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婚后情话 > 第 37 章 037
    文尼·温烈是浪漫古典主义画家,据说这幅《少女的花园》是他画给心仪的姑娘,想向她表达自己浓烈的爱意。


    霍砚舟看着白色的织花布料上洇出的一小块水痕,明显比周围都深了一个色度。


    这于霍砚舟而言的确是一幅世界名画,一如设计师是文尼·温烈的绝对拥趸,并心甘情愿为此献上虔诚的亲吻。


    文尼·温烈的画笔之下藏了一个少女的花园,玫瑰与鸢尾拥吻,百合与风铃草交缠,晨曦的薄露落在花瓣上,娇艳欲滴。


    这薄白之下同样藏了一个从未被人探访过的花园秘境,霍砚舟是第一个窥见它全貌的人,比温烈笔下的秘密花园更加娇艳,更加鲜活,更加令人心驰神往。


    在这样更深露重的春夜里,羸弱的嫩芽上挂着盈盈露水,只是轻轻一碰,就摇摇欲坠,脆弱得不堪一击。


    “霍砚舟。”


    女孩嗓音轻软,喊他的名字。


    “霍砚舟……”


    “我在。”


    阮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空间,触不到的四壁,走不尽的前路,周身似有温凉的海水将她一点点轻揉挤压,可也仅仅在皮肤上留下浅浅的水泽。


    原本是温热的,暴露在空气里,就变得微凉。


    她出不去,整个人完全被困在混沌的空间里,连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密,越来越快。她想要攀附什么,或者冲破什么,但周身无力,快要灭顶。


    终于,唇上落下温凉,像是渡了一口气给她。


    “霍砚舟,你救救我……”


    唇齿间的细语,像是梦呓。


    “霍砚舟……”


    “不怕。”霍砚舟轻吻她的唇角,“我帮笙笙。”


    可被困在这样的地方,想要出去哪有那么简单。


    霍砚舟观察良久,摩挲到一处不甚明显的凸起。


    “是这里吗?”他问。


    阮梨摇头,显然不是,不对,肯定不是。


    霍砚舟却用指腹按上去。


    诚然,这的确是一个开关,只是阮梨不知道。这是打开密闭空间的必经之路,能帮她冲破眼下的阻滞。


    它自有一套秘术,需以指为引,极尽耐心,上下求索。


    霍砚舟显然在这方面天赋异禀,完全可以无师自通。


    阮梨却觉得不对,胸口起伏,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几乎快要窒息。


    “霍砚舟……”她喃喃着他的名字。


    是他的名字,不是别人。


    她变成眼前的样子,是因为他,不是别人。


    “笙笙听到水生了吗?”


    浅浅的水声,于阒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藏着不为人知的密道。


    阮梨摇头,抬手去咬自己的虎口,脑中似有潮涌,一波叠着一波,她想让自己的清醒,用痛感代偿。


    “笙笙。”


    霍砚舟去捉她的手腕,阮梨却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扭动,隐隐有呜咽声。


    “霍砚舟,你这个大骗子。()”


    白皙的虎口被咬出一圈浅浅的牙印,再重一点就要咬出血痕。霍砚舟又怎么可能允许她这样伤害自己,他扯过一旁的白绸细带,将阮梨的双手手腕并住。


    白绸一圈圈缠绕,坠在末端的珍珠一荡一荡。


    不可以≈hellip;?[”阮梨似细声啜泣,她想要一个痛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漫长的、无边的,像堕入永夜。


    “笙笙不可以伤害自己。”霍砚舟将绸带交叉,在她细白的手腕上系了一个结。不紧,不会弄伤她,却也完全无法挣脱。


    阮梨有些急,开始胡言乱语,“你说走就走……不给我打电话,也不给我发短信……”


    她口中喃喃,因为不舒服,并在一起的膝盖轻轻地交搓着,身体想要蜷起。


    混混沌沌的语言,整个人像是仍然不太清醒。


    “笙笙。”


    霍砚舟轻唤她的名字,似是将阮梨从恍惚中扯回大半,“霍砚舟,不舒服,难受。”


    说到这里,她眼角真的娇气得有眼泪滚落,看来真的是委屈得要命。


    “我知道,我帮笙笙,好不好?”


