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undsOfove-KateBush
【两本残破的书卷和一本被遗留下来的手记本。相信你也注意到了隐约浮现在其中的联系。】
【神秘学：8】
【1d100=28】
【失败】
【可惜这些遗失在宇宙中的絮语并非是那样轻而易举便能寻求到谜底的东西, 不然那些为此耗费一生的大魔法师或许会从虚无之地爬出来找你打一架】
藤丸立香沉默地坐在桌前，凝视这三本被她放成一排的书籍。《死灵之书》就和之前一样，无论使用什么办法也打不开，银扣像是坚固的磁铁, 紧紧地吸附在牛皮的书封上。拉曼的手记本里有一小部分文字内容和《伊波恩之书》的文字是相似的。
她学过不少语言, 强大的魔术往往需要使用契合那个时代的密语, 而她的导师们又大多生活在神代未曾落幕的世界。不过藤丸立香算不上是位聪明的学生, 很多东西必须要反反复复地联系才能记住，那些在现代社会里只剩下对历史追溯的文字显然并不在她的日常训练之中，她倒是能说些古巴比伦的短语，用神代的卢恩符文施咒, 讲几句卷着舌头的德语或者法语, 辨认一些拉丁文, 只是破译并解读一门新语言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点难过头了。
藤丸立香又在这几本书上耗费了几天的时间, 委托并未结束，因此留在藤丸立香身上的神秘buff也还未消散, 前一段时间它像失灵了一样，最近却时不时地在藤丸立香的视野里冒个头。
往往是在她将这三本书放在一块儿的时候，有关于【神秘学】的线索就开始启动，过了零点就算读完蓝条，再给她添上一次机会。
对于一个不善于密码学的人来说, 这是个好机会，可惜藤丸立香一连试了几天, 百分之八的几率还是过于苛刻, 或许前几次的大成功也让她的幸运进入了技能冷却的状态。
今日的盲盒依旧无功而返, 藤丸立香认命地重新拿起拉曼的笔记本继续研究被写在前面的内容。
最开始找到这本笔记的时候她看的不是很仔细, 注意力全放在了后半部分由约瑟夫继续写下去的内容上, 如今详细地从第一页开始研究，倒是让她发现了不少眼熟的图形。
拉曼侦探身上的刺青图案在笔记本上也有一副同样的，看痕迹大概是拉曼自己画的，时间也有很久了。她之前对拉曼脖颈上的纹身表现出好奇，负责办案的警员还帮她将图片打印出来问了哥谭的大小纹身店，试图通过这个方式来了解拉曼的人际关系，可惜没有找到。藤丸立香这会儿举着笔记本，后靠在椅背上，仰起头打量着这些灵性流溢，又充满了异教虔诚的线条，忽然有种正在观赏圣母姿态的错觉，仿佛有一阵清风从她的脸庞卷过，带来了几分清明的感觉。
她最近变得嗜睡了不少，过往的故事鲜少被回忆起，不知所云的画面却越来越多，纷乱地拥挤在她的大脑里，时不时翻涌起一片烦躁不安之感，好像有什么隐没在阴影之中的东西正在向她靠近，可是却毫无痕迹。
约瑟夫躺在二楼的房间里依旧没有好转，隔一段时间就要发作一次，总让藤丸立香放心不下——柏莎这段时间来拜访过，藤丸立香硬着头皮安慰她，又无法给她确切的有关于约瑟夫的下落，只能承受对方越来越失望的神色，心中颇感疲惫。
她叹息，43号出声安慰她：『别这么忧心了，你是不是闷在家里太久没出去——你看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担心约瑟夫出什么问题。”藤丸立香手中拿着书，陷在老板椅内，椅子转了圈，慢吞吞地重新转回桌前，“提摩西那儿也没消息，杰森也不在……”
好想回迦勒底！她在心底大喊。
『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43号信誓旦旦道：『我用座机给你打电话。』
“我再研究会儿。”
房子中断了唱片机里的音乐，语气痛心疾首：『你都快长蘑菇了！』
藤丸立香又翻了几页书，“你知道我在南极大陆待过一段时间吧，极夜都捱过来了，没什么事的。”
『立香，你是不是叛逆期到了？』
43号沉默一会儿，不敢置信，『你以前好听话的 。』
“哪有。”藤丸立香反思了一秒，认为自己对43号的态度从刚到哥谭会儿就没变过，始终如一。
『你这个两幅面孔的家伙！杰森在的时候你就不这么说。』这声音控诉起来，伴随着半真半假的啜泣声，吵得藤丸立香脑袋痛。
“和他在不在又没什么关系，我一直都这样啊。”
43号被噎了一下，声音停顿良久，忽而阴测测地冒出一句：『前两天我看到你们偷偷亲嘴了。』
藤丸立香捏着书页的手指抖了一下，“什、什么？没有，那个是——！”
43号打断她大声道：『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藤丸立香的恋爱经历少得可怜，16岁以前她对情爱还没有开蒙，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偶尔会收到几封情书，一些在她印象里只有一面之缘的同学约她到没有人的花园里告白，她弯腰拒绝，说这个阶段只想好好学习；后来在迦勒底，人理烧却后不得不救世的紧迫令她无法产生除了压力以外的情绪，就算是那些过分热情的英灵对她说点超出界限的话，藤丸立香也只是笑笑，当成是玩笑话。
她很善于将自己最真实的那部分情感表露出来，尤为得心应手，甚至被一些英灵说是过于天真正直——到一种可怕的地步——骤然意识到自己心中萌生的情感时，早就为时已晚。不知何时落根发芽的情绪被浇灌了琼浆玉液，长成一棵叫人望而兴叹的葱郁大树，盘根错节，稳稳当当地扎在她的心口上，带着点不可撼动的巍然。
藤丸立香年轻又明丽，未曾被爱击落过，尽管有友人师长在这方面对她再三告诫，她也只是犹豫了半天，便抛却那些烦恼，怀揣着迟来的羞臊和毫无畏惧的直白，将一个盛得满满当当的胸膛送给栽树的人。
不过她的英灵性格古怪，刻薄且别扭，能用行动证明的事情绝不打算用嘴巴说出口，成为英灵这么多年，冷酷得就像是超人那栋位处极地的孤独堡垒，猛地被这没有掩饰的情感撞了一下，竟无任何的还手之力，眨眼间就举手投降。
杰森从来不说喜欢或者爱，他以为这种东西用嘴巴是说不出来的。于是他贴近藤丸立香，像是动物表达亲昵的行为方式，喜爱一点点短暂的肌肤触碰，听见自己御主薄薄的肌肤下心脏嘭跳的响声。
那个夜晚——43号口中的那个——藤丸立香平静了约瑟夫的躁动，电子仪器的低鸣总算消停下去，柏莎在一个小时前刚从事务所的大门走出去，藤丸立香夹在他们俩个的中间饱受煎熬，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打蔫了。杰森回到43号时，她正垂着脑袋坐在床边，她总是看不明白的那三本书摊开在一旁，里面贴满了用来理解的便签条，藤丸立香低着头，手里却翻着另外一本很久之前杰森拿给她看的《爱丽丝梦游仙境》。
杰森慢吞吞地靠近她，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藤丸立香抬起头回望过来，目光迷茫，像是被那些恼人的异族文字折磨得摇摇欲坠，亟欲一个适时的安慰。
杰森太过明白她此刻的感受。那种举目无亲的孤独和无从下手的茫然，他在年轻时同样遇见过。
“你还有我在。”他说道。
藤丸立香足足盯了他有十秒钟，接着抬起手臂抱住了他，拉着他的身体压下来，英灵有些愕然地低头，猝不及防被拉近到床沿边，一只手撑在床铺上，另一只手揽着御主的后背。
“怎么——”
话没有说完，藤丸立香却贴过来在他的嘴唇上碰了碰。
杰森愣了一下，然后低下身体。拥抱像是两块契合的拼图被合上，鼻尖几乎要戳上对方的脖子，沐浴乳的薄荷气味伴随着对方发尾浅浅的香波滚进鼻腔里。
“……好想回家。”藤丸立香小声说。
英灵拍拍藤丸立香的后背，把自己的御主搂紧在胸膛前，就像小动物之间的抚慰，“就快了。”
藤丸立香迟来的羞耻感开始作祟，一把合上书，对43号说：“我知道了，我出去还不行吗？”
『哼哼，没话说了吧。』高龄但幼稚的房子得意洋洋，为自己的胜利高声庆祝，『我是栋很开明的房子，你们两个想要恋爱不用背着我偷偷摸摸的！』
回应他的是藤丸立香落荒而逃的关门声。
今天果真是个好天气，傍晚甚至能够看见夕阳，少见的暖色笼罩在哥谭的上方，将那些尖锐的哥特式青黑色屋顶融化成柔和的一片。藤丸立香走了点路去连锁便利店里买食材，回来的时候看到十字路口的那家酒吧外面重新贴出了乐队表演的海报，上面写维克托的那个乐队将会在下个月回归表演。
她眨眨眼睛，意识到时间居然也已经过了这么久，就快要到夏天了。
酒吧的对面，柏莎的发廊还在营业，漂亮的女人正在给一位顾客修剪头发，银色的剪刀上反光一闪一闪，柏莎小腹上的隆起已经不可忽视，一个新的生命要在不久的将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藤丸立香没由来得又生出了一些焦虑，情绪烦躁地撕扯着她的胸口。
“愣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声音忽然说。
藤丸立香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就见到杰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边上，“你走路怎么没声！”
“我是英灵，当然没有声音了。”
“你是故意的。”藤丸立香板起一张脸。
“在看什么？”杰森笑了一下没接话，顺着她刚刚的视线望过去，接着挑了挑眉，“剪发？你想剪头发？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长了。”
杰森转过来，手指在藤丸立香的额头上拨了下，将她一段时间没有打理而长出了好长一截的碎发拢到耳朵后，思忖几秒后说：“不如我来帮你剪吧？”
【📢作者有话说】
我以为我替换了，下班一看没有，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我在梦里换了？？？
第112章 赫卡忒的路口 No.26-
藤丸立香没反应过来杰森跳脱的话题, 手里拎着的购物袋已经被先一步拿走了。
