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映之前， 哪怕是对《鬼怪公司》抱有强烈期待的粉丝们，也没想到这部电影第一次出圈，竟然不是因为什么精彩的剧情或者画面， 而是一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专业软件开发。
当时新闻一度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外行人不清楚其中的难度系数， 只当是制作组为了一碟醋大费周章地包了一锅饺子，跟风夸两句也就过去了。
可等电影上映之后，看到那座恢弘壮阔的圆明园图景， 所有人都傻了。
不是，这么大的事儿，乔导和费导， 你们二位在直播采访里，连吱都不吱一声的啊？
换做是其他制作组， 这不得先放在预告片里吹一波， 官方采访里吹一波，等点映之后再吹一波？
好东西为啥要这么藏着掖着，是瞧不起他们吗！
“我们虽然没有放预告片，但其实是有宣传的，”被问到这个问题时， 乔卿在微博上回复道，“复原圆明园的技术难度并不算高， 比起模拟忘川河河水的流动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这两天封缙云回津城，他们难得团聚， 也懒得出门， 基本从白天到晚上都一直窝在家里不出门， 不是吃零食就是看电影， 乔卿还因此长胖了两斤。
乔卿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还愉快地把首映前的所有线下活动都丢给了费导，他自己则负责每天线上高强度回答网友们的问题。
但是网友们的疑问千奇百怪，正经问剧情问人设的少之又少，更多人的脑洞大到突破天际，如果不是当初乔卿和制作团队死抠细节，估计还真回答不出来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就比如说有人问他：
“乔导，在电影的设定中孟婆汤是什么味道的？为什么绝大多数亡灵喝完之后都一副龇牙咧嘴想呕吐的表情？”
乔卿：“因为这样可以增强表现力，让画面看上去更加生动有趣一点，我们不想给大家呈现出一种太过严肃冰冷的亡灵世界形象。味道的话，可以参考崂山白花蛇草水？”
也有人问一些隐藏在画面中的小彩蛋：“鬼怪公司办公室内部一闪而过的装饰品，是不是各大博物院里的文物？我好像看到二次元版的青铜面具了。”
乔卿：“对，这位同学你眼很尖。但你如果再尖一点，还能看到放在它旁边的狮子头雕像，这个是费导上一部作品里的形象，等正式上映后大家还可以再找找，他在电影里夹带了不少私货（笑）”
慢慢的，可能是跟不上大家的脑洞了，乔卿只好发微博转移火力：“有些问题我比较推荐大家@费导询问，在这方面他比我专业得多。”
正在线下卖力宣传的费靖：？
说好的你负责线上我负责线下呢？
但网友们也很叛逆：行行行，乔导，你说的都对（宠溺脸.jpg），但是我们就喜欢@你，你说怎么办吧。
乔卿……当然没有办法。
所以他给华影那边打了个电话，决定再搞个大的来吸引热情观众们的注意力——
当天晚上，一则新闻就空降了各大平台的首页：
《震惊！黄河两岸惊现神秘古建筑群！》
一看到这个颇具噱头的标题，大部分网友啪的一下就点进去了，等点进去后才发现果然又是营销号在博人眼球，不过这一次博得倒还挺叫人喜闻乐见。
所谓的古建筑群，原来是《鬼怪公司》搞出来的电影宣传活动，他们用无人机和最新的裸眼3D全息技术，在某一段的黄河岸堤上搞出了和电影中一比一还原的忘川两岸图景，根据现场看过点映观众表示，和电影中给人的感受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更加震撼。
那段视频在网上广为流传，光是转发就足足达到了百万加，就连不少官方新闻平台都报道了这件事，直接推动《鬼怪公司》实现了破圈效果。
出于好奇，很多人都买票走进了电影院，打算亲眼看一看被导演称为“差点吞掉两千万经费”的忘川河，究竟有多惊艳。
点映开始第二周，《鬼怪公司》的票房仍保持着高昂的上涨趋势。
但就在势头一片大好的时刻，烂苹果网上，制作组官方却悄悄发布了一系列视频。
视频是在当晚十二点整发布的，在此之前完全没有任何预告，要不是不少网友一直在关注着官方的动态，估计都发现不了这件事。
他们不明所以地点开整整一个系列、足足有二十期的视频，却发现，这竟然是《鬼怪公司》制作组在电影制作期间，两位导演轮流进行的工作汇报和问题反思集锦！
第一集片头，两位导演站在镜头前，目光沉痛，表情严肃。
连姿势都一模一样，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跟被现场逮捕了似的，就差后面再多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了。
“费导，你先说我先说？”乔卿问道。
费靖：“……还是你先吧，乔导。”
乔卿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各位好，我是《鬼怪公司》的导演，乔卿。”
“就没了？”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乔卿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头跟报菜名似的：“今天是XXXX年XX月XX日天气晴朗我们下午开会做了一个决定今后每隔两周就要进行一次任务进度总结汇报这样等电影扑街之后也好复盘顺便跟观众做个交代。”
说完之后他立马咳嗽起来，呛到了。
费靖赶紧纠正：“不是扑街之后，是上映之后！”
“对不起说漏嘴了，”乔卿老实认错，还偷偷打了个哈欠，“但是我个人觉得没区别。”
观众们十分诧异：这居然是乔导说出来的话？
就在这段充满了丧气的开场白后，缓缓打出的字幕给出了原因：
那个时候项目刚刚开始，他们就碰到了现有软件无法满足需求的难关，两方团队又正好处于磨合阶段，基地里各种大小硬件毛病不断，资金又暂时没有到位……
种种困难叠加，哪怕乐观如乔卿导演，在接连熬了几个大夜后，也是身心俱疲撑不住了。
这段视频很短，一共只有不到五分钟，只是简单讲述了一下制作组面临的几个最大困难，很多细枝末节都只是一句话带过。
但就算是这样，很多观众也深切体会到了两位导演承担的压力，纷纷表示了感同身受：
“想起我当初刚上班时焦头烂额的样子了，真不容易啊。”
“工作党在此。我跟我上司出差，虽然我和同事每天都累成狗，但是我们都知道上司肯定更累，我们眼睁睁看着他才三十来岁，短短两年时间，头发就白了一半，跟老了十岁一样！”
“我是学生党，但是我经历过期末一周之内考九门课的恐怖经历，其中还有四门是专业课！而且手头还有一篇20000＋的论文要赶。那一周我平均睡眠时间不超过三个半小时，考完之后直接在宿舍昏迷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这辈子再也不想体验那种感觉了，耗命。”
“导演这个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曾经带过一支二十人的团队，总结下来只有四个字：精神崩溃。”
“我参加一个五人的小组作业都带不动！MD最后PPT演讲稿全是我一个人做出来的！”
“虽然乔导和费导很惨，但我看着他们顶着两个大熊猫眼生无可恋的样子，真的也很想笑啊哈哈哈哈（敲木鱼.jpg）”
等到
第二集，就变成了乔卿一个人汇报，小部分问题得到了解决，但绝大部分还在停滞不前，甚至是倒退了，前途一片惨淡。
但在片尾，乔卿还是振作起来，由衷地向某个速溶咖啡生产商提出宝贵建议，希望他们能出双倍加浓版的，届时他一定大量回购。
第三集，费导单独出镜。
照例是项目进度汇报，但这一次他说完一条，观众们就在弹幕里刷“干得不错小费”、“再接再厉下个月给你涨工资”，俨然一副把自己当老板投资人的架势，弹幕互动量甚至远超过一些正在播出的电视剧和综艺节目。
在片尾，费靖也学习乔卿夹带了私货，只不过这次他是痛斥了一番乔卿的卷王行为，说对方居然卷到在他上厕所时也不放过他，就站在隔间外面跟他商量问题，简直丧心病狂！
观众们：咦惹，这是一个有味道的视频……
集数短的好处就是大家每一集都觉得自己是在听段子，但是不知不觉就把整个系列的视频都看完了。
没人把这个制作花絮当回事，可等到第二天下午，凭借出色的互动数据和完播率，该系列视频一口气冲上了烂苹果网的热搜前列！
各家剧组们：卧槽，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不用说也知道，这肯定又是乔卿的主意。
各大营销公司都恨不得把乔卿的脑子挖开来看看，瞧瞧里面到底有多少奇思妙想的宝藏！
想他们辛辛苦苦投入那么多宣传费用，结果大部分打了水漂，还一不注意就会起反效果引起大众反感，为啥这卷毛，不仅每次都能给观众们整活整到点子上，还次次都不一样呢？
相比起《解梦师》的大阵仗，这次《鬼怪公司》前期的宣传可谓是多点开花。幸好，他们的努力也没有被辜负。
——《鬼怪公司》首映当天，票房突破五亿，创下近二十年的动画电影新纪录！
首映结束后，乔卿和费靖带着整个制作组在活动现场开香槟庆祝，尖叫声、欢呼声和震耳欲聋的掌声洋溢着整个大厅，所有人看着每时每刻都不断在上涨跳动的票房数字，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是无数个不眠之夜、漫长到看不到尽头的会议和一帧一帧反复修改的画面换来的艰难成功，所以比起狂喜，费靖内心更多的则是想要落泪的冲动。
半小时前，在应对记者提问时，他忍住了。
但当观众和媒体记者都离场后，面对着熟悉的团队，偶像专注的注视，视线扫过那一张张洋溢着欢喜和激动笑容的面孔，他终于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惊涛骇浪。
那一瞬间费靖想到了很多，从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动画时的激动，到青少年时追番的痴迷，再到选择投入这个行业的义无反顾，和成立工作室后一次又一次的跌倒、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
因为生理上的原因，他吃过无数的闭门羹，受过太多的白眼、鄙夷和冷嘲热讽，甚至可以说，在与乔卿合作前，费靖几乎从没有被任何一位电影行业的专业人士认可过，哪怕是他曾经获过一些奖项。
即使在颁奖典礼当场，台下观众和评委听到他结结巴巴的发言，也都只会摇头叹息或者面露轻蔑，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一个结巴，能在一个日薄西山的行业里凭借一腔热爱闯出一番天地。
热爱能当饭吃吗？
十年的费靖会说，当然可以！他会用事实证明给所有人看。
然而十年的时光不仅消磨了他的青春，还彻底让他认清了现实，那些相信他豪言壮语的兄弟姐妹们走的走散的散，大部分都为生计转了行，即使偶然再聚，谈及当初的梦想，大家也只是坐在深夜街头的摊子上哈哈一笑，将年少的激。情和成年的苦涩都泡进了酒里，仰头一饮而尽。
等到天亮，又再为了生活各奔东西。
费靖不怪他们。
他只怪自己无能，给不了他们任何应该得到的保障与回报。
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又当面遭到了崇拜导演的否定，他开始怀疑自己从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可就在费靖即将对现实认命，解散工作室的时候，命运又把曾经拒绝过他的乔卿再一次推到了他的面前。
“你觉得你是赚不到钱的失败者，网上骂我赚得再多也是loser，这样看来，咱们都是同类人，”人生的第二次见面，乔卿主动朝他伸出了手，“要我说，反正都一起烂到底了，不如咱们联手做一部作品出来，看看这烂泥地里能不能开出花来，怎么样？”
在他一无所有穷途末路的时候，只有乔卿，相信了他，认可了他。
并且陪着他，一起实现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梦想。
十年青春，苦尽甘来。
就像是费靖回答记者时的那番话一样，如今的他终于有底气，在坐满了媒体的现场，坚定地回答那个他曾在无数深夜反复叩问自己的问题：
“动画没有死。”
因为他还在坚持，他们都还在坚持。
所以热爱永远不会消亡。
费靖倒了满满一杯香槟，想要走过去敬乔卿一杯。
“偶像，我……”
费靖手里捧着酒杯。
刚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周围的嘈杂声音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收敛起笑容，看着这个几秒钟前还笑容灿烂神情亢奋的男人，突然就站在众人面前，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正在和封缙云聊天的乔卿止住了话头，他端着酒杯走到费靖面前，无声地拍了拍费靖的背，眼眶也有些泛红，嘴上却调笑道：“哟，费导刚才回答记者问题的时候不是特霸气吗？还上了热搜，怎么这会儿又感伤起来了。首映大喜的日子，高兴点，咱们可是好不容易才坚持到今天的。”
费靖捂着上半张脸，哽咽道：“抱歉，我失态了。”
他抹了把眼泪，接过乔卿递来的纸巾整理了一下自己，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一路走到今天，太不容易了，乔导，虽然对于现在这个票房我已经满足了，但老实说，就算翻一倍，我也觉得这是我应得的……也是我们团队应得的！”
他的目光移到乔卿身后的其他人身上，《鬼怪公司》制作组成员的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五岁，大部分还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那些稍微上了些年纪的，都是跟着他一同拼搏到现在的老人了。
他们站在电影的巨幅海报下，目光炯炯地看着费靖，每一个人的眼里都有光。
——就和十年前的他一模一样——
无论是搞动画动漫还是电影，只要是和文艺创作题材沾边的，大多都是需要有点情怀的。单纯谈钱搞不出真正的好作品，单纯谈情怀谈理想容易饿死，费导很幸运，遇到了乔卿能够拉他一把，但乔卿也很幸运遇到费靖，能让他在职业生涯的低谷期能够一直不忘初心。
照例今晚还有二更，大家可以明天起来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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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二更】
“哎呦费导怎么又哭了， 快快快来个人再给我几张，啊不，给我一包纸！纸纸纸不够用了……”
乔卿一没注意， 费靖又哭了个稀里哗啦， 他赶紧着急忙慌地安慰对方， 还把人扯到角落里说起了悄悄话。
“乔导和费导的感情真好啊，”有个动画组的感叹道，“刚开始合作那会儿， 我还担心他俩王不见王，很快就会内部起分歧呢。”
“可不是。我跳槽了好几家公司，太懂在发挥人才效用方面一加一不等于二的道理了， 但是费导的脾气实在太好了，一般很少跟人生气的， ”另一人说， “至于乔导……呃……唔，乔导他人品也是不错的。”
经历过魔鬼赶工后，这位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说乔卿脾气好，只好临时找了个还算过得去的理由。
大家对视一眼，都在彼此脸上发现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不远处， 名义上“受制作组邀请来参加首映仪式”、但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真正邀请人是谁的封缙云，看着他们两人亲近的样子， 心里有点儿泛酸泡泡。
但他也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注视着他们，低头默默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嗯，虽然杯子是乔卿的。
封缙云知道， 有些感受， 只有同为导演才能明白。
他还不至于没眼色到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
等活动彻底结束， 乔卿环顾一周， 没在现场找到人，再看手机消息，去停车场在驾驶座上找到了人。
“怎么提前走了？”
“没什么，”封缙云瞥了他一眼，“记得系好安全带。”
乔卿低头找安全带，半天没找到，封缙云长臂一伸，越过他在车门和副驾驶的夹缝里抽出了带子，咔嗒一声扣好。
乔卿眼珠子顺着他的手臂一直向上，怀疑地看着他的侧脸。
“哥，你有点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封缙云面色如常地发动车子：“哪里不对劲？我都在消息里说了是不想打扰你们庆祝，所以才提前离场的。”
“你觉得我会信吗？”乔卿继续盯着他。
片刻后，他恍然大悟，兴高采烈地挤眉弄眼，“我懂了！哥你是吃醋了，是吗？”
“不是。”封缙云矢口否认。
“才怪，你明明有好吧。”
“真没有。”
乔卿哼道：“说谎的人拿不到昆仑奖。”
封缙云一噎，无奈道：“至于吗？”
“至于，”乔卿抱臂靠在椅背上，洋洋得意道，“不下点猛药你还不承认呢。”
“我怎么感觉……”封缙云开着车，看了一眼倒视镜，忽然找准时机一打方向盘拐到了路边急停下来，要不是安全带拽着乔卿他人差点都要扑前挡风玻璃上了，“自从我从剧组回来之后，你对我的态度越来越不客气了？”
男人一拧钥匙熄了火，抬眼望着乔卿，神情有些似笑非笑的危险。
乔卿一下子就怂了。
这两天呆在家里，晚上他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和封缙云睡一张床，倒不是担心节操，而是担心菊花不保。没想到封缙云还挺尊重他的意见，每次都答应了，转头自己去冲凉水澡——别问乔卿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偷偷去看过。
所以在他眼里，面前的封缙云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八个大字：
欲。求不满，饿虎出笼。
“哪，哪有啊，”乔卿的目光闪烁起来，脖子悄悄往衣领里缩，“这不是混熟了嘛……”
封缙云伸出手把乔卿一缕碎发别在脑后，指尖划过颈侧，犹如冰凉水珠落入滚烫的油锅，引起他一阵颤栗。
男人语气轻柔：“所以说，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进度才仅仅只是‘混熟’？还是说，你觉得咱们之前都不熟，是吗？”
乔卿拨浪鼓摇头：“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危机感让他的神经突突直跳，乔卿下意识往车门的方向靠，趁着封缙云不注意，抬手就准备拽开车门夺路而逃。没想到封缙云其实早看破了他的小心思，眼疾手快地一把锁住了车门，还咔嗒一声，把副驾驶的座位都放倒了。
刹那间，乔卿的身体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他差点咬到舌头，可还没等反应过来，驾驶座上还穿着一身笔挺正装的男人就长腿一迈，跨过来把他顺理成章地压在了副驾驶上。
封缙云足足一米九出头的身高，在狭小的车厢内几乎占据了乔卿全部的视野，而且两个成年男人挤在副驾驶上，乔卿连翻身都艰难，更别提逃跑了。
形势不妙，相当不妙。
乔卿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我尊重你的想法，但不代表你可以当着我的面，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封缙云垂头盯着身下躁动不安的猎物，故意勾唇冷冷一笑，“还有，乔卿，你真当我是圣人了？”
“什么叫勾勾搭搭？费，费靖都哭成那样了，我只是去安慰他而已！”
乔卿觉得自己很冤枉，他为自己大声辩解，同时还奋力挣扎起来，想要从封缙云身子底下钻出去。
可惜，没有比冤枉他的人更知道他本人有多冤枉的了，封缙云原本只是因为那一幕心里有一丝淡淡的不爽，奈何某卷毛非要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男人垂下眼眸，鸦黑浓密的睫羽敛去了眼底的阴翳，他单手捏着乔卿的下巴，在乔卿逐渐惊恐的神色中端详片刻，唇边慢慢勾起一丝好整以暇的笑容来。
正好，这辆车的车玻璃是单向的，即使路过的人也看不到里面，简直是天赐良机。
“待会还要去扫墓你别……呃别，我错了哥！我错了，呜……”
封缙云慢斯条理地勾了勾手指，又引来一阵细碎的战栗和吐字不清的求饶。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尽管自己憋得也难受，但能欣赏到青年这样秀色可餐的模样，也算是值得了。
