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至夏
江辞醒了过来, 夏倾月因开心有些忙乱。
现在最重要的是通知医生。
但在她离开的前一秒,江辞握住她的手腕,观察到了她额头上的伤口, 用纱布包着。他问她怎么回事, 伤得重不重,褐眸里全是对她的担心。
他也看到她经受重伤的右臂戴着医疗护具, 泪水好像比自己的情绪来得更快, 他又哭了。
夏倾月顿了下, 她发现, 江辞哭的时候好像和自己一样, 都是泪越落越多,眼尾也红,让她心疼。
“没事的。”她故作轻松笑了笑, 纤细的指节帮他拭去清泪,不想再多说些什么让江辞担心,一句话带过:“不小心碰了一下,已经处理过伤口了。”
她的谎言,江辞短瞬看穿。虽然他现在刚醒来,对有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并未全面了解,但他能看出她的刻意回避,“……告诉我夏倾月,到底怎么回事?”
好像……说不了谎了。
江辞问她额头上的伤和她受伤的右臂,夏倾月将重点放在了前者,如实说了额头伤口的来因。
还有,她受伤的右胳膊, 经过手术之后,主治医生告诉她, 她的右臂断了骨,因所受的击打严重,需要进行长期的复位治疗,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可能不能恢复如初。
这些,她跳过了,没告诉江辞。
离开重症监护室,夏倾月背身贴着墙面,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好起来,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再服装设计这条路上走下去。
现今,他的醒来就是对她祈愿的最好回报,只希望一切都能顺遂、平安-
饶侗、司唯、罗斌,这三人蓄意组织的报复事情还未收尾,他们的行为有损违背道德法律,只以同样的方式回击过去是远远不够的,法律会替公正惩戒他们。
夏倾月的姑姑——夏之莞,是国内红圈律所之一的京城合问律所中的金牌律师,知晓夏倾月和江辞受伤的消息,她第一时间出面。
法院中的她气质干练利落,陈述证词时头脑明晰,在她拒不接受一切赔款缓解刑罚的态度下,饶侗、司唯、罗斌三人得到了法院的最终刑事判决。
金牌律师出面公众场合必然会引动外界媒体的实时关注,当夏之莞走出法院的时候,媒体们一瞬间拾级而上,从远处看乌泱泱的全是人。
多数媒体工作者扛着摄像机,跟随着记者争先恐后提出的问题转移镜头。
镜头之中的女人华骨端凝、颜如舜华,识面相,典型的事业型女精英。她的视线看向镜头时,最先回答的不是记者们提出一个个的繁琐问题,而是轻轻地微笑了下。
她知道,在镜头前,她的侄女和侄子都在。
镜头的另一边,夏倾月和江辞看到了。
就像这场蓄意的报复一样,如若事情一旦发生,在他们身后的亲人、朋友全都会站出来维护他们。
要让那些自以为是的社会败类知道,招惹资本,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在京城的那家医院进行一段时间的治疗之后,夏倾月的手臂状况仍旧不见好转,只能暂时推掉了工作。
夏家和江家经此一番商量,一致决定让她和江辞出国治疗,目的地在德国。
经过三个月的复位治疗,主治医生告诉夏倾月手臂的恢复很好,但由于她之前右胳膊同样也是受过一次重伤,所留下的后遗症难以消除,只能在以往留下的后遗症基础上减轻一些,目前来说,恢复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这三个月里,夏倾月和江辞一起住院静养。
江辞的痊愈情况比夏倾月早些时间,在她还要继续住院养伤的那段期间,他无时无刻都在照顾她。
办理好出院手续,夏倾月忽而想到了一件事情,“阿辞,德国距离意大利还挺近的,在回国之前,我想去意大利看看米理。你要不要也看看我上学的地方?”