“走了，当心柏莎见到你又要拉着你问半天。”杰森低头看了眼购物袋里的食材，问：“今天你下厨？”
“嗯，”藤丸立香快步跟上去, “那几本书看得我头痛, 做点吃的分散一下情绪。”
“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
藤丸立香侧头看他, 英灵脸上的情绪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 但始终有种疲倦的感觉缠绕在他周身：“你们今天有什么收获，小丑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小丑没找到，但确实……发现了一点别的事情。”杰森略有迟疑，“鸟宝宝那儿收到了一张匿名照片。”
“匿名照片？是关于什么的？”藤丸立香疑惑地问。
这条路很短, 两三句话的时间就能走到43号的门口, 拉开大门时, 门旁的铃铛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像是一片叫人倏然清醒的警示，伴随着杰森的话音一起落下：“是埃利奥特和菲尼克斯。”
藤丸立香的脚步顿住了, 扭过头有些惊讶：“什么？”
杰森点点头，“照片上就是他们两人，况且那还不是老照片，大概是近期拍下来的。只是我和鸟宝宝还不能确认这张照片的来源与真实性。”
“照片是邮寄，还是说网络传输……？”
“要是留有任何电子信息, 我们肯定花不了多久就能锁定地址了，”杰森扯了扯嘴角笑了下, 无奈道：“是放在一个包裹里寄到韦恩大宅的。”
“韦……怎么会？对方知道你们在调查——不对, 这个家伙知道你们的身份？”
“暂时不能分辨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但冲着这个方向调查总会有新的发现。”
杰森把购物袋放到流理台上, 藤丸立香脱了外套, 走过去整理购买来的食材，一部分放在冰箱里，另一部分是晚上料理需要用到的。
“好吧，”她将袖子卷起来，准备大展身手，“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
杰森顿了一会儿，视线从书桌上翻开着的那两本魔法书上挪回道藤丸立香的身上，“我和红罗宾能解决的，你安心确认约瑟夫的情况就好。”
“别太逞强，”藤丸立香有些疑惑地看他，却投进了一双看狗都显得深情的绿色眼睛里，耳朵忽然一红，低下头继续和冷冻食材做抗争：“你最近好像变得很积极。”
“我知道你很想回去。”杰森说，“你期望的，我就帮你达成。”
藤丸立香很感动，但……
“四个月前你要是也有这样的觉悟，我都不敢想象我会有多快乐。”
杰森笑了一下，“那是哥谭赋予你的试炼。”
藤丸立香哼了声，心中不忿：分明是43号给她找来的飞来横祸！
她调了酱汁——回来的路上特意去唐人街问的，店主是位健谈的亚洲人，爽快地向她分享了这一秘方——又切了牛肉做牛丼饭，自诩密斯卡塔尼克街的头号大厨，把饭放到杰森面前拿开盖子的时候，仿佛闪烁着刘昴星料理的金色光芒。
杰森捧场地拍了拍手，吃了一口就认输：“我承认，你做的好吃，你才是我们这儿真正的料理鼠王。”
『喂，不是说我才是评委吗？怎么暗箱操作！黑幕！有黑幕！』房子不甘示弱地出声。
“认真点，”藤丸立香坐在他面前瞪大了眼睛，好像在为他随随便便就认输而感到不可思议：“显得你是故意让给我的一样。你这家伙……不会是还偷偷藏了一手吧？”
杰森摇摇头，“只是觉得你很开心。这份情绪应该要好好保留下来。”
“……”藤丸立香收了声，低头扒拉饭碗，感到喉咙发干，脑袋在冒热气——杰森最近也太好说话了吧！谈恋爱居然能将一位在哥谭街头长大的暴脾气变得这样‘忍气吞声’，怪不得人人都为之谈虎色变。
“头发……”饭都吃完了，藤丸立香才抬头看过去，像是一只鼓足了勇气的猫仔，“能剪好吗？”
“你不信我？”杰森说，“我很擅长用刀的。”
“……不，那完全不一样吧！”有点想要收回自己刚刚问出的话了。
杰森顺便把她面前的碗也一起拿去洗碗池，起身经过藤丸立香身边的时候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淡声道：“安心吧，我的手艺没有那么差，以前在理发店帮过工。”
藤丸立香捂着头顶躲开此人像是路遇流浪小动物顺手摸一把的手法：“你还没洗手！”
“哦，抱歉。”这话听起来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在反省的意思。
哥谭的夜幕彻底降临之前，藤丸立香给约瑟夫换了新的营养点滴液，确认了他今日身体状况一切都良好。
杰森从43号里找出了剪发工具——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威胁43号变出来的，这栋房子嘴上总是嚷嚷着许多不满，但多数时候还是会不情不愿地满足他们的大部分需求，非常的心口不一——正在浴室里等藤丸立香。
橘发少女抓着马尾，依旧在犹豫中，首先，剪头发很危险，她虽然对外貌没有重视到那种程度，但少年时确实在这方面吃过亏，深知不能相信任何Tony老师的花言巧语；其次，陶德很喜欢她变成男性那会儿的发型，同位体之间有太多相似之处，保不齐连这方面他们都很像——她构想了一下自己短发的模样，那和卫宫有什么差别！太糟糕的审美！
最后，藤丸立香觉得杰森最近的态度非常奇怪，第六感姑且几次救她于危难之中，她当然察觉的到他们之间除了粉红泡泡以外的情绪。只是她向来对英灵友人报以信任，杰森不想说，她也不至于去硬逼对方。
“愣在那干嘛，”杰森说，“刚刚不是还下定决心了。”
“……别剪得太丑。”藤丸立香叹了口气，嘟嘟囔囔地走过去，在杰森搬进浴室的椅子上坐下，透过镜子看他：“不然我就向英灵殿投诉你。”
“嚯，这么厉害。”杰森边说，边将一件大的冲锋衣披在她身上。
“还会打一星差评，”她说，“就算回到了迦勒底也要一天写一封信。”
“写情书？”
“投诉信！”
杰森挽起她的头发，脸上带笑，那道处在脸颊侧面的伤疤在浴室暖色的灯影下模模糊糊的，好似有未曾消散的氤氲水汽将他的五官给遮挡了一二，雾里探花那样不太真切：“我就知道你会很想我的。”
藤丸立香顿了一下，发丝被另一个人拿在手中，梳子轻柔地从头顶上拂过，带来一种被人珍惜的柔软。只是那拨云见雾后显露出来的事实忽然让她感到了一丝害怕。
藤丸立香要是想回去，那么她和杰森注定要迎来一段分别，再加上这个宇宙的特别性，43号都是靠灵子转移系统的漏洞把她带过来的，她当然怀疑过再次召唤出这位杰森·陶德的难度会不会太大。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说，带着一点讪讪的口吻，“即便回到了迦勒底，我也会找到你的。”
“我知道。”杰森说，“只要你叫我的名字，我就会听见。”
好嘛。到底是谁教的杰森这些？怎么次次都能堵得她哑口无言。
藤丸立香又说不出话了，只觉得自己那条三寸不烂之舌的地位肉眼可见地摇摇欲坠。
杰森打理完了她的头发，拿起剪刀开始剪短，手起刀落非常之迅速，藤丸立香还没反应过来，橙发已经短了一截，再一眨眼，两边的头发已经变得一样长了。
藤丸立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为何觉得陌生，自从忙于迦勒底的事情之后，她好像有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观察过自己了。比起脑海中还残余着的那些记忆碎片要成熟许多，似乎一个不留神，她已经长成了自己小时候最渴望成为的那种大人。
“怎么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杰森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手指略过她的耳畔，将一些细碎的头发掸落下去。
藤丸立香眨了眨眼，镜子里的自己也对着她眨眼，扎成一络络的头发被杰森重新梳起来，倒是没被剪短多少，比起先前乱糟糟的模样要清爽些，依旧是拢手就能扎起马尾的长度。她捏起头发看了看，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怎么好像……”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头发就这么长。”杰森在她身后淡淡地说道。
“你还记得？”
杰森抓起她的头发，把系在脖子上的冲锋衣拿下来，“又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东西，当然记得住。有关立香的事，我不会忘记的。”
“喂，不要这样讲话——”藤丸立香被肉麻得缩了缩肩膀，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知是不是站得太快而导致忽如其来的供血不足，她觉得自己的视野正在颤动，一切都变得摇摇晃晃。
两秒钟后，藤丸立香意识到了这不是自己的问题，杰森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扶稳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地震了。”而且这震感并不小。
43号的声音骤然变大，好像连上了家里的蓝牙音响：『我怎么在抖啊啊啊！立香！！救命啊！！！』
不，现在该喊救命的应该是我吧！藤丸立香在心里想，这房子听上去就很容易塌啊！
“我们先走。”杰森已经打开了浴室墙侧的窗户，整个哥谭都在震动，有些人从房子里跑到街上惊慌大叫，外面一时间声音嘈杂起来。
“约瑟夫还在，”藤丸立香道，“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转身冲回约瑟夫的房间，那些昂贵的电子仪器在震幅中无法固定，发出金属敲击地面的连续响声，而本该躺在床铺上的约瑟夫却已经摔在了地上，正以一种扭曲的形态向大门的位置移动过去。
