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全副武装骑在马上,裹着厚厚衣服戴着帽子的人,独行风雪中的主教阁下穿得单薄。
但他周身有一层淡淡的光晕,把他和这片大雪隔绝开来,就连鞋子上都没沾到雪。
似乎他只是在这恶劣的天气里漫步赏雪般悠闲。
“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我过来找你,听玛格堡的人说,你这两天就会回来。”
好像回答了,但回答的不是于漠问的问题。
他现在应该在图斯河建他的新圣殿,而不是跑到玛格堡来找他,更不应该出现在这片罕有人途径的荒野。
坐在马上的人朝他伸出一只手:“上来。”
载上路边意外捡到的人,一行人继续往前。
主教阁下坐到马上,于漠立刻觉得身上暖和了很多,连扑上来的风雪都小了很多。
“因为想你了。”珀露特的声音在耳边说,“几l个月不见,你不曾想念我吗?”
在这么大的风雪中,声音听得不太清晰。于漠没有回答,一路沉默着来到附近的一座小镇。
小镇的镇长提着灯跑出来,给他们安排了房间。
于漠当然得到了最好的房间,虽然仍然是很简陋,但打扫得很干净。
有个年轻的女孩跑过来手脚麻利地换上了新的被褥,比她小一些的少年则趴在壁炉前卖力地生火。
不过他看起来太紧张了,火怎么都生不起来,吓得不断偷瞄走进来的贵客,怕他们发怒斥责,鼻尖上都冒出汗。
自然而然跟着于漠一起走进这个房间的珀露特过去拍拍少年的肩,让他起来,自己弯腰在壁炉前打了个响指,让冒烟的木柴熊熊燃烧起来。
在这个地方,大概很少有魔法师经过,少年瞪圆眼睛,惊讶地看着,还是来送热水和食物的妇人赶紧过来把他拖走了。
“妈妈!刚才你看到了吗?那……”
“嘘!小声点,别说了你这冒失的小混蛋!”
普通的木门隔音效果不好,能听到外面妇人和少年离开的脚步声,还有楼下其他房间里骑士们走动的一些声音。
珀露特站在跳动橘色火焰的壁炉前,伸手在火焰前烤了烤,侧头去看于漠。
他已经脱下外面被雪冻硬了的斗篷,取下帽子,露出长长了一些的黑发,过于厚重的外套也脱了,随即坐到小桌子前拿起面包咬一口,又喝了一勺浓汤。
“厄洛伦,从刚才到现在,你都没有理我,是生气了吗?”
珀露特想,比起冷淡,是没人能比得过厄洛伦的。
他时常觉得厄洛伦若即若离,当你觉得他好像在乎你时,他又会让你觉得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于漠脸上没什么表情,被冻的。
他又咬了一大口面包才说:“我饿了,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
所以就算主教阁下在壁炉边摆出那么美丽动人的姿势,就算温暖的火光打在他精致的脸庞
上很有诱惑性,对方还欲言又止神情怅然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于漠现在也只想吃点热乎的食物。
珀露特:“……”
他发现厄洛伦是真的饿了,他们相识以来,在一起吃过许多次午餐和晚餐,厄洛伦对食物并不热衷,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快的用餐速度,连不喜欢的奶油浓汤都喝了一整碗。
真是可爱,珀露特盯着于漠认真吃饭,连他没有表情地咀嚼面包都看出了一种莫名的可爱。
抚慰了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又漱了口擦了脸,于漠这才有时间理会主教阁下。
他已经搬了个凳子坐在壁炉前,靠着椅背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想了。”于漠突然说。
珀露特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之前的话,沉静的眼睛里有一丝惊愕。
他为这直白简单的两个字流露出笑意,愉快的情绪从他每一根发光的头发丝都能看出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想念我。”
还以为就算有那么一点想他也不会这么直接说出口。
于漠走到壁炉前,解开了珀露特的上衣。
珀露特神态放松:“放心,胸口的伤早就已经痊愈,不用再看了。”
“我知道你已经痊愈了。”于漠撩开他胸前的头发,低头和他交换了一个轻吻。
珀露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闪烁一下,手仍然搭着椅子不动。
于漠将解下的衣服丢到一边,发现主教阁下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
他常年包裹在长袍底下的皮肤,还有年少时留下的痕迹,只是已经变得很浅,像一道道浅红的划痕。
他不曾阻止于漠的动作,甚至配合地脱去袖子,任由对方的视线在身上掠视。
这是一具成年男子的身躯,橘色火光涂抹出的光影轮廓完美且优雅。
壁炉前一坐一站的两人,一个宛如刚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婴儿,一个衣着完整。
