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柠先回了深水埗,将摊车停好,老楼年久失修,借着手电筒的光上了四楼,心底有事,脚步不由快了几分。
哒哒哒,寂静楼道里充斥着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刚开门。
一道身影惊恐尖叫着扑过来,楚月柠下意识拦住,紧跟着看到一根葱白的手指颤抖地指着坑洼的墙面,暖黄的光线下,一只黢黑的小动物在坑里爬来爬去。
楚月柠眼疾手快,将红色袋子往墙上甩过去,啪的一声,袋子脱离墙面,蟑螂抖了抖腿,尸体掉落下来。
女孩拍着小胸膛松气,踮起的脚跟着放下,“幸好姐姐回来了,差点没让蟑螂吓死。”
“不然明天香江就会多一条因惊恐扭曲死亡的尸体,少一个愿意为社会服务奋斗的香江好青年。”
楚月柠翻了翻记忆。
这是原主的妹妹,也是《香江大佬的甜蜜专宠》一文的反派。
原剧情中,原主死亡后,楚怡没多久就辍学进入一家酒吧打黑工。成年后结识了已是商界新秀的男主,两人谈了一场洪烈的恋爱,后来,男主遇见女主,被所谓的天真与善良打动,他与楚怡分手,并愿意为女主金盆洗手,彻底放弃涉黑的商业。
楚怡被甩,不服气也进入商场拼搏,处处与男主作对,后期更是成为了叱咤香江商坛的一名心狠手辣的女魔头。
可惜,小说从来都是邪不胜正,更何况是与主角作对。楚怡最终被设局陷害,破产欠下千亿高债,被货车撞死身亡。
楚月柠回神,楚怡已经坐回桌旁,交叠的白色袜子上全是污渍,桌面摊开一大堆练习册,脸上还带着傻笑哼歌做题。
楚怡……
商界女魔头?
还……真看不出来。
“对了姐姐,房租你不用担心。”楚怡抽空从练习册里抬头,“我给那个人打了电话,让他把欠款送来。”
那个人,自然就是两人的渣男父亲。
楚月柠没将这人放心上,把钱放在桌边,细心叮嘱:“这里有460块,60块你留着,剩下的400块等会房东来要房租,你把钱给她。告诉她,剩下的明天会给。”
楚怡没问钱哪里来的,抬头惊讶:“我给钱,姐你呢?大半夜干嘛去?”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楚月柠重新弯腰捡起地上的红色袋子,又被楚怡喊住。
“等等。”
楚怡起身跑进厨房,不一会儿,她捧着碗,眼睛盯着水平面小心翼翼一步步挪出来,对着楚月柠调皮笑了下。
“楼下的李师奶送的清补凉瘦肉汤,一直用温水坐着,喝了再出去吧。”
楚月柠也不客气,一下午没有吃饭确实饿了,她两手捧着喝了大半碗,见楚怡一直盯着看,笑问:“你还没吃过?”
楚怡却不在意,“姐姐比我辛苦,更应该好好补身体。”
“不过李师奶倒是有点奇怪,说每晚都梦见有人要跟她相亲结婚。”楚怡不想和姐姐纠结一碗汤,聪明地转移话题,“你说好不好笑?李师奶一把年纪,竟然也会有春心萌动的时候?”
楚月柠直觉不对,但也没细想,知道楚怡把一大碗瘦肉汤都留了下来,将还有半碗的瘦肉汤还给她。
“乖乖做功课,明天我们也有肉吃。”
“好耶!”楚怡开心地蹦起来,捧过碗又哒哒哒地回到桌前写作业。
楚月柠下了楼,邨屋花坛草丛里的蛐蛐争先恐后叫着。没有浪费时间,她根据坚叔给的生辰八字再次掐算一番,在永隆街道拦了一辆的士。
“石澳村,多谢。”
的士师傅打好表,听到石澳村有些犹豫,从后视镜打量顾客,“十点了喔,石澳村最近不太平,靓女要小心点啊。”
楚月柠压着塑料袋,来了兴趣嘴角弯起:“怎么不太平啊?”
