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也没事干, 原本应纯想随便去咖啡店吃点东西，然后看了眼自己脚下的旧物箱，默默打消了这个想法。
还有这个大东西等着搬回家。
出租车快开到小区时, 应纯十分熟练地给自己点了一份柠檬巴斯克, 然后在下车时抱起那个旧物箱准备迈上楼梯。
零星的雨就像是无数根钝针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有几滴打湿了睫毛，让眼前的画面有一瞬间的模糊。
等会到家, 应纯将箱子放在门口的毛毯上, 然后脱掉外套又洗了手, 才将垫子拖到茶几附近的地面上，打开盖子。
里面的东西被码放得很整齐, 箱子和里面旧物的夹缝间还放了一个薰衣草香薰。
应纯从上面开始拿, 最上面的一本很厚的彩印册子就是毕业册。
她将毕业册单独拿出来放在一边, 接着整理下面的东西。
里面有几张拍立得相纸, 周边翘起又发黄, 有她一模考试考得最好的英语试卷，有上课时和叶嘉恩偷传的小纸条，还有……
被压在最下面叠得整整齐齐的包装纸——
正是靳逸嘉当时送她花束的包装纸。
粉色暗纹的雪梨纸一角，还有她的字迹。
2017年6月26日, 靳逸嘉送。
那是少年最后一次出现她青春里的痕迹，本以为它会伴随着那个雨天从此消失, 可是谁会想到，那段潮湿一直蛰伏到现在才显现。
薄薄的雪梨纸因为她收紧的指尖掐住了痕迹，应纯将几张叠得整齐的纸轻轻放在一边, 此时接到外卖员的电话, 取了门口的蛋糕。
一边吃着柠檬巴斯克，应纯又泡了壶飘着热气的花茶, 然后坐在椅子上，开始翻起那一本很厚的毕业册。
似乎是很久都没有打开了，里面油面印刷的纸还有一些味道未散去。
然后不知看了多久，应纯抿了口花茶将毕业册放在手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有几条MC的私信提醒。5②四9令8192
在她发的那条动态以下，不出意外的，唯一互关的人准时回复：？你改名了？
应纯有点震惊：你怎么知道？
用户24781：我的唯一关注是你？你说你改名了我不知道？
忧郁de小熊：那小助理呢？
应纯记得那是每个新用户自动关注的“明诚小助理”，是一个非人工号，用来处理一些很简单的客服问题。
用户24781：被我取关了，觉得没什么用。
“……”应纯有一瞬间无语凝噎。
看来这是一个冷漠的大哥。
只是当时不知怎么就阴差阳错关注了她。
不知道靳逸嘉知道有人这么说他软件里面的小助理，会不会难过到心塞。
应纯想到某只容易破碎的小狗看到这条信息会“难过”的场景，犹豫一秒还是决定放弃告诉他这件事。
本以为动态下的几条回复已经算是他们聊天的结尾，没想到戳进私信栏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ID。
为什么会使用一个默认的用户名，连改的欲望都没有，却能在她每次发动态时都及时回复，好像住在MC了一样。
应纯心情有点复杂。
想起那次对方曾发给自己的一段钢琴演奏。
只因为自己心情不佳，却被对面及时洞察。
难道是认识她的人？可是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他是谁呢？
如果他们真的认识，但他没有告诉自己是谁，那就说明对方有别的原因不想让她知道。
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只选择成为一个网友吗？
用户24781:你心情不好？
忧郁de小熊：没事，我有时候就会这样，莫名其妙地伤心。
这次对方隔了几分钟才回：你拍拍我。
应纯一怔，然后双击对方的头像。
“忧郁de小熊拍了拍用户24781说：‘我把伤心都转移给你啦。’”
莫名有点可爱在冒头。
应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原本以为对面是个硬汉大哥，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暖心的硬汉大哥。
脑海里飘过花臂大纹身呲着牙的肌肉男形象，应纯嘴角抽了抽。
忧郁de小熊：这样做很不地道。［气鼓鼓］
用户24781:没关系，我可以驱散你心里的乌云。
忧郁de小熊：你不如说自己的另一个别名——太阳。
用户24781:竟然被你发现了。
应纯忍俊不禁：大哥，你身边的朋友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幽默。
用户24781: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用户24781:名声在外，有好有坏。
忧郁de小熊：？
用户24781: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变态。
忧郁de小熊：？？？
她现在取关还来得及吗？-
周五早上八点，应纯就已经从床上爬起来，因为第一次进内场可以拿到瞿林听的签名，她没觉得特别激动可还是没睡好觉。
她这人挺奇怪，有时候别人在她耳边念叨一百次仙品的东西但她还是心如止水，听对方侃侃而谈下来却没有丝毫了解的欲望，可一旦要是关注到了什么东西就会拿出那种科学家刨根问底锲而不舍的精神，钻研个通透。
所以当叶嘉恩知道应纯难得关注上了一个和自己爱好相近的事物，有种将无情无爱的人拉入汹涌情潮的成就感。
应纯赶到漫展北门的时候，已经有一些人在排队等候入场了，叶嘉恩站在一块动漫角色的泡沫板前来回踢小石子，两人汇合之后便去排队。
主办方考虑不太周到，大部分排队的人都挤在场外，加之外面天气过于寒冷，应纯听见身后排队的几个小姑娘不满地抱怨。
应纯也有点冷，没想到会在外面站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进去，鼻尖早已经冻得发红。
还好叶嘉恩出门的时候往包里塞了两个暖宝宝，才让她们不至于浑身发抖地进内场。
主办方有安排瞿林听上台和大家分享一些和配音有趣的小事，当男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应纯还没太看清人影就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一阵强烈的欢呼声占满。
音量最大的无疑是她身边的叶嘉恩。
如果此刻声音有进度条，那么她的声音一定拉到最右边。
叶嘉恩欢呼得脸都热起来，手上捏着的应援手幅摇晃得都快把身旁的应纯扇感冒了。
等嘉宾落座，欢呼声终于退去，叶嘉恩这才看向旁边一脸淡定的应纯。
“不对啊你小子，怎么看上去见到我们‘曲老师’并没有那么激动？”
应纯看了她一眼：“你要不要摸摸我的掌心。”
叶嘉恩狐疑地探上对方的掌心，全是汗。
看来是外冷内热型。
瞿林听是偏奶油小生那类的长相，浓眉大眼，垂下的头发乖戾清爽，黑色长款毛呢大衣有种某韩剧男主温温柔柔的风格。
之前他本人的社交软件也有晒过自己的照片，因此他的长相大家并不陌生。
应纯关注了瞿林听的微博，自然看过他的照片。但作为一名“音粉”只是单纯欣赏他，对他的容貌和自身经历并不是很好奇，手心出汗只是她习惯性紧张的反应，毕竟之前还没有进过内场。
有种看演唱会坐第一排的刺激感。
原本以为自己会很激动的她，比自己想象中表现得还要冷静。
冷静到甚至可以在这里进行线上的论文答辩。
等顺利拿到签名和合影之后，比她先结束的叶嘉恩站在红布条拉起出口的尽头，一脸很铁不成钢地揽过她的肩膀。
“我说老大哥，你都离瞿林听那么近了，合照也没要，握手也没握，就捏着张几秒钟签完的签名照过来了？”
应纯无辜地看向她：“难道要这个不够吗？上面是我最喜欢他主役的广播剧诶。”
说完还举了举那张还不到a4纸大小的签名海报。
叶嘉恩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向她，然后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才没窒息过去。
这人怎么签售都整得那么像例行公事啊。
还以为自己真的将她拉进坑里呢，没想到这老大爷干脆在坑口坐下和别人下棋呢。
“去去去，别来气我。”叶嘉恩举起腮帮子，“还好我刚才给你拍了一张照，遇到我这种朋友你就珍惜吧！”
应纯看向手机里叶嘉恩刚刚发来的照片，是她站在桌子前等待瞿林听签名的侧影。
叶嘉恩很会拍照，原相机自带的死亡滤镜在她的手下倒没有显现出那么大的破坏力。
应纯很愉快地存下了照片，然后编辑了九宫格朋友圈发了出去。
出内场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两点半，叶嘉恩本来想约她去唱K，但应纯想起自己和靳逸嘉的约定，只好将唱K的时间延后。
作为惩罚，下次的消费由应纯买单。
而被画了一个不切实际大饼的叶嘉恩并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对劲，喜滋滋地坐上了公交车。
上去之后还朝应纯龇牙摆摆手。
她和叶嘉恩不同路，此刻单肩包里背着那本毕业册，还要去见靳逸嘉。
此时已经三点，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应纯没太想好怎么过。
吸了吸冻得麻木的鼻子，应纯掏出手机刚要看看公交车实时到站情况，结果却被靳逸嘉的消息刷了屏。
两点半时。
小狗自由：结束了？
两点四十。
小狗自由：看来是没结束。
两点五十。
小狗自由：看来确实还没结束。
两点五十五。
小狗自由：那我继续等。
两点五十九。
小狗自由：再等一分钟。
三点整。
小狗自由：我真的再等一分钟了！
半个小时六条消息，应纯有点傻眼。
她之前确实靳逸嘉他说过差不多两点半到三点活动结束，没想到这人真的守着点给自己发消息。
六条消息应纯反复看，指尖上上下下滑动着屏幕，甚至都快忘记了这天气本身的寒冷。
女孩眨了眨眼，莫名有点发涩。
然后指尖缓慢挪动。
听雨：我结束了。
对面秒回：你在哪。
听雨：金汇湾公交站。
对话框上方仍旧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应纯坐在公交站冰凉的短凳上，就愣愣地看着和靳逸嘉的对话框，一种极其酸涩的情绪直直冲进了她的情绪里。
很滚烫，很难以形容。
宛若夕阳滚烫烫在了海水上，然后迎面扑来，猝不及防。
是那六条彰显他等待的消息意欲太过明显，又或者是这样的语气并不会出现在两个交情并不太深的人身上，应纯却敏锐捕捉到了对方在说这些话时候的心情，胸口处一直鼓噪，像一场长时间未停歇的暴雨。
拢住了心里闷热的空气，将所有声响献给自己倾听。
无比明显又盛大。
视线因为思绪的流淌而停顿之处，终于不再是正在输入中。
新的消息弹出来。
简短却锋利，像是引她去拉勾的手，倏地划破闷热的雨季——
“抬头，上车。”
第32章
——“抬头, 上车。”
一句话，让应纯霎时攥紧了手机，在抬头的那一瞬间, 停在眼前的宝蓝色轿车徐徐降下车窗, 然后露出车里那张男人的脸。
安全带勒得靳逸嘉上身的衬衫略微紧绷, 也许是车内温度有些高，浅蓝色衬衫的领口略微凌乱, 扣子也散了两颗, 锁骨半露在外面。
今天像是刻意做了造型, 应纯看他只觉得心脏跳得很快，视线微微偏转, 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腕表镜面都在发亮。
这里不是可以停车的地方, 见此应纯火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跨了进去。
上车之后, 应纯自己系上安全带, 然后双手放在膝关节处, 抿着唇看向旁边从她刚才上车开始就未发一言的人。
“我们……去哪？”
靳逸嘉似是觉得她这话特别有意思，在一个路口的红绿灯踩下刹车然后勾唇看着她。
“你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晚了？”
靳逸嘉没听到回应，偏头看应纯, 唇畔笑意不减：“真不怕给你拐跑啊。”
应纯听到这句话反倒放松下来，围巾松松散散圈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 冷天气给她擦了腮红，嘴唇上的唇彩也亮晶晶的。
说出话也漫上了糖化在水里的丝丝笑意。
“那这个世界上可要缺少一个浪漫主义小蝴蝶喽。”
靳逸嘉唇线微微上挑：“小蝴蝶？”
“对啊。”应纯靠皮座椅偏头看他，“没听说过infp是小蝴蝶吗？”
“啊, 你说这个。”
“你听过？”
“嗯。”
应纯来了兴致, 盯着上次小狗摆件放的位置：“那你……”
她想问靳逸嘉是什么人格。
“我是enfp。”
应纯心一震，想起上次柴越夏和自己说的她觉得靳逸嘉的人格应该是enfp。
还真说中了。
一个字母之差, 性格却差出十万八千里。
“噢。”和柴越夏说的一样，果然是e人。
应纯默默腹诽。
不是emo的e。
靳逸嘉继续逗她：“怎么看上去兴趣不太高？网上不都说infp和enfp挺有缘的吗？”
挺有缘这三个字被靳逸嘉咬得有些别的意味，应纯没细想，只是摸了摸热度指数往上飙的脸。
车里的温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上午见瞿林听她都没有这样，怎么现在坐在靳逸嘉的车里这么容易脸红。
明明前者是她期待着想见了很久的人，可是到了现场之后，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出现。
应纯垂着视线，指尖揪着围巾的穗儿。
车里再次陷入安静，靳逸嘉摁开了车载音乐的开关。
原本以为这人听的音乐应该是不受条框拘束的朋克摇滚类，结果没想到第一首歌就是《payphone》，巧的是还是她最常听的那个版本。
心里漾起一股奇妙的心情。
靳逸嘉注意到了应纯在听到这首歌时的欲言又止，后视镜里清楚显现他不加掩饰上扬的嘴角。
借着偏头看路况的时候露出一点弧度。
好像考场上看到卷子发现自己压对题的学生。
有种莫名的庆幸。
……
靳逸嘉将车开到了Golden Secret，进门之后依旧沿着旋转楼梯上到二楼，然后就一直走向廊道尽头挂着花体英文木板的包厢内。
走廊的木地板踩上去总让人感觉心里像有鼓在敲击，应纯将下巴埋在围巾里，就这么跟在靳逸嘉的身后。
等她走进，才发现这个房间的布局和上次来的那间不是一个装扮，这个包间里面的桌椅有种童话风，雕花可以看出可爱的造型，脚底下还有一块粉白色的地毯。
