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斜在方格地板上,金光便顺着玻璃灌了进来,简十初在收回自己手机时没说话,嚓一声锁屏。
王芸盯着她,从落下第一句话以后好似找不到如何接下一句。气氛凝固着,简十初站着干干地唤了一声:“妈。”
王芸不知道简十初大学的事儿,这种关系现在撞到了一块儿,她知道的太过突然,她盯得眼睛发酸,收神问:“现在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简十初回。
“没关系你存人照片。”王芸说,“在剧组拉拉扯扯,你是不是当我不知道?”
简十初说不出话,垂眸规规矩矩地听王芸训斥。
王芸瞥她一眼:“你在外边注意影响,你多大了?柯以璇那事儿闹的那么大,你是不是不上网?我不想在热搜上看到你的名字,你给我规规矩矩的。”
简十初且听着,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想起来要试菜:“妈,你等会儿骂,我先处理点事。”
简十初折身去厨房,手碰上王芸的肩膀。
王芸话到嘴边,转头只见人留了一道黑影,高跟鞋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
今天请主创吃饭,制片叫了温知许,温知许会晚点过来。
温知许没有实际的职责,毕竟她不是剧组编剧,合同上明写不能参与拍摄,但对于之后剧本还会不会大幅度改动需要经过温知许。
她到的时候正好六点,下出租她给的现金。司机找的几个硬币她放进了衣兜里。
彼时的众人已经落座在包厢内,温知许踏门进去折身给上菜的服务员让路,她的位置在汤沁旁边。
“温老师来了。”另一侧的编剧眼前一亮,似是很惊喜,手拉开椅背,帮温知许拓开了位置。
王芸也看了过来脸色诧异了几分,一闪而过并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柯以璇作为主演在制片人徐婷旁边,一顿饭的位置提前便排好了,谁坐哪儿在入场前都心里有数。
徐婷和王芸是老同学,跟她打过招呼后,俩人在场上聊起了公事。
杯子里装的是酒,先是王芸和徐婷开了场,在菜上齐后象征性碰了个杯。
汤沁毕竟是年纪小,不管什么心思都是摆在脸上,两个人没说话。
场合气氛很平常,温知许没吃几口菜,听着她们商讨后边的走向,开拍后演员的状态都很不错。
温知许给简十初发过消息,但是对方没回,她在桌底看了一眼手机,几天了消息还停在之前她走的那个下午。
她那天忙完之后也去过一趟,在门口等到了十一点也没见简十初回来,反倒是遇上了倪柚。
她和简十初现在应该是什么关系呢?温知许想不明白,同时也让她压抑得很。
简十初的态度忽冷忽热莫名其妙更是难以理解,那个下午的那些话,明明不该变成这样,她想到这儿直接将电话滑入黑名单。
“小许,你喜欢看日出吗?”编剧老师聊到一半忽然转头问温知许。
温知许回过神,在这样的场合下更像是局外人,来时告诉她要她过审剧本走向,来了以后大家聊的都是题外话。
她先是愣了一阵,这个称呼显得她们很熟,三个人都等着温知许的回答。
温知许松唇回:“还行。”
日出,她写过日出,那是一种邂逅大自然的温柔,是嫦娥不慎打翻了胭脂造就的浪漫。
忽而聊到了这个话题,又不得不让温知许想到了简十初,她端着杯子,抿了一口。
编剧老师又紧接着凑上来,三个人都跟着她一起聊日出,不过内容是给汤沁和苏韵排一场。
也想借此将北碚缙云山的日出拍出来,故事中去体现人文风情,主意很不错,温知许没有意见,甚至觉得很不错,给剧本升华。
聊着聊着,大家不停地敬酒,每个话题都要碰杯,温知许一边聊着,一边也会低头看看手机,她喝的每口酒和今天的话题没有关系,更像是麻痹心口上的结。
定格的短信画面不止是在包厢,简十初接了个电话,又不自觉地去点开温知许的短信。
她右手还握着筷子,小杨将刚做好的甜点端上来,盘子是刻意挑的,方形花纹的小蛋糕撒了桂花。
“豆豆姐,勺子。”
小杨的提醒将她拉回神,桌面上十八道菜上齐了,围着台面挤得满满当当,店里的餐具都是简十初自己挑的,没有重复的。
她收了手机,装作没事人接勺子,小杨唇眉微动观察着她的神情。
简十初勺子碰上甜点,沾着桂花碎的甜点入口极化,带着浓郁的奶香却又不会觉得腻。
“这是新来的那个甜品师做的吗?”简十初问,目光还在别处。
小杨笑着回:“对,那个小姐姐研究的新品,今天做了两份。”
她围着桌子慢慢转,小杨就跟在后边,尝菜也是细致活儿,店里的菜除了招牌别的都每月换一次。
简十初尝了一圈后端着甜点,白瓷带着雏菊花纹的小盘,她又吃了两口问:“还有一份呢?”
