这天晚上,关上牧场的大门,时闻洗漱后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微信里有不少人在找他,他先简略地回了几句,而后下滑列表,寻找燕克行的微信。
燕克行和弓疆都在他列表里面。
不同的是,弓疆的名字排得比较靠前,燕克行也就跟他加上微信那天聊了几句,后面就再也没聊过了。
时闻将列表滑来滑去,几次点在燕克行的头像上面,到底还是没敢打扰。
最终,他点开弓疆的微信,询问鹅喉羚的情况。
弓疆秒回:
【你还没睡?】
【鹅喉羚的状态已经稳定下来了,兽医说再治疗半个月,基本就能放归。】
【放归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时闻松了口气:【太好了。】
回完,他想了想,又多发了一个表情包,作为结束。
又滑了滑列表,他索然无味地把手机扔在桌子上,抽出笔,写今天的饲养记录。
两头牛隔离到现在,已经有六天了,过两天能正式将它们放到牧场里,让它们自由吃草,不用再圈养。
羊长大了些,该给它们上驱虫药了。
黑娃的疫苗也该带去打——
时闻还没写几个字,手机“嗡”一下亮起来,在桌面上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拿过手机,点开微信,发现还是弓疆给他发的消息。
弓疆:
【探头.jpg】
【时闻,我导邀请你去梨县采巴楚菇,去吗?】
【去的话,我们明天顺带去接你。】
【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晚上我们就回来了,不在那里过夜。】
【采巴楚菇还挺好玩的,你应该会喜欢。】
时闻握着手机:【去啊!】
【感谢你们带我去玩!】
【明天几点?我准备一下。】
弓疆:【我导说八点到你那里。】
时闻:【没问题,我这边的时间来得及,那我明天早上等你们。】
弓疆:【明天见.jpg】
因为要出门,第二天时闻五点就起来了。
他打扫畜棚,加了草料、饮水,将羊和鹅放出去,又喂了小狗,把小狗也放出去。
忙了一圈,他洗了个澡,换上一套休闲长衣长裤,准备好中午可能会吃的小点心,等燕克行他们过来。
早上七点五十八分,燕克行他们的车准时停在牧场门口。
时闻都惊了:“说八点就还真是八点啊?”
弓疆看背着包站在牧场门口等的他:“你不也准时在门口等着?”
两人说了两句,时闻上车。
这是一辆七座车,蔺诚骞坐在副驾驶,燕克行坐在中间,戈阅坐在后面。
时闻一一打过招呼,不好跟女孩子挤,便顺势坐到燕克行旁边的空位上。
燕克行正在看文件,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属框架的眼镜,看起来俊朗异常。
时闻悄悄深呼吸,力图稳定住自己的心跳。
不知道是不是时闻坐得太拘谨。
戈阅从后座举了个袋子过来,笑眯眯地说道:“时闻,给你尝尝本地的葵花籽,煮的,无盐不上火。”
时闻连忙接过:“谢谢。”
戈阅摆手:“客气什么?这个葵花籽挺好吃的。”
时闻点头,礼貌性地抓了一把,重新将袋子递回去。
戈阅:“你拿着吃吧。昨天别人给葵花籽的时候,我特地给你多要了一袋。你的牧场最近怎么样了?”
时闻:“还行。”
时闻侧着身子,稍微压低了声音跟戈阅说牧场的情况。
没说一会,前座的蔺诚骞也插了话进来,弓疆同样时不时搭几句。
车内的气氛很快变得火热。
燕克行在这样的气氛中,依旧看着他的文件。
时闻偷偷看他,车在旷野中穿行,光影流动间,他好像也会发光。
车在公路上疾驰着。
时闻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一片胡杨地里。
此时正值春季,胡杨冒出了浅绿的叶子。
他们站在路边看过去,眼前尽是新绿,若有若无的乳白色雾气缠绕在林间,湿润清新,时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滋润了。
五个人各从后备厢拿了个小篮子,装上一把小匕首,分成两队进入林间。
时闻和燕克行一队。
弓疆三人都不是很有胆子跟导师一队,时闻便主动提出要和燕克行一队。
他们从路边进入林子里。
林中满是往年掉落的枯枝落叶,又有今年生长出来的各种杂草,斑驳一片,其实并不是很好找。
时闻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林子里,找了二十多分钟,一颗巴楚菇都没找到。
燕克行跟他隔着几十米,在同一方向寻找。
时闻喊不远处的燕克行:“燕克行,你找到了吗?”
燕克行:“找到了几个。”
“真的?”
时闻噔噔噔跑到燕克行边上,只见他的篮子里果然浅浅铺着一层巴楚菇。
还真找到了!
巴楚菇的样子非常好认,白色的菌柄上顶着类似木耳的伞盖,基本不可能弄混。
时闻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盯着燕克行:“你怎么找到了那么多?”
燕克行:“可能是运气?”
“我们的运气也差得太大了吧?”时闻看着自己空荡荡的篮子,果断地说道,“我要跟你一起走!”
燕克行看他一眼:“我们走这边。”
燕克行转了个方向,时闻赶紧跟上。
两人并行在林间,不一会,燕克行说道:“前面有一颗。”
“哪里?”时闻瞪大眼睛,看着满是枯枝落叶的地面,好一会才看到左斜前方有个黑色的物体,伸手一指:“在那里是不是?”