靠窗的奶茶色小沙发上有一只jellycat的小熊玩偶，桌子上的餐具也是马卡龙配色。
莫名有种进了城堡里房间的感觉。
应纯刚坐下，工作人员就端进来两杯冒热气的焦糖玛奇朵。
两个人的位置挨着，应纯将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刚坐下就想掏出那本毕业册从靳逸嘉的身侧递过去。
靳逸嘉站着将外套搭在椅背上，见应纯往这边递的动作，伸手将那本厚重的册子递了过来。
女孩发丝被围巾兜得微卷垂下，他伸手去拿毕业册时发尾刚好触碰到手背。
细微的触感让心里某处不自觉缩紧，连指尖都下意识地蜷起。
靳逸嘉只感觉耳廓无限发烫。
那细小的触碰仿若蝴蝶的触角轻碰手背，如果心情有画面，那上面的一层湖水早已荡漾起涟漪。
靳逸嘉落座，视线微垂。
宛樟市第三中学2018届高三毕业生纪念册。
是没有他，但依旧很期待看见的照片。
是因为有她，让他觉得没看到才是最可惜。
应纯见靳逸嘉迟迟没有翻开毕业册，吹了吹咖啡上的拉花，也没有说话。
她就静静坐在一旁，看着靳逸嘉沉默地翻了一页又一页。
他的眼神像是注入了高浓度的墨，又好像是真的在怀念这段他曾缺席的一小部分青春，视线向下时睫毛纤长明显。
也不知道是不是让他联想到自己高中的某件事情，眼里有种莫名的深情。
注意到这，应纯收回视线。
自己怎么像个痴汉一样盯着人家看。
于是将目光放在了咖啡上的米老鼠拉花上。
“怎么了？”应纯见他快看完，这才出声，声音莫名有点艰涩。
靳逸嘉翻到最后，是一张长拉页，那是一个年级三百多个人的集体合影，还有所有高三的老师。
他指着其中一个老师，正是当时高二时他和应纯班的班主任。
“我当时离开三中的时候，卢老师最后和我说的一句话是，现在离开的话，这个地方有没有让你舍不得的东西。”
应纯的心脏重重一跳，继而盯着他的侧脸。
靳逸嘉左胳膊架在桌子上撑着头：“我用最欠揍的语气说我不舍得学校，也不舍得老师。”
“结果你猜怎么着。”靳逸嘉偏头去看应纯，眼里的某种柔软快要倾泻而出。
“卢老师说，你小子这么有胡诌的本事，语文期末考作文怎么没拿满分。”
刚刚沉默的低气压顿时消散，应纯忍俊不禁。
靳逸嘉看见她笑，视线重新落回毕业册上，像一束温柔的光。
轻轻呢喃：“挺好的。”
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重新递回去的时候，应纯见他脸上没有什么遗憾或者懊恼的情绪，蓦地一怔。
“你会觉得毕业册上没你的照片，很遗憾吗？”
靳逸嘉没料到女孩这样问，突然很想摸下她的头。
“一开始有点。”这是实话。
“不过后来我在遇见一些事情之后就觉得我不能去美化那条我没走完的路。”
靳逸嘉微微抬起头，颈间线条被拉直，喉结下沉又上浮，像是在很认真地斟酌词句。
停顿几秒，他才重新看向应纯。
“事实却也如同我料想的那样，我在继续走上新路的之后，也会在某些时刻和曾经的‘遗憾‘接轨，形成一个闭环。”
“所以与其用‘遗憾’去形容那段路，更不如说是‘期待’那一种未曾走过的可能性。”
“不过。”靳逸嘉还是没忍住，很浅很浅地摸了下女孩的头，“也仅仅是期待那么一小下罢了。”
“我最需要做的事，还是坚定我未来要走的这条路，毕竟我不差，所以选出来的路也不会太差。”
“你说对吧，班长。”
这应该是个什么感觉呢？
应纯听得眼眶莫名有种酸热的感觉。
这一刻，她忽然间发现了自己和靳逸嘉的性格差距。这种差距会从每件事上得到答案，作为一个旁观者，她会很羡慕靳逸嘉处事的态度。
他轻描淡写的某一句话，总是可以影响到她。
这真是一种很奇妙的魔力。
“难怪很多人喜欢你。”
她挺真诚的一句感慨。
应纯想起了前几天翻高中论坛时，当年讨论靳逸嘉的帖子，上面现在还不时有人把帖子顶上去。
“什么很多人喜欢我？”
靳逸嘉有点疑惑。
“就高中论坛上那个帖子，最新评论说知道你是明诚老板之后，追你的人或许排到太平洋。”
一提起这个，靳逸嘉的脸色就有些古怪，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应纯没看出来，以为他还在消化刚才的话。
“不过刚刚听你说完一条路的故事，我都想去太平洋排队了。”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然后细想一下这句话的意思，脸热的感觉又仿佛漫上来。
靳逸嘉这次是真的笑了，低头也没掩掉唇边的弧度。
没法掩饰，这次是真的比AK还难压。
“那你多哄哄我？没准我就答应了。”
应纯没当真，以为这番话是这少爷的傲娇，心想这么大个人了还需要人哄。
她笑着看他，没有立刻“哄”。
慢慢的，靳逸嘉刚刚有点散漫的笑收了收，脊背也直起来。
应纯看他像是紧张的样子莫名来了兴致，心想这人演技还挺好，直到对面收起了刚刚的笑才慢悠悠配合道：“那我也去太平洋排个队——”
“我答应。”
三个字，愣是截断了应纯话的尾音。
心里漫开像是过电般的情绪。
半晌上下句串联出靳逸嘉表达的意思，应纯看向他脱口而出：“你在开玩笑吧。”
靳逸嘉抿了口已经有点凉的咖啡：“没。”
额发垂在眉毛上方，有种乖巧的感觉。
应纯只感觉浑身僵在那，慌张地收回视线，双手环在杯子的左右两侧。
难得有种紧张的感觉。
靳逸嘉试探性地用自己的手背碰了碰她的。
眼神小心却又带着某种磁吸的作用附在她身上。
小心到语气都像是硬糖表面的薄薄一层的糖霜，一吹就散。
“给个机会呗，班长。”
给一个，让我的喜欢能摆在明面上的机会。
可以不可以。
指尖抵在有些温热的杯子外面，应纯心里却一片凌乱。
怎么会呢？
怎么会是靳逸嘉呢？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从来没想过这个她眼里一直的老同学，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一时兴起，还是……
她实在是有点猜不透。
又或许是时光跨的这一步太长，太过隐晦，灰暗到少年难以掩饰的一片赤忱都有些被遮挡。
但难免透出些光芒。
变成了从未看清的暧昧。
……
车停在应纯租住的房子楼下，她刚刚要伸手拉开车门却发现车锁还没开。
返程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仿佛只有车里播放的悲伤情歌在自导自演。
音乐能勾起人心里涌出一股奇妙的情绪，应纯脑海里想象大爆发，这幅画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相爱但被迫生生分离的情侣。
有点荒谬了。
靳逸嘉双手倏地从方向盘上拿下来，领口的衬衫角戳着脖子，看上去有点莫名的低落。
刚刚他的话就已经让应纯有点慌乱，此刻车里空间局限，他们被迫锁在这小小的一块地，就连呼吸间的空气好像也融入了对方的气息。
“我是认真的，应纯。”
车内沉寂半刻，靳逸嘉才开口。
“可为什么呢？”
应纯微微捏紧了手掌淡淡回问着，不知道用怎样的一种表情看向靳逸嘉。
为什么会是她呢？
心底品尝太长时间的孤单，她在阴影里久坐天长，日复一日被锁在不见光的井下。
久到被这样接触，都觉得惊慌，甚至想要逃避。
不确定这一份感情是不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为什么。
是她问靳逸嘉，又何尝不是在问自己。
小心翼翼的人收到任何一点好，都会觉得不太真实，推心置腹地想要原封不动送回去。
靳逸嘉紧绷着下颌，很多话明明本就应该脱口而出，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走过人生二十几年，他从未有过这样无措的时刻。
他该如何说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该怎么将自己隐藏了那么久的情绪摆在她面前，告诉她我一直很喜欢你。
会被吓到吧。
这样汹涌的情绪。
可他，曾经却被这样的情绪无数次淹没。
久到已经快要忘记在陆地上呼吸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他自己都难以消化，从高中一直持续到现在。
更何况，她。
心跳突然跳得很快，靳逸嘉能明显感受到左胸腔内一下又一下的震动。
他垂下睫毛，快速压下眼里晦暗的情绪。
“也许某一天，时光会告诉你。”
时间埋下的伏笔，会地久天长埋藏在那里。
不管你发没发现，都没关系。
它会永远存在着，那是一个人第一次心动的证明。
叫做初恋。
第33章
十二月的第一天, 应纯出家门口的时候立下flag，要让这一个月过得充实又丰富。
然后这一天还没过半，她就遇到了这第一月的第一个困难。
盯着十分钟一个字也没打出来的word, 应纯在工位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实习生的塑封吊牌不知道被她指尖来来回回捏了几次, 直到边缘染上些许不明显的汗渍。
上个周末来公司简单从家里拿了一些办公用品, 正要将纸箱的盖扣上，看见放在桌子一角的小狗摆件。
她愣了一下, 拿起时候的视线虽然定格在上面, 脑袋里却反复都是一个人身影。
等到她将箱子里的其他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 最后只剩这一个的时候应纯盯着它，然后放在了电脑的下端。
这是上次靳逸嘉塞给她的。
此刻思绪回笼, 应纯双手还停留在键盘上, 眼神却不由得瞟向电脑下面姿态昂扬小狗, 和她现在分明是两个状态。
应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右手食指点了一下小狗昂扬起来的脑袋。
都怪你。
上次和靳逸嘉聊天的时候每句话依旧历历在目, 甚至快要成为记忆里最清晰的那一部分。
应纯捂住脸, 深深叹了一口气。
心也因为这件事总像有一团乱遭的毛线团堆在那，一件又一件想不通的事都挤在一起，留不出思考的空隙。
旁边工位同作为实习生的小女孩正在摸鱼，听见她这边的叹气声, 移动办公椅看向她这边。
“发生什么事了？”
应纯闻声放下捂脸的手，冲她僵硬笑笑：“没事。”
今天是实习第一天, 这次统共有五六个实习生招进来，但互相都没有自我介绍过，虽然座位安排在一起, 但是彼此之间并不熟识。
旁边的小姑娘情绪兴奋的同时又有点紧张, 并没有和不熟悉人搭话的尴尬感，反而主动和应纯说话。
“据说一会要分带教, 你比较想跟哪个带教？”
应纯知道职场也存在着很多禁忌，有些话题是比较敏感不能进行讨论的，于是便淡笑看向她：“我没关注带教的事情，等一会看安排吧。”
小姑娘见她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想法，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轱辘着办公椅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应纯微微摇了摇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电脑打开的文档上。
指尖刚动了几下，许久没见的柴越夏发来消息，说最近在备考有点忙。
对面俏皮地问应纯在干嘛，后者生无可恋地直接对着自己空无一字的文档拍了张照发过去。
听雨：【图片】
To Summer：？
To Summer：我懂你。
To Summer：没事，每十分钟写一个字。
听雨：？
To Summer：这样不到半天，标题就写好了。
“……”
应纯在手机这面突然很悲催地笑了一下。
别看柴越夏在调侃，可是她真的十分钟都没写一个字。
听雨：要是这样就好了。
柴越夏知道应纯去鸿彩国际实习的事，知道她这个时候多半处于社畜的状态，半晌后发过来一条消息——
【我研究生考试在23和24号，这段时间我能不能和你一块住，我家里……出了点状况。】
虽然她自己和柴越夏关系很好，但是两个人很少有拜托对方帮很大的忙。
这不是她们之间不够信任彼此，只是两个人之间处事的一种习惯。
所以柴越夏能把话说到这，很明显是遇见了很大的困难。
应纯眼里轻松的神色渐渐退去，腰也缓缓直了起来。
听雨：你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等待柴越夏回复的时刻，手机的重量仿佛一下子压在手心。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对面才回来消息。
To Summer：就是我妈把平时和她一起打麻将的几位阿姨叫到家里来，一连两周天天都是这样，我的屋子里不隔音，不太能复习好，睡眠质量也很差。
To Summer：考研结束之后我就打算去找兼职了，打算从家里搬出来住，会方便一点。
应纯抿唇，微微叹了一口气。
听雨：我今天去公司实习，不确定会不会加班，还有两天就是周末，到时候我去接你吧。
柴越夏那边表示没问题。
结束和闺蜜的对话，应纯从椅子上站起身去茶水间接了杯水。
柴越夏的妈妈当时极力反对她考研这件事，固有的观念和思想就是等柴越夏大学毕业就去找工作，结果这丫头偏偏选择去考什么研究生，柴妈妈觉得她宁可考研也不去工作是一种不负责的逃避行为。
柴越夏也无数次和妈妈说她想去考研，她想去试试，可是柴妈妈根本不觉得她能成功一次上岸，觉得考研是一个必定失败的流程，但是柴越夏没听她的，索性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柴妈妈见劝不动这个倔骨头，所以干脆把和平时熟悉的阿姨们都凑到家里打麻将，偶尔还会让出屋透气的柴越夏给她不熟的阿姨端茶倒水。
那些阿姨从柴妈妈口里听说她柴越夏要考研这件事，也是极力反对，和柴妈妈在一起“劝”她放弃。
眼看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考试，柴越夏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先搬离家去外面住一段时间。
应纯叹了一口气，等到她端着水杯回到工位时，面试中其中一位面试官喊几个实习生去A会议室。
是一位神情不怒自威，浑身干练气质的女性。
刚刚和应纯搭话的小姑娘和她走在最后，见此又开始和应纯说悄悄话。
“她就是阎莉，人如其名，据说是这几个带教里唯一的女性，面试的时候我被她那气场直接吓到，差点怯场。”说到这，她更加压低了声音感慨，“真希望我不是她带。”
应纯左耳朵听，想起自己面试的时候也被这位面试官提问过，不过提问的问题不是很刁钻，只是专业性比较高。