藤丸立香上前想要抓住他，带着人一起到外面空旷的位置，病人的动作却灵敏万分，双手如铁钳那样反握住藤丸立香的手，一双乌黑的眼睛紧盯住藤丸立香手背上的令咒，沙哑粗粝的喉咙里滚出断断续续的话音：“是……是……你！”
三划红色的令咒亮起微弱的光，仿佛正在回应着什么。
第113章 赫卡忒的路口 No.27
BathroomDance-HildurGunadóttir
藤丸立香的注意力被分散了过去, 但随即这间屋子里的灯光便闪烁了几下。
这栋老房子的电路本就老化严重，她时常觉得43号可能是在用某些非常规手段给家里续的电。
在这阵险些要叫人站不稳的震颤之中，他们头顶的灯光啪嗒一声暗了下去。紧接着，藤丸立香看到窗外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 整个哥谭顷刻陷入了一片混乱的黑暗, 唯有天幕映着月亮的银光, 星辰于尽头闪烁。
“43号！”藤丸立香喊, 这房子果真不靠谱！
年轻的声音慌乱地大声回应：『我在修了！在修了！咦——为什么会失灵啊？见鬼了！』
杰森冲过来，想要像之前那样把约瑟夫的手腕捏骨折，好让他放开藤丸立香，但这位看上去行将就木的病人此刻忽然变得尤为强硬, 死死地抓住藤丸立香不放。
他犹豫了半秒, 准备着抓起藤丸立香和约瑟夫一块儿先离开房子, 只是才刚出碰到对方的肌肤, 天摇地动的震感倏然停止了。
藤丸有些疑惑地屏息，侧耳细听黑暗中的声响：“停了？”
停在路边的汽车发出安全锁警示的滴滴响, 远处的马路上穿梭过警车的呼鸣，偏僻的角落里冒出一两声枪响，避难中的人群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平静也有些不解，窃语声和叫骂声弥漫在整条街道上。
藤丸立香拧着眉毛，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动, 另一只手试图用卢恩符文来安抚约瑟夫的情绪。放在口袋之中的手机在此刻响起了声音。
她和杰森对视了一眼，拿出手机, 小小的屏幕照亮了这个东倒西歪的房子。
“你们还好吗？”提姆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约瑟夫似乎被这声音所吸引, 头颅缓慢地转了转, 像是某种迟钝而老旧的玩偶。
“出了点问题, ”藤丸立香的视线停留在约瑟夫紧捏着她的手腕以及那几道发红的令咒上，“不过问题不大。”
提姆言简意赅，语速飞快，非常有专业精神：“刚刚发生的不是普通的地震，范围只在哥谭产生。我们检测到了一种奇怪的能量突然出现在哥谭的地下，B他们刚出发去调查。”
“突然出现？”藤丸立香的语气迟疑了一下，“所以这不是什么地壳运动或者火山活动？”
她出生在一个位处地震火山带之上的国度，人生中遭遇地震的次数也不少了，绝大多数的不可抗力都来自于大自然，却从没听说过这样奇怪的。
“不太像，这种波动我们以前没有接触过，我不确定这算不算是人为的，”提姆似乎身处一个空旷的位置，一些电子器械发出短暂的低鸣，定时闹钟一样响起声来：“——总之，照顾好自己，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通话嘀嘀嘟嘟断开了，藤丸立香盯着手背上正在散发猩红色光芒的令咒，心中陡然生出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猜想。
令咒通常不会因为外物而产生什么反应，这毕竟只是魔术结晶，但是令咒最开始的诞生源于大圣杯催生出来的圣杯战争，因此当两个令咒相遇时，它也会予以御主反应，所以御主们在相遇时能够立刻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她从前没有这样的感觉，毕竟被迦勒底改进后的绝大多数东西都早已附着上了另一种意义，只是如今这样陌生的感觉让她的心跳如鼓，仿佛宇宙在她的耳畔奏响乐曲，一种无法言喻的颤栗从身体的某个角落冒出来。
“我……知道——就是你！是你、你这个……魔鬼！”
约瑟夫不安于这种寂静，身体扭动了一下，齿间磕动着，磕磕绊绊地往外吐出几个单词，带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是把自己错认成了谁？藤丸立香在心中疑惑地想，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一个卢恩符文正正刚好落进了约瑟夫的眉心间，莹白色的魔力经由大脑往身体的内部流转过去，他的眼睛翻动一下，喉间发出急促的呼吸声，胸腔之中的心跳声大到藤丸立香都能够清晰地听见。
“嗬——！”
一声短促的哀嚎，喘息声停止了两秒，接着约瑟夫的手指僵硬地张开，松开了藤丸立香的手腕，整个人以一种不符合他病弱躯体的灵敏度躲开了半米远——被杰森眼疾手快地拽住了。
“你们是谁！”约瑟夫大声地问，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这样使用过嗓子，他的声音沙哑又破碎，话语后连上一串的咳嗽，好似随时都要喘不上气一样。
藤丸立香在黑暗中看着他忽然清醒的脸庞以及恢复成正常大小的眼瞳，缓声对他说道：“这里是侦探事务所。”
她慢吞吞地，带着点安抚的语气：“我叫藤丸立香，是马里科·拉曼的侄女。”
约瑟夫小声地咕哝了几句，混乱的大脑似乎还不是很能够让他理解这些句子。藤丸立香安静地等着他，片刻后约瑟夫忽然抬起头，“拉曼侦探——所以这里是……！”
他猛地挣脱开杰森的手，脚步囫囵地冲向窗口，长时间躺在床上已经让他的双腿有些萎缩了，吓得藤丸立香以为他要一头栽出二楼掉下去。
好在约瑟夫只是扒着窗沿向前面的路口的方向望过去，黑暗之中他的双眸却出奇地亮，带着些微弱的希望。
“……我回来了。”他望见十字路口的那家发廊，尽管这条街道上完全断了电，发廊门口的三色灯一片灰暗，但是约瑟夫还是看清楚了。他的双腿直到此刻才重新翻涌上来一阵酸痛，全身的力气在确认完毕的这一瞬间便消散得一干二净了，他的身体贴着墙壁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后知后觉地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欣喜，略带茫然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有人委托我们找你，”藤丸立香小心地对他说道，“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的神志很混乱……”
“是柏莎对吗？”约瑟夫喘了一口气，抬起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很想你。”藤丸立香说。
约瑟夫沉默良久，低声道：“谢谢。”
“你的身体还很糟糕，”藤丸立香对他说，“我扶你回床上休息，顺便检查一下你的情况——”
太突然了，约瑟夫是怎么从那种状况之中脱离开的？和刚才那场短暂的地震有关系吗？她的令咒又怎么会和这一些产生共鸣？
藤丸立香的心中满是疑虑，却只能先安置好约瑟夫。
“没用的……”被托着手臂扶起来的时候约瑟夫低喃道，“我就快死了。”
“至少你已经醒过来了，我们会想到办法的。”藤丸立香安慰他。
约瑟夫的反应有些慢半拍，长时间的营养液注射让他的脸颊凹陷，整个人都瘦脱相了，直到他躺在了病床上，才继续说道：“什么都没用了，我会和那些人一样死掉……对！手记！拉曼侦探、你的叔叔，他给你留了一本手记本！我把它藏起来了——你要拿到它！”
“你藏在房间里的那本吗？我已经找到了。”藤丸立香拍了拍他的手臂，让他平静下去。
“你找到了？谢天谢地，我还担心科波特把那些东西都清理掉了。”约瑟夫松了口气。
杰森帮他倒了点温水，藤丸立香找了把凳子在床边坐下，问道：“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埃利奥特的那个工厂里，还是那副模样？”
“当时……那时候，拉曼侦探死了之后，我既害怕又生气，”约瑟夫陷入回忆，“只能在暗地里调查埃利奥特的事情，因为拉曼侦探觉得他们很可疑。我不想让柏莎因为我惹上麻烦，就和她断开了联系，本来我该把遗书寄给她的，至少那样她就不会因为我的事情奔波太久。”
藤丸立香想起来她和陶德在巴顿公寓里发现的那封没寄出的信。
“只是有些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还来得及把那些东西整理好，就发现了托马斯·埃利奥特的踪迹。”约瑟夫说道，“我发现他频繁出入一个很偏僻的区域——那地方据说闹过鬼，所以荒废了很久，平常都没什么人会过去的，我觉得不对劲，于是偷偷跟了上去，结果被他们发现了，然后我就昏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和一群陌生人一起被关在了一个屋子里，大概就是你找到我的地方。”
“他们？”藤丸立香重复约瑟夫的话，“除了埃利奥特，还有别人？”
约瑟夫点点头，“我不认识那个人，以前也从没见过，但他总是待在埃利奥特的身边。”
那就不是哥谭那些声名远扬的罪犯们了，“你有看清那个人是什么样子吗？”
“挺高的，一副上流社会的做派，说话拖腔拉调的，听着有些像教堂里宣读教义的牧师。”约瑟夫思索了一会儿后回答道。
“菲尼克斯！”藤丸立香与杰森对视一眼，这个行踪成谜的狡猾家伙总算露出了一点踪迹。
“你们知道那人的身份？他和埃利奥特站在一块儿的时候总让我觉得瘆人，心底一阵发慌。”约瑟夫回忆起自己曾见到过的场景，眼底便浮现出了一片恐惧之色，“埃利奥特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木乃伊，那个你们说的什么‘菲尼克斯’，他就像是鬼魂一样！他们站在那儿就像来索命的——拉曼侦探的猜想没有错，他们就是有问题！”
“况且……”约瑟夫想起了什么，忽然停顿了一下，视线从虚空挪移到了藤丸立香的手上，他伸出枯槁的手指，指向藤丸立香的令咒，“我在埃利奥特的手上也见到过这个东西。”
