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血泪仿佛永远也流不尽，目光空洞地落在他们身上，对他们的交流无动于衷，像个安静的背部挂件。
夏昭轻轻松了口气——果然像系统888说的那样，e级npc要放进f级副本里有诸多限制。不仅需要特殊的触发条件，或许还有不同的状态阶段。
最开始被人霸凌的林航航人类形态显然是无害的，而现在的附身状态暂时也没表露出多少攻击性。
大概是夏昭盯着他看了太久，宋朔抬手压了压帽檐，他说：“一会儿下课，我跟你们分开行动。”
夏昭回过神：“啊？”
“他跟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动手。”宋朔言简意赅，“如果下课时间真的是以我为准，那我就待在3班，多给你们几个大课间搜索。”
夏昭歪头看他：“你不会是担心连累我们吧？”
宋朔别开了视线，正要抬手习惯性压一下帽檐，夏昭抢先一步，帮他做了这个动作。
她一脸严肃地说：“小黑同志，有什么问题要一起解决，下次这种不利于团结的事就不要讲了。”
宋朔：“……”
她正要往下说，宋朔忽然示意她噤声——刚刚还只有他们俩说话的厕所里，出现了某种细微的摩擦声。
夏昭垂下眼看向地面——他们所在的厕所隔间门前，出现了一个四条腿的影子。
她开口：“它已经看见我们了。”
“咱们现在要是弯下腰去看，说不定正好能跟它视线对上，这也是恐怖片经典情节。”
宋朔无奈瞥她一眼。
“别慌。”夏昭安慰他，“他四条腿，咱们六条呢。”
宋朔疑问：“六条？”
夏昭指着宋朔背后：“还有林航航两条，虽然悬空。”
宋朔无言：“……别开玩笑了，小心门外的怪物。”
他们被困在这小小的隔间里，要出去只能翻越隔板，怎么看都很难逃脱。
“砰”一声。
门板摇晃，怪物试探着敲响了门，他问：“谁在里面？”
声音有点熟悉，好像他们刚刚就听过。
夏昭恍然大悟：“哦——外面是地中海！”
这个副本的上下课时间仿佛两个时空，下课时间最大的危险是夜班保安，抓捕在夜晚游荡校园的不速之客是他的职责。
而上课时间，乖乖上课的学生最大危险来自于傀儡老师，一旦违反课堂纪律，就会被它抓走惩罚。
除此以外，上课时间没有乖乖上课的逃课坏学生，自然也会被怪物找上。
——就是他们眼前这个四脚着地的地中海教导主任。
它已经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敲门的动静逐渐变大，显得有些暴躁：“我数到三！给我出来！你们不上课躲在厕所干什么！”
那扇本来就不怎么坚固的门摇摇晃晃，看起来岌岌可危。
夏昭扭头看向宋朔：“你不跑吗？”
宋朔稳稳站在原地，也看着她：“你也不跑？”
夏昭潇洒插兜：“都这样了，要跑肯定跑不过它。”
“而且我觉得不用跑。”
宋朔收回目光，也学着她的模样双手插兜：“我也觉得不用。”
“我们触发了隐藏任务，说明我们来这里是对的，逃课也是必须违反的规则。”
“砰咚”一声，一只粗厚的陶瓷手打穿了门口，在饱受摧残的门板上开了个洞。
它缓缓收回了手，趴在门板上，从它自己刚刚制造的破洞往里窥探，冲他们露出一个饱含恶意的笑。
夏昭也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可惜被纸袋遮住了大半，应该看不太清，她点头附和：“没错。”
“总不能让我们刚触发任务就死在这儿吧。”
地中海兴奋地就着破开的洞口往外掰，几乎迫不及待地把头伸了进来。
夏昭一扭头，盯着宋朔身后的林航航，指着洞口的地中海：“航哥，他把你的魔法阵抠破了。”
宋朔：“……”
夏昭伸手想搭林航航的肩膀，但没成功，他的身体透明，根本摸不着。夏昭只好退而求其次，将手搭在了宋朔肩膀上，一副拱火的语气：“你都当鬼了，不能再忍了吧？”
她比了个凶狠的手势，“给他点厉害瞧瞧。”
林航航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依然只是在宋朔背后悬浮着，一动不动地当背后灵。
地中海的手已经朝他们伸了过来，他的眼睛几乎凸出来，兴奋地上下乱转，带着就要得手猎物的欣喜。
然后一只半透明的手搭在了他胖短的陶瓷手臂上。
地中海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他像是安装失误、灵活得有些过分的两只眼球往上瞥了一瞬，如避蛇蝎般飞快转下，死死盯住了地面。
