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星际混乱的角落。
一个移动隐形基地正在漂移, 寻常人看不见的基地内部,是十分华贵精致的布局装饰,并不比一些家族要差。甚至装饰品味优越, 如果拍照放到星网上,可能不会有人相信这是星盗的基地。
一张圆桌旁边, 围成环形的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说:“所以?今天老大也不来开会?”
“啊,他最近是不是不舒服?”
“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我上次碰见他都在发呆走神。”
“没事吧?”
对于自家BOSS, 几人还是十分爱戴的, 于是有个人自告奋勇:“我去看看。”
他说去就去,穿过旋转楼梯来到了走廊深处的房间,那里大门紧闭,他敲了敲门:“老大,你还好吗?”
里面没有声音。
来者心里一紧,顾不得别的了,立刻扭开门把手推门而入:“老大?你在——啊?”
要找的人正对着窗边站着,裴卿身体单薄,只穿一套浅色睡衣,露出纤细的脚踝和手腕, 背影像株水仙花, 看得叫莫里的下属一怔。
虽然裴卿的外表是个优雅且清俊的美少年,但身为他的下属, 莫里特别明白对方是个什么档次的神经病, 话说能吊打他们这群人成为流浪者之首的, 也不太可能是正常人了。
裴卿当年是怎么在一众星盗中杀出来,以雷霆般恐怖的手腕镇压其他人的, 大家都还记得。
当时面容尚且青涩的少年,带着懒洋洋无动于衷的淡漠神色,却拥有和外表不符的可怖实力与深沉心思,裴卿,奥罗拉,腥风血雨镇压星盗势力的日子,莫里都不敢再回想一遍。
可能有人天生就是擅长此道的怪物吧。
莫里这么想,却看见裴卿目光放空,神情有种看破红尘的惘然。
莫里:“?”
“老大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是你啊。”裴卿恍惚地回过神,转头看向莫里,在他黑色的蓬松头发中,一对雪白的猫耳若隐若现,尖尖的小猫耳朵看着十分可爱,在他身后,一条猫尾巴也甩来甩去。
莫里:??
老大不是不喜欢兽化吗?
“来得正好,问你件事。”裴卿一手扶着玻璃窗台,一只手按住心口,他问,“你有个弟弟对吧?”
莫里:“?”
“对,对啊。”
“假如,你弟弟做了一件事情。”裴卿脸色苍白,单手捂胸,“让你非常痛苦,但你又找不到他,你会怎么样?”
莫里:“啊???”
他下意识说:“那我就用同样的方式让他痛苦!”
裴卿:
面前的少年突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捉摸不透的星盗首领深深看了他的部下一眼,轻声道:“有道理。”
“但是,也有点过分。”
“嗯我再想想,你先出去吧。”
“哦哦。”
莫里晕晕乎乎地退出了房间,后知后觉他还没明白,首领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发呆啊?
房间内。
心口的位置又传来激烈的痛楚,眼角似乎都要发红。裴卿还能回味到刚才突然出现的莫大痛苦,来自双生弟弟的情感波动。
他本能与之共鸣,体会着遥远的那一端,裴望所传递的心情。
震惊、难过、不敢置信又有一丝被藏得很好的喜悦。强烈的情感以血缘作为纽带,传递到裴卿的心头。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露出了猫耳。
哈,干什么啊。
裴卿靠在窗边,冰凉的檀木窗台硌着单瘦凹陷的腰身,整个人显得倦怠懒散,清秀的面庞上,他的眼瞳又温热又明亮,像缓缓流淌的水。
少年轻薄的真丝睡衣往下滑落,露出大半边柔软光滑的肩膀,胸膛单薄,触感温热。他懒洋洋地靠在墙上,不经意摩擦裸露在外的肌肤,眼角微微发红。
他十分倦怠般地合上了眼睛,淡色的嘴唇似乎朝上扬起了一个弧度。
“笨蛋弟弟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啊”
这般酸甜苦辣交织的心情,是性格淡漠的裴卿十分少有的,他清楚双生弟弟的性格,裴望相当颓丧,不爱和别人计较,也等于不把人放在心上。能让他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必然是特别在意的人了。
为了她而痛苦,为了她而折磨,为她变得强大。
哈啊。
本来是该为弟弟高兴的、尾椎处却又传来了酸麻的触感,被人从头到尾玩弄的印象挥之不去,让裴卿头皮发麻。
他抬手捂住脸,发出了摇晃沉闷的笑声。
“你这家伙该不会喜欢上了什么恶逆的坏女人吧”
少年耸动着肩膀,笑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小小水珠从眼角飞溅,如断线的珍珠掉在地面。
“那可真是”
糟糕、糟糕透顶
“病人情况稳定。”
“再检查一遍,她有好多暗伤。”
“刚才的伤害对,造成了精神力暴动。”
金色长发、面容温暖的至高治愈者将宴光带到医务室,奥古斯丁有一张让人升起好感的面容,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碧绿的眼眸澄澈温柔,希腊式的装扮让他看着像传说中的太阳神明。
他的手臂上带着臂环,腰间被线绳束紧,显出蜂腰,大块的胸肌裸露在外,无端令人口舌发烫。
此刻,他正在温柔地朝宴光自我介绍,这是他们的初次见面。
“我是奥古斯丁·尤斯图斯,前来为你治愈。”
“请把手递给我吧。”
宴光抬起金色的眼眸和他对视,眼中的锐利让奥古斯丁微微一怔。
经历了如此惨烈的战斗,金发女孩却依然神志清醒、目光冰冷,甚至保留着一定的反击能力,跟着奥古斯丁来的人都以为会看见她失控的样子,但事实又一次让人十分惊叹。
奥古斯丁也感到敬畏。
他的家族里出过太多优秀的军官,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等级的精神力暴动意味着什么,竟然还能以理智压制病情,她的决心不可谓不强大。
联邦能有这等水平的新人,简直是天佑。
她的性格也让人喜爱,虽然有些锋锐,但是能在关键时刻为同伴挺身而出的人,绝对不会是坏人。
起码,被感动到的至高治愈者这么觉得。
宴光说:“孤知道你。”
仅仅说了几个字,她的眉头就狠狠皱起,显然痛楚十分强烈。
奥古斯丁赶忙道:“不要说话,让我来看看。”
宴光却问:“你的眼睛?”
至高治愈者有一双美丽的碧绿色眼眸,但此时他眼眶微红,好像刚刚哭过。
奥古斯丁有些不好意思,他刚才被宴光拯救同伴的氛围深深感染,一时感动到难以克制。
他轻声说:“你有很好的同伴。”
宴光深深看他一眼。
“你也会有的。”
在她疗伤的过程中,裴望和弗雷德里克被赶到外面待着,他们焦急的样子已经被治愈者所目睹。
奥古斯丁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因此微微一怔
【她是为了救我引发了重伤】
当裴望退出模拟考场,冲到宴光身边时,这样的念头就把他淹没,此刻他蹲在墙边,这个声音也不断回响着。
黑发少年面容苍白,他把所有的话都听得很清楚,因此也完全明白了,最后宴光替他挡下的攻击所造成的伤害。
在本来就精神海不稳的状况下,她她的伤势变得更严重了。
裴望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整个人都懵了。
本来是准备好了为她而战的。
已经想好了,怎样都不能懒散下去,要非常努力地、为她赢得这次战斗,哪怕是对上爱德华·兰蒂斯也在所不惜。
可是,他好像并没有发挥用处。
裴望怎么也想不到,宴光会出手救他。
他认同了她的努力和决心,也承认了自己开始欣赏她,反感到欣赏的感情转变没那么难,但是裴望有时也会无聊地想,在大小姐眼中,他是个怎样的人,她是怎样看待他的?肯定是个工具人吧,是虽然好用但是没用就会被丢掉的东西吧。
他的敏锐,让他比其他人更深地能读出宴光内在的想法,所以裴望始终对宴光持有一份保留态度,他清楚这个女孩的冷酷,宴光想要权势,想要力量,同时她相当不在意很多重要的东西。
弗雷德里克那么喜欢她、为她不顾一切,可是显然,宴光并没有回应相等的情感,甚至,裴望觉得她也没有完全相信弗雷德里克。
她是个真正的恶女。
恶逆无道野心勃勃的坏女人。
对这种女人寄托情感,是自取灭亡之道。
裴望是这么想的,裴望以为他已经够清醒了,他明明白白,他能坚守底线,他帮助宴光打完爱德华,他们的纠缠就告一段落从此她走她的成王路他做他的小透明
她救了他。
这个认知让裴望思路中断、十根修长的手指狠狠抓住黑色的乱发晃动,他的脸色近乎呈现出混乱与神经质般的神情,像落水挣扎的可怜小猫。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她不该这么做的。
他也并没有帮助她太多,回看整场测试,爱德华·兰蒂斯的落败只和宴光本人有关,顶多再归功一下莎瑞芬娜送来的机甲,除此之外没有了,宴光单枪匹马击败爱德华·兰蒂斯,逆转不可能的战局,在此之前裴望一直以为她在开玩笑。
特别是知道了爱德华突破到准S之后,他不止一次心生退意。
可是,他再次犯错了。
好像遇到她之后,一直在犯错,不断地犯错。
每次都会低估她的决心,她的意志,每次都在自以为了解了对方时被打断,认识到自己的浅薄。
被救下的那刻,心里在想什么呢?因为过大冲击而空白的头脑,是否又能得出结论呢?
裴望的眼前泛起黑影,弗雷德里克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低头俯视他,裴望确定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无与伦比的杀意,再联系一下开场前他们的对话,更显得他十分可笑。
他现在也无法颓废的一笑而过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裴望轻声问,“在你的眼里,她是怎样的人?”
他所看见的宴光,和弗雷德里克所看见的宴光,一定非常,非常不同吧。
第32章
听到这句话, 弗雷德里克唇角微动,轻轻露出一个带着嘲讽的笑意。
裴望读懂了对方笑意中的讽刺,他无言以对地低下头去。
是他先没有做到该做的事情。
要是宴光为此真的留下后遗症, 他这辈子都会对她心怀愧疚、无法直面她了。
而他也无法忘记她挡在他身前的样子。
被人保护、被人珍惜的感觉,会上瘾。
裴望此刻觉得自己真的有够糟糕, 他忍不住伸手牢牢捂住了脸,不让表情泄露分毫。
明明宴光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悬崖边上跳舞,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会觉得十分危险, 可是如果从结果反推过程, 好像, 一直相信她能成功的弗雷德里克才是唯一猜对结局的人?
裴望真的开始怀疑自己了。
弗雷德里克本来不屑于和他交流。
裴望对他来说,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保护宴光,辅佐大人成就事业,如今这废物竟然惹出这么大的祸事,弗雷德里克都想把他片了下锅。
可是,想到宴光之前的话,蓝发男人还是顿了顿。
“我需要那家伙的力量。”
毫不遮掩、没有委婉,他宣誓效忠的主君就如此告诉他:“他以后会是你的同事。”
弗雷德里克不会质疑宴光的决定,那是他的立身之本。于是裴望就变成了他不能杀死,还必须教育的存在, 他要给对方上一堂入职培训课, 让新人明白主君伟大的梦想。
而对裴望的疑问,他正好也有话想骂。
“你以为你很聪明吗。”弗雷德里克反问, 语气森冷, “以为自己能看到一切的走向、觉得不管怎样都不公平、硬碰硬会血流成河, 所以说服自己,放弃才是最好的选择, 要等到准备齐全了才能反击?”