啪嗒——
43号的电路重新接通，光线恢复正常，有条不紊地亮了起来，老旧灯泡发出一些细微的电流声。
藤丸立香的表情僵住了一瞬：“……你说什么？”
第114章 赫卡忒的路口 No.28-
“你手上的这种图腾, ”约瑟夫缓缓地重复，以为是自己的嗓音太过沙哑导致藤丸立香没有听清，于是把语速放得很慢，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道：“我在埃利奥特的手上也见到过。”
他又紧盯着看了一会儿, 思索片刻, 肯定地点头道：“是在同样的位置, 因为他总是穿着很长的风衣, 其他暴露出来的肌肤都被绷带缠住了，他摘下手套的时候我看得很清楚，也是这样的。”约瑟夫用手指在空中画着自己残余在印象之中的形状，“只是没有你的亮。难道是什么新潮流……？”
“怎么会……”
藤丸立香的心中滚过一阵荒谬之意, 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当然确认过, 这个宇宙并没有任何属于魔术的痕迹, 或许这里有魔法, 但和扎坦娜接触的那段时间，已经足够让藤丸立香了解到魔术和魔法之间是完全不同的。
没有灵脉的地方又是从哪儿冒出来足够多的魔力用来支撑英灵召唤的？就连她能够在这儿召唤出杰森, 除了迦勒底在魔术礼装上安置的一次性召唤指令，更多的还是凭借43号的特殊性，是它将这一栋房子改变成了这个宇宙中唯一能够与藤丸立香自己建立联系的场所。
简单来讲，她是被43号召唤至哥谭的，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43号就是她的御主，而她获取魔力的主要方式也是待在43号里, 这也是为什么每当她在外面的时候, 身上的魔力在消耗之后就不会恢复, 必须要回到43号才行。
但这个从前没有「魔术」, 未来也不一定会出现「魔术」的地方是怎么会出现第二位御主的？埃利奥特的身上如果出现了令咒, 那么是否也已经召唤出了英灵？
依靠的是什么——他们找到的那个残破的圣杯吗？
藤丸立香心下一沉，料想有些事情似乎已经悄悄地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范围：“你说的位置是在哪儿？”
约瑟夫报了个地名给她，补充说道：“那里是埃利奥特的老宅，不过自从他的双亲去世之后，他就搬走了，后来听说有人在那儿看到过埃利奥特夫妇的亡魂游荡，于是住客搬走了许多，渐渐地那片区域就荒废了下去。”
老宅。藤丸立香回忆了一下约瑟夫所说的地点大概处于什么位置，发现那儿居然距离他们找回约瑟夫的那个工厂不远，同样在那片森林的周围。或许富豪们就是喜欢这种远离城市喧嚣的场所。
一串古怪的咕噜声打断了藤丸立香的思考，她抬起头，就看到约瑟夫一脸苦涩地看着自己，“抱歉，我觉得好饿，能不能给我吃点什么……”
“哦，抱歉。”约瑟夫在病床上躺了两个多礼拜，每天只有几支营养液维持着他的生命体征，如今醒过来了肯定会觉得饿，藤丸立香连忙起身，“我去给你热点流食。”
杰森轻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我去吧。”
英灵高大的身躯离开房间，脚步声轻缓，下了楼梯，藤丸立香不好意思地朝约瑟夫笑了一下，指了指他床周围的大型医疗器械：“事发突然，我们都没反应过来——我通知了医生，他很快就会到的。”
约瑟夫愣了愣，片刻后叹息着对她说：“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藤丸小姐。”
“请说。”
“关于我的事情可否替我向柏莎隐瞒。”约瑟夫陷在白色的枕头中，两颊都是向内凹陷进去的，当真如同一把枯骨一般，好像随时都会干瘪下去，乍一看完全不像是位只有24岁的年轻人。
“你的……你不想见她吗？”藤丸立香错愕，她原本是打算等到提莫西找的医生来看过之后，确认了他身体的情况稳定就去将这些事情告诉柏莎的。
约瑟夫轻轻地摇了摇头：“没用的。”
他偏过头看向窗外，街道上的街灯已经重新亮了起来，这个夜晚并无任何云层遮挡天幕，星辰在深蓝色的远处闪烁着明亮的光，“我知道我会死。就像那些人一样，就像拉曼侦探那样。”
他的眼瞳很短暂地收缩了一下，就像某种属于兽性的非人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占领了一瞬间。
“你要活着。”藤丸立香皱了一下眉，对他说，“柏莎怀孕了，但是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你。”
“我知道。”约瑟夫说，非常沮丧地闭了闭眼，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下去，“但我被注射过药物了，没有任何余地，我会死掉。虽然我不知道埃利奥特那些人打算搞什么，但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他——这是拉曼侦探和我努力的目标。你可以告诉柏莎，说我死了，尸骨无存，让她不要再耗费精力找我了。我在信托公司里存了些钱，都是这几年打工攒下来的，还有保险金……等到我的死亡证明出来之后，他们就会交给柏莎。是我对不起她。”
“抱歉，这件事我需要考虑一下，”藤丸立香的语气严肃，“毕竟柏莎小姐才是我的雇主。”
“我随时都有可能会死！至少，不要把我现在的情况透露给她——”约瑟夫拉住了藤丸立香的衣服，手指用力地收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几秒钟后又无力地泄气，“我不想让她看到希望后又失望，那太痛苦了……”
“为什么那么肯定自己会……”藤丸立香顿了顿，“韦恩先生和我们事务所有些合作，我们会找到办法救助的。”
约瑟夫沉默良久，开口道：“你有看到过以前的新闻吗？”
“什么？”
“食人事件。”约瑟夫轻声说道。
“……”藤丸立香张了张嘴，喉咙忽然有些干涩，“你是说以前在冰山俱乐部发生过的、科波特的那些致幻剂？你被注射过了？”
约瑟夫点点头，“那是他们用来控制一般人的。大概一直在改进，埃利奥特和企鹅人之间达成了一些协议，所以他会把那些东西卖给企鹅人，通常来说会是质量更好的那种类型，比起给我们用的可能影响会更加轻，迷幻感过后的副作用更小。所以企鹅人把那些东西拿给自己贵宾们用，实际上是想要让他们能够听话。”
“不过这些致幻剂很危险，早先我和拉曼侦探一起调查的时候就发现了，稍微使用过量就容易让人的情绪崩溃，或者说……失去理智？要么变成傻子，要么变成吃人的野兽。”
“所以那间屋子里的人……你们都……”藤丸立香脑中飞快地闪过她在工厂里看到的那些披头散发如同野人的‘怪物’。
“出现在那里的人，有些是从工厂里逃出去的工人，他们知道情况，觉得害怕就跑了，然后又被抓回来，还有一些是企鹅人丢过去的‘叛徒’，他和黑面具一直在对峙，偶尔有些人会为了些报酬透露他的消息，要是被企鹅人知道了，就会丢到那个工厂里。”
约瑟夫说到这儿的语气反而没有先前那样颤抖了，仿佛对这一切都有了点麻木的冷漠：“我们就像实验的小白鼠，用来检测致幻剂的效果，要是死了就直接拖出去，丢在森林里，那里的野兽会吃干净。像我们这样的人，他们总是源源不断的，我还没见过任何一个人在使用过那样的东西之后还可以活下来。”
“他们会自己把自己的脖子拧断，把灵魂献给不知道什么东西。”约瑟夫在最后说，“这就是我的下场。”
“我不敢想柏莎要是知道这些事情会怎么样，藤丸小姐，求你，不要告诉她好吗？”
他哀求，眼窝深陷，薄薄的皮肤贴在嶙峋的骨头上，望过来的目光就像是正在抓住自己仅剩的那根救命稻草。
杰森拿着吃的上楼，藤丸立香的心中一片怔忪，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好让他先填饱肚子。
或许是太过疲倦的缘故，约瑟夫吃完了食物后就重新昏睡了过去，直到私人医生赶过来检查，他都一直在没什么知觉的昏迷里。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停止提供给他自己任何能量，”私人医生推了推眼镜，对他们说道：“这具身体中的生命力就像被什么东西抽干了一样，这很不寻常。”
“就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藤丸立香追问道。
“人类的医疗已经不能给他提供帮助了。”医生说，“其他方面的，我也并没有涉猎，所以并不绝对……只是，我认为他随时都可能会失去生命体征，留给他的时间太短了。”
杰森看了看今天莫名失落的藤丸立香，先将私人医生送出了43号。
过了没多久，像是感应到杰森距离这儿有一段距离了，43号才小声地问藤丸立香：『你不会真的打算那样做吧？』
藤丸立香在愣怔中回过神：“什么？”
『约瑟夫说的那些。』43号说，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如果不能完成委托人的任务，你就得留在哥谭了。』
“就算是那样，你不敢留我太久吧？”藤丸立香笑了一下，“要是不能回去，你可能会倒大霉喔。”
『啊啊啊你可别瞎说！』
“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埃利奥特的这些事情吧，他们想要在哥谭召唤出一位「邪神」，而你想要阻止这一切，于是找到了我。要是事情都解决了，你就算是留我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藤丸立香说道，轻轻呼出一口气，“况且，莱昂纳多是天才，她会找到我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之前说漏嘴了好几次。而且我能感觉到，自己要是留在这儿，状态会越来越差。而且杰森也……很在意这件事。”
43号紧张兮兮：『你都发现了？！』
