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最后的时候,桑枝瞳孔失焦，眼角红了大片，眼睫上挂着点晶莹的水珠,像是被欺负狠了忍不住落下的泪。
原来毫无隔阂是这种感觉。
她终于知道了。
享受归享受，也就这么一次。
除了婚礼这晚，后面的每一次桑枝和薄叙都老老实实做好保护措施。
他们现在还年轻，又都在忙工作,还准备年底利用年假的时间去国外度蜜月，生孩子这件事目前不在他们两个人的计划内。
主要还是桑枝不愿意，薄叙没有所谓，一切都以桑枝的意愿为主。
桑枝当初是为了让爸爸安心结的婚，现在婚也结了,最近一年爸爸的身体状况特别好,她完全不用进行下一步。
家里长辈们时不时的催促，她就当没听到。
只要爷爷奶奶提起催生这个话题，桑枝就把薄叙推出来挡枪，说是薄叙工作太忙,他没生孩子的计划。
薄叙每次都是配合地点着头，顺着桑枝的话说：“对，我工作太忙，还得再等段时间。”
他们这点小伎俩,逃不过桑枝奶奶的眼睛,奶奶矛头对准桑枝，说道：“小叙就是太宠你，哪里是他工作忙，分明是你不想生。既然你都有时间养猫猫狗狗了，多个孩子又不费什么事。”
桑枝才不觉得养猫猫狗狗和养孩子是一样的,她一想起自己上次抱孩子的经历，就头皮发麻。
小孩子真的太可怕了！
但是总归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桑枝怎么都没想到，这堪比中彩票的概率都能让她碰上。
就一次，就婚礼那晚的一次，就只有这么一次——
怎么会有人一次就中啊——
知道怀孕的那天，是婚礼结束的两个月后。
周末，盛夏骄阳，别墅前的草坪绿得发亮。
别墅与草坪相接的露台上特意搭了一个秋千架，午后的阳光被房屋遮挡，秋千这边落下一片舒适惬意的阴凉。
桑枝抱着小芝士，坐在秋千架上摇摇晃晃的，视线落在草坪那边，看着薄叙和狗狗在草坪上玩飞盘。
偌大的草坪被太阳直射着，丝毫不影响薄叙的兴致，啵啵更是不用说，在草坪上跑来跑去，开心的不得了。
桑枝太喜欢这样的生活了，两人，一猫，一狗，平淡又温馨。
爸爸的电话打过来，问桑枝今天是周末，晚上要不要回来吃饭。
桑枝想着反正晚上也没事，就答应下来。
桑枝挂断电话，恰好草坪上的薄叙朝她看过来，她冲他挥了挥手，他便拿着飞盘招呼啵啵一块往别墅这边走。
盛夏璨烂的阳光落在薄叙的身上，并没将他晒黑，反而更显得皮肤发白。
等薄叙走到身前，桑枝拿起旁边小桌子上的矿泉水递给他，然后继续小幅度摇晃着秋千，说：“我爸让我们晚上过去吃饭。”
“好。”
薄叙点着头，修长的手指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喝了一口水。
凸出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一番，他重新拧上水瓶盖子，问桑枝：“时间还早，要不要先去睡个午觉？”
最近桑枝有些贪睡，晚上很早就犯困，早上更是起不来，每天都是上班差点迟到的状态。
桑枝原本还觉得精神挺好，一听薄叙这样问，她的眼皮瞬间就重了起来，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她撒娇似的向薄叙伸手，薄叙明白她的意思，握住住她的手，把她从秋千上拉起来，一起手牵着手进屋。
薄叙因为陪啵啵玩了一会，身上出了汗，回到卧室先冲了个澡。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他从浴室出来，就见桑枝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房内冷气轻轻的吹，窗帘只拉了一层纱帘，阳光透过纱帘的不规则图案星星点点的铺洒进卧室地板，一片柔和。
薄叙怕吵醒桑枝，缓步走至床边，小心翼翼地在床沿边坐下。
桑枝抱着被子侧躺着，睡得很沉。
他看了她一小会，将被子重新给她掖了掖，觉得最近这段时间她是真的贪睡。
不止是贪睡，胃口突然变得特别好，什么都爱吃，总说自己没吃饱。
也变得有点爱撒娇。
薄叙也不知是怎么，无意将桑枝这段时间的变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眼眸倏然一滞，联想到什么。
他在床边坐着停顿许久，恍恍惚惚地起身，走向浴室。
打开浴室收纳柜，柜子里面是满满的女生用品，是上一次他们一起去逛超市，桑枝买的。
而他们上一次逛超市，是在婚礼前几天。
这两个月，薄叙确实没有听桑枝说过她生理期到了，也没听她喊不舒服。
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涌上心头的情绪无法用言语形容。
薄叙缓缓神，重新走出浴室，他在床边的床头上拿起手机，看一眼还在午睡的桑枝，极其小声地离开了卧室。
海城私人医院，正在午休的闻衡看到薄叙的来电，眉毛一挑，接通后直接开口：“你妹妹不会又被请家长了吧？”