“好啊。”江辞什么也没想,只要是她说的,他下意识地答应了。
顿了两秒,江辞又想到昨天,他照顾她的时候看到她看了一部意大利评分很高的电影,说电影里的哪个哪个明星颜值好高,他当时就醋了,现在开始秋后算账:“正好,我看看意大利那边的男生是不是你说的那么帅。”
夏倾月敛着笑意,挑眉,小狗又吃醋了。她也没想着要立刻哄他,顺着话题继续说下去:“是啊,可帅了。我们学校、哦不对,我们班有好多帅哥,不仅成绩好……”
“……唔。”
夏倾月说不出了话,自己的双颊被江辞的双手捧着,注视着他的褐眸,她的心忽然乱了一频。
“记得挺清楚啊夏倾月。”江辞淡笑,讲他吃醋时规定的道理,“那你记不记得我们说好的——我吃醋了,你就得亲我一下,不能抵赖。”
……哪里说好的,分明是他趁着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加了个条件,那时候她的意识不怎么清醒,就稀里糊涂地应了声。
夏倾月忽而向后退了一步,她的长发长了很多,到肩胛骨,浅蓝的色调于阳光的照耀下更像海洋。倒着路走,笑了笑:“不能算,我记不清了。”
江辞跟上她的步子,反应很快地与她十指相扣,声音却有些可怜:“好吧……我在姐姐心里的位置这么少。”
夏倾月:“……”
她的男朋友是懂绿茶的。
“公众场合江辞,你不要被亲亲迷惑了。”
“我是恋爱脑。”
“……”
江辞揽着夏倾月的肩膀带向自己怀里,退让了几分,“现在不亲你也可以,那你撒个娇?”
夏倾月不说话,江辞顺势倒在她的肩膀上,示意这样撒娇,棕发蹭了蹭她的颈侧:“求求你了姐姐,求求你了……”
小狗闹人,她真的经不住。
而且,他让她撒娇的这个想法,他们到了意大利,他还记得……
米兰市区的一家顶级酒店里。
现在的季节刚及五月初,恰临春天的尾巴,气温不低也不高,夏倾月选了一件裙摆到脚踝的不规则连衣裙,外搭一件浅色薄衫。
拍照很上镜。
时间距离夏倾月离开校园过了大概两年,米理的Bovisa校区其中几所学院的教学楼翻了新,坐北朝南的一众教学楼里,最靠东边离南区花坛最近的教学楼,就是夏倾月所在的设计学院。
以前上课的教室,夏倾月和江辞去看了看,她看着自己坐过的位置,想起了专业的一位意大利女教授,性格特别好,讲课质量更是没得说。
听着她一件一件诉说自己的留学经历,江辞恍然想起了什么,弯唇浅笑着,满眼都是她。
“这么有趣吗?可是我没讲笑话啊。”夏倾月一转身看到江辞在笑,不明所以。
江辞回神,漫不经心看了看四周,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那边的花,很好看。”
循着江辞示意的方向,夏倾月微怔。
学校花坛里,层层鲜花斑斓,色彩不一,花瓣和绿叶经微风拂递漾起浅浅的弧度,好似泛起涟漪的花潮。
夏倾月很开心,她让江辞帮她拍了很多照片,也拿着手机两人一起合照。
“咔嗒。”
手机亮起的屏幕变黑了,夏倾月不小心摁到了机身一侧的按键,再次点亮时,她长睫抬起,“江辞,花开了。”
花开了,很多品种的花朵都开了。
眸子里染上了拭不掉的情绪,夏倾月又重复了一遍:“花开了阿辞,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吧?”