“因为我发现你和杰森都不太会骗人，每次问到不想说的就开始转移话题。我猜这种状况我得回到迦勒底才有可能得到改善吧……最近他这么着急，恨不得立刻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好，马上把我送离哥谭返回原来的世界。他在为什么而紧张，相处了那么久，我就是再迟钝也能察觉到一些了。”
『好吧，算你赢了。』43号小声嘀咕。
藤丸立香失笑：“我也没和你在比赛。”
43号充耳不闻，嘀嘀咕咕地说：『谁让我心软又善良——再解决一个委托，或者两个，我就能放你回去了。但是你知道，这里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吧，无论怎么样，这段时间你还是只能留在这。』
『我会尽全力让你活下来的。』
“哼，你最好现在开始想想报答一位救世主该用什么样的回礼。”藤丸立香对他说道，“我可不是来给你白打工的。”
杰森在这时推门进来，只听清了她的最后一句话，有些奇怪：“你们在说什么？”
“噢……”43号飞速消失了踪迹，藤丸立香拖着声音，“我说我打算去埃利奥特的老宅一趟。”
杰森挑了一下眉毛，“说起这件事，刚才没来得及和你讲。关于我和鸟宝宝收到的那张照片，我推测拍摄的地点正好是在那栋老宅的附近。”
“这么巧？”藤丸立香疑惑。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现在。”她一向是说行动就行动的性格，一切都在推着她向前走的绝境里，唯有果断才不会让她失去机会。
那辆买来几个月，却没使用过几次的红色机车在今晚又一次派上用场，藤丸立香跨上机车准备开往埃利奥特的老宅。
杰森站在她身后：“你开？”
藤丸立香瞥了他一眼，戴上头盔的姿势顿了下，“你不是说这是给我买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买车的时候别有用心的英灵摸了摸鼻尖，“那我坐哪儿？”
藤丸立香更奇怪地看看他，“你也需要交通工具吗？”平常不是能灵体化就灵体化，克勤克俭到一定程度了吗？
“远距离移动还是很消耗魔力的。”杰森说。
于是藤丸立香拍了拍后座，毫不客气：“请吧。”
杰森看看那后座又看看藤丸立香，他的御主正戴上头盔，将前面的挡风片拨下来，半张脸都藏在了头盔之中，看不清神色。他自我开解了几秒，非常迅速地坐下了，顺理成章地一把揽住藤丸立香的腰，“你认得路吗，要不要我给你报位置？”
藤丸立香用手肘推推他，“你在质疑我的记忆力？”
杰森从善如流地改口，非常没有个人立场：“怎么会。”
藤丸立香说：“我已经把哥谭的地图都记下来了……松开点手，肚子好勒！”
地震引起了哥谭的混乱，这里的夜晚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往常的街道在夜幕降临后便没几个人了，藤丸立香出门的这会儿，外面却都到处都挤满了人群，或许是在担心等会儿可能还会有余震，于是都停留在更空旷的位置方便逃生。
几个强化魔术覆盖在机车上，车子风驰电掣，一路毫无阻碍地开往森林的方向，行驶了几英里后，机车转弯开离了公路干线，转而开进了一条没有铺柏油的小路。
这条路疏于打理，两侧的枝桠横生，肆意地抽长着，让藤丸立香不得不放慢了速度。两旁的路灯都坏了，一些蜘蛛网从树枝上垂下来，丛林间有些不知名的生物窸窣的响动。车轮胎压过时一些石子弹跳起来撞在车轴上，发出砰砰的响声，让人不自觉就把呼吸声放得很轻，生怕惊动到些什么东西。
埃利奥特的老宅是一栋独立的洋房，占地面积也很大，以前大概有个华丽的喷水池在门口，现在已经被砸坏了，比起藤丸立香曾经去拜访过的德莱顿庄园要小一些。
这房子早就破败了，他们将机车停在前面的空地上，车灯照亮路旁的一个小小指示标，上面早就铺满了苔藓和霉斑，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边上有几根已经龟裂了的多利斯柱歪歪扭扭地排开。
藤丸立香拿起手电筒往上照了照，或许走投无路的流浪汉会进入其中找点没过期的食物填腹，或是看看还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能够卖出去，所以洋房的玻璃窗大多都已经被打碎了，只余几片残破的窗布在随着夜风而小幅度地晃动。
“有些像鬼屋。阴气森森的。”藤丸立香说，又低头看了眼地面，用脚将铺得厚厚一层的落叶扫开，地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向她发出低语：“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嗯。”杰森回应，抽出了大种姓之刃，刀刃的表面以一种匀速的频率散发出金色的光，他谨慎地观察着光芒的强弱，环顾四周：“小心点，这里有魔力波动。”
藤丸立香听他这样说，忽然发现自己刚才来的路上消耗的那点魔力竟然很快就被填满了。
“而且不是一点，”杰森侧过头看了一圈，有些疑惑于自己感知到的，“是很大的范围。”
“什么？”
杰森蹲下身，反手将大种姓之刃往下插入地面。
金色的光芒从裂缝涌入地底，仿佛土地忽然变成透明的，他们能够清晰地看到其中的魔力流动走向。
光束向下移动了或许有几十米的距离，猛地撞击到了什么，冲入了一片红色之中，接着那些金色光子涌入其中，一点点照亮了红色的细长痕迹。
它们以埃利奥特的这个老宅为起点，向四面八方延展开去，长度惊人，红色的光穿过森林，往更加遥远的方向延伸过去。
藤丸立香愣了一瞬，脑中被这巨大的冲击撞到空白。
几秒后她磕磕巴巴地问：“这、这是灵脉？”
第115章 赫卡忒的路口 No.29-
哥谭没有灵脉。
至少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前, 藤丸立香能够肯定这片土地之上毫无魔术的痕迹。
但此刻展现在他们眼前的东西又是什么？
一条庞大的，几乎横贯过整个哥谭的红色地脉正在他们的脚下缓缓地搏动着。
它正好穿过埃利奥特的老宅，淡红的光线从正下方向上投去，让这栋房子看上去森冷得更像是某部商业鬼片之中的场景了。
随着杰森将大种姓之刃抽回来的动作, 那束注入其中的金色光芒也随之消失不见, 绵延出去的红色如同褪了色的画卷那样跟着一点点消退了下去。
“……虽然是灵脉, ”杰森有些不可思议, “但这并非是天然形成的。有人在这里造了一条地脉吗？”
他的魔术造诣就那样，多数是在各种大小圣杯战争里被圣杯塞进去的基础常识，其中有一小部分比较扎实的则来自于他曾经的几位御主，不过论程度来看, 大概还没有藤丸立香学得深入。
好在作为英灵, 杰森确实能够分辨出土地之下是否有灵脉的存在。只是在他的记忆中, 灵脉是大地中魔力流淌过的轨迹, 这种源于世界的馈赠可还从未被人为地创造出来过，毕竟那该是在人类社会成型的更久远之前就已经出现的奇迹。
“43号没理由骗我, 在这之前我也并没有察觉到灵脉的存在。”藤丸立香支起身体，抬起头，又一次将目光投入面前的荒宅之上，“你说刚刚的地震会和这条灵脉有关系吗？”
“如果是巧合的话就真是见了鬼了。”杰森轻轻地叹气，起身说道：“走吧, 我们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装神弄鬼的。”
金属刀刃贴着铁门推开，老旧的金属关节发出生涩刺耳的摩擦声,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无比诡异。
洋房的前方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草坪, 多年未经打理, 所以生长得格外恣意, 在夜风里摇曳出一片叫人毛骨悚然的唰唰响。
前门还是上了锁的, 不过边上的窗户早就被砸开了，杰森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让人生疑的东西后，才和藤丸立香一起翻过窗户进到宅子中。
房间内部的家具快被搬空了，只剩下一片厚重的尘灰和一些被砸碎的玻璃碎片。留在地面上的脚印倒是不少，只是很杂乱，应该是外部偷溜进来的那些拾荒者留下的。
他们在一楼转了一圈，这里什么都没有，通往楼上的楼梯年久失修，中间塌陷了一小部分，扶手也是断开的。
杰森问她要不要上去，藤丸立香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地在周围扫视了一圈，视线停留在他们的脚下，“这里有地下室吗？”
“应该是有的。”杰森顿了顿，他当然知道这些富人的洋房大致是个什么构造，但刚才怎么会不自觉就忽视了地下室？
他们在楼梯下找到了一扇能够通往地下室的小门——写倒符合杰森惯常的认知——楼梯塌下来的木块都堆在前面，显得这扇门很隐蔽。木门上了和墙壁颜色一样的漆，有些斑驳了，上面被画了些不知所云的古怪图案，一把很大的黄铜锁将它的入口处锁了起来。
藤丸立香看过去，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这两天专心致志地研究孤本，某几页上的字符和门上的几乎能够重合。
不可触碰，不可拼读，不可直视。
书上这么注释着。
那是欢迎异星之神降临的文字，凡人无法理解。
杰森感知不到门后的任何东西，甚至有些诡异到他好像察觉不出这门后还有一个空间，就好像它能够散发出一种叫其他人自动忽视的波频。
“这里太不对劲了，”杰森对她说道，有些疑惑地靠近大门，想要看清楚门上写着的是什么，“这是……”
话音刚落下，藤丸立香已经利落地抬起腿，一脚踹了过去，铜锁发出清脆的一响，‘啪’地一下断开摔落在地上，那扇门弹出去砸在墙壁上，摇摇晃晃地转动了几下。
“我没感觉到有人，走吧。”藤丸立香说。
杰森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很危险。”
藤丸立香的身体停顿了一下，轻轻地吸气，接着深呼吸，面向前方黑黢黢的甬道，抬起手按在胸口的位置，脉搏正在血肉下快速地跳动着，使得她整个人的神经都有些兴奋——这种高涨的情绪不知从何而来，似乎是在她走进这间大宅开始就莫名被催生出来的。