或许是因为阎莉严肃的神情让这些刚毕业的学生下意识紧张，才会产生一点畏惧心理。
等布置完第一个课题之后，阎莉将ppt调到最后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带教和分组。
应纯看见自己和赵苏萌在一组，带教正是阎莉。
赵苏萌正是刚才和她说话的女生。
她不用回头也仿佛能猜到赵苏萌肯定在心里戴上了痛苦面具。
不过她倒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
往往看上去最严肃的那个，实际上可能是最细腻的。
等他们从会议室往外走的时候，赵苏萌挽着应纯的手都发凉。
应纯比赵苏萌冷静点，哭笑不得地安慰小姑娘：“别担心。”
还没等她俩坐回到工位上，最后从会议室里出来的阎莉叫住她俩：“来我办公室一下。”
等两人到了办公室，阎莉简单说了下自己的邮箱和平时她这边的一些做事规矩和禁忌，应纯听得比较认真，没注意赵苏萌有些发白的脸色。
等到阎莉说完，还没等两个人离开，就见她从桌柜抽屉里翻出两包酒红色包装的东西递给赵苏萌。
“今天生理期吧。”阎莉神色如常，“一会把这个拿水冲了，应该能缓解一下。”
赵苏萌微怔，连忙说了句谢谢。
阎莉眼梢微挑：“毕竟今天有可能加班，需要你们稍微努力一下。”
见第一次实习带教就说要加班这件事，两个人愣了一下然后抿唇露出一个分辨不出情绪的笑。
等到她们退出阎莉的办公室，赵苏萌举起拿两包红糖姜茶，轻轻叹了一口气。
“唉。”
“这个世界上莫大的悲哀就是实习第一天就要加班。”
应纯瞥见她蔫得像棵被农药侵蚀枯萎的苗，笑笑没说话。
……
晚上八点半，应纯从鸿彩国际的大楼出来直奔地铁站。
这个点的地铁依旧很拥挤，应纯找了一个靠门的位置倚着把手刷手机。
昨晚没睡好觉，这个时候吊了一天的神经此刻才得空放松下来，她感觉眼皮也有些往下掉。
腾出手摁了下眼皮，应纯退出微信，转而登上MC。
她本来就不怎么发朋友圈，自从上次那条过于“奔放”的朋友圈被靳逸嘉看见，还评论了，她就更加减少自己发的次数。
主要是也没什么可发的。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生活乏善可陈，加上自己缺少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应纯时常觉得自己的生活寡淡得仿佛能一眼望到头。
和靳逸嘉的聊天还停留在那天漫展之后，那天他送自己回家，他们就再没联系过。
似乎是彼此都不太能摸透对方的心思，但又没人主动发问，这段关系就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
应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确实还有点不知所措在里面。
她身侧的地铁门打开，应纯点开MC，本来想发一条动态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然后突然想到赵苏萌上午说的那句话。
于是便发了上去——
“这个世界上莫大的悲哀就是实习第一天就要加班［哭哭］［哭哭］［哭哭］”
地铁里信号不太好，她这条消息隔了一分钟才发出去。
抽空看了眼到站指示灯，还有五站。
等到下一站到达站台的时候，应纯那条动态才发出去，只是地铁再次启动时，她收到了一个点赞。
正是用户24781。
她真怀疑这大哥是不是天天24小时住在MC。
点赞没完，大哥重新将话题转向私聊对话框。
用户24781：今天实习还顺利吗？
应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一边觉得他们之间不太熟不好说得很细节，一边又觉得正是因为不太熟，所以说什么都不会太有负担。
想起上次对面发来的钢琴视频，应纯觉得他或许是个热心的大哥。
还挺照顾别人的情绪的。
忧郁de小熊：还可以吧，就是这个点才回家。
对面回复很快：哪家公司实习这么晚。
应纯没立刻回复，只是进他主页看了眼ip，居然也在舟廷，以前自己都没注意过。
想了想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实习的位置。
忧郁de小熊：实习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_^。
等到这条消息发过去的时候，应纯已经下了地铁。
从地铁站走出的时候，地面湿漉漉的，夜晚让本就染上霜的地面看不明显，只是扑面而来浓重的湿气，空气泛冷，她莫名有些呼吸滞闷。
手机的屏幕还亮着，应纯看向屏幕。
用户24781：希望你今晚睡个好觉。
她一怔，看向雾蒙蒙黑夜中闪着模糊光的月亮。
形状不是正圆，发的光也仿佛蒙了层纱，像一句恰到好处的问候。
应纯心底蓦然一暖，手指微动。
忧郁de小熊：你也是。
第34章
月的白光模糊, 此时的环翠庄园一片静谧。
二楼阳台，靳逸嘉坐在自己屋子里靠窗的白玉台子上，上面被他放了软垫, 屋子里虽然开了暖风, 可他心里却是一阵说不清的情绪。
像落下的重物砸在钢琴上, 发出沉闷至极的响声。
手边的手机屏幕自动亮了几次，无一例外, 都是来自MC。
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 他才拿起手机, 然后缓慢解锁，屏幕上还停留在刚刚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赫然显示。
忧郁de小熊：你也是。
信息发自七分钟以前, 如今对方显示已经离线。
靳逸嘉拿着手机,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 他很缓慢地叹了一口气, 随即将手机放在软垫旁边。
自上次在Golden Secret分别之后, 他其实一直在等应纯的态度。
他想知道应纯是怎么看待他当时在车里说的那番话。
可是现在两个人的微信对话框沉寂得像千年埋藏到现在的遗迹，靳逸嘉甚至在想上次那番话是不是吓到她了。
一想到可能是这个结果，他心里没忍住升起一抹懊恼。
还想着自己暗恋几年都能坚持过来，怎么重新回到她身边就憋不住了。
其实很多想对她说的话, 都是自己在心里反复念过很多次的。
只是因为她不知道。
可也确实是这样，应纯也不会知道有个人在时光笼罩的阴影里对她萌生一种喜欢的情绪。
所有暗恋的秘密, 看来都得由他来亲自揭开才行-
大般来找靳逸嘉的时候，那人正坐在吧台最里面的单人位置上，一只手的胳膊肘拄在水晶台面上, 另一只手拨弄着酒杯最上方凸出来的那截迷迭香, 看起来有点无所事事的散漫。
大般从收到靳逸嘉发来的地址之后就往这边赶，到了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家预约制保密性极强的私人酒馆, 一进来头顶炫彩的霓虹灯照得他眼睛都有点犯迷糊。
中间的舞池喧哗热闹，还不断往外喷着水雾，大般特地贴边走还是被水雾呲了一脸，胡乱地抹了下脚步也没停。
等到看见最里面那像没有骨头似的窝在黑漆漆一角的某个人，他才在对方身侧的空位置坐下。
靳逸嘉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开始拨弄那截迷迭香。
大般看他一脸兴致缺缺的模样，直接伸手把那小段迷迭香从海蓝色的酒液里取出来扔到一边。
“你再玩会儿，一会这酒都臭了。”大般一脸没好气的样子，“臭了可没法喝。”
靳逸嘉没在意他的举动，睇了他一眼：“我本来也没打算喝。”
大般被他一噎，心里默默腹诽。
不喝酒你来这干嘛，看人打扑克吗。
“不说这个了。”大般是根粗神经，刚才那点恼火的情绪遇上正事也得靠一边站，于是他手一挥，叉腰看着靳逸嘉，“事情进展咋样了。”
大般说的是他和应纯的事。
作为这么长时间见证靳逸嘉暗恋历程的人，大般到现在觉得靳逸嘉这人看上去从来不是能玩暗恋的。
现在何止是玩上了，更是太沉溺于其中上头了。
大般后来发现这小子的心思在这方面也挺深沉，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人不可貌相这件事。
他可是被这小子外貌骗得不轻。
如今好哥们在感情进度上效果不太理想，他当然是要努力帮上一把的。
后来某人得知他当初竟然是这个想法，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慨一句。
帮倒忙也算是帮忙了。
靳逸嘉放下了拄在台子上的手，双手交扣放在胸前。
半晌，缓缓吐出来三个字。
“没进展。”
仔细听还能摸出来一丝忧郁的味道。
大般一听，眼珠子瞪溜圆，一只手更是直接拍在玻璃台上，音量骤然变大：“那咋可能呢？”
在他俩不远处的调酒师差点被吓一跳，手里杯子的冰块掉在桌子上，发出脆响，一时间朝这边多看了好几眼，生怕出什么事。
靳逸嘉注意到调酒师的动作，嘴角抽了抽，抬手拿起酒杯啜了口：“怎么没可能？”
大般一愣。
你不是说你没打算喝酒吗。
这狗真是没一句话能信。
大般还以为是靳逸嘉这边工作没做到位，于是不自觉低下声音，有点恨铁不成钢：“你没让她看学校论坛吗？”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靳逸嘉现在恨不得把他头摁水池里清醒一下。
前段时间赶上宛樟三中120周年校庆，学校官网网页和学生交流论坛进行全面革新，据说斥巨资找外包给学校全新设计了版面，宣布消息的公众号一经发出得到在校学生和众多毕业生的转发。
大般也看见这条消息，心想这也许是个好机会。
现在网站更新，上去浏览的人数和浏览量也应该是高峰期。
也是他就出了个主意，发了条有关靳逸嘉的帖子上去，再让靳逸嘉那边旁敲侧击告诉应纯，让她看见自己发的这条帖子。
原本这事情应该还算顺利的进行下去，大般想着就算效果再差也应该让他俩之间的进度条飙高一些。
结果没想到一点作用没起，还让靳逸嘉升起了想把他灭了的心情。
差错就出在他那条帖子的内容上了。
大般不知道从哪搜罗出靳逸嘉的高中照片，用了早几年都不盛行的死亡滤镜，还是那种粉色星空混着彩色泡泡的滤镜。
这一摧残，原本那些拍的还不错的照片顿时失去了本来的味道。
大般的配文也是别具一格：
【J的小迷妹：这我们当年堪比校草的人物，现在追他的人可以排到太平洋，想认识可以加v详谈wxid_xxxxxxx】
也不知道是这番文字太过吸睛还是图片滤镜太过死亡，这条帖子的热度在一段时间内持续升高，照片里的男生清瘦不失少年气，只是滤镜的颜色太浓烈与他太不相配，像活在两个图层上的。
有人认出来这人是谁，还在底下评论。
小猫不吃鱼：这不是2018届毕业生靳逸嘉吗？这陈年旧照都被扒出来了。
哥不是歌：这看着不像本人发的，也太抓马了。
土豆烤肉：小哥哥确实帅，但是这个v不会是推销广告的吧……
只要he：楼上的楼上的楼上，你说照片里是谁？靳逸嘉？是新闻里的那个靳逸嘉吗？
底下评论热火朝天，在摸清楚了靳逸嘉的身份之后，更有人将之前学校公众号发过的糊穿地心的图片拿出来扒。
还真找到几张靳逸嘉入镜的。
还有人上网搜他的名字，找到靳逸嘉去澈大讲座的照片。
是高中时候照片里少年的等比例放大版。
然后不知道在哪楼开始，底下开始默默在太平洋排队。
哄哄我：太平洋排队109号。
“……”
伤心的小叶子：太平洋排队507号。
“……”
事情好像逐渐朝着大般没想到的地方发展，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不是自然醒，而是被靳逸嘉电话狂轰乱炸吵醒的。
靳逸嘉明显气得不轻：“你快点给删了。”
大般拖鞋都没穿直接打开电脑，地板冰凉冻的他一阵滋哇乱叫，直到登上学校论坛。
呦呵，帖子还火了。
大般没把靳逸嘉那点怒火放在心里，信誓旦旦道：“这下肯定没问题，等应纯看见这条帖子，肯定会主动找你聊天，到时候你俩不就有交流的机会了吗？免得到时候凑一块你还憋不出个屁，白白浪费你跟她高中的交情。”
“……”
靳逸嘉现在特别后悔昨晚让应纯知道学校论坛更新的事。
丢人丢到别人面前还不够，还丢到她面前了。
实话说，靳逸嘉自己都不知道那些照片都是哪来的，发就算了还配个辣眼睛的滤镜。
幸亏大般没去做设计方面的工作，不然绝对能凭一己之力让设计行业倒退十年。
靳逸嘉想着怎么让大般把帖子删了，结果第二天下午那条帖子就被封了，他当时还松了口气。
就是不知道应纯看见没有。
什么太平洋排队的事，羞耻不羞耻啊。
让他一晚上没睡好觉，各种联系方式都被认识的人轰炸，那条帖子他没登上去看，倒是在和别人的聊天框里看了一遍又一遍。
第一次感受到在网上社死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是被救护车拉走前没先把手机格式化的人。
当晚靳逸嘉窝在被子里的脖子还是红的，烦躁一整夜。
他默默发誓，以后绝对不让大般当他的“助攻”。
这哪是帮助他来的，明明就是拉他下深渊。
秦楚枫也不知道从哪弄来这些照片，还发在哥几个的群里，郁邵威更是冲在吃瓜第一线，生怕他看不见，一个劲艾特想装死的他。
小狗表示无语。
于是开始第n次怀疑自己交友不慎。
小狗寻思，要不都拉黑算了。
然后摇摇头。
不能把应纯拉黑。
要不就把除了她以外的人拉黑。
靳逸嘉感觉恋爱脑发作，可真要命。
原本抱着怀疑的心态借着毕业册主动联系应纯，得知她那天要去漫展。
给她发消息的半个小时前他就已经到金汇湾展览园附近，开车一遍又一遍绕着附近的马路来回走，当天周边因为这个活动车流拥挤，靳逸嘉等待绿灯的时候就把下巴搁在方向盘上。
偏头眼巴巴望着漫展场馆的建筑。
他这都是在办公椅上强忍着不起来之后的结果，最后还是早到了一个小时。
给她连续发好几条消息之后，他甚至都后悔这样会不会让应纯觉得烦。
靳逸嘉瘪了瘪嘴，这种纠结的情绪一直徘徊到她走出来回他消息的时候。
专属的消息提示音就像是抻着他耷拉耳朵的两根绳，一下子给提溜了起来。
等应纯坐进车里他心跳又不受控制加快，局促的空间内他怕应纯听见，于是点开了歌单。
第一首歌是《payphone》。
不是刻意，而是歌单里的第一首。
靳逸嘉想起自己在MC上披的马甲。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让她知道。
那就再等一等，等到他和她之间可以没有秘密的时候。
小狗严重怀疑到底有没有这样一天。
可也只能先这样等-
靳逸嘉把那天在包间里的情况简单和大般说了下，后者激动地直拍他肩膀：“这不就有戏吗？你说你那么愁眉苦脸的干啥，我还以为我办错事了……“