江辞当然知道,视线故意转向别处,“这个……”
夏倾月挽着他的胳膊,倾斜身子紧随他的目光,他看哪她就跟着他,“你知道,你快说你知道。”
小狐狸撒娇,江辞忍不住笑了,“不知道呢。”
他这样说,夏倾月也不生气,重新点亮手机定了两张最快回京城的机票,“本来想在这边玩几天来着,但我又很想回京城,回我们的家种花。”
等桔梗花开,他们结婚。
在结婚之前,肯定是要求婚的呀,她觉得,她可以期待一下了。
……
夏倾月养伤的这段时间,她不用工作,也相当于给自己放一个长假了。
虽说之前接下的廉岚女士的旗袍高定合作寻了他人委托完成,但职位方面,DB公司的Gerton Faith品牌服装主设计师的位子没招过新人,柳婳看重夏倾月的才华和能力,位子也一直给她留着。
一切又像是回到了正轨。
非忙碌的周末,夏倾月和江辞一起搬到了位于中央别墅区的新中式别墅里。今天空闲,刚好可以整理一下从欧纳华庭带来的东西——像日常的生活用品不用买,换全新的就行,带的是一些她很喜欢的摆件和画作之类的,最最重要的是她的Daisy玩偶。
是江辞的母亲在小时候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江辞说,这些整理东西的工作可以雇人来做,夏倾月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告诉他:“可是,哪怕一些再平凡不过的小事,和喜欢的人一起,这本身就是很开心的事。”
比如说,他们在前庭院外一起种的白桔梗,每天早上醒来,夏倾月都会去院子里看看,浇浇水啊,除除草啊。
琐碎的日常,但很温馨。
“江辞。”她自己的东西没带多少,整理一会儿就整理完了,夏倾月刚把Daisy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欲想和他说些什么,“我差不多……”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刺破静谧。
江辞看了眼来电,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他和夏倾月说了一声,而后去了室外接听电话。
视线跟着江辞,透过客厅几乎要落地的大面玻璃窗,夏倾月这才恍然发现夜晚已至,天际蓝黑,繁星璀璨。
没想到收拾东西这么久了,从下午到晚上。
眸光偏地一略,放置客厅的的收纳盒引起了夏倾月的注意。在欧纳华庭收拾东西的时候,江辞就是搬的这几个收纳盒,几个盒子中有的零零散散打开了盖,他还没收拾完。
她走上前大致看了看盒子里置放的是什么物品,而后选了一个搬着走向书房。
他的东西,她可以帮他收拾吧。
思及此,夏倾月将盒子放在办公桌上,看铺在盒子上面是一些国内外经典书籍,应该都是书。
她一本本拿着书在书架上放置好,正想着接着拿书,指尖触碰到一面与书本封设完全不一样的“书”。
确切而言,是一个简约风的笔记本。
没多想什么,夏倾月打算和书本一样将其放在书架上整理好,却在放置的时候不小心弄倒了——
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那个本子。
页面因掉落而重力翻开。
还好,接住了。
夏倾月缓了缓神,刚才担心接不到本子意识变得高度紧张,藏在脑袋里的那道弦似乎都在绷紧。
肩膀松了几分,她刚想把本子重新竖立放好,合上纸张之前的刹那,瞳孔深处闪过了几行浓墨勾勒的字迹。
她认得出来,是江辞的字,只是……她确定,她自己的名字也在里面。
笔记本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详细的日期记录。
始于2021年夏,终于2030年冬。
——2021年7月9日。
今天,姐姐过生日,她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中考过后的放榜名单下来了,我考上了和她同一所的高中,还有就是,我不想再叫她姐姐,我喜欢上她了-