裴望无法回答,因为他做事的风格确实如此。
于是弗雷德里克露出了十分轻蔑的笑容。
“你活得真幸福啊,大少爷。”
裴望震惊地对上了他墨色的眼眸,发现对方竟然不是在夸张。
“你一直以来没有遇见过真正的逆境吧。”弗雷德里克说,“没有选择的逆境,前进也很大可能被杀死,但后退必然会死,无论付出了怎样的努力,生机都只有可怜的一线,这样的环境,你遇见过吗?”
他说话时的神情如凝固的血,冷酷又俊美的外表掩盖不住杀意,那是爱德华一眼就能看出,从底层一路厮杀上来的人才有的气势。在这一刻几乎让裴望有些喘不过气,突然明白了弗雷德里克为什么被称为侩子手。
自己在贫民窟的生活,虽然清苦但是十分平静,因为超S级的天赋,一直以来也没有遇到很大的困境,对比对方,竟然有种温室花朵般可笑的感觉了。
而裴望也突然明白了,宴光她——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弗雷德里克低沉着声音,如此告诉他,“我和大人,一直都是如此。我们没有你这样,能选择平静的自由。”
“只有一直赢,才能活到现在。”
“难道,你以为活着是件很容易的事吗?”
裴望愣住了。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没有被表象迷惑,他忽略心中的动摇,继续说:“但是,你们现在已经比很多人活得好了。”
宴光所掌控的星区,已经被她改造成了了不起的样子,她出场时就让裴望以为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衣着华贵,讲究精细。而在星区住过的裴望也很清楚她拥有的势力。
但是弗雷德里克一句话就让裴望哑口无言:“所以,大人要让很多人也活得好。”
蓝发男人淡淡地凝视他,像在看不懂事的小辈。
“你没有想过改变世界吗?”
裴望:
这句话太炸裂了,太震撼了,他一时被炸的半响回不过神,回神后竟然发现自己的良心在疼,原来他竟如此冷漠自私?小丑竟是我裴望?
不不,这是你弗雷德里克该说的话吗?你人设是不是崩了?
黑发少年哑口无言,他的敏锐让他有很多话想反驳,但他所目睹的事实却不容他反驳。宴光确实做到了看起来荒诞可笑的事情,她救了很多人,也救了他,她那些狂妄的话语正在成为现实,也许她野心勃勃强势不容人,有很多可刑的手段,可从结果来言,她做到了。
他当然可以质疑弗雷德里克这番话的用意,在对方眼中宴光是个完美的神,可是关于权力欲,关于好胜心和暗中手段,那可不是能一笔勾销的事,宴光残忍极端的做事风格裴望也看得出一二可是
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裴望明白他此刻正站在交界点上,黑与白的界限汇聚成了一个点,等待着他做出选择,他知道如果选择了一方,就会与另外一方背道而驰,他必须接纳宴光的所有,她的残忍,她的野心,她冷酷的性格。他不必幻想改变她,因为她绝对不可能为任何人有所动摇。
裴望以为弗雷德里克不知道,但现在他发现,对方清楚的很,却全然不在意。
弗雷德里克清清楚楚宴光的性格,清楚地明白主君只把他当作工具,当作同伴,当作新世界的燃料,可是蓝发男人依然如飞蛾般义无反顾朝她点起的光扑去。
裴望觉得自己不能理解他,他不能不起码不完全不可以没有底线地赞同他们!
“她到底想做什么啊。”少年虚弱的声音,在走廊里静悄悄地响起,回荡,好像是下定决定之前没用的自我安慰。
弗雷德里克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回答道:“大人想要把世界塑造成她理想的样子。”
裴望便没有再问了。
宏大的话题,浩大的话题,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他也习惯性不去触碰,他想要的其实很少很可怜,只是一间小屋,足够亲爱的家人,每日粗茶淡饭,便可以满足。
而此刻他看着宴光的梦想,她的幻梦,好在在看一个蒸腾起来的泡泡,泡泡很美,折射着很多光影,又很脆弱,想不出来该怎么穿透风雨刀剑,一直久远地存在。
太大了,又太美了。
裴望抬手遮住眼睛,依然遮不住浮动的光,他捂住耳朵,还是能看见黄金华美的长发,他的嘴唇上被人抵住手指,指尖顺着喉结一路下流,将他如猫咪般玩弄着,发出喵呜的叫声。
她的光无处不在。
最后,裴望颓然松开手指,任光把他吞没,朝幽暗黑沉的那端静静滑落。
“一开始、我是讨厌你的。”他自言自语,轻声地说:“很讨厌,你。”
“但是,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不想弄懂了,心里汹涌的心情到底是为何呢,不知道啊,自哥哥之后第一次被人保护,竟然是这般酸甜苦辣同时作用的感觉,非常的难受,又带着隐秘的窃喜,裴望不敢去碰触内心的隐秘,总觉得那个答案会让他恐惧万分。
所以,他的选择是——
裴望闭上了眼眸,任身体和灵魂无形地朝后倒去,他喃喃地道:“就这样吧。”
“什么大道理之类的、我也想不明白,我能做的只有“
选择相信她。
【裴望的好感度大幅度上升了】
【裴望消除了对宿主的怀疑】
【裴望决定站在宿主这边】
反派系统的三声汇报,让宴光的唇角微微扬起,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结果。
这就是她一开始说的,无论她是怎样的人,裴望都必须站在她这边,他要为她改变自己的三观和认知,这是宴光需要的。
她不允许裴望站在她的对立面。
“啊,再忍耐一下,很快就好!”
护士以为她的动作是因为疼痛,不由出言安慰,这个刚刚夺得首席之位的漂亮女孩实在能忍,从退出模拟战场到现在,她硬是强撑着身体不肯放松意志,在清醒中接受了全程治疗,无论精神力撕裂的多么疼痛,她都面不改色。
实在让人敬佩和心疼。
另一个人温和地问:“你需要拿点东西转移注意力吗?”
“不用。”宴光回答,“孤只是想到了养的猫而已。”
似乎没有想到她这样冷酷的人也会养宠物,护士们互相看了看,然后一个大姐姐笑着说:“猫咪很可爱呀,你的猫听话吗?”
“听话。”宴光淡淡地说,“它正在学习被家养。”
“哈哈,原来如此。”
他们聊天之间,一直握着宴光手腕的手松开了,金发青年温和地看着她,碧绿的眼眸清澈,眼角又带着点轻微的红,他温暖的精神力包裹着少女,如灿烂的阳光普照大地。
奥古斯丁·尤斯图斯的面容俊美温暖,善良干净,他宽敞健硕的胸肌从白色的衣衫中露出,是审美正常的人都得多看两眼的美景,线条伟大,小麦色的肌肤健康柔和,如一位运动高手。
但宴光对男色的在意不如猫色,她只是盯着奥古斯丁的眼眸,看得后者微微窘迫起来。
奥古斯丁轻咳一声,对宴光轻声说。
“你感觉还好吗?”
第33章
奥古斯丁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窘迫。
他似乎没有外表那样擅长社交, 十分容易害羞,仅仅只是被女孩用侵略性的目光注视,青年便连耳尖都羞涩的红起来。
分明是艳丽挂的长相, 却显得青涩可口。
宴光说:“疼。”
她惜字如金,用一个字简洁地概括了身体现状。
奥古斯丁微微变色, 再次探查了她的伤势,然后低声说:“你需要长期的温养才行,这段时间可以不用精神力吗?”
宴光:“要上学。”
“我觉得你还是休养一段时间更好”奥古斯丁有些无措地说, 他微微朝她靠近身体, 低下头, 温热的呼吸无意识靠近女孩的耳侧,“你的伤太重了。”
“拜托了,休息一会吧。”
宴光:
由于奥古斯丁靠的太近,她必须直面上他丰满的上半身,男性的胸口大的有些离谱,一看手感就惊人地好。
要不是宴光心无旁骛,对权力之外的东西毫无兴趣,她可能都会多看两眼。
而因为这过近的距离,万华殿都产生了一丝迷惑,他在干什么啊?
如果不是奥古斯丁, 换个别人, 无论是谁,宴光都会觉得对方是有意在勾引, 她发达之后见过不少想攀附的美人。
但由于是奥古斯丁·尤斯图斯, 原书中的至高治愈者, 宴光反而相信对方真是无意的,因为尤斯图斯的家教特别正经, 是全联邦她少有的敬重的家族。
所以爱屋及乌,宴光也对奥古斯丁有三分尊重,她都没记对方的仇,说话比对裴望客气。
她往后退了一点。
奥古斯丁似乎反应过来了自己的距离感不对,金发青年顿时脸色通红,他因为天生的性格,总容易混淆界限。
“抱、抱歉!”
看见他的样子,反派系统都不由感叹:好清纯。
可以看出尤斯图斯是多么宠爱他了。
宴光不想扯这个话题,她打量着脸红的奥古斯丁,思考接下来的对话走向。
她入学军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见这个人。
尤斯图斯的代理家主,联邦最高治愈者,这两个身份价值连城。
八大姓之一的尤斯图斯,是万华殿想要拉拢的对象,为了之后的争权战,宴光必须保证这一家的合作。
而正好,她给得出条件。
宴光思考了几秒,对奥古斯丁说:“孤想和你单独聊一会。”
奥古斯丁一怔,继而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好。”
他的态度让宴光很满意,这个男的做事就很爽快。
于是护士们出去了,门也被带上了,宴光盘腿坐在病床上,她正准备开口,却见奥古斯丁担忧地说:“你是要和我谈伤势的问题对吧,你受过很多伤。”
面前的女孩伤痕累累,让至高治愈者看得心怀不忍,他想要尽全力帮助她康复,这样的心思是十分单纯的。
宴光:
她沉默了下,被对方的傻白甜卡了一会,还是面无表情地说:“孤要说的不是这个。”
奥古斯丁:“那是什么呢?你说,我能帮你的一定帮。”
宴光:
这次连反派系统都沉默了,它匪夷所思地把奥古斯丁的资料又翻了一遍,十分震撼,原书中他也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他是不是出门都会被骗掉裤子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顺利?
宴光都有点默了,她说:“孤要和尤斯图斯的代理家主谈话。”
这句话好像终于唤回了奥古斯丁的神志,他认真的神情微微一变,金发青年坐直了身体,因为坐的过直,漂亮的胸膛和手臂都性感地露出,右臂上方框着金色臂环,华丽的宝石闪闪发亮,和金色水滴状流坠同时落下。
“您请说吧。”
“尤斯图斯在此聆听。”
这样,宴光也就开门见山了,她说:“孤知道你们家在寻找新的代理人,合作者。”
“孤可以代表尤斯图斯参与掌权者竞争。”
明明是毛遂自荐的话语,却被她说得平等而笃定,带着十分肯定能获胜的傲气。
“你不用急着回答,可以把孤的情况告诉你们家族长老。”
“孤会在入学一周之内,让你们看到足够的投资价值。”
第一军校是缩小的联邦势力之争,当上首席靠的是武力,坐稳位置、让全校心甘情愿听命要的却是政治手腕,在学校能让所有人心悦臣服的家伙,以后往往都会在联邦政界有所作为。
联邦最高掌权者,不仅需要军部的支持,也需要人心和政治手段。
奥古斯丁沉吟了一会。
他碧绿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少女,在展现出代理家主的一面时,他身上那种天真、单纯又温柔的气质突然褪去了,一些坚韧又顽强的精神浮现出来,就像尤斯图斯家徽上的纹路那般耀眼。
宴光觉察到了,却没有反感,反而有些欣赏。
这才是尤斯图斯。
如果奥古斯丁真是个烂好人软骨头,她反会觉得对方不够好。
但就算如此,奥古斯丁的答复也让宴光微微诧异。
“其实,尤斯图斯并没有像外界说的,想要争夺权势。”
奥古斯丁坦诚地说,一语就把兰蒂斯家主的猜想直接打破。
“我们经历了太多失去,已经感到疲惫,过多的争端会迎来更大的伤痕,这点我的族人都明白,尤斯图斯需要漫长的时间来修复伤口。”
他的意思是,这次他们打算退出,修身养息。
“我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在族内,我们其实没有太大的野心。”奥古斯丁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出神,“只要一家人待在一起,大家就觉得很好了。”
宴光听明白了。
反派系统却大为不解,它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反对爱德华·兰蒂斯?”