    阮梨找不到出路,手又被缚着,纤长的眼睫贴在一处,像蝴蝶孱弱的翅膀。


    视线所及之处已经是一汪水泽,秘境之地的第一扇门已经敞开,第二扇还紧紧闭合着。像是被施了幻咒,生出蛊惑的芳香,诱着造访者去一探究竟。


    霍砚舟缓缓探进。


    新的秘境,如泽国贝蚌。


    所经之处泥泞潮湿,却又柔软温热,霍砚舟小心翼翼探求,不疾不徐,耐心充足。


    他听见阮梨喊他的名字,要他停下来,不可以再继续。若是换成平时,他会停下,会听她的。


    但现在,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方式来。


    在这件事上,他不会听她的,他一贯的掌控欲占了上风,习惯主动,习惯俯视。


    霍砚舟想起那年的夏夜,阮梨和孙媛几个十八九岁的孩子说要去毕业旅行。当时恒远深陷派系斗争,霍靖诚不允许霍明朗一个人出远门,担心被有心人利用,给霍家招来麻烦。


    不得已,他们最终选了去隔壁津市的海湾露营,父亲让他跟着一起去,一来他虽是长辈却和他们的年龄相差不大,有他随行,家中也可安心;二来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暂时从集团的内斗中抽身,不必打草惊蛇。


    那一次的滨海露营,大约是环境轻松,阮梨对他远没有在霍家或者公司那样拘谨。他们几个人一起搭帐篷,一起烧烤,一起围坐在火边看星星,一群少年人兴致勃勃地听他讲这些年在国外读书的事。


    也是那一晚,他在海榈树下打电话,阮梨不知被树丛中的什么小动物吓到,直接跑过来跳进他怀里。


    “六叔!”


    那是他们第一次身体接触,少女温香,受惊地躲在他怀里,纤细的手臂紧紧


    ()


    圈着他的腰。


    她像是吓得要命,连授受不亲这样的规矩都抛诸脑后。


    忘记了他是异性,他是长辈,只有八岁的年龄差。


    身体微僵,但他还是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六叔在。()”


    短暂的惊吓过后,阮梨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连忙松手从他怀里退出来,惊慌又无措地看着他,凝白脸颊绯红一片。


    “我……我……”


    她语无伦次,最后干脆红着一张脸跑了。


    那一晚,他在帐篷里辗转难眠,只要阖上眼,眼前就是女孩子慌张又脸红的样子,她的眼睛那么亮,清湛湛的眼底像是藏了星星,乌软的发丝沾染馨香,身体也那么软。


    他过往二十六年的人生里从未对任何一个异性生出这样的旖旎,以至于半梦半醒间全是她娇艳动人的模样,浅浅的声音,叫他六叔。


    他是在一片湿濡中被迫醒来的。


    那是身体正常的反应,他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接受。


    之后回到京市,他便刻意回避,只要有她在的场合,他通通都不会出现。可即便是这样,每一个午夜梦回,全是她的身影。


    他深陷其中,无法脱解,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


    一如现在。


    阮梨却像是快要受不住这混沌空间里的窒息感,细声啜泣起来。


    她像是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整个人被涌起的潮水一点点托举至高处,至云霄之上,她陷在柔软的云朵棉花里,脑中似有白光乍现,宛若夜空绽开一朵朵绚烂的烟花。


    她在这绚丽的光彩中失神,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似是再也经受不住,直接昏睡过去。


    红软的唇微微张着,下意识地寻求更多的氧气,以填补这漫长侵夺带来的窒息感。


    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轻软。


    纤长的眼睫轻轻地颤了颤,似是仍然睡得不够安稳。


    梦境依然在持续,却不再磨人。


    她误入春野,山花烂漫,碧空湛湛,微风习习,美得让人生出醉意,只想沉溺其中,长眠不醒。


    这里好像是梨洲汀的半山,远远有白色的小矮马向她疾驰而来——是雪梨!


