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像是被上帝调试了成了慢镜头,一股清风钻了空子,顺势缓慢灌入屋中,此刻也才让人意识到二手烟很窒息。
简十初头发绾在后边,淋雨后莫名有种破碎感,但她的神色又好比t台的超模,稳稳地落在了温知许的身上。
大家见到简十初时,第一反应竟是去看温知许,作为组织者张源出席迎上,还不忘抽出两张纸巾。
“外边儿,雨挺大的哈。”张源用这一句话作为开场,“快来坐,都还没动。”
简十初在温知许到餐厅那日便收到了张源的好友信息,具体答应这件事,还是在大剧院内决定的。
不过当时给的答案模模糊糊,她对这样的场合没有兴趣,简十初外套开着,坐下背部往后靠。
小辣椒看看俩人,忽然一笑说:“前女友也在,怎么来也不知道注意一下。”
这话是故意说简十初的,当年简十初在班上不和同学来往,温知许也是,不过比她好得多,平时的聚餐偶尔也是会参加的。
只不过后来啊,谈了恋爱,就像集体的外来人,其实别的班都这样,恋爱后脱离了集体。
简十初没有说话,换做是从前怎么也会怼上两句,她并不是个好惹的主,故而大家觉得这人有反骨骄矜不可一世。
温知许下意识捏紧了衣角,看向门口的黑伞。杯子里是刚倒上的酒,温知许莫名的口干舌燥,简十初这种场合下,也不避讳就看着她。
她不自然的握着杯子,喉头滑动时喝了一口,酒精填满味蕾,她抿着唇没喝第二口。
闷酒烧心,从前她滴酒不沾,后来逐渐习惯了酒的味道,微醺也是最放松的时候。
刚刚的话题温知许以为中断了,但不是人人都带着脑子出门,或许是小辣椒觉得,高情商用在同学会上不划算。
她们不喜欢小透明成为万众瞩目的逆袭,这种梗烂透了,只能出现在虚拟世界中。
小辣椒的笑是在看到温知许的酒杯后浮出来的,她含笑轻问:“小许,那个花生的作者怎么样了?你是圈里的,讲讲。”
温知许哪里记得这些,她咬着的下唇轻轻松开:“我不记得她了,那是高中的事儿,只是网友。”
“这么说,认识?”
大家一副吃瓜的样子,温知许成名后,考古到了最早时期的那些事儿,花生也是从温知许最后一篇文章后,便没有发表过任何短篇。
温知许点头:“认识。”
“既然认识,那你还抄袭她的东西做什么?”小辣椒接着问,一副恃宠而骄豪门太太的吃瓜像,作为成年人看着气度小。
温知许先是没说话,气短地慢慢回:“没抄过。”
简十初静静地看着,大家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程度好比明星隐婚有了私生子。
“我说,你家断网吗?”简十初不紧不慢地抱着双肘,挪了靠背的位置,缓缓抬眼看着小辣椒。
不浮不燥的语调随着轻呼出的气息而变得沉重,众人都好似被她压迫着。
简十初说:“花生自己都没出来说她抄袭,再说当年告造谣者的官司都打赢了,怎么现实中还有漏网之鱼,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哦。”
“我造谣?网上都这么说,我阐述的不过是网上的话.......”小辣椒反驳到这儿。
张源嗅到火药味,立马拦住小辣椒,将人拉着坐下:“行了行了,好好的聚会,玩笑不要过火了,聊点别的。”
温知许看着简十初,陈年旧事再一次被拉出来黑她的时候,是她和简十初分手了一年以后。
她心口泛疼,酸涩感就顺着舌尖的酒味慢慢溢进了脑子里,她后背也跟着发凉。
简十初好似在这一场战争中占了上风,她放下手肘坐直了身子,拿筷子时抬眼看了温知许。
目光相撞后,让温知许更加紧张了。张源哄着小辣椒,这个外号也是由她的脾气而取的。
小辣椒似是咽不下这口气,在张源快回到位置上时,她啧了一声看向简十初:“不好评,都被甩了......”
