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楚月柠刚出风水铺, 就听到已经吃过晚饭的档主坐一起聊天消食。
“听讲了嘛?西贡那个工地又出了事。”
“邪,真是邪。我有个亲戚也在这个工地上做事,前几天吓得辞了职。”
“鬼打墙咩, 开工以来,听讲一直死人。”
“死的大多还都是内陆偷渡过来打黑工的人,上有老下有小, 顶梁柱就这样死了,尸骨还不能运回内陆。”
“唉, 真是惨。”
同是工地卖力,内陆一个月只有一千块。香江就算打黑工也有两千块一个月。
这正是不少内陆人,挤破头颅冒着风险也要走线偷渡的原因。
楚月柠没多听, 路过一家售卖女士皮鞋的店铺时, 想起家中那双开胶的黑色小皮鞋,又进去买了双学生皮鞋。
等回庙街。
林家桦已经在帮忙收摊,青色的格子衬衫衣袖卷起, 刚把几张小矮凳塞进摊车底,见人回来, 他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往楚月柠身后看了一眼。
“什么事啊?有没差佬为难你?”
天色刚擦黑,庙街就来了军装警要请楚月柠配合警署调查。林家桦作为为数不多的好友, 也是担心了很久。
“没为难。”
楚月柠把罗盘塞到摊车底下,侧头回复:“说是死了人, 让我去录个口供,提供一下不在场证明。”
林家桦想起刚看到新闻,恍然大悟:“哦, 就是李师奶的那个杀人犯儿子?”
不用楚月柠再说,林家桦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阿山婆早就把李师奶养子忘恩负义的事情, 唱的整条庙街都清清楚楚。
“嗯,就是。”楚月柠笑了笑。
林家桦把小木桌一口气合拢放进摊车底,又从围裙兜里掏出一沓零散的港币,交给楚月柠,斯文的笑了笑:“你去警署的时间,糖水卖了五十块。”
“多谢。”楚月柠接过钱,眼睛看向隔壁的奶挞摊,发现林家桦早就已经将奶挞摊收了,惊讶,“你收摊一直在帮我卖糖水?”
“没。”林家桦推了推眼镜,不好意思的笑着,“之前两个摊一起看,我不知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先收了摊。”
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平时这个点,林家桦早已经回了家。
楚月柠明白他是特意推迟了收摊时间,便将50块盈利一分为二,递给林家桦。
“盈利我们两个一人一半啊,就当你辛苦半天帮我看摊的工资。”
林家桦说什么也不肯收,摆手:“柠柠,你真是见外,我们是好朋友嘛,怎么可收你钱?”
“阿桦——!”
张见德推开餐厅门喊,“屋里人打电话找你!”
“糟,柠柠先不和你聊。”林家桦面色一变,赶快推着奶挞摊车去张记餐厅。
“等等我。”
楚月柠把钱往裤兜一放,动作利落的推着摊车业也跟着去了张记餐厅,就看到林家桦已经停好车进了茶餐厅。
这么晚还有电话,她担心是不是林家出了事,扶着摊车龙头,去看门口摸着大肚腩的张见德。
“德哥,林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出事?”张见德刚吃完夜宵,拍了拍肚皮,眼睛往餐厅里看去,“阿桦出事,林家都不会出事。”
张见德说起林家,语气就极度不屑。
“一家全都是吸血鬼,全家人都指望阿桦一个人做。林家夫妻整日游手好闲,拿着阿桦摆摊的辛苦钱就是打牌。阿桦的两个妹妹……”
林家桦的情况,楚月柠之前也只知道一点,倒是没想到全家人的生计都要压在林家桦肩上,便接话:“怎么了?”
“两个妹妹也不是什么省油灯。”张见德摇头叹气,“父母不生性(懂事),妹妹好歹也要心疼哥哥,结果也是巴不得唯一的哥哥做死。”
“刚刚不就是林家两公婆没做晚饭,两个妹打电话来催晚饭。”
楚月柠这才明白林家桦的处境,不过这是林家桦私人的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倒是张见德一肚子气,见林家桦挂了电话出来,就恨铁不成钢:“阿桦,你两个妹妹也是读中学的年龄,不小了。不能什么事都靠你这个哥哥摆平,七点晚饭,十点都不晓得自己马马虎虎整一餐,再不济,便利店大把公仔面卖,少她们一餐饭,就要这样催促你?”
“你这两个蠢材妹妹,真是养一辈子也不知够不够。”
接完电话后,林家桦脸上多了一些落寞与苦涩,玻璃门里的灯光斜斜照在他瘦弱的身上。
“她们还小,长大就懂了。”
张见德苦口婆心劝:“这句话我都听你讲了三年,现在你赚的钱全部补贴家庭,是,你是孝顺父母疼爱妹妹,那你自己呢?”
“你快26啦,也要结婚生子,也要成立家庭。你的人生不用过啊?”
“德哥,你知我家里情况。”林家桦苦笑,“如果我不多赚点,多疼点妹妹们,她们哪里会有关爱?靠我家里嗜牌如命的父母?怕是妹妹书都没有的读。”
“放心啦,现在我也看清了。他们根本没可能改,我现在都把钱抓在自己手里,等两个妹妹都有出息,我才会考虑成家的事。”
说完,林家桦又苦笑,“其实,不成家也没什么事。对我这种性格而言,也不过是变成养完一个家,再养另外一个家。”
楚月柠才发现,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这位日日就在隔壁摆摊的好友。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却也不好说什么。
林家桦冥顽不顾,张见德也不好再劝,人离开后才又对着楚月柠说:“也不知林家两公婆是不是黑心肝,把崽当劳力,不知还真的以为阿桦是捡回来的。”
“希望阿桦生活真能如他意吧,不然真就是一辈子都没盼头。”
“可不就是。”
两人感慨完,楚月柠才与张见德告别,骑着摊车回了深水埗。回到公寓时,她发现楚怡已经睡下,她先是把门口开胶的皮鞋藏好,然后抱着鞋盒,蹑手蹑脚爬上床,把盒子放到楚怡枕头旁边。
八仙桌上点着一只白蜡烛,留下了简单的两个菜。
她揭开盖在菜碗上的两个盖子,才发现楚怡担心菜冷,又在菜碗下坐了一个大菜碗,里面装满了热水。
不仅暗暗感慨。
“对比阿桦家,楚怡简直就是懂事到飞起。”
所以!
一定要努力赚钱,换更好的房子!
楚月柠斗志满满,迅速在心底规划。这次算命帮忙抓了车仔强,还避免了杀人魔再开杀戒,救下一条人命。
身体内充沛的法力,都让她清楚知道功德已经积累不少。
精神层面就好像被注入一道暖流,让她舒服不少。
法力够用,她也要想想规划其他的事情。
先是想到风水铺放着的摆件,也不知在摊车旁再加个木桌,放两尊摆件会不会有人买嘞?
还有糖水。
很久以前,楚月柠就想过,等法力够了就要在糖水上试一试。
想做就做,楚月柠收拾完吃好的饭碗,马上就撸袖子,把画符工具还有糖水打包碗都拿到厨房。
天光破晓。
楚怡一个翻身,迷迷糊糊就看到枕头边的鞋盒,她咦了一声,右手搬过鞋盒打开,当看到崭新的玛丽珍皮鞋时。
楚怡尖叫一声,头往床铺下探去。
“姐姐!啊啊啊!牙仙女送了一双皮鞋给我啊!”
女孩倒挂着的头发像是被电过爆炸开,白皙的小脸上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画面惊悚到像个女鬼。
楚月柠刚睁开眼就看到如此刺激的一幕,差点没写一道符贴过去。
她缓过来,揉了揉凌乱的发丝,“怎么,我像个牙仙女吗?”
楚怡仿佛受到惊吓,圆碌碌的杏仁眼瞪的极大,头往上一缩,然后是砰砰翻床蹦下地面的声音,抱着鞋盒出现在楚月柠前面。
“姐姐,我们才刚交完房租。”
“所以呢?”楚月柠微笑。
“皮鞋要500元一双。”
“嗯。”楚月柠点头,“是差不多,讲价之后是460元港币。”
楚怡把皮鞋放下,两手抓起楚月柠的手,表情严肃:“家姐,要是你打劫了银行,我一定陪你跑路。”
楚月柠噗嗤笑了出来,前世她身为玄门天才,永远都是为了整个家族的荣誉肩负着使命,父母的疼爱,她没有感受过,更别提兄妹之间。
不得不说,楚怡的赤忱让她非常暖心。
“放心,不用打劫银行,最近摊子有赚到钱。”
楚怡虽然之前说不想要新皮鞋,但每天用胶水粘鞋也提心吊胆,生怕在学校再度开胶。
她也曾想过拿鞋子去鞋匠那补,不过那段时间,楚月柠都在为房租发愁,她就买了一瓶胶水。
反正胶水便宜,用多少都行。
楚月柠拍了拍已经有点傻的楚怡的脸,“快去换上啊,上学要迟到啦。”
楚怡快速换好校服群,找了双白袜子搭配皮鞋。
女孩笑容明媚开朗,娃娃领白裙子外搭了一件闷青色的针织马甲,背着书包转了个圈。
“好不好看。”
“好看。”楚月柠从厨房端了一杯糖水,递给楚怡,“试试,新产品。”
糖水塑料杯外还画了一道符咒,楚怡奇怪拿着糖水杯转了一圈,“这些符咒是什么意思?”
楚月柠也站在衣柜前换衣服,“清神符,主要作用就是提神醒脑。一定要喝完啊。”
楚怡仔细把糖水放进书包,“放心吧,我一定饮到什么都不剩。不过……家姐,你什么时候学会画符的?”