昏暝天地中，他俯身，在乔卿被汗水浸湿、呈现出淡淡薄粉色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语气压抑道：“这次回来之后，明明你就在我身边，我却总感觉你反而比之前离我更远了。”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从云端飘来的。
乔卿不由自主地也放轻了呼吸，躺在副驾驶上不再挣扎，而是睁着一双略显茫然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封缙云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些东西，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次首映后，我就更有这种感觉了。演员这个职业的巅峰生涯也就那么几年，但作为导演，属于你的黄金时代才刚刚开始。”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或许我应该像景总那样，趁早退出娱乐圈，转战商界，自己开一家公司，这样也不用再被狗仔和粉丝打扰，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成为你的助力……”
乔卿重重地咬了一下下唇，封缙云说了一大堆，他才刚缓过神来。
他很想问封缙云，原来你真正折腾我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因为这种毫无必要的担忧？
可是看到封缙云眉眼间萦绕的淡淡沉郁，乔卿又说不出口了。
“你……你先松开我，到一边儿去。”他推了推封缙云，但男人没动静。
封缙云反而更抱紧了他：“乔卿，我是真喜欢你。”
乔卿老脸一红，别开眼：“我知道……”
但封缙云觉得他不知道。
他握住乔卿的手，跟青年紧紧地十指相扣：“因爱故生怖，因怖故生忧，从前你不出名的时候，不也总是担心我会跟其他导演跑了吗？不许说你那个时候还不喜欢我，道理是一样的。我……”男人艰涩地顿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当着乔卿的面袒露心声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我很为你今天的成就感到自豪和高兴，但是我也担心，会不会有一天，你走得太远了，我跟不上。”
封缙云当然不会允许自己一直停留在原地，但他真正害怕的，是就像当初被他身上的光环吸引一样，或许在将来的某一个时刻，无论他身上的那份光环有没有暗淡，都不再对面前这个人有吸引力了。
“我的父母就是这样，”封缙云平静道，“他们年轻时都是大医院炙手可热的人物，一个被院士收为关门弟子，一个是院长的孙女，漂亮又有学识，追她的男人能从医院地下车库排到天台上。”
“当时，我爸对我妈一见钟情，疯狂追求她，追了足足五年才在一起，是当地有名的金童玉女。他们结婚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肯定能恩爱一辈子，因为我爸别说家务活了，就连剥虾这种小事，也不会让我妈亲自动手干。”
“结婚后，我母亲就怀孕了，为了抚养我和我姐，她主动放弃自己的事业，从一线退下来，调到了行政岗上。两个人在同一家医院，差距却越来越大，话题也越来越少，家里的争吵却越来越多……慢慢的聚少离多，貌合心离，导致一对曾经恩爱异常的夫妻最终一拍两散。”
“一直到现在，我妈即使重新当上了主任医师，都对我爸有怨。因为他俩甚至都算不上是好聚好散。”
乔卿想了想，说：“我觉得你爸妈可能不是因为所谓的‘差距过大’才离婚的，本质上还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不爱了。”
封缙云沉默了一会儿，吐出一口气。
“你说得对，”他说，“他们就是不爱了。”
“有段时间，我妈总是疑神疑鬼，怀疑我爸在外面有人。我爸觉得我妈是在无理取闹，神经兮兮。可是我清楚记得他说过，我妈年轻的时候就是敏感又多思的女孩，所以也很能体谅患者的情绪，我妈其实从来都没有变过。而我爸他虽然大男子主义了一点，但一直对感情很忠诚，哪怕是离婚之后，他也没有再找。可我妈就是不信他，无论他如何自证。”
“我身上也有很多缺点，”乔卿看着他，轻声道，“容易骄傲、太过招摇、有时候性格过于急躁钻牛角尖，还有时轻时重的强迫症，会不会有一天，你也觉得我毛病很多，一点也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了？”
封缙云：“我当然可以承诺，对天发誓都没问题，可我怕你不信。”
“所以我也不需要什么承诺。承诺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乔卿把闷闷不乐的封缙云搂在了怀里。虽然男人太大号只了，他被压得差点喘不过气，但乔卿还是努力伸出酸软的手臂，仰头在封缙云薄唇上“啾”了一口。
封缙云被他亲得有点儿发愣，黑沉的瞳孔定定地看着他。
乔卿平复了一下方才激荡的情绪，小声对他说：“那个，我知道我很优秀，但没想到居然能让哥你都有这个想法。我本来觉得你是杞人忧天，但你跟我说了你爸妈的事，我就能理解你的担忧了。”
“但是我们两个，其实和你父母是不一样的，”他说，“等《鬼怪公司》下片之后，《解梦师2》就终于可以开机了。你是我的男主角，我们的事业是绑定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我的导演水平，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巅峰期过去怎样怎样，三十岁有三十岁的拍法，四十岁有四十岁的魅力，就算你七老八十了，只要还能动，我就能把你拍成影帝！”
怕封缙云不信，乔卿又说：“但你要是还担心我会甩下你找别的妖精——咳，我是说男主角女主角，那以后，我甚至可以把所有钱都转到你名下，收款账号也改成你的银行卡。”
封缙云睁大了眼睛。
但他的表现还算好的，这要是换了任何一个外人听到这句话，估计十有八九都会惊掉下巴——
那个号称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乔导，居然愿意主动上交财产！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你……愿意把钱都给我？”封缙云恍恍惚惚地问道，说真的乔卿就算跟他说咱们现在就去扯证吧，对他的冲击力都没那么大，“还是全部？”
“对，因为确实没有区别啊，”听到他的疑问，乔卿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可心疼的，“我没钱的时候是哥你给了我一大笔钱渡过难关，我现在有钱了，吃饭买东西还都是刷的你的卡，用的还是你的钱。那我拍电影赚的钱往你的卡上打，不是很正常的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不妨碍封缙云觉得脑袋发晕。
虽然他不知道乔卿有多少钱，也没问过，但看《鬼怪公司》那每天飙升的票房和华影起飞的股票就知道了，乔卿现在绝对是进个银行大门都会被排队欢迎的那种大客户。
“你……你当真这么喜欢我？”封缙云不可置信地问。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在乔卿心目中，居然比他的身价财产还重要！
一直以来，封缙云的努力方向就是让自己多值点钱……起码得在十个亿和他之前，争取让乔卿选他，这是封缙云给自己在乔卿心中预估的身价。
结果乔卿开口就是自己下半辈子挣的钱，就算是做梦，这梦做得也太美了点吧？
封缙云这边恍惚着，又把乔卿惹怒了，开始使劲儿推搡他：“就许你喜欢我，不许我喜欢你是吧？我告诉你，虽然你比我大，我叫你一声哥，处处让着你，但现在我才是一家之主！给我起开！”
这次封缙云乖乖起身了。
但他回到驾驶座上，目光仍一眨不眨地盯着副驾驶上正在暗自生闷气的卷发青年，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
乔卿没抬眼，但却像是看见了一样。
被茶色玻璃窗滤过的阳光从侧面透照进来，在车厢内形成并不分明的明暗阴影。封缙云安静地坐在他身旁，看着乔卿因为生气而瞪圆的漂亮眼睛，挺直的鼻，紧抿的唇，颈侧凌乱的发丝间还隐约可见自己方才留下来的浅浅牙印，只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好。
好到才华洋溢万众瞩目，坚韧得像是一块铁锤也砸不碎的石头，好到连头发丝都在发光，仿佛是生来就开他的那一把锁，简直没有一处不合他的心意。
“乔卿，”封缙云胸中仿佛有一股气流在激荡，让他脱口而出，“我们公开吧。”——
二更结束……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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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一更】
封缙云说完， 紧盯着乔卿脸上的表情变化。
乔卿愣怔了一秒钟，出乎预料，竟然露出了一副严肃的神色。
他伸出手， 摸了摸封缙云的额头：“哥， 你发烧了？”
“没有。”封缙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急切问道，“乔卿，你不想公开吗？还是说只是不想和我公开？”
“说什么呢， ”乔卿哭笑不得，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指，“哥， 你长这么帅，全球到处都是喜欢你的粉丝， 好歹对自己有点自信啊。”
“但他们都不是你！”
封缙云声音低沉：“网上嗑咱俩cp的人再多， 等到了公共场合，咱们还是要伪装成点头之交的模样，不能互相交流，不能同时离开；就连那些营销号在网上骂你，我也没法替你出气。”
乔卿笑起来：“因为一般这种情况我会自己骂回去， 哥，那种人还用不着你出手。”
他见封缙云情绪低落， 有意换个话题活跃气氛：“封姐今年过年回国吗？我都好久没见她了。”
“孩子太小，坐不了飞机，应该还要再等一年。”封缙云也看出了乔卿是在转移话题， 虽然内心有些失望， 但还是强打精神回答道， “她觉得这段时间安阳干得不错， 就让他先暂时当我的经纪人了。”
“安阳那小子？”乔卿拧起眉毛，“他人品是不错，当助理还挺细心的，但当经纪人的话，他行吗？”
“他有经纪人证，专门为了我去考的。”封缙云坐回驾驶座上，重新启动车子，“别看他长得胖乎乎的憨厚样子，做起事来很麻利的，这次我的伤能那么快好，也是多亏了他从老家带来的药膏。”
闻言，乔卿稍稍放下心。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封缙云的侧脸。男人的神情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似乎刚才的讨论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但乔卿是什么人？
——封学十级研究专家，察言观色一流，这辈子唯一在人情世故上栽的坑，就是还没开窍的时候。
所以光是读空气，乔卿就能察觉到封缙云内心的不平静。
车子平稳地驶在出城高速上，两侧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从起初的高楼大厦，逐渐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田野和村庄。
寂静之中，乔卿忽然出声道：“如果真的要公开的话，总得找个好日子吧。哦对了，还得跟各大平台的程序员打好招呼，别把人家服务器弄崩了。”
封缙云沉默了几秒钟，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那你觉得，哪天算是好日子？”
“唔，正常来讲，这个应该去翻翻黄历，”乔卿轻快道，“但我不是那种封建迷信的人，对我来说，好日子都是具有纪念和庆祝意义的。”
“——比如说，咱姐回来的那天？”
乔卿扭头看向驾驶座，封缙云没有扭头看他，仍自顾自地开着车，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封缙云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不少。
“但要是说点肉麻的，”乔卿收回视线，揉了揉鼻子，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扭头望向车窗外，“我觉得，跟你在一起的每天都是好日子。”
封缙云猛地攥紧了方向盘。
“乔卿，”他死死盯着前方的高速，哑着嗓子说，“待会前面到服务区，咱们停个车吧。”
乔卿瞬间坐直了身体。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他正色道，“咱们是去祭拜的，老裴在天有灵，要是看到咱俩在他坟头前秀恩爱，我怕他半夜来找我。”
封缙云遗憾道：“好吧。”
虽然耽搁了一些时间，但两人还是在日落前赶到了城郊的墓园。
乔卿在墓园门口买了两束花和两瓶可乐，还有一包烟。他和封缙云一人捧着一束花，先来到了那位在凡尘去世的姑娘墓前。
“老满昨晚跟我说，现在警方基本已经确定，你的死亡不是意外事故了，正在准备对迟修彬提起公诉，”乔卿看着她坟墓前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的落叶，还有摆满的贡品鲜花，也弯腰把自己的那一束摆在了旁边，“一路好走。”
“你爸妈那边，也不用太担心了，我会让老满在法庭上帮他们最大程度争取赔偿的。”
虽然相比起失去女儿的伤痛，金钱上的赔偿只是杯水车薪，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乔卿最多也只能帮他们到这一步了。
“然后就是老裴，”提到故去的好友，他的表情一下子就没那么严肃了，“我看看——哎呦，老裴的坟居然就在这姑娘后面？你俩还是邻居嘛，不错不错，老裴啊，这姑娘长得漂亮，当你邻居是你占大便宜了。”
封缙云跟在他后面，把那瓶冰可乐放在了裴光的墓前，然后和乔卿一起半蹲下来。
“别瞎说，鬼魂都是能听到的。”他轻声说道。
“不好意思，搞电影的时候跟他们聊剧本聊惯了，”乔卿笑嘻嘻道，冲裴光的墓碑扬了扬下巴，“反正老裴肯定也不介意的，对吧？介意你就吱一声。”
封缙云：“…………”
乔卿每一次作品上映后，都会来公墓一趟。
他絮絮叨叨地和裴光说着自己做《鬼怪公司》这部电影时的经过，又把它今天在全球公映的事情告诉了对方。末了，叹了口气，不无遗憾道：“老裴，真可惜你没看到。全息头盔太贵了，烧起来还不环保，等这部电影刻录成光盘，我再给你带过来。”
他站起身，拍了拍腿上的尘土：“走吧！”
“有机会的话，可以跟我说说你们认识的经过吗？”封缙云问道。
乔卿边往公墓的深处走，边回答道：“没什么好说的吧，他就是被老满拉过来当壮丁的，给我当家教就当了不到两年，其中一大半时间还都在给我放电影，我都觉得我舅这钱给的冤。”
封缙云笑了：“所以国内高校痛失一名高材生，但是华影多了一位导演和杰出校友，这不也挺好？”
“我觉得挺好，但我舅可不觉得，”乔卿心有余悸道，“他原本的打算是让我和表哥去外国语学外交，继承他的事业，或者去华科院实验室搬砖也成。可惜我俩都叛逆，当初填志愿的时候可把他气不轻。”
封缙云刚想笑，但一想起乔存志穿着黑色中山装挺直腰板坐在沙发上，用犀利眼神上下打量自己的模样，就笑不出声了。
该庆幸乔卿是个大小伙子吗？
不然的话，封缙云估计自己连乔家大门都进不去。
“你舅舅……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他斟酌着评价道。
“那是。他年轻时候那会儿，可是在国际上叱咤风云，我在网上怼人的功力还没学到他一半多，”乔卿边走边说，“舅舅对我还是留情面的，他教训起表哥的时候那才叫一个狠。”
他苦恼地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我还答应了表哥一件事，这都鸽了他快一年了，也不知道他和景总怎么样了。唉，算了，反正他也鸽了我快一年，鸽子精不值得同情。”
想起那迟迟难产的剧本，乔卿立刻就把本就不多的良心丢到了脑后。
封缙云不明所以：“这和景总有什么关系？我看他们相处挺亲密的。”
“问题就在于太亲密了……”
乔卿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捧着花跟在自己身后高大英俊的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有些难看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乔卿定了定神，露出一抹稍显勉强的笑容，“只是突然发现，我以后可能也会有类似的需求。”
事到如今，分手肯定是不可能的，为男朋友那方面太……咳，总之以这种理由分手，那也太奇怪了！
乔卿已经看开了：大不了就像满帆风说的那样，既然反抗不了，那就躺平吧，忍一忍就过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一排排灰色墓碑，封缙云注意到，墓碑上刻着的忌日越来越早，样式也越来越有年代感。
拐过弯，乔卿终于停下了脚步。
“老爹，老妈，”他站在一对夫妻合葬的坟墓前，轻声说道，“我来看你们了。”
封缙云收敛起思绪，也低着头，跟着乔卿说了一句“叔叔阿姨好”。
乔卿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有再出声，落日的辉光从天边洒落在大地上，一座座低矮墓碑仿佛夕阳下燃烧殆尽的蜡烛。封缙云凝视着卷发青年被刘海遮掩的侧脸，无声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想要给予对方一点陪伴的力量。
伤感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
乔卿深吸一口气，拽着封缙云，在父母墓碑前跪下了。
“这位，我跟你们介绍一下，”乔卿纠结了一秒该用什么称呼，接着用力拍着封缙云的后背，斩钉截铁道，“是我给你们找的男儿媳！
他清清嗓子：“妈，你当初还说找对象一定要找帅的，我爹啥本事没有，就是脸长得赏心悦目，你才答应跟他扯了结婚证。放心，你儿子我也没给你丢脸！看，一米九几的大高个，盘靓条顺，够帅吧？”
封缙云：“…………”
他差点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不过毕竟是在乔卿爸妈的坟前，封缙云还是努力调整好状态，对着墓碑郑重保证道：“我会照顾好乔卿的，叔叔阿姨，你们放心。”
“不对不对，你是咱们乔家的儿媳，是我照顾你才是。”乔卿冲他使了个颜色，意思是在爸妈面前给他点面子。
于是封缙云从善如流地改口：“乔卿把我照顾得很好，也从来不会欺负我，都是我欺负他，叔叔阿姨放心吧。”
“对，都是他欺负我，”乔卿一本正经道，“我可宠对象了！家里饭都是我做，地也是我扫，床铺什么的都是我来打扫，不仅继承了我爹的优良传统，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锻炼了一手好厨艺，保准不会叫你们的儿媳过苦日子。”
封缙云听着他胡扯，却忍不住想起乔卿在家的真实状态：
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每天不是在家跟他联机打游戏，就是窝在被窝里看电影水群。
乔卿把烟和花束放在墓碑前，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
“老爹，老妈，你们要是缺啥了就托梦告诉我，上次我拍电影赚了钱，给你们烧了个纸扎的大house，不知道住的怎么样？”
“这次我又有新片上映啦，要求不高，票房嘛，来个几十亿就成。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和财神他老人家说说情，保佑你们儿子一帆风顺！”
可封缙云听着这番话，怎么感觉有点儿熟悉？
他仔细琢磨，忽然反应过来——
这不和《鬼怪公司》里主角的青梅祭拜他时，嘴里念念有词的台词差不多吗？
网上都说这段剧情又真实又搞笑，敢情还是导演本人的亲身经历。
但想想乔卿一路走到今天的艰难，尽管他本人从来不说，封缙云却比谁都要清楚他付出了多少，又承受了多少。
乔卿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永远自信笃定的模样，只有封缙云一个人见过他的泪水，和无数次夜深人静时的辗转反侧。