靳逸嘉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一时间觉得自己这样一定是被大般气的。
“你以后可别干这事了。”靳逸嘉又喝了一口酒，目露不善，“我现在觉得我出门都得帽子围巾口罩一条龙。”
不想再和大般纠结那死亡滤镜的事，反正这事已经过去，帖子也被屏蔽掉，只是担心应纯那边。
思绪又跑到了女孩的身上，而坐在一边的大般还未发觉，仍旧在喋喋不休。
“你放心这事肯定能成，大不了我回头直接告诉应纯……”
这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去，毕竟靳逸嘉很显然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目光有点太吓人。
大般谨慎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酒杯，说不好也会变成武器。
于是他紧急拐了个弯：“在我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失败这两个字！”
靳逸嘉冷笑：“怎么，你字典买的盗版的？”
“……”
嘴这么毒。
以后有了女朋友还得了。
大般觉得自己肯定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绝对不是因为他说不过靳逸嘉。
第35章
“喜欢难以说出口, 其实是因为它有千斤重。冬天结束的时候，有你的春天会如期而至吗？”
——《白衬衫与薄荷》-
大般被一个电话提前叫走，靳逸嘉默默把那杯自己说没打算喝的酒饮干净然后才离开。
等他出门的时候, 细碎的雪花飘到他眼前, 一点点落在他的身上。
靳逸嘉愣了一下, 掌心向上虚拢着易化的雪。
空气里蕴着一丝绵薄的湿气，冲散了他身上本就淡的酒气。
靳逸嘉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 沿着路边深灰色砖头铺成的小道走。
此刻他突然有点后悔, 为什么没有开车出来。
酒意有点上头, 靳逸嘉想，他后悔的又何尝只有这一件事。
从小到大酿出的道理在心中作祟, 告诉他后悔也没什么用, 重要的是未来的每一天。
可是, 他单纯的后悔一件事, 不应该被冠上这俗套表面的道理。
于是借着酒意上头, 他越想越开始钻牛角尖，直到放在外衣口袋里的手机蓦地嗡嗡响了两声。
靳逸嘉停了脚步，就站在原地把手机掏出来。
密码连着输错了四次。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手机锁屏密码不是应纯的生日。
“……”
靳逸嘉单手摁了下太阳穴。
小狗表示一会就改掉。
消息是从靳渺那发过来的，问他今晚回不回环翠庄园, 自己有事想和他说。
她之前在朋友圈看见靳逸嘉发了一张酒的照片，就觉得情况不妙。
凭她小叔那喝醉了都得说”帮我扶住那条马路, 别让它再晃了”的酒量，此刻能正常回复她两个字就不错了。
靳逸嘉站着傻愣了两秒，冷风把手指都吹红。
小狗自由：不回。
然后收起手机正打算迈步往前走, 微信再次传来提示音。
他只好又停下, 慢吞吞地重新拿出手机。
零星雪花化成水落在屏幕上，字母不太能找准。
靳渺还以为他今晚有事忙：你今晚有安排？
小狗自由：没有。
靳渺：那你就回来一趟呗。
小狗自由：我真走不回去, 四十多公里呢。
“……”
对面难得沉默两秒。
她收回那句说靳逸嘉能正常回复她就不错的话。
靳渺是个急性子，直接给他打来电话，费劲半天要到他的定位，自己给靳逸嘉叫了辆出租车。
司机到地方之后，拉了靳逸嘉两次才把他劝上车。
师傅额角热得汗都出来，而上了车的靳逸嘉歪着头靠在副驾驶，上高架桥之后灯光依次从他的脸上划过，将他的面庞映照的有几分朦胧。
阴影落在他身上，莫名添了几分颓靡的气质。
副驾驶前面被贴上了好几张卡通贴纸，最上面的台子上还有一个太阳能的车载摆件。
是粉色的hello kitty造型。
靳逸嘉想起那只被自己转赠的“小狗”，也不知道收到它的那个人现在是什么心情。
等待红灯的间隙，师傅见他盯着那些贴纸，主动找起了话题。
“好看吧，我女儿贴的。”
靳逸嘉点了点头，看着那边缘都有点发黄翘起的贴纸没有吭声。
师傅掌心一抹方向盘拐弯，语气里全是笑意：“我有时候半夜出来跑单子时候也很累，然后某一刻突然看见那些贴纸，想到还在被窝里安睡的女儿，就觉得心情一下子变好，就连疲惫也会消失不见。”
“神奇吧。”中年男人笑了几声，“所以身边有一个童心未泯的人，也挺快乐的，我现在想还好当时没让她妈把贴纸撕下来。”
靳逸嘉面上的表情还是没变，只是目光微垂。
司机师傅欲言又止：“日子里能有那么几件快乐的事就可以了，幸福快乐这事从来都是靠自己感觉的。”
“只要你愿意去体会，就会拥有很多错失的快乐。”
靳逸嘉没说话，下颚一直埋在阴影里，只能感觉细小又零碎的光落到他的身上、腿上。
或许这才是他对应纯执着的原因。
因为和她待在一起，会感觉快乐。
会不自觉唇角上扬，会忍不住倾眸相视。
如同高中的每个午后，自己悄悄地看着前排的某个背影。
用铅笔在桌子上画个轮廓，只可惜他画技不佳，怎么也不像那个人。
好像暗恋她这件事，本身其实是快乐的。
只不过暗恋或许没有结果这件事，会是那唯一的酸涩。
是时间酿下的果实终究还未成熟，总是酸涩。
似乎是有点事没想明白，靳逸嘉将头往后靠了靠。
司机师傅见他有些疲惫的样子，默默没再说话，又一个红灯时，他打开了车载电台。
也不知道靳渺找他是什么原因。
上周，钟秋瑜和靳尧觉得舟廷气温太冷，于是商量着去南半球度假，环翠庄园一下子冷清下来。
靳逸嘉知道这件事，平时大哥他们一家三口也是在外面住，钟秋瑜和靳尧在家时，靳渺周末会来环翠庄园。
只不过今晚，倒像是靳渺特地想见他一面。
靳逸嘉感觉自己呼吸间都有淡淡的酒气，随手给车窗窗户打开了一条缝，想着事的思路突然断了一下。
想到刚才靳渺问他今晚有没有安排。
不知道这小祖宗又有什么事。
上次靳渺看见了放在他屋子里的那箱书，封皮上面无一不是写着应纯的名字，她当时也很懵，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学姐出给她的书会在靳逸嘉这。
不过靳渺很确信，这些都不是她现在用的书。
手指抚上那已经有些许划痕的封面，靳渺很快想起了自己当时去权益小站取的书几乎是全新，她当时还感慨学姐的书怎么会保存得这样好。
靳渺点开和应纯的对话框，问她当时出给自己的书外封面是不是都贴了蓝色边框的口取纸，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没过多长时间，那边便回复。
听雨：对的。
放下手机，靳渺蹲在地上，记忆在那刻一点点抽丝剥茧，她想起靳逸嘉在她取书前要了一份书单。
感觉自己的猜想越来越接近事情的真相，靳渺心里乱糟糟的，只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为什么靳逸嘉会把应纯的书放在这里。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想起之前听钟秋瑜以前在家里说过靳逸嘉高中时期的故事。
一个人在宛樟待了两年，为了陪她几乎没怎么见过面的太姥姥。
而应纯微信主页的地区赫然也是宛樟。
靳渺坚信，这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多巧合的事。
记忆里越来越多的位置逐渐契合，像是环环相扣的齿轮，每一下的咬合都严丝合缝。
靳渺将书重新放回原位，等会到自己的房间没忍住给靳逸嘉发了消息。
想问问为什么本该自己拿到的书会在靳逸嘉那。
可没想到对面直接打来电话，急切的语气问她在哪。
从那之后，靳渺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秘密。
从她这个，不管身处何时何地淡定自若的小叔身上。
那是她十八年来第一次见靳逸嘉失控的样子。
……
潮湿的冷风冲散了靳逸嘉领口缭绕的酒气，他微微闭上了眼。
知道靳逸嘉上车之后，靳渺穿着厚厚的珊瑚绒睡衣下到一楼餐厅，默默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酸奶舀着吃，手机放在餐桌上，盯着上面的路程还有多少。
酸奶见底，靳渺将手机界面调回微信，点进页面中间靠下的一段聊天。
最后一条对方发来的消息只有四个字，却让她盯了一会。
估摸着时间快到，靳渺刚回到打车的平台，就听见门外传来有人走进的声音。
然后不出意外，靳逸嘉推门进来，将一串钥匙随手放在兜里。
偏头看见坐在餐厅的靳渺，靳逸嘉神情不变，连衣服都没脱就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靳渺在他坐下时看见坠在外套外的一只白色小狗挂件。
她指了指：“别掉出去了。”
靳逸嘉将挂件重新塞进去，“说吧，特地叫我回来，有什么事？”
靳渺唇角微微绷紧，抬眼看他：“你知道学姐去实习的事情吧。”
这么在意一个人，应该不会错过她去实习这件事。
靳逸嘉想起自己在MC和她的聊天记录，点了下头。
披着马甲才打听到的消息，再详细的他自然无从得知。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实习吗？”靳渺掌心蜷起，像是能精准猜中靳逸嘉的心中所想，语气里带了点他很容易读懂的试探。
只不过这次靳逸嘉没有立刻点头，似点漆一般的眼睛看着她。
感觉现在靳渺都比他知道的多。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靳逸嘉一下子明白了靳渺今晚为什么会找上他。
靳渺看靳逸嘉不言语的样子，但眼睛里的情绪又透着明显的“我很想知道，你快告诉我吧”的情绪，感觉莫名嗅到了一丝好玩的气息。
“其实……我也不知道。”
靳渺双手抱胸，这句莫名有点捉弄对方的意思。
只是得意的眼神，透露着她没打算掩盖自己知道这件事的事实。
靳逸嘉哪能没看出来这小祖宗明显是没想告诉他，刚刚试探过他不知道之后瞬间起了逗弄他的想法。
不知是酒精意味上头，靳逸嘉想要不就算了，别总表现得什么都不在意。
喜欢又不丢人。
他是堂、堂、正、正的暗恋。
于是他极浅笑了下，肩膀放松的塌下来，上半身后仰到接触到椅背，眼睛像蒙了一层水雾，湿漉漉的：“你就告诉我呗。”
脸上的神情温柔到不可思议，靳渺则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发誓，她真的从来见过这样的靳逸嘉，像是火山喷发结束之后留下的火山岩，过一段时间小心翼翼拿在掌心里的时候，还留有温热。
明明心里都已经提出来要求的靳渺突然有些别扭地说不出口。
她突然不想以此“要挟”靳逸嘉了，虽无法共情靳逸嘉的情绪，却也知道这位小叔其实走过的路比她要坎坷很多。
靳渺总是觉得靳逸嘉一定是经历过很多并不能轻易平复的事才站在她面前的，靳逸嘉身上，总带着她始终读不懂的漫不经心。
她不觉得一个人从出生一开始就可以是这个样子，那么那个刚开始的靳逸嘉，是什么样的呢？谁会见到呢？
可能是那位应纯学姐。
只是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靳渺的思绪陷入死胡同，抬眼蓦地看到靳逸嘉已经垂到眼睫处的头发，整个人坐在那的姿势，想起当时他剪短头发在餐厅里一个人吃冷饭的时候。
只不过他现在眼睛里好像有了新的生机，不似那个时候，好像经历过很多失败之后成群堆起来的沮丧。
靳渺突然改了主意，抿了下唇直视他：“你能告诉我，暑假的时候为什么会去剪头发吗？”
靳逸嘉没想到她是想问这个，心口后知后觉漫起极其轻微的疼痛。
他也以为这件事过去很长时间，就算再次提起也应该不会像当时的心情一样。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靳逸嘉无奈笑了下。
这件事，其实也与应纯有关，只是从来没和别人提过。
本以为会就此揭过在时间里。
却成为他暗恋里程碑的又一座停靠站点。
第36章
靳逸嘉躺在床上的时候, 怎么也没想到从靳渺那得知的消息竟然是这样的。
应纯去了鸿彩国际。
他不会不知道，那里是沈氏药业旗下的集团。
沈氏，沈郁浓。
提起这三个字, 靳逸嘉莫名有点气闷。
想起之前在瑰林里见到应纯跟在沈郁浓旁边, 沈郁浓还叫她小名。
他不会看不出来, 沈郁浓叫的那声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以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缩短很多，却忘记了他们两个人最开始就站得很远。
缩短的那点距离微乎其微。
除了他, 在这段时间里, 没人会在意他会靠近她多少。
路过者在其间穿行而过, 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在忙碌。
心里涌上委屈的情绪，靳逸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哭。
他只能怪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喝酒, 为什么非得知道应纯去哪里实习。
现在看来, 还不如不知道。
现在以他的角度, 先别想着叫不叫小名这件事, 连恢复正常的微信交流都很困难。
和她聊天还要去另一个平台披了马甲, 完全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不认识她的人才能没有压力的和她交流。
这么一想，他更想哭了。
靳逸嘉刚要把被子拉到头顶，然后想起来自己还没洗漱，于是飞速钻进了浴室。
等用凉水洗完脸之后, 靳逸嘉拿起手机，手机里有一条提醒。
“距离纪念日-12月25日, 还有20天。”-
赶上周末，柴越夏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用品装在一个行李箱里，然后打车来到应纯租的房子。
因为租金和地段的原因, 应纯这间房子并不大, 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一居室。
柴越夏进来的时候，看见屋子里的陈设几乎都是以白色为主, 就连盖着电视的防尘布也是白色。
像长期不住人的空房子。
她忍不住吐槽：“你就没想着贴点新墙纸，买点好看的花瓶然后往里面插两朵玫瑰？”