燕克行点头。
时闻快步走过去,蹲下来果然看见了一颗小小的巴楚菇。
他眼里露出兴奋之色,赶忙从篮子里拿出匕首,贴着地将巴楚菇切下来,又把落叶扫回去,挡住切口。
他捏着巴楚菇,放到眼前打量。
巴楚菇也就他手指头那么长,白菌柄,黑菌盖,胖乎乎的,散发着浓厚的菌子香气。
他闻了一下,将巴楚菇放进小篮子里:“这个用来炖汤肯定特别好喝。”
燕克行:“要是捡得多,待会带你们去家专做巴楚菇的老餐馆。”
“还有这种老餐馆?”时闻来了兴致,“那我们继续找,应该能找够一餐。”
时闻渐渐发现,燕克行对树林非常熟悉,视力也很好,总能在他还没有察觉的时候提前发现巴楚菇的线索。
他则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巴楚菇,反而发现了点特别的东西。
在看到某一根掉落在地上的树枝的时候,时闻伸手一指,转头对燕克行说道:“你觉不觉得,这根树枝摆放的位置非常妙,好像有人刻意摆在那儿一样?”
燕克行仔细观察,还没来得及回答。
身后传来戈阅清脆的声音:“老师,你们也走到这里来了啊?看什么呢?”
时闻看他们从林子里钻出来,又扫到他们篮子里孤零零的巴楚菇,回答后一个问题:“我觉得这个树枝摆放得好像标记。”
他这么一说,戈阅三人都探头都过来看。
弓疆说道:“林子里到处都是树枝,好像没什么不同啊?你说的是哪根树枝?”
时闻蹲下来,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指了指他觉得是标记的树枝:“这根——我一路来看到好几个类似的树枝,长短、颜色和摆放方向,都和其他的树枝略有区别。”
戈阅三人使劲看,依旧没看出什么不同。
戈阅说道:“应该不是标记吧?人要做什么标记,也不至于在地面上做啊。”
蔺诚骞:“会不会是当地的采菇人怕不做标记找不到,做了别人又会发现,所以做得特别隐蔽?”
时闻摇头表示不知道。
燕克行:“如果真有标记,沿着标记去看看就知道了。”
其他人都没发现标记,只有时闻看得出来。
于是变成了他带路,沿着标记一直往前走。
走了不到五分钟,时闻看到了标记指向一株桃树。
此时已经到了夏初,桃花落得差不多,结出了青涩的小果子。
树下,满地粉色的花瓣。
看花瓣的完整度,应该没什么人来过才对。
时闻困惑地看看桃树,又转头看看引导他们过来的树枝:“树枝指的就是这株桃树了,就是不知道这株桃树有什么特别的?”
弓疆转了一圈:“附近没有巴楚菇,应该不是找巴楚菇留下的线索。”
时闻摇头:“我不清楚,不过树枝确实指向这里。”
燕克行若有所思:“可能是小林姬鼠。”
弓疆:“不会吧?小林姬鼠还真有定向系统啊?!”
时闻、戈阅和蔺诚骞三人一头雾水。
燕克行转头看他们一眼,解释道:“有研究表明,小林姬鼠具有布置路标,用以导航的习惯,主要导向食物所在地。”
时闻难以想象:“现实生活中的鼠吗?就类似田鼠的那种鼠?”
燕克行:“都是鼠类,你可以搜一搜图片。我很少见到本地的小林姬鼠。”
弓疆:“我也没见过。不过既然是它的路标,那往回走,是不是能顺着路标找到它的洞?”
说着,弓疆期待地看着燕克行。
燕克行淡定:“我不会看。”
于是,众人的目光转向时闻。
时闻迟疑:“我不确定。”
弓疆:“我们往回走走就知道了。没想到出来找巴楚菇还能找到这么有意思的动物,我看资料,它们确实会食用花朵之类,这棵桃树也算它们稳定的食物来源了。”
燕克行在旁边拍着照:“嗯。”
时闻在旁边刷着小林姬鼠的消息。
小林姬鼠是鼠科的一种动物,看资料,这边确实是它们的栖息地,也确实有布置路标的习惯。
等他们拍完照,时闻带着他们转身往标记的另一头走。
他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这小小的动物居然那么聪明,还知道放路标?
四个人跟着时闻顺着标记左绕右绕。
绕了将近二十分钟,大家成功站在一个小小的泥洞之前。
时闻弯腰一看,正好对上一双圆滚滚的黑眼睛。
小小的泥洞里,一只毛发棕黄带黑的修长小鼠窝在洞穴里面,瑟瑟发抖地看着他们,同时,两只前爪举在身前,一副“吓得瓜子都要掉了”的表情。
时闻:“还真有啊?这就是小林姬鼠?”
说着,他弯腰试图凑得更近一些。
燕克行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拦了下来:“别靠太近,它可能携带汉坦病毒等。”
燕克行的修长温热,时闻被他这么一握,感觉右肩的存在感格外强。
时闻掩饰性地咳嗽一声:“好的。”
蔺诚骞兴奋:“找到了小林姬鼠,那我们是不是能顺着它们开辟的道路找到巴楚菇了?它们对林子比我们熟悉得多吧?”
弓疆:“真有可能。我再拍个照。这个小林姬鼠太可爱了,我看看能不能放到我们的刊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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