苟子鸣经常劝他，说让他看着点导演，别跟个孩子一样，老跟那些营销号和黑粉在网上互怼，公众人物往往言多必失，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抓住话柄。
封缙云明白他的担心，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乔卿为什么会养成这样张扬四射。的性格。
因为即使他获得了再大的成就，回到家后，也无处诉说。
万家灯火中，已经没有人会为他亮一盏灯了。
他会和费靖一起制作《鬼怪公司》这部电影，是否也是因为，想要说服自己，人死后的世界同样精彩，那些已经逝去的魂灵，也依然会返回现世注视着生前的挚爱亲人们？
日头一点一点沉入地平线，在白日的最后一丝天光暗淡前，封缙云对着乔卿父母的墓碑，默默在心中立下了一个誓言。
这个誓言的内容，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等回到车上，封缙云委婉地询问乔卿：“既然连父母都见过了，今天还是新片首映的日子，要不，咱们今晚搞点不太一样的活动？”
乔卿点点头：“你说得对。”
封缙云眼前一亮：“那我待会就去楼下便利店——”
“所以我约了龚师兄和老满他们一起来公寓开party，”乔卿振奋道，“看看截止到今晚十二点，单日票房能不能过亿！等下咱们一起去便利店买点酒和零食，对了，哥你要买什么？”
“……没什么，当我没说好了。”
当晚，一行人齐聚在公寓内。
乔卿喝多了，正瘫在地毯上抱着封缙云的大腿干嚎一曲青藏高原，封缙云无奈地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哄着他给他喂解酒汤；苟子鸣和满帆风两位平日里文雅矜持的绅士撸起袖子，脸红脖子粗地划着酒拳；夏情扯着满脸通红的费靖衣领，嚷嚷着要看他年少无知时纹在胸口的海绵宝宝纹身。
龚之韦依靠在懒人沙发里，怀里抱着一把吉他，姿态随性慵懒，像是酒吧乐队的驻唱歌手。
“一群垃圾，”他望着远处群魔乱舞的众人，不屑一笑，“没喝两杯就这样了，丢人，太丢人了！”
秦京在他身边嗑瓜子，头也不抬道：“你吉他抱反了。”
龚之韦沉默了，喝到五迷三道连路都走不稳的乔卿不知怎么就听到了这句，发出一声惊天爆笑：“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
龚之韦怒了，大着舌头骂他：“别以为只有你小子会——会弹吉他，会拍电影！我告诉你，劳资也会！我还是你师兄呢！”
“师，师兄，”乔卿像一条软骨蛇似的，封缙云一没注意，他又窜溜到地板上去了，抬头朝着龚之韦那边露出一个醉醺醺笑容，“那你这么厉害，要不夸夸我？你说，我的新电影拍的怎么样？”
龚之韦看着他这副眼若春水、面如桃花的醉酒模样，眼神情不自禁地闪烁起来，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这个……还行吧，勉强能看。”
“只是勉强能看？”
乔卿不高兴了，拉拉着脸，使劲儿把封缙云的衣领往下拽：“哥，他讨厌！你去替我干掉他，你来当我的师兄！”
封缙云一面说好，一面把醒酒汤往乔卿嘴里送。
“祸国妖妃。”龚之韦嘟囔了一句，摇摇头拿起了放在旁边的手机，只看了一眼，他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卧槽，你小子单日票房过三亿了！？”——
老规矩今晚二更。
小乔导演是很怕寂寞的一个人，而抛开专业知识和审美天赋之外，导演本身就是一个需要人与人之间紧密合作为了共同信念前进的职业，很适合他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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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二更】
单日票房过三亿， 这是个什么概念？
就算《鬼怪公司》是全球公映，国内票仓加上海外二十多个国家的票仓一同法力，能够达到这个数字， 也足以惊掉所有影评家们的眼球！
更何况它还只是一部动画电影！
甚至不需要制作组和华影再贴钱宣传， 优秀作品的成绩就会自动帮它说话。当晚票房数据一刷新， 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沸腾的油锅，沉寂多时的娱乐圈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曾经那些唱衰的、挑刺的、还有言之凿凿说乔卿已经“江郎才尽”的评论家们，一夜之间变了口风， 不仅把之前那些预测票房的评论文章全部隐藏的隐藏，删除的删除，还对《鬼怪公司》大夸特夸起来， 就好像完全不觉得打的是自己的脸一样。
“这帮人真是，”费靖晕晕乎乎地捧着手机， 他晚上也喝了不少， “脸皮也太厚了吧？”
他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大规模的舆论阵仗，因此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夜之间，这些营销号风向急转，就差把他和乔卿捧上天了。
“这不挺正常的嘛，”乔卿靠在沙发底下， 歪着头傻笑，“不管他们怎……怎么骂我！我就是能拍出好作品， 哎，就问他们气不气？”
他推开封缙云递到嘴边的碗，扶着男人的肩膀站起身， 举起酒杯对着客厅的灯火辉煌的主灯：“各位！今天我们聚在这里， 是为了庆祝《鬼怪公司》热映！来， 我先干了！”
说完不等大家回应， 便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喝完他摇摇晃晃地后退一步，没站稳，一屁股栽倒在沙发上，呆呆地盯着电视墙看了半天，“嗝”了一声。
“乔导这是真醉了，”秦京很有眼力见地起身，“走吧，我给你们打车，就不打扰这小两口了。”
苟子鸣输了一晚上，有点儿急眼了，临走前还不忘嚷嚷着：“缙云，你俩记得给我退群啊！有本事谈恋爱没本事退群，算什么好汉？”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大帮醉鬼，封缙云关上房门，回头看到一屋子狼藉，某只喝得不知道东南西北的卷毛导演已经开始在客厅地毯上，一边吐泡泡一边认真练习蛙泳了，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他在乔卿身边蹲下：“你是要先洗澡，还是脱了衣服去床上睡觉？”
乔卿混沌的大脑思考了一秒，卡机了。
他讨好地冲封缙云露出一抹笑容，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了男人身上。
“我是不是很厉害？”
封缙云的身体有些僵硬，因为乔卿说话时，带着酒气的滚烫吐息就喷洒在耳廓，故意拖长的绵软尾音更是让人心跳加速。
“厉害，乔导是最厉害的导演。”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忍耐地回答。
“是不是比那个姓简的强？”乔卿还不满意，不依不饶地问道，“那……那小子，不就是点映稍微赚了点钱嘛，居然敢跟你的电影同期上映！采访的时候还就知道笑笑笑，一看就满肚子坏水！”
“他怎么可能跟你比，”封缙云再忍不住下去了，一手搂着乔卿的脖子，轻巧地把人拦腰抱起来，“而且就连我都看出来了，他针对的是你，我只是个筏子而已。”
“他居然敢把你当成筏子！”
乔卿抓重点的能力随着他的理智一同跑偏了，卷发青年扒在他身上，愤怒地握拳嚷嚷道：“我迟早要让这小子知道什么是大小王——”
“是是。”封缙云敷衍地应了一声，把人抱到二楼的浴室里，扒光了衣服好一通搓洗，期间免不了搂搂抱抱揉揉捏捏，总之是把该占的便宜都占了一遍。
幸好乔卿这会儿喝醉了，不然肯定害羞得跟只煮熟了的虾子一样，他想。
等到把人裹上浴巾塞进被窝，封缙云终于松了口气。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发现当事人已经砸吧着嘴沉沉睡着了。
封缙云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他抬手关灯，也紧跟着上了床。
黑暗中，睡着的乔卿就像是开了自动巡航一样，精准地钻进了他的怀里。只是似乎被胸肌硌到了，他有些不满地拱了拱，又拱了拱，一不小心拱到了某个敏。感部位，封缙云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他立刻按住怀里作乱的卷毛，带着一丝威胁：“别闹。”
怀中人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老实了。
但就在封缙云即将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含糊的梦呓，还伴随着低低的啜泣声：
“爸，妈，我成大导演了……看到没……”
封缙云睁开眼睛，发现乔卿甚至都还没有醒。
白天在公墓时的轻松坚强都只是表象，就像是榴莲竖起的尖刺，只有在喝醉之后的梦中，他才会无意识地泄露出最脆弱的那一部分。
也是独属于封缙云知晓的那一部分。
“我看到了。”封缙云在乔卿紧锁的眉宇上落下一吻，替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待青年从梦魇中平复心情，重新陷入熟睡时，他才微不可查地补充了一句：
“晚安，我的大导演。”
*
“有乔卿参与的电影，就是票房的保障！”
《鬼怪公司》上映一周，票房仿佛只变成了一个数字。
费靖的工作室也借此东风，起死回生，最让他高兴的不是这两天又多了几笔注资，而是曾经离开工作室的几位骨干员工又回到了他身边。
在被问到会不会介意他们离职的事情时，费靖一脸坦然地回答：“怎么可能介意？要不是我本人就是工作室的老板，当初最艰难的时候，我肯定也会和上司提辞职的。”
“能不离职的员工，我不如他们；提离职的员工，我理解他们，并且随时欢迎他们回归！我办公室里一直准备着好酒，就等着老朋友回来一起开呢！”
而在这段采访视频播出后，原本举棋不定的几位员工，纷纷找到了费靖，表示他们一定会跟着他继续干下去，干到死！
哪怕这次《鬼怪公司》的爆火只是动画行业的回光返照，他们也认了！
然而在一片欢腾之中，却有一篇名为《双导演联手再创辉煌？实则是虚假繁荣！》的批评文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被顶上了热搜榜榜一。
因为这篇文是难得的数据说话，所以评论区简直就是大型黑粉的狂欢现场：
“笑死我了，这几天看网上吹的，这下数据出来了，牛皮都吹破了吧？”
“赤裸裸的打脸啊！说什么背靠华影全球公映，结果就搞出了个这？一路走低票房倒挂是他们的福报，应得的。”
“我早说过，动画电影的声势都在上映之前，《鬼怪公司》还算好的，至少点映还赚了不少，制作组该满足了。”
“首映票房过三亿？怕不是阴兵过境吧！为啥票房增长点全都集中在深更半夜，制作组心里没点数吗？”
“我看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就算是放眼全球范围内，动画电影的受众也就那么多。点映搞得那么声势浩大，早就吸干这部电影的大盘了，非要透支作品的潜力，不就是为了方便后续数据造假吗。”
“看看华影这段时间的股价，乖乖，资本的游戏还能这么玩啊？”
“不得不说乔导这招高明啊，还拉上了一个无辜导演为自己站台，可惜啊，观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费靖看到这些言论，气得肺都快炸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他们可以骂他的电影烂！导演水平差！但绝对不能用数据造假来侮辱他和乔导的心血成果！
这是赤。裸裸的人格侮辱！！！
他给乔卿打电话：“乔导，这绝对是有预谋的！是水军！不然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冒出这么多黑粉，专门摸黑咱们这部电影？”
“我知道，”乔卿早就经历过好几次了，所以现在异常淡定，“没事，等下我会发视频回应的。”
“光发视频澄清，有用吗？”费靖迟疑道，“我看这帮人都疯了，这两天可是高考啊，票房出现波动不是正常的吗？结果就被他们当成咱们数据造假的证明，还嚷嚷着什么打脸……”
“稍安勿躁，费导。”乔卿宽慰他，“我不是要澄清，对于一叶障目的人来说，澄清是没有用的，咱们要用事实说话。”
“好吧，”费靖还有些不放心，“你要是一个人处理不了，就跟我说，咱们一起想想办法，总能解决的。”
“放心吧。”
挂断了电话，封缙云问他：“你觉得是谁干的？那个简青云吗？”
“不知道，”乔卿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圈，在电影首映当天，简青云甚至还在朋友圈帮他转发了电影的宣传海报，“可能是他，也可能是其他人。不过对于当下的情况来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那你觉得，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乔卿目光沉沉：“一个我从参与项目第一天起、就一直在担忧的最大难关——”
“怎么造‘势’，让原本不看动画的观众，心甘情愿地走进电影院。”——
推一推基友的文～《娇气NPC掀翻惊悚无限流》by大茴香
云乐八字轻，漂亮娇软，身娇体弱，从小总被各路邪恶扭曲的脏东西缠上，被家里人保护在象牙塔里，修长白瓷的脖颈被高领毛衣遮住，就连露出的纤细脚踝都要用蕾丝长袜包裹。
直到他意外卷入杀机四伏的无限游戏。
系统道：【你扮演副本里第一个死的炮灰NPC】
胆小又怕鬼的新人小主播云乐眼角含泪，颤着嗓：“那我演好了可以活下去吗？QAQ？”
系统：【当然不行。】
当boss降临时，周身环绕着死寂般的暗芒，仿佛连空气都在他的力量面前颤抖，眼神中透露出对世界深深的嘲讽与玩味。
又带着一种优雅到极致的阴冷，把玩着手里寒光凛冽的尖刀。
直播弹幕全是：
【主播要寄了】
【宝宝你求求他】
【哈哈哈BOSS出了名的冷酷无情，求饶只会死的更快】
云乐瑟瑟发抖，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
BOSS把刀丢给他，刀尖抵着自己的心脏，附在他的耳边，低沉而又充满磁性的嗓音，如同情话低低道：“刀了我，你就能赢。”
云乐吓得不敢动，小脸发白，眼睫上沾着湿漉漉的眼泪。
BOSS嘴角弯起，眼底涌动扭曲的占有爱欲，无视云乐的畏惧，自动脑补，“宝宝真爱我，都舍不得动手。”
只是吓傻了的云乐：“……？”
弹幕：【好好好，抢老婆是吧】【让你刀人，没让你玩自我攻略！】
#没办法了，全靠美貌上分#
1太平村（民俗灵异）
太行山脚下的太平村，是各大灵异冒险爱好者的必打卡地。
一群作死的富二代们，组团冒险。
云乐的人设是其中一名富二代的舔狗，他没底线的痴恋让富二代很烦，在意外出现的第一时间就会丢他出去挡枪。
于是他躲得远远的，尽量少在富二代身边讨嫌。
但半途中，富二代的好友抱着他，嘴角带着恶劣邪性的笑，说：“他不喜欢你这样的，考虑考虑我呗？”
听墙角的富二代脸都绿了。
2密室逃脱的员工撞鬼
云乐应聘了一家以真人NPC为噱头的密室逃脱，据传为了增加氛围感，剧本的仪式和道具完全真实。
而他会被游戏里招来的恶鬼杀死。
但中间似乎出了点意外，
恶鬼没有索命反而天天压床，腰膝酸软，身上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痕迹。
而且因为云乐轮岗的本子太多了，招来的鬼不止一个。
3被盯上的兼职小主播【七宗罪贪婪】
云乐本职是实习小记者，住在治安很差的群租房，为了赚钱在网上兼职主播。
“老板，刷礼物看白丝小裙裙哦～”
直到有天，本市出现了一桩恶性连环杀人案，凶手手段残忍，并且模仿圣经里的七宗罪犯案。
总觉得被什么盯上的云乐，在客厅垃圾桶里看到了带血的纸巾。
原本住在隔壁，性格沉默孤僻的室友站在他身后，盯着他说：“比起贪婪，你似乎更适合色。欲。”
避雷指南：
1.主受漂亮娇气笨蛋，很纯很可爱，内含比较多的外貌描写，我宝全世界第一美
2.切片攻，全员坏狗变男德班，全洁，有修罗场扯头花大戏
3.有直播弹幕，观众发言会很偏袒很多喊宝宝老婆甚至是小公主之类的泥塑言论，介意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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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二合一】
想要让原本不看动画的观众踏出舒适区， 从某方面来说，这可是一件比拍电影还要艰难的任务。
为了破除困局，制作组的几位主要成员第二天齐聚基地办公室， 开始商讨解决办法。
但这场会议从一开始， 就变了调。
“上映一周， 加上点映的票房，也快到十亿了，”费靖对于这个成绩还是挺满意的， 他看着白板上的数据图，欣慰地抿了一口茶，“按照这个趋势下去， 预计等下片前还能有个十亿左右。”
坐在他左手边的副导演也点头，捧着一杯热茶， 神情一表满足：“足足二十亿票房呢！这个成绩虽然比不上《解梦师》， 但也足够亮眼了。”
尽管网上这几天对于《鬼怪公司》票房倒挂有着诸多议论，但是这帮搞动画的穷惯了，非常懂得知足常乐。
况且，这可是足足二十个亿啊！
又不是二十块，连块好猪肉都买不起。
但首座的乔卿一直没说话。
自打会议开始， 摆在他面前的茶水就没动过。卷发青年一直自顾自地转着手中的圆珠笔，时不时还低头打量一眼笔尖上的滚珠， 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他要进军文具生产领域了。
费靖和坐在对面的制片交换了一个眼神，实在搞不清楚这位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他硬着头皮问道：“乔导， 你说呢？”
“我不是那种唯票房论的导演， ”乔卿终于放下笔， 开口了， “但是二十亿，在我看来，还远没有达到这部电影的上限。”
“二十亿还没达到上限？”
费靖作为导演，自个儿都不太相信。
他先喝了口茶水压压惊，这才问道：“那乔导，你难道觉得咱们这部片子就像那个影评大V说的一样，真有可能冲击五十亿吗？”
他就连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的！
“这样，”乔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略一思考，便把任务安排下来，“先让宣传部门多剪辑一些电影中的片段，发到网上去，咱们也和院线那边联络一下，最近不是因为高考导致流量下降吗？那咱们就搞个学生优惠，争取吃一波高考结束后的暑假红利。”
“这倒是个办法，”费靖先是点头，又有些犹疑地问道，“可就算给毕业生打了折，也没法解决我们当下最大的问题吧？那些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不一直都是动画电影的主力观众吗？”
“你说得对。”
乔卿一摊手：“我这不是暂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吗，所以只能先把能争取的争取了。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二十亿票房，院线那边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延长上映时间，所以，我们最多还有三个星期的时间来思考解决办法。”
费靖刚以为他要说一番时间紧迫，大家多努力宣传之类的鼓励之言，没想到乔卿却又重新捡起了圆珠笔，埋头在桌上写写画画起来。
会议结束后，待其他人员离场，费靖终于找到机会和单独乔卿相处了。
他绕到乔卿身后，想办法宽慰对方：“乔导，我知道现在这个成绩离你的预想肯定是有一定落差的，但是咱们这一不是大IP，二也的确是受众群体有限，没必要对自己太过苛责……乔导，你在写什么呢？”
乔卿搁下笔，简单整理了一下桌上的贺卡。
“我和封哥一起开了一家福利院，”他说，“前不久的事情，昨天院长跟我打电话，说那些孩子都已经适应了新环境，希望我俩能过去看看他们。”
费靖了然：“所以你是在给那些孩子写祝福？”
“嗯。”
费靖看着乔卿手中花花绿绿的彩色卡片，上面每一张都写满了祝福，还有每个孩子的名字，也都是乔卿一笔一划亲手写上去的。
“这么厚一堆，写了不少时间吧？”
“还好，我们两个各写一半，几个小时吧。”
乔卿揉了揉手腕，盯着那堆卡片，忽然问道：“你说，我要是问院线那边借一批全息头盔，请那帮孩子看一次电影，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可行，”费靖蹙眉思考了几秒，回答道，“只要不弄坏设备，院线那边应该也乐意参加这样的慈善活动，可以说是一举多得，还可以免费帮我们的电影打一波宣传。”