“我只是……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要来不及了，”她说，“我们来晚了。”
直觉带有警示的意味在她脑中炸响，不安感如同这栋屋子里残留的鬼魂，悄然伴随在他们的身旁。
杰森拿出大种姓之刃，将其中的一柄递给藤丸立香：“跟在我身后。”
他先向地下室走进去，黑色的甬道仿佛能够吞没光线，轻而易举地便将杰森的身影吞噬其中。
藤丸立香快步跟上他，用手电照灯，看见杰森正在用大种姓之刃在墙壁上刻着点什么，他刻完后，手指在上方一抹，魔力充盈从接触的位置填充进去，在灰白水泥的墙壁上露出了一个莹白色的字符，是个卢恩符文。
“我看你平时的习惯依样画葫芦罢了，以防万一。”杰森说。
藤丸立香跟着走过去前仔细看了看，这个‘葫芦’画得还是挺有模有样的，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学到的。
楼梯并不长，没走太久他们就站在了地下室大门的前面，这门没上锁，只是静静地合着，却有种怪异的感觉在门上流动。
“魔术？难怪刚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杰森发出了疑惑的咕哝声，大种姓之刃具有‘破魔’的特性，在上方轻轻地划过，那魔术阵就消散了，杰森嗤笑了下：“三流魔术……”
他推开门，藤丸立香从他的后边探出脑袋，将一束手电光投向其中。这是个拱状的圆形建筑，天顶很高，装修得精美别致，像教堂的穹顶那样画了些壁画，亮白的光线扫过其间，一群光着屁股的金发天使瞪着眼睛，似笑非笑地向他们望过来，手中的丘比特之箭如同蓄势待发的暗器。
藤丸立香被几十个‘天使’盯得心里发毛，连忙又低下手电，转而观察正前方。
那里放着一张长而宽的书桌，上面乱糟糟地摆放着一些书本，拉丁语或者德语本，大多都是和神秘学有关的。
“这是什，嗯——魔术工房？”藤丸立香的声音在看到几颗碎裂的水晶矿石残片后忽然止住。
她很熟悉一些魔术工房，身处迦勒底的大魔术师不计其数，申请需要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魔术工房也是情理之中，尽管这不是适合大家都去参观的场地，但作为一名稍微有些受欢迎的御主，大半的禁令在她面前都好像不是那么必要。
而埃利奥特的这间地下室，在她看来毫无疑问就是一间简易的魔术工房。
“居然真的有人在哥谭研究魔术？”虽然这场面让人感觉不对劲，但藤丸立香还是感叹了一声，疑惑于埃利奥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发现的这些区别于这个世界的魔术。
“难道说意外跑到这个世界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杰森说道。
“菲尼克斯……？”藤丸立香心中的猜测更加准确了几分，毕竟约瑟夫目睹到了埃利奥特是和菲尼克斯一块儿来到这儿的，“地上有什么东西？”
她将手电筒向地面上投去，一个由数个几何体构成的圆阵，近乎对称的花纹，内里是个八芒星的图案，暗含宗教意味，线条是用粉笔画上去的，许多位置已经变得斑驳模糊。
八芒星的每个尖角上都摆放了一颗宝石，不过这些宝石中的魔力已经消散，颜色变得灰暗，裂成了两半，只有魔术阵的最中央落下了一块亮晶晶的东西，手电筒照过去的光在它的表面上滑动，竟有种流光溢彩的精致。
“英灵召唤阵。”杰森对藤丸立香说道，“看来有人在不久之前召唤出了一位英灵。”
“只是最近吗？”藤丸立香奇怪地盯着那块小小的宝石，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似的。
【这是一个神秘的造物，你很困惑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侦查：80】
【1d100=36】
【成功】
【半块红色的多面体晶石，你知道自己手中还有它的另外一半，若是能够将其拼合起来，你就能够得到一个完整的偏方三八面体。不如去试试，说不定能够发现什么】
圣杯上那块多出来的晶体？藤丸立香想到，它的另外一半怎么会在这里？是意外留下的？还是有人故意放在这儿的……？
若是用于英灵召唤的圣遗物——要是召唤成功了不应该消失吗？反之，也不可能会随意丢在这儿……对这间工房的防御魔术过于自信了吗？这周围确实附有不少魔术，不过都同杰森所说的那样是三流魔术，就算是藤丸立香也能够轻松地化解开。
“要带走吗？”杰森摸摸下巴问，“看起来是个陷阱，显而易见。”
藤丸立香沉默了几秒，赞同地点点头说道：“太直白了。”就像指名道姓那样等着她一样。
“一个圣杯，半块圣遗物，一条灵脉。看来他们打算找个办法给万能的许愿机充能，好许个愿望。”杰森笑了声，“怎么样，就让它留在这儿，我们回去？”
藤丸立香摇了摇头，“不，当然是带走。”
平白送的东西干什么要留下来，“既然是给我的，这次没带走，下一次说不定就要送上门了。”
那43号不得吓得哇哇大叫？
杰森没有任何异议，“听你的。”
埃利奥特老宅找到的战利品是半块多面体晶石，彻底检查完地下室里的东西后，他们又去了楼上看了看，不过显然埃利奥特他们来到这儿也是直奔主题，只在乎地下室里的东西，全然不在乎自己的老宅已经成为了拾荒者们的临时住所。
“你说那个召唤阵成功了吗？”回去的路上藤丸立香和杰森讨论。
英灵坐在她的身后，手臂环住她的腰，像是一只大狗一样趴在她的肩上，语气漫不经心，“我还没察觉到哥谭里有另一位英灵。”
他顿了会儿，感觉到夜风从自己的脸上拂过，藤丸立香似乎懈了一口气，后背又向下塌了些：“不过要是真的感知到了，那说明我们距离开打也不远了。”
他轻声问：“御主，你在紧张吗？”
“不是紧张，只是……”
藤丸立香当然很想解决完菲尼克斯的这些麻烦事情，然后她就能回到迦勒底，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那么久的努力，几乎与死亡面面相觑，一个人在异乡的生存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片刻。
只是现在，背后的那双手温柔地环住她，她好像听见了杰森的心跳正在胸膛中平稳地跳着，他贴着自己的身体，好近，某种她曾经没有体验过的柔软情感险些就要将她击倒。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的前方是哥谭的马路，坡道向上，看不到远方，就像是在爬一座艰难的山坡，半明半灭的路灯从两侧转瞬而过，藤丸立香目视前方，那里是黑色的空旷马路和一片寂静的宇宙幕布。
“你还有我。”
杰森好像能够知晓一切藤丸立香说不出口的迟疑，微微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闷闷地说，“我会帮你得到胜利的。”
机车终于开到最高点，杰森的声音和前方豁然展开的宽阔街道在藤丸立香的面前一起展开。
她在红灯前停下，一条腿支着机车，将头盔上的挡风片推上去。这座她生活了四个月的城市在马路的下方闪烁着夜晚的霓虹，喧嚣与他们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灯火像是一条沿着马路被点燃的引线，迷幻的光亮照亮这座黑暗的城市。
地平线暧昧不清，天与地是倒转的镜像。
在星光照耀的尽头，或许能够看到一星半点迦勒底的影子，就像无数次藤丸立香抬头仰望，星辰指引她，世界指引她，永远有人在指引她。
“嗯。”藤丸立香点了点头，“我们会赢的。”
【📢作者有话说】
好忙，天呢，上司已经在澳洲冲浪了，我居然还在上班哈哈天杀的我要报警抓你！
第116章 赫卡忒的路口 No.30-
抵达43号时, 时间刚过凌晨，街上的人散了不少，不过依旧有不少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气氛缓和, 倒像是一个大型节日活动落幕后的夜晚。
几家没歇业的酒馆店门大开, 屋内的电视中还在播放着有关于这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哥谭, 且范围精准得吓人的地震, 专家们以多年来（生活在哥谭）的经历推测，如果这不是大自然突如其来的怪罪，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哥谭那群无法无天的罪犯中又有谁搞出了什么麻烦——小丑以高票上榜，成为最有可能的那个人选。
毕竟从两个月前他搞出了那场挟持全城的无线电后就不知下落, 连蝙蝠侠都没抓住他。
机车一路风驰电掣, 沾了夜风的外衣上难免有些湿漉漉的, 但藤丸立香连大衣和围巾都没来得及换下, 开了门就冲进房间。
“43号，快开灯！”她说。
房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 先让藤丸立香堵回去了七八，看她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又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听话地把整个大厅里能够亮起来的地方都打开了。大厅一时间灯火通明，亮起的电视机里汽水广告的明星代言人正对着镜头之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藤丸立香里从柜子中翻出了一张哥谭市的地图, 抽出一支笔，凭借记忆从埃利奥特老宅的位置开始画起。
灵脉所经过的位置魔力浓度会变得非常高, 如果菲尼克斯和埃利奥特真的在哥谭的地底搞出了一条灵脉, 那么他们想要做点什么, 也一定会把他们经常活动的范围固定在灵脉的周围, 就像埃利奥特的老宅就在灵脉的正上方一样。
只是藤丸立香下笔时有些犹豫, 皱着眉回忆，自认记忆力还没好到能够直接在脑内将3D的印象转换在一张平面的纸上——这应该是属于福尔摩斯先生的天赋技能——她只是凭借着粗略的印象和直觉在纸上画了下去。