应纯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新的毛绒拖鞋，笑着帮她把外衣挂在衣钩上。
“还是算了，要不然换房子时候收拾起来太麻烦了。”
柴越夏读懂了她的意思：“你没打算长住？”
应纯嗯了一声，随手拨弄着柴越夏手提包拉链上挂着的毛绒小熊：“和现在实习的地方隔得有点远。”
“以后找到合适的工作，再去附近租房吧。”
柴越夏也不知道她这平淡的陈述有哪点突然戳到她，心里酸酸的，于是突然上前抱住了应纯。
应纯拍拍她后背，突然笑了：“现在明明是你困难更大，怎么安慰我起来了。”
柴越夏也有点忍俊不禁地松手，然后眼巴巴看她：“我晚上想吃卤肉饭。”
应纯白眼，笑着锤她肩膀：“你是状元，现在你说什么我都照做。”
应纯租的房子空间最大的就是卧室，床旁边有一张很长的白色方桌，没租给应纯之前上面原本是用来堆杂物的，房东当时领着她看房子时还说你可以在这上面种点花养些鱼，让这屋子里更有生气一点。
应纯听过之后完全背道而驰，是因为没时间也没心情打理，免得糟蹋一个又一个无辜的生命。
在柴越夏来之前，她就将桌子整理出一大半留给柴越夏考研复习用。
而她现在处在实习阶段，一般都是用电脑处理工作上的内容，相比之下使用桌面的频率并不高。
柴越夏贴着桌子边码自己的教辅资料，白色桌子旁边是一个简易的收纳架，和方桌差不多高。她将肖四拿出来的时候没注意把应纯放在最上面的东西碰掉，是一本不算薄的册子。
掉在地上的时候是摊开的。
柴越夏捡起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上面彩色印刷的照片。
有一瞬间的讶异。
……
应纯在厨房洗油菜，听见后面的脚步声没回头：“怎么了？”
柴越夏单手拿着册子举到她眼前，眼睛亮晶晶的：“这是你们高中的毕业册吗？”
说完随即又补充道：“我刚刚拿东西给碰掉到地上了，抱歉啊。”
应纯唇边露出一抹笑，摇摇头：“没事，这是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学校发的，前几天……”
想起拿出这毕业册和靳逸嘉有关，心底莫名好像又被人挖空了一块，情绪不明。
像弄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而满是怅然。
她移开视线：“无聊时候翻出来看的。”
“我可以看看嘛？”
应纯嗯一声：“你东西收拾好了？”
柴越夏点头如捣蒜。
女孩见此，没拒绝：你去看吧，桌子上我切了火龙果。”
原以为柴越夏是去餐厅看那本毕业册，结果没过多长时间，她再次冲进厨房，露出洗干净的双手。
在应纯疑惑的目光里，柴越夏笑得有点狡黠：“我来给你打下手。”
饭后，两个人窝在柔软舒适的沙发里，柴越夏将书脊放在曲起的腿上，平摊着看，看得很慢很仔细。
柴越夏是舟廷本地人，从没去过宛樟，不禁问起应纯那里的气候怎么样。
应纯取下后脑勺的鲨鱼夹，已经过肩的头发披散下来，她仰靠着看向天花板，露出的一节白皙脖颈线条流畅，眼光流转，她回忆自己在宛樟时候的生活。
“夏天很干热，就算下一场雨也冲刷不了热气，冬天不像舟廷这里下雪频繁，但一年至少也会下一次雪……”
柴越夏偏头问她：“你们高中那届有没有很帅的男生。”
应纯一怔，脑袋里自动冒出靳逸嘉那张脸，想起之前在学校论坛上说追靳逸嘉的人能排到太平洋。
“有……吧。”应纯这回答模棱两可。
柴越夏嘿了一声，目光里流露的揶揄和好奇快要将她烧穿：“我之前怎么听你说，靳逸嘉也是你们高中的啊。”
应纯不知道为什么脸有点烫，好在掌心冰凉，贴上去能缓解一下。
“他不帅啊？”
她之前和柴越夏提过自己和靳逸嘉的事情，比如他在明诚发烧那次，还有在Golden Secret一起吃饭的事，只是她还没告诉柴越夏那天靳逸嘉对自己的说的话。
总觉得那番话无论说给谁听都会震惊很长一段时间，她现在想起来靳逸嘉那个眼神，心率还是会加快。
好像那一段“告白”是他准备了很长时间似的。
思绪劈了个叉，应纯重新将目光定格在柴越夏的脸上，努力表现得坦然：“帅啊。”
柴越夏闻言忍俊不禁，然后就听见她下一句——
“帅又怎么样，泡也泡不到。”
“噗。”
这种话竟然能从处处表现得宛若三好学生的应纯嘴里说出来，柴越夏顿时惊恐地看着她：“旁人处个男女朋友都困难，你竟然还想泡他。”
应纯微微扬眉：“所以说啊，泡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柴越夏啧啧两声，继续看手里的毕业册：“初恋的脸，渣女的心，以后你男朋友要遭罪了。”
应纯笑了一声刷着手机，昨晚她睡的很早，周五的工作量出奇的大，等回到家换完衣服匆忙卸妆洗漱就连忙躺床。次日自然醒之后给家里收拾了一下，下午柴越夏来，她去做饭，现在才有时间翻翻手机。
朋友圈从现在翻到昨天晚上，她手指倏地顿住。
靳逸嘉发了一张照片，图片上是被光晕染的看着有些梦幻的一杯酒。
构图滤镜都还不错，是可以随手设置成壁纸的程度。
想起最近他们之间莫名浮现出的一种隐形的尴尬，她犹豫着点了个赞，然后在下面评论了一句。
听雨：蛮好看的。
发完后手腕微微下垂，屏幕水平放置。
这时柴越夏咦了一声：“这毕业册最后每个班级的合影里怎么没有靳逸嘉了？”
应纯想起自己刚刚回复的评论。
这段时间真是绕不开这个人了。
“他高二结束就转学了，那些照片是高三毕业拍的。”
柴越夏若有所思地点头，小声嘀咕：“怪不得他的照片在前面……”
应纯瞬间转头：“前面有他照片？”
然后凑到柴越夏身边：“我看看我看看。”
动作比嘴诚实多了，柴越夏有点幸灾乐祸地看向她。
刚才还说泡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呢。
应纯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现在感觉耳朵连着脸和脖子，都开始发烫。
柴越夏笑笑没说话，默默翻到有靳逸嘉照片的那一页。
是站在室外演讲台上发表旗前讲话的照片。
少年站在那，像一棵屹立的青松，他身形清瘦却不干瘪，在同年龄的其他人还在发愁身高问题时，他已经默默成长为很优越的模样，像一束本就承载着很多人看好的目光待开放的花，而后绽放的时候发出了和人期待一样的美丽。
好像时间也不会对他残忍，至少分别那几年到现在，也只是让他变成更优秀的人。
也成为了更难去触碰的人。
可是带给她这样印象的人，却说你给我个机会。
应纯总觉得自己在给靳逸嘉一个明确的答案之前要自己先迈过一个坎，究竟是什么坎，她也无法用具体的语言描述清楚。
她太缺乏安全感，以至于面对这样一份本就不太相信的试探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躲避。
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这段时间，她的生活里经常充斥着这个名字。
反反复复提醒她，那天的所有事情。
她知道靳逸嘉是很好的人，只不过她从对方离开宛樟之后，就没觉得以后还能与之交集。
搁置很久的人再拿起来，也是需要勇气的。
经历过沈郁浓的事，她很怕，她很怕去接触一段不确定感情。
可是她暂时又没办法将这些话说给靳逸嘉听。
所以他们之间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尴尬的、不上不下的关系。
应纯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心情不知道怎么又变得复杂起来。
柴越夏不知道她为什么情绪突然低沉起来，抿着嘴没再说话。
应纯重新摁亮手机屏幕，也没了继续刷朋友圈的心思，刚想退出微信开几局游戏，就看到朋友圈消息提醒的红圈圈。
想起自己刚才的评论，她点开对方回复的内容——
【谢谢。】
莫过于这世界上最冰冷的两个字。
应纯撇撇嘴，切换成横屏准备打几局游戏。
盯着游戏更新的进度条，应纯突然切屏看了下日期。
应该快到“空白”给她寄信的日子了。
想起这个人，应纯下意识瞟向柴越夏手里的毕业册。
他，会不会也曾在这本册子里出现过？
第37章
柴越夏因为备战考研的关系, 要按照着自己的计划温习到十二点，次日是周日，应纯不太想早睡。
刚才想起“空白”的事, 她在沙发上坐不住, 于是随便裹了一件外衣, 下到一楼每户的信箱前，用钥匙拧开铁皮信箱。
里面空空如也。
也就是说, 这个月“空白”还没有给她寄信。
上楼的时候裤管里灌了冷风, 应纯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那个空信箱, 她像是终于冷静下来。
她想错了，“空白”应该不是他们那一届的人。
不然高三一整年寄信的地方, 不会是离宛樟比较远的舟廷市。
最开始和“空白”交流的那段时间里, 她也没想到能和一个笔友维持一段这么长的关系。
现在应纯心里, 已经把“空白”当成了一位生命中很重要的朋友。
一旦她开始这么想, 就会不自觉想知道“空白”心里对她是什么印象。
可是他们唯一能够交流的机会就是每个月互相寄的一封信, 连面也没见过。
这个时代，很少很少还会有手写信这件事。
可是这样的习惯，已经快五年了。
她脱掉外衣僵硬地坐沙发上，心里仿佛被打成结的毛线填满, 闷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手放在茶几上，应纯倾身刚要去拿, 就看见旁边的毕业册。
于是去拿手机的手打了个弯，将毕业册拿了过来。
然后从第一页开始翻找，像是生怕错过了什么一样。
没翻几页, 她就看见刚才柴越夏翻到的那页。
照片上的靳逸嘉像是多看一眼都会被他身上灼灼的少年气烫到, 应纯指尖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她总觉得脑海里有些事情的线是会串在一起，然后形成一个稳定的闭环, 将所有的故事起因结果交代明白。
可是她现在心里一团乱，各种心声嘈杂在一起，根本没有逻辑去分析。
她仰头让自己的身体嵌入沙发里，客厅里的白炽灯照得应纯眼前发白。
思绪也一片空白-
周日晚上，阎莉在工作群里艾特了一下新来的几位实习生，告诉他们周一是很重要的日子，要比平时上班的时间早到一个小时。
越靠近年末工作越忙，每个月也有固定的日子需要进行公司上下的审查和巡视工作情况，鸿彩国际是沈氏药业旗下对接媒体的公司，负责平时对一些对外有关新闻和舆论的处理工作，因此在这里工作的门槛很高。
毕竟这直接与沈氏对外的形象有关，如果内部人员出现问题，很有可能会造成有关信息的泄露。
大公司很忌讳这种情况的出现，每月的审查其实也与这方面有关。
几个实习生第一次经历这种事，难免都会有个适应期。
应纯看过之后算了下提前一个小时到要几点起，算完之后用特种兵的速度洗漱完毕，准备入睡。
这一闭眼闭了十分钟，还没找到困意的她摸出了枕边的手机。
唯一的一条新消息还是新闻提醒。
她没忍住戳进某个叫“小狗自由”人的界面，发现这人的朋友圈也设置了三天可见，现在只能看见两天前他发的那杯酒的照片。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她骤然想点返回，指尖狂点左上角的箭头，直到感觉手机边缘轻微震了震。
视线下移，她竟然把微信的“拍一拍”点出来了。
还好能撤回，她心里想。
没时间纠结靳逸嘉看没看见她的误触，应纯拉着被子盖过头顶，狠狠憋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入睡。
再不睡，她怕自己又忍不住翻手机。
会忍不住。
去看某只小狗。
……
这一觉应纯睡得不太好，坐在地铁里的时候还一直捂着嘴打哈欠，正戴着耳机听歌，倒数日app给她发来消息——
“距离您的生日还有8天哦。”
地铁滴滴响了两声然后关上门，惯性让她的上半身轻微晃了一下。
每次她觉得又过完一年的时候，就是她的生日。
这么多年来的生日对她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含义。
没往下想不太美好的回忆，应纯将耳机里的歌切成了一首比较有律动感的英文歌。
等走到鸿彩国际附近，她才摘下耳机。
周围有一座商场，楼外面的高清屏幕正放着MC的宣传片。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直到广告结束自动循环到下一个品牌，她才不经意转身走进写字楼。
应纯是几个实习生里面最早到的，她坐到工位之后接了杯温水，茶水间出来的时候遇上阎莉。
她道了声早上好，阎莉叫住她，说等到早上的审查结束后让她和赵苏萌去自己办公室一趟。
说这话的时候，阎莉还歪着头看了眼实习生的工位，确认赵苏萌还没来，于是让应纯帮忙带个话。
应纯点了下头，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整理最近有关药品行业最近的新闻。
刚实习前几天时，上面布置下来的工作都不算太多，可能是为了给他们一些缓冲的时机，可是她也知道，纵使她只在这里实习一个多月，这份实习经历也不能马虎对待。
应纯没打算转正这件事，虽然她不太明白沈郁浓的心思，为什么会把让她来这里实习作为要求。
在她看来，这个要求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不过他既然这样提了，应纯也没有多余的话再和他说。
而且这一份实习经历难得，也能为她毕业之后找工作提供很好的基础。
搜索引擎已经打开，应纯往搜索栏上打着字，刚点下“enter”，肩膀被来上班的赵苏萌拍了一下。
应纯偏头：“老师说一会审查结束之后去她办公室一趟。”
赵苏萌刚将提着装早餐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一大早听看这个消息还真是噩耗。”
不过她想起阎莉给她红糖姜茶的事又觉得心里暖暖的，好像也不是传闻中的不近人情。
早上的时间过得挺快，不过她没想到的是今天沈郁浓竟然会来这里。
不过除了好奇心重的实习生会把目光放在走廊里和带教交谈的沈郁浓身上，而已经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的人仍旧目不斜视专注处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应纯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随即便挪开视线。
沈郁浓平时一般都在综合楼工作，没想到今天会来这边，估计也是和他们今天早到的原因有关。