在火炉的毕波声中,于漠抓住了珀露特的手。
下,已经把椅背捏出了几l个深深的指印。
将那只手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过于灼热的掌心温度化开了于漠冻住似的表情。
他露出一个笑:“你还是在紧张吗,珀露特。”
他用这样的神情望任何一个人,没有人能拒绝他。
珀露特拇指磨蹭着他的脸颊,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放大的脸。
被火焰暖光包裹的环境给人似曾相识的安全感。
珀露特回神时,发现他们早已经恢复最原始的状态,亲密地纠缠在一起。
他死死抱着厄洛伦,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肩膀和胸膛都在剧烈起伏。
他以为自己会排斥和另一个人肌肤相贴,但实际上,他在触碰厄洛伦的身体时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强烈渴求。
他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失去了理智,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只记得他发
了疯一般地探索挤压着厄洛伦。
他早已抛弃欲望女神的教义,沦陷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按过厄洛伦腰背上的骨节时,珀露特喘了一口气,他有种奇怪的,等待了许久的感觉。
他们在壁炉前的椅子上拥抱、合为一体。
扭曲的浪潮中,珀露特一刹那觉得他们颠倒了过来,不是他将人紧抱在怀中,而是他被人拥抱着。
但这只是一个错觉。
风雪、漫长的路、充盈的力量、荆棘、神山、火焰、拥抱、血红的花。
许许多多没有意义的、梦境碎片一般的模糊画面,从他不太清晰的脑子里穿过。让他感觉短暂地做了一场梦。
“清醒了吗?”珀露特听到靠在自己肩上的人说,声音有些暗哑。
珀露特无意识地啊了一声,他看到自己抱着厄洛伦肩膀的手臂上出了汗,厄洛伦的黑发里也是,一片湿润。
他将手指在那黑色的碎发里穿插,一股温热的湿意就缠绕上他的手指。
坐在他身上的人抬眼看了他一眼,蹙着眉头似乎有些不适。
他的手指在他的后颈上似警告又似安抚地捏了捏。
“不要发疯。”说罢,他就要起身。
珀露特觉得,自己并不算清醒,因为他没有思考就把想要离开的人又按了回来,顽固地让他长在自己身上。
“唔。”
壁炉前的椅子倒在地上,纠缠的人影转到了床边。
外面的大雪停了,但风还在刮,经常夹杂着小颗粒的冰屑砸到窗户上,像是有人在拍窗。
不断发出哐哐的声音。
于漠躺在隆起的被子里闭目养神,缓解那种疲惫的困倦。
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心跳声慢慢平复,他睁开眼睛问:“这次清醒了吗?”
之前于漠觉得珀露特有近距离接触恐惧症,也考虑过要怎么引导他克服那种病态心理,正常面对自己的欲望。
但现在,于漠怀疑珀露特其实是皮肤饥渴症。
压抑太久之后的反弹,超出了于漠的预料。
除了最开始的僵硬,后面珀露特简直是在发疯,偶尔看他的眼神,有种想要把自己剖开再把他塞进肋骨里的疯狂。
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珀露特都好像听不见,不肯放过每一寸皮肤。
于漠差点连禁锢魔法都用上了。
计划外的一次浅浅尝试,因为控制不住,一发不可收拾,演变成现在这样太超过的深度接触。
并不算糟糕,只是让于漠看到了珀露特不稳定的、想要隐藏的另一面。
他大概自己都不曾发现这一面,因为清醒过来的珀露特身上带着少有的迷茫。
于漠推开他的手臂,从他身上起来,在放着食物的小桌子上倒了一杯酒。
酒味很淡,能用来解渴。
珀露特记不起自己具体做了什么,他的目光追着于漠,看到他身上,还有腿上。
腿上一些干涸的痕迹让从来整洁干净的人看上去有点糟糕。
不过他的厄洛伦看起来并不在意,就这么光脚踩在地毯上,仰头喝酒。
他喝了一大半,回头,用那种和平常一样的语气说:“下次再这样发疯,我会用禁锢魔法把你关起来。”
珀露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散乱又凝固,停留在于漠身上。
看他走近,走到床边,冰凉的杯沿碰上他的唇,酒液往前倾倒。
珀露特下意识张开口,喝下一口微甜的冷酒。
于漠倾斜酒杯喂他喝了两口,收回手自己喝完了剩下的一点。
他坐在床边,腿就搭在珀露特身边。
暴露在空气中有些冷的腿,忽然被温热的手掌攥住。
珀露特俯身吻他微红的膝盖:“厄洛伦,我的厄洛伦,我的……月亮。”
“请你原谅我的疯狂,我早已失去理智。”
“你知晓我混乱又破碎的内里,知晓我的罪恶与怯懦,我压抑的一切……请你宽恕我,眷顾我。”
他将额头靠在于漠的膝盖,低声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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