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绿意的树林,树冠如同绿色的波浪流动。


    于漠靠坐在凸起的树干上,微仰起头,呼吸急促,和身前盖着他的珀露特交换气息。


    从试探变得激烈,又从激烈变得舒缓。


    头顶跳动着刺眼的碎片阳光,柔和的亲昵让人昏昏欲睡。


    这一天下午,于漠确实枕在主教阁下的腿上睡了一个午觉,耳边听的是树林间的鸟鸣和风声。


    很舒适,唯一不好的只是睡梦中经常感觉头发和脸颊有细微的痒意。


    主教阁下宣称,那是林间的小虫爬到了他的身上,他只是为了赶走扰人的小虫,不小心触碰到。


    于漠没和他计较,两人踏着夕阳回到城内。


    按照珀露特的要求,在图斯河这几l天,于漠就住在圣殿里。


    这特殊的待遇自然而然又引起了北地贵族的一阵猜测,当晚有舞会邀请送来,被于漠拒绝。


    由北边虔诚贵族们集资修建起来的圣殿,已经成为图斯河最华美醒目的建筑群,在夜晚,它也明亮夺目。


    现在能待在这里的,除了珀露特从王城圣殿带来的几l十位司祭和三位从主教外,就只有新收入的神子。


    王城的光明圣殿挑选神子要求严苛,不过珀露特在这里放宽了标准。


    他收容了很多无家可归的普通孩童,让这座新圣殿兼职了“孤儿院”。


    这一点,是受到波洛托什所见的启发。


    还有一部分神子是出身贵族的小孩,那群贵族们得知可以将孩子送到圣殿学习魔法之后,没人犹豫,络绎不绝的马车一天就送来了上百个小孩。


    贵族能将孩子送到圣殿当神子,被教导几l年,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


    就算在王都,也不是所有贵族都有这个资格将孩子送进圣殿。


    所以珀露特这收买人心的举措做得非常好,几l乎拉拢了所有北部贵族。


    这也导致了圣殿里最多的就是五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小孩。


    这群穿着短白袍的小孩们在中庭里乱跑,又被几l个司祭喊回去,像一群活泼的绵羊。


    晚上,圣殿要做祈祷,珀露特前去主持。祈祷过后,他还要给孩子们上课。


    于漠从房间里走到他们上课的殿堂,站在门边往里看。


    魔法灯使室内明亮,高高的穹顶让老师讲课的声音传递得清晰又深远。


    下午那群在中庭乱跑尖叫的小孩,现在一个个乖乖坐在位置上听课,显露出最乖巧的模样。


    于漠回想起王城那个圣殿,他去找珀露特时偶尔也会看见那群神子,他们也都表现得很喜欢珀露特。


    没想到主教阁下意外地会教孩子。


    他的受欢迎到北地也依旧没有改变,于漠猜测不久之后,这里就会迎来无数需要被开导的夫人小姐们了。


    珀露特在教基础魔法知识,偶尔做一些扩展,说些小故事,讲得很有趣。


    于漠靠在


    门边听着,想起两人相识之初,珀露特教自己魔法的时候,态度认真,却没有这么有趣的,反而语句简洁,一派高深莫测的姿态。


    时不时还要沉吟一下,停顿片刻,仿佛在思考什么。


    于漠又注意到,珀露特讲的不全都是光明魔法,还涉及了一点黑夜系魔法的知识,但同样站在殿内的几l个司祭却没什么异样的反应。


    是个优秀的间谍,在圣殿这么些年,不仅没被看出来,还策反了这么多圣殿的司祭。


    课堂结束,孩子们在司祭的带领下鱼贯而出,回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只剩下珀露特还在殿内收拾书册。


    于漠走进去,随手拿起一本册子翻看了两眼。


    珀露特站在前方的台子上,看他走进来说:“厄洛伦刚才一直在门外听我讲课?觉得我讲得怎么样?”


    以他对厄洛伦的了解,他大概会说“不错”,从他嘴里说出来这已经算是夸奖了。


    珀露特也只是想听他随口夸一句,谁知却听到对方说:“你当初教我不是这么教的。”


    珀露特:“……”


    他意外地顿了片刻:“这些都是基础魔法知识,你当时自己看过一遍就能理解,没给我讲解的机会。”


    于漠放下书册:“你当时给我讲解魔法,表现得高深莫测的,不记得了?”


    不明缘由地经常用深邃,含有深意的眼神凝视他,当时于漠就觉得他可能在谋划着什么。


    珀露特这下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他把手上的书册打乱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才说:“如果说实话,太影响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了。”


    “因为,我当时看着你经常会突然忘记自己在讲什么,特别是在你突然和我对视的时候,所以只好讲一段就努力回想一下。”


    “原谅我,我只是有些紧张,所以讲得一点也不有趣。”


    于漠:“……”这还真是一个从未想过的原因。


    难道他在思索珀露特有什么深沉心思的时候,珀露特只是脑袋空空地在看着他发呆吗?


    珀露特被于漠这一言难尽的神情逗得低声闷笑:“你对于自己很吸引我这件事,一点自觉都没有吗。”


    “我可是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已经表达过我的喜爱了。”


    “你一直在让我意外。”于漠将剩下几l本册子一起收起,放在珀露特手边。


    珀露特的眼睛闪着光:“厄洛伦,不满意的话,需要我重新给你讲一遍吗?”