我是不是不能喜欢她,她会讨厌我吗……-
因为那次意外,她的头发剪短了,不过也很好看,她怎么样都好看-
她的眼睛很漂亮,瞳色很浅-
我们不同级,即使在同一个学校却见不到多少面,我想见她,上课的时候也总会想她-
想让她知道我喜欢她,却又不敢……-
今天她的心情不太好,晚上也没吃饭,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低。夏倾月,你为什么不开心?-
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了,因为一门学科没考好,我带着她去了游乐园放松心情,她终于笑了-
有男生跟她表白-
夏倾月,别答应他-
她说她要去米兰,我想对她表明心意,可是她有男朋友了,就这样吧,我不该打扰她……-
我想她,特别特别想-
坐飞机,好像没有之前那样害怕了-
我总是逃避她有男朋友的这件事情-
见到她了,她还是短发,笑起来和以前一样好看-
她应该不知道我去米兰看了她-
还是想她……
——2030年11月29日。
我想念的她回来了,我知道,自己还是压制不住对她的喜欢,暗恋结束吧,我要追她。
当第三者也无所谓-
她对我告了白,留长了头发,染的蓝发特别漂亮-
夏倾月,谢谢你能回头看我。
一整个笔记本,每一张每一页写满了江辞从最开始喜欢上夏倾月,直至暗恋结束。
这一行一句里叙述的文字不仅仅是文字,更是他对她的渴求,对她小心翼翼的喜欢,不敢让她发现。
她问他,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他说,是在她回国的那天,那天很冷,他心疼她。
骗我,阿辞,你骗我。
江辞喜欢夏倾月,他偷偷喜欢了她很多年。
从他的视角来看,他一直在记录着他们之间发生的很多事,或大或小,甚比她的记忆还要清晰。
九年多的时间……
不知道怎么,夏倾月忽然有种视野模糊的错觉,大概是自己的眼泪,她一眨眼,视线更模糊了。
随之,脚步不由得向侧边趔趄了下,紧接着发出“咚”的一声,声响极短,手臂碰倒了放在桌面上的置物盒,一个类似小盒子的弧角冒了出来。
这是……?
指腹触碰盒子的一端,看清全貌,原来是盛有戒指的盒子,一枚戒指一个盒子,一共是没送出去的九枚戒指。紧挨着盒子的,是多张卡纸堆叠的小记录本,也是祈愿的信笺。
信笺之上,金迹清隽、工整,句句离不开她——
十六岁的江辞喜欢夏倾月,想娶夏倾月为妻。
十七岁的江辞喜欢夏倾月,想娶夏倾月为妻。
十八岁的江辞喜欢夏倾月,想娶夏倾月为妻。
十九岁的江辞喜欢夏倾月,想娶夏倾月为妻。
二十岁的江辞喜欢夏倾月,想娶夏倾月为妻。
二十一岁……
二十二岁……
二十三岁……
二十四岁……
二十五岁……
他每年都会去寺庙祈愿,许下的愿望只有一个,虔拜神明,求吾愿成真——
在她爱他的前提下,娶她为妻。
纤薄的细睫坠落,泪水的痕滑过脸颊,夏倾月眨了眨眼睛,想擦拭一下眼泪,抬手,身侧已然覆下一层浅淡的身影。
江辞站在她身边,清澈干净的气息渐渐将她包围,浸入她的血液。她只要落泪了,他就心疼,边帮她擦泪边说,声音温和到很轻很轻:“怎么办?秘密被发现了。”
他暗恋她九年的秘密,在今天,她全然知晓。
“江辞……”夏倾月稍微偏身抱住江辞,扬起胳膊轻轻打在了他的背,力气不大,假意却又认真的口吻:“你个骗子,你骗我……”
“对不起啊姐姐。”没有告诉她实话,他认错,其实也归结于他的那段暗恋过往可以不用说出来,他自己知道就行。她身上的花香盈盈,引着江辞深陷,“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对不起……”
夏倾月不是责备他,更多的是心疼。
她原以为他是去年喜欢的她,事实是九年前,他等了三千多个日日夜夜。
“所以,你是在我生日的那天……”她的侧脸靠在他颈侧,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喜欢上我的吗?”