“不就是闹那些东西咯。”的士师傅担心吓到她,小声说,“我听送客去石澳村的伙计说,黑麻麻大半夜都能听到女人哭,去找又看不到人,真是可怕。”
路上景色飞逝,越往石澳村走景色就越荒凉。
的士师傅问:“差不多了喔,靓女,石澳村到了,你要去哪个地方?”
楚月柠掐指算了算,“再往前一点,好,就是这。”
楚月柠给完车资,下了车就看到一片芭蕉林,顺着路走过山脊小路,没多久就看到遍布楼房的水泥街。
石澳村的土地都是村民所有,家家户户都建了二三层,在寸金寸土的香江,虽然属于农村,也已经非常好。
半夜十一点半,很多村民都已经休息,楚月柠根据算好的方位查看门牌号。
“左边是单号,右边是双号,366号,没错就是这里,和坚叔给的地址一样。”
叶天良的房子有两层,外院有围栏,一棵大树的枝丫伸到了路旁。都不用楚月柠刻意找位置,她就已经看到通天的黑气。
楚月柠根据黑气的位置走到了后院。
一口井吸引了她的注意。
楚月柠脚步停下。
井口处压着一块大石板,铁链紧紧锁着石板插入地里,像是镇压着什么东西,外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黄符,阴冷的井水顺着铁链往外流。
“阴龙锁魂。”
被害者以棺材钉插入天灵盖封住三魂七魄,棺材又以笔直的方式打入井内,让尸骨浸在阴水里无法脱身。
既不让被害者超生,又让被害者日日夜夜受阴水围困折磨。
等于就是一个人被关着,哪里也去不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月柠表情不太好。
背后做阵的人太过狠毒。
“谁啊?”
楚月柠刚想动作,就听到楼上开窗户的声音,她连忙闪进大树的一侧,站在阴暗的地方。
叶天良探头看半天,没有看到人影就将窗户关了起来,身材丰满的女人刚从卫生间出来,边擦头发边抛了个媚眼,“外边有人?”
叶天良上前抱着女人,“没人,估计是野猫。”
辛迪看着墙壁上的婚纱照,擦头发的动作停下,转头惊讶,“咩原来你有老婆啊?先说好啊,等会办事的时候,要是被你老婆回家撞见,钱没得退啊。”
叶天良亲吻sindy,将人打横抱起往席梦思上丢,想起亲手推下海的女人,他嫌恶的皱眉,“别提这个丧气鬼,和我好好过日子不行,非要离婚。”
“怎么回事啊?”sindy在他胸膛画圈圈。
“男人在外有三个四个很正常嘛,我经常出去应酬不也是为了家庭好,她崽没给我生崽,还成天发神经。”叶天良想起他背着众人推阿娟下海的一幕,丝毫没有愧疚。
“现在没得闹,死咗很久了。”
sindy被叶天良挠痒,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是不是啊?你说,是我好,还是你那个死鬼老婆好啊?”
“还用说?当然是你好,姿势都不知道会多少。”
“衰鬼,讨厌……”
——
楚月柠出来,从袋子里取出一张符,将朱砂捏碎洒在井盖上,朱砂沾上湿气化成红水,顺着井盖流下,笔锋蘸上朱砂液吸水后渐红。
楚月柠提笔,凝气,笔迹落下朱砂液迅速干透,一道破阵符画完,微弱的金光闪过,很快消失不见。
楚月柠原本想着再画一张,还是停了笔。
画符需要花费大量的精神,精神则和个人功力相关,玄门中人大多都是靠功德修炼,她现在这具是新身体,功力未到。
楚月柠双指夹符,做了一段复杂的手势,默念一段咒语。
破阵符闪着红光飞窜而出,落入井里。
一声爆炸巨响,铁链齐断,棺材从井里露出一角,一根充满煞气的玄铁黑钉破棺而出。
棺材钉悬浮半空。
它在等楚月柠的动作,楚月柠功力太强,一张符就可以破阵,它不敢轻举妄动。
两边你看我,我看你。
楚月柠淡声说:“我只接了破局的单,没收祟物的清理费。”
说完,她中食指并拢拎着红色塑料袋甩了甩,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棺材钉迅速往二楼飞去,
不一会儿,石澳村的夜空传来玻璃碎裂声,紧接着又是男人女人凄厉的尖叫。
-
翌日。
庙街一路,不少路人目光频频看过来。楚月柠看过去,他们又急忙收回视线。她打了个哈欠,将摊车推到交费了的位置。
几个人围在一起,看见楚月柠到了,齐齐挥手。
“来了来了,柠柠过来了。”
楚月柠为了准备今天做糖水要的食材,忙活到凌晨4点才睡下,走到张记茶餐厅前又打了个哈欠,“大家有事?”