楚月柠愣了下,迅速从原有贫瘠的记忆中翻出一个人,“从前后山的李爷爷不就是道士,我偷偷和他学的。”
楚怡哦了一声,也没有怀疑,“李爷爷之前还说要交我画符,我才不画呢,没想到姐姐跟着学了。”
楚月柠松了口气,等楚怡出了门,她才又进了厨房。
狭小厨房的桌上,摆满了糖水杯还有画符用的朱砂,一片狼藉。
昨夜太晚,她没有画太多,又继续尝试半天,最终确定只有清神符能够在糖水上面起作用。
其他符都没有作用。
且,清神符一天也只能够画两杯。
楚月柠倒是没有觉得沮丧,清神符能够有用已经很好了。
当然,有清神符的糖水价格一定会更高。
光是想到这一点,楚月柠就仿佛看到有无数的港币像她挥手。
中午时间。
张记餐厅忙到手脚不停。
张见德端着一份冒着热气的浓汤,放到桌上。
“靓女,你点的酥皮浓汤、豉油乳鸽齐了。”
女人戴着鸭舌帽,坐在棕色沙发靠玻璃窗的位置,边上还放着一个黑包,张见德打量了那个包一眼,转身咬着烟壶嘴回了柜台。他拿起前台的点单板,将上面的两份菜划上一道横线。
“德哥。”
甜筒辉帮着上了一份餐,见自家老板一直盯着窗户边的女人,贱兮兮凑上前,“阿嫂知不知你在餐厅像个咸湿佬(色鬼),盯着其他女仔看啊?”
张见德瞪他一眼,“你个衰仔,又不是不知道阿嫂的身体,急坏她我拿你是问。”
“那岂不是更衰。”甜筒辉将毛巾搭在自己肩膀上,坏笑,“阿嫂还没过,你就急着找下家。”
“我麻烦你,不会讲话就闭嘴吧。”张见德作势要踢甜筒辉一脚。
甜筒辉挨了一脚,到底老实了些。他看着靠窗坐的女人,觉得奇怪:“这位靓女连续来了好几天,一待就是一下午。也不知是不是钟意我们店铺的口味。”
这也是张见德觉得怪异的地方。
他抓着烟嘴吸了一口,陷入沉思。
“我做餐厅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一个老主顾可以连续几天不换口味的,莫非茶餐厅口味真有这么好?”
张见德没法多想,面对来越忙的餐厅,他把烟嘴摆在前台又去厨房帮忙。
终于。
李慧雯摘下鸭舌帽,她没理会桌面两碟热气腾腾的菜肴,将边上的黑包拿过来,从里拿出一部相机。
而后,她朝玻璃窗外拿起相机对准右眼,左手则不停调整光圈。
最终,对着空无一人的糖水摊位置拍了一张照片。
俏脸上难掩兴奋的神情。
“不知道今天楚大师要几点才能上班?还会不会有更加劲爆的算命?”
她统共就蹲点两次。
算命的过程,却一次赛过一次精彩。
在此之前,大喜报社因为很久没有拍过大明星的实质性绯闻,流量暴跌,濒临夕阳。
如果不是两次算命的流量帮助,大喜报社已经破产也说不定。
作为香江报社中第一个正式报道算命过程,并且证实应验的李慧雯,最近得到杂志社主编的高度关注。
甚至。
主编说,只要能让大喜报社这波流量稳住,就让她从前线退下并升职副主编。
副主编啊,李慧雯想想就开心,一旦成功,再也没有人能够掐出勤预算。
要知道平时去蹲点大明星,住房食宿费用全都要李慧雯额外掏。
李慧雯抓着相机,查看之前拍的车仔强照片,“如今,两次报道都让楚大师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那么接下来,一定要蹲到一个劲爆的算命,顺势曝光楚大师的身份。”
“如此,香江市民才会真正相信,这些消息并非报社杜撰。”
没错。
最近大喜报社的报纸,虽然因为楚大师的原因爆火,但其中不少人也持怀疑态度。
更有对家报社抹黑,扬言凡算必中的算命例子,其实都是李慧雯为了流量,自导自演。
李慧雯想着就生气。
“说我胡编乱造?我非要好好打打这些抹黑对家的脸,让她们知道,香江真正有本事的大师,并非只有镜头前的那两个!”
“我李慧雯,绝不胡编乱造!”
李慧雯话音刚落,她就看到玻璃窗外熟悉的倩影,当下放下起誓的手,神情严肃抓着相机蓄势待发。
楚月柠骑着摊车,微笑和庙街的档主们打过招呼,发现林家桦的摊被阿山婆摆满了水果。
“阿山婆,阿桦呢?”
阿山婆白发顶插了一把桃木梳,弯着腰在摆苹果,她把又大又好看的苹果一个个从箱子里挑出来,将又红又有光泽的一面对着街外,方便行人看一眼就能被吸引过来。
摆完一个苹果,阿山婆抬头回答。
“阿桦这两日不出摊,他担心摊铺浪费,就说让我再多摆点水果卖。”
说着,阿山婆又翻出两个卖相不那么好的苹果,交给楚月柠,“柠柠,我这些苹果很甜,就是这两个卖相不好,交给你做糖水。”
“多谢。”楚月柠拿的有些不好意思,这段时间,阿山婆经常拿水果给她做糖水。
为了报答。
楚月柠从冰棍箱里拿出一杯画着清神符的糖水,“我新研发的糖水,试一下呀,提神醒脑,效果比咖啡还要好。”
“真嘎?”阿山婆平时就喜欢喝咖啡,听说比咖啡的醒神效果还要好,当即就喜不自胜的接过放到后面的白色塑胶箱里。
“那我非要好好试一下啦!”
楚月柠边和阿山婆聊天,边把摊车里的东西一点点清出来,拿出纸板时,她又从红色塑料袋里拿出马克笔,将纸板反转过来,重新写了一行字。
算命(一天两卦,一卦一百。)
风水(一场两千。)
阿山婆看到,便劝:“柠柠,不可以这么写啊。”
“点解?”楚月柠停下动作,不明所以眨了眨眼。
“你看看庙街边个(谁)明码标价?这边游客本就多,大多又是内陆客。我们如果标了价,他们觉得贵,问都不会来问一下。”
阿山婆卖水果卖了几十年,深知对待客人的方法,“就算他们不买,来问了觉得价钱贵,也会给人造成摊子生意很好的感觉,从而吸引更多人来买。”
楚月柠安静听着。
阿山婆见她能听进去,便又说,“我知你算命灵,但其他人不知嘛。九龙区通街都是二三十一卦的算命师傅,不知情的人看到一百一卦,掉头就走啦。”
“如果你不写,别人来问觉得贵,看到你做糖水,糖水便宜又恰逢客人口渴,就会买你的糖水。”
楚月柠听完,觉得确实有些道理。
她开始想要标价,是想要排除掉一些无意义,或者并不着急算命的客人。
虽然,她现在已经在庙街有了点小小的名气,但大多数知道的人也都是街上的一些档主。
“但是,我纸板已经写了,不好擦。”
“纸板小事。”阿山婆说完,手脚麻利地从地上一捆踩扁的纸板中翻出一个撕下大块,递了过去,“多多都有。”
“多谢阿山婆。”
楚月柠眉开眼笑接过纸板,重新在上面写下一行字。
承接算命、风水:一天两卦,不灵不要钱。
写好纸板,楚月柠又找了根铁线,穿过纸板绑在了玻璃柜的外边,和贴在玻璃上的糖水价目表挂在一起,方便客人看到。做完事,阿山婆就搬了两张矮凳,喊她一起坐。
两人聊天,阿山婆就喝画了清神符的绿豆糖水,边喝边赞。
另一边。
一辆加长版宾利开入汉兴商业大厦停车场。
少年伸出定制版波鞋从后座下车,他穿着藏青色的毛线衫,露出白T恤的边,俊秀青涩的脸上表情稍稍阴沉,似乎对什么事十分不满。
“星哥,你别生气啦。”朋友背着棕色书包跟在后边,急切解释,“我们分明知道糖水女神去食堂找人嘛,警署在争取线索,我们没可能知情不报。”
乔星脚步停下来,青涩的脸上神情依旧恼怒,又忍不住急切解释:“她人那么好,我给多了钱她还要追上来找还,怎么可能和杀人案有关?”
“那又未知。现在刑侦案有多少帮凶都是美女啊。”
另一个朋友也接话:“是咯,星哥你不会真的才见女神一面就情根深种吧?”
“如果不是,星哥怎么一整天都在找哪里有糖水摊?”
朋友回忆:“那天我还看见她摊旁边放有算命的牌子,年纪轻轻,说不定是校门口的学生太精明不好骗,她又转到其他地方骗钱去了。”
“星哥,你可不能栽的太深啊。”
都是信奉科学主义的热血学生,在他们看来,搞算命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是骗子。
两人见乔星好像认了真,不由劝阻。
乔星被烦的脑袋痛,家里本就一堆事,刚请假就碰到朋友来找他,还在路上炫耀说什么去警局举报了他惊为天人的女神。
不想再听两人废话。
乔星皱眉:“你们要不然回去,要不然就闭嘴。”
两人看乔星冷了脸,互相看一眼,不再出声。
楚月柠还在和阿山婆聊天。
一道惊喜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
楚月柠抬头,就看到摊前站着的三位男同学,其中一位模样有些熟悉,她侧头回忆了下,好像是那天早上买糖水不着钱的男同学?
乔星提着两大包中药,看着等了好久都没出现在校门口的女神,目光都是惊喜:“姐姐,原来你在这里摆摊?”