他动作缓慢地一点点往后退去，似乎是想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悄然离场。
但那只透明的手没放开。
夏昭戳了戳宋朔：“你往前一步，我怕我航哥够不着。”
地中海怨毒的眼神一瞬间盯紧了她。
宋朔无言地往前了一步，林航航半透明的手攥得更紧了，夏昭听见了清脆的“咔”一声。
像是不堪重负的陶瓷终于出现了些许裂纹。
“啊——”地中海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猛地转过身，扔下被掰断的半截胖藕一样的手臂，四肢……啊不对，现在只有三肢了。
他三肢着地，慌不择路地蹿了出去。
夏昭目送它的背影：“……这学校应该不用另外请保洁了，他们三个可以把地拖得蛮干净的。”
门外的拖把早就被地中海压断，夏昭不费力地推开了门，把半截的拖把头子捡起来，随手当做武器，打量了下四周。
她站到镜子前面，忽然开口：“一般恐怖片里，镜子里肯定要做点文章，你能看出点什么吗？”
宋朔在她身后站定，看向镜子里。
他们俩一个口罩鸭舌帽，一个套着麦当当头套，挡得严严实实。
“咱们俩这样不行。”夏昭嘀咕，“就算镜子里的人突然笑了，咱们也看不出来啊。”
“要不你把口罩摘了？”
宋朔垂眼看她：“你把袋子摘了。”
夏昭断然拒绝：“不要。”
宋朔收回目光：“那我也不要。”
“哎。”这人没有静怡听话，也没有猕猴桃好骗，她只能换个提议，“你背后现在有航哥在，那咱们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到处乱逛？”
“它不是来帮我们的。”宋朔深深看她一眼，“它是这个副本最危险的角色，所以其他怪物才会那么害怕。”
“我们就好像抱着一个定时炸弹，等他爆开的时候，也许就是和一切同归于尽。”
“但在它爆炸之前的那段时间，我们相当于无敌。”夏昭十分乐观，“我有个想去的地方。”
宋朔问她：“教师办公室？”
“对。”夏昭轻轻打了个响指，“那里还没搜过，应该有一些线索。”
“下节课我们去那搜搜。”
宋朔没有拒绝：“那下课时间？”
“问问我们可靠的同伴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夏昭冲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指了指他身后的林航航，“然后借我们航哥的威风……把张阿姨的嘴巴撬开。”
她摩拳擦掌，“现成的情报源在身边，不问出点什么，我总觉得心里痒痒的。”
宋朔问她：“怎么做？”
夏昭指了指自己：“追我。”
厕所内安静了一瞬。
宋朔安静了片刻，他说：“我装npc，追逐你？”
“对对。”夏昭点头，“到时候我就‘啊啊’尖叫着逃跑，你会他们那个四肢着地的跑法吗？”
宋朔：“……”
“不会啊？”夏昭有些遗憾，“那你就平常那么跑吧。”
她拉着宋朔商量了下细节，直到下课铃响起。
夏昭在卫生间门口站定，回头问他：“演员就位？”
宋朔无奈叹了口气，沉默着点点头。
“好。”夏昭摆出起跑姿势，“action！”
她正要扯开嗓子喊，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这个高度，在场只有静怡有这个天分。
“四楼！”夏昭反应很快，脚步一拐就冲上了楼，宋朔很快跟上她。
两人堪堪并排爬上四楼，走廊中间，猕猴桃已经被夜班保安掐住了脖子。但他不甘示弱，金属化的手掌也死死扣住了夜班保安的双手，身体更是跟他绞成了一团，阻止了他的移动。
静怡往他们反方向逃，狼狈间没来得及回头，还在拼命喊：“麦当当侠——”
“来了来了！”夏昭应了一声，抄起半截拖把朝猕猴桃冲了过去，“麦当当侠来了！”
猕猴桃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你那玩意管屁用……”
他的脖子突然一松，新鲜的空气一下子灌入，他狼狈地咳嗽了两声。
而刚刚还扼住他命运的咽喉的夜班保安仿佛看见天敌一样，抛下他朝着静怡的方向飞速奔逃。
静怡一回头，就看见夜班保安那张永恒微笑脸在她眼前放大，当场脚一软放声尖叫。
然后她就看见夜班保安手脚并用，一阵风一样从她眼前冲了过去，飞速逃上了楼。
静怡的尖叫戛然而止，她呆呆看着他逃跑的方向，发出了一声茫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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