乔卿沉吟片刻，点点头。
最初提出来这个建议时，他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想让福利院的孩子们看看自己做出来的电影而已。
因为院长一直都告诉他们，福利院的其中一位赞助人是个很有名的大导演，耳濡目染之下，现在不少孩子现在的梦想都是成为一名导演。
只不过他们对于电影的想象力有限，暂时只局限于动画片和真人特摄片两种类型，还觉得《解梦师》讲的是英雄在梦中打败小怪兽的故事……虽然抛开什么高大上的立意和剧情设计伏笔嵌套，本质上，似乎也没差太多？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费靖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积极问乔卿，“正好，我这两天也有空！”
乔卿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阳光灿烂，是个适合出门的好天气。
他一锤定音道：“封哥他接下来还要参加新片路演。宜早不宜迟，如果能顺利借到头盔的话，就今天下午吧。”
如费靖所料，一听他们来意，华影院线那边几乎没多做考虑，就同意了出借一批全息头盔的要求。甚至还主动问他们这一批次的够不够，不够的话他们还可以问总部调。
“听他的意思，他借我们这五十个头盔，都没跟总部打申请的吗？”费靖直到坐上车，都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头盔造价至少要万把块，这么多数量，好歹也不是一笔小数字吧。”
乔卿坐在后座上玩手机，笑了一声。
“乔导，你笑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除了在给华影打工以外，也是他们的股东？”
乔卿扭过头来，朝他晃了一下手机的聊天页面，“这种事情，跟Lily姐打声招呼就行了，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等他们一层层审批下来，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呢。”
费靖冲他比出一个大拇指。
“车上就别看手机了，会晕车。”
封缙云把手机从他手里抽走，不等乔卿反应过来，就给他脖子后面塞了一个头枕，还顺手揉乱了某位导演昨晚刚洗过的蓬松柠檬味小卷毛。
乔卿扁了扁嘴角，用带着埋怨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换来封缙云一个包容的温和笑容。
车子驶过一片林荫大道，细碎的阳光透过茶色车窗映照在男人的侧脸，朦胧的光线像是相机过曝后拍摄出来的照片，像是青春电影中回忆初恋时闪回的片段，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可恶，居然用美男计。
乔卿的脸颊有点发烫，他飞快地移开了视线，闭上双眼假寐起来。
三天后。
一段名为《我在一家福利院，看到了真正的死亡教育》的直播录屏，在获得了多家官方媒体的转发报道后，成功登顶热搜！
发布这条长视频的，是一个在行业内还算有名的教育博主。
不少网友们见他还带了#鬼怪公司#的电影标签，不禁有些纳闷：你一个搞青少年教育的，应该和这部电影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吧？
但视频接下来的内容，完美回答了他们的疑惑：
博主先是通过镜头，带领观众参观了一圈这座新建福利院的内部环境和各项设施，又带领着他们，简单逛了逛前院的活动区域和后面的仓库。
但这些都不是这期的视频的重点。
他很快来到院长的办公室，将镜头对准了孩子们每周都要写给院长的日记。
这些都是对福利院每个参观者和领养者公开的，孩子们在写之前也都被告知了，所以不存在偷看日记的问题。
日记本是门口文具店批发买的，七毛一本，纸张很差，装订得也歪歪扭扭。
视频播放到这里的时候弹幕已经不能看了，全都是在骂福利院丧尽天良，连给孩子们买点好本子的钱都没有，还装模做样的搞什么慈善？
搞不好就是打着慈善的名头，实则跑来消费大家善心、中饱私囊的！
但博主用平静的一番话，让这些在弹幕里叫嚣着要关闭福利院彻查财务的人，全都闭口不言了。
“这家福利院的绝大多数孩子，”他说，“都是乔卿导演在《解梦师》拍摄期间，从各个偏远地区带到这里的。其中有一些，还在电影里露过脸，当过儿童群演。”
“你们觉得这些本子很破，很差劲，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他们人生第一次，能够用上崭新的、不限量的本子，用途还是奢侈地用来写日记。”
他告诉观众们，对于这群平均年龄都不到十三岁的孩子们来说，演过福利院投资人拍摄的电影，那是值得吹嘘好久好久的骄傲经历。
尽管他们在电影中出场的时间可能都不到一秒钟，占据的画面只有米粒大小，他们还是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对其他孩子说着那短短几个小时的新奇体验。
大部分时候，并不是他们有意想要炫耀，而是所有孩子们都追着他们询问细节，无论听了多少次，都听不腻。
“夸赞的话可以脱口而出，诋毁的话要三四后行，”博主说，“在评价这所福利院之前，不如先听听这些孩子们的心声吧。”
博主弯下身子，一页一页地翻着这些字迹稚拙的日记本。
“我今年11岁，马上小学毕业，要去上初中。我长大了，要去首都上大学，上了大学以后，要去当导yan。乔卿哥哥说，当导yan可以认识很多很多人，我想交一百个朋友，请他们帮我找人，我的爸爸妈妈。”
这个孩子甚至连“演”字都不会写，最后是用拼音代替的。
但他却一笔一划地在日记本上，完整写出了乔卿的“卿”字。
“我想早点长大，打工赚钱，一个月赚三千，给妹妹一千，给老师一千，我一千就够了。老师说方便面三块钱一包，长大之后，要是能每顿都吃方便面该多好。”
“我好喜欢乔哥哥，他每次来，都会给我们带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他说他住在津城，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去这个城市！我要带乔哥哥吃好多好吃的！”
这些都是上一次乔卿来福利院后，孩子们写下的日记。
那一天院长给他们的提议是“想一想自己长大后的场景”。
不少人看到这里时都好一阵心酸，在评论区里询问这家福利院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是什么，他们可以给孩子们寄一点衣物和文具过去。
可还没等他们继续看下去，就看到一整片弹幕刷过：
“前方高能！有大刀，快准备好纸巾！”
“靠，太迟了，已经看完回来了，来不及了QAQ”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还是哭得稀里哗啦……”
镜头一转，博主来到了阳光明媚的前院。在那里，刚刚下车的乔卿三人正和院长一道分发给孩子们头盔，崭新的银灰色全息头盔在阳光下熠熠闪光，欢快的伴奏音乐响起，让不少第一次看这段视频的观众都有些不明所以。
不是说有刀吗？刀在哪里？
“这也太贵重了，”院长一边发头盔，一边忧心忡忡，还再三叮嘱这些孩子们一定不要把头盔摔坏弄坏了，“这帮孩子们都还小，万一调皮弄坏了，这可怎么赔得起？”
“放心，我赔得起就行。”乔卿随口道，又把一个头盔递给了穿着粉色旧T恤的小女孩，还主动摸了摸她的头，“妞妞今天的发型好好看呀，这么多彩色的发卡，是老师给你新编的辫子吗？”
“对！”
名叫妞妞的女孩抱着几乎有她上半身那么大的头盔，骄傲地抬起了脑袋，上面的几根彩色小辫儿也跟着她快活地抖了抖，“因为我算术比赛拿了第一名！老师奖励我的！”
“真棒！”
乔卿丝毫不吝啬她的夸奖，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在弹幕中引起了多大的波澜。
“我赔得起就行”——这种霸气侧漏的话，谁说出口都不奇怪，但唯独从你乔导嘴里说出来，真的太有违和感了！
看到这一幕，还是有观众不满意，挑刺说与其给这些孩子试用如此昂贵的全息头盔，只为了看一场电影，还不如把这钱用在刀刃上，给他们多买点课本文具呢。
但这帮人很快就被怼回去了：“分币不出的还在这儿乱找人家的茬，不管捐的是什么，好歹人家是干了事情的，你们呢？只会在网上胡说八道，鸡蛋里挑骨头！有这个闲工夫，不如来我家村口厕所把大粪给挑了吧！”
杠精们顿时哑口无言。
视频中，博主也在问乔卿同样的问题：“乔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想带他们看电影的话，不如直接去电影院包场，小孩子很容易手脚没轻重弄坏东西的。”
“你说的对，”乔卿说，“但那是普通的、在父母宠爱呵护下长大的孩子。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们比谁都懂得对待贵重物品要小心。”
因为他的话，观众们终于注意到了那些孩子们的神态。
果然，每个人抱着头盔的动作都是轻手轻脚的，就连同伴想要摸一摸都不肯，像是护着个宝贝一样。
视频中，乔卿的目光转向院子里领到头盔后，兴奋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观察头盔的孩子们，忽然问了博主一个问题：“你来这里，有看过他们的手吗？”
博主：“没有，怎么了？”
“这里每一个孩子的手上，都有老茧。”乔卿说着，就喊了一个看上去最小的女孩过来。
但他并没有直接让她伸手，而是很温柔地蹲下来，让自己先与女孩处于同一高度，又从包里掏出一管护手霜，拧开盖子，挤在了女孩的手背上，一点点用大拇指根部画圈揉开，动作非常娴熟。
所有人这才发现，这个女孩明明只有不到十岁，一双手却好像干了十年农活一般粗糙。
这还是夏天，如果是冬天的话，那估计皮肤早就已经皲裂红。肿得不像话了。
但不少人注意到，乔卿的手上也有一层老茧，虽然不像女孩那样粗糙，但一看也知道，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手。
那女孩一声不吭地等乔卿弄完，这才怯生生地说了一声“谢谢乔哥哥”。
然后她就快快地跑开了，兴奋地跑到孩子堆里，被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地围起来，好一通羡慕。
“这帮孩子，都不是城市的孤儿，甚至连小县城都算不上，”等孩子们都进去之后，院长颇为感慨地对他们说，“有些是被父母遗弃的，有些则是家里亲人全部去世的，都是可怜孩子。”
镜头画面内，费靖看向封缙云，听到他淡淡道：“没去过的人是想象不出来那些地方究竟有多贫穷的，人和豢养的畜生同住一个屋檐下，一家人月收入加起来只有一千左右。这些孩子甚至更可怜，因为他们连父母都没有，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
在场的几位，除了福利院的老师和院长外，不是网红就是导演演员，一顿饭钱估计都不止这个数。
“这些孩子都没有父母，懂事得有点过分了，平时很少会问我们关于父母的问题。”院长叹气道，“但是我知道，有些孩子经常会半夜做噩梦，躲在被窝里偷偷流眼泪。我问他们为什么哭，他们才说，是梦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去世时的画面了。”
看到这里时，观众们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拍教育视频的博主，会在视频里打上#鬼怪公司#的标签，并且还和两位导演站在一起了。
“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今天是个难得的快乐日子。”博主在后期配上了这样一段画外音，视频的镜头也随之转到了室内，拍摄着正在老师和院长帮助下戴上头盔的孩子们，“他们喜欢的两位帅气哥哥又来看他们了，还给他们带了从没见过的玩具。”
“但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讲到视频标题的内容。是不是觉得我跑题了？哈哈，其实没有，我本来也想过，做视频是不是应该简洁直白一点，但回家之后看着导到电脑上的素材，我还是决定把它们都放进视频里，给大家看一看，这些孩子们真实的生活和状态。”
“很多人说，福利院的孩子们是孤僻的，是眼里早早就失去光芒的可怜儿童，因为他们太早被现实催熟，在童年便失去了父母和亲人的依靠，只能寄人篱下在福利院吃大锅饭。”
“我问过乔导和封影帝两人建立这家福利院的初衷，乔导告诉我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初衷，只是感同身受，想要以自己的能力尽可能的给这些孩子一个家而已。我这才知道，原来乔导十几岁的时候，他的父母也离开了他。”
视频的画面随着解说徐徐转到窗外，在平静悠扬的音乐伴奏声中，博主做了一个简单的转场，在视频的末尾接上了一段由福利院院长发来的素材。
依旧是一张张日记的照片。
只不过这一次，是孩子们在看完电影的当天写下的：
“那天上午，我把父亲埋在山上，就回了学校。下午两点，老师问我们，有没有人想要拍电影？但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是电影。老师又说，如果被选上了，导演会给我们钱，一天三百块。我举手了，因为我想给我爸爸修个好一点的坟，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我出生起就没有妈妈，没有爸爸，只有奶奶。现在奶奶也走了，她在地里摔了一跤，把骨头摔断了，我好想她。但我现在不想了，因为我知道奶奶也舍不得我，她一定会回来看我的，就像信空那样。”
“如果下一次，我晚上还做梦梦到爸爸妈妈，我一定不会再哭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攒到积分来看我，我应该多笑一笑的。”
日记中童真的表达，搭配上视频中娓娓道来般柔和的伴奏，观众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前面弹幕要提醒他们“前面有大刀”了。
“我特么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在地铁上看哭了，靠！”
“我也＋1，一个人在办公室哭成傻狗，把周围同事都惊呆了。”
“这些孩子真的，懂事得太让人心疼了。妈宝女到现在一想到我妈有一天会离我而去这件事就受不了，他们还那么小就没了父母……”
“当了妈之后看不得这些，这些孩子在视频里都是笑着的，我在屏幕外面一直抹眼泪，唉。”
“话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乔导也是孤儿啊？”
“是啊，能一路走到今天，无依无靠的，全都是靠他自己的才华和本事，真的太不容易了。”
“看完这部电影的人来报道，再看这段视频，真的会忍不住落泪的。”
“在此再次跟大家安利《鬼怪公司》，虽然是动画电影，但是真的真的适合大人小孩一起观看！而且里面很多带有隐喻象征色彩的情节，小孩子估计看不出来也看不懂，只有大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真意，绝对是非常有水平的一部作品。”
博主也在最后提到了《鬼怪公司》这部电影：“我之所以给这段长视频取这段标题，除了因为这家福利院和乔导的关系，还有一点就是，我觉得这部电影虽然没有直白地用台词说出来，但是一直在观众传达一个主题——”
“我们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个会先来临，可能身边亲近的人，甚至是挚爱的家人爱人，也都随时会离我们而去。”
“我们这个国家的人，总是会避讳谈及死亡。但死亡是每个人人生路上都会遇到的必修课，谁也绕不开。我们面对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自己的死亡。”
“如今，两位导演来到福利院，给这里的孩子们免费播放《鬼怪公司》这部电影，现身说法告诉他们怎么跨越死亡的伤痛，成为他们想要成为的大人，就是我认为的最好的一场死亡教育。”
镜头转到了福利院前院的一株开得正盛的野花上。
虽然不知道名字，它周围的野花也都因为夏日阳光的暴晒而逐渐失去水分、奄奄一息，但它却因为根部处于阴凉处，有幸在阳光下生长出了一番新天地。
“对于生者来说，死亡不是一生难以抹去的伤疤。哭过，痛过，擦干眼泪，好好珍藏起这份独属于你们之间的回忆，不要因为失去的悲伤，把原本甜蜜的记忆糖果裹上了苦涩的外壳。”
“如果只用一句话总结的话，我想，应该就是逝者已矣，生者当还吧。”
这段长达半小时的视频，被无数次地转发、点赞、甚至还被翻译成了多国语言，在不同的社交媒体平台上获得了过亿次的播放量。
这家刚刚开办不久的福利院，也获得了社会各界的捐赠。
虽然乔卿已经表示他和封缙云，以及后面加入的费靖作为投资人，会承担起这些孩子们直到上大学的全部生活费和学费，奈何大家想要帮助的心情太过急切，不过一周时间，院长那边就收到了将近三千万元的善款，还有堆满仓库的各种捐赠物品。
甚至有文具品牌公开表示，这些孩子们未来十年的文具，他们全包了！免费！
有了这些人的帮助，乔卿他们的压力也小了很多，因为几十个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开销可不是一笔小数字。他们打算用剩下的钱，把福利院周边的楼房也一起买下，扩建，扩招，以此来帮助更多的孩子们健康长大。
在这条视频影响力不断发酵的同时，无数观众们也欣然买下了《鬼怪公司》的电影票，走进了电影院。
他们来自各个年龄段：有的是刚上班不久的上班族；有的是五十多岁的大叔周末带着一家人一起来；还有三十岁、四十岁甚至是五十多岁已经当奶奶的宝妈们，生活圈子狭小，基本只有家庭和孩子，这个视频完美戳中了她们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尤其是，在得知《鬼怪公司》制作组，准备将这次票房收入的百分之五，全部用于福利院孩子们的生活开销和慈善事业之后，他们就更加觉得，这部电影值得一看了。
这些人的想法很简单：
能干出这种事的导演，做出来的肯定也是好片子！
费靖原本没指望这些能改变什么大局，就当是做做善事帮助一下这些孩子们好了，没想到仿佛一夜之间，《鬼怪公司》在网上的风评简直像是被人花二十亿买了水军，到处都是夸赞，到处都是表扬！
至于票房，那就更不得了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观众们走进电影院，《鬼怪公司》精心打磨的剧情和人设也被更多人发掘，原本只是出于支持公益事业心态的观众们纷纷改变了想法，惊叹于两位导演奇思妙想的同时，也逐渐开始上头、二刷、疯狂和周围的亲朋好友们安利。积攒多日的口碑，此时此刻，终于引发了连锁影响，各路媒体营销号为了蹭这波全民热度，心甘情愿地替他们当起了免费的宣传水军——
《鬼怪公司凭借内容实力出圈！上映至今一波三折逆袭成功！》
《上涨趋势反超解梦师，乔导再创票房神话！？》
《口碑加持！票房逆跌！！》
《今年影视业最大黑马出现！双导演共创奇迹！》
“你再说一遍，就这几天功夫，他的票房累计到多少了！？”
工作室内，简青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询问自己的助理。
助理也露出了一副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的神色，但面对导演的质问，他咽了咽唾沫，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截止到目前，《鬼怪公司》的全球总票房……已经达到四十亿了。”
简青云缓缓睁大了眼睛，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日期。
今天是六月二十七日。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院线为了增加盈利，至少还会延长上映一周到半个月不等的时间。而这就意味着，《鬼怪公司》的最终成绩将会达到……
五十亿票房，起步！——
票房逆跌：按照正常走势电影票房都是会随着上映时间增加一路下降的，逆跌的意思就是不跌反涨，一般是口碑发酵的好电影才会出现的现象。
这两天去外地做项目，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八千字二合一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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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二合一】