“在后厨。”
“打包,一会儿给温老师送去,找个理由吧,送出去。”简十初看着手里的东西。
温知许偏甜口,对方的习惯都刻在了她脑子里。
“啊?”小杨惊诧,“这怎么送?送东西需要理由吗?你给宋总送礼不是也没理由吗?”
简十初勺子搁在盘子边上,发出清脆一声响,她往后靠坐:“她是过生日,要什么理由,再说了,我跟她是朋友,不一样。”
小杨挠挠头没听懂:“哪儿不一样吗?”
她看着小杨,面上逐渐不太自然,按照正常来讲,朋友之间送东西是不需要什么理由,但是她和温知许没有正当的理由是行不通的。
简十初思量着开口:“你把宋怡的礼放我车上,我自己送。顺便你看看,她们结束了吗?”
简十初岔开话,算算时间应该吃完饭了,月光糊了远处的高山,这里望出去能见疏星绕月。
小杨结结巴巴应声,脸上写满了疑惑,从兜里掏出简十初给的名片,名片上的地址是宋怡的公司。
简十初想想叫住了他:“算了,我自己去。”她起身时一并将名片揣到了兜里。
这时,时间已经走到了十点。
简十初跨出门那一刻心里是紧张的,从她知道这事情是顶包以后,心里更是闷得慌,她的态度不对,她想跟温知许道歉。
楼道里隐约能听见包厢里细细碎碎的议论声,简十初放缓步子靠近,心里默数着台阶。
内里聊的什么她不清楚,但门留着一条缝,里面的光折射出,落在了门口的绿植上。
简十初站着也没进去,放轻了呼吸让自己冷静,等她转头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股力量撞进她怀里,迫使她重心不稳节节后退。
后背撞在门上,‘咚’的一声木门往后推去,温知许扑在她怀里,幅度带着酒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压进了屋,后背抵着门。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王芸站起身扬起下巴,目光掠过餐桌,看到地上这一幕脸唰一下黑了。
温知许呼吸中带着酒味儿,简十初看清了人后,搂进怀里偏头查看。
“怎么回事?”徐婷绕过桌上前。
这时众人才从这一场意外中缓过来,几个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王芸上前问:“怎么喝多了?”
她说着看了看几个编剧,刚刚她不是没有注意到,这几个人有种故意的成分。
“先送温老师回家吧。”汤沁偏头看,温知许面上潮红,人站着不稳,被简十初搀着。
柯以璇也走了过来,她握着温知许的手臂,说:“我没喝酒......”
“不用,我送。”简十初直接打断她,看了看王芸,王芸点头默认。
今天的事情不是巧合,简十初环视众人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汤沁身上。
三分轻蔑的扫视,循着动静又移回到温知许这儿。就这样,她才带着温知许离开。
温知许喝多后也不会闹,也不吵,就静静地靠着她,就像她那天打点滴靠着温知许一样。
“我应该喝多了。”温知许静静地说,她的声音轻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简十初侧头看着她,伸手拨开她面上的发丝,这时候,没有说话。
回家的路很长,重庆的夜晚载满了故事,历史和未来都横交在山城,她会形容对方是曾经的烟火理想。
简十初便在回忆片段中度了这一段路程。温知许的家里收拾的很干净,每一件衣服都会熨烫之后再装进衣柜。
她腾不出手开卧室灯,简十初在厕所找了毛巾,凉水冲过她的手心,手里的毛巾洗干净后她才拿着进了卧室。
温知许像只小猫躺在一边,很软,酒中带着淡香,和以前的味道不一样。肌肤泛着微红,她先用卸妆巾帮她擦拭着面颊,然后才用毛巾擦了第二遍。
从面颊一直带到下颚,没敢使劲,温知许的头发压在脖子上,简十初放了毛巾后伸手,手指轻带着她的头发拨出。
第二次进厕所洗了毛巾,简十初坐在床边上,附身查看有没有卸干净,毛巾刚碰上温知许的眉毛,却见人睫毛动了动,擦上她的指节,痒酥酥的,温知许看着她,没说话。
距离拉近了一些,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微黄的灯光放大了温知许的眼神中的柔和,对视中,简十初心跳加快了。
温知许呼吸时微微启齿说:“抱抱我吧,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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