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偏风来时 > 14、puppy 14
    出地铁站的时候,应纯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云彩里。


    刚刚她和靳逸嘉的距离很近,近到自己浑身仿佛都被包裹在他在世界里。


    这让她莫名地想到了高中时期那个跟在他身后走的傍晚,如今他走在自己侧后方,变成了走在她身后的人。


    思绪一晃而过,好像在时间转轮的裂缝之中穿行而来,将那段有他参与的高中片段呈现在眼前。


    也就是这个时候,应纯发现,或许靳逸嘉并不像那些如同路人走过的其他同学。


    直到快走出地铁站,靳逸嘉将步速提快了一些。


    应纯感觉到他走到了自己前面,刚刚抬眼就看见他在室外探出掌心。


    看看这场雨还下不下。


    应纯站在他身后,目光挪向他摊开的掌心。


    青色的血管在他冷白皮上格外明晰,指骨凸显,宽大而干净。


    靳逸嘉不知何时把外套里面兜头卫衣的帽子戴上,另一只手揣着兜。


    “雨停了,走吧。”


    靳逸嘉收回手,自然地回头看向应纯。


    “嗯。”应纯抬腿跟上了他。


    烤肉店临近地铁站,应纯领着靳逸嘉到里面落座。


    这个时间临近饭点,店里人并不算多,他们挑了个偏里面的位置。


    店里开了暖风,应纯觉得刚刚缭绕在身边的冷气被驱赶了一些。


    还没等点餐,服务员先上了两杯热乎的大麦茶和两碗奶油南瓜汤。


    应纯手指摩挲着白色的瓷杯,低头抿了一口大麦茶。


    她的目光扫过对面坐着的人,彼时靳逸嘉正双手肘拄在桌子上,托腮看着她。


    那目光澄澈的不像话,位置正上方素色的灯罩像一双手轻轻拢着暖黄色的灯光,这些光晕垂直下落像是凝成雨滴,融进靳逸嘉的瞳孔里,透着淡淡的光影。


    而菜单已经被他轻车熟路地递过来,放在应纯面前。


    应纯没多推辞,问靳逸嘉有没有忌口,他摇了摇头,眼神还是看着她。


    她斟酌着按两个人的食量点餐,等全部勾选完毕应纯又将菜单递了回去。


    男人抬起手拿起简单看了两眼,便招呼服务员点餐。


    服务员走后,靳逸嘉又恢复了托腮看着她的模样。


    应纯刚刚举起瓷杯,注意到这一点的她略平复情绪喝完了那口茶。


    “刚刚在地铁上,你是怎么遇见我的?”


    应纯看向他,目光波澜不惊,仿佛这暖黄色暖灯里的柔软并没有落进她的目光里。


    事实上,她觉得有点太巧了。


    恰好时间的邀约,巧合的一班地铁,还是在同一个车厢里。


    不过问归问,她心里也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说有点好奇而已。


    “你不相信巧合?”


    靳逸嘉微微挑了一下眉,原本就柔和的目光掺了几分难掩的促狭。


    他倒是一个聪明,一个反问又将问题抛还给她。


    应纯笑了一下,目光仍旧盯着他的脸,没有接话。


    目光严丝合缝地对在一起,竟让应纯的心跳加快了几分,耳边听到的柔和音乐好像都压抑不了这不太正常的心跳节律。


    但是她倔,心里较着劲,依旧面不改色。


    等到对视的第十秒,靳逸嘉败下阵来,默默移开了目光,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右手成拳挡在嘴前。


    不知道是不是应纯看错,总感觉他嘴角的弧度好像在上扬。


    “好吧,我承认,我看见你在医院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靳逸嘉举起右手,掌心朝前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