开口就是姐姐。
楚月柠连忙从矮凳上起来,步行到糖水摊,顺手拿过摊车上挂着的围裙,眉开眼笑,“是啊,我一直都在这里摆摊。那天是因为有事,才会去崇中中学。”
乔星闻言,青涩的脸上闪过懊恼的神色,“对不住,我两个朋友去警署举报,是不是给你添困扰了?”
楚月柠这才明白,为什么施博仁会让她去录口供。感情这还有人举报呢!眼睛看向后边的两位男同学,他们脸上的神情都很尴尬。
楚月柠微笑:“没关系,发现可疑人上报警署是香江市民的责任嘛!”
说完,她伸手进玻璃柜敲了敲糖水价目表,“今天想喝什么?我请。”
乔星见女神没有生气,才放下心,看了价目表上的种类好一会儿才点了一份。后边两位同学也想点,乔星一个眼神看过去,他们就瑟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楚月柠做完打包拿给他,见他拿着两大包中药,“所以,今天没上课是去买药?”
“药是给我大哥买的。”乔星想起家中的情况,就不由头痛,“大哥毫无预兆变成植物人,家里现在乱成一锅粥,父母情绪都不好,就请了假想帮帮忙。”
“原来是这样。”楚月柠看了眼乔星的面相,确实还有个兄弟,正经受苦难,不过最终也会遇贵人,化险为夷。
她没有细看。
“先照顾好父母,你哥最后一定会好的。”
乔星疑惑,还没等询问原因就被一个青年挤到旁边。
青年先是打量了糖水摊一眼,看着玻璃柜外挂着的纸板,他才问:“别人说这里算命很灵,是真的吗?”
乔星愣住,回忆起刚朋友说的话。
刚刚他只顾着看人,没注意环境,现在还真的看见挂着写着算命的纸板。
难道。
女神……真会算命?
摊内,楚月柠歪头看了青年一眼,询问:“你想算什么?”
男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想算算姻缘。”
“一卦一百块。可以接受吗?”
单才俊僵住,他是心血来潮才想着算一下,哪里能想到这么贵,“可不可以便宜点?”
他打开钱包,里面还有一千元。
如果不出意外,这些钱,刚刚好够他返回马来西亚。
眼下算命就要一百,他担心不够花。
“不可以喔。”楚月柠笑着说:“不过,不灵不要钱,想不想算都看个人。”
“不灵不要钱?”单才俊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儿,“这个范围太广,我怎么知道灵验没灵验?”
楚月柠却有信心,“我算的东西,当天不灵验,隔日也会灵验。如果没灵验可以找我退钱。”
单才俊这下放了心。
“算,已经听了好多家摊档说你算命灵验,试试吧。”
“进来坐。”说完,楚月柠又看向站在旁边的乔星,不好意思,“我没时间陪你聊天了。”
“没事,你先忙。”乔星也不打扰两个人,身子往旁侧去,给青年让了一条路。
鬼使神差的。
乔星选择留了下来。
两男同学在后边窃窃私语。
“一百一卦,真是好贵。”
“算命这么赚,我也想去摆摊试试。”
“星哥,你信了吧,原来她除了卖糖水真的还算命骗人。”
“勒条鱿(这个家伙),真是好骗,这样就上钩了。”
乔星觉得很烦,想要叫停两人,但又觉得根本捂不住两人的嘴。他当时从英国转学到崇中学校,没有朋友,才会和班上的这两人玩。
可玩了一段时间。
乔星越来越发现,三观不合的人是真不能做朋友。
楚月柠让人坐下后,看了下单才俊,“从面相上看,你家境优渥,是个富二代,父母相爱,从小家庭关系就很好。”
两位男同学低声讨论。
“上来就是炸弹,人刚刚都嫌一百块贵,竟然还算出人是富二代?”
“是不是自相矛盾啊。”
“富二代应该不会钱包里只放一千块钱?”
乔星也觉得惊讶,通过刚刚单才俊的种种表现,如果只是靠察言观色的算命师傅,确实不敢一口咬定对方就是富二代。
单才俊想了想,干脆大方承认:“家里条件确实不错,我父母经商赚了点钱带着、一起移民了马来西亚。”
单才俊说完又非常好奇,“你应当是认出了我这双鞋吧?”
他来香江,虽然没穿什么名牌,但却因为对鞋子挑剔,穿了一双品牌鞋。
不然,没办法解释,楚月柠在他刚坐下的时候,就算出他的家庭情况。
“你说你想算姻缘?”楚月柠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双手交握淡淡一笑,“你从小至今姻缘一直很差。”
“前前后后追求了十位女孩,没有一个同意过你的交往。”
单才俊这下是真正费解了。
毕竟这些事,都是他年少的心底事,因为没有谈过女朋友,他还一度在同龄人中感到自卑。
这种自卑感,远远是金钱无法满足的。
这下,单才俊才认真起来,同时表情又十分迷茫,“大师,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看看这次的女朋友,能不能修成正果?”
楚月柠却直接摇头,“女朋友?你时机未到,哪里来的女朋友。”
“不是。”单才俊急了起来,“我真有女朋友,这次我来香江就是为了见她。”
说着。
单才俊还拿出钱包里和女友去拍的大头贴给旁边人看,“你们看,我女朋友很漂亮的。”
大头贴上的女孩长相标志,也算清秀可人。
阿山婆看了一眼,“确实生的不错。”
乔星也凑热闹看了下。
单才俊陷入甜蜜的回忆中,喜滋滋的说着与女朋友相识的过往。
“我与女友是异地恋,一开始我们是在电脑上论坛认识的,互通了几次讯息后,我们就交换了座机号码。”
“而且,我女友声音特别可爱,听久以后真是让人越来越爱。终于,我抑制不了想追求真爱的冲动,瞒着家里人买了来香江的机票。”
说道这里。
单才俊停顿了一下,神情带了苦恼。
“但是。”楚月柠点明,“你却发现见到的女友和你想象的有出入,问她一些你两之间的私事,她也回答不上,甚至声音也和你听到的有些不一样对不对?”
“你还给了她一万块钱,然后她就不回复你,你也联系不上她了对吗?”
单才俊摩砂着大头贴上的女孩,点了点头。
“她说是生了重病,需要用钱。并且为了我好,让我离开她再去找其他人结婚。”
听了许久的乔星,真的忍不住了:“你不会真信了吧?”
楚月柠跟着点头,富二代脑子有这么单纯的?
“我当然信。”单才俊神情笃定,“我与她相处了大半年,隔段时间就会打座机,我不相信这么善良可爱的女孩会骗人。”
“她给了我从未其他女孩身上得到的爱情。大师,我就想让你帮忙算算,我和她能修成正果吗?我一定要找到她。”
“其实。”楚月柠语重心长地指了指,隐晦暗示,“大头贴上的女孩并非是和你聊天的那个。”
“真……的?”单才俊看着大头贴上的人心情复杂,也是大头贴上的女孩和他要的一万块钱。
“你是说,照片这个女孩骗了我?”
楚月柠想了一下,点头:“可以这么说。”
单才俊得知被照片上的女孩欺骗,忽然松了口气,完全没有在乎被骗的一万块钱,反而还开心。
“也就是说,骗我的并不是我女友。这个女孩可能是我女友的姐姐,然后她不想让女友和我见面,毕竟如果她妹妹嫁去马来西亚,她们以后见面确实会比较麻烦。”
楚月柠满脑袋疑问,无奈。
这位富二代究竟看了多少八点档肥皂狗血剧啊?
“并非姐姐。”
“你真的想要找到所谓的女友吗?”
单才俊点头:“我当然想找到她。”
“但她其实并不想你找到她。”
单才俊并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她自卑。”楚月柠笑了笑。
“自卑?”单才俊莫名其妙,“你是说她并不漂亮?不,我更注重精神和灵魂的共鸣,根本不在乎外貌,就算她长得丑,我也没关系。”
楚月柠欲言又止,最终在本子上写下一串地址,撕下纸递给单才俊,“去这个地方找,一切事情都会真相大白,不过。”
楚月柠叮嘱:“要注意好情绪,你应该知道自己有心脏病不能太激动。”
单才俊接过纸条,下意识捂住心脏,看着纸上的地址,心底又震惊又狂喜。
他有心脏病这个事,除了父母根本没有外人知道。
大师都能算到他有心脏病,也一定能帮他找到女友。
“多谢大师。”
单才俊没有多话,爽快的结了账,就拦下一辆的士匆忙离去。
“算命就能找出一个人在哪里?”
摊子外边,男同学明显不信,推了推乔星肩膀,“有没这么神啊,星哥,我们一起跟过去看看?”
乔星原本并不想再理会两人,想了想,反正没事,还不如跟过去看看。
“走,过去看看。”
李慧雯此时已经到了人群里,拿着镜头,趁乱给楚月柠拍了张照片。就在她犹豫要不要也跟过去看看时,眼神瞥到纸板上写着一日两卦的字样。
也就是说,楚大师今天会算两卦!
“yes!我一定要找到最劲爆的料,然后向全香江的人公布楚大师的身份!”
李慧雯眼神发亮,马上拿出call机申请同事支援。
很快。
楚月柠就迎来了今日的第二卦。
一位年龄并不大的女孩。
女孩叫杜妙,她和闺蜜手拉着手坐下。
楚月柠就冲她笑了笑:“先恭喜你,还有五分钟,你就成年了。”
杜妙一脸受宠若惊,白皙的小手捂着嘴巴,扑扇扑扇的长睫毛下眼神惊讶:“茵茵没说错,你真的很准。”
“你是苏茵茵介绍来的?”楚月柠了然。
“是。”杜妙温柔地笑了笑,“她说你两百块救了她一命,让我也来算算。”
楚月柠问:“那你想算什么?”