杰森走到她的边上看了看，将台灯的照灯头转过来。
往东延伸的那一段最终会流入太平洋，而往北面延伸的灵脉却恰恰刚好经过了阿卡姆疯人院。
这栋名义上是疗养院，实际上更适合被称作为‘监狱’的建筑位于哥谭深郊，远离市区，背靠一片非城区的荒原，再往北就不属于哥谭城了，地脉的位置恰如其分地于那个方位停止。
笔迹停在了岸线的边缘，藤丸立香用手抚平纸张上的折痕，将地图拿起来看。
荧光笔亮黄色的线条在整个哥谭的地图上显得尤为突兀，而阿卡姆疯人院就像是一切开始的源头，这条线从那栋建筑开始，一路向东，最终没入一片海水的深处。
他们在阿卡姆疯人院里？
这个念头在藤丸立香的脑子出现，下一秒又被她自己否定：怎么会？蝙蝠侠天天往那儿巡逻，要是他们真的在，岂不是早就被发现了。
但……如果对方是魔术师，通常适用的规避魔术并不复杂，一般的宝石就能提供魔力，况且阿卡姆的监控权限不仅只在蝙蝠侠的手上，杰麦瑞也能够接管——要是陶德说的没错，杰麦瑞真的在科波特的身边，那么替菲尼克斯做遮掩也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想到这儿，藤丸立香忽然心头一紧，那种仿佛错失了什么的紧张感再度席卷而来。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人工干预出一条地脉的，二十年前？为什么是在疯人院？难道上一次他们在阿卡姆找小丑的时候忽视了什么东西？
藤丸立香感觉到自己余光之中闪过一抹亮意，侧过头看才发现原来是电视屏幕上广告终于结束播放，开始重播白天的节目。
新闻台的女主播穿着职业装，不疾不徐地和她们打招呼，播音腔吐字清晰，能够录下来当成一段听力材料。
一串就快要在记忆之中埋没的声音随着新闻的背景音乐一块儿冒了出来。
就在小丑逃脱阿卡姆疯人院的时候，当时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逃离的记录，被GCPD当作是同伙，只是没到天亮就被蝙蝠侠给抓回去了，她也是在那天认出了杰森的身份。
她记得自己清早时看到新闻的片段，电视上有一小段GCPD将蝙蝠侠绑好的人送回疯人院的直播画面，那两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病患在镜头前绝望地大喊自己还不想死，宁愿去黑门监狱也不想继续待在阿卡姆。
虽说那地方的风评确实不怎么样，险恶到有些骇人听闻，但残害病友的事情却很少发生——至少在里面有名有姓的人还是处于疯人院的管理之中——那两个家伙又是在害怕什么？有人要杀了他们？为什么？
小丑又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选择挟持全城的无线电，向整个哥谭透露：有人在他们的药里加了东西？
“御主……”
杰森叫了她一声没反应，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有些担忧地弯下身体，“御主？”
他们在阿卡姆门口发现的那截不知名生物的腿骨、从埃利奥特工厂开往阿卡姆的那些车子上载的是什么？那群献出了血肉的人、约瑟夫见到过的那些作为实验小白鼠被喂药的人……
迄今为止被忽视的细节在此刻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让藤丸立香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耳鸣，令人反胃的细微鸣响在她的脑中炸开。
“御主？”
她猛地抽回神，耳鸣倏地消失的那瞬间，一切都像是幻听，她慢了半拍，视野像是依旧停留在恍惚之中：“……我没事、我得——打个电话！”
藤丸立香翻找手机，手肘碰到桌面上的一摞书本，最上面的几本书摇摇晃晃地掉了下来，她弯腰拾起书，正好是那本她怎么也找不到办法打开的《死灵之书》。
【两本残破的书卷和一本被遗留下来的手记本。相信你也注意到了隐约浮现在其中的联系。】
【神秘学：8】
【1d100=8】
【成功】
【你的抛骰技法出神入化，有那么一瞬间，赫卡忒女神眷顾了你。这是一本好心人赠予的上古絮语，其中记录了不少古老的智慧与魔法，若是仔细对照，你或许会发现它能够为另一本书的残缺作出意料之外的解释。解开宇宙密语的钥匙此刻就在你的眼前，但请注意——危险！此书含有疯狂的意味，不能深读，无法许愿，切勿跨入深渊。】
咔嗒——
一声轻响。
用火烧刀砍甚至咒文魔术都无法打开的《死灵之书》此刻在藤丸立香的手中轻微颤动了一下，那个扣在正面的三角扣在藤丸立香视网膜上的文字消失时自动弹开。
她有些错愕地拿着书，慢了半拍的脑子愣了两秒才想起来这会儿的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她的‘狗屎运’技能好巧不巧地已经读完了CD，又一次发功了。
而且这次居然成功了？！在她废寝忘食地研究了那么多个日夜之后！
“你做什么了？”杰森知道她最近在为这些事烦心，也替她想过不少办法，但都没能打开这本魔法书，怎么会儿忽然就自己开了？
“呃……只是捡起它？”
藤丸立香翻开《死灵之书》被牛皮包裹的书封，里面是发黄的牛皮纸，第一页上用不知什么墨水描绘着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它浑身都是缠绕在周身上的触手，肢体间有巨大的独眼，尖竖的眼瞳像是怪物，即便这只是用画笔描绘出来的图像，也似乎暗含着要把人吞吃入腹的寒光。
藤丸立香被那画面中的怪物盯得寒毛竖立，连忙翻过这两页。
这是一本十三世纪时留下来的拉丁文译本，不知保存在谁的手中，居然完整到这种程度。藤丸立香这段时间下了苦工，把阔别已久的拉丁文重新捡了回来，连带着学会了小半的古埃及语，翻看这些书本没有之前那样痛苦了。译者写了简短的前序，据说这本《死灵之书》是以阿拉伯诗人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的原作直接翻译的，译者在最大程度上还原了所有的咒文与召唤仪式。
藤丸立香一时间差点忘记了自己刚才要做的事情，坐回到位置上往后翻。
她在《伊波恩之书》上见到过一部分残页，其中的内容大致是讲述如何召唤一位源于宇宙混沌之中的神祇，需要使用到一种特殊的晶体，据传曾经有人曾找到过这种晶体，看上去是个蛋形的物体，细看之下还有许多不规则的平面——
只是后面的几页被人撕掉了，无法考究。
藤丸立香飞快翻页的手一顿，停在了其中的某一部分，那页上画了一小幅画，是一颗近似球形的晶体在一个不对称的盒子里漂浮着，画笔在它周身放射状排线，使得它看起来闪闪发亮，有种诡异的精致感。
“居然真的有……”藤丸立香愣愣地看着这幅画，这简直就是圣杯上的那一部分与他们从老宅里拿出来的那半块晶体拼合后的图像！
图画的边上用粗体的拉丁文标注着：不要触碰！不要注视！不要使用！
看起来应该是警示。
“杰、杰森……”藤丸立香粗略地读完了这一章节有关于这个晶体的部分，《死灵之书》对此的解释浅显易懂，确实是在‘最大程度上’还原了咒文与召唤仪式，让她仅是匆匆扫了一遍，就有些身体发凉，“我想我猜到埃利奥特打算召唤的手段是什么了……”
“什么？”
“他们应该是想把圣杯作为载体——那块晶石不知为何是破碎的，原有的盒子也消失了，圣杯作为一个凝聚成实体的魔力结晶，能够做到代替‘盒子’，如果他们借由圣杯内积攒的魔力将晶石恢复，那么这颗石头就能够重新召唤出神祇……到时候，整个哥谭都会是他们的祭台。”
杰森愣住了，下一秒，藤丸立香的手机又一次响起来，几乎让他们俩人都吓了一跳。
“提摩西？”藤丸立香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备注名，心中奇怪，这是今晚提姆打过来的第二个电话了。
“我正好要找你。”
提姆声音有些迟缓，大概没想到藤丸立香这么开门见山，“我也有点事要和你说。”
藤丸立香：“两个月前，小丑逃离疯人院后，蝙蝠侠抓回去的另外两个人——”
她的话甚至没有说完，提姆仿佛已经知道了她想要问的事情，打断说道：“他们死了。”
“怎么会……”
提姆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接着说下去：“有人在阿卡姆附近发现了一具遗骨，是院内的职工。”
“……嗯、谋杀？”藤丸立香会想起埃利奥特的工厂处理遗体的方式就是丢进森林里……也不知是找了个多么隐秘的地方，还是挖了个多大的坑，终于让他们找到了点踪迹了。
“还不能肯定，只是他的死亡时间超过一个月，但在这一个月内，疯人院里依旧能够查到此人的上班考勤。”提姆说：“我们怀疑有人冒名顶替了他——大概率是小丑。”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老板们！新年发大财！身体健康，万事顺意！
📖 【终焉礼神】 📖
第117章 大难临头的房子-
撂下电话的时候, 二楼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板上。
藤丸立香下意识站起身：“他醒……”
还没等她迈步上前看，楼上便传来一串慌乱的脚步声，约瑟夫踉跄着从二楼下来, 几乎是用身体撞开门的, 险些摔在地上。
杰森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才没让人结实地扑到地板上。
“发生什么事了？”杰森沉声问。
约瑟夫却低着头没有回应, 只是被杰森抓住的那只手正不知为何有些恐慌性地发颤。
“约瑟夫？”
杰森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想用另一只手抬起约瑟夫的脸，他才刚碰到约瑟夫的肌肤，面前的人喉咙之中发出了怪异的咕哝声, 好像野兽亟欲发动攻击前威胁的低吼。