按照这个逻辑,尤斯图斯不打算当C,搞辅助位,最好的选择就是爱德华·兰蒂斯,同为八大姓,接受对方的橄榄枝,一同反对闻令羽。爱德华上位了,尤斯图斯荣光依旧还更胜一筹,何必搞得像现在这样沸沸扬扬?兰蒂斯家主记他们的仇?
逻辑不对啊。
宴光却开口道:“可是你没有支持爱德华。”
她的语气并不是疑问,而是一种洞悉了真相的陈述,这种平静让奥古斯丁微微侧目,他赞同道:“是的,我们拒绝了兰蒂斯。”
他停了一会儿,低声说:“有很多原因。”
宴光说:“因为你不想把联邦交给讨厌的人。”
她这句话意味深长,却让奥古斯丁眼眸一下瞪圆,直直地看过来。
金发少女盘腿坐在病床上,长发落在膝盖上,面容如冰雪般冷漠,精致无比的脸上有种让人心惊的洞悉感。
她怎么会她奥古斯丁有点呼吸不过来。
但宴光竟然没有沿着这个话题揭穿,她继续说,“你们不打算争夺联邦的主导权,却也做不到看着联邦,被改造成背道而驰的样子,不是吗?”
奥古斯丁无法反驳,他低声说:“爱德华也没有那么糟糕。”
宴光却说:“他和闻令羽是不同的糟糕。”
“你应该很清楚,一个大的组织,如苡華果没有一个绝对的声音,就会不断的内耗,在虫族齐心协力进攻的现在,你认为内耗来得及吗?”
她的声音并不算冷漠了,但其中蕴含的意味还是让奥古斯丁感到尖锐,他不擅长政治和军事,因此回答的话语想了很久也没有说出。
可是就在他以为宴光要继续劝说他时,少女却又改变了话头。
这次,她的话让反派系统都感到震惊。
“孤想要成为联邦的至高掌权者,以自身的意志改革这里。”
金发少女如此说,仅仅只是一句话,就能透出勃勃野心。
“为此,尤斯图斯的力量对孤来说很重要。”
奥古斯丁不由攥紧了手,他很清楚,八大姓之一的家族,拥有他的家族,对其他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是,如果你们家坚持不想加入,孤不会勉强。”
“就当今天的谈话没发生吧。”
这句话让奥古斯丁彻底愕然,他茫然望着她,这是在说什么?她明明知道尤斯图斯的权力和地位多么重要,她的野心也明目张胆,可在这一步,她却说出了要放弃的话?
欲擒故纵?
这样的想法在看到对方的神情时彻底消失了,奥古斯丁与熔金色的眼眸对视,如看一面冰冷又澄清的宝镜,他见过母亲拥有同样的眼神,那是在前往不可归来的战场时宣誓的眼神,因此他的怀疑一败涂地,全部倒塌。
宴光注目着他,如在述说不可违背的誓言。
她原本确实打算拉拢对方,之前的努力也有很大部分是想获得合作,但是真正听见了奥古斯丁的答复,得知这个公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招人、投简历和面试的准备全部化作流水后,一直脾气不好的宴光却没有生气。
功亏一篑的感觉是不太好,可是她竟然没有升起负面的情绪。
“孤很尊敬尤斯图斯。”她静静地说,“八大姓之中、联邦之中,很少有人,值得如此尊敬。”
“你的父母,亲友,以自身意志贯彻了联邦的守护。”
奥古斯丁的呼吸一顿,他却浑然未觉。
“这样的家族,有资格站到最后,也有资格选择想要的道路。”
“因为你们的高贵并不是源于血脉。”
无论是支持爱德华也好,支持裴望也好,支持闻令羽还是不参加也好。这次,宴光破天荒地做出退步,她放弃了对尤斯图斯的争取,也放弃了那个她最想要的东西。苡華
星际仅有的三台S级机甲,最后一台无主的机甲,S级的“罗刹女”,上任尤斯图斯家主,奥古斯丁母亲所使用的座驾,如今封存在他们家内部。
只有得到了它,她才能发挥全部的实力,去挑战闻令羽。
在此之前,宴光势在必得。
她习惯不择手段地竞争,她是地狱来的恶女,整个联邦都对她的残忍大皱眉头,她既不光辉也不正义,下属都会觉得她过于极端。
但是,恶女也会有自己的美学。
宴光尊敬尤斯图斯。
她不想去逼迫对方,没有尤斯图斯她也能做到想要的事。
“像令堂这样的人,确实是人类的希望。”宴光一句话做了总结,她打算结束这场谈话,于是从床上站起,整理衣服,背对着奥古斯丁的她,没有去关注对方的表情。
“你好像很了解我妈妈。”奥古斯丁轻声说,“你是她的崇拜者吗?”
尤斯图斯上将威名赫赫,当年的人气不输元帅闻令羽,整个军部大半都是她的粉丝,无数女孩以她为追逐的目标。
“那倒不是。”宴光说,她不会崇拜任何人,再强都不会,她是自恋狂人。
“但联邦该有几根硬骨头吧。”
啪嗒,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碎了一地,是奥古斯丁不小心打翻了桌面的花瓶,水连着花落在地上,满地狼藉。
宴光看了一眼,扣好上衣扣子,她对沉默不语的青年说:“再见。”
既然合作谈崩了,也不用多费口舌,这次的治愈已经达到她满意的效果,至高治愈者确实名不虚传,之后她大概有段时间接触不到对方,也没有资格找对方治疗,趁这回机会,能补的先补一点。
之后再找系统治,小事。
宴光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34章
和奥古斯丁的交谈失败没有对宴光造成影响。
反派系统可能都比她担忧:“要是尤斯图斯支持了别家怎么办?”
宴光:“你是说爱德华还是闻令羽。”
从书中发展来看, 哪个好像都不太可能,反派系统沉默了。
事已至此,它也知道宴光不是它劝的动的人, 于是只好又思考起怎么能获得S级机甲,抢爱德华的?
好像也不是不行?
宴光没管它, 她心里都在思考接下来的走向。
裴望之后是继承了闻令羽的机甲。
确实很麻烦。
不过宴光没有后悔,她从来不后悔,美学对她而言有时比命都重要, 她断然不会让自己露出反悔纠结的难看姿态。
做了就做了, 不会回头看爆炸。
宴光走到外面, 一直等她的两个人顿时抬起头来,神情惊喜:“大人!”“大小姐!”
裴望和弗雷德里克同时朝她跑来,俊秀的黑发少年和冷酷俊美的蓝发男人都蹲在墙角,互不搭理般地别着头,场面有些好笑。
好像相看两厌的猫猫和狼,在主人出现时,又欢呼雀跃地跑过来围着她转。
宴光的手指微动,她懒洋洋地训斥:“成何体统。”太慌张。
弗雷德里克不管这些,他立刻上下把主君来回打量了好几次,确认她的脸色恢复后, 才松了口气。
纤细娇小的少女肤色苍白, 脸色带着淡淡红润,看得出来暗伤已经受过治愈, 狂躁的精神海都不如以往焦躁。面容慵懒之中带着无形的威仪, 容貌还是华贵如璀璨的黄金。
这般的美貌, 便是无情也十分动人。
宴光不喜欢扯废话,她问:“你们的伤怎么样了?”
她得到奥古斯丁的治愈, 是因为她是首席,这是固定的奖励,而同样在模拟战场中受伤的人只能接受普通医疗。
她记得两人也受了伤。
“我们没事,倒是你。”裴望紧皱着眉,不住察看她的脸色,“你的伤好了吗?”
明明十分关注地盯着她,但当宴光抬眼看他时,黑发蓝眸的少年又心虚别扭地别开视线,不敢和她对视。
宴光不置可否,她说:“没事。”
裴望迅速转头:“真的没事?”
他甚至感受了一下她的精神海,确定平复了许多才松了口气。
宴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在她的目光中,接收到某种信号的裴望浑身一僵,如果他有猫耳朵,此刻应该都高高竖起了。
她她想干什么?
不等他多思,一道轻快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哦呀,姐姐你们好了?”
莎瑞芬娜从不远处走来,和她的朋友靳尾一起,两人都在之前的战斗中爆发了精神力,此刻便显得有些虚弱。
洛丽塔女孩虽然脸色苍白,却眉飞色舞,喜悦洋溢地控制不住,她开口就是:“姐姐你太牛逼了,爱德华·兰蒂斯现在都还晕着!”
裴望猛烈地咳嗽起来,弗雷德里克都移开了目光。
宴光:“晕着?”
“对,他因为和你打的那一场,引发了特别强的精神力暴动,理智失控了,刚才几个治愈者一起上场才把人稳定下来。现在都还没睁眼,手持猩红玫瑰被打成这样,我看兰蒂斯以后还有什么脸吹!”
莎瑞芬娜说的兴奋不已,她显然一点都不同情爱德华,对方家族多年的拉踩行为让哈特姆此时想开香槟。
“模拟战场中他被你杀死了一回,虽然是模拟,但精神海的伤也够呛。”她幸灾乐祸地道,“这次不温养几个月,他是缓不过来了。”
宴光:“不错。”
她也还记着爱德华口出不逊的仇。
“是吧!”
两个反派相视一笑,看得周围人心惊胆战,你们装都不装一下吗
一位路过的教官都心情微妙了,这就是联邦的未来吗 ,为什么一看就很阴盛阳衰的样子。
他轻咳一声,上前对宴光道:“校长想见你,等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去找她。”
宴光颔首:“好。”
至于准备什么,大战之后,她的仪容都需要梳理,办理入学也要时间。
莎瑞芬娜道:“哦,说到这个,首席的宿舍超级华丽呢,姐姐我以后可以去找你玩吗?”
“那台【怒海】是不是平衡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些A级机甲可以用呢,姐姐你感兴趣的话,我们家族也很乐意送几台给你哦?就当是庆祝首席的礼物吧?”
说话时,她笑容甜美,纤细的手指细细缠绕着落下的长发,好似无心之谈。
哈特姆家族吗。
宴光说:“欢迎你的到来。”
在放弃了尤斯图斯之后,她需要得到更多的助力,既然罗刹女这台S级机甲拿不到手了,宴光就得考虑从别的地方搞到对应装备。
但是,无论是猩红玫瑰,还是先行旅者,这两台机甲都有主人,且主人十分不好对付。
不过两相比较,闻令羽要比兰蒂斯难搞多了。
为了S级机甲对上这两人是否值得?宴光想了想,决定先暂时不考虑,因为之后还有一个机会。
目前,暂且使用A级机甲吧。
她和莎瑞芬娜交谈着,从长廊中快速走过,路过最外面的一间房间时,宴光感受到熟悉的精神力,便朝里面扫了一眼。
隔着未关的门,她看见爱德华·兰蒂斯躺在床上,紧闭双眸,银色长发凌乱散在身边,如破碎的雪花和镜子,礼服也皱巴巴的,失去了一丝不苟的禁欲感。
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目都安静了,在不说话时,这位大少爷倒是十分对得起他的脸。
他身边有很多人在陪护,乱糟糟的交谈声不断响起,隐约可以听见“精神力暴动”“伤势”“重伤”等等的话语。
很显然,失去首席之位的爱德华,获得了与这次胜负相匹配的,刻骨铭心的伤。
宴光收回了目光
“爱德华!爱德华!”