杜妙摇头:“我也不知道要算什么,不过茵茵推荐了很多同学,我十分好奇便想过来看看。”
“没什么事最好,如果算出有祸害,能够提前避开就更好。”
楚月柠开始给杜妙批命,拿到杜妙的八字,掐指算了算,“你并非如今父亲的亲生女儿?”
杜妙秀声秀气的承认:“是,我父亲是养父。不过,他对我却非常好。好过世界上的所有爸爸。”
在女儿心中,父亲简直就是世界上最重要、也是最信任的人。
回忆从小到大与养父的相处。
杜妙嘴角都是喜悦。
“从小到大,他总是无条件满足我的各种要求。”
“很小的时候,他甚至不要保姆照顾我,就算上班很忙,他也总是亲力亲为。”
杜妙又说了很多事,说道最后,“总之,他虽然不是亲生父亲,但他比亲生父亲对我还要好。”
“今晚,他还订了个八层的蛋糕要为我庆生。”
五分钟过去。
楚月柠刚听杜妙说完,就看到杜妙的面相发生了轻微的改变。
她挑眉,又再一次掐算了八字,冷冷一笑。
“你确定你养父真的对你好?”
“今晚他端给你的蛋糕,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吃。”
第18章
话音刚落。
不断有人窃窃私语讨论。
“为什么不能吃蛋糕?”
“是喔, 听起来简直比亲生父亲对她还要好啊。”
“我都未必记得给女儿买蛋糕啊。”
“还事事顺从?我的亲生孩子要是提些无理要求,也是不可能顺从嘅。””其实论起来,养父还算不错啊。”
刘佳云是杜妙的闺蜜, 看到杜妙不安的表情,也觉得疑惑:“蛋糕是杜叔叔亲自订的,专门找了甜品设计师提前一个月定制, 为什么不能吃?”
“莫非是算出妙妙会食物中毒?”刘佳云甚至超常发挥了想象力。
阿山婆迈步过来,拉着楚月柠起身到旁边, 眼睛盯着神情同样迷茫的杜妙,“柠柠,莫非蛋糕真有咩问题?”
楚月柠将算出的结果说出:“蛋糕确实有问题, 但更大的问题是杜妙的养父, 他放了东西在蛋糕里。”
“放了东西?”阿山婆吓了一跳,“他放东西想干什么?”
阿山婆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在社会摸爬滚打几十年, 遇过黑社团逼良为娼,什么手段没见过?
有什么东西是放在蛋糕里才能骗人吃下的?
“还能干什么?”楚月柠想着算出来的东西, 就忍不住反胃,“他就是变态,喜欢享受刺激, 享受刺激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所以最终决定完养成。”
阿山婆越想越心惊, 又转身去劝杜妙,“你也知道柠柠算命很准,记住啊, 今晚回家千万别碰蛋糕啊。”
一边是听说算命厉害的大师,一边是有养育之恩的父亲。
杜妙也是被吓得脸色都白了, 但又即刻摇头否认:“不可能,爹地绝对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大师,你是不是算错了?”刘佳云也帮忙澄清解释,“杜叔叔绝对不是你说的这种人。他人真的很好,不仅收养了妙妙视如己出,还收养流浪猫狗。如此有爱心的人,绝对不可能伤害妙妙。”
楚月柠看着杜妙的面相。
18岁成年时辰一到,杜妙的面相就发生了改变。
原本顺遂一生长寿的面相不在,取而代之的则是早亡面相。
“也就是说,今晚一过,杜妙就会自杀。”
将算出的东西一一说出,楚月柠着重提了蛋糕的事情看向杜妙,“既然你说订了十层蛋糕,生日宴会还邀请了谁?”
“十层蛋糕,肯定邀请了很多同学朋友。”刘佳云看向杜妙,信心满满。“我说的对不对?”
杜妙被问住,为难的拉住史佳慧的手,“对不住啊,佳佳,爹地不让我邀请人去家里,话成年只有一次,他想单独陪我过。”
“我都不行吗?”刘佳云诧异。
杜妙摇了摇头。
刘佳云明显难过了一会儿,但想到杜妙的身世,还是帮忙维护起来。
“没关系,十八岁成年生日确实不同些。就算只有杜叔叔和你两个人过生日,也不能证明什么。”
杜妙也想到这些,最终起身从挎的小包里掏出一百元,双手递给楚月柠,白皙的脸上扬着优雅的笑容:“多谢楚大师。爹地养大了我,如果没有他,我一定还在孤儿院受苦。”
杜妙还想起曾经在孤儿院的生活。
孤儿院每顿饭都是分配发放,但是她年龄小又是女生,餐食每每分到她时,都会被大年龄的男孩抢走。
她在孤儿院的每一顿饭都没办法吃饱。
是养父领养她后,她才逐步过上美好的生活。
“所以,我真的不忍心猜疑他,不忍心他伤心难过。”
杜妙全心全意的信任着养父。
楚月柠没急着接钱,感慨了一下杜妙的心软。但是事情还没有发生,她也没办法再说什么。
李慧雯站在人群外,渐渐听的深思,直到杜妙说不想怀疑养父时,她再也站不住,拿着相机先是给糖水摊里的人拍了张照片,才愤然推开人群进来。
“不行!楚大师从来没算错过事,既然她说蛋糕不能吃就一定不能吃!”
楚月柠目光看向李慧雯垂在身侧拿着相机的手,眼睛眨了眨:不是吧……
事情不会真是想的那样吧?
李慧雯被看的不好意思,厚如铜墙的脸皮也难得感受到火辣,毕竟狗仔并不是什么光鲜职业,还天天盯着人摊子拍照。
没多久,李慧雯伸出手,歉意的笑了笑:“楚大师你好,我是大喜报社的记者李慧雯,你……应该看过我写的报道了吧?”
“看过,文笔不错。”
楚月柠中肯的点评,仿佛让李慧雯更加不好意思了。
“狗仔职业,勉强搵口饭吃。楚大师两次算命的结果,都让我非常震惊,我非常之佩服楚大师。”
对于夸赞,楚月柠倒是来者不拒,淡淡一笑:“多谢。”
李慧雯确定楚月柠没有生气,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再度看向杜妙,“楚大师算无遗策,我看到的例子没出过错。不如这样,我偷偷跟你回家。放心我一定会藏好,这样,你如果真的出事,我也能够帮到你。”
杜妙神情犹豫。
旁边的刘佳云小声说:“可以啊,如果过了今晚,杜叔叔都没有作出伤害你的事,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以后都会没事?”
楚月柠不认为会有这个可能,也还是点头:“理论上是这样。”
杜妙点了点头,同意:“这样就辛苦李记者。”
“不辛苦。”李慧雯想了想,又扬起相机,“不过,到时候拍的素材想征求你同意铺上报。”
杜妙对于这点也同意了。
楚月柠从摊车底下拿出红塑胶袋,拿出朱砂毛笔写了几张护身符,将其中一张折成三角形递给杜妙。
“护身符,驱邪护体。可以帮你一次,记住不要沾水。”
杜妙看到护身符,眼神光都亮了不少,毕竟苏茵茵说过,她就是靠这个护身符捡回一条命。
没有犹豫。
杜妙接过护身符,又从小包里掏出两百块连同算命的一百块交给楚月柠,她道了一声谢,三人才离开。
三人离开。
楚月柠伸手把纸板拿了下来,围观的人有一两个跃跃欲试。
“老板,我也想算算。”
“对啊,老板,我们两个一起算,你给我们算便宜点吧。”
楚月柠眉开眼笑,拒绝:“抱歉,今日两卦已经结束。如果还想算,可以明天再来。”
人群中有个中年男人已经观察了很久。他想了想才说:“行,我到时候再来算。”
“欢迎下次光临。”楚月柠说完,将纸板塞到摊车底下。
女老板样貌清秀,靓丽过电视台港姐,眉开眼笑的和善模样更是让人好感大生。
人们诚然等不到算命,还可以买糖水。于是乎,糖水摊前渐渐排起了队。
糖水一杯一杯往外卖,很快便售空。
一辆白色车牌GG8088的丰田卡罗拉停下,声响引起庙街不少游客视线。
男子躺在担架上,双腿打着石膏被人从车上抬到糖水摊前。
钟国明在医院从昏迷中醒来,第一时间,他就回忆起楚月柠曾经告诫过的话。医生告诉他,他很可能会面临截肢的风险,他完全没有理会,喊了人开车马上来庙街找大师。
开玩笑。
工地的事越来越怪。
命都快玩完,要腿做咩?
“大师,求求你救救命啊。”
楚月柠把最后一份糖水打包给客人,侧眸从玻璃柜外看过去,就发现躺在担架上惨兮兮的钟国明,弥漫的黑气已经裹住了他的双腿并逐渐往上头颅的方向爬去。
她心底了然。
“你们工地现在一共死了多少人?”
钟国明惶恐的心渐渐安定。
都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他还什么都没有说,楚大师就知道工地上的事,想起当初自己还愚蠢的不相信玄学,现在回想起来,钟国明就想扇自己一下。
如果当初就听楚大师的话,是否腿就不会出事。
“已经死了十三个工友。”
钟国明从担架上坐直身子,理了理思绪,才缓缓将最近发生的事道出。
“一切都要从刚开工说起,挖地基的时候土全部都像掺了鲜血。第二日挖机师傅就暴毙在机上。紧跟着,水泥机里又搅死一个,粉身碎骨……”
楚月柠问了一下:“土为什么认为是掺了鲜血?”