“嗯。”江辞应了声。九年前,在她的生日上,他对她动了心,“当时看到姐姐许愿,心跳突然不受控了,跳得很快。我也在那时候确定,我喜欢你。”
九年前的七月九号,那时候,夏倾月的右臂经受了一次意外,就是她保护江辞的那次,她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很心疼她。
没过多长时间迎来她的生日,这次的生日是在医院度过的,他为她买了蛋糕,为了点亮蜡烛。
烛火微渺,火光交绕围成的一圈赤影映亮了少女白皙姣好的容颜,她双手相扣着,闭阖双眼许愿。
她许了什么愿望,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的心跳突然间跳得好快,尤其是在她许完愿,倾身凑到自己耳边的时候。
“你猜,我许了什么愿望呀?”她问他。
清甜的花香气息缠着他难舍难分,他的耳骨一瞬间红了,刻意回避她的视线,有意遮掩自己和平时大不相同的模样。
也好在,她没发现。
夏倾月静静地听着,又问了他一个问题:“我出国的这六年,你去米兰多少次?”
江辞的答案不带任何犹豫,“二十一次。”
夏倾月思量,二十一次,往返的话要四十二次了。他现在坐飞机的恐飞效应也渐渐没有像之前那样害怕,怪不得那次他们一起去港城,他的神色很平静。
她看了他暗恋她记下九年的一点一滴,忽而想贪心知道更多,“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有啊。”江辞坦然承认,“要不要猜一下?”
“你都不给提示,我怎么猜?”
“其实也没什么。”江辞告诉她了,“姐姐前两天不是还问我说我的微信昵称是什么意思吗。”
对,她想起来了,“是什么意思?”
校园时期,江辞的微信昵称从1153,1154,1164,1184,1217,再到现在的3432,递增到3432之后就没再变过了。
江辞说,是他暗恋她的天数记录,从他暗恋她的那一刻开始记起,一直持续到暗恋结束,转化为明恋。
三千多天,太长时间了。
夏倾月环着江辞的脖颈,退了些许距离,继而踮脚吻上了他的唇,她主动吻的他,吻了两下。
两记轻吻似是湖面潮泛的涟漪,一触即离。
他们面对面与彼此相拥着,江辞低下头,一吻从夏倾月的眼睫向下,移至唇瓣,话音微低:“宝宝,心疼我是吗?”
心跳不自知地降了一拍,夏倾月短应了声,细语似是悄声呢喃:“心疼你……”
“那,”江辞微地低身公主抱起了夏倾月,从书房走向两人的卧室,关好了房间门把她放在床上,“多疼疼我好不好?”
江辞想听到她说话,但她不说,又问了一遍问句,温热的呼吸降在她颈侧,“可以吗?”
她的长发蔓延在床面,香盈柔顺,色调浅蓝,与窗外投落的月色叠了影。夏倾月耳尖漾了绯,向窗外看了一眼后缓缓收回视线:“……把窗帘关上吧。”
“好。”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窗帘是声控的,江辞说了关闭指令词,片刻,房间内只余下淡隐的黯淡。
黯淡之中,让夏倾月没反应过来的,是江辞倾身打开了床侧边置放的落地灯。橘暖的灯光调到了最低档,不会太亮,也不会太暗,刚好可以看清楚。
“你……开灯干嘛?”灯光开关一打开,夏倾月不由自主地偏过视线,和江辞说话的时候没看着他的眼睛。
“我想,”他停顿已而,低声说:“看着姐姐。”
而后,男人俯身,灼附着欲望的吻游移在夏倾月白皙的皮肤上,一寸寸向下,侧脸、颈侧、锁骨,吻她的同时不忘解开她的衣服,一粒接着一粒扣子。
她穿的修身内搭材质纯棉,第二颗扣子解开,肩膀位置的衣料顺势滑了下去,腻理纤巧的细肩,锁骨尾端缠着一道淡白色的肩带,格外得欲。
“阿辞。”夏倾月忽而感觉周边的氧气似若有些不足,叫他的名字,“你买那个……”
“买了。”江辞在她问出口之前先一步回答了,吻止停,深邃的褐眸看着她:“姐姐,我会保护好你的,别担心。”