有人大声地念叨着他的名字,爱德华·兰蒂斯在疼痛中也凝聚了心神,他的意识忽清忽乱,感知不能明晰。
他好像陷落在很深的海中,四周的一切都被模糊,在混乱的全部中,痛苦是唯一明了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么痛?
记忆混乱了,中止了,爱德华记得他从来不曾失败,很少有事物能把他重伤到死,但此刻死亡的窒息感是如此明确,好像有人毫不留情地射穿了他的胸膛,让他停止呼吸,走向冥河。
是谁?
是那只遇见的S级虫族吗?爱德华记得他加入了军部,在一次任务中遇见了足以致死的对手,S级虫族打穿猩红玫瑰的外甲,当时他还不能和机甲很好配合,差点命悬一线,最终是依靠着天时地利,爆发了精神力反杀,也留下了严重的暗伤。
不,那只虫族没有杀掉他,他赢了。
是闻令羽吗?爱德华记得他在军部时挑战过闻令羽,最强的元帅使用和他同等的S级机甲,先行旅者战猩红玫瑰,元帅以深不可测的实力击溃了他的攻击,最强的男人似笑非笑,将他击倒之后说,你想战胜我,还远得很。
而且,兰蒂斯家的小子,你是为什么战斗呢?
那时的不甘和疑惑,爱德华·兰蒂斯记忆犹新。
但是不,闻令羽也没有杀他,有另外的人夺走了他的性命,让他流干了血。
是谁?是谁?
强烈的探究欲唤醒了记忆,爱德华重新回溯他死亡之前的景象,他再次来到考场,仪表堂堂、威风八面,他坐在珍爱的机甲之中,一种强烈的倦怠和失落从身体中传来,他听见他的同伴窃窃私语,说他的难以接近和傲慢。
爱德华感到孤独。
而打破了孤独的,是死亡。
在猩红玫瑰被击溃的时刻,他看见了金色的光芒,是如此美丽耀眼的光芒,让爱德华怔怔失神,他看见如宝石般价值连城的金眸,从中发现自己的茫然、失落、不坚定的心,也发现对方的义无反顾、坚不可摧的决心。
好亮。
她一点儿犹豫也没有。
好羡慕。
在死亡到来的那一刻,他竟然赞叹起对手的神情来了。
有这般决心的人,想必是从来不会后悔迷茫、即使失败了也不会回头、从始至终都坚信自己的意志吧。
没有姓氏,没有家族,没有一切外物的辅佐,杀死了他的女人面容高贵如黄金,让他魂牵梦绕地难忘。
她叫宴光。
真是明亮。
原来从一开始,看错了的人,不知好歹的人,是我啊。
“爱德华!”
爱德华·兰蒂斯缓缓睁开双眼,在兰蒂斯家主担忧的目光中,猩红色长眸的青年终于苏醒,在醒来的那刻,古板又清冷的气质重新在他身上凝聚,便是衣服不整、形容狼狈,多代积累也让他看着像真正的贵族。
他苍白的肌肤下有蓝色的血。
不等父亲询问他的状况,爱德华在重新掌握了喉咙后,他说的第一句话便带着沙哑的病音。
“宴光她怎么样了?”
此话出口的同时,反派系统突然浑身一抖,赛博电子数据乱码一片。
宴光:“怎么了?”
系统:“?”
它再次翻了一遍好感度面板,开始考虑要不要重装一遍系统杀毒。
什么情况?
【爱德华·兰蒂斯的好感度大幅度上升了】
【爱德华·兰蒂斯对宿主刻骨铭心】
【爱德华·兰蒂斯在关注宿主】
系统:???
第35章
兰蒂斯家主闻言, 简直是匪夷所思,又痛不欲生。
他可怜的爱子啊,他的爱德华啊, 哪里被人这样欺负过,醒来之后都留下了心理阴影, 心心念念想要扳回一局,再为兰蒂斯家挽回颜面!
他何德何能拥有如此完美的儿子!
兰蒂斯家主眼泪逆流:“爱德华,不要怕, 爸爸永远站在你这边!不过一个首席之位, 有什么了不起!”
爱德华目光放空地和他对视。
“宴光怎么样了?”
大少爷又问了一次。
“她已经接受完至高治愈者的治愈, 回到宿舍了。”一名治愈者回答爱德华,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以您的身体状态,想要再次约战,不妨多等些时日。”
至于吗,人家小姑娘刚治好就去打她,兰蒂斯家族是有多输不起。
治愈者虽然和宴光不熟,但奈何爱德华的名声过于响亮,大少爷的好胜和傲慢一直是圈内话题,这种人难得输一场, 想必对宴光怀恨在心, 以后会处处针对她。
听到答复,爱德华转过头和他对视, 那张冰冷无情、又无比高贵俊美的面孔有着强大的压力, 猩红的眼眸像没有感情似的盯着治愈者, 让后者瞬间头皮发麻。
不会吧,不会吧, 实话实说也要被记仇吗?
他都准备后退了,爱德华突然说:“谢谢。”
治愈者:???
他下意识说:“不用谢。”
爱德华沉默地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兰蒂斯家主细心地替他提好被角,絮絮叨叨地说:“等下你母亲要带鸡汤过来,你能喝就喝,喝不了就算了”
爱德华的母亲是位温柔美丽的大家族女性,对爱德华极其溺爱,听说他受伤,立刻心急如焚火速赶来。
治愈者听见这番对话,又打消了刚刚升起的错觉,话说爱德华这种人生赢家,怎么可能有孤独失落的感觉呢,不可能的。
他退出房间,在退出最后,看见爱德华·兰蒂斯别着头,银色长发散乱遮住半张完美英俊的脸,青年久久闭着眼睛,从袖口中露出惨白的手。
奇怪的是,这个样子,他却依然显得禁欲而守礼。
治愈者离开了房间。
爱德华突然说:“父亲,我很让人讨厌吗?”
兰蒂斯家主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爱德华轻声说:“没什么。”
他将头深深埋在枕头中,十指攥紧了枕套
宴光得知了爱德华的好感度变动。
她并没有太多感想,又让反派系统很茫然。
“您知道为什么吗?”
爱德华的转变让系统不能理解啊,这人是不是有病,被宴光打了一顿就心生好感?太离谱了吧。
宴光却很漠然,她说:“因为他喜欢强大的人。”
爱德华·兰蒂斯心怀傲慢,天生拥有一切的他,对四周的人带有俯视的高贵,虽然他也有善良的一面,但是不可否认善良带有居高临下的意味。能让他平视的,只有和他相当,甚至比他更强的强者。
爱德华的人生太过顺利,顺利到近乎无聊,所以在他按部就班地前进时,他产生了不自觉的茫然与迷失,他渴望得到新的刺激,这种需求被宴光所感知。
家庭幸福、一帆风顺、想要什么都应有尽有的大少爷,反而陷入了人生的迷茫期。
像宴光就不会,宴光只要一天没当上联邦最高掌权者,她死了都咽不下这口气。
系统:呃。
它再次欣慰又复杂地想,宿主真不愧是反派。
反派女主,就是这么事业脑。
它突然好奇了:“宿主,你有朋友吗?”
系统本来想到弗雷德里克,但仔细一想,宴光和对方也不是朋友的关系,说是上下属,女王与恶犬更为贴切。
她有真正的朋友吗?似乎势力中的其他人都是下属的感觉。
“有。”宴光简短地说。
反派系统:??
本来只是顺口一问,你真有?
“谁?”它疯狂翻原书,难道是莎瑞芬娜?
“死了。”
宴光又再次简短地回答了两个字,却让系统整个僵直了,它收回电子数据,不敢再问。
这时宴光也来到了首席的专属宿舍,这间套房布置大气,有一间主卧,一个招待客人的客厅,一套装潢崭新的浴室,四周都是柔软的绒布摆件,核桃色的光洁家具,印有军校校徽的垫子和地毯,天花板上吊灯悬挂,落下细碎的盈盈光影。
这间房间大概是军校学生最好的房间了,可以和很多教官的宿舍一较高下。
宴光的行李已经被送过来,几只行李箱放在角落,等待着主人开启。
弗雷德里克环顾四周,露出了微微带点满意的神情,随后他立刻帮宴光打开行李箱,不用她吩咐,便帮主君整理起物件来。
裴望本来不想动的,他打完模拟赛后很累了,走着走着都忍不住心生困倦,想要睡觉。
但是因为有话想要对宴光说,他的心情生生克服了睡意。
他们的房间在宴光对面,但无论是弗雷德里克还是裴望,似乎都不急着回到房间里去,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无声交锋着什么。
等她整理完毕出来后,发现弗雷德里克坐在床边等着她,裴望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这两个人似乎有了种奇怪的默契,裴望会自动避开弗雷德里克的锋芒,不和对方发生冲突。
有点像入宫的妃子知趣地遵从皇后的命令,不去在对方面前争宠的意思了。
宴光升起了兴趣,她记得弗雷德里克之前还和裴望很不对付,现在不知道谈了什么,他们好像有点奇怪的默契了。
她走过去,弗雷德里克立刻站了起来。
“大人。”他轻声呼唤,欲言又止。
这样的神态让宴光感到熟悉。
她打量着对方隐忍的神情,心知青梅竹马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在过去,她经常因为各种原因、各种争端而受重伤,每次这样之后,无法保护她的弗雷德里克都会感到痛苦,可实在不能改变宴光意愿的他,只能接受她的选择。
他不愿意她受伤,但更不愿意她放弃。
宴光无言地朝他张开了手臂。
于是,少女纤细柔软的身体被人紧紧地抱住了,高大的男性体温炙热,有力的手臂框住对方的腰,她的长发掉落在他的掌心,他的鼻息喷到她的肌肤上。
女性娇小的个子被完全纳入怀中,她冰冷的温度都被他所融化,狂热的心跳传递过来,宴光甚至听见弗雷德里克的呜咽,他的背脊在颤抖,如受伤的狼。
宴光并不喜欢软弱的表现。
但是她允许她的爪牙,她的仆人,她的青梅竹马,偶尔露出这样的表现。
因为最残酷和强大的人,只有她就够了。
“你在难过、在哭吗?”地狱来的恶女轻声说,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哭什么?”
“不要哭,弗雷德里克,你要为孤高兴、为孤喝彩,孤又离我们的目标近了一步,不是么。”
无论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重伤爱德华,她还是成为了首席,得到了她想要的,那么损失就不再是损失,伤害也变得有意义。
一直以来,宴光都如此告诫弗雷德里克。
不要害怕!不要恐惧!因为他们一无所有!所以该比任何人都豁得出去!
犹豫就意味着败北,宴光的成长经历中,她但凡有一丝犹豫懦弱,早就被吃的渣都不剩,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代表着她已经抛弃了不该有的情绪。
弗雷德里克明白她说的是对的。
但是、但是
“我真恨我的弱小。”他低哑着声音道,“我无法保护您”
就连裴望的潜力都比他强,他怎么能如此弱小,眼睁睁看着主君在面前受伤。
宴光晒笑了一声,态度轻蔑。
“保护?孤需要谁的保护?你总喜欢说些奇怪的话。”
她不容拒绝地挑起了弗雷德里克的下巴,逼迫对方直视她冰冷华美的金色眼眸,那美丽的瞳孔如不可动摇的宝石,不带软弱和放纵。
这正是,弗雷德里克所迷恋的,一往无前的主君的模样。
“不要搞错了,你不过是孤的仆人。”宴光冷冰冰地说,“就算是保护,也是孤庇护你,多大的人了,还认不清自己的实力吗?”