“腥。”钟国明回忆那股味道,难受地忍住想呕吐的感觉,“那些土就像放满了死人才腌制出来的鲜血腥味。”
“哦,原来是这样。”楚月柠双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有血腥味的泥土啊……
好像埋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
半山区位于太平山顶与中环之间。
李慧雯跟着杜妙来到别墅区,拿着相机,边往山上走边拍下沿途的风景,别墅非常大,镶着金边的红地毯就铺满地上。
两人刚进门。
杜妙将包递给佣人,并嘱咐:“秋姐,麻烦泡杯咖啡过来招呼客人。”
李慧雯看到墙上挂着杜绍仁的照片时,惊讶:“你养父是杜绍仁?”
“是,爹地是不是很出名?”杜妙微一笑,“从小,我就有很多同学认识他。”
秋姐端了咖啡过来,李慧雯接过道了一声谢,目光还是看着墙上,“杜绍仁早年做水货起家的嘛,听与他做过生意的人说,为人善良大方,还时不时接济穷人。”
“我做记者的,自然香江很多有名气的人士都有过耳闻。”
如果不是她见证过楚大师的算无遗策。
面对这样一个口碑成功的好好人士,她也不会相信杜绍仁会做出坏事。
这时。
秋姐在旁打断了一下:“妙妙小姐,就快五点,老爷昨天就吩咐过我们,今天要早点下班,饭菜已经煮好热在厨房,这样我就先下班了。”
杜妙奇怪:“今日工人全部都要下早班嘛?”
“是。”秋姐双手交握,脸上笑眯眯,“老爷最疼你,今日是你成年日,老爷肯定给你准备了很大一个惊喜,我们不方便留下嘛。”
杜妙不明白为什么成年日连佣人都不能够留下。
但听完秋姐的话,杜妙又将奇怪的感觉压下。
她还是不太相信算的命,毕竟,养父真的当她是亲生女儿般疼爱。回来的路上,她一路回忆想找出养父奇怪的地方,却都没找出来。
佣人全部下了班。
杜妙打开客厅的酒柜厨,看着漆黑狭小的空间,她深感抱歉:“可能要委屈你在这里待上半夜。”
“没事,我们做狗仔的,更恶劣的环境都待过。”
李慧雯完全不介意,她掏出call机调成静音又放回牛仔服口袋,举着相机弯着腰钻入半人高红酒柜。
杜妙回了房间梳妆打扮。化完妆,她从衣柜里拿出杜绍仁特意定制的粉黑色锻面礼服,又从化妆台抽屉里拿出半手臂长的黑色缎面手套,将齐肩的秀发全部盘至发顶,戴上上次生日杜绍仁送的珍珠耳环。
越打扮,杜妙心底就越不安。
她将口红管拧上,转过身从床垫上换下的衣服口袋里找出黄色的护身符,紧紧捏着,想了想,她把符纸藏进手套里。
做完一切。
杜妙拧起的秀眉才渐渐松开,戴着缎面的手套拍了拍锁骨,自我安慰:“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也就是这时。
别墅外响起一道车喇叭声,紧接着是杜绍仁进了客厅的笑声。
“妙妙,十八岁生日了,快下楼让爹地好好看看。”
杜绍仁将老谋深算的笑容压下,坐在真皮沙发上,旁边放置着几层高的蛋糕,桌面上也摆着几个大礼物盒。
直到,他看到曼妙的少女从楼上下来,纤细的脖颈,高挑纤细的个子,缎面手套抚摸着旋转扶梯。
杜绍仁将痴迷的目光压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往日里的慈父形象信手捏来,“过来坐下。”
没人注意到,距离沙发不远的厨房里,红酒柜缓缓打开。
一个漆黑的镜头探了出来。
“爹地。”杜妙喊了一声,白皙的脸上看着他旁边的位置,迟疑了一下并没选择坐下,反而坐在了杜绍仁的对面。
杜绍仁见人没坐过来,满是沟壑的脸露出不满,语气强硬:“成年日都还没过,就生出翅膀忤逆爹地?”
“我大过女了嘛。哪有长大的女儿还要挨着父亲那么近的道理?”杜妙找理由掩饰,“说出去同学都会笑我。”
杜绍仁心情才好了点,还是招手让杜妙过去,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差点以为你要叛逆。坐过来,看看爹地从法国托朋友带回来的生日礼物。”
杜妙从小到大都不敢忤逆养父,只能依旧顺着他来,坐了过去。刚坐下,杜绍仁就搂住杜妙的肩膀。
杜妙下意识看了一眼,忍下不适。
劝说自己是因为算命的事情,才会对这个举动感到不舒服,努力将视线放到礼物上,微笑:“多谢爹地。”
一共八件礼物盒。
杜绍仁逐步拆了七个,七件都是大牌,有香奈儿的衣服、还有珍珠项链,还有香水……
全部都是价值不菲。
杜妙松了口气,别担心,养父是真心对她好的。
剩下最后一个礼物盒时,杜绍仁却停下了动作,先是起身将蛋糕推车推到杜妙面前,点上蜡烛还唱完了生日歌,最后切下一块蛋糕递了过去。
“爹地的乖乖女,快吃蛋糕。”
杜妙对上笑眯眯老奸巨猾的杜绍仁,寒意逐渐从后背爬起,她下意识推开蛋糕,强颜欢笑:“爹地,今天可不可以不吃蛋糕?胃不舒服。”
“当然不行。”杜绍仁重新把蛋糕递过去,甚至拿起叉子插了一小块蛋糕递到杜妙嘴边,“你看谁生日不吃生日蛋糕?蛋糕是用心定制的嘛,你不吃,传出去岂不是让那些老友来笑爹地?”
杜妙不知道怎么,她看到蛋糕胃部就不断涌起恶心,紧贴着手臂的黄符也渐渐发热,眼神急切的搜寻,看到桌上还有一件礼物没拆开时,急忙说:“我想看看那件礼物是什么。”
杜绍仁眼神跟着看了过去,“不急,那件礼物等你吃完蛋糕再拆也不迟。”
“不行,我想现在就看。”杜妙赶紧起身,抱起茶几上的礼物盒然后揭开盖子,下一瞬,她面色顿时变得惨白。
因为。
盒子里躺着的是一套酒红色的情趣内衣。
杜妙吓得把情趣内衣扔在地上,瑟瑟发抖。
杜绍仁没想事情这么快败露,他把蛋糕扔在桌上,想着别墅已经没其他人,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扔在沙发上,狞笑。
“妙妙,你应该选择吃蛋糕,里面放了哥罗芳,你吃了以后完全没道德层面的痛苦。第二日起床,你就是爹地在这个世界上最疼爱的女人,你不钟意这样?”
哥罗芳,麻醉药。
大师算的没错,蛋糕里真的有东西。
杜妙吓得浑身发抖,完全没想到从小信任的养父竟然真的是禽兽,非常痛苦,“为什么?”
“真是傻,怎么问这种傻话。当然是爹地喜欢你咯。”杜绍仁逐渐向杜妙走近。
杜妙快步跑向门口,结果发现大门已经被锁,她拍着大门见杜绍仁已经靠近,焦急地往厨房方向跑,边跑边喊救命。
“没用的。今天没有人可以放过你,我养了你十八年,已经到了你报答的时候了。”杜绍仁狞笑着跟在后边。
红酒柜被推开。
李慧雯钻出来将杜妙拉到保护在身后,怒骂:“连自己女儿都不放过,简直就是猪狗都不如!”
“不然?我养她十八年总要收番回报。”
杜绍仁冷笑,他没想到还有外人在现场,为了保证事情不泄露出去,抬手就拿了桌上的刀。
步步逼近两人。
“可惜,你们永远没机会见到明日的阳光。”
李慧雯将相机交给杜妙,交代她,“我拖住他,你去二楼把房间门锁好找座机报警。”
不忘叮嘱。
“记住,相机比我命重要,我死了没关系,相机一定要保护好。”
相机里有杜绍仁想要实施犯罪的证据。
就算死,也要靠这些照片将人绳之以法。
杜妙脸色苍白发抖着把相机搂进怀里,慌忙点头,她很想喊李慧雯别死,但是恐惧已经让她说不了话。
面对持刀越逼越近的杜绍仁。
李慧雯已经拿了许多东西砸在他身上,还是无济于事,灵光一闪,她往前一扑,死死的抱住杜绍仁的腿,回头吼:“快上楼!”
杜妙咬紧牙关抱着相机飞快往楼上跑。
期间。
杜绍仁用力挥着刀想拦下杜妙,李慧雯死死抱住他。
李慧雯不是不怕死,但是一想到结局不是死一个就是两个,心一横,背心受了杜绍仁两拳重击,起身用力将腿抱起,杜绍仁跌倒在地,面目狰狞握着水果刀就是往前一刺。
两人缠斗。
李慧雯体力渐渐透支,汗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只听到玻璃窗嘭的一响,伴随四溅的玻璃碎片一个身影跳了进来。
李慧雯迷迷糊糊,只看到凭空出现的黄色符纸贴在了杜绍仁额上。
原本面色狰狞的杜绍仁表情僵硬住,抓着水果刀的手臂停留半空,只剩一双眼睛可以转动。
李慧雯捂着被掐的脖子大口喘气,快速挣脱坐起身,眼睛看向窗户处,巨大的花纹玻璃窗被砸出一个洞。
女孩蹲在地板上,看着砸碎窗户的石头,白皙的脸上表情十分苦恼:“鹅卵石到底不行,还得加一脚,下次这种情况应该用板砖。”
话落。
楚月柠见李慧雯捂着脖子,询问:“还好路过又算了一卦,没事吧?”