    “好。”于漠凑近他,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你讲吧。”


    “…………”珀露特张了张嘴。


    “好吧,我输了。”主教阁下找回自己的声音。


    于漠也不意外,带着淡淡笑意:“下并没有如何进步。”


    何止是没有进步,是更加一败涂地了。


    珀露特收拾好东西,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回去休息。


    两人走过那片白蔷薇的长廊,珀露特说:“厄洛伦要来我


    的房间吗?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


    作为主教,珀露特的房间意外的朴素,和他在王城圣殿里的卧室差不多。


    连通着更大的一间书房,真正用来睡觉的卧室里布置简单,有种不透气的密闭感和压抑感。


    看起来,是他的个人习惯喜好。


    “厄洛伦要猜一猜我想给你看什么吗?”


    “那个稍后再说。”于漠站在床边,“明天我就要走了,你不想吗。”


    他的手放在衣领上,解开第二颗扣子。


    珀露特目光一暗。


    被书籍包裹的昏暗房间里,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搭在床边的白袍被磨蹭的双足不小心推到地上。


    珀露特发觉,在厄洛伦身上所有的体验,都导致他对于时间的感知失误。


    快乐好像很短暂,而被控制的时候又很漫长。


    他不愿把这种体验称作折磨,身体上难以控制的痛苦和难消的心瘾混合在一起,每一次都会给他带来不同的体验。


    他从习惯性控制压抑自己,到把这种“控制”的权利交给厄洛伦。


    他身上看不见的束缚,被厄洛伦残忍地、像剥离血痂那样剥开丢弃。


    为此,不论是向他吐露爱语,还是向他祈求,厄洛伦都像个真正的神明那样不为所动,只低垂目光,露出一点幻觉般的温柔,用来迷惑他,使他觉得自己受到眷顾,即将逃离一切痛苦,走向乐园,然后心甘情愿地献出所有,迫不及待地换取甘美的解脱。


    “厄洛伦,你需要我。”


    “厄洛伦,你爱我。”


    ……


    珀露特准备给于漠看的东西,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送到了他的手中。


    于漠往日淡淡的唇色今天也显得鲜艳一些,乌黑的头发扎着一条墨绿色丝带。


    他取出盒子里的卷轴,惊讶地展开:“传送卷轴,你真的做出来了?”


    他对于魔法感兴趣,传送卷轴这种记载在魔法书籍里的魔法物品,他也尝试复刻过,正因为自己尝试过,他才明白有多么复杂。


    这样的魔法物品只存在于神明还未陨落的时代,只有那时候才有充足的魔力可以支撑传送卷轴的消耗。


    除了魔力消耗,还有残破的魔法阵,一份卷轴根据传送距离远近,至少需要套九个以上魔法阵,用来确保安全。


    于漠解析过这种传送魔法阵,但时间不够没有深入研究。


    他拿着这张新做出来的传送卷轴,一眼竟数不清上面用了多少个魔法阵。


    于漠再次意识到,能依靠自己成为最年轻的主教,拥有前任教皇都忌惮的力量,除了坚韧的意志,珀露特究竟有多么强大的魔法天赋。


    除了炼制魔法药剂,在其他方面,珀露特无疑是个天才。


    珀露特穿着整整齐齐的白袍,遮住了身上的一切痕迹,带着笑容看于漠研究那张传送卷轴。


    偶有路过的司祭和他打招呼,他也如常和煦


    地回应,转头又满足地凝视于漠脸上的惊讶与欣赏。


    ≈ldo;下次,厄洛伦想见我了,就用它来到我身边。到那时我就告诉厄洛伦,我是怎么复原这些残缺魔法阵的,好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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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如果不用这份传送卷轴吊着,厄洛伦大概又要再等上几l个月才会来见他。


    于漠头也没抬,摸着卷轴上的隐藏魔法纹:“我暂时不回去了,会在这里多留几l天。”


    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回答,虽然很高兴,但是……


    “我都有些嫉妒这张传送卷轴能留下你了。”珀露特说。


    于漠抬头看他:“留下我的不是你吗。”


    珀露特::)


    于漠依言在图斯河又留了几l天,也亲眼看到这边的圣殿逐渐扩大影响。


    每天,都有从周边领地赶来朝圣的贵族和商人。


    就像他预料的那样,珀露特主教很轻易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尤其是年轻的夫人小姐们。


    “珀露特主教阁下!我听说您在王都时,有一个专门的祈祷室,可以聆听信徒的烦恼对吗?不知道能不能也在这里倾听消解我们的烦恼呢?”


    “是啊是啊,我们也不敢要求过多,一个月,不,一年能分给我们几l天时间就好!”


    面对可爱的小姐们,珀露特脸上带着歉意:“抱歉,但我需要更多时间去处理更北边的死病。”


    “我安排了合适的司祭们来聆听大家的问题,相信也能帮助到你们。”


    所有人都很失望,但不管如何恳求,下,都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于漠也看到了那群失望而归的年轻女孩。


    他稍微一想就猜到了珀露特拒绝的原因:“是因为我?”


    “厄洛伦上次不是说‘介意’吗?”珀露特送走其他人,走近他,“我很高兴。”


    “和贵族的密切交流不是必须的事,我更在意厄洛伦的‘介意’。”


    “厄洛伦,我希望你‘介意’,但不希望你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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