简青云马上也有一部电影要上映， 说来也巧，正好和封缙云跟秦京的那部撞了档期。
不过也没办法，暑假档的黄金时间也就那么一个多月， 再拖下去的话， 等到八月中旬之后， 谁还有这个闲工夫去电影院看电影？
他手头的这部电影还是警匪片，这种题材可不是一般导演能拍的，光是审核就能卡死绝大部分人。而简青云刚当上导演不久就能有这样的资源， 外界对此也是议论纷纷，但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
此子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简青云虽然嘴上谦虚，但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不觉得自己比乔卿差到哪里， 甚至觉得对方只是占了出道早的便宜。封缙云他暂时是请不动，不过其他参演过《解梦师》的演员， 倒是可以一用。
就像是之前那个南什么， 原谅简青云已经忘了她的名字，他找她进组，除了因为对方的演技的确不错，形象也符合他想要的感觉，更多的， 还是因为她比较了解乔卿的拍摄风格和方式。
简青云还没自大到觉得自己可以轻易打败乔卿，提前摸底一下对手， 肯定还是有必要的。
但再怎么摸底了解，简青云也没料到乔卿能给他玩这么大的一出！
五十亿票房，什么概念？
华国电影票房累计排名前Top10， 最后一名是五十七亿。
乔卿的《解梦师》， 目前暂排第十四。
这十部电影简青云都看过， 他有自信， 可以在五年内拍出一部质量相当的作品。如果运气好一点的话，说不定手头这部就可以。
因为点映的口碑反响都相当不错，不少媒体评价，说这是近年来最好看的警匪片之一。
如果不是结尾和真正的几部神作相比，稍微差了一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宿命感，并非亦正亦邪命运转轮之下的无奈唏嘘，仅仅只是正义压倒邪恶的既定剧情，凭借前期环环相套的紧张剧情和精彩的运镜，这部电影的评分完全可以再上一层楼。
不过，这样的好剧本可遇不可求，能拍成这样的效果，简青云作为导演已经很满意了。
可为什么，他已经竭尽全力做到最好了，正准备停下来歇息片刻的功夫，乔卿就又超了他一步？
如果说一开始，简青云只是因为媒体大众的比较而对乔卿莫名关注，那现在的话，他还真就跟对方铆上劲了！
“少爷，您终于回——”
刺耳的停车声响起，正在清扫花园落叶的阿姨抬起头，看到简青云，一脸惊喜地说：“大少爷正好也在家呢，需要我去跟后厨打声招呼吗？”
“不需要。”
简青云甩上迈凯伦的车门，沉闷的声音把阿姨都惊得心肝一颤。
当事人却丝毫没把这台落地价格四百多万的车当回事，随手把钥匙抛给旁边的管家，便冷着脸大步踏上了台阶。
从站在这片庄园土地上的那一刻，简青云的脸上就再不复人前的温和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仿佛随时会面临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斗。
他站在沉重的大门前，抬起的手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猛地用力推开门扉。
偌大的客厅内空无一人。
头顶悬吊的水晶灯倒映在华丽的地板瓷砖上，玉石雕刻的红木屏风阻隔了通向卧室的视线，简青云沉默地站在门口片刻，却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拍电影时给那位黑。老大家里造的景。
当时所有演员都在惊叹，说这景布的太有感觉了，豪奢大气，金碧辉煌，真真满眼都是钱。
但简青云只是笑而不语。
因为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顶级豪门。
“回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
正当他发呆的时候，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握着手机看着他，眼神很平静。
就仿佛简青云和家里闹矛盾、一意孤行从国外退学回来拍电影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看到男人，简青云的嘴角下意识抿了一下。
他有些艰涩地喊道：“大哥。”
“嗯，”男人随意地应了一声，说道，“母亲在楼上等你。可可今天刚出院，我刚才看过了，她心情还不错。”
简青云却一瞬间有种寒毛炸开的感觉：“她知道我今天回来！？”
“我告诉她的。”简意天说，“你走之后，她给我打了一百多个电话，还到公司堵我。不管怎么说，我总得正常上班吧。”
“…………”
简青云闭了闭眼睛，又问：“她没有吃药吗？”
“吃了，但没什么用处，这是父亲导致的心病。”简意天淡淡道，“而你又添了一把火。”
见简青云无话可说，简意天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你选了这条路，我也不阻止你，母亲那边，我也帮你说了话。至于有多少效果，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听完大哥的话，简青云却只觉得满心苦涩。
但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上了二楼。
“……母亲。”
穿着丝绸睡衣的女人背对着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这个地方可以俯瞰整座花园，如果有车进出也可以第一时间发现，是她最喜欢呆的地方。
但二十多年了，自简青云出生之后，那个男人却一次也没回来过。
所以她把所有罪过都怪到了那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觉得是他不争气，只要她能把他培养好，那个男人就一定能回头，重新回到这个家和他们团聚。
女人抱着怀中的小狗，抚摸着它的脊背，温柔地问他：“还记得你那次发脾气离家出走前，跟我说过什么吗？”
简青云垂着头，盯着脚尖前的地板，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说啊！！！”
尖利到几乎破音的声音在耳畔炸响，简青云猛地一抖，带着哭腔的声音脱口而出：“我说我一定能成为华国最厉害的新生代导演，突破票房纪录拿下昆仑奖！”
女人抱着狗转过头来，用一双风韵犹存的美目逆着光上下打量着他。
简青云只觉得，自己像是在被某种机械在冰冷的审视。
不带丝毫感情，只有价值的衡量比较。
……可明明面前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
“对，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女人长长的指甲掐在小狗的躯干上，疼得小狗忍不住哀鸣挣扎起来，却根本摆脱不开她的钳制，她神经质地喃喃道，“电影，导演，艺术……哈！这种下三滥的职业，能赚多少钱？怎么可能让他满意？”
“你甚至都不能和你保证的一样，在这一行里做到最好！”
简青云握紧拳头反驳：“我会做到最好的！”
“那那个乔卿是怎么回事！”女人拔高的声音瞬间盖过他的辩解，“谁允许你顶嘴了？给我跪下！混账东西！！！”
简青云噗通一声跪在了大理石砖上，甚至不敢有一秒钟犹豫。
“这才是我的乖儿子。”女人的声线一下子又变柔和了。
她亲了亲怀中满眼恐慌的小狗，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把它放走了。
小狗吓得浑身发抖，一瘸一拐地跑下了楼，简青云眼睁睁看着它消失在视野中，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羡慕起了一条狗。
“宝贝，你是知道妈妈的……”女人用柔嫩的手捧起简青云的脸，长长的指甲却不经意地划破了他的脸颊，她赶紧心疼地想要帮他擦掉渗出的血珠，却被简青云躲开了。
注意到母亲陡然阴沉的表情，简青云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妙。
果然，女人短暂的温柔表象瞬间消失了，她强硬地逼着简青云把头扭过来，正对着自己，用那双满是血丝的恐怖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你告诉我，你的这部新电影，能不能拿到昆仑奖？能不能！”
“不……”
“我不要听到这个字！”女人尖叫起来，震得简青云耳膜都在嗡嗡响，“我早就说过，你就应该去给王志民当副导演！谁能拿奖，你就进谁的组不好吗！”
“可我想当总导演，妈妈！”
“那你有这个本事拿奖吗！废物！”
简青云垂着头，恐惧使他跪在地上，像一条被阳光暴晒的狗一样不停喘气，头晕目眩得几乎要晕倒。但他还是小声对母亲说道：“昆仑奖的平均得奖年龄在四十二岁，最年轻的也不过是三十四岁，妈妈，你再给我几年时间……”
“再给你几年时间，让那个乔卿先一步拿到奖，彻底把你钉在耻辱柱上？”
女人没有再对他动手动脚，只是直起身来，极其漠然地对他说了一句：“你连你大哥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生下你，废物。”
简青云深深地把头埋在地上，浑身痉挛一样地发着抖。
他不敢抬头，因为太狼狈了，如果被母亲看到，肯定又会被扇巴掌的。
但他还没忘记，自己回来遭遇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所以尽管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离，简青云还是逼着自己出声道：“妈妈，我记得您有好几家国内外大型院线和影视传媒企业的股份，包括华影。”
他在心中默念着为了达成目的一切屈辱都是值得的，飞快地擦干泪水，抬起头，直视着眼前表情冷淡乃至于憎恶的女人。
“这部电影，我承认我输了，我预估不会超过四十亿票房，不如他。但是妈妈，我不会让乔卿一直赢下去的！”
“所有人都知道，他接下来肯定会和封缙云一起拍《解梦师2》，有了IP效应和影帝加持，只要剧情不崩，票房肯定会只多不少。但如果有了您的帮助，我可以邀请国际知名的影星和投资人加入到项目中，再联合大哥进行资本运作，赚得钱一定会比五十亿多得多！而且绝对能造就一则电影史上最辉煌的经典案例！”
尽管内心满是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是锥心之言，简青云还是把这番辗转反侧思索良久的话说出了口。
因为他知道，母亲根本不在意他的梦想，以及身为导演的尊严坚持，她甚至连大哥都不怎么在乎。在这个世上，她在乎的只有一样东西——
怎么让那个男人回心转意。
可惜的是，简青云冷笑着想，就算她赚再多钱，揽了再多权力和名声，也对那个男人不管用。
因为对方跟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只是因为家族联姻不得不在一起罢了。那位当世贾宝玉，早就遁入空门不问世事了。
“真的？”女人似乎心动了，怀疑地盯着儿子问道。
“妈妈，我是您的亲生儿子，怎么会骗您。”简青云温声道，挺直身子，双手放在隐隐作痛膝盖上，又恢复了那种温文尔雅的贵公子状态，“我手头正好有一个本子，是华影的钟故仁教授编写的，他可是乔卿上大学时候教他剧本写作的老师，水平总不可能还不如徒弟吧？这个本子已经在国内外获奖无数了，之前好多导演都在抢呢。”
女人勉强相信了他的话。
她虽然时常精神疯癫偏执，但能守住这么大的家底，该有的那份理智还是在的。
“我就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她像是安抚恐惧的可可一样，毫不嫌弃地摸了摸简青云早已被冷汗浸湿的头发，“你退学的事情，我作为校董，已经和校长谈过了。他保证会让那些手续作废，为你保留学籍，一直到回去上课为止——如果这一次依然失败，你知道该做什么吧？”
“我明白，”简青云低声，“我会按照您的意愿生活的，妈妈。”
女人还准备说些什么，楼梯口传来简意天的声音：“母亲，您该吃药了。”
简青云扭头，看到大哥端着托盘走上来，越过他来到女人面前，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走廊里还跪了个大活人一样。等过了几秒钟，才仿佛后知后觉地向下瞥了他一眼：“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简青云按着冰冷的瓷砖，慢慢站起来。
“我允许你走了吗！”
女人又被刺激到了，开始露出狰狞的神色，简青云的身体一僵，但简意天却挡在他身前，强硬地抓住她想要扇弟弟巴掌的手，又再次咬重字词重复了一遍：“母亲，您该吃药了。”
“还有你，赶紧下去，别在这儿碍母亲的眼了。”
简青云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扶墙，缓慢地转身，一步一个脚印地离开了这个儿时的梦魇之地。
……或许，也是他一生都摆脱不掉的梦魇。
“梦是现实的投射，你所恐惧的，必定会成为梦境中追逐在身后、不停撕咬着你血肉躯干的猎犬……”
忽然想起乔卿拍的那部《解梦师》里的台词，简青云仰头站在阳光普照的花园中，伸出手，遮住了眼睛。
他感受着冰冷颤抖的身躯渐渐被夏日的温度回暖，挂在唇边的笑意，却充满了苦涩难言的意味。
“简青云这小子有病吧！？”
乔卿看着手机，表情纠结：“这人闲的没事干吗？大中午的，把我之前发的所有朋友圈都点了一遍赞，干嘛，眼看着票房比不过了，存心恶心我呢？”
工作室内顿时响起一片咳嗽喷饭声。
中午十二点多，大家基本都在刷手机，看看网上的观众评论和舆论走向。但乔卿这几天都跑到工作室来蹭盒饭，最大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他爱好工作，而是封缙云忙着《龙城》的路演，没法一直呆在津城了。
员工们对于老板表面上操心工作室未来发展、实则是犯相思病的行为动机一清二楚，但因为是老板，也奈何不了对方。
只能捏着鼻子，忍受他每天在眼前晃来晃去，时不时爆出两句惊天八卦或者奇葩感叹，也算是为生活增添乐趣了。
助理贝贝好奇问道：“老板，上次采访的时候，你不还说跟简青云私底下没有发生过矛盾吗？简青云还给他们发的微博点赞了。”
乔卿哼了一声，立马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表面功夫总是要做做的。再说了，我这是给龚师兄面子，简青云现在不是加入他们协会了吗？”
“那他怎么还安排和秦导同期上映？”贝贝诧异道。
“因为他心眼坏！”乔卿斩钉截铁道，“我知道，他这种长相还不错的小白脸你们女生都喜欢，但我可以凭借我丰富的识人经验告诉你们，这人心理绝对是有问题的！问题还不小！”
其他人：“…………”
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证据，不过导演，你难道忘记了，自己也算是“长相不错的小白脸”吗？
乔卿说完之后就继续开始刷手机。
他是从来不给简青云点赞的，为此龚之韦还特意找他问过原因，说让他大度点，哪怕稍微回应一下也成，别让人家看起来像个舔狗。
乔卿当即反驳道又不是我让他当舔狗的，他乐意点赞点赞呗，凭啥我就要搭理他？
最后龚之韦也没辙了，又看简青云朋友圈坚持不懈的行为似乎完全没受到打击，只能默认现在的年轻人都好这一口，便由着这两人去了。
乔卿刷了一会儿微博，觉得没啥意思，又看到群消息一直在乱跳，就点开来看了一眼。
中午这会儿，大多数剧组都在休息，所以几个群里都热闹得很。
夏情：“大家快来看看这个！”
夏情：“《苦情少年逆袭成大男主剧本》，乖乖，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乔导你的人生经历还这么励志呢？@乔导”
乔卿拧着眉毛心道这丫头又在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纳闷，一边点开文件瞅了一眼。
这次倒真和夏情没关系，而是营销号写的一则情感丰富、辞藻华丽……然而剧情内容狗屁不通的软文。
文中以第一人称，从主角的学生时代讲起，说他遭遇了家庭巨变、校园暴力、初恋分手等等一系列重大挫折，就像是一朵饱受风雨璀璨的小白花，伤痕累累，却仍一片一片地拾起自己的碎片，拼凑出了一个看似阳光开朗的少年人模样。
最终，他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名导演，还拥有了英俊帅气的影帝出入相伴，然而在午夜梦回时，却依然难以弥补内心的伤痛和空洞，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坐在投影仪前，播放着青春的伤感回忆，独坐到天明。
因为是第一人称，所以细腻的情感变化尤为动人，引得不少读者潸然泪下。
……如果这个主角不叫乔卿的话，就更好了。
乔卿被一系列“小白花”、“拼凑碎片”、“用笑容遮掩伤痛的少年人”等等矫情词汇刺激到了，一时间连瞳孔都在颤抖。
他咬牙在群里打字问道：“这是哪个女频作者转行当营销号了？”
就不能让他消停一段时间吗！
夏情发了一个明目张胆偷笑的表情包过来：“就不告诉你！”
乔卿威胁道：“你还想不想拍《解梦师2》了？”
夏情：“什么？导演你剧本都写好了吗？我想演导演！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总之请务必让我演求求了！”
苟子鸣也出来冒泡了：“乔导，我也想演QAQ……”
乔卿冷酷回复：“男主内定，没有女主，谢绝插队哈。”
夏情一秒变脸：“那算了，没意思，我还是继续看文去吧。子鸣哥你要吗？”
苟子鸣：“嗯好，麻烦发我一份。”
都是墙头草！
乔卿一连发了好几个“鄙视你们”的表情包丢到群里。
但玩笑之后，他还是正经提了一句：“后面有没有档期？等剧本定下来之后我会告诉你们的，最好空出来一个月，
第二部肯定要和第一部有点关联的，就算当不了主角，让你们简历里多一笔亮眼成绩应该也没问题。”
夏情：“谢谢导演！导演最好啦～”
苟子鸣：“谢谢导演！导演最好啦～”
乔卿：“……夏情一个姑娘家没事发个嗲也就算了，子鸣哥你就少来恶心我了好吧，我才刚吃完午饭呢。”
苟子鸣：“（笑）这不是直接复制了吗。”
苟子鸣：“话又说回来，夏情发的这篇文真的在网上挺火的，现在大家都说乔导你拿的是大男主剧本，怎么样，等九月份华影新生入学，要不要回母校给学弟学妹们搞一波励志演讲？”
乔卿：“拉倒吧，我怎么敢回去。”
苟子鸣：“为什么不敢回去？”
乔卿：“拍《黄雀》还有《解梦师》的时候，华影我认识的教授电话基本被我打了个遍，每次挂电话前我都跟他们说，拍完这部一定回母校看望他们，结果每次都因为各种原因取消原定计划……现在就更不敢回去了。”
夏情一针见血：“简单来说，就是乔导你把教授的羊毛都薅完了，到头来连人家个人影都没看到，怕回去被教训，对吧？”
“礼我都是有送的！……好吧你说得对，我就是怂了，”乔卿自暴自弃道，“看情况吧，总能找到机会的。这些教授经常出差，难得都在学校，都是恩师，厚此薄彼先去看哪个都不好。”
夏情鄙视他：“借口。”
苟子鸣还是比较善良的：“如果担心这个的话，不如让缙云先帮你打头阵怎么样？他也是华影的，回去看老师也没人说什么，还能帮你说说话。”
乔卿：“他最近忙着呢，《龙城》这明天就要首映了，这几天国内都跑了十几个城市了。”
“老板。”
贝贝走过来，说：“都准备好了。”
乔卿站起身，冲她微微点头。
离开工作室前他往楼下瞥了一眼，正门口人头熙熙攘攘，堵的全是各大媒体和杂志社的记者。
自从《鬼怪公司》票房突破五十亿，几乎每天，从早到晚，工作室楼下都会出现如此景象。
钱流向哪里，哪里就有流量；哪里有流量，哪里就充斥着纷繁复杂各怀心思的议论声。
乔卿和费靖曾经一帧一帧地打磨出来的作品，如今被无数人拿着放大镜，拆解、分析其中深意，就连身为导演的两人，也成为了舆论热议的话题。
封缙云劝他，这段时间先保持低调，因为本身五十亿票房这件事已经足够高调了；费靖也说，咱们闷声发大财就好，别让人趁机抓到了把柄。
大体上，乔卿和他们想法一致。
“可惜了，不能来你的首映式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他就爬起来跟封缙云视频，“不过我特意定了闹钟为你加油，昨天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
封缙云半小时前就已经起床了，正在一楼喝咖啡吃早餐。他见乔卿哈气连天的，连屏幕一直是黑屏都没注意到，虽然心中颇为遗憾，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劝道：“还困就继续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好……”
乔卿闷声道，软绵绵的声音听得封缙云心都要化了。