李慧雯出事后脑袋一直嗡嗡响,终于,后怕到全身发软倒在地上。
“没事,不过……”李慧雯恍惚着埋进胳膊哽咽,“现场新闻真的太难拿,主编再画大饼,就不做了。”
刚刚,她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
二十分钟后。
三位军装警到达别墅。
一警察给披着毛巾毯神情恍惚的杜妙录口供,一边做笔录。
还有一位军装警蹲在地上观察杜绍仁的符,然后问沙发上喝冰冻鸳鸯奶茶的楚月柠,“这张符主要作用是什么?”
楚月柠咬着吸管,眼睛溜溜打转,“如果我说它叫做定身符,你是不是会当讲笑话?”
“定身符只存在于武侠小说还有僵尸片中,怎么可能真有?”
阿sir真的像是听到一个笑话,“如果你真讲它是定身符,按照规定我们还要送你去精神医院进行精神鉴定。”
“哦。”楚月柠移开目光,吸了两口奶茶,“那它单纯就是装饰品。”
对面。
李慧雯拿着相机,惊吓过后非常热情的像一位女军装警展示相片。“madam,相机里都是那个禽兽的照片,我可以无条件提供给警方当证据。还有啊,蛋糕里面放有哥罗芳,你们也可以送去检测。”
madam立刻将蛋糕打包准备送检:“你是记者?看起来很眼熟啊。”
李慧雯笑眯眯,“是么?我经常去各大警署给特殊犯人做采访的。”
“特殊犯人?”madam不明,“犯人就是犯人,有什么特殊?”
“比如贩毒的明星啦,还有嫖|娼被抓的明星,我都采访过。”
madam瞬间明白,“原来你是狗仔记者。”
话音刚落,call机就进来一条讯息,madam看完从后裤袋拿出手铐。
“楚小姐,根据你提供的线索,确实发现杜绍仁从前有过一个养女,十八岁时也曾经起诉过他强、奸,可惜当时的警署有黑警,案子不了了之。”
“旧新案可以并立调查吗?”楚月柠在看到杜绍仁面相时,就发现他不止伤害过一个女孩。
“可以。”madam把手铐递给伙计,“抓人归案。”
阿sir接过madam的手铐给人拷上,看着双眼睁开不能动弹的杜绍仁,口中嘀嘀咕咕。
“古古怪怪,睁眼晕倒就算,装饰品还要阻碍人做事。”
说着,阿sir伸手就要把黄符揭下来。
第19章
“等等。”
楚月柠松开吸管, 改为拿着奶茶杯,好心问了一声。
“真的要揭开?我觉得你最好把警棍的电先通上。”
李慧雯已经见识过定身符的厉害,连连点头:“是啊, 阿sir最好还是先将警棍通电。”
杜妙裹着毛巾的身子瑟缩一下,神情也明显由迷茫转变成害怕。
见她们如此紧张,阿sir反而不明所以。
“通电?为什么?一张普通的装饰品, 难道还会咬人?”
旁边的madam自然不舍得让女孩受委屈,拍拍蹲下的阿sir肩膀, 贴心夸赞,“真是想得周到,你一定担心抓捕犯人的过程, 犯人苏醒。”
说着, madam将腰间别着的警棍拿下,将开关按钮推上去。
“放心,有我们这些警察在就没意外。”
李慧雯见警棍已经通上电, 浅松一口气。
阿sir觉得三个女孩简直就是古怪,摇摇头, 手一伸就将黄符撕了下来。
杜绍仁僵硬的眼珠转了转,符撕下的瞬间,他愤怒叫了一声, 水果刀举起就往阿sir颈部血管对准。
事情发生太快。
madam反应不够,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明明已经昏迷的犯人为何还会突然苏醒攻击人。
李慧雯手疾眼快抢过警棍,一棒打在杜绍仁头上。高度电下去,水果、刀跌在地上, 杜绍仁彻底晕了过去。
李慧雯将通电按钮关上,警棍转了个圈递还给madm, “还好,没出事。”
如果不是她离的近,刚刚情况最起码要死一个警察。
在场的警察都傻了。
他们刚刚看到了什么。
黄色符纸撕下来以后,晕倒的犯人竟然醒了过来,还差点杀了他们一个伙计?
尤其差点死了的阿sir,看着撕下来的黄符感受到了极强的震撼,不,是惊吓。
他语气颤抖:“不是说……只是装饰品?”
楚月柠将奶茶杯放桌上,弯腰将符纸拿走,笑了一下:“讲的没错,它的确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装饰品。”
“所以,不是定身符?”阿sir懵逼。
“讲笑话吗?”楚月柠微笑,“阿sir这种情况,你可能要先去精神科先鉴定一下喔。”
三个警察押着犯人恍恍惚惚地走了。
李慧雯安慰起杜妙,楚月柠伸手,白净纤长的两指并拢抵在杜妙的额上,缓缓画了一道符。
“是什么东西?”李慧雯好奇。
“收惊符。”楚月柠画完,又端起奶茶吸了两口,“适用于受了惊吓的人。”
杜妙面相上早亡的命运已改。
楚月柠见她陷的深,想了想还是决定劝劝。毕竟,改变命运也并非很容易的事。
“在原本的命运里,发生了这件事后,你接受不了事实选择了自杀。你有限的生命会终止在今晚凌晨。现在一切都已经改变,着眼未来,不要执迷于过去。”
杜妙渐渐回过神来,反应已经发生的一切,脸上挂满泪痕,“楚大师,非常多谢你。不然,我的未来已经没救。”
事情一旦真发生,杜妙会毫不犹豫选择了结生命。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改变。
“楚大师说的没错,我要坚强起来,好在我已经十八岁,不再需要监护人。”
“以后打算怎么办?”楚月柠问。
“应该会去国外继续学习艺术。”杜妙擦干眼泪,一心只想远离这个令她作呕的地方。
就在决定坐下的那刻,杜妙面相再度发生变化。
她以后会在艺术界有非常高的造诣。
楚月柠微一笑:“先祝你前途无限。”
“看我。”李慧雯牛仔衣右手臂的位置被割破,垂下一大块牛仔面料,因为搏斗,头发也已经乱如鸡窝,她毫不在意,扬了扬相机。
“可不可以给你们拍张照片?”
两人看向镜头,楚月柠弯腰揽着杜妙搭着毛巾的肩膀,举了举奶茶杯,含水的荔枝眼笑意满满。
“好哇!”
咔擦一声。
画面被定格。
白色的丰田卡罗拉停着车,为了保证空气流通,车窗全部打开。别墅门口蚊子多,司机打了一只又一只,见警察带走了犯人要等的人却还没出来,不禁催促。
“明哥,糖水摊老板怎么还没出来?”
钟国明横打了石膏的腿放在地垫上,整个人弯曲的像条虫躺在后座。
他闷出了汗,手臂挥赶进来想要趁机吸血的蚊子,腰椎难受的像断掉,条件艰难依旧克服着,“什么糖水摊老板?叫楚大师,你帮我开车也有几年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被说天真的四十岁司机难得沉默。
“早和你说过了,我的命如今只有楚大师能救,不就等了几个小时,楚大师就算要我再等两天,我也等的起。”
司机叹气:“明哥,你以前只相信科学和物理的喔。”
“是啊。”钟国明语气淡淡,“下场不就如今这样,你也有眼看,要不要一起躺医院啊?”
司机:……
“砰。”
副驾驶门被打开,楚月柠上了车。
钟国明客气询问:“大师忙完了吗?”
“忙完了。”楚月柠接了钟国明的委托后,要陪他先去工地看看情况,结果半路时,她的第六感突然变得不好,掐指算到杜妙有危险,就顺路停了下来。
她看着后座身体弯曲成虫的钟国明,感到抱歉,“久等了。”
“没事。”钟国明擦点汗水,故作轻松,“唔耽误大师的事情就好,空间有点挤迫没什么。”
车子缓缓开动往西贡的方向驶去。
越往西贡开,景色就越荒凉,山渐渐多了起来。
终于,车子又驶入一段繁华的路段,一栋很高大的商厦林立公路旁,对街就是一大片正在建设的工地,占地空间足足有十几万平方米。
机器轰隆声震天,上千名工人挤在里面作业。
楚月柠下车,看到工地上空漫天的黑气,问:“准备建设什么?”
“商厦。”钟国明在司机还有两名工人的帮助下,重新半坐在担架上,“老板想要打造西贡最大商厦,我带你进工地看看。”
楚月柠跟在后边,刚踏入水泥楼里,她就感觉到不舒服,肩上似乎压下一副很重的担子,再往里走才发现,工地上方的黑气不是说哪一层楼的问题,似乎是拔地而起直通苍穹。
“这个位置准备怎么用?”
“停车场,这里还比较中心,可以再往里面看看。”钟国明回复。
“不用了。”楚月柠脚步停了下来,目光往前看去。
停车场黑气更为严重。
一道道噪杂的无人听见的□□,夹杂着铁索声响彻工地。
十多具魂体被铁索拴着困在水泥地上,有两具没了头颅,有两具没了手脚。其中一具,见有人过来,它缓缓扭过头,被融化的血肉挂在脸上,惨白的眼珠子被血管连接挂在眼眶外。
它喘着粗气,想过来,刚抬手又被粗大的铁链猛得拽回去,痛苦的嚎叫。
空气中弥漫着如海鲜腐烂的腥臭气味。
钟国明捏住鼻子,“自从挖出带血泥土后,停车场的地方就一直是这股腥臭味。”
“那是因为底下埋了东西。”楚月柠收回目光,又看打量起停车场顶部的构造。被囚禁的魂体身上飘荡出来的鬼气都往上方去。
观察了一会儿,才问。
“之前说已经死了多少人?”