……她其实不是担心,只是想找个理由过渡一下濒临缺氧的自己。
再一回眸,在她身前的男人漫不经心一扬手,一件限量款的高定西装外套被他随意地丢落在地面,像是碍了他的事。
夏倾月呼吸微滞,瞳色深处倒映着双膝跪在她身侧、身穿白衬衫正在扯领带的江辞。他的胳膊两侧均有一围纯黑臂环,跟随他微折胳膊的动作,隐隐可见被臂环圈住的劲瘦有力的手臂线条,以及他手背淡淡浮现的青色血络。
禁欲与蛊感一并定住了她的意识,看了良久。
她觉得,她的男朋友太会蛊惑人了。
现在,夏倾月已经回想不起来江辞对她说了什么,但她很听他的话帮他解开衬衫扣子、双手攀在他的背上找寻支撑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衣衫不整。
江辞的指节修长,也好看,这点她知道。
倏尔短疼了一记,夏倾月细眉蹙得更紧,难耐地喘了几下,呼吸不由得灼热起来,想逃离。
但江辞抬起另一只手轻按在她的腰侧,桎梏住她的腰窝不让她跑,温声哄慰她的情绪:“宝宝,听话。”
他吻了吻她的锁骨:“直接进去你会很疼。”
夏倾月咬着唇,眸中氤氲的水雾好似阻隔了眼前的一切,逃是逃不掉了,她不经意间视线一落,看到了江辞后背右肩胛骨处的淡墨纹身。
她的声音像是被揉碎了,咬字断续不成调,含着几分惹人怜的娇吟:“……江、江辞,你还没跟我说……你的纹身是什么含义呢……”
江辞的纹身,除去在校时期的那次拍摄,这是夏倾月第二次见到他的纹身。右肩胛骨那处的纹身由两三句异国语言构成,思绪混沌间,她终于看清——
La luna torna al cielo ed è libera di vivere per sempre,e io sono solo fedele a lei.
“想知道?”江辞反问,笑意很浅,还很坏。
“……哼。”他故意不告诉她,那她自己看,仔细一看语言是自己很熟悉的意大利语。
将这两三句话翻译而来为——
月亮归于天际,自由永生;而我,生生世世,只忠于她。
江辞说的翻译和夏倾月心里所想的一模一样。
当时,她第一次看到他身上这处纹身的时候,还不会意大利语,什么含义也不知道。
他的纹身也是和自己有关,好像不止这一处……
在江辞的右臂,就是现在臂环所盖住的手臂位置,那处的纹身是一弯明月,似是利刃,漂亮,也坚韧。
被其他事情牵走了注意力,夏倾月全然感受不到疼痛了,问江辞:“你怎么想着纹在这呀……”
“姐姐不觉得,”江辞笑了笑,因微升的笑意喉结滚了滚,“纹在手臂上很像徽章吗?”
他又亲了她一下,“你就是我的荣誉徽章。”
夏倾月眼眸弯弯,回给他一记吻,张了张口想说话来着,下一秒,江辞身子前倾托着她倒在了床上。
她不想放弃想问的:“你什么时候纹的身……”
江辞没有直接回答她,有的时候,男人的顽劣因子是压制不住的,就像江辞现在这样。
他递给了她一个方正的铝箔薄袋,此刻间,原本深邃的眸子被坏意取替,眉尾微挑,也就仗着自己是绿茶女朋友宠他才会得寸进尺:“我不会戴,姐姐帮我。”
“!”夏倾月一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又一看江辞宽肩窄腰、劲瘦分明的薄肌身材,她的意识好像又要被他牵着走了……
“我是第一次用这个,不会戴很正常吧?”江辞在给自己寻的理由找补,惯用扮可怜的招术换她的同情。
“……”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但一大堆绿茶味的糖衣炮弹漫天而来,她抵不住,只能选择妥协:“……好了。”
夏倾月仰躺在床上,脑袋轻轻偏向一侧,距离头顶不远的落地灯堪堪投落温和的光晕,映照其颈线弧度分外漂亮。
微弱的光落在她的手心里,她不小心错过了,反而拽着被单的弧度愈发渐深。
江辞稍微蹙了下眉,安抚她:“宝贝,放松。”
夏倾月胸口起伏了下,额头泛了几滴薄汗,听到江辞的声音,她在努力接受他的温度。