没想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他那，但应纯感觉到对方路过她的时候，目光往这边投向了一瞬。
审查结束已经是午饭以后，应纯刚和赵苏萌回到工位，阎莉在她们三个人的群里发吃完饭之后来她办公室一趟。
领完今天要做的任务，赵苏萌直接瘫倒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应纯瞅着她重新换上的痛苦面具，默默递来一小袋咖啡：“需要吗？”
赵苏萌双手合十，身前的实习塑料牌也随之摇晃：“感激不尽。”
午饭之后升起一点后知后觉的困意，应纯提了提神，也去泡了一杯咖啡。
她在学校的时候成绩不差，大一到大四的专业课每一门都有一个笔记本，刚开始舍友还调侃过她怎么把在高中学习的习惯继续沿用到大学，结果期末周到来，全是找她借笔记本的。
心里没想着事，手上打字的动作很快，等到完成一半的时候忍不住原地伸了个懒腰。
电脑连着微信，提示有新消息。
应纯点开，是阎莉把自己的邮箱发在群里，让她们写完之后将文件发在这个邮箱里就好。
想着换换脑子，她随手点开朋友圈，没想到最新的一条是秦楚枫发的。
应纯记得这位同学是靳逸嘉的朋友。
之前还带她去过明诚。
心里每念出这个名字，都像是长出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柔软，驱使着人伸出手猝不及防一下子捏上去。
秦楚枫：听说看出一个人是否具有内涵要看他手腕上戴着的东西【思考】【思考】
配图是一张低调的男士编织皮革手环，坠着一个圆形的银色不锈钢片。
下面是靳逸嘉的回复。
小狗自由：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上麻辣香锅叫号的电话线发圈不说话。
秦楚枫回了一个字：滚。
应纯有点忍俊不禁，原来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和她跟柴越夏之间的还挺像。
看到这条，不知怎的心里原本还算平静的湖面泛起了一层涟漪，波纹一圈一圈荡漾，有一种很灼热的情绪在心里鼓胀。
应纯捏了下发烫的耳朵。
她就说不能再看某只小狗。
再看一定会出事。
……
文稿写到临近收尾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五点，应纯取上了趟厕所回来之后就发现电脑已经黑屏。
心里咯噔一声，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连忙重新启动，不知道刚刚电脑里的文件还在不在。
唇角抿到发白，她知道自己刚才几乎是一气呵成写到现在，还没来得及随写随保存。
电脑启动时间也很慢，五分钟重新回到桌面，上面并没有刚才她写的文件。
脑袋里轰一下，应纯默不作声重新坐下。
就算她列了大纲，但是就算现在开始写也要八点才能重新写出一份。
胸腔里憋了一口气，知道职场间其实挺忌讳这种情况的，就算电脑突然出现了问题，也和她本人的工作习惯有很大关系。
还好今天的ddl是十点，要是五点前，她这份文稿注定是要迟到的。
放在桌子上的手指紧紧蜷缩起，应纯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开始按照大纲写。
六点半的时候赵苏萌和她打了招呼离开，还疑惑着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情况。
毕竟之前布置下来任务时，应纯从来不会在她后面完成。
应纯笑了下没说话，而赵苏萌觉得她或许想写得更细致一些便也没再问。
直到工位上只有她一个人的灯还亮着。
九点整，应纯重新写出了一份，因为第二次做这个课题，里面的内容再次思考的时候有了新的方向，比第一次要更费时间，内容也丰富了。
保存完毕，她整体检查了一遍有无错别字、格式和文章叙述的逻辑链是否合理，符合要求，确认没问题之后发到阎莉的邮箱。
抬手摁了下眼皮，应纯没急着离开，而是向后靠在椅子上出神。
眼睛看着被光模糊成灰黄的天花板，然后突然间出现一张脸，吓得她直接坐起身。
“你……！”应纯看见是沈郁浓，浑身都不太自在，随即开始整理桌子上的东西。
沈郁浓似乎是笑了一声，然后靠在她工位旁边的挡板上：“怎么回家这么晚？”
他似乎是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记得我没让你加班？”
应纯有点无语：“沈总，你要是那么喜欢给自己戴克扣员工的帽子，我也无法可说。”
“你不是那种一个对着任务抠字眼的人，也从没有给自己‘加练’的习惯，怎么？文件临时出问题了？”
应纯捏着挎包的手指僵了一下。
他倒是真的了解自己。
身上的疲倦感在重新写了一遍文档之后现在才迟来，应纯没有多余的心思编别的话敷衍沈郁浓：“嗯，中间写了一次，但是文件没了。”
说完便要起身，沈郁浓自然而然跟在她身边，没有半点避嫌的意思。
应纯懒得管他，在脖子上围了一圈围巾就直接往电梯的方向走。
电梯缓缓下降，应纯现在也不管沈郁浓在场，连着打了三个哈欠。
然后感觉头顶一热，被人摸了一下。
“送你回家。”
一触即逝的触感像是羽毛一样落下，应纯偏头看了眼他，没再说话。
不懂这人刚才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一楼暖黄的灯光照在大理石地面上，有人帮忙拉开玻璃门，沈郁浓走在她前面，帮她撑开门。
应纯眼神一顿：“谢谢。”
沈郁浓嘴角始终噙着笑，仿佛看她的一举一动都觉得有趣似的。
“不客气。”
应纯没说话，步子往前迈，一抬眼就看见几步开外的人。
一瞬间，她脚步像是被胶水粘在原地，一点也动弹不得。
身前的围巾被掀起，上面细细的穗顺着风的轨迹扬起。
沈郁浓留意到应纯的动作，然后自然而然地看到了那个人，笑容莫名有些淡漠。
而站在他们几步开外的靳逸嘉，像一座沉默的雕像，夜晚有雾，恰好可以挡住他盛满落寞的眼神。
其实得知应纯去鸿彩国际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会遇见这一幕。
只是没想到这么不巧，他第一次来就看见。
幸好有雾，幸好她应该看不见自己的眼睛里的情绪。
他没有失落的资格。
这是他没得到对方喜欢的代价。
他很明确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可是她身边没有给自己一个适合的位置。
他不甘心做普通朋友，不甘心做关系不近不远同学。
所以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不甘心，所必须承担的结果。
靳逸嘉很想现在就转身离开，可是他怕呀，他怕应纯以后都不会再找自己。
更怕自己的某个一意孤行，就再次把她推远。
在喜欢面前，他注定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第38章
次日中午, 应纯和赵苏萌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赵苏萌叫了她三次名字对方才反应过来。
“怎么感觉你心不在焉的。”赵苏萌看她都快把那小碗里的豌豆都吃完，米饭却还有半碗。
应纯嘴角没有情绪地扯了一下：“可能是最近实习有点累吧。”
这句话说完, 她下意识又去夹碗豆, 只可惜都已经被她吃光。
愣了两秒, 她换了鸡丁夹。
赵苏萌见她心里想着事但不太想和别人分享的样子，努努嘴换了别的话题。
“今天下班早, 要不我们去隔壁金融区逛一逛？据说那里新开了家甜品店, 全国目前才只有两家。”
鸿彩国际坐落于城市中心的文化区, 毗邻中心金融区，两个地方中间犁着一条路, 却将完全不同格调的地方分离开来。
五六点下班高峰期的时候, 这两个区域便会格外热闹, 身着不同职业装的男男女女穿梭在灯火通明的城市中央,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不大相同。
应纯来这里实习之后也赶上过好几次，夜晚行走在这里，虽然灯光亮如白昼，热闹得有城市的烟火气, 却会让她莫名生出一种待在大城市的空虚感。
却不知道这种空虚又茫然的情绪来源于哪里。
好像和读书时候的心情完全不同。
那个时候所有的心思都被学习占得满满当当，累也会只是那种充实的累。
嘴里的食物吃不出什么味道, 应纯嗯了一声，没有拒绝赵苏萌的邀请。
拿着草莓酸奶回到工位的时候，应纯有点心不在焉地用吸管戳破上面的封口膜。
她一直在想靳逸嘉昨天晚上看见她时候的那个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雾太浓重的原因, 她总感觉对方像是要哭了一样。
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午贰4久0八192
靳逸嘉那种人, 有什么事是能让他哭的？应纯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越想越荒唐。
他两次看见自己和沈郁浓站在一起, 也知道他们之间因为某些事才有了现在的交集。
想起上次靳逸嘉在车里和自己说的话，应纯觉得不管他怎么想的，至少不应该让他误解。
这么想着，她摁亮手机屏幕，找到和靳逸嘉的聊天框，发现他换了个头像。
点开大图，发现是一只正在可怜兮兮的哭泣白色小狗。
就连上方名字旁边都挂了一个抱膝坐着的小人标。
微信状态设置的emo。
这次e人的e变成了emo的e。
应纯一瞬间有点紧张。
他不会真哭了？
手指打字的速度加快了些，差点还把带着错别字的话发过去。
听雨：我和沈郁浓之间没关系。
听雨：你别误会。
本以为这人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复，没想到就在她盯着对话框的几秒钟时间内，对面某只蠢蠢欲动的emo小狗便迅速发来消息。
小狗自由：？
小狗自由：我。
小狗自由：我没误会。
这人怎么打字还能结巴，应纯有点忍俊不禁，心里生出了点逗弄他的心思。
听雨：那你状态怎么改成emo了？
这时候倒是没秒回。
小狗自由：那是因为我出门时候没看路摔了一跤，现在屁股还疼呢。
听雨：是吗？拍照给我看看？
“……”
小狗自由：？
小狗自由：也不是不行。
小狗自由：……你确定要现在看吗？
应纯一愣，结果下一秒对方直接发来视频电话。？？？
不是哥们你来真的啊。
应纯差点连手机都扔出去。
而那边似乎也猜到了应纯会是这个反应，发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得意表情。
眼看着话题越跑越偏，应纯怕他不相信自己之前说的话，于是很郑重地一个字一个字打道——
听雨：我不喜欢沈郁浓。
对面回复很快。
小狗自由：那你喜欢我吗？
心里那股毛茸茸的，像春草一样繁茂生长的感觉再次降临，有人从无垠的草原随手抓了一把草屑，然后放在她心上，一点点卸下力道松开掌心，手里的草轻飘飘落下，淅淅沥沥，盖住她砰砰直跳的心脏，宛若猝然来袭的一场春雨，于是从自己身体里长出来的春天第一次降临，她想，她不会不懂这样的感觉来源于哪里。
听雨：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小狗自由：好-
明诚工作室。
办公区只有成望一个人还没去吃午饭，等忙完手上新系统的有关修复问题，刚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个懒腰准备点外卖，就看见最里面的办公室里，他们的老板正蹦蹦跳跳往外走。
嘴里还哼着歌，很明显听出来是《采蘑菇的小姑娘》。
对方和正注视着他的自己四目相对，然后又双双尴尬地挪开了视线。
靳逸嘉右手放在唇边虚握成拳，然后往成望这边走，随手拨弄了一下窗边用来装饰的假花。
“怎么还没去吃饭？”
成望恍然大悟，原来大boss是以为他们都去吃饭了，所以刚才才……那么奔放。
看了眼靳逸嘉拨弄完假花又拉了拉避光帘，成望想到最近网络上还比较流行的一句话——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装作自己很忙。
成望没敢嘲笑老板，只是强压嘴角的笑意：“我刚忙完，刚准备点外卖来着。”
“噢。”靳逸嘉抱胸看着他还没关闭的电脑，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
正当成望以为这位还在为刚才的事尴尬时，只见靳逸嘉脸上涌上了几分认真，俨然是一副平时工作的模样。
“成望，圣诞节那天，我需要你和我完成一件事，看能不能下午空出来一个小时，到时候你直接来我办公室。”
“好。”成望边刷着蓝色的外卖平台边应了一声，没有多想。
靳逸嘉达成自己的目的，转身回到办公室。
刚一进门，他就下意识笑起来，额发无声垂下，眼里涌起浓烈的，灿烂的情绪，刚要下意识遮挡才发现办公室只有自己一个人，又默默放下了手。
反正他现在傻笑也没人看见。
回到办公椅上，靳逸嘉想了想，把微信状态给改了——
【美滋滋】-
从鸿彩国际下班之后，赵苏萌拉着应纯来到了隔壁金融街新开的蛋糕店。
比平时下班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店里还有空余的座位。
应纯盯着印花陶瓷盘中央的蛋糕，酒红的蛋糕胚之间夹着淡粉色奶油，她拿银质小叉戳了一块放在嘴里。
入口酸酸甜甜的杨梅荔枝味，里面红丝绒和啫喱果冻让口感整整提升好几个层次，没有一点奶油黏腻的厚重感，相反十分爽口。
赵苏萌尝过之后也是眼神一亮：“这也太好吃了。”
配上一口水果茉莉茶，应纯感觉今天来这一趟还挺值。
湿润绵软的蛋糕胚抿在唇齿间，吃了甜品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靳逸嘉流泪小狗的头像，又有点忍俊不禁。
赵苏萌好奇问她：“纯纯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应纯愣了两秒，牙齿咬着叉子，没说话。
在没回应靳逸嘉之前，她都不太敢面对这个词。
她本来会一直以为这个词会离自己很远的。
没想到会这么快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脑海里涌现了一个出现在自己高中时期的清瘦人影。
他那个时候，也会想到自己在未来也会喜欢一个人吗？