“十三个。”钟国明回忆起死去的工友,心情并不好,“各种意外,有被水泥机搅碎的,有断手断交,还有断头的。”
楚月柠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全在这里。”
钟国明后背寒毛直立,“楚大师,你是说他们的鬼魂都在?”
被囚禁的魂魄停止了嚎叫,像是蜜蜂被花蜜吸引了般,它们瞬间转过僵硬的头颅,渗人的目光齐齐盯着钟国明,沙哑的暗语带着回响,一遍遍重复。
“是不是能看到?”
“救命。”
“不想被困在这里。”
凄怨的声音越来越多。
楚月柠阻止钟国明再说下去,“他们怨气很深。”
鬼魂也分等级,低阶鬼魂根本没有实力凝聚,但怨气重的却可以。
这些全部都是。
它们被困在这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可。
一个鬼魂即将冲破禁锢,大地突然震动,一条猩红带着粘液的长舌从黑暗的天花顶迅速伸出,猩红的舌头裹住鬼魂一卷,迅速消失。
半晌。
漫天黑气中飘出两缕金色的气体慢慢钻出黑气圈。
楚月柠收回目光,神情并不是很好。
“事情很麻烦。”
她指了指停车场的水泥顶部,又指了指下边的水泥地。
“这里有两个阵,一个困住鬼魂,另一个吞噬人命。”
钟国明面色顿时惨白,以为小命不保惨笑:“楚大师,不论如何,求你一定要救我。”
楚月柠摇头:“现在不止你,阵没吞够人数不会关闭。”
两个阵法都比较大,一个用于囚一个用于吞噬,不找出设阵人,徒手破阵很困难。
“工地还会死人,必须要停工。”楚月柠看着劳作的上千名工人,非常担忧。
钟国明见情况如此危机,急忙说:“我等会就去联系老板,申请停工。”
话音刚落。
楼上水泥地就传来一大串急促的脚步声。
没多会,就下来一趟工人,中间簇拥着一位蓝眼睛卷头发的五十岁白人男子。
“停工?”西洋老板听到停工两个字,用蹩脚的港话发火:“工地损失是不是你一个人背?”
“地已经买左,银行流水一笔笔出去,工人不开工,你要我咩时候才能赚番?”
钟国明连忙把工地两个催人命的阵法讲清楚。
期间又是英文又是粤语。
楚月柠就站一边。
西洋老板明显已经被气坏,冲钟国明吼:“我不管什么阵不阵,鬼不鬼。迷信是你们中国人的传统,我不信这些。”
“明天,我会请专业的建筑设计师来查看结构。工绝不可能停,至于你,不想做,随时可以提出辞职!这里不是离了一个负责人就转不动!”
钟国明非常尴尬,想到人命关天还是想要说服老板。
西洋老板根本不理会,并且当场打电话让亲弟弟过来监工。
楚月柠说:“如果执意开工,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不可以后悔。”
这个阵法本就是在私人地皮上设下,对拥有者影响最大。
“后悔?”西洋老板冷冷嘲笑:“开工赚钱怎么可能后悔?我只会做梦都带笑。”
“希望如此。”楚月柠淡一笑,侧开让人过去。
钟国明看着离开的西洋老板,挫败感让他无力,可想起还在劳作的工人,要看着鲜活的人命一条条消失,他不忍心,于是让人抬着担架,一个个去劝工人离开。
工人却个个都不肯走,纷纷诉苦。
“明哥,我们很多都没身份证,在香江也只能靠这份工活下去。”
“是啊,大陆还有老婆和仔等钱用,穷到都快活不下去,要命有咩鬼用。”
“明哥放心。如果真的出事,我们绝不怪你。”
“你就让我们做下去吧。”
钟国明见都劝不走,渐渐感到绝望,最后将希望寄托给楚月柠。
“这里很多工人都是内陆过来的黑工。香江工价比内陆高出几倍,他们过来也只是想要多赚点钱,黑工没有身份证,最近风声又紧,他们全都躲在停车场。睡觉上班全都在一个地方。出了事,他们就是第一批送死的人。”
“楚大师,拜托你一定要救救他们。”
楚月柠看着金黄色的气体飘向了对街高耸入云的商厦,若有所思,回眸:“放心,我会尽力。”
铜锣湾。
工业学院永祥街一处大排档外。
乔星靠在一电话厅外边,跟着来的同学则蹲在路边。
单才俊拿着写着地址的纸条,比对路牌一直确认位置,终于回头。
“应该就是这家大排档。”
两男同学接话。
“你女友是做大排档嘅?”
“一定要确定才行哦。”
“没错。”单才俊收起纸条,想到马上要见面的女友脸上带着淡淡笑容,“之前在马来西亚打电话时,都听的出她那边背景音很吵,也问过她,确实是做餐饮行业。”
单才俊又忧烦起来。
地点是找到了。
但是怎么确定是哪一个人?
要知道单才俊一次都没见过真人。
乔星四周看了看,敲了敲电话亭的透明塑料罩,“有电话不如试一下?”
单才俊就觉得有道理,从钱包拿出一元。
忽然。
一声钟响,原本在砖上啄食的鸽子群被吓飞,一群黑色衣裙的修女排队出来。
几人目光看了过去。
阿奉觉得奇怪:“铜锣湾怎么这么多修女?”
“勒边不就有个天主教堂?”另一同学阿兴接话。
乔星记性一向好,看到某张面孔后,快速拍了拍单才俊肩膀,“你看看,那个是不是你照片上的女友?”
单才俊连忙拿出大头贴比对,半晌才确认:“就是她,咦,你比我还清楚她长相喔。”
“记性好,没其他意思。”乔星未免造成其他误会,连忙解释。
“不用紧张。”单才俊不在意,“反正都是被人骗,同我毛关系。”
说完,单才俊就去电话亭打电话。
阿奉和阿兴则偷偷聊天。
“还真看到人了喔。”
“难道说,真在这个地方?”
“真是这样,糖水摊女神岂不是真会算命?”
“不会吧,真有这么准?”
“星哥。”阿奉问,“女神如果真会算命,你打算怎么办?”
乔星想着家里大哥的病情,他一直觉得大哥病的很稀奇,如果楚姐姐真的会算命看相,是不是应该也让她去看看?
思绪被打断,他抬起了头。
“我再讲一次,楚姐姐不是你们讨论的谈资,不要将人一次一次拉出来。”
“哦。”阿奉闭嘴。
也是这时,座机电话终于被接通。
三人亲眼看见,大排档里一个满脸络腮胡、个子高大威猛的男人接了电话。
单才俊看到接电话的人,擦了擦额上的汗,“你好,我找如意。”
“等等,我喊她出来。”男人说完,单才俊不知不觉松了一大口器。
只见男人放下电话往里面跑了两步喊了一声,“如意接电话!”
单才俊想到女友,期待的心再度提起,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盯着大排档。
终于。
男人转身回来,还足足绕着跑了两圈,最后回到座机旁再度接起电话。
这一次,男人却捏起了嗓子,脸上挤满笑容。
“阿俊是不是?我是如意。”
单才俊听到那一声甜美可爱,曾被他无数夜里幻想的声音,整个人如被雷劈在原地。
如意……
那个男的是如意?
这还没完。
修女进入大排档,看见男人在接电话喊了一声:“阿爸。”
单才俊石化,神情渐渐迷茫。
他想过被人骗,却从来没想过会被一对父女骗。
“哈哈哈,如意!我看是如花还差不多!”
阿奉捧腹大笑,又说出一句风凉话,“俊哥,还是你命好。上阵父女兵,两个都为你服务,真是享受到!”
单才俊哑口无言,无数日夜思念女友,期盼与女友亲亲的少男心彻底死了。转而化为被欺骗的愤怒。
单才俊越想越忍不了,将电话一砸就往大排档冲。
乔星震惊之余,急忙冲上前抱住单才俊,见阿奉还没动踢了一脚,“还不来帮忙!”
三人齐齐按住单才俊。
巨大的吵闹声吸引了大排档里的父女,修女吓到更是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架念阿门。
单才俊愤怒的满脸通红,不断将锁住的三双手往下按,指着络腮胡男子大骂。
“仆你街啊!”
“今天就算是耶稣都打救不了你们!”
第20章
场面一度混乱。
修女对着空墙不停画十字念着阿门, 求主宽恕。
五大三粗的秃顶男人躲避着单才俊的攻击,依旧用着假声,“阿俊, 你听我解释。”
声音甜美,就好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
大家又是齐齐愣住。
单才俊激动咬牙,眼眶泛红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表情, “闭嘴啊!不准再用如意的声音讲话!”
见事情败露。
秃顶男人络腮胡下神情挫败将一切都托盘而出。
乔星大跌眼镜:“真是你们父女一起行骗?”
修女羞愤不堪,乔星看着她面对墙, 耳边已经全然红了,然后什么也没说,继续面对空墙在胸膛画十字忏悔。
“大女开始并不知情, 是才俊来了香江, 我瞒不下去才让她帮我。”秃顶男人也不想这样,“大女拿了钱回来,就去了教堂忏悔。”
得知骗人真相, 单才俊将按着肩膀的阿奉手拍开,半信半疑:“你骗我真是为了帮小女治病?”