张见德神秘兮兮地问:“你还不知道?”
水果档主阿山婆个头不高,拿把桃木做的梳子,边梳又灰又白的头发,边凑过来问,“你真的不知道?”
“哇。”茶具档主惊讶的长大口,“你不会还没看报纸吧?”
楚月柠费解,歪头眨了眨眼,“究竟什么事?”
林家桦将一份报纸塞过来,抬手推了推眼镜小声说:“叶天良死了。”
楚月柠打开报纸,一眼就看到头版被打了马赛克的死者配图。
“昨夜凌晨十二点,石澳村一男子在家用棺材钉刺穿天灵盖自杀身亡,失足女目击全过程。男子死亡三个小时后,大新保险公司员工警局自首,承认伙同男子一起杀妻骗保……”
张见德抖了抖,双手齐齐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真是让柠柠讲中,叶天良真是阴毒,简直死有余辜。”
阿山婆也冲外边看了一眼,“阿坚当了一世警察,怎么可能会乱怀疑人?可惜啊,没一个人相信他。现在好咯,真相终于大白世间。”
阿山婆话音落,外边帮叶天良说话的档主都面红,慌忙解释。
“阿山婆,我们又怎么知道事情真相?”
“怪就怪叶天良太能装,太阴毒,自己老婆都敢害。”
“这样的人害得坚叔一家这么惨,真是遭天雷公劈死啊。”
阿山婆可不听这套,抓着桃木梳挥手,“我都懒得费时间理你们,开档去。”
楚月柠下意识去看车仔面的摊档,发现阿强今天压根就没出摊。
“不用看了,昨天阿强那么维护叶天良,今天就被打脸,我要是他也没面出摊。”林家桦从刚出笼的奶挞里,取出一个给楚月柠,笑了笑,“不如尝尝我新研究的奶挞口味。”
“嗯?竟然放葡萄了?”楚月柠接过蛋挞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又滑又嫩,里面的奶挞更是充满奶的浓香,她享受的闭上眼睛,比了个大拇指。
“好吃,手艺真是厉害。”
林家桦开心着拍了拍胸膛,竖了个大拇指:“还用说,庙街奶挞小王子这个称呼并非浪得虚名的嘛。”
楚月柠吃完奶挞,也卷起衣袖回了摊档,她今天特意找了块方巾把刘海区绑住,干活更是方便,先是把摊车底下的冰棍箱搬上台面,揭开后一股冰气冒出,里面除了冰棍,还放满了煮熟的糖水食材。
她又把写好算命、风水的纸板挂在摊车前边。刚整理好摊位,就来了生意。
“老板,麻烦来碗紫薯椰奶西米露。”
一位戴着墨镜的女士走到糖水档前。
“来了。”楚月柠马上接单,幻想日后美好生活,她乐滋滋的两眼弯弯。
糖水算命两头抓,就不相信这样还会饿死!
女士抬手,将墨镜架鼻梁上,看向旁边的纸板牌疑惑:“算命、风水?”
她又看向准备做糖水的楚月柠,“你还会这个?”
隔壁的林家桦举起报纸,将上面的大字亮出,指着说:“香江早报看到没?里面的叶天良杀妻骗保,真相就是楚大师帮忙算出来的!”
“真这么灵?”女士半信半疑摘下墨镜,“不如帮我也算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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