“当年孤能把你从虫潮里救出来!现在就能庇佑你到最后!”
“你只需听从命令即可!”
“弱小又怎样?比不过裴望又怎样?”她姿态高傲、如尊贵的女王般不可一世,说出的言语带有万分笃定,“孤会带你赢得胜利。”
她从来不会安慰,不会说好听的话,但这般的表态却让弗雷德里克浑身颤抖、眼眶发红,他觉得此时此刻死而无憾了,他已经被如此地满足了。
啊,他的主君,他的主人,他的宴光大人。
她还是这么的温柔,温柔的让他想要流泪。
宴光不耐烦地说:“把眼泪擦掉。”
弗雷德里克却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他的头上又露出狼耳,尾巴也高兴地扬起。
“大人,我比那小子有用。”
“我可以给您取暖。”
第36章
这么说着, 为了表示自身优势,弗雷德里克还变成了大型狼的模样。
毛发光滑、身体温暖,如大型玩偶般在主人面前乖巧懂事的蓝狼, 似乎很适合作为抱枕,使用以及抚摸。
宴光抬手抚摸了一下蓝狼尖尖的耳朵。
丝滑柔顺, 很好的触感,毛茸茸的大型动物也很可爱。
她捏住狼的吻部,手指轻轻划过它的鼻尖。
“嫉妒。”少女的声音轻柔地响起, 她似乎并不生气, 还带着点儿笑意, 却又对他的心思心知肚明,“不想让孤见他吗?”
他,指某猫耳少年。
弗雷德里克用沉默做出了应答。
显然,再溺爱着宴光,他也有自己的脾气,在面对竞争者这件事上,弗雷德里克并不掩饰嫉妒。
宴光也不在意。
下属之间糟糕的关系有利于公司内卷,老板并不会太关注办公室斗争。
不过这也让她想起了某件事。
“奥古斯丁·尤斯图斯,你以后别去管他。”宴光懒洋洋地说,“我放弃和他的合作了。”
什么?
蓝狼动了动, 作为宴光的心腹, 他非常清楚大人对S级机甲的需求,可是宴光竟然主动放弃了尤斯图斯?难道是奥古斯丁做出了什么冒犯的行为不成?
仿佛猜到他心思般的, 宴光继续说, “没有, 别想多。”
“只不过是正常的双向选择。”
觉察到她的态度,蓝狼立刻放松身体, 任她摩挲柔软的毛发,大型动物的好处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如果是小型的暹罗猫,必然不可能为她提供足够温暖的怀抱,猫只能躺在她的怀抱中,被吸吸小块的体温。
而狼足够大,让她的手臂和双腿都能得以施展。
宴光抚摸着她的爪牙,展现出了难得的温柔,她如往常般和蓝狼低声说话,如他们相伴的无数个过去岁月。
她似乎忘记了关上大门,弗雷德里克好像也并没有在意。
于是,裴望在房间里左等右等,硬是没等到旁边的开门声响起、意味着他可以去找宴光谈话时,他坐不住了。?
说好的你先去,我再去呢?
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心头滋生,裴望在床边干坐了好一会儿,还是磨磨蹭蹭地起身朝宴光那里走去。
离门越近,他走得越快,像有无形之手推着他前进。
裴望很快走到了门口,他和宴光的宿舍只隔一条走廊。
而宴光没有关上宿舍门,所以裴望5.0的视力让他一眼看见了里面的场景。
——金发少女让蓝色巨狼趴在膝盖上,她低垂着头,长长的金色发丝纠缠着狼胸口的毛发,和他轻声细语,亲密无间地对话,她甚少看着如此平静温和,褪去了暴怒、冷酷、威严,只余下全然的信任。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裴望绝对不会相信,宴光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因此,他整个人僵立在原地,一步都不能往前。
他的动作很轻,但他确信宴光听得到声音,或者弗雷德里克能发现来访者,但是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朝这边投来视线,似乎全然不在意。
他们彼此依偎私语,如多年培养出的恩爱青梅竹马
裴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
他坐到床前,一动不动,脑子没有思维也没有情绪,根本运转不了。
等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攥破了手心,血滴滴答答往下掉。
胸口不明所以的膨胀情绪,让他浑身发抖,不能冷静。
我在干什么。
我难道在生气吗。
弗雷德里克是宴光的青梅竹马,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拥有牢不可破的情谊,这件事他不是早就清楚了吗,蓝发青年可以为了宴光一句话与世界为敌,为她燃尽全身,他恨不得生长成宴光的一部分与她共存,而宴光也以自己的方式回应着对方的诚意。
虽然他觉得金发少女不爱任何人、对谁都没有全心全意的信任、最在意的只有权力和力量,但是相对来说,弗雷德里克已经得到她最大值的感情了!
她竟然会允许他看见她的弱势。
她竟然会回应他的请求。
为什么?为什么?青梅竹马有这么了不起吗!
裴望不懂他燃烧的怒意来自何处,他向来颓废懒散,对生活得过且过,没有野心和需求,因此根本没有大的情绪波动,但此刻高涨的怒火让他心生颤抖,他都不明白这是为何。
说到底,宴光和他算什么关系?就算宴光和弗雷德里克同居一室,做出更加亲密的举动,又能怎样?需要向他裴望解释吗?他有资格得到解释吗?他算老几?不过是大小姐选中的临时工具罢了,他和宴光有特别的情分可言吗?
恶逆傲慢的大小姐,野心勃勃的大小姐,和手下唯她是从的忠犬才是绝配啊!
而且,难道他裴望对宴光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他们一开始、一开始是什么关系?是压迫者和勉勉强强做事的关系!
“咔嚓!”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捏碎了,裴望低下头,黑发遮住他俊秀的脸,他再次审问自己:我是谁?
我和她是什么定义?
说起来他们的关系其实已经是一团乱麻了,裴望都不记得一开始对宴光的畏惧和反感了,他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只觉得莫名其妙,为了苟命不得不听从她的安排,认为这是个傲慢又任性特别自以为是的大小姐。
如果正常发展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和这种性格的人有什么联系,太麻烦了。
她天生像要立于人群的中心,闪闪发亮被万众瞩目,无论是好是坏,都会迎来排山倒海般的溢美之词或恶毒至极的诅咒,这样的人有能改变世界的狂热野心,也必定会承担同等的压力。相比起来,裴望就是个路过的平凡路人,他并不羡慕这般的人物,也没有想过要成为他们,他只想平静懒散地过好每一天,在无人关注的角落悠闲轻松。
但是。
她朝他伸出了手。
他也被她所吸引。
她的炙热、她的野心、她倾注一切般燃烧又癫狂的决意,都让裴望忍不住咋舌,好似自己也被一同点燃,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专注到如此地步,又不由觉得她是那么的,那么的鲜活动人。
太明亮了。
想要看着她、想要帮助她、想得到她的赞许和肯定这般的心情,无法描绘,只能咽下。
但是,是不是该对自己坦诚一点?
我对宴光,我对大小姐她是种什么心情?
为什么会嫉妒到如此地步啊!
有湿润的液体从脸上流下,裴望抓着头发,把脸埋进了枕头里面
“哈。”
在星盗基地,裴卿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他翻身从床上坐起,走到镜子前面。
浴室装着一面等身长的镜子,里面倒映出身着睡袍、水仙花般淡漠优雅的美少年,他身着白色丝绒睡衣,腰细腿长,脸上有淡淡的倦怠与暗色。
裴卿对着镜子,抚摸他胸口心脏的位置,刚刚,这里又传来激烈的情感波动,他世界另一端的兄弟,他与之共生的双子弟弟,将嫉妒的烈焰从心头传来,让他细细品味。
原来如此。
裴卿抬起手,摸着镜子中的脸,他面容俊秀,眼眸深沉,比起裴望是更成熟又更俊美的长相,左眼下的黑色星星印记黯淡优美,如褪色的王冠。
他按住星星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可以确定了。
我愚蠢的弟弟啊。
你是被谁引发了情爱、又被谁玩弄于股掌之间?你的痛苦甚至点燃我的心头,明明恨的想要杀了对方,却又在意着那个人,不敢让她有丝毫的不快?
好可怜啊。
到了这种地步,这种地步,你甚至还在逃避?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真正的心情?
简直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无言以对了。
裴卿怜爱地看着镜子,仿佛能与失散多年的双生兄弟对上视线、体会对方的愤怒与不甘,他们是精神共感的双子,喜好总是如此相似,怨恨的对象、爱慕的对象,会不知不觉合二为一。
他并没有见到裴望。
他也不清楚裴望在意的人长什么样子。
但是,但是,仅仅凭着虚幻的情绪、暴动的心跳,裴卿仿佛就能看见那个人,她应该是闪闪发亮的女性,能强势地夺走全部的视线,她的做事手段应当和裴望南辕北辙,如热烈的火般残酷高效。
裴卿伸出湿红的舌尖,舔了一下牙齿。
他闭着眼眸,露出了安静又美丽的微笑,这个笑容带着轻飘飘的温度,又好似落下的雪花。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小望你要再靠近一点。”
再多让他感到一些情绪、多提供一些线索,让他能描绘出那位女性的模样,他要看清她的脸,勾勒出她的发丝,听见她或高或低的声音,将她于脑中成形。
不然,哥哥该怎么帮你呢?
你这么迟钝,哪里懂得讨好人?到现在都没能意识到真正的心意,这要是让情敌捷足先登,该怎么是好?
他可不想感到同样的溃败情绪,在深夜中被悲伤敲醒。
“真是个迟钝的家伙。”裴卿轻声点评他的兄弟,发出不明所以的责备。
“你得表现出你的优势比如说买一送一。”
他的额头抵着镜子,无声地低笑出来。
第37章
【裴卿的好感度大幅度上升了】
宴光一早起来, 就听见了这等噩耗,她的好心情立刻扫荡一空。
对奥罗拉这个人,她只想暴打对方, 除此之外提不起别的兴致,裴卿如果爽到了她就心里烦, 但是这家伙应该不会是受虐体质吧?吧?
原书中,她和此人的来往也不算多,合作归合作, 一直到裴卿发癫背叛她之前, 他们的来往都克制万分, 也没有详细描写他们是怎么合作的,反正结果是奥罗拉先手卖她,那他就该死。
所以当宴光看见好感度时,她难得反省了一会,对方开心了,一定是她没做好。
金发少女神色阴沉地坐在床边,心情糟糕至极,而等她梳理好情绪出门时,所见之景让愤怒又达到了最高点!
裴望站在门口,和弗雷德里克一同等着她, 少年黑眼圈浓重, 好像昨夜没有睡好,他看见宴光, 嘴唇一动, 像有话想要说。
但是!宴光一看见他的脸, 怒火直直上冒!奥罗拉长得和裴望一模一样!该死的双胞胎!
她连坐到一句话都不想和裴望说,招呼也不打转头就走。
一夜没睡拼命组织语言的裴望:?
他很茫然又很敏锐地发现了大小姐的情绪不对, 但他不懂为什么,大小姐的情绪总是变得飞快,翻脸如翻书,他跟不上。
而弗雷德里克投来的嘲讽视线更让人难受,裴望心里一慌,追上了宴光的脚步。
她,她还在生气吗?
他害怕,弗雷德里克就高兴了,蓝发男人走到宴光身边,低声发问:“是谁让您不快呢?”