秃顶男人羞愧点头。
“爸爸——”
单才俊循声看去, 杂乱无章的厨房走楚出一瘸一拐像鸭子的四岁小妹妹,她清澈见底的稚嫩眼神,病恹恹的脸上满是脏污。手脚都蜷缩弯曲着, 骨骼变形导致小朋友比寻常的孩子还要矮小。
“小儿麻痹。”
秃顶男人叹气,“一次发烧以后就变成了这样, 五岁以前能治好大部分,手术还差很多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说着,秃顶男人从房间取来一万块钱, 放到桌上,“拿来的钱一分未动, 还给你。”
单才俊看着小妹妹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起身,咬牙切齿:“还有没有骗其他人?”
“没有。”秃顶男人连声否认,苦笑,“刚开始就碰上你这条鱼,每日都胆战心惊,也没想到多年前在TVB做配声的经验会用在这上面,哪里还敢去骗其他人?”
“钱,就当我捐的。”
秃顶男人僵住,他都已经做好被打一餐的准备。
阿奉等人更为惊讶,没想到单才俊被骗了竟然还选择原谅,要换成他们,试问不会如此大度。
“还没完。”单才俊满腔心酸,回忆让其错付真心的声音,愤愤不平:“我要你用如意的声音和我正式告别。”
人生第一次恋爱,一定要有个结局。
于是,秃顶男人找了个塑料蓬在店里中间隔开,用如意的声音正式和单才俊认了错。
单才俊听着熟悉又陌生的软糯声音,摸着塑料蓬留下最后一把伤心的少年泪。
他发誓。
至此后,世上再没单纯的单才俊,只有心狠手辣的不再谈感情的冰冷机器。
楚月柠出了工地,又麻烦钟国明送回庙街。
下车时。
钟国明摇下车窗,双腿不方便起身,头努力探出,语气感激:“楚大师,明天一切就麻烦你了。”
“放心吧。”
车路过华天大厦时,楚月柠看了一下,可以肯定工地上被吸取的命数全部汇入了华天大厦。
她决定明天去商厦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信息。
白色的丰田卡罗拉开走,楚月柠伸展困倦的臂膀。庙街的摊档,收摊的已经收摊,还没收摊的也打开了棚架里的小灯泡。
昏暗的灯照射在路上,街边的招牌霓虹灯全亮起,楚月柠去工地时坐的车,摊车放在摊档处,托阿山婆帮忙看着,好在糖水都已经卖完,阿山婆年龄毕竟已经上来,担心忙起来老人家吃不消。
楚月柠想的入神,臂膀忽然被撞了一下,抬眸看去。
女人烫着大波浪,穿着皮衣里面搭着吊带,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夹着香烟,嚼着口香糖,左手挽着一名凶神恶煞的男人。
女人见撞到人,回头,嚼了嚼口香糖上下打量楚月柠,夹着香烟的手扬了扬,“sorry啊,赶着开工没觉意撞到你。”
对方道了歉,楚月柠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凶神恶煞的男人不满催促:“做不做?不做就换人做!”
“急什么急。”女人抱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走啦!”
两人边说边上了店铺中间的楼梯。
楚月柠目光上移,好奇看了一眼,二楼招牌上写着:新井泉日式指壓。
指压?难道是按摩店?
正好今天很累,要不要上去体验一番啊?
她摸了摸鼓鼓的小钱包,还没体验过香江的按摩技师,不知道手法舒不舒服。
“柠柠?”阿山婆收了摊,推着木板车准备回家,见楚月柠想上二楼吓了一跳,松开木板车扶手冲上去拉住楚月柠。
楚月柠眨了眼,回头看向阿山婆疑惑:“按摩店不能上去吗?”
阿山婆摇头,松开手又将木板车扶起,“咩按摩店,都是做皮肉生意的小姐,招牌写啦,日式指压。”
“柠柠少来这边,鱼龙混杂,担心被人欺负啊。”
“好。”
楚月柠尴尬地轻了轻嗓子,帮忙把木板车落下的苹果捡起。
“对了。”阿山婆推着车,“你细妹过来了,摊车有人看我就想着先回家。提神糖水效果真是好,明天还做不做?”
楚月柠想了下,才说:“明天要去西贡,可能不会出摊,如果你还有多的水果,摊档的位置也让给你摆啊。”
“好,看来我明天还要多运水果来。”阿山婆没客气,毕竟阿桦和月柠的摊连在一起,水果能摆更宽敞,也会让生意比其他水果摊更好。
“那我先去看细妹,你回家慢点。”讲完,楚月柠脚步匆匆就赶到摊档位置。
楚怡果然在,拿着扫帚扫的地面灰尘满天飞。
现场还有几位同学帮忙,男女都有帮着丢摊上的垃圾。
有同学问。
“阿怡,你家姐是不是真的很漂亮?”
“塞咩讲。(还用说?)”楚怡放下扫帚叉着腰,挺起胸膛颇有几分骄傲,“家姐如果早出生几年去参选港姐,就没李嘉欣什么事啦!”
“是不是吹牛哦。”男同学不信,“今年港姐开选,去参加也不迟啊。”
“你们就肤浅啦,家姐讲过,她都不靠美貌吃饭!唉。”楚怡双手捧面,咯吱窝夹着扫把,小脸神色苦恼,“如果能够分我一半就好了。”
“就知吹牛。”男同学摆明不信。
“等你看到我家姐就知啦。”楚怡姐控也不慌。
话音刚落。
“阿怡。”
同学们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位挂着淡淡笑容的女孩走过来,以为楚怡吹牛的男同学顿时满脸通红。
楚月柠走过去,和同学打了招呼又看向楚怡,“怎么想着过来?”
楚怡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画着毛主席的红色光面本,楚月柠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竟然夹着借据,眸色不由亮起,“从哪里找到的?”
“就在衣橱底,被衣服压住了。”楚怡笑容可掬,“是不是很厉害,知你找的辛苦,我不就带着过来咯。”
“就你最醒目。”楚月柠将本子收好,心情不由轻松。
有借据就可以像方家人追讨欠款。
看对方到时还想要怎么耍赖!
楚怡趁机悄声问,“家姐,早上你给我的清神糖水还有没?”
“好喝?”
“何止好喝,简直就很好用。”有同学接话,“阿怡带去学校分了我们一杯,提神效果太顶了。我喝过以后,平时都会睡觉的课都清醒无比,功课效率直线提升。”
然后便一人一句夸赞起来。
楚怡有点心虚,两手背后不自然掂了掂新皮鞋,“糖水刚带到学校,就分给两个好朋友,她们惊为天人,然后……”
声音越来越小。
“同学们都想订。”
楚怡心虚是因为姐姐准备的糖水给其他人分了,但也想拉笔生意,想要帮忙分担经济压力。
楚月柠听完还是选择拒绝,歉意的对同学们说:“清神糖水一天至多三杯,暂时不够你们分。”
同学们大为失望,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楚怡好友说了一句。
“楚怡姐姐,没关系啊。你不用为难,来了一趟能够见到靓女我们已经很满足啦。”
“是啊!”
同学们连声大笑。
最后,楚月柠请大家吃了一顿冰室,还答应打折,同学们都非常开心。
翌日,清早。
楚月柠留下一杯清神糖水放桌上,就骑着摊车往西贡方向去。人还未到,她就已经看到源源不断进入华天大厦门口金色的生息。
华天大厦是高30层甲级商业商务综合楼,里面设有办公楼、商场、餐饮、娱乐设施及停车场,持有者是华新集团。
既然大厦把工地的生息都吸了过来,肯定这边还有一个阵。
楚月柠将摊车停在角落,决定进大厦里看看,就见单才俊背着行李包神情苦闷地从大厦里出来。
两人碰见。
楚月柠明白对方已经发现真相,便询问:“钱要回来了吗?”
单才俊苦笑摇头:“曾经以为如意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怀着满腔欢喜回到香江却得到一个这样的结果,我的心已经死了。”
“心死,要钱是没用的。”
楚月柠安慰:“心死,你就已经在医院,没事还能活几十年。”
单才俊根本不听,继续悲愤哭诉。
“来香江一遭算是真正看清楚,感情都是虚无缥缈。如果我真的爱如意,就不会介意对方的性别和身份。”
国外开放,同性恋比比皆是。
单才俊也认真反思过。
“被骗是很愤怒,但我也因此看清感情的真谛。所以……”
“所以?”楚月柠接话。
“所以,我决定终身不娶。”单才俊考虑过,神色非常认真,“如果娶了,就让我半身不举。”
说完,单才俊摇手离开,“再见,还要赶大马的飞机。”
楚月柠原本想出声提醒,看单才俊眼尾带红,眼中带水,典型的正桃花像,经过这次波折,不久就会红鸾心动遇到命定之人。
她生生吞下欲发之言,默默感慨。
还有半年就会走向婚姻的坟墓,赌这么狠的咒不好吧?
可惜,单才俊没有听到。
上班时间,不少香江社畜陆续进了华天大厦,楚月柠从摊车的冰棍箱里拿出几份打包好的糖水,混在上班族的中间进了电梯。
华新集团办公在8楼,员工们到岗就匆匆忙碌,根本没人注意楚月柠,就算注意到了,也以为是哪位同事没吃饭点的外卖糖水。
楚月柠抱着糖水,打量一圈没有特别的发现,就听到不远Office Lady坐着工位拆文件袋,交头讨论。
“华董事长会来,去不去顶楼睇下?”
另一白领丽人疑惑:“董事长?唔是上个月出了事?听讲icu住了很久还活着?”
白领丽人话还没说够,就被同事捂嘴。
“具体死没死就未知,有消息说人会过来。你啊,小声点。被总经理听到你咒董事长去世,小心被炒鱿鱼。”
楚月柠抱着糖水从工位旁路过,进入电梯,然后按下去顶楼的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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