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水妹,醒一醒。”
“哎呀,阴功咯(可怜),这些古惑仔下手没轻没重。”
“打晕人就跑,他们会遭天雷公劈死。”
九龍庙街,车水马龙招牌林立,音响店放着beyond的光辉岁月,bgm穿过这条香江最热闹的街,贩卖杂物及小食的摊档,一摊接一摊。
下午五点,临近香江市民下班,最是生意红火的时候。几个档主却顾不上生意,围在一起,看着糖水摊档昏迷的女孩着急。
“醒番,醒番!”张记茶餐厅的老板喊了一声。
楚月柠缓缓睁开眼,声音嘈杂喧嚣。她看着头顶上方一个个凑过来的人头,大脑空白了一瞬。
这是哪里?
她明明记得上一秒还在帮助国家镇压鬼气,阻止鬼物复苏,为了彻底关闭鬼气,她和玄门的师兄妹们,最终献身大道。
难道说她没死?
不等楚月柠疑惑太久,她很快就接收到了一段记忆。
原来这是一本关于香江的言情小说,书名叫《香江大佬的甜蜜专宠》,原主并不是什么有份量的角色,连路人丙丁都算不上,并且就在这一刻炮灰下了线。
原主是湘城人,母亲去世后,带着妹妹投靠在香江创业的父亲,却发现父亲背着母亲早已在香江有了另外一个家。
原主不认父亲,带着妹妹离开,却因为诸多原因留在香江。为了养活妹妹,原主开始进酒楼打工,攒了几个月钱,听人说摆摊很赚钱,又带着酒楼学到的糖水技术出来摆摊。
这不,刚给妹妹交完学费没多久,房东又过来要房租。如果今晚还交不出房租,两人就会被赶出房子流落街头。
原主期待着今晚卖糖水的钱能够交上一半房租,哪想遇上一帮古惑仔收保护费。钱被抢,争夺期间,原主被推倒伤到头部这才殒了命。
张记老板见楚月柠半晌不说话,非常担心:“是不是跌傻啦?不然送去医院看看?”
对方说的是粤语。
楚月柠模模糊糊也将话听了明白,摸着裤兜里仅剩的十块钱,听到要被送进医院时,她吓得一激灵,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唔去,我没事。”
生怕被送进医院付医疗费。
她也不敢再躺着,手脚并用站起来,冲围观的几个档主露出一笑,“大家看看,我真没事。”
楚月柠说完,又原地蹦跶两下。
“没事就最好啦。”张记餐厅老板确认楚月柠没事,才挥手让大家散开。
“散开罢,大家继续做事。”
几位档主这才陆续回到各自的档口。
场地空了以后。
楚月柠才看到满地的狼藉,制作糖水的番薯、木瓜、牛奶等材料散落一地,花费大功夫熬煮的香芋也被踩的一片狼藉,大块的粘在水泥地上。
为了凑更多的钱,原主买了比平日更多的糖水食材,通宵才准备妥当,目前连三分之一都还没卖完,要交房租的钱也被拿走,楚月柠捂额觉得异常头疼。
难道今晚真的要睡大街?
“真没事?”说话的是隔壁档口卖奶挞的林家桦,他扯正歪了的红黄条纹围裙,银色眼镜下顶了一团青黑,这是帮原主一起抢钱被飞仔们打的。
“没事。”楚月柠将被糖水浸湿的t恤下摆拧干,和张记老板借了扫帚,把地面的材料扫起来倒进垃圾桶,扫完后依旧心事重重。
“不过,糖水有事糟糕过我有事啊。”
林家桦和楚月柠年纪相仿,又是邻居档口,素来关系不错,知道楚月柠为房租困扰的事,他从塑料筐里拿出零散的港币。
“我这里有一百五,你顶住先。”
楚月柠把推车台上的糖水擦干净,摇头拒绝:“算了,你屋子里也有一家人等着吃饭。”
原主找遍全香江最便宜的房,只有深水埗(bu)的房子经济实惠,二十平方,也要足足千五一个月。
一百五杯水车薪,还不如让林家桦留着。
林家桦想了想,坚持把一百五塞给楚月柠,帮着想办法,“不如这样,你拿钱再去进点货,晚上人多,不一定卖糖水,卖点小朋友的玩具啊。我今晚的营业额也给你。”
糖水准备材料需要时间,小朋友的玩具便宜,现进现卖。如今这个关头,能赚一点是一点。
楚月柠明白林家桦的好意,不过,进的玩具就算翻一番卖,赚的钱也不够付房租的一半,倒是老本行……
她好歹是玄门天才,算命风水,在21世纪她就算翘楚。没道理换一个地方,世道就能饿死她。
楚月柠越想,越觉得可行,眼睛亮着看向林家桦,“阿桦,你档口有没有放笔?”
“笔?当然有。”林家桦转身去档口,弯下腰翻找终于举起一支黑色的记号笔,他递给楚月柠,有点好奇,“你要做什么?”
楚月柠来不及接话,手脚快速地将糖水小摊车擦干净,又将车底下的瓶瓶罐罐都放在制作台上,把原先垫食材罐的纸板取出,放在地上,打开记号笔盖。
刷刷刷——
她在纸板上写下两个大词:算命、风水。
林家桦不可思议地探头看:“你会算命风水?都没听你讲过。”
“略通。”楚月柠原本想着多少客套一下,后又想起算命风水最忌讳摇摆不定,现在不是前世在玄门时需要谦虚的时候了,她又挺起胸膛马上改口,“不,我是很会,非常会。”
女孩自信的模样感染了林家桦,他原本还担心楚月柠一蹶不振,看来对方比他想的更坚强。
“好哇,那祝你今晚收获满盆。”
“谢。”
楚月柠把纸板靠在推车旁,又走到街对面确认字体够大够醒目,才走回档口坐下。
车来车往,音响店放完beyond又放刘德华,下班的香江人经过一撮又一撮。
原本冲纸板过来的人,看到楚月柠年轻的面庞后,他们摇摇头又走了。
楚月柠从小就是玄门世家的翘楚。前世,她算一命值百万,布一风水局更是可抵千万。从没缺过客源,还没尝试过这种挫败。
“重头再来,真的好难啊。”
楚月柠仰头叹息。
突然一道吆喝声引起她的注意。
“坚叔、芬婶,出来买野(东西)?”
楚月柠寻着声音看过去,一对中年夫妻相互搀扶着站在对面车仔面的档口,中年男人的背佝偻着,宽松的条纹衬衣下荡着枯瘦的手,闷着一把声音,“来两份车仔面。”
楚月柠不由多看了两眼,脑筋转动。
车仔面是地摊小吃,衣着体面的两夫妻怎么会在饭点吃这么便宜的快餐?
“坚叔是我的老街坊。”林家桦见楚月柠盯着两人看,自顾自地说起来,“你别看坚叔现在这幅模样,年轻的时候很威很有型嘅,他曾是九龙重案组的警察,年轻时锄强扶弱,破获过不少大案件,做过不少慈善事。退休后有退休金,日子也算好过啦。谁能想到……”
楚月柠接过话:“谁能想到,他女儿被杀了。”
“咦?”林家桦吓了一跳,“你又知?不过他女儿不是被杀,是意外身亡。”
坚叔接过打包好的车仔面转身。楚月柠这才看清楚他双目无神印堂发黑,随着他走的方向,黑气一点点蔓延,很快吞没两夫妻半边身子。
路过糖水档口时。
楚月柠忽然问了一句。
“坚叔,你晚年本应享尽女儿福,儿孙绕膝,如今落得这步田地,想知道女儿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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