他会马上帮她处理掉。
宴光烦躁地说:“和你无关。”
弗雷德里克搞不过奥罗拉,那家伙虽然神经病,但也有点实力,而且现在和她相隔很远,她总不能丢下军校大业去打他。
算了,等她升到S级,谁都别想逃。
闻言,蓝发男人轻声道:“您的鞋带乱了。”
万华殿便停下来,任弗雷德里克弯腰给她系鞋带、整理裙摆,他们相处惯了,对方无微不至的照顾没有界限,宴光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任男性的手指在她的肌肤上滑动,暧昧的碰触全然无视。
这落在裴望眼中,那是相当的刺目,少年不由握紧了拳。
弗雷德里克的眼眸闪了闪。
他的主君啊
那些被死死压制的、滚烫的爱念和渴望又像诅咒般升上来,浮出海面,让他动摇不已,浑身疼痛至极。
想要吻她,想要抱她,想要和她亲密的结合,得到她的爱。
如此沉重的思念,怎可让高贵纯洁的主君觉察,会被厌恶吧?光是想到她露出排斥的神情,弗雷德里克就痛苦万分。
必须忍耐。
在僵持奇怪的氛围中,三人沉默地走到了军校食堂,由于新生已经入学,此刻食堂坐满了人。
原本空气中有许多说笑谈话的声音,但在宴光迈步进来时,这些声音全部安静了。
数道目光朝她投来,又快速地收回,吃饭的学生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断转移着目光。
宴光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一张空桌前,坐下。
她坐下时,身旁几桌都变得非常安静,几个新生默默地交换着眼神。
没有人开口说话。
这奇怪的氛围让沉思的裴望都注意到了,他抬头一看,周围的人好像都是在和爱德华·兰蒂斯对战时,站在爱德华那边的人。
他意识到了问题。
第一军校一直以来都收纳着优秀的学生,被称为是军部的人才摇篮,同时也是小型的军部斗争战场,新生们自然带着家族势力,在学校里面一较高下。学生们的矛盾往往代表着联邦的矛盾,平民和家族的,家族和家族的,甚至平民之间的,都可以看到一角。
宴光击败爱德华·兰蒂斯,当上了军校首席,并不代表她就能坐稳首席之位。
没有家族的她,注定会让一些人看不顺眼,站在某个团体的对立面。
爱德华输了,兰蒂斯可没有输,谁敢对宴光示好,就要冒着和兰蒂斯为敌的风险。
所以,现在这里非常安静。
裴望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长桌的一角,他看见了那道冰冷的银光。
爱德华·兰蒂斯已经入场就座。
换上了崭新的礼服、头发也被打理的十分华丽,清冷高贵的兰蒂斯少爷坐在长桌主位上,除了脸色微微苍白外,看不出他昨天被打成重伤的样子。爱德华猩红的眼眸,银色的柔顺长发都显得优雅至极,他正在低头切割牛排,听见声音,他看了过来。
很难形容那道目光,可以这么说,真的有人看着就是个贵族。
哪怕所有人都清楚他现在伤势未愈,但就气势而言,爱德华丝毫不弱于人,他苍白的唇瓣含着地位的金匙,雕花银扣、齐膝长靴、青年看起来和初次露面别无二致,要不是几人都见过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可能都不敢想象他的状态。
看到宴光,爱德华停下了刀叉。
银制的刀在他手中一晃,轻轻敲打在瓷盘上。
他的红眸隔着人山人海,与宴光相望。
周围更安静了。
家族子弟们等待着代表人物发言,等待着下一轮战斗的开始,入学考不是结束,是新战争的号角,宴光想要把所有人才收服、让军校对她臣服,她必须再一次在软手腕上击败爱德华,获得人心。
这其实不可能,当年,闻令羽都没有做到。
家族的代表依然看平民元帅不太顺眼,只是迫于武力,他们不得不服。
那宴光呢?
平民学生也等待着宴光的发话,她击败了爱德华·兰蒂斯,这让不少人感到荣耀,如果此刻她想要如闻令羽般凝聚势力,说不定可以一呼百应,强者便有这般特权。
在格外安静的氛围中,宴光开口了。
她对弗雷德里克说:“我不喝橙汁。”
平民学生:?
家族学生:?
四周又安静了一点,他们听到弗雷德里克说:“好的大人,那牛奶可以吗?”
“嗯。”
宴光发出了一个鼻音,然后她接过对方递来的牛奶,喝了一口。
“面包片三分焦。”
“是,您请用。”
宴光又接过面包片,咀嚼起来,她的眼眸下垂,自然地略过了爱德华·兰蒂斯,没有和对方打招呼,也没有出言挑衅。
似乎爱德华不值得她多加关注。
“”
爱德华收回目光,继续切他的牛排。
他们的交集到此就结束了,四周依然安静着,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反应过来,这是两个人都不打算生起交锋。
于是说话的声音才十分迟疑地响起,窃窃私语。
很多人内心充满了疑惑,什么情况?
能入学的,基本全部参与了最后那场大战,目睹宴光把爱德华·兰蒂斯打的死去活来,两人斗的惨烈万分,夺首席之恨不共戴天,爱德华为此错失了至高治愈者的治愈机会,兰蒂斯家族丢了大脸。
这不得结仇到死?
而且宴光也不是大度的人吧,她比谁都暴躁的样子,打爱德华打成玩命的地步,当时不少人觉得她对他有私仇,不然一次考试,至于赌上精神海崩坏也要打?
金发少女当时癫狂的状态让人记忆犹新,说她想把爱德华杀了,大家都信,也确实杀了一次。
他们的第二次见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乐子,预测了龙争虎斗的大戏。
结果就这?
你们倒是打呀!
这一手把人整不会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就正常开始吃饭了?
对宴光来说没什么不正常。
她做事是利益导向,不喜欢给人捡便宜的机会,之前和爱德华打起来是必然结果,因为要争首席的位置,可争都争完了,对方嘴欠也被她杀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关注太多都是浪费她的精力。
她光是想怎么干裴卿都心里很烦了,该死的奥罗拉,闻令羽怎么没把人打死呢?
她的沉默有迹可循,而爱德华的沉默更让人不解。
这位大少爷几口吃掉了食物,以完美的礼仪放下刀叉,使用餐巾,然后起身朝宴光走来。
看见他的动作,所有人精力顿时集中了:来了来了!
我就知道!还是要打!
只见爱德华·兰蒂斯数步走到宴光身边,高大的青年面容俊美冷漠,他微微倾身,银色长发从肩头落下,擦着华贵的衣料坠落。
红眸注视着她。
“你的伤还好吗?”
在弗雷德里克呵斥之前,爱德华开口问。
其他人:竖起耳朵偷听。
原来如此!不愧是兰蒂斯少爷!上来就试探敌情!向对方炫耀自己有家族治愈的事实吗?
宴光放下面包片,金眸冷漠地看向了爱德华。
“比你强。”
三个字,就让食堂的氛围躁动不安。
爱德华·兰蒂斯似乎没有听出她话中的刺,得到想要的答案,大少爷沉默点头,然后他又道。
“要是需要治愈者帮助,我认识几位。”
这次,宴光终于正视了他的脸。
在她如有实质的目光中,爱德华竟然缓缓转移了视线,像是十分高傲轻蔑,不肯与她对视,刻意炫耀着兰蒂斯家族的财富权力一般。
他说:“他们可以辅佐你恢复。”
何等傲慢自夸的语气,让弗雷德里克差点暴怒了。
倒是裴望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他因为敏锐,反而觉察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大少爷,你为什么要移开视线?
你不会是在害羞吧?
第38章
宴光并没有接爱德华·兰蒂斯的话。
她的神情特别冷淡, 冷淡的令人不安,少女只是轻微一扯嘴角,就当回应过了。
她的沉默和爱德华突如其来的示好, 一样让围观者不安,因为大家既不能相信兰蒂斯少爷的大度, 也不敢品味宴光的宽容,这两人结仇的整个过程已经在军校论坛流传开来,旁观者把所有台词整理成贴, 谁看了都得说一声有毒。
从初次见面到最后的大战, 爱德华与宴光的每句对话都充满戏剧性, 让军校的人纷纷觉得,他们未来的学园生活一定十分精彩。
《你退出吧》《我要杀了你》《你的机甲不行》《你什么等级》《去死吧》
大少爷和大小姐的反派生涯,诞生了数不清的金句,两人以同样登峰造极的傲慢震撼人心,军校生们宛如看见了楚河汉界,知道这两边水火不相容。
所以爱德华此刻提出了可以帮助宴光,但在场没一个人信他是好心,平民学生甚至怒目而视,心说兰蒂斯家族有这么了不起吗?能联系到治愈者很厉害?
而家族学生也心想,爱德华少爷牛逼, 上来就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不愧是兰蒂斯的继承人。
场面又安静了,爱德华·兰蒂斯却静静站在宴光桌旁, 等待着她的答复, 没有离开。
这样的静谧, 实在让人有些不安。
不过被外来者打破了。
哈特姆小姐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时,不少人都暗中松了口气, 莎瑞芬娜打着哈欠走进食堂,看见爱德华的高个子,她差点把眼皮眨没:“卧槽?兰蒂斯你有病啊?挡着路干吗?”
爱德华听见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终于挪开了位置。
似乎是清楚了宴光并不打算回答他,他下垂眼眸,沉默地从门口离开了。
莎瑞芬娜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大早上板着个脸干什么?又发病?我可没招惹他。”
她的朋友靳尾看看爱德华的背影,再看看坐着的宴光,倒是若有所思。
“对了姐姐,你等下有空吗?”莎瑞芬娜大咧咧坐到宴光面前,对她搭话,“新的A级机甲到了,和我一起去看看?”
她的熟捻让周围听见对话的人都微微色变,几个家族学生对视一眼,心生惊讶,他们不懂,同为八大姓的莎瑞芬娜为什么看都不看爱德华,直接选择了阵营。
虽然兰蒂斯对哈特姆但是好吧,她这样也能理解。
宴光抬眼看她。
“没关系吗?”
莎瑞芬娜笑了起来,头上的蕾丝发卡的粉红水晶闪着光。
“能有什么关系?他兰蒂斯是能把我们家挤兑出列吗?也没见兰蒂斯叔叔去挑战闻令羽元帅的威严呀。”
她好似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直接拿目前星际最强者,超S级级别的闻令羽和宴光对比,两者也确实具有相似之处,同样的平民出身,同样的爆裂天赋,甚至连入学时造成的轰动都如出一辙。
意识到这点的家族学生,尝到了百般滋味。
八大姓无论多么骄傲,在面对闻令羽时都不得不低头,那个男人是一个时代的辉煌,他天生就会让不可能成为可能。
宴光会是下一个闻令羽吗?
这个猜测,实在让人心里不安。
宴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她吃的很少。
“那等下见吧,孤要先去一趟校长那里。”
莎瑞芬娜了然地点头。
“校长大人是吧?她应该很看重姐姐你,那天考试结束,她特批了药给你哦。”
“那回头见!”
“回头见。”
宴光用餐完毕,带着人走了,莎瑞芬娜还留在桌子上,食用她的早餐。
有人走到她身边,搭话道:“莎瑞芬娜。”
是一个大家族里面的人,经常跟在爱德华身边,莎瑞芬娜头都没抬,“什么事。”
她的态度让对方有些尴尬,那人说:“你和首席”
“怎么?我交朋友要和你汇报吗?”洛丽塔女孩回过头,萤蓝色的玛丽苏彩发下露出一双樱粉色眼眸,但她可爱至极的脸蛋上没有一点软弱,相反是种可怖的压迫感。
属于A级强者的力量波动外泄,那人脸色顿时变了,打了个哈哈就离开,旁边的视线也收敛了不少。
莎瑞芬娜收回视线,轻哼说:“还以为多了不起呢,怎么总有人想替长辈管教我呀,真可笑。”
靳尾没有说话。
她们用完餐,走出餐厅后,靳尾才突然问她:“你决定了吗?”