他赶紧把音量调小，扫视一圈，见大清早没什么人来，这才放下心来。
等挂了电话，封缙云抿了抿唇，看着聊天界面乔卿自打认识他起就没变过的头像，努力让自己的嘴角不要上扬得太明显。
然后，仰头把杯中苦到极致的黑咖啡一饮而尽。
——养家的动力来了！
——今天也要为了攒老婆本好好工作！
“关于《龙城》这部电影，大家应该都知道，我并不是制片最初选定的导演。”
等到了现场，秦京握着话筒，对着来参加首映式的数百名观众说道：“但大家可能不知道，这个项目，曾经因为各种意外，在拍摄过程中都几度差点夭折。”
“所以，我非常感谢各位观众能来到这里，为我们的电影加油打气。”
站在他左手边的封缙云一边鼓掌，一边对着几乎快怼到脸上的镜头礼貌微笑。
他也有些疑惑：这摄像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只拍他的近景了？
“不过，今天我们还请来了一位惊喜嘉宾，”秦京突然话锋一转，还侧头笑着看了一眼神色诧异的封缙云，“各位猜猜，这位嘉宾是谁？”
灯光应声一转，直直打向后排正中的位置。
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卷发青年摘下口罩，冲着四周屏幕鼓掌欢呼的观众们挥了挥手。
乔卿站起身，遥遥看着下方缓缓睁大双眼的封缙云，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问道：
“Surprise～秦导，见到我惊喜吗？”——
秦导不想说话并冲这对闪瞎人眼的狗男男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简导表示羡慕这对狗男男并暗搓搓又给乔导点了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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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一更】
谁也没想到， 乔卿会突然出现在《龙城》的首映式上。
封缙云没想到，《龙城》的剧组和在场所有观众也都没想到。因为直到昨天晚上，乔卿都还在直播间里回答网友们关于电影的种种问题， 当时所有人都看到了， 他身后的背景是自家工作室的奖状墙。
但事后乔卿告诉封缙云， 他下午就上了飞机，所谓的背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障眼法罢了。
“我可是能做出几十亿特效电影的导演， 一面墙而已，还能难倒我吗？”
乔卿得意洋洋地跟他炫耀，满脸都写着“快来夸夸我”几个大字。
封缙云自然从善如流：“卿卿真厉害。你什么时候和秦导商量好的？”
“他今天上午才想起来打电话， 座位都是我临时凑出来的，”秦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 “你俩给我注意点， 观众刚散场，门口记者都还没走光呢。”
“我只是过来和封哥说两句话而已，记者拍就拍呗，”乔卿耸耸肩，很无所谓的模样， “再说了，我在他们嘴里不是身败名裂就是加冕登基， 一天都能来回破产八百遍了。”
周围人都笑了，一道温和声音从身后传来：“网路上的风言风语当不得真，乔导一路能走到今天， 靠的肯定是板上钉钉的实力， 对不对？”
乔卿转头， 看到简青云从观众席走上来， 笑着朝他伸出手：“久仰大名，乔导，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
这话听得怪怪的，秦京和封缙云都稍稍收敛起了笑意，乔卿表情倒很是自然，垂眸扫了眼简青云递到面前的手，停顿了一下，简短地回握：“哪里，简导才是名副其实的青年才俊，网上都这么说。”
简青云和乔卿对视一秒，手上的力道不轻，他收回手时，却依旧挂着那副春风化雨般的笑容：“青年才俊当不上，乔导折煞我了。”
他似乎看出了乔卿不太想搭理他，便主动转移了问话对象，“秦导，今天是《龙城》首映的日子，乔导的电影又正好在热映，不如我做东，请各位吃顿饭，怎么样？……正好，我也有话想和封影帝讲。”
简青云冲封缙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乔卿内心瞬间警铃大响，心道这小子难道是还贼心不死，想请封缙云进他的组？
“多谢简导，”封缙云淡淡一笑，用同样温吞的语调婉拒道，“但今天还是算了吧，我和乔导已经订好餐厅了，下次简导有机会来津城，由我们做东请客，您觉得如何？”
简青云微微一怔，视线在乔卿和他之前来回扫视一圈，终于醒悟过来：“所以两位确实是……？”
乔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往封缙云旁边凑了凑。
简青云一脸抱歉道：“真对不住，乔导，我不知道二位还有这样的关系，我对封影帝单纯只是演技上的欣赏。”
乔卿终于肯正眼看他了：“演技上的欣赏？那你最喜欢他哪一部电影？”
“《秋居》。”简青云说。
“那你还挺有眼光的，”乔卿勉强夸奖了他一句，“这部确实不错，情绪表达的很细腻。但我觉得《水龙吟》里面的情感更丰沛，人物塑造得也更有血肉。”
“这部是我第二喜欢的，”简青云眼前一亮，“那位导演受早期浪漫主义流派的影响很深，能看出来，在运镜和拍摄风格上都存在着模仿经典作品的痕迹。前不久我还和他见过面，他说下半年准备立项拍一部全息奇幻田园主义电影，尝试着将古典和现代科技融合……”
乔卿本来是不想理会简青云的，奈何这位每一句话都搔到了他的痒处，不知不觉就被带到旁边，互相交流起来。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乔卿把这位当成潜在情敌？”
秦京好奇地问封缙云。
封缙云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情敌碰头时的场面，会更加……嗯，激烈一点，”秦京斟酌着措辞说道，“但他们好像还聊得挺开心的。”
不用他说，封缙云也看到了。
“同为导演，互相交流一下也是正常的。”他单手插兜，语气镇定地说。
秦京指了指自己：“我不是吗？”
“…………”
封缙云无话可说，正好这时手机响了，他对秦京摆了一下手，顺势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
“明天我的电影首映，还请乔导务必赏光到场，”简青云聊着聊着，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我剧组有个姑娘叫南楠，以前是《解梦师》的女配，拍摄期间一直在我面前提起乔导你呢。乔导还记得她吗？”
“记得。”
不知是不是简青云打的感情牌有了效果，还是刚才那一番谈话，让乔卿稍微改变了对简青云的态度，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拒绝。
乔卿问道：“首映式在什么地方？”
“就在隔壁市，具体地址我会微信上发给你的。”简青云笑容渐深，似乎很是高兴的模样，“关于《鬼怪公司》，乔导，我……”
“乔卿。”
封缙云打断了他的话，乔卿注意到他眉头紧锁，表情有些不对，便冲简青云说了一声“不好意思”，拉着封缙云单独到了后台。
“怎么了？”
“你上次让满律师发给我的邮件，”封缙云压低声音，眼神凝重，“被盗了。”
“什么？”
乔卿第一反应是不可能：“那份邮件只有三个人看到过！你，我，老满，就再没有别人了！”
“不，还有安阳。”封缙云沉声道，“他知道我的私人邮箱密码。”
乔卿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把他叫过来！”
“——老板，乔导，我冤啊！”
酒店内，面对乔卿和封缙云的两堂会审，安阳脚下一软，差点给他俩跪了：“邮箱里那么多重要的文件和合同，我怎么可能私自泄露出去？我可是和封哥签过保密协议的，违约金我下下辈子都赔不起啊！”
“我相信不是你泄露出去的。问题是，现在嫌疑最大的只有你了，”乔卿心平气和地跟他说，“安阳，你扪心自问，我和封哥这两年，对你怎么样？”
安阳坐在他拉过来的小板凳上，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很，很不错。”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实话？”
“我没——”
“安阳，你自己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封缙云盯着他问道，“那份邮件是满律师一条一条找出来的，里面的内容包括了工作室成立最初几年的财务数据漏洞，这些东西一旦出了问题，后果有多严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安阳的脸白了。
他刚来封缙云工作室的那半年，其实并不是应聘的助理岗位，而是会计岗——这也意味着，一旦财务上出了问题，就算邮件不是他泄露的，追责起来，他也是要担主要责任的！
“我，我……”他急出了一脑门冷汗，咽了咽唾沫，突然脱口而出，“我想起来了！之前金哥突然找我，说要请我吃饭！但是我当时正好跟封哥在外地，就没答应，后面他又找了我两回，我都拒绝了。”
“上周我出门替封哥买咖啡的时候，正好碰到他在咖啡厅里，他还借了我一个充电宝。但是我急着带咖啡回去，就充了十分钟不到，咖啡做好后就走了。”
“金哥？你是说金时茂？”
熟悉的名字让乔卿和封缙云同时紧绷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件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了——因为金时茂，就是封缙云刚出道时的第一任经纪人！
“你在哪个咖啡厅见到他的？”
安阳老实道：“就封哥最喜欢喝的那家，前段时间还在搞十周年店庆买一送一的那个。”
“金时茂不是出国了吗，好好的，怎么会跑到津城去？”封缙云皱眉，又问道，“那你们都聊了什么？把你们的对话原原本本都讲一遍，一个字也不许漏。”
对待身边人，封缙云很少表现出特别严厉的一面，即使被当面冒犯，他大多时候也是一笑了之。
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如果有人胆敢触碰到他的底线，从今往后，这个行业里就再不会有这号人了。
安阳作为他的现任助理，更是清楚封缙云的性格，他当然不敢隐瞒，倒豆子一样把那天的经过全部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这个金时茂早就知道你成了封哥的助理，请你吃饭，就是想和你了解一下封哥的近况？”乔卿听着都觉得荒谬，“那他离职前从工作室卷走了几百万，你知道吗？”
安阳瞪大了眼睛：“什么？我不知道啊！”
“这个不怪他，金时茂的事情，除了我和我姐，工作室里我谁也没告诉。”封缙云说，“但是现在看来，我至少应该给安阳提个醒的，那个充电宝肯定有问题。”
安阳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了，一拍大腿，懊恼道：“哎呦！我习惯了要在备忘录里记下所有重要账号的密码，这事儿全工作室的人都知道，我就说那天手机怎么老是卡呢！这个姓金的混蛋，我还以为他是好心借我充电宝，搞了半天是为了盗密码啊！”
他越想越气，又愧疚难当：“封哥，真对不住……”
“这也不怪你，”封缙云打断他，“有心算无心，他就是专门冲我来的。”
乔卿也是这么想的：“金时茂跟你的时间那么长，肯定知道你爱喝那家的手磨咖啡，而且那家距离工作室的位置很远，又没有线上外卖，只能到店买，所以他就在店里蹲守你的助理，十次里总能遇到一两次手机没电的情况。”
他打开手机，虽然暂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微博上的水军营销号已经开始下场了。
什么“某F姓艺人疑似有税务问题，即将被传唤调查”、“惊天大瓜，顶流一朝变法制咖”云云，说的煞有其事。
底下的评论区也乱七八糟的，说谁的都有，但因为封缙云一贯的风评，网友倒没人猜他。
乔卿不担心封缙云真的出什么问题，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封缙云不可能有问题。可是马上秦京的《龙城》就要上映，华影那边还催着他趁着《鬼怪公司》的热度，赶紧把《解梦师2》的班底定下来，好立项申报、修改剧本……
一旦封缙云这个关键环节出了问题，后续造成的损失，那根本不是一两个亿可以估量的！
“金时茂应该不是主谋，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专业人士下场，这些水军不是一般人能使唤得动的，”乔卿一眼就看破了隐藏在乌烟瘴气舆论背后的门道，笃定道，“这件事，有谋划，有推手，最终造成的影响要么针对秦导，要么是针对我和华影，当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龙城》是个好剧本，但拍摄过程过于一波三折了。
先是投资人出了问题，后面又是临阵换帅，连秦京这个总导演，拍摄期间都几度跟他吐苦水，说不知道这部片子能不能正常拍完上映。
乔卿不觉得，有人能为了针对《龙城》，搞出这么阴毒的连环计来。
——所以只能是冲他来的了。
“有人不想华影继续靠着《解梦师2》得利，”乔卿看向封缙云，“哥，他们找到的突破口是你。”
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项目就是为了封缙云开的。乔卿甚至公开放话，说如果这部片子的男主角不是封缙云，那他就不拍了。
当初为了那些演员的前程，他都能毅然决然地逆着舆论浪潮，官宣加入华影，着实让业内见识了一番这位年轻导演的个性和护短。
封缙云和乔卿的关系有多好，圈内圈外谁不清楚？他俩的cp超话，现在都还在热搜榜上第一位摆着呢！
只要华影敢提出换男主角，乔卿绝对第一时间收拾包袱离开！
“我不缺投资人，”乔卿坦白道，“我也跟Lily姐说过了，就算没出这件事，我也不要他们投太多钱，一个C级项目的投资金额就够了，别的我可以自己另找，因为我很讨厌那种，站在台上给一群不懂电影、只知道数钱的股东放PPT的场合。”
《鬼怪公司》是机缘巧合之下、乔卿费靖两位导演为了自救和资本妥协的产物，虽然最后的结果皆大欢喜，但乔卿还是更喜欢对作品占据绝对的主导权。
旁人可以提意见，但最终修改权，一定得握在他自己手里。
“虽然不知道这次的幕后主使是谁，或许也有可能是几家联合，但有件事他们看得很清楚，现在是华影离不开我，不是我离不开华影。”
乔卿说着，脸色瞬间转冷，“想找机会把我弄走，这很正常，可这帮人居然敢想出这种针对你的龌龊招数，简直是找死！”
封缙云凝视着乔卿的眼睛，清亮的漆黑瞳孔深处依旧燃烧着火焰，却比从前乔卿每一次陷入困境时，燃烧得更加沉稳、持续、恒定，像是一团黑暗宇宙中的恒星。
——因为这一次，这颗星星是为他燃烧的。
封缙云伸出手，揽住乔卿的脖颈，抵着卷发青年的额头低声道：“你刚才有句话说错了，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突破口。”
乔卿的呼吸声因为他的动作变得急促起来，他有些怔忪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封缙云，冰冷的眼神渐渐融化，眨眼的频率不自觉地变快了，心跳如擂鼓般敲击在耳膜上。
虹膜倒映着男人英挺的脸庞，呼吸间纠缠的热度喷洒在脸上，让乔卿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他的怒火仿佛一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那是什么？”他低声问道。
封缙云轻笑一声，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却又切切实实地近在耳边。
“我会成为你的防线。”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乔卿晕乎乎地坐在沙发上，脸涨得通红，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连封缙云什么时候放手的都没注意到。封缙云宽容地笑了笑，对他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去处理，华影那边，我不好插手，就拜托你打声招呼了。”
“好……”
“工作室这边，我去找安阳——”封缙云扭头，惊讶道，“安阳，你怎么还在这儿？”
安阳：“…………”
安阳的神情莫名悲愤：“那我走？”——
终于要开始收尾了！下章新电影！
ps：今天一万二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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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二更三更】
网上的舆论沸沸扬扬炒了一天多， 大概是看热度到位了，终于，又有营销号站出来， 放了一波更猛烈的爆料：
“F姓艺人， 就是那位和著名大导演关系密切、即将合作续作的影帝！”
这番话就差指名道姓说是封缙云了， 这下子，不仅是封缙云的粉丝们，就连网友都炸了！
“怎么可能？封缙云在圈里的风评这么好， 难道也是装出来的？”
“保不准呢，他性格好，又不代表不会偷税漏税。”
“不止偷税漏税吧， 看样子好像还有别的问题，不是有营销号说他借着电影搞集资诈骗吗？”
“我靠， 这要是真的， 那就真成法制咖了吧？《解梦师2》还能拍吗？”
也有为封缙云说话的：“这是赤。裸裸的诽谤！你有什么证据说封缙云是法制咖？”
因为早有准备，封缙云的工作室也第一时间发布了澄清，并表示会视情况动用追究诽谤者法律责任的权力。
乔卿则放了简青云的鸽子，当晚便飞回津城，去了一趟华影总部。
谁也不知道他和总裁在办公室里说了什么， 所有人只知道，乔卿是独自一人离开华影大楼的， 临走前，还怒气冲冲地转身冲着人来人往的大门比了个中指，被附近的狗仔恰到好处地按下了快门键。
这张极富戏剧性的照片一发布， 华影的股价应声下跌。
网上舆论一片混乱， 大家都认为这是乔卿和华影闹掰的表现， 侧面作证了华影坚持要换男主角， 和封缙云即将成为娱乐圈又一位塌房法制咖的事实。
“成也乔卿，败也乔卿，”迟修彬在监狱里看到这则新闻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个女人，还以为只要扳倒我，再请来一个所谓‘才华横溢’的导演，就能左右资本世界的动向了？可笑至极！”
“还有这个乔卿，你当初不是很能吗？怎么现在不能了？我看你是只会竖中指无能狂怒才对吧哈哈哈哈！”
“到踩缝纫机时间了，013，快出来！”
老远就听到狱警的脚步声，迟修彬赶紧把托人偷带进来的手机藏到枕头底下，起身出门排队做工，一面踩着缝纫机，还一面还幻想着等那个女人倒台之后，自己被手下人保释出狱，重新回到华影权力巅峰呼风唤雨的场景。
“迟修彬十年之内还想出狱，做梦吧！”
酒店包厢内，接到来自秘书电话的李股东“呸”了一声，破口大骂：“当初他进去的时候，被警方查出来组织**，像个疯狗一样到处乱咬，差点把老子也拖下水！数罪并罚，没判个死刑他就偷着乐吧他！这种混蛋就该把牢底坐穿，这辈子都别放出来了！”
他挂了电话，仍有些余怒未消。
一桌人都劝他消消气，还有老板起身敬酒，殷勤道：“李总，迟修彬现在都已经进去了，也不值得您大动肝火了。现在他姐重用乔卿那个毛头小子，害得华影股价连续波动，下次股东大会，肯定也得滚蛋，这样一来，您不就成了华影真正的掌门人了吗？”
李股东闷不啃声地喝了这杯酒，但没说话。
“就是，您手上的那些股份，本来就已经足够控制华影了。只不过华影现在还算是半家族企业，公司里很多冥顽不化的老人，依然念旧情听他迟家的而已。只要华影的股价再跌上个几天，都不用咱们开口提换届的事儿，其他股东肯定也坐不住了！”
“我对迟家，当然也是念旧情的，”李股东慢吞吞开口说话了，“往前数二十年，华影最辉煌的时候，也有我的一份子；迟老爷子这几年身体不好，我托人托关系，送了多少名贵补品药材到医院去？这可都是用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一众老板立刻点头称是，纷纷夸奖李股东做人厚道品德高尚。
大概也是酒劲上头，李股东听着他们一句句的“您真是劳苦功高”的夸赞，心里更是憋屈到了极点。
他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李股东恨声道：“可是他孙女干的事儿，那可真叫一个让人心寒啊！我弟弟在协会里这几年，就算没拍出几十亿票房的电影，那没有功劳肯定也有苦劳吧？结果呢？她不禁死咬着S＋项目不松口，非得把那么大一笔钱给那个姓乔的小子拍动画片，甚至连S级项目，也给了外人！”