见她没说话，赵苏萌谈起她自己曾经暗恋一个高中的学长。
这么一聊，很快就过了一个小时。
在甜品店门口分开的时候，应纯脑海里还都是刚刚赵苏萌谈起暗恋学长时候亮晶晶的眼神，却又因为没再联系过而黯淡下来。
在冷风里呼出一口气，应纯搓了搓手，一步步走向地铁站。
暗恋。
这个词和“喜欢”一样离她很远很远-
考研初试的日期在23和24号，柴越夏提前订好酒店，提前一天过去的时候本来想带着所有行李，应纯却说让她考完试之后就回来，两个人一起庆祝庆祝，刚好可以赶上25号的生日。
看着柴越夏因为准备考试深呼吸好几次，应纯问用不用自己去酒店陪她，柴越夏摇摇头，目光含了几分坚定：“剩下的事就让我一个人面对吧。”
应纯也笑了：“那我等你回来一起庆祝生日。”
柴越夏认真看她：“好。”
不大的房子里又剩她一个人，应纯默默坐回沙发上，抱着膝盖将头埋进去。
没埋两秒，她想起自上次之后，她还没去看信箱里有没有“空白”寄来的信。
这次下楼拧开铁皮柜，里面躺着一封信。
心口一直悬着的什么东西终于落下，她轻轻抚平信封一角的褶皱。
回家之后，应纯和往常一样小心翼翼用刻刀一点点将封口的贴纸和信封本身分离开，怕弄坏它们中的任何一样。
取出信件，照旧是花草宣纸。
鼻尖微动，应纯凑近信纸，上面竟然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她总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却没细想，连忙展开了折叠的信纸。
信里面一如既往写了这段时间他的生活，就如同之前曾来往过无数次的那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那里像是空了一块。
“空白”没有再提过上次信里问她的问题，应纯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和那个喜欢的人表白，毕竟信里没有任何笔墨写到这点。
上次在写信时，应纯问他现在还在不在舟廷，回信里他也回答了这个问题。
在。
次日她给空白写了新的回信，在最后问到“我们可不可以见一面”。
她还是有点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
会不会是，自己身边的某个人。
亦或是，完全陌生的人。
“空白”身上的谜团太多太多。
这么久的书信往来，很难不生出一丝好奇-
平安夜的前一天是周日，已经是深夜，应纯披了件大衣，脚踩勃肯鞋，到楼下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坐了一会。
手心握着塑料杯的纸壳杯套，应纯捏着竹签，插了一颗蟹籽鱼丸慢慢咬着。
杯子里的热气将她的下颌熏得湿漉漉的，应纯又咬破一个鱼丸，这时有一对情侣走进来。
“诶，这有小蛋糕你吃不吃？明天是平安夜诶。”
男孩拿起冷柜里的塑料盒小蛋糕，问旁边的女生。
女生看男朋友的动作不解道：“今天也不是什么生日，吃什么蛋糕？”
“谁说只有生日才能吃蛋糕？我们在一起每一天都是庆祝日，都可以吃蛋糕。”
女生被他话哄得觉得有道理，于是又拿了两个包装精美的平安果去结账。
“叮咚——”便利店的门再次合上，不知哪里挂着的铃铛发出一声脆响。
应纯盯着塑料杯，微微收紧了指尖。
是啊，从来不只有生日才能吃蛋糕。
没过多久，远处似乎有烟花的声音，一声声炸响在天空之中，可能是高楼掩盖，应纯没看见彩色的火光。
便利店里想起庆祝圣诞的歌，欢快的旋律似乎能和外面烟花的声音融为一体。
应纯看着手机屏幕。
零点整。
平安夜来了。
第39章
应纯觉得应该没有人不愿意过生日。
至少她是这样想的。
很小的时候, 父母因为工作忙很少留意她的生日，更别提特别庆祝，她第一次吃到生日蛋糕, 是在她二年级的时候。
二年级某天的一次作业是写一篇作文, 题目叫《我最深刻的一次生日》。
作业发下来, 同桌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兴奋地和应纯分享她上次生日的时候, 爸爸妈妈带她去海洋馆, 之后还去吃了披萨。
这两件事放在生日当天体验, 注定是要让一个小朋友开心好一阵的。
同桌兴致勃勃说了一个课间，然后问她。
“你呢？你上次的生日怎么过的？”
应纯只听着, 未发一言, 小女孩还以为应纯不理她, 于是瘪瘪嘴离开座位和其他同学聊天。
那次的作文, 应纯一个字没写。
第二天语文老师把她单独交到办公室, 耐心询问她为什么没有写作文。
应纯的回答是：“我没有过过生日。”
女孩垂眸看着脚尖，眼尾已经隐隐泛红，眼睛里的泪水好像是下也就要涌出来，可她却极力隐忍, 硬是没流一滴眼泪。
到底是年纪太小，心里藏不住事, 被老师一提心里就委屈得发酸。
可是她心里倔，难受也强忍着。
班主任见她这样也明白了什么，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看向她：“应纯, 你下午放学之后背着书包来一趟老师的办公室好吗？老师有事和你说。”
小女孩点了点头，临走的时候终究还是掉了眼泪。
“老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写完作业的。”
琉璃般的眼珠往外涌着泪，班主任拿起纸巾给她擦了擦，告诉她没关系，你先回去。
老师的安慰并没有让应纯心里觉得好过，整个一天她都心不在焉的，直到她背着小书包来到办公室，敲了敲门。
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在忙碌，老师看到是她来了忙不迭朝她招手。
老师让她坐在小板凳上，然后从桌子上放着的精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小蛋糕来。
应纯沁汗的手心捏着书包带，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天是应纯第一次吃到生日蛋糕，虽然那天并不是她的生日，却过的比以往所有生日都要开心。
老师摸她的头，和她说过一句话。
“等以后你有能力奖励自己的时候，生日蛋糕就是你送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一句话，她记了很久。
而那块蛋糕的味道，时至今日她依旧记得。
不是只有生日那天才可以吃蛋糕，只要是想奖励自己，什么时候都可以买。
不过她现在对过生日这件事并没有多执着，只是觉得从小到大羡慕过别人太多次，羡慕多了那种情绪就像是痛苦反噬，为了让自己失落不那么多，所以每次都假装自己不在意。
她从小到大最大的缺点，也是最擅长的伪装，就是口是心非-
24号下午，柴越夏考完试，应纯去考场接她，然后两个人一起吃了顿饭。
柴越夏目前最大的一个担子已经卸下，看上去轻松很多。
应纯对酒精有点轻微过敏，晚上只喝了果汁，柴越夏喝了点酒，说是要庆祝解放。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柴越夏用剩余的理智换完衣服洗漱之后就直接倒在床上，应纯给她拉了下被子，然后将卧室的门关上来到客厅。
外套沾了点酒味，她随手搭在椅背上，然后从客厅木柜抽屉里拿出两本书，然后将电脑搬到桌子上。
明年六月份毕业，她也应该着手准备毕设的事情了。
台灯暖黄的灯光照在桌面上，应纯也不知道自己忙碌了多久，一直盯着屏幕，眼睛都有点发涩。
抬手摁了下眼皮，她去冰箱里拿出一盒蓝莓酸奶，边吃边翻着手机。
朋友圈里几乎都被大家平安夜的照片刷屏，或旅行或恋爱或和朋友一起一醉方休。
好友列表没几个平时和她熟悉的人，应纯默默浏览完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等再次刷新朋友圈的时候，一下子刷出来很多条，她正要去看时间，上方弹出来一条信息。
【小狗自由：生日快乐。】
应纯的手指在屏幕前僵住，信息弹出来过了几秒又消失，就好像这一句问候不存在一样。
但她知道，自己绝对没看错。
而手机左上角的时间，正是零点整。
靳逸嘉。
他是第一个祝她生日快乐的人。
12月25日，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圣诞节，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零点零一分，叶嘉恩也发来了祝福信息。
又过了几分钟，沈郁浓的生日祝福也发来。
一条一条，将最早发的靳逸嘉的顶下去。
应纯不知到为什么，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口涩涩的，像猝不及防尝到柠檬籽最里面最苦的部分。
还咽下去了。
她将祝福信息一条一条回复，最后来到和靳逸嘉的聊天窗。
听雨：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那边似乎就在等她的回复，发来的信息像是早就准备好一样，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小狗自由：我一直都知道。
小狗自由：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小狗自由：等你下班之后打开MC，应该会有一份小惊喜。
小狗自由：记得签收。
应纯盯着他发来的消息，心里仿佛被装满水的气球塞得满满当当透不过气。
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准备这样一份惊喜给她。
是因为那天在车上说的话吗？
是因为，他想和自己在一起吗？
原来被人以诚意包裹，是这样的感觉。
应纯感觉自己有点体会到。
紧闭的门扉想要打开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应纯有时候会爱她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辛苦了。
她甚至会有负罪感。
也许是睡觉前收到靳逸嘉的消息，就连梦里也是高中时期少年的影子。
梦里的少年和靳逸嘉现在的脸渐渐重合，只是少了几分成熟和锋锐，他耳朵尖泛着红，眼神却一动不动看着她。
线条流畅的脖颈被光照的分外显白，喉结生涩滚动。
轻抿的唇显出他现在很紧张。
梦里的光是模糊的，可是他的脸却很清楚。
清楚到眼睛里清澈的情绪，都不加遮掩。
走廊的窗户已经被打开，初春时节就连风都是温柔的。
应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和他站在窗边，只是下意识躲开少年过于灼热的目光，眯着眼看向窗外。
不过还没等她完全偏过头，一只手直接绕过她的后脖颈，指尖仿若带电的触碰，她下意识抬头，然后唇上便是一热。
全身最敏感的地方接触，轻轻一碾都是致命的诱惑。
梦到这，应纯是被吓醒的，等满头汗醒来的时候，发现闹钟已经响了第二遍。
针刺的感觉从头里蔓延开，她穿上拖鞋径直去洗漱，这才发现脖子上也是一层汗。
这梦也太可怕了。
两个还没有确定的关系的人，她怎么会做这种梦？
似乎还能想起对方压在唇上的触感，应纯感觉自己浑身都热了。
应纯将头上的汗洗干净，愣坐在马桶上十分钟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等出门之后，她默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看来她真的应该谈个恋爱了-
圣诞节的原因，下班时间比以往提前了二十分钟，组内没有繁冗的酒桌文化，不会占用私人时间聚餐，相对来说工作环境还不错，所以应纯也很珍惜这次的实习机会。
赵苏萌一下班就飞奔出公司找闺蜜出去浪，毕竟今天是难得的圣诞夜。
剩下的几个实习生问应纯要不要一起出去聚餐，应纯说自己还有安排就给推辞了，一个人收拾完东西下楼之后，盯着眼前一幢幢灯火通明的大厦，突然有点茫然。
街道两侧的店铺有的在外面摆上了圣诞树，有的挂上了红色的彩灯，一晃一晃，照得地面上一片流岚。
应纯想起靳逸嘉说登陆MC会有惊喜这件事，她实在好奇，便在附近找了个长椅坐下，然后点开MC。
心跳莫名很快，像一颗又一颗细小的糖粒被人洒在心尖上，然后慢慢化开，变得香甜又黏腻。
界面刚点进去，背景音乐一点点从听筒中流泻出来，应纯听到这段钢琴曲是《Payphone》。
然后伴随着的屏幕变成了浅浅的粉色，上面有一行一行的字显现出来——
今天是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22个生日。
感谢你的出现，让这个世界变得不同。
不管你现在身边有谁没谁，也不管你今天收到了多少祝福，我只想和你再说一次。
“生日快乐，爱哭的猫猫头。”
也请你相信，总有一个人会因为喜欢你本身而爱你。
这份爱不需要感到愧疚，也不用觉得拥有它很小心。
它能降临到你身上，始终只有一个答案。
那就是因为你值得。
希望你新一岁第一个明白的道理，就是认识到自己的重要性。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请直视我吧，女孩。
……
一段一段显现出来的话，像是有个人在她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念给自己听一样，辗转缱绻，温柔至极。
直到屏幕上落了水滴，应纯抬手去擦脸，脸上已经流了泪。
不知不觉流淌出来，沾湿了围巾，上面的绒毛戳到脸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痒。
而那泪水，像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一样。
直到她再也没有去管脸上的泪水，给柴越夏发了一条今天会晚点回去一会的消息之后，毫不犹豫翻出通讯录，找到一个人的电话拨过去。
电话没过几秒就被接通，对面的人似乎并不惊讶这通电话打来的人是谁。
“喂。”
应纯声音没有一点颤抖，甚至平静得一如既往，仿佛刚才情绪波动那么大的人不是她一样。
“你现在在哪？在明诚吗？”
对面停顿几秒，然后声音低了些：“嗯，在明诚。”
“那你稍微等一下好吗？我大概还有十分钟到。”
应纯看了眼表，这里距离金融街不算远，步行十分钟足够了。
得到对面肯定的回答，应纯挂了电话，往回走的时候心脏跳的越来越快，可是她面上却神色不改。