她是个相对安静的朋友,甚少在人际交往上发表意见,此时却难得提出了疑问。
莎瑞芬娜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她,然后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沉默呢。”
靳尾并不是她的跟班,对方的家族是仅次于八大姓的靳家,她的母亲是现在政界的高官,按理来说靳尾也是位高贵的小姐,但由于对方天生安静沉稳,存在感不高。
而此时,她却直直看着她,像要索得答案。
莎瑞芬娜也就认真起来了。
“怎么说呢,我觉得她是个很厉害的人啦,虽然不想承认,但凭我一个赢不了爱德华·兰蒂斯那家伙,兰蒂斯这几年实在嚣张的可以,我可不想等进了军部之后还要被他压一头,那我就得提前想点办法了。”
靳尾等着她的下句话,她知道对方没有说完。
果然,莎瑞芬娜轻轻笑了起来,她双手拽起裙角,像个无忧无虑的公主那样,旋转起层层繁复的洋裙。
“关键是我不想输。”
“哪怕我明面上的实力不如他、哪怕我和他的差距犹如天堑、但我就要以我的办法取得胜利、人生的比赛、哪里只有机甲这一项呢?”
“野兽才会单打独斗,我们可是厉害的新人类,不应该考虑团队合作的重要性吗?”
而在目前的局势中,只有出现破格,才能压下兰蒂斯的风头。
莎瑞芬娜松开一边裙角,朝她的朋友伸出掌心,她的手掌称不上白嫩,相反是满满的厚茧,是长年累月战斗累积的徽章。
“一起来么?我亲爱的?我们不是约好了,要一起把名字刻在联邦史册上吗?”
靳尾顿了顿。
是的,没错,她们曾经宣誓过,仰望着尤斯图斯上将身影的小女孩们心生期待,第一次拿起武器时她们心怀激动,不断训练的日日夜夜,遍体鳞伤也不愿意放弃的意志,是为了成为名垂青史的伟大的人物。
她们需要更多的力量,更多的改变。
靳尾握住了朋友的手,她的手指也满是厚茧,她有一张乖巧懂事的妹妹的脸,青色齐耳短发,紫色眼眸,气质如最普通不过的高中女学生,和人说话都会脸红。
“我们再去追随尤斯图斯上将的影子吧。”
她轻声细语、腼腆而内向地说,让人猜不到她在入学测试中排列的名次。
NO.3莎瑞芬娜!
N0.6靳尾!
后者在军事论坛以无人觉察的暗杀技巧一战成名!她操纵隐形侦察机甲,在最后一战连续攻破了爱德华身边的八名同伴,其无声无息的隐蔽能力让论坛一度觉得此人开挂。
而莎瑞芬娜更不用说,她生生以一分之差压过弗雷德里克,取得第三名,仅仅弱于裴望两分,极其恐怖的输出让她被称为“地狱火”,这个年纪轻轻也是准A级的女孩,实力超群,让哈特姆家主直接将她立为继承人。
她们相视而笑,双手交握
而宴光这边,也在进行一场谈话。
金发少女孤身站在校长办公室里,这间办公室的装饰相当简洁朴素,看得出主人务实的风格,校长面容平静,对她也没有大人物的傲慢,开口之后,甚至省略了寒暄的话语。
“你的伤如何了?”
宴光道:“奥古斯丁治愈了大半,还有一些暗伤。”
她的暴动特别严重,随着实力进步,只会越来越严重,当然她有系统可以帮忙,但是在一般人眼里,还是需要治愈者长期绑定的。
闻言,校长点点头道:“奥古斯丁是联邦至高治愈者,他的档期很难约,但军校有几名治愈者帮忙,我会为你联系。”
宴光问:“要我做什么吗?”
“如果是真正军校首席的话,治愈者会很乐意帮助你。”校长别有深意地看着她说,“联邦治愈的人才太少了,为了人类的未来,他们只能先照顾最好的苗子,你懂我的意思吗?”
真正的首席。
这个意思不出猜测外,宴光知道对方想看到的是什么,在她击败了爱德华·兰蒂斯后,人们开始关注她的力量,也开始关注她的政治手腕。
她要做到军校只有她一个声音,这才算是坐稳了位置。
“不要掉以轻心。”校长说,“我希望你能成为尤斯图斯那样的人。”
宴光抬起了眼睫,金色的光影在她的睫毛间跳跃,如冰冷的流光。
从校长口中说出的尤斯图斯,只有那一位了。
奥古斯丁的母亲,尤斯图斯家主,已经战死沙场的联邦上将。
那是位让宴光心生敬意的杰出女性,在整个家族之中,如果有一个人能完整地承载姓氏的重量,那便是她了,外人口中称呼尤斯图斯,一定就等于这个人,除了她本人之外,其他的家族成员都不太够格。
在无数姓氏相同的人里,只对一个人冠以姓氏的尊称,意味她具有唯一的代表性。
她的名不能被轻易念出,她即是尤斯图斯。
校长细细打量宴光年轻的脸,唇齿边发出一声轻叹。
“你比她更年轻更有天赋也希望你能走得更远,祝你旗开得胜,年轻的小姑娘。”
宴光朝她微微侧身,表示感谢,也向这位校长表达尊敬。
“我先出去了。”
她的身影又挺又直,傲然而狂妄,让校长想到了很多人,中年女性一时哑然,沉浸在了漫长的回忆中。
而宴光走出门口,看见裴望和弗雷德里克在等她。
弗雷德里克迎上来问:“大人,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宴光:“收买人心。”
只有成为真正的首席才能获得好的待遇,那就成为好了。
弗雷德里克:“原来如此,不愧是大人。”
旁听的裴望:???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回头把宴光的表情再看了一遍,然后生生从后者的目光中品出了几分杀意。
裴望一个激灵。
要,要怎么收拢人心呢?以大小姐的性格,她会收拢人心??
他咋觉得,对方像是要干什么大事的样子啊?
第39章
裴望的不安先不谈, 军校的课程很快就要开始了。
开学第一周,他们首先适应的是生活基础课。
在这门课里,他们会学到很多有用的知识, 能把他们打造成一个全能的高手,在各种环境里都活得下去。这是联邦新一代军部人才所需要具备的技能, 上到机甲维修黑客学习,下到补衣服做饭狩猎,总之从这堂课毕业后, 该会的都会了。
于是大家都系上了围裙, 开始煮锅制作食物,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偌大的教室中,桌面上摆着各种容易获取的环境食材,不少学生表情凝重,死死盯着面前的锅子。
他们紧紧握着厨具,如拿着武器要上场拼杀般严谨。
高大的教官也面无表情,强健的男人腰间系着一块粉色围裙,黝黑的皮肤在粉嫩的颜色中发光,他一只手拿着面粉,一只手熟练开锅,面前的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他对下面的学生说:“今天, 我们来学习基础料理的制作方法。”
“首先是压缩物质,在恶劣的环境中, 通过XX植物和XX物质可以做出凝固液体, 然后烘烤便能食用, 你们试着先给我做一盘压缩饼干出来。”
“不允许合作,不会做也要做。”
底下的学生:如丧考妣。
在机甲课被痛殴的时候, 大家都没露出这么纠结的表情,可是料理许多人沉默了,好吧,那就试试吧。
平民学生在这方面肯定更擅长一些,相比之下家族的学生就惨了,莎瑞芬娜张口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我这辈子都没下过厨房。”
虽然说军部的要求是十项全能,可家族内部,很多家主虽然对继承人的机甲要求严格,但是在日常自理方面反而娇惯的很厉害,这也是军校要整顿的风气之一。
裴望对此还行,他一个人过的时候饭都是自己做的,熟练了一下基础材料后,下手很快,他切好了材料,像模像样地做出了教官要求的饼干。
但他旁边的一个同学当场就把锅子煮穿了!
裴望:?
同学:“可恶!我在家都没做过饭!你家没有厨师吗!”
原来如此,是位少爷啊,这就不值得惊讶了,这么看军校真有先见之明,确实有些人要学习基础生活。
在场手忙脚乱的人不少,裴望一轮目光看回来,震惊地发现弗雷德里克竟然做的很好!
怎么看都不会下厨的蓝发男人,腰间围着粉色围裙,依然板着张俊美冷酷的脸,看起来像极道煮夫之类的人物,他冰冷的视线紧盯着手中的材料,旋转180°,切凝固物的表情和砍人一样,莫名十分诙谐。
但是,从他手中食物的形状和味道来看,竟然,竟然很好吃??
弗雷德里克不屑道:“不要拿你们这群人的标准比较我。”
“为了侍奉主君,我方方面面都有精修。”
想想他和宴光相依为命的岁月吧,宴光这种人会下厨吗?当然不会,一切杂务都是弗雷德里克去做,从洗衣服到做饭,他的贤德经过了时间的考验。
旁边的同学:NB。
弗雷德里克轻车熟路地把饼干做出造型,甚至还有雕花,教官过来拿了一个尝了尝道:“咸口?”
弗雷德里克:“大人喜好吃咸的。”
教官:“我老婆也喜欢吃咸的,你是怎么把X植物做出咸味来的?”
弗雷德里克:“这里加点XX花做调剂。”
“哦,原来如此。”教官恍然大悟,在本子上记下了几笔,赞叹道:“江山辈有人才出,给你满分。”
弗雷德里克傲然昂首。
其他人静静看着两个高大肌肉男交流厨艺,内心充满了省略号。
你们好贤德啊,让我们格格不入有点害怕。
相反,一道突然冒起的浓烟又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只见宴首席面前的混合物散发出了诡异的味道。
洁白的盘子和锅里堆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十分难以下咽。
众人:?
宴光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东西,系统在她耳边沉默了。
“不很奇怪,你的动作确实是按步骤来的,可是为什么”看着这么难吃
宴光不擅长厨艺,这是她完美的生涯中少见的败笔,她做出的东西营养倒是够了,但味道和外观,总让人有种欲言又止的艰难。
比如说现在眼前这一片,到底是饼干,还是煤炭
教官走过来看了看:“虽然我不是很在意外形,但有一说一,你自己吃的下去吗?”
宴光抬起眼,冷漠地看着他:“孤会让别人一口不剩地吃掉。”
教官和其他同学:
行吧,你这也未尝不是种方法
弗雷德里克道:“大人不必在意,您做的料理金玉其中,能让人得到完整的营养补充,那些被外表所迷惑的,不过是不懂欣赏的人罢了。”
“闭嘴。”
“是。”
教官和其他同学:
现在我们知道谁会心甘情愿吃了。
“卧槽!你们快看!”
一群人突然被惊呼吸引了视线,只见爱德华·兰蒂斯的桌前崭新一片,锅碗瓢盆都洗好了,而一叠造型整齐的小饼干散发着喷香的气息,被蓝色系带扎上了蝴蝶结。
他面前的厨具都已经清洗完毕了,看得出对方是多么的熟练。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竟然已经做好了!
他竟然会做饭??
教官下意识看了眼爱德华旁边的同学,后者举手发誓:“爱德华少爷亲手做的!他做的可快了!”看得他一愣一愣。
没想到啊,你这浓眉大眼的还会做饭?
大家看爱德华的表情都变了,因为实在想象不出这哥是怎么穿着礼服,丝毫不染尘埃,然后下厨练习的,兰蒂斯恐怖如斯!
爱德华神情漠然地接受审视,他的饼干和他的人一样,整齐,特别整齐,从边缘到造型都中规中矩,像是打印机复印出来的东西。
教官尝了一口,点点头:“可以了,你这个过关。”
爱德华闻言,便将饼干放在了餐盘上打包,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朝着宴光走了过去。
其他人:?