    应纯没想到这人这么快承认,而靳逸嘉恰好抓住了应纯因为他这番话的意外,眼睛眯在一起露出一个微笑。


    应纯被这笑烫了一下,默默偏头,心里有如一匹野马在狂奔。


    太像了。


    太像她邻居家的金毛。


    每次自知自己做错事之后就无辜地坐在一旁歪着头,懂得释放自己最吸引人的地方。


    有一次邻居邀应纯做客,金毛把她裤腿咬开线,应纯抿抿唇没说话,只是默默移开了腿。


    金毛紧随其后挪到她身边。


    而它感觉到应纯情绪上的变化,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事,便将下巴搭在她的膝盖上,吐着舌头,黑色玻璃球大小的眼睛里满是无辜。


    它好像知道自己很可爱。


    应纯拒绝不了这样的目光——


    一如现在盯着靳逸嘉身上若隐若现的金毛气息。


    不得已移开了眼。


    男色误人,你冷静点吧应纯。


    不要太上头了。


    烤肉刚开始,应纯正准备拿烤肉夹和剪刀,结果这两个东西让她找了半天,最后视线落在靳逸嘉的手边。


    他一片一片将肉铺好,定时翻面,然后差不多熟就剪开,大半盘都夹到了应纯的盘子上。


    等到又一批肉烤好,正当靳逸嘉准备夹到应纯的盘子里,女孩眼疾手快地将盘子拿远。


    两人对视一秒,应纯眼疾手快地将旁边的碗也拿走。


    靳逸嘉笑了一下,手转了个弯,将烤五花夹到自己的盘子里。


    应纯点点头把碗和盘子放下,只是腮帮子还鼓着。


    靳逸嘉看着她,心里的柔软更甚。


    “所以你承认了,地铁上的时候是你跟着我。”


    应纯脑回路此刻又转回到刚刚那个话题上,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奶油南瓜汤。


    好甜。


    靳逸嘉的手顿了一下于是停箸,目光重新落回到应纯身上:“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摸了摸鼻子,于是低头,筷子头戳在那片五花肉上。


    耳朵又有点痒。


    靳逸嘉心里也是一片鼓噪。


    靳逸嘉,你出息点,要有一种被发现也淡定自若的无畏感。


    两个人都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加起来正正好好一千六百个心眼子。


    虽然说了好几句话,但或许是因为这么长时间的不见面让他们都有点不自然,话题围绕着一个说完就冷下场来。


    应纯则是发现靳逸嘉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落在她身上,不管她在做什么。


    抽了个时间,应纯去了趟卫生间。


    卫生间在一个小角落,一块磨砂玻璃板做成一条很大的横断,水池旁边还放了一盆文竹,颇有几分雅致。


    冰凉的水冲在自己手上,应纯摁下薄荷色洗手液的泵,盯着这颜色,她忽然思绪劈了个叉。


    mc,好像是靳逸嘉正在做的东西。


    只不过遇见这几天以来,她并没有想到这点。


    关上水龙头,应纯往回走。


    还没等她坐到位置上,应纯听见靳逸嘉正在问服务员:“这里有wi-fi吗?”


    服务员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抱歉先生,这里的网不对外开放。”


    靳逸嘉点点头,抬眼看见走过来的应纯,放下手机。


    “你需要网吗?”


    应纯直接问道。


    靳逸嘉点了点头,目光看着她:“要。”


    应纯抿唇,随手抄起桌子上的手机:“那你连我热点吧,名字是——”


    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全部崩盘在了这一瞬的寂静之中。


    热点名。


    她好像还没来得及改。


    上次讲座的乌龙让应纯事后疯狂锤了柴越夏,可那之后,她的热点名没改,而热点也一直开着。


    这也就是说,靳逸嘉可以看到她的热点名,和上次在讲座的时候一样。


    还没坐下的应纯站在那像一座风干的雕塑,过了几秒,她感觉自己浑身的灵魂像是被剥离。


    “别。”应纯猛然去看靳逸嘉手上的动作。


    只见那人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正举着手机,在看清手机里的画面之后又将目光调回到她身上。