“……江辞。”夏倾月想牵着他的手。
江辞与夏倾月十指相扣,翻转手心亲了亲她的手背,推进温柔,很照顾她。
可后面,他就变得要坏一些。
看夏倾月的眼尾浸绯,他心疼她,也想欺负她。再一推进之际,许是力道过重,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呜咽声细弱。
“这里吗?”江辞清楚知道了她的敏感点在哪,又觉得太欺负她了,吻去了她的眼泪跟她道歉,哄她不要哭。
夏倾月不想理他,他真的好凶。
她已经想好了,要让他跪一周的键盘。
求她也没有用-
江辞真的跪了一周的键盘,夏倾月看他的表现决定每天跪的时长是多是少。其实她还是心软,跪的时长最短一分钟,最长二十分钟。
今天,他做了她喜欢吃的菜,也考虑到跪一周键盘快结束了,就让他跪了五分钟。
吃完午饭,夏倾月坐在客厅休息片刻,江辞跟着她坐在了她旁边。
原本,小萨摩Sette和玩偶Daisy在夏倾月身边一左一右的位置,但江辞也想和夏倾月贴贴,他知道这小家伙Sette黏它妈妈,移走了肯定还会跑回来,他想着移走Daisy。
只是他还没碰到,夏倾月率先拿走了Daisy,然后,她在玩偶的后背拉链那边碰到了一个像是小盒子一样的东西。
盒子里装的是项链,这条项链并不普通,是多年前在港城的一场拍卖会上被一位画家以六亿价格成交的天价蓝钻项链。据当时的媒体报道,这位购买天然蓝钻的买主并未透露姓名和样貌,只能得知她是位知名画家。
Daisy是苏若霓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而画家,苏阿姨也是云夏市名声鼎盛的画家。
夏倾月和苏若霓通了一段电话,夏倾月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这条天价蓝钻项链是苏阿姨拍下送给她的,也可以说成提前赠予的聘礼,因为苏阿姨在很早之前就想让她当江家的儿媳,后来的一段时间,苏阿姨知道江辞暗恋她的事情,感慨真的是缘分。
虽然苏若霓在早些时间知道江辞暗恋夏倾月了,但她并未没有涉足,而是让他们的问题他们自己解决。
看到他们在一起,她真的特别特别高兴。
“江辞。”夏倾月放置好那挑天价蓝钻项链,“我好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们的亲人,朋友都很好很好。”
“还有,我的爱人也很好。”
江辞轻笑,想揽住夏倾月的肩膀,后者却像是发现什么径自跑向了别墅的前庭院。隔着透明的巨大玻璃窗,夏倾月招手让他过来,江辞跟了上去。
她牵着他的手来到他们栽种白桔梗的种植区,有的种子已经破开土壤长出新的芽苗。
夏倾月看着小小的芽苗,希望它们可以快快长大。
看着她自言自语的模样,江辞被她可爱到了,揽过她吻在了她的脸侧:“夏倾月,一直这样开心下去吧,没有任何烦恼。”
“不止是我阿辞,还有你。”夏倾月笑了。
视线转向天空,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自然景象,太阳和月亮出现在同一片天际下。
夏倾月也不知道许愿有没有用,她双手合十,心灵虔诚地许了个愿望。
他看她许了,他也学着她的样子许愿。
她问:“阿辞,你许的什么愿望?”
他问:“月月,你许的什么愿望?”
同分同秒间,两人互相问对方许的什么愿望,正当他们想一起说出来时——
碧蓝如洗的万里天空边际,初夏的清风吹拂着层层青绿枝叶,白鸽振翅绕日,蝴蝶翩跹赴月,景象纯美而葳蕤。
夏倾月和江辞相视一笑,也恰巧,他们许下的愿望就像他们高度契合的默契——
时已至夏,日月倾覆,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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