    小马在她面前急刹车,亲昵地蹭着她的脖颈,发出细弱的唔唔声,似是开心,又似在埋怨她怎么将它一个人丢在这里这么久。


    片刻,身形修长的男人也走过来,他穿着一身挺括的黑色马术服,清俊好看,戴一副薄薄的金边眼镜。


    霍砚舟……怎么回来了呢?


    他不是应该在伦敦吗?


    意识涣散,大脑要罢工。


    昏薄的软光投下墙影,男人扯开衬衫领口的扣子。


    修长的指节上潋着水光,晶莹包裹指腹,将第二根指节都浸染得亮晶晶,有微末水痕于指节之下蜿蜒,淤在指根。


    六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那年夏天之后,他再见到她已经是来


    ()


    年的春日。她陪父亲一起参加一场酒会,被一个公子哥索要联系方式。


    “交个朋友而已,阮小姐不用紧张。()”


    你是叫阮梨吧,哪两个字,是≈hellip;那种捏起来软软的梨子??[”


    她涨红着脸,显然不想给对方电话,却也不敢直接拒绝。


    “阮梨。”


    他站在不远处喊她的名字,她抬眼看向他的一瞬如蒙大赦,提着烟色的软纱裙摆向他小跑过来。


    “六叔。”她怯生生地躲在他身后,像是想要寻求某种庇护。


    他看向那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对方显然畏惧他,老老实实喊了声霍总。


    他的袒护之意太明显,即便不开口说什么,那个公子哥也绝不敢再在她面前胡言乱语举止轻浮。


    待人走了,霍砚舟才侧眸看身边的女孩子。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不愿意?”他问。


    他看着她垂下眼,纤长的眼睫轻颤,遮了眼底乌软的光,“他们家的公司是亚升的大客户,不能得罪。”


    原来她不是不敢,她只是太过懂事,太了解这个名利场的人情世故。


    那一瞬间,霍砚舟很想告诉她:以后不要这样委屈自己,有他在,他会护着她。


    可他的立场呢?资格呢?


    最后,他只能开口安抚:“你父亲应该宁愿丢掉这个客户,也不想你受委屈。”


    她抬眼,怔怔望着他。


    触上她亮澄澄的眸光,他终于还是难以压抑胸口翻涌的情绪,“阮梨,你要知道——你才是最重要的。”


    语意模糊的一句话。


    想说给她听,也知道她一定会曲解。


    那晚,她落了自己的丝巾在休息区,沾染着她的气息的丝巾。


    也是那一晚,这方丝巾被他用作了别处。


    烟灰色的天丝雪纱,丝滑柔软,在右下角绣了朵朵梨花,暗嵌了她的名字。


    他贴握上去,凉滑的触感将他包裹,第一次沉沦在她的气息里,最后将整块丝巾都涂染上点点白梨。


    也如现在。


    只是他不再需要丝巾,只需将手掌上的晶莹涂抹。


    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响起,是来自伦敦的电话。


    霍砚舟没有接。


    第二遍。


    第三遍。


    来电人大概知道接听无望,终于放弃拨打。


    这样的震动丝毫没有打扰到阮梨睡觉,她依然睡得香甜,只是迷迷糊糊间觉得腰腹上落下一片滚烫,身体被激得蓦然痉挛。


    片刻之后,似有温热的软巾贴上她的脸颊,帮她擦拭额角薄薄的汗,一点点向下,温柔又细致,像是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凌晨两点,霍砚舟将熟睡的人抱起。


    客卧的空调已经提前打开,温度适宜,他把阮梨抱到客卧,帮她盖好被子,又将已经皱成一团的床单丢进洗衣机里。


    清理好一切,霍砚舟才拿过手机,给


    ()


    霍臻回电话。


    欧洲公司的事情霍臻处理得吃力_[,“帮你可以,之后非遗项目上董事会,我要你和四哥的赞成票。”


    霍臻:“……”


    真特么是黑了心了。


    合作达成,霍砚舟等着床单洗好烘干,又看了眼在房间里熟睡的阮梨,才套上西装离开。


    整座城市依然陷落在暗色里,凌晨四点的街头有种阒寂的荒凉感。


    荒凉吗?