这也要炫耀吗?不愧是爱德华少爷,只要取得了一点优势,就会毫不留情地扳回场面!
有个和爱德华混的人好像看出了几分端倪,他悄悄对身边的人说:“你有没有觉得,少爷特别在乎宴首席。”
他身边的兄弟也很真诚:“如果有个人把你杀了,你会在意她吗?”
那人:
这么说也说得通,但他不放弃:“我指的不是这个,是那种,那种。”
兄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惊讶地说:“难道你想说,因为宴首席长得漂亮,爱德华少爷对她产生了好感?”
“你以为爱德华少爷是你?会这么低级趣味?”
“不可能的,少爷的眼中只有星辰大海,他的老婆只有猩红玫瑰。”
那人:
怎么就低级了。
不过想想也是,他也想象不出爱德华心动的样子,对方的高冷仿佛修了千年无情道,女人只会影响他玩机甲的速度。
应该是错觉吧。
兄弟:“肯定是错觉。”
“别说少爷了,你觉得宴首席会有什么想法吗?”
那人:“没有。”
这么多天他们偷偷观察宴光,得出的一个重大结论就是她和闻令羽在这点上完全不像,闻令羽一出道,花边新闻满天乱飞,全星际都觉得他不是啥正经人,标准花花公子了。而宴光,这么说吧,这姐哪怕被人发现在酒店和异性开房,大家都相信他们是谈了一夜的公事。
她真的,特别的事业脑,传不起来任何的绯闻。
这可能也和长相气质有很大关系,闻令羽长得太像个人渣,看起来就是情场老手,玩弄了很多女人感情的样子,他的笑容和声音太让人产生错觉了。首席不会,首席虽然长得极其漂亮,可是和那双金眸一对视,大家纷纷清醒了。
兄弟:“这两人都是事业脑,不会有感情的,要是爱德华少爷真像你说的对宴首席有好感,我倒立爬操场。”
他们说着,爱德华·兰蒂斯已经数步走到了宴光面前。
宴光冷冷地看着对方,拳头已经硬了。
要是爱德华敢对她炫耀他的厨艺,她立刻让对方明白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而银发青年在她面前站定,因为身高的差距,他必须俯下身体,才能对上宴光的眼睛,爱德华端着那盘做好的小饼干,手臂微动,餐盘便伸到她面前。
精心制作的饼干垫在白色宣纸上,被细长的蓝色蕾丝系带包裹,哪怕是一堂简单的课堂作业,兰蒂斯家的继承人都能做的非常精致,高贵,符合他的身份。
虽然大家还是不能想象他是怎么学会的,他私下难道会练习厨艺吗?那一幕到底是个什么混乱样子啊。
淡香的食物气息,顺着宴光鼻尖传来。
“这个。”他说,“送给你。”
第40章
爱德华·兰蒂斯的话一出, 宴光表情就变了。
她死死看着那盘饼干,强烈的杀意让系统都感觉不对了。
“他竟敢和我炫耀。”反派冰冷地说,“炫耀他的厨艺比我好。”
反派系统:????
它都听愣了, 这是炫耀吗?有没有可能对方就是想和你分享呢?
可是一看爱德华的表情,系统也懵了, 为什么你看起来如此的高冷又轻蔑,好像再说“愚蠢的凡人啊颤抖吧”?你们到底谁有问题。
卧龙已出,必有凤雏, 爱德华的口才和宴光的理解能力, 竟然在此刻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好在这里是教室, 万华殿还记得自己学生的身份,没有当众撕破脸。
宴光抬起她漂亮而华美的脸,盯着爱德华·兰蒂斯。
“为什么要送给我?”
从治愈者开始,这人做事的风格就挺莫名其妙的。
爱德华动了动薄唇,神色不变。
“味道不错,给你尝尝。”
偷听的其他同学:???
什么,你果然是想在厨艺方面羞辱首席吗,好高超的打压方式,通过看似友善的分享起到兵不血刃的效果,这何尝不是一种出色的炫技呢?
唯有裴望, 眼神茫然。
他因为之前有过怀疑, 所以这次观察的更认真了,他成功在爱德华银色的发丝中找到了一只微红的耳尖。
裴望:
他突然不想说话了。
他觉得爱德华不会讲话挺好的, 不用改了。
但在场有叛徒, 系统想了想说:“大人, 他对你好感度挺高的,也许他想对你表达友善?”
宴光:“有可能。”
系统:?
“但是, 我不爽。”
系统:
懂了 ,平等讨厌一切赢过你的人是吧。
宴光并不感兴趣爱德华的心理路程,她看着那叠制作精美的小饼干,又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
她完美人生的第一个污点出现了。
爱德华却错把她的沉默当作了默认,他顿了顿,将包装纸在她面前拆开,生疏地拿起一块饼干递给她,他没有学过如何和朋友分享,因此做起来并不熟练,也找不到该有的边界。
他将饼干递到了宴光的唇边,手停在空中。
宴光的视线也随之落下。
爱德华的手指长而冷,他的指尖看起来没有温度,苍白的皮肤下是淡淡的蓝色血管,这双手好像天生就要做杀伐果断的事情,操纵机甲,批改文件,下达支配联邦的命令,只有诸如此类的事才会劳烦他亲自出手。
可是现在他用纸巾拿着一块饼干,像从无垢的冰雪中回到人间。
宴光突然地升起了一点点兴趣。
她张开口,咬住了那块饼干,同时,她温热的嘴唇也不经意碰到了爱德华的手指。
爱德华触电般地松开了手,纸巾落在地上,他的反应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大,兰蒂斯少爷竟然朝后退了一步,神情茫然。
那只被裴望看见的耳尖,已经全部红透。
什么
少女柔软的唇瓣,气息温热的呼吸,把爱德华·兰蒂斯的防线全面击溃,爱德华在社交上毫无建树,也就从未有过亲近的女性,他连美丑都分辨不清,又怎会对异性的身体有所了解?
爱德华的手僵在空中,他的红瞳已经全然茫然。
宴光打量着他的脸。
她的牙齿上下咀嚼,很快就把饼干咬成了粉末,吞咽。
随着她吞咽的动作,爱德华·兰蒂斯的喉结也在不断滑动,他似乎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出如此反应,只是顿在原地。
在他放大的瞳孔中,看见宴光慢条斯理地舔掉了唇边的饼干屑。
然后,朝他微笑起来。
“勉勉强强。”她意有所指、语气淡淡地说,“还可以吧。”
爱德华猛然收回了视线,他近乎是狼狈地偏过头,一直严格而禁欲的外表裂开了一条细缝,露出了不知所措的内里。
“啊嗯。”
旁观的其他同学:?
有人喃喃道:“厉害。”
竟然用气势生生压过了爱德华·兰蒂斯的炫技吗,不愧是宴首席,就算在厨艺上输了一筹,面对对手的挑衅时,依然展现出相当的气场!
反派系统:?
是我有问题还是你们有问题。
它真的愣了,仔细看了下全场,好像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因为宴光和爱德华两个人长得太事业脑了,相杀的氛围特别的清白。
人和人的命果然不同,闻令羽喊破喉咙都没人相信他是纯情人,宴光和爱德华当众喂饼干大家都觉得他们想打死对方。
不过好像还是有人看出来了。
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裴望握紧了拳,他蓝色的眼眸清亮,完整地倒映出爱德华的表情。
在某些方面格外敏锐的少年,比任何人都快地意识到了对方情绪的转变。
这家伙对大小姐
可他又有资格说什么呢?
就像弗雷德里克那件事一样,他冷静下来后,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质疑的资格。
宴光和弗雷德里克相处的氛围,虽然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不对劲,哪怕他们不做多的亲密动作,只是对视而笑,便有种让旁观者浑身不适难以靠近的感觉,那和谐的场景如一根针,深深刺入裴望心中。
为什么会难受呢?
裴望垂下视线,看见了他面前的食物。
他的饼干也已经做好了,散乱地堆在盘子里面,因为主人本身是十分随意的性格,在外形上当然不如爱德华那样严谨美观。
他拿起一块,放进口中。
好酸。
明明没有在饼干里加醋
下课之后,是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
宴光让弗雷德里克出去帮她办事了,虽然她在上学,但势力的事情也不容耽搁,她忙完公务,练习完机甲,给自己放假休息来筹划之后的事。
宿舍很安静,宴光躺在床上,翻着下属寄给她的文件。
纸张乱七八糟丢在床头,柜子上摆着圆形白色瓷盘,里面堆着几块烤制精美的点心,都是咸口肉馅的,酥脆的外壳里包着蓬松香甜的肉松。
旁边的精致银茶壶里,煮好了热气腾腾的奶茶,里面还堆着珍珠芋圆等小食。
这都是弗雷德里克精心制作的食物,这家伙真的十项全能十分贤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主君的生活。
宴光便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光,她穿着睡裙枕在软枕上,懒洋洋翻着文件,金钱和权势的上升让她感到舒适,感到沉迷。
手指划过黑色印刷的字体,看着逐渐增长的数字,少女少有的昏昏欲睡了起来。
这时,她听见了一个声音。
很小很细,像什么小动物在轻轻抓门的声音。
宴光眯起了眼睛。
她从床上直起身,盯着门口,门是虚掩的,稍微用点力气便能推开。但是外面的家伙仿佛顾忌着什么东西一样,只轻轻地抓着门,表示它来了。
好像没有得到她的允许,它也不敢进来。
宴光无声地笑了一下。
她拿起一块饼干含在口中,手指从唇瓣的一边划到另一边,眼瞳暗沉下去。
“进来吧。”
她说。
外面的声音停了一会,宿舍门被悄悄推开了,来访者的真面目也被人所看见。
一只娇小的暹罗猫,拘束地蹲在门口,它的皮毛光滑又毛茸茸,尾巴不安地在后面扫来扫去,深色的猫脸上是可爱的拘束,似乎并不适应这般的形态,它水汪汪的蓝色眼眸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毫无疑问,那是裴望的兽态。
是被宴光夸赞有三分姿色的猫型。
明明不喜欢用兽态活着、被赞美猫耳猫尾巴时会害羞的要命、此刻却真的变成傻乎乎的小猫,像笨拙的几个月大的小可怜,走也不会走,站也不会站。
又自己梳理好毛发,乖乖地打扮好,变成可可爱爱的小动物,企图获得一点女主人的怜爱。
“喵呜。”
小猫轻轻叫唤了一声,叼起旁边的一个礼袋,几步跑到了床边,它将礼袋叼到宴光手边,又叫了一声。
在这个过程中,它“一不小心”“笨手笨脚”地推远了弗雷德里克做的点心,在宴光扬眉之前,它又讨好地蹭过来,十分生疏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宴光盯着它。
暹罗猫又轻轻叫唤了几声:“喵呜。”“喵喵。”
随后它用爪子推了推礼袋,又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她。
宴光低头看向了礼袋。
那是一个制作精致的漆纸袋子,使用了她喜欢的鲜红色,封口处用丝带系了一朵小小的花,轻轻一拉,花就会随着袋子口一同打开。
少女的手指搭在了上面,她微微用力,打开了袋子。
里面有一份做好的巧克力和一张字条。
巧克力是手工制作的,看得出主人做的很用心,色泽洁亮,里面加了蔓越莓之类的东西,被一格格切的很规整。
宴光掰下一块,放进口中,醇香的味道顿时绽开。
字条也随着动作落在她的膝盖上,上面是某个颓丧家伙的字迹,一笔一划,写的清清楚楚。
“对不起。”
“原谅我吧。”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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