    要问应纯二十二年来最社死的事,大抵莫过于这个时刻。


    哀莫大过心死,应纯想直接原地去世。


    多学十分钟多找个老公。


    一个羞耻的热点名,被靳逸嘉撞见两次。


    大概是再云淡风轻的人面对这一幕都不能保持淡定。


    “班长,你的理想很远大。”


    靳逸嘉吊着眼梢,眼里的狡黠和揶揄呼之欲出,他单手食指落在桌面上。


    “班长,我们之间的交情放在这,能不能让我也参与一下你未来的理想?”


    这话比应纯的热点名还要炸裂,只不过她刚刚经历了犹如过山车一般的剧情,此刻倒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读了那么多年书,还需要靠接连不断的社死长自己的见识,属实是有些晕厥。


    应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靳逸嘉感觉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靳逸嘉。”


    “我银行卡余额两千三,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


    应纯捂住胸口,故作痛心般控诉:“穷则独善其身,富……


    “则是我想多了。”


    “……”


    靳逸嘉强压着嘴角,把这辈子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才忍住没当场笑出声。


    应纯没好气看他,收了手机:“你都有明诚和mc,还参与别人的理想做什么?”


    她学着靳逸嘉双肘撑在桌面上:“要参与也是别人参与你的理想。”


    靳逸嘉颇有兴致地扬起嘴角:“你知道?”


    心里涌起雀跃。


    看来她也并不是没有了解过他。


    心脏处像有一只软绵的羊用角钝钝地撞着。


    应纯看向手机,终于找机会把自己的热点关掉,随即点开mc给他看。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你是不是也有?要不加个好友?”


    这次换靳逸嘉沉默,半晌他才开口:“我没下。”


    应纯略微有些错愕,将手机重新放回桌面上,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又抬头。


    “这个软件挺好的。”


    “你说这个倒是给我提醒了。”靳逸嘉弯起唇角,“以后你要是有新的想法可以和我说,毕竟也需要一些人给我这个软件的反馈,我才知道要怎么一点一点完善。”


    应纯也笑了一下,手指划了划屏幕,不知道看到那条评论莞尔。


    “好。”


    女孩侧过脸,上半身微俯着贴近桌面,及肩短发刚落到桌面上,差一点落进盘子里。


    她自己还没察觉,就见对面伸来一只手,将她落到桌面上的头发拨开。


    对方的指尖带着礼貌的克制,没有触碰到女孩颈侧的皮肤。


    “小心头发。”


    靳逸嘉目光落在应纯的头发上,神情颇有些认真。


    应纯转过头,靳逸嘉的手还停在她脖子的地方,这下倒是碰着了。


    靳逸嘉避开了手,而应纯身体顿时往后挪了挪。


    空气一瞬寂静。


    应纯抿唇笑,另一只手摸了摸发尾。


    “谢谢。”


    “不过没关系,反正我过段时间也是要去剪头发的,又长长了。”


    靳逸嘉不太懂得女生口中头发该剪时候的具体长度是多少,他觉得应纯的头发并不算长,为什么还要剪?


    那她,要剪多短?


    他记得高中的时候应纯扎起的马尾刚刚到脖颈,也不像现在这样短。


    “为什么要剪头发,你的头发也不长。”


    应纯淡笑,听到烤肉店里放着她曾经听过的一首英文歌。


    lastchancethelightsareallturnedlow.


    即使只有一次你也会一样高大。


    lastdanceontheradio.


    让我们跳最后一支舞。


    toofastifeellikeyou''realone.


    任凭时光匆匆你却还是像一个人。


    allalone.


    一个人。


    一个人。


    真像她现在。


    “因为,觉得长发不适合自己。”


    她这个人,最擅长,口是心非。


    千年耸立的冰山,从来不是一日之寒。


    她早就把自己孤立在这冰山里,不会有人来。


    也不会期待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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