    当然不会。


    这是霍砚舟三十二年人生里最特别的一夜。


    值得铭记。


    阮梨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大脑昏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睡在公寓的次卧。


    手机被放在床头柜充电,昨晚她给霍砚舟打电话,但电话还没打通,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拿过手机按亮,已经快要九点半了。


    不想起,浑身无力,好像学生时代跑了八百米,腰腹有种难言的酸软感。


    阖上眼,纷繁的梦境又涌上,如走马灯一般。


    梦里的她哭哭啼啼,胡言乱语。


    梦里还有霍砚舟。


    再往后……


    不能再回忆了。


    阮梨抬手捂眼,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怎么会梦到自己和霍砚舟做那样的事情。


    更准确地说,是霍砚舟为她做那样的事情。


    耳廓发烫,热意蒸腾到脸颊。


    她去摸自己的胸口,却发现手下的布料绵软,显然不是她昨晚穿的那一件。阮梨睁开眼,低头去看,奶白色的吊带睡裙,纯棉质地。


    她什么时候还换了衣服?难道是孙媛帮她换的?


    阮梨茫然地眨眨眼,竟全无印象。


    她点开手机,给孙媛发消息:【你帮我换了衣服?我怎么了?不是吐了吧】


    彼时正在工作室搬砖的孙媛叼在嘴巴里的铅笔直接掉落在桌上。


    好家伙,生米做成熟饭了!


    连衣服被换都不知道,这得是多激烈啊,孙媛开始脑补。


    阮梨的消息又跳了进来:【圈圈,我做了很奇怪的梦】


    孙媛:“?”


    阮梨:【我梦到霍砚舟了】


    阮梨:【好离谱】


    孙媛:“……?”


    阮梨:【我梦到他从伦敦回来了,还来看我,你说我脑子是不是坏了】


    孙媛:“……”


    【有没有可能,其实这不是梦[微笑]】


    阮梨:【不可能,霍砚舟人还在伦敦】


    而且梦里……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


    孙媛忽然就起了坏心思,她不想说,她倒要看看这对“塑料夫妻”还能谈出朵什么花来。


    【哦,你昨晚把啤酒打翻弄在衣服上了,我就顺手帮你换了】


    【呜呜呜,我


    ()


    们梨梨的身材真好】


    【肉肉都听话地长在该长的地方呢】


    【猫猫羡慕.gif】


    阮梨沉默。


    孙媛又旁敲侧击:【那你梦到霍砚舟什么了?】


    阮梨:【。】


    啧啧啧啧。


    一个句号,千言万语啊。


    孙媛笑得眼睛快要眯成了一条缝。


    【感觉如何?】


    阮梨:【梦里吗?】


    阮梨想,梦里……很舒服。


    但现在,很不舒服。


    腰酸,腿软,眼睛也有点涨涨的。


    明明只是一场梦啊。


    阮梨疑惑不解,手机振动,屏幕上显示着“霍砚舟”的名字。


    一声不吭地消失了两天,现在想起她了?


    阮梨赌气,直接将电话挂断。


    片刻,绿色的小气泡又跳了进来。


    霍砚舟:【醒了】


    不想回复。


    不想理他。


    但现在……伦敦应该已经是凌晨了吧。


    阮梨冻住自己热腾腾的心,不许心软!


    然后公事公办回复:【刚刚醒】


    务必要让霍砚舟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从容淡定,毫不在意。


    霍砚舟:【睡得好吗?】


    阮梨:“……”


    他居然还好意思问!


    睡得不好……一点都不好。


    脑子昏昏沉沉,身上也不舒服。


    还做了一个梦。


    令人羞耻的梦。


    但以上这些,阮梨都不想说。


    她拼命压下自己的分享欲,打算主动结束聊天,但语气必须依然温和,不能让霍砚舟察觉她丝毫的不淡定。


    【你早点休息吧,我等下就要去加班啦】


    阮梨没说谎,她今天下午的确要去加班。


    霍砚舟:【现在几点,我就休息?】


    京北和伦敦有八小时的时差,现在应该快要凌晨两点了。


    这么晚了他都不休息吗?


    是有多重要的工作要这样没日没夜地忙?


    身体拖垮了怎么办?


    他是打算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吗?


    阮梨:【都凌晨了,工作再重要也要睡觉】


    阮梨:【早点休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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