“两次啊，两次我都在场！她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不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着拿我这个老资历股东立威打脸吗！”
李股东完全没考虑过是他弟弟电影的质量问题，或者说，哪怕他知道弟弟的作品不如别人，他也丝毫不觉得有自己在，这笔投资会花落其他人之手。
“这口气，你让我怎么往下咽！”
李股东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解梦师2》这个项目，我是不会让它成的，”他重重地放下空酒杯，冷笑道，“乔卿不是说，没有封缙云，他就不拍了吗？那他就这辈子都别拍好了！”
“迟修彬那个蠢货只会当面硬来，一不小心就被人抓住了把柄，我可没有他那么没脑子。”
“我要让他好好看看，连封缙云这样在圈内有口皆碑的影帝，我也能抓到纰漏，让他被封杀退圈！他所依仗的后台，我也能让她灰溜溜滚蛋！这就是敢和我作对的下场！”
在座其他老板，都是来自除华影之外的各大院线，这次他们主动请李股东吃饭，还出手帮忙打压封缙云，就是怕华影势大之后，再度挤压他们的市场。
本来嘛，国内的影视行业就是华影主导的，但他们至少还能跟在后面分点肉吃。
可这部由华影投资的《鬼怪公司》，是真把他们打怕了啊！
不仅叫他们近期投资的几部电影都去坐了冷板凳，好一点的勉强回本，差一点的直接血本无归，而且最近华影内部突然开始反腐改革，整顿旗下院线，搞得不少靠低价吸引观众的院线，连汤都喝不到了！
电影投资，本来就是战线长、资金回笼慢，就连很多有名的大公司，都会因为一部重投资电影扑街，导致资金链断裂，直接宣告破产。
大公司都这样了，更何况他们这些几年只能投资一两部电影的小院线？
“一个出道还没满五年的新人导演，一共才拍了三部作品，就搞得整个行业天翻地覆，”饭局结束时，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老板忍不住和同行人感叹，“这要是放在从前跟我讲，我都是当笑话听的，一个导演能顶多大用处？就算是王志民，也没到拍一部爆一部的地步吧！”
“但是现在……哎，没办法了，乔卿要继续在华影呆下去，咱们都喝西北风去好了！”
介于种种原因，网上针对封缙云的舆论愈演愈烈，在某个“爆料人”站出来曝光了所谓的工作室内部文件后，终于达到了顶峰。
所有人都觉得，事到如今，《解梦师2》除非换男主，否则是不可能开机了。
“华影的股价已经连续下跌一周了！之前上涨的数据一夜之间清零，相当于投资部一年白干，迟总，你对此有什么话要说吗？”
李股东气势汹汹地推开办公室大门，带着几位股东和董事会成员上门逼宫。
看着办公桌后背对着自己的总裁椅，他冷哼一声，严肃的面色中带着些许藏不住的得意：“迟总，经过我和几位股东私下讨论，我们觉得你还是不太适合这个位置，但看在迟老爷子的份上，我们今天给你一个自己签署辞职报告的机会。”
“你是主动把管理权让出来，大家彼此保留一份体面，还是在股东大会上被开除，你选一个吧！”
Lily慢慢转过椅子，双手交叉，神情淡淡地盯着他。
“这场闹剧背后主使果然是你，”她说，神情之中完全没有被逼到绝路的慌张，“我已经猜到了。”
“什么闹剧？迟总，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李股东心下一紧，但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前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破绽，眼前的女人甚至还在前几天的公司内部会议上，把他当成心腹吩咐他做事，李股东又放下心来，认为Lily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他面不改色道：“迟总，我不清楚你究竟有何打算，但华影的股价不能再跌了。本来股东们就对你把公司和乔卿绑在一艘船上的行为颇有微词，看在《鬼怪公司》五十亿票房的份上，大家也就不说什么了。”
“但是现在，弊端已经开始显现了！我们不能指望靠一个导演撑起一家公司，《解梦师2》这个项目还没启动，就已经动摇了集团的根本！”
他大义凛然道：“事实证明，迟总你的改革方向根本就是错误的！现在纠正还来得及——”
“你说得对。”Lily竟然点头了。
李股东强行按下内心的狂喜，伸手从自己的秘书那里接过早就拟好的文件，推到Lily的面前，冠冕堂皇道：“既然我们能达成共识，那就太好了。迟总，签字吧，后续你身为股东的一切权利都会被保留，除了管理权交接之外，不会和现在有任何区别的。”
他嘴上说着，其实内心早就想好了一百种稀释分割股权的办法。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李股东眼睁睁地看着坐在总裁椅上的女人拿起笔，满腔狂喜已经让他原本还算平静的表情渐渐扭曲、变形——
他等着一天等得太久了！从二十年前一直到今天，迟家一手建立的这座娱乐帝国，终于要变成他的掌中之物了！
但Lily握着笔，没有签字，只是在指间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
“迟……迟总，你为什么不签字？”
李股东好不容易才咽下到嘴边的谩骂，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不那么尖锐，他瞪着眼前依旧从容淡定的女人，终于忍不住撕下伪装的和善面具，威胁道：“如果你不签的话，等到了股东大会上，可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送给你。”
Lily干脆利落地拔开笔帽，刷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只不过是在另一份文件上，“我以总裁的身份正式通知你，李董明，你被踢出股东和董事队伍了。”
李董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道匪夷所思的疑问：
“什么？”
“不懂吗？”Lily挑眉，把文件反过来推向他，“那我用大白话跟你解释一下，李先生，你被开除了，华影不欢迎你。”
“你有什么资格开除我？”李董明用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盯着她，都被逗笑了，“迟总，我还叫你一声迟总是给你面子，拜托你搞清楚情况，现在犯下大错的人是你！不是我！现在被股东和董事会要求下台的也是你！”
“哦，是吗？”Lily嗤笑道，“我再如何，也没有到联合外人恶意打压华影功臣，导致公司股价一路下跌的地步。你说呢，李先生？”
周围的股东和董事们闻言都皱起了眉头，李董明毫无异色，沉声问她：“你不要信口雌黄！你说我联合外人打压乔卿，有什么证据？”
“我可没说是乔卿啊。”
“不要装傻！现在谁都知道是乔卿出事导致了这些问题，你说是我和外面的人合伙干的，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李董明自问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找不出他参与的证据——就算被发现他和其他院线的老板吃饭，又能算什么？他只是身为股东去帮华影打探行业消息而已！
“迟总，我看你就是被那小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我李董明好歹也是华影元老，怎么会随便干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再说了，我自己也有大笔华影的股票，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李董明痛心疾首道：“我现在就给乔卿打电话，让他过来，有本事就跟我当面对峙！”
“不必了，我已经来了。”
门外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李董明和其他人霍然回头，门口站着的，不是乔卿还有谁？
“你要的勾结外人的证据，我确实给不出来，”乔卿说，但不等李董明得意，他就把一叠报告摔在了李董明面前的桌子上，“但是你利用你弟弟项目洗钱的证据，我这边倒是一清二楚！”
李董明的身体一晃，他猛地抓起那些纸张，匆匆看了两眼，咬着牙抬头：“都是胡编乱造！这些数据——”
“这些原始数据你早就在迟修彬进去之后销毁了，你想不通是从谁那里泄露的，对吗？”
乔卿勾起唇，背着双手怜悯地看着他：“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的这些手脚，瞒过官方的审查很容易，因为他们不懂这个行业，但是想要瞒过行业内的专家，那可就太拙劣了点。”
但就算是普通的财务，也接触不到这些李董明最看重的核心数据，所以乔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帮Lily姐拿到这份扳倒他的铁证，还要多亏了封缙云。
如果不是封缙云依靠多年积攒的人脉，王志民怎么可能放心，把这种关乎自己大半辈子职业生涯口碑的机密交给他？
一旦被人发现他早期参与拍摄的电影涉嫌洗钱，他身为大导演辛辛苦苦几十年建立的好名声，可就全完蛋了！
“我那个时候，只是剧组的一个执行导演，还是副的，”王志民对封缙云说，“改变不了什么大局，也没法去爆料揭穿他们，除非我不想在这个行业里混了。我承认，我也害怕，因为我想继续拍电影，想要在这行里混出个头来，所以我选择了沉默，只是偷偷拷贝了一份数据封存至今。”
“缙云啊，这一次我不仅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更是因为乔卿。当初迟修彬那件事，让我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莽撞、大胆和勇气，说真的，在看到新闻的那一刻我有点羡慕他的勇敢，但又觉得，为了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冒这么大的风险，实在是不值当。”
“后来事实证明了，我作为过来人的经验是对的。他被网暴，名声也一落千丈，被逼到绝境，不得不在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领域从头开始——但是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又带着那种欠打的臭小子模样卷土重来了。”
王志民笑着摇了摇头：“乔存志养了两个孩子，就没一个老老实实听他话的，可也都是个顶个的厉害人物！乔家真是祖坟冒了青烟啊。”
乔卿觉得，能拿到这份文件多亏了封缙云；但封缙云却认为，这并不是他的功劳。
正是因为乔卿曾经为了那些年轻人们挺身而出，因而今天，王志民也愿意承担风险，对他这个后辈伸出援助之手。
世间因果循环，不外如是。
“这份文件如果一旦曝光，你就可以去和迟修彬作伴了，”乔卿看着李董明不断哆嗦的嘴唇，彬彬有礼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李先生？”
李董明闭了闭眼睛，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
在看到那份文件的时候，他就知道大势已去了。
他环顾一圈，周围被他说动的股东和董事们，这会儿都忙不迭地躲开了他的视线，李董明惨笑一声，看着这个原本以为即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连说了三声好，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瞬间颓然下来。
他拿起了那份总裁刚刚签署过的辞退文件，一步一晃地离开了。
“可迟总，股价……”
“对于一家正常的公司，股价只是经营状况的风向标，”Lily在自己的主场气势丝毫不弱，犀利的目光让在场一众人不禁内心发凉，生怕被这位颇有手段的总裁秋后算账，“股票价格每天都在波动，华影难道就要被这种票面价值一直绑架下去吗！？”
一片寂静。
“那也不能放任不管吧，”有位股东抿了抿唇，小声说道，“《解梦师2》只要换个男主，华影的股价立马就能原地拉升——”
他说到一半就噤声了，视线情不自禁地投向旁边的乔卿。
乔卿抱臂说道：“看我做什么？不就是换男主吗，我没意见啊。”
那股东大喜：“那太好了！乔导如果愿意的话咱们就立马开始选角，这两天就准备官宣，怎么样？”
“不怎么样。选角是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
“啊？”那人傻眼了，“可您才是导演啊。”
“谁说的？我不是，别找我。”乔卿明摆着滚刀肉的姿态，还大大方方地冲Lily姐伸手，“正好，Lily姐，我觉得刚拍完《鬼怪公司》就让我干活实在不怎么人道，你也把我开了吧。”
“别开玩笑，我可没说换男主角。”Lily瞪了这卷毛一眼，当事人则笑嘻嘻地收回了手，不说话了。
“我看那位影帝出事之后，你悠闲的很嘛，”Lily是知道他们关系的，所以见乔卿一反常态的轻松模样，不禁有些奇怪，“我还以为你会什么都不顾，先去网上跟那帮黑粉大战三百回合呢。”
“Lily姐说笑了，我那时候年少无知，比较冲动。”
乔卿老脸一红，咳嗽一声道：“放心吧，封哥跟我说了他能解决，那就一定能解决。”
“华影这边的问题，难道他也能解决？”Lily问道，“李董明这招够阴毒，若是封缙云出事，所有人都自然联想到《解梦师2》能不能拍；可要是他澄清了，华影受到的影响，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的。”
乔卿只是笑：“我相信封哥。”
“……行吧，”Lily无奈地睨了他一眼，“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再给他一天时间。”
次日上午，封缙云在一群记者的包围下，和经纪人安阳与工作室的会计一道，携带文件前往有关部门接受质询调查。
一群记者和粉丝们守在街对面，从上午等到了下午，炎炎烈日照得人浑身汗津津，心情更是在喧嚣蝉鸣中愈发焦急烦躁，无数镜头都对准了出口位置，手机的直播间动辄成千上万名观众，时不时刷过几条“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的催促弹幕。
几乎大半个娱乐圈，都在关注着这次调查的结果。
这是封缙云的影响力，也是《解梦师》这个IP的影响力。
下午四点三十六分。
所有人都等得不耐烦了，燥热的气息蒸得人心浮动，有人在骂骂咧咧，还有人去便利店买了今天的第三瓶冰水咕咚咕咚灌下肚，也有人又热又累，根本不想说话，只是坐下树荫下对着街对面发呆。
就在这时，一辆黑车朝这边驶来。
副驾驶门打开时，沉闷的街道开始骚动起来——乔卿在两位穿着黑衣的保镖护送下，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众人翘首以盼的那栋楼里。
又过了几分钟。
记者们今天采访的对象和他一起出现在了正门口，街道瞬间沸腾了，无数人都忘记了这一天的等待究竟有多漫长焦渴，他们的眼中只有一个目标——
“封影帝，请问你接受调查的最终结果是什么？请告诉我们答案！”
“您是否有利用电影进行过金融诈骗和集资活动？”
“还有偷税漏税的问题——”
两位保镖开道，封缙云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只是低声和乔卿说了些什么，乔卿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绕到他身后，开始在背包里翻找起东西来。
记者们当然不甘心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们奋力想要突破保镖的阻拦，把话筒递到封缙云的眼皮底下。
“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本人及所属工作室，没有违反过任何法律法规和行业规定，”封缙云接过乔卿递来的文件，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了一圈，“这是有关部门调查后开具的证明，有公章，想仔细看的可以待会去网上看电子版。”
不少在场的粉丝们都喜极而泣，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一道声音压倒了一切：
“我还有一个问题！关于您和乔导合作拍摄《解梦师》续作的可能性，请问还有可能吗！”
乔卿已经在保镖的护送下坐上了副驾驶，听到身后传来的骚动，封缙云拉开后座车门的手顿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答，直接坐上了车。
众人大失所望。
可就在车子启动、将要离开之际，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
露出的却不是封缙云的脸，而是一张白色的电影立项备案打印纸。
整条街道寂静了一秒钟。
随后，震天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直播间也沸腾了，密密麻麻的弹幕眨眼间刷过屏幕，车窗很快重新升起，两人乘坐的黑车在无数人激动的目送下驶离街道，而那短短一瞬间的模糊画面，却被人截图下来，在互联网上疯狂流传！
在今天之前，这个名字无人在意；但在今天之后，短短的24小时内，它的相关信息在互联网上被搜索的次数，竟达到了惊人的上亿次！
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在猜测，所有人都为之疯狂，只因为它的名字是——
《解梦师2：不落之日》——
三更送上～年底前估计是写不完了，争取寒假完结吧。
第94章 【一更】
随着《解梦师2》立项的消息传开， 更多关于这部电影的详细情报，也被披露在了互联网上。
“这部电影居然不是华影的S＋项目？不会吧？”
“真的不是，华影官网上写的也不是独家投资， 乔导这个项目太抢手了， 光是我知道的好几家单位都找过他们。”
“有点想笑， 之前乔导在街边吹拉弹唱，靠卖榴莲整活努力拉赞助拉投资，就差没直播胸口碎大石了， 对金主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现在是投资方排着队来找他送钱hhh这差别也太明显了点。”
“咱们家卷毛也出息了啊（妈粉泪目.jpg）”
“但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万众瞩目之下，乔导承担的压力肯定比拍1的时候还要大， 万一扑街了，那可是砸自己招牌的事情。”
“所以有没有人关注这次的编剧是谁？还是乔导自己上吗？”
“好问题， 我看了一下， 乔导确实在编剧那一栏，但总编剧叫乔镜。”
“不认识啊，都姓乔，该不会是乔导把自家亲戚塞进剧组了吧？强捧遭天谴，可千万别毁了这个大IP。”
“等等等等， 你说总编剧是谁？乔镜？”
“对啊，我看这人的履历少的可怜， 只在星阑文娱两年前出品的一部电影里担任过编剧，还是挂名的，让这种来当《解梦师》的总编剧， 除了乔导给他走后门， 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不是， 你们真不知道乔镜是谁吗？这位的笔名可是镜花水月啊！”
“卧——槽！！？认真的？？”
但凡是看过网文的， 就不会不知道镜花水月这个名字。
一听说乔卿邀请了这位来担任总编剧，网上沸沸扬扬的质疑声，仿佛一夜之间就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两种人：
一种是在镜花水月封笔前就日日追更的老读者，他们太了解这位鸽王惨不忍睹的更新习惯了，在期待的同时，也不禁悲叹《解梦师2》想要面世，恐怕再等个三年五载都遥遥无期，届时只能家祭无忘告乃翁了。
另一种，则是好奇两位关系的八卦吃瓜群众们。
因为讨论的人太多，乔卿主动站出来解释：“是表哥，不过不是内定，我早在拍1的时候，就提过想找他定制剧本了。”
同时，他还信誓旦旦地向广大网友保证：“放心吧！作为表弟和总导演，我已经上门催稿了，以我的人格保证，必不可能再让他鸽大家一回！”
配图是一张他在剧组会议室的自拍，乔卿一个人就占据了画面的二分之一，他一脸灿烂地朝着镜头比耶，上下两排牙齿几乎要闪瞎观众们的眼睛。
在他身后，一位和他长相有着几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的黑发青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他丝毫没有对着镜头微笑的意思，反而面无表情地偏开头，浑身散发着“我好想逃却逃不掉”的郁悴气息。手里还死死地捏着一本厚厚的剧本，上面写着——
《剧本初定稿7》
网友们：哈哈哈哈哈好惨一表哥，不过为了咱们能早日看到电影，那还是辛苦你了。