闻衡自从替薄叙去了一次薄一璇的学校，后面薄叙来电，十有八九都是薄一璇被请家长。
这次他也以为薄叙是叫他帮忙去学校见老师，没想到薄叙却问：“孕早期会贪睡吗？”
闻衡：“……？”
“贪睡，胃口变好，爱吃东西，经常会饿——”薄叙兀自数着几个明显的表现，“生理期也推迟了好久，这是怀孕的表现吗？”
“……”
闻衡懵了好一会，“你问我？”
薄叙：“你不是医生么？”
“我是医生，但是我是心内科医生，不是妇产科医生。”闻衡不禁想笑，“你问一个心内科医生怀孕有什么表现？”
薄叙的声音倒是听着淡定，他说：“医学不分家，比起上网查，我更相信你。”
“很好，谢谢你的相信。”闻衡也不再开玩笑，问薄叙，“怎么了，弟妹怀孕了？”
“我没确定，只是猜测。”
“按你刚才说的，确实有可能怀孕，每个人孕期的表现不一样，不能单凭这些现象就判定怀孕了。你们先在家测一下，后面再来医院验血做个检查。”
跟闻衡通完电话，薄叙就拿上车钥匙出门，去了一趟药店。
半个多小时后，在睡觉的桑枝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汽车引擎声，然后听到啵啵兴奋的叫声。
每次他们回家，啵啵都是这样开心地叫着，迎接他们回来。
桑枝不由得睁开眼皮，恍了一会神，从床上坐起来。
恰好这时候，卧室紧闭的房门被打开。
“你出门了啊，”桑枝困倦着声，看向进来的薄叙，“去哪了？”
“去了趟药店。”
“药店？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你去药店做什么？”
桑枝有些疑惑，刚睡醒的眼表情懵懵然的，头发微乱，看得让人心头发软。
薄叙看着她，欲言又止，然后反手关上卧室的门。
接着，他隔着卧室不远不近的距离与桑枝对视，似是犹豫一番，开口说道：“我去药店买了验孕棒。”
“噢，验孕棒……”
等等——
桑枝脑子一愣，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望着薄叙：“你说什么？你买了什么？”
“验孕棒。”
桑枝：“？？？”
此时此刻的薄叙已经稍微冷静一些了，他在开车去药店的路上，第一次觉得握方向盘的双手这样虚无发麻。
心脏跳的不受控，又紧张，又期待，又不敢相信。
现在，他轻轻呼一口气，对桑枝露出一个轻浅的笑：“桑枝，你可能怀孕了。”
怀孕……？
桑枝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她都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反驳的话，自然而来的心虚就已经让她没办法那么斩钉截铁地说出“不可能”三个字。
因为她想到，她的的确确，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来过大姨妈。
桑枝的生理期一向很准时，从来没有过推迟，这两个月的她都在忙工作，根本没注意到大姨妈没有按时到访。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她心慌了。
完蛋了，不会真的——怀孕了吧——
他们也就一次没有戴套呀——
验孕棒的说明书上说，用早起的晨尿来测最准，但是现在，桑枝哪里还能等到明天早上。
她直接掀开被子跳下床，抢过薄叙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就把自己关进了浴室。
几分钟后，在浴室外面等待的薄叙听到里面传来桑枝的尖叫声：“啊——”
他心脏一提，刚想说话，浴室门就被桑枝一把拉开。
桑枝完全是快哭了的表情，把手中拿着的验孕棒展示给薄叙看。
鲜红的两条杠，清晰可见。
“完蛋了，真的怀孕了，怎么能这么准啊……”
桑枝又想哭，又生气，鼓起一张小脸，抬脚踢向薄叙的小腿，“你就不能这么准吗，就一次，就一次啊啊啊啊啊——”
薄叙被桑枝踢了一脚，不觉得疼，却也是手足无措了一番，而后把桑枝紧紧搂到怀里。
桑枝本来还想挣扎，没挣扎成功，干脆就认命地靠在薄叙怀里，呜咽着声说：“年底的蜜月旅行没有了，我期待了好久的……”
薄叙嗓音柔和，安抚着她：“你想去，我们还是可以去。”
“大着肚子怎么去呀，拍照都不漂亮了。”
“漂亮，你什么时候都漂亮。”
桑枝有被哄到，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伸手回抱住薄叙。
两个人的心脏最大程度地紧贴在一块，她一时还没完全接受怀孕这个事实，但她还是对薄叙说：
“薄叙，恭喜你，你要当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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