天知道她现在都快紧张死。
一只耳朵戴着耳机，里面循环播放那首钢琴版的《Payphone》，那段音乐不长，但在这十分钟的路程里，她听了很多遍。
华西大厦，应纯还没走近就看见有个人站在外面。
呼吸一滞，心跳快得不像话，几乎快要让她周围的空气削减，变得稀薄、滞闷。
靳逸嘉已经站在楼下，或许是因为下来太急，单薄的针织衫外面就简单套了件风衣，一点也不挡风。
他往上拉领子的时候白皙的手指都泛着红。
他来来回回踢着脚下的石子，像极了高中的某天傍晚，应纯看见他的样子。
那一瞬间她有点恍然。
怎么兜兜转转还会遇见呢。
到底是纯粹的巧合……还是……
她心声鼓噪地走到靳逸嘉眼前，想起梦里少年那个炽热过分的眼神，她下意识闪躲，又想到刚才手机上的字。
直视我女孩。
应纯缓缓抬头，目光和他碰撞在一起，莫名有种奇妙又美丽的化学反应。
耳尖的温度攀升，应纯盯着他有些被冻红的鼻尖。
“我答应。”
“靳逸嘉，我们试试吧。”
试一试，我有没有相信自己，和对得起这份喜欢的能力。
第40章
“如果是喜欢, 那就认了吧。”
——《白衬衫与薄荷》-
靳逸嘉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愣了片刻，嘴角不自觉上扬, 似乎是因为冷风吹僵了唇角, 让他弯起的时候扯痛了一下。
他嘶了一声, 然后双手捂住嘴角，还是没忍住笑了。
笑得很开心。
真的很像一只得到美味食物情不自禁摇尾巴的修勾。
应纯看他扯痛时候皱起的眉头, 不自觉朝他伸出手。
然后看见他已经有了动作, 也发觉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不太合适, 刚要将手收回，就见靳逸嘉不再捂着嘴角, 而是直接拉住了她的手。
像是生怕错过什么一样。
应纯感觉到手上的温度, 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烫。
下巴埋在围巾里, 她微微抬起头, 睫毛都在冷风里轻轻颤动。
靳逸嘉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 固执拉她手的力道紧了紧。
以往淡定的模样此刻已经不复存在，睫毛垂下的时候唇边的笑意就像是悬浮在半空的气球，始终不落。
他用自己的手给她的搓暖，然后温和的目光一动不动盯着应纯的脸。
他说：“你答应了啊。”
应纯这个时候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嗯了一声。
靳逸嘉小心地抬手将垂在她脸侧的头发挑开折在耳后，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入地下车库。
说话的尾调上扬。
“走吧, 送你回家。”
等应纯坐进车里，看向驾驶座的靳逸嘉，有些犹豫地开口, 语气有几分试探：“我有一个朋友现在和我住在一起, 我俩约好晚上一起过生日……”
她没有继续说完话，可是意思却很明白。
估计今天晚上, 他们并不能在一起很长时间。
靳逸嘉垂着头，双手撑在方向盘上，目光自然落下，脑袋耷拉下来的样子莫名让应纯觉得他有点委屈。
不会是……又要哭了吧……
正当她被无措的情绪占满时，靳逸嘉偏头看她，眼里并没有泪水，只是车里没开灯，地下车库也很暗，显得他眼中仿佛镶嵌着一块化不开的墨。
“那我呢？”语调很平，听不出情绪。
应纯觉得车里有点热，微微扯开了围巾，往旁边倾身靠近他。
她不太会哄人，也知道今天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就这么抛下他确实有点不太地道。
更何况靳逸嘉还要送自己回家。
“这周末怎么样？两天时间都归你？”
女孩声音绵软，像含了一口棉花糖在嘴里，还没来得及抿就已经化成一滩糖水。
他心里甜滋滋的。
“成交。”
靳逸嘉轻哂着摸了一下她的头，然后叮嘱她系好安全带：“出发咯！”
晚间道路空旷，宝石蓝的跑车就像一道迅疾的雷电撕开夜空的幕布，听筒里放着陈奕迅的情歌，明明歌词是悲伤的，可是旋律却让人放松下来。
高速旁的灯一盏接着一盏从车后倒去，像是有布景的电影镜头，靳逸嘉指尖一下下敲着方向盘，还是没忍住问：“为什么会突然答应？”
应纯拄着的胳膊轻轻放下：“你觉得很突然吗？”
靳逸嘉沉默下来。
对于他来说，当然是突然的。
他对应纯的感情始终横亘着不平衡的矛盾感。
他想要这一天快点、早点到来，却在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又有种不真实。
他的暗恋是一层单面的玻璃，他可以看到玻璃那面那个人，可是这玻璃又何止只将他的视线隔绝，还有他和她有关的喜怒哀乐。
无法否认的是，暗恋的力量很强大，连他都变得小心翼翼和胆怯。
像是重新认识了陌生的自己。
这或许也变相证明了喜欢一个人是简单的，但将这份喜欢坚持下去却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现在靳逸嘉很庆幸，好在他坚持下来了。
在今晚以前，他都没想过应纯能这么快来找他，一开始接到她那通电话时的兴奋在挂断以后彻底冷静下来。
他甚至在想，她是不是来拒绝他的。
要是在她生日这天被拒绝，未免也有点太难过。
可没想到，她选择答应。
那份藏在暗处的喜欢被拿到明面上，靳逸嘉第一次发现它是如此耀眼。
车驶入市区，靳逸嘉在一个红灯前停了车，抬手抵了下鼻尖。
思绪回到应纯问他是不是觉得突然这件事上。
“我还以为你是来和我说拒绝的。”
应纯一愣，脸上扬起笑意：“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没等靳逸嘉回话，她自顾自继续道：“你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人会拒绝吧。”
“我是哪样的人？”
应纯想了想：“优秀、长得帅、有钱、身材……好？”
说到最后一个字，她不自觉瞟了下靳逸嘉的腹部，然后挪开了目光，有点懊悔刚才怎么嘴比脑子快。
搞得自己像一个痴汉一样。
靳逸嘉靠着路边停下来，灯光照得他半边脸有点模糊。
他语音里含着笑意，又呷了点散漫：“你没看过我身材，怎么知道好不好？”
还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了，应纯单手支着下巴，企图将红透的脸掩盖在手掌下。
她声音很小：“猜的。”
几秒过后，车里传来一声低笑，像毛茸茸的尾巴轻扫了下耳朵，痒得不行。
“你挺有猜的天赋。”
说完这句话，靳逸嘉拉开车门下了车。
应纯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不禁问声望去。
这还没到家，靳逸嘉怎么突然停了车。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应纯才看见靳逸嘉从一家店里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礼袋。
靳逸嘉上车，将袋子递给副驾的应纯。
后者一脸疑惑地打开，看见里面是四种口味拼色的蛋糕。
但从这外包装来看，这应该是从某家高级定制的蛋糕店买的。
“回家和朋友一起吃吧。”
拨动包装袋发出细微的响声，应纯低声说了句谢谢。
一时间车内又陷入寂静，靳逸嘉不知道这股尴尬从何而来，掌心微微出了汗。
半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到了应纯租住的小区楼下。
他将车停在单元门下，但女孩没下车，他也坐着没动。
靳逸嘉正想开口打开话题，没想到应纯先转头看他。
“靳逸嘉，我今天不是一时兴起。”她声音不大，似乎是想摸到他的情绪。
车里后半程的沉默酿成了这一句话。
靳逸嘉认真地看着她，心跳依旧不受控制。
“我。”应纯抿了下干涩的唇瓣，眼神和他的对上，“我是认真考虑过的。”
“希望你不会认为我是一时兴起，想要耍你。”
这番话让靳逸嘉心底像是猛地被灌了一瓶气泡水，酸甜的气泡一个个炸开，然后蔓延到唇边漾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
“我知道。”
或者说，他没怀疑过她。
毕竟他知道喜欢的女孩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她不够好，他也不会喜欢她这么多年。
只可惜她似乎还没意识到这点。
靳逸嘉想着还是不打算告诉应纯自己暗恋她这件事，因为现在结果已经落在他的手上，过去的那些都不重要。
应纯看到他笑愣了一下，感觉脸又有点发烫，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吐露。
“我第一次谈恋爱，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别憋着不说。”女孩扒拉下手里紧握的斜挎包包带，似乎在缓解紧张。
靳逸嘉怎么能看不出来她说这话的时候有点难为情，只觉得她这样实在是可爱。
如果现在她不是自己的女朋友，估计他肯定看不见原来自己一直暗恋的女孩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她细腻的心思会和他解释，会告诉他这是我第一次恋爱，也会有某些方面没有考虑周全的情况。
怎么会这么可爱。
靳逸嘉挪了挪位置，更加凑近她，语气引诱：“那你呢？”
“嗯？”应纯松开包带抬头，却发现自己的鼻尖都快和靳逸嘉的碰上。
一呼一吸好像都分外明显，被放大、放慢。
她没错过靳逸嘉唇边那抹笑。
靳逸嘉只是看着她，垂下的睫毛拢下的小小阴影好像能藏住很多东西。
可是某一刻，他忽然不想继续继续藏下去了。
以前的暗恋到这停止，从这里是他明恋的起始站。
“我什么？”应纯又问了一遍。
“既然你让我告诉你，那你呢？你有憋在心里的事也会告诉我吗？”
“当然。”应纯错开他的目光，盯着单元楼门口。
总感觉这两个字缺点底气，甚至有点心虚。
靳逸嘉没追问，重新靠回驾驶座。
应纯推开门下车，冷风扑到脸上异常的舒服。
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原来脸那么烫。
靳逸嘉降下车窗，叫住正往楼里走的女孩。
声音像路过他掀起的一阵风。
“生日快乐，女朋友。”-
靳逸嘉刚到家换上拖鞋，手里的钥匙还没放下，就接到了秦楚枫的电话。
他第一次打过来的时候，靳逸嘉手滑给挂了，寻思将外衣脱掉挂好再给他回拨过去。
却没想对方像是有什么很急的事情一样，无缝隙地又打了进来。
靳逸嘉只好歪着头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
“看群。”秦楚枫说完这两个字就挂掉电话。
靳逸嘉莫名其妙盯着电话结束的界面，将手机拎进洗手间，然后点开了哥三个的群聊。
秦楚枫：@所有人校友们辛苦帮我转发一下，下周五澈大讲座，邀请的嘉宾是我【害羞】【害羞】【害羞】
郁邵威回了个【ok】的表情。
然后底下就全是秦楚枫艾特他的消息，刚才在车上一路想事情，靳逸嘉根本没看手机。
从架子上拎起毛巾一角擦干手，靳逸嘉在朋友圈里转发了秦楚枫参加讲座的链接。
秦楚枫此刻作为冲浪在网线最前端的人，看见靳逸嘉转发之后在群里接着艾特他。
秦楚枫：好兄弟【棒】【棒】【棒】
秦楚枫：祝你早日追到你女神【阴险】
郁邵威发了个吃瓜的表情。
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靳逸嘉看着他这么说，不知为什么突然特别想笑，于是也来了兴趣，漫不经心地打字。
靳逸嘉：谢谢你的祝福。
靳逸嘉：不过。
靳逸嘉：你怎么知道我已经追到了？
秦楚枫：？
靳逸嘉：你怎么知道我已经有对象了？
秦楚枫：？？？
秦楚枫：你被刺激得精神失常了？
郁邵威：真的假的？
靳逸嘉：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感情开玩笑？
靳逸嘉：不好意思，现在已经不想和没有对象的人说话了。
靳逸嘉：【晚安】
“……”
欠儿了一下的靳逸嘉发完最后的晚安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
从此告别哥三团结了二十多年的单身群，空气都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
于是任凭群里的消息之后如何轰炸，靳逸嘉都没再回复。
洗了澡之后，他简单擦了下头发就坐在窗边翻手机。
应纯似乎是一直想着分开前他说的那句话，学着他那句话发来了晚安。
听雨：晚安，男朋友。
可能打字没有说出来难为情，靳逸嘉盯着“男朋友”三个字还是没忍住傻笑了半分钟。
脸都笑僵了。
侧着身躺在床上，靳逸嘉又开始上翻他和应纯的聊天记录。
直到中间白框里显示“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他才停下来。
再往上划，上面还有一段聊天记录。
应纯以为那条通过验证的消息是他们聊天的开始。
其实不然。
通过好友验证上面赫然是靳逸嘉发出但被拒收的消息。
2022/8/31
【应纯同学，我喜欢你。】
那是靳逸嘉研究生开学前的最后一天假期，也是他在学校里重新看见应纯的日子。
被应纯丢失的微信，靳逸嘉被迫在她的好友列表里删除，无数条被拒收的消息，怎么会不遗憾呢？
时光漫长，而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的印迹大多相同，遗憾和喜悦曾经在他身体里无数次此消彼长，最后缠绕在他身上，牵引着来到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
他以为他们会从陌生人的关系再次联系起。
仅仅只是看着，就蔓延无尽心酸。
还好，现在的结局终于落在他的掌心。
靳逸嘉想，他不会再错过，也不会再放手。
临睡觉前，他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歌。
小狗自由："I took all this love I found."
我会珍惜我拾到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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