“你够了。”温知许立马打断,气氛也逐渐凝固住,简十初眉头微动看着她,在等温知许的下一句话。
温知许站起身,椅子往后带时发出声响,她慢慢看向简十初,开口说:“我们走。”
“诶?小许,你别生气。”张源似是慌张,旁边的同学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副劝她的样子。
张源还不忘给旁边的人甩甩脸色:“好不容易大家聚到一块儿,玩笑开的过了。”
除了本地的同学,恰好遇上外地出差来的,能凑上一桌实属不容易。
温知许拿上包没有要留的意思,除了张源,她和在座的都没有联系方式,往后也不会有交集。
包房内尽是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温知许路过简十初身侧的时,简十初便跟着站了起来。
她握住简十初的手腕,简十初回头撂了众人一眼,眼眸松垮垮的,貌似心情不错。
张源跟上温知许,屋中也开始细细碎碎地传来议论声,在包房门闭上时,温知许才觉得耳边安静了一些。
张源绕到温知许前方拦住,动作幅度中带着酒气:“不好意思小许,是我安排不到位。”
而此时,温知许也放开了简十初的手腕,看着张源说:“我还有事,你们先吃吧。”
张源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叹口气也不知道下一句话要怎么说。
“让让。”简十初挑眉看看他脚上的那双黑皮鞋,鞋头还沾着烟灰。
简十初的手慢慢搂过温知许,手腕轻松搁在温知许肩上,就盯着看张源的态度:“嗯?”
张源往旁边一站,没理会简十初,声音掠过她:“小许,我改天单独请你吃饭,你别介意,她大学那会儿说话就没个把门的。”
温知许侧首看简十初的手腕,回应:“我先走了。”
温知许心理清楚,今天这顿饭闹得不愉快,和张源没什么关系,不过从今天起温知许也不会再见这群人了。
下电梯的时候,简十初仍旧没有放开温知许,电梯没人,广告音不大。
电梯下到八楼时进了人,中层和高层都有酒店,出没的情侣居多,俩人往后退了一步,都没说话。
温知许侧首去看旁边的人,简十初像是有所察觉,转头和她对上目光,一脸轻松。
温知许收了眼不看她,电梯门一开她先一步垮了出去,这也让简十初的手从她肩上滑了下来。
“谢谢。”温知许语调在一根声线上,空调吹出的风貌似夹杂着不安。
简十初穿着她的外套,干了的污渍像刻意做的图案,里面的灰色吊带打底,能隐约看到肩上的带子。
简十初穿得越随意,散出的氛围感也越足,她问:“你要怎么谢?”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
“鱼。”简十初回。
温知许这时愣了一下,她见简十初唇角有了弧度,得出结论,对方是故意的,她松口:“那走吧。”
她很多年不吃鱼了,和简十初分手以后就不吃了,在北海读书的时候,简十初住的公寓外边,有一家美蛙鱼开了很多年。
北海的美蛙鱼不辣,味道较麻。她们去吃过很多次,简十初不太会吃鱼,她每次都帮忙挑鱼刺。
已逝的故事总是在闹市中重现,大家都是在重复上演。有些难言之隐也只适合潜藏一生。
晚上八点
观音桥依旧是人来人往,最近的九街吃的也多,路旁有不少买手店,当然,这一块酒吧很多,很多年轻人喜欢聚在这儿。
9.9一束的鲜花,小推车堆成的集市,温知许看到了塔罗牌的摊位,老板娘穿着黑袍应景。
她没来过这儿,这里好像是重庆的另一面。
美蛙鱼庄在九街往上走,得穿过小巷子才是。晚上的九街很堵,下了车后,都是简十初在带路。
走了一阵简十初停了下来,小路口只有一盏路灯,微光均匀的落在她的轮廓上,她转头说:“手机呢?打个电话问一下。”
“问什么?”温知许眉头往中间走,还是掏出手机。
“问一下位置,我不认识路了。”
温知许照着她的话做,在橙色软件上找到电话打了过去,一辆赛摩传来噪音,在马路上一闪而过,耳膜感到不适时,电话也接通了。
温知许在赛摩的余音中加大了自己声音:“喂,你好,我想请问一下店的具体位置。”
听筒内传来一口方言,速度快而豪。声音较为粗糙,混着噪音。
温知许脸色煞白,她能听懂重庆话,但仅限于对方吐词清楚且和安静的时候。
简十初轻歪着头,眼瞳观察着温知许的微表情,然后淡笑拿过温知许的手机,搁在耳边。
她就这样看着简十初和对方沟通,重庆话是她形容不出来的感觉,但她可以用简十初来形容重庆。
简十初挂了电话后将手机给她:“走吧。”
“她刚刚说什么了?”温知许问。
“她说左拐看到诊所后下梯坎。”简十初用重庆话重复一次。
温知许这一次听懂了,她嗯了一声,手机震动将她注意力转移,未熄屏的手机上出现柯以璇的名字。
柯以璇:【温老师,你现在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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