镜花水月的读者们：哈哈哈哈哈活该啊！你当初鸽了我们那么多回，也该让你感受一下广大群众催更的怨念了！
两拨人在幸灾乐祸这一点上，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共识，并表示乔导请务必不要放过表哥，他们在精神上支持你。
不过，乔卿的日子也并不如他们想象的好过。
“这个地方必须改，这段话一点也不符合人设，拍出来绝对是一大败笔。”
他用笔戳着剧本上被标红的台词，和表哥皱着眉头讨论。
乔镜冷着脸：“你改的更糟糕，我已经修改过两遍了，现在这段对话虽然突兀，但更符合剧情的逻辑。”
“逻辑有时候是要为人设让步的！”乔卿据理力争。
“这点我同意，”乔镜颔首，“但是我认为立意高于一切，这句话虽然在凸显人设上有所欠缺，却非常符合这部电影的立意。除非你能想到更好的，否则我不同意修改。”
“那就删掉！”
“删掉的话，前后文就连接不上了，”乔镜漆黑幽深的眼眸中迸发出强烈杀气，“区区一份剧本初稿，你是打算让我改第八遍吗？”
“多改几遍怎么啦？”乔卿义正言辞道，“表哥，你这就不对了，好作品就是应该反复修改打磨，当初1的稿子我们改了足足十几遍呢！”
“你让我改一百遍都行，但请你让我收拾东西回家，咱们线上交流，一切好说。”乔镜咬牙道，“而不是每天早上七点，就来敲我的房门让我改稿！”
“早上才是灵感的源泉，”乔卿一面说着，一面果断用笔划掉了那段台词，“如果表哥现在你没有灵感，咱们可以下午再继续开会讨论剧本，但是这段话必须得删。”
“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删掉这段话？”乔镜狠狠皱眉，“我才是创造主角的编剧，你有我了解他吗？”
景星阑默默闭眼。
完蛋。
乔卿一拍桌子，“但我比你了解封哥！总导演说了，删掉！”
封缙云也放下记录的笔，开始在心中默念：
三，二，一。
果然，三秒钟后，乔镜啪地把剧本合上，起身就走。
“那总编剧说，他不干了！”
“别别，有话好好说嘛。”“都是一家人，消消气，消消气……”
会议室内，其他人的作用这时就发挥出来了。
拉人的拉人，倒水的倒水，主打一个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在封缙云和景星阑的调解下，乔镜冷着脸坐回了原位，乔卿勉为其难同意了保留这段剧情，只对台词进行润色。
这段时间，剧组内几乎每天都要上演同样的剧情。
没办法，一个是总导演，一个是总编剧，还都有相当的文字功底，又是表兄弟关系，如果想法一致，那就是1＋1大于2的效果，迸发出的灵感火花能令人拍案叫绝；可要是出现了意见分歧……
封缙云和景星阑苦笑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那可真是，火山爆发级别的恐怖啊。
被忽悠来的乔镜也是这么想的。
又一次剧本讨论结束后，黑发青年回到房间，呆了几秒，像是还没从方才激烈的讨论中缓过来。
“怎么了？”景星阑跟在他身后进门，见他这副样子，有些担忧地问道，“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吗？”
乔镜摇摇头，缓缓进屋，在床上躺平。
模样宛如一条被拖到太阳下晒了一整天的咸鱼，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向外散发着绝望。
“我知道我这个表弟满嘴跑火车，”他闭着眼睛喃喃道，“可我居然还是信了他的鬼话。”
景星阑又心疼又想笑，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道：
“后悔了？”
乔镜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当初在电话里跟我说，”他一字一顿道，“只需要我进组帮忙改改剧本台词，工作量不大，保证轻松愉快——”
“如今，我已经改到第十一版初稿了！十、一、版！！！”
景星阑：“……噗。”
乔镜猛地睁开眼睛，景星阑瞬间收敛起笑意，正色道：“我是说，乔导的确太过分了！待会我就去找他私下里谈谈，总不能老是这么压榨咱们的劳动力。”
“你说得对，”乔镜淡淡道，“还有，你今晚去隔壁睡。”
景星阑：“…………”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景星阑只是其中之一。
剧本修改定稿的这段时间，剧组里每个人都生怕自己卷进这场大战之中，成为了那条被倒霉的池鱼。
但在外界，除了《解梦师2》立项的消息之外，简青云的新电影立项的消息，也在网上引发了一波热议。
他所导演的、这部和《龙城》同期上映的警匪片，创下了足足三十七亿票房的佳绩。
这个成绩对于新人导演来说，已经堪称恐怖了。
奈何乔卿珠玉在前，所以媒体在点评时，尽管多有溢美之词，却并没有《解梦师》上映时那样全民狂欢的氛围。
简青云在接受采访时，也坦诚表示，自己对于没能超越乔卿这件事有些失望。
记者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承认这一点，立马双眼放光地询问：“简导，您这算是公开宣战吗？”
媒体挑选的问题都是极具攻击性的刁钻问题，正常来讲，一般人都会打个圆场避开陷阱，或者直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但简青云却平静地说：“是的。”
又有一位导演公开向乔卿发起挑战了！
自付光远和乔卿那场世纪对决之后，沉寂许久的微博热搜再度被点燃。
当天一连七条热搜，全都是关于两位导演的比拼。
显然，这一次乔卿这边率先出招了，并且一出手就是令常人望其项背的大招，若是一般的电影，根本不可能与《解梦师》这个IP正面对抗，没看各大影视公司都在到处打听这部电影的预计拍摄时间吗？
那简青云会用什么来应对呢？
本以为还要再登上几个月才能知道答案，没想到简青云的电影刚下片，就传来了新片立项的消息。
并且，还和《解梦师2不落之日》还同属于奇幻魔幻的分类。
唯一的差别就在于简青云的这一部，更偏向于神话改编的传奇史诗电影，就连名字，也充满了针锋相对的意味——
《后羿》
“这小子，表面装得和和气气的，还真是不打算放过我啊。”
乔卿在热搜上看到新闻时，却并不像从前那样怒火中烧，反而有种兴致勃勃的兴奋。
哦，还有几分自恋：
“没办法，我太厉害了。他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但要让他赢，那也是不可能的。”
封缙云猜测，可能是因为在《龙城》首映式上的那次见面，让乔卿对简青云提起了兴趣——乔卿对于苍蝇的烦扰一向是厌烦憎恶的，但对于同为捕猎者的对手，态度则完全不同。
他甚至在看到热搜的第一时间，就给简青云打了个电话。
这两位既年轻，又同样才华横溢的导演具体聊了什么，封缙云并没有完全听清楚。
但乔卿在挂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可以啊，那咱们就看看，究竟是日不落，还是神明射日吧！”——
差点忘了写二更，大家明早起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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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二更】
乔卿和简青云打完这通电话后， 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他每天六点起床开始工作，一直开会开到晚上十一二点才结束，晚上一两点仍在回复工作消息， 第二天依然精神饱满地继续上班， 如此反复。
剧组上上下下都叫苦不迭， 并深切怀疑他们的导演已经进化掉了睡眠。
导演已经变。态到什么程度了呢？
好不容易把剧本敲定下来，他们的总编剧就连夜拉着行李箱和总裁男友跑路了，只在房间的桌子上留下一张纸条， 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充满了森寒的怨气：
“后续问题邮件找我，别的一切联系方式均已拉黑。勿扰！”
乔卿看到那张纸条， 盯着那个几乎要戳破纸张的感叹号“啧”了一声，随手就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本来还想再让表哥多留两天的， 我还有几个剧本细节没来得及和他讨论呢， ”他的表情还很诧异，似乎完全不明白表哥为什么连夜跑路，“怎么就突然走了呢？”
封缙云：“…………”
他违心道：“可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吧。”
乔卿了然，自责道：“也是。我看这两天表哥脸色的确不太好的样子，怪我， 居然都没发现！等下我让助理给他买点药寄到家里去。对了，你知道他生了什么病吗？”
——心病。
封缙云想起乔镜临走前那几天的精神状态， 觉得对方如果再不走的话，可能就要成为继阿杜之后，又一位被导演逼疯的编剧了。
“不提这个了， ”他明智地换了个话题， “辛苦了一段日子， 在正式开拍前， 我们是不是该先稍作休息一天？正好明天是周日，我在楼下酒店定了晚餐。”
其实是烛光晚餐，但封缙云没告诉乔卿。
他已经发现了，平时亲亲抱抱，甚至更过分一点都没关系，可每次到最后一步，乔卿就会找各种借口溜走，溜得比兔子还快！
一次两次还行，再来几次，封缙云就算不变。态，也憋出了一肚子恼火。
到嘴边的肉不能吃，真当他圣人吗？
所以这一次，他打算徐徐图之。
封缙云心里盘算着，看着乔卿犹豫的神色，嘴角勾起的笑容更加柔和了：“我知道，你不想耽搁拍摄时间，但这次的预算不是问题，又是个漫长的大工程，劳逸结合，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也是，”乔卿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那我下午先去见两位投资人，今晚回来要吃红酒烧牛肉！”
“好。”
对于这种小要求，封缙云自然满口答应。
乔卿下午离开的时候，他立刻叫酒店把最贵的那间海景房收拾出来，又去附近的收藏店买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在夕阳下噙着笑意，迎着夏末的晚风，慢悠悠往回走。
多年的夙愿，终于要在今晚实现了！
虽然知道酒店一般都有配备，但路过便利店的时候，封缙云犹豫了一瞬，还是拐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个黑色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至少装了十来个小盒子。
就算这次用不完，今后来日方长嘛。
封缙云哼着歌，路上遇到剧组人员，还心情很好地冲他们打招呼。
剧组之前虽然不住在这里，但他们包了一整层酒店的会议室，用来当做剧本讨论场地，因此尽管乔卿今天给他们放了假，大部分人都仍在这附近自由活动。
当然了，会议室肯定是酒店赞助的。
乔卿是绝不可能自己掏钱去五星级酒店开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封影帝，有什么高兴事吗？”
有人似乎从封缙云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什么，大着胆子问他。
封缙云笑了笑：“周一就要开机了，准备和乔导一起庆祝一下。”
“哦～”
一群人都拖长了声音，嘻嘻哈哈，露出心照不宣的神色。
擦肩而过时，封缙云还听到有人小声给他加油：“封哥你加油，最好让乔导周一都起不来床！咱们还能多放一天假！”
封缙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倒也没把这种话放在心上。
如今他和乔卿两人在一起的事情，在圈内基本是半公开了。
大家都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
就算一直没官宣，上次乔卿可是瞒着所有人，连夜赶来参加封缙云电影的首映式、还主动在封缙云负面舆论缠身时，在一众记者的包围下接人回家，更不用说之前种种维护行为了。
——什么，你管这叫好兄弟？
那你家“好兄弟”，都为你怼遍天下砸重金拍电影了，还要把你的脸铺满世界各地全球公映，就问你弯不弯吧！
曾经封缙云的激进粉丝觉得，乔卿能遇上他们家影帝，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现在粉丝们每天一面给自家偶像打卡，一面疯狂为乔导的超话榜单冲数据，问就是真爱，问就是希望乔导一定要和封哥锁死，长长久久一辈子！
乔卿推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封缙云背对着他，单手插兜，右手端着一杯红酒，静静地站在海景房的落地窗前，注视着夜色下波澜起伏的画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男人穿着一身定制的纯黑衬衫，衣衫下摆整齐地束在皮带内，更显得肩宽腰细，比例惊人，一身黑的打扮禁欲又冷淡，胸前敞开的扣子却破坏了这份克制，若隐若现的深邃锁骨和饱满的胸膛，几乎在第一时间吸引了乔卿的目光。
听到声音，封缙云第一时间回过头，冲他微笑：“我就猜到你快回来了，坐吧。”
兴许是房间太暗，晃动的烛火又太耀眼，乔卿一时竟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有些傻傻地被封缙云带着，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他把背包放在脚边，盯着桌上用骨瓷碟子盛放、由大厨特意装点过的红酒炖牛肉，用黑色丝带精心包裹的礼物盒子，又抬头看了看封缙云今天荷尔蒙溢出的打扮，谨慎地问道：“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封缙云刚要开口，就被乔卿神奇的脑回路呛住了。
“咳咳……什么东西？”
“不然你为什么突然搞这么正式？”乔卿抱住自己抖了抖，“我有点害怕。”
封缙云看出来他是故意在演戏，反问道：“不喜欢吗？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惊喜。”
“喜欢，当然喜欢，”乔卿看着他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美滋滋地接过来，“跟哥你在一起，不管是吃大餐还是路边摊，我都高兴。”
屋内烛光摇曳，窗外月色朦胧，封缙云看着对面卷发青年凝视着自己、盛满笑意的漂亮眼睛，几乎要忘记了接下来的步骤。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对乔卿说过，他特别爱看他笑。
乔卿只要一笑起来，他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亮堂起来，充满了勃勃生机。
而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要亲吻乔卿。
但封缙云按捺住了这股冲动。
“其实这还不算真正的惊喜，”吃饭的时候，他淡淡一笑，对乔卿说道，“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顿饭而已。”
乔卿在外面跑了一天，早就饿坏了，这会儿把嘴巴塞得满满的，像只囤粮的仓鼠似的。听到封缙云的话，他瞪着桌上的摆盘和海景房内如梦似幻的布景，艰难地把最后一口食物咽下了肚，“这还叫普普通通？”
“哥，你对普普通通怕不是有什么误解吧？”
“我是认真的，”封缙云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如果是我的话，真正的惊喜，绝对不会只一顿饭这么敷衍。”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视线情不自禁地扫过桌子下方的某个位置。那里放着一个深色的绒面盒子，里面装着封晴雨从国外带回来的一对定制戒指。
尽管今晚的气氛很好，但封缙云不太确定现在送出去，是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倒不是说害怕乔卿拒绝，封缙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乔卿会答应。
可他还是想亲手为青年戴上，并从此再不摘下来。
乔卿会愿意吗？
封缙云有些担忧。
所以他决定装作嫌热，又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
“有点热。”封缙云欲盖弥彰地解释。
乔卿看着他，目光像是黏在了男人结实的胸前。还不等封缙云窃喜，就听乔卿说：“确实有点热。”
然后他起身找到了空调遥控器，调低了两度。
封缙云：“…………”
“说起来，我也给哥你准备了一个大惊喜呢。”
又过了一会儿，乔卿吃饱了，用餐巾擦了擦嘴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兴冲冲地对他说道，“猜猜这是什么？”
封缙云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借着烛光，仔细地打量起了他手中的文件：“这是……股份转让合同？”
“宾果！猜猜是谁的股份转让～”
封缙云蹙眉想了想，摇了摇头：“想不出来。”
“是晴雨姐的！”
乔卿的回答让封缙云吃了一惊：“我姐的？她要转让什么股份？不对，她什么时候回的国？”
“就在前两天啊，是她要我瞒着你的，我今天才拿到合同复印件，可不是个大惊喜嘛，”乔卿笑眯眯道，“从此以后我在华影就再也不是孤立无援了！那个李股东的股份被他‘自愿’转让给了晴雨姐，现在晴雨姐也是华影的高层了，也算是我的金主之一，这算不算个大惊喜？”
封缙云还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眨了眨眼睛，说：“当然算。”
“这还不止呢，因为你是晴雨姐名下公司的股东，所以她也打算让你入股华影，我下午去见投资商的时候，好几家都打算跟咱们合作，你看看这些企划和剧本，都挺不错的……”
乔卿说着说着就站起来，“啪”地按下墙上的开关，明亮的灯光倾泻满室，却也驱散了方才烛影交错、朦胧暧。昧的气氛。
看着拖着椅子、拿着一叠厚厚文件准备跟自己深入探讨商业项目的乔大导演，封缙云心中升起强烈的不祥预感。
他竭力把话题拐回正道上来：“那个，要不咱们还是先吃饭……”
“我吃饱啦，哥你吃你的，我继续说，你听着就好了！”
乔卿一边翻着文件，一边口若悬河地开始给他画饼，什么这个项目创意不错起码二十亿盈利起步啦，什么那个项目后续能带动影视行业新风潮啦，各种ROI、STP分析，听得封缙云是头昏脑涨，满脑子都是钱钱钱。
终于，封缙云忍不住打断乔卿：“咱们今晚能不谈钱了吗？”
“可以啊！”
乔卿一拍大腿——只不过拍的是封缙云的大腿，好悬没把本就憋了大半天的男人给拍出反应来。
但当事人却毫无察觉，还给他认真讲起了自己宏伟的影视帝国蓝图，和两人携手，一步一步扭转当下行业浮躁风气、斩获昆仑奖的最终目标。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业内按资排辈、打压新人的潜规则！”
他义愤填膺地说道：“虽然不可能杜绝，但如果我这样的草根也能爬到高处，至少能稍微遏制一下这帮人嚣张的气焰。”
“你说得对。但关于潜规则，其实我一直都……”
多么充满正能量的话题，封缙云却情难自禁地往乔卿身旁靠了靠，他的眼神滚烫，手已经贴在了乔大导演的手背上，活脱脱一个现行犯犯案现场，行业内毒瘤再续。
“唉算了哥，不谈这些龌龊事了。”乔卿反手就抓住了他的五指，又提起了另一件发愁的事情，“你觉得上次我和表哥讨论的那个剧情节奏，是不是太赶了点？我这两天老是惦记着这个事……”
封缙云恨不得当场撬开他的脑子，往里面灌点黄色废料进去！
整整一个晚上，乔卿跟他谈人生，谈理想，谈剧本创作。
——但就是不谈封缙云想听的风花雪月。
最后，封缙云木然地看着已经移过十二点的指针：“我有点累了，咱们先洗漱上床吧。”
乔卿止住话头，打了个哈欠，这才恋恋不舍地说了声“好”，拿着毛巾先起身进了浴室。
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封缙云松了一口气，有些遗憾地把戒指收起来，又默默地掏出了那个黑塑料袋。
等他也洗完澡……
熄灯之后。
洗完澡的封缙云躺在床上，听着旁边乔卿均匀的浅鼾声，面无表情地瞪着天花板，一夜睁眼到天明——
乔卿：装傻.jpg
不过也装不了多久了，封哥明早就能反应过来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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