那张苍白瘦削的脸抬起来, 两颊凹陷, 眼窝深重, 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他憔悴得像是一堆被枯枝败叶垒起来的架子, 稍微用些力气就可能会散架。
“来不及了……”
约瑟夫低声说，声音含糊不清。杰森抓着他的姿势让他感到不适，于是脖子向扭了扭，发出骨头清脆的咯响，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扭曲的怪异感。
“他怎么……”藤丸立香迟疑地上前, 约瑟夫这个状态明显就很不对，看起来就像是前一段时间他还在昏迷时会有的反应——基本上六亲不认, 人鬼不分, 攻击性强到他们还给他用过一段时间的束缚带。
“——来不及了！”约瑟夫开口, 一双眼睛循声直直地对上藤丸立香, 仿佛有一点猩红在他眼睛的深处凝聚, 然后如同火星一般向四周延伸开去，直到这片红色扩散覆盖过他的眼瞳，藤丸立香才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杰森！先控制住他。”
藤丸立香心中有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开始大喊，心脏狂跳，比起思考而言下意识的话语率先说出了口，她整个人怔了半秒，身体一转，又重新回到了桌前狂翻那本《死灵之书》。
“应该有办法的……那本书里缺少的部分——我刚刚明明看到过！”
书页被她翻得唰唰响，杰森却感觉到约瑟夫被自己按住的手臂越来越僵硬，那片肌肤下好像有某种力量在传递，让他身上的所有肌肉组织都开始上下波动着起伏，那是一种异变前夕的征兆，被无数影视作品二次创作后，这种仅凭肉眼就能够观测和预感到的危险几乎刻在所有人类规避风险的DNA里。
“喂。”杰森看他那发颤的红色瞳仁，这个人身体颤抖的频率更加严重了，好像一台岌岌可危的老旧发动机，再抖两下就要报废。
约瑟夫垂在一侧的手臂忽然动了一下，他另一边的肩膀夸张地向上提起来，只听到‘咔嚓’的声响，可能是骨头错位了，下一刻，他的手猛地伸过来，动作迅捷，几乎是在眨眼间发生，电光石火间就挣脱开了杰森的桎梏。
杰森向旁错开他突如其来的攻击，然而约瑟夫的手却以一种不符合人体结构的角度跟着扭了过来，他的身体仿佛忽然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是一滩滑腻的新物质，灵便地活动起来，试图从杰森的身上夺走什么。
“什么情况？”
杰森后退防御，那柔软无骨的手撞到他的身上却发出沉重的击打声，要是换成普通人类，这样承受几下说不定都要骨折，但杰森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还手。
先不提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顺利地将约瑟夫打昏——在他看来眼前的这家伙已经是处在无意识的情况中了——要是用上武器，对方肯定会受伤，更不用说约瑟夫现在就像杰森之前遇上过的还魂尸那样难缠。
“御主，找到办法了吗？”
杰森一边避开约瑟夫的攻击，一边把他引到更加空旷的地方，要是不小心砸坏43号的什么东西，说不定这房子能念叨他们到藤丸立香离开这个宇宙——那个被他拆掉的钟摆已经让他承受了足够多的抱怨。
“再坚持一下。”藤丸立香扫了眼他们俩混乱的战况，额角都快冒汗了，紧迫感挤压着她的情绪，让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辨别出那些非母语的文字。
她最近时常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变低了，或者说一些负面情绪变得更加容易影响到自己，只是她在一堆看不明白的异族咒文里焦头烂额地打转，暂时分不出精力去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她余光忽然瞥见一串冗长的拉丁文，这串繁杂的文字让藤丸立香倏地停下了翻书的动作，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一片上。
《死灵之书》里记录了一些历史上的事件、预言的未来，著作者还用隐晦的语言揭示了人类神话和宗教的真正起源——这部分的内容太过晦涩难懂，叫人读两句就头昏眼花。
而藤丸立香注意到的这一段是有关于一位伏行之混沌的神祇，名叫：奈亚拉托提普。
祂出现于纯粹的魔法黄金时代之前，早期基督教还在同异端纷争，伊斯/兰人的千夜之夜还未开启，或许希伯来的先知在星象之中预见过祂的来临。祂的信徒们信奉的教义在某一时期几乎同诺替斯教派（Gnosticism）是相似的。
他们认为物质和肉/体都是罪恶的，只有领悟神秘的真知才能使灵魂得救。
据说奈亚拉托普提处于一个超越光与暗的领域，直达于难以抑止的太虚，祂有一千个面目，会为无知之人设下陷阱。
信徒以追寻真知向祂求告，而祂会慷慨地赠予一切有关于自己的咒文和魔法，代价不过是舍弃物质与肉/体。最终魂灵通过行星上升，去往属于奈亚拉托普提的神圣领域，构成一个新的再生。
这在那个时期与其他大部分学说的永恒论相同：身体终将腐烂，救赎只属于灵魂。
不过在后期——大约是源变于疲惫的异教徒对智识灵知的求索，希腊的哲学在那个时期已经耗尽，停滞不前，于是他们从三重伟大的魔王处得到启迪，发现了那颗光辉的偏方三八面体，神终于以祂的一千个面目行走于世间。
有时祂是有一位皮肤暗黑色的埃及人，有时是一位法老，有人将祂形容成有着‘黑色翅膀’和‘裂成三瓣、燃烧着的眼睛’叫做夜魔的生物……总之，祂乐于游走在世间中，使用奇妙的科学技术给每个城市带去无法想象的恐怖奇迹，并让所有目睹了奇迹的人最终陷入了疯狂和噩梦之中。
而无一例外，祂的所有形象对信徒只有一个要求，祂需要举行可怖的献祭，将信徒带往真正的属于真知的领域。
康斯坦丁和扎坦娜在埃及时遇见的那个村落，其中死亡的那些老人就是因为进行了这样的献祭仪式，二十年前菲尼克斯去到那儿，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书里说奈亚拉托普提能够占据他人的身体——叫那村落之中的人开始信奉异教。
藤丸立香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开始想，要是托马斯·埃利奥特和菲尼克斯制造那些致幻剂的作用就是强行让这个信奉的种子在使用者的身体里落芽生长，那么约瑟夫现在这怪异的模样就能够得到解释了，他被迫参与进一个巨大而残酷的献祭仪式之中，只要仪式完成，他的魂灵同样会逃离大地，成为谁也不知的神祇的一部分。
而这个仪式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
藤丸立香贴着书页划过的手指猝然停住。
“来不及了……”她不敢置信地吐出这句话。
杰森似乎错愕了半秒，仅仅是这肉眼难以察觉的半刻停顿，约瑟夫如同一头矫健的野兽那样扑上前，一把夺去了杰森腰间的武器袋——里面放着他们从埃利奥特老宅里捡到的半块暗红色晶体。
刹那间，橱柜中的圣杯发出一阵刺目的光，43号高声尖叫：『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立香！！！』
玻璃柜应声而碎，空气之中震荡出无形的能量波动，几乎要把藤丸立香往后推出两三步，整个屋子中的东西都在抖动，红色的光束冲破屋顶直达天际。
哥谭暗色的黑夜被划出一道灼亮的轨迹，星辰仿佛将要坠入地面的武器，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要更加闪亮。
杰森在玻璃爆裂碎开的那一刻便出现在了藤丸立香的身前，光波把他们的身体挤推到墙壁的边缘。藤丸立香在这片光里艰难地睁开眼睛，约瑟夫站在那中间，圣杯的光在他的脑后闪耀，橱柜碎开的玻璃在他脸上划出无数道血痕。
他眼中的猩红在闪烁后又熄灭，他的嘴唇张了张，只是话语全部被高频的声波吞没了，谁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有藤丸立香在这最后的时刻看着他。
拜托，请不要告诉——
——……——！
金色的光束以43号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出去，杰森把藤丸立香按进自己的怀里，地面发出沉闷的山峦将倾的回响，似乎连宇宙都为之震荡了一下。
圣杯悬空升起，从屋子中穿破至夜空之中，一颗完整的红色晶体融于其中，周身散发出不详的红色光芒，月亮隐匿在云层之下，它如同一颗来自于异世界的红色新月。
至此，一个新的光辉的偏方三八体出现了。
群星之中的神祇似乎早已聆听到了谁的求告。
地脉之中魔力翻滚，从一个起点涌往海中。
阿卡姆疯人院在地脉的一端，43号同样在地脉的另一端。
光芒散尽的那一刻，约瑟夫刚刚所站立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痕迹。
“这个圣杯之中的魔力……被填满了？”杰森能够感知到圣杯的状态，因此而感到愕然。哥谭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多魔力给它充能的？！要是像当初他们在教堂的地下溶洞里发现的九重圆环咒文那般通过献祭血肉来提供能源，那哥谭得死多少人才会足够？
藤丸立香扭过头，视线穿过骤然亮起的无数灯火，落在阿卡姆疯人院的方位。
就在五分钟前，提莫西给他们的电话中，说到了小丑疑似潜入阿卡姆的情况。
当然，对于一个才从疯人院逃出去没多久的家伙来说，想方设法再次潜入疯人院显得有那么些多此一举和神经质。奈何小丑在这方面是绝佳的代言人，一切超出常人理解能力范围之内的东西在他身上都能达成合理。
只不过小丑近来的举动和他往常的习惯相差甚远，别说经常和他打交道的蝙蝠侠了，就是藤丸立香这样初来乍到的人都能看出有些许的怪异。
这个疯子的行迹不是一般人能够猜到的，但只要他想他就能够做到天衣无缝的完美，现在却留下了那么多的漏洞，简直就像是刻意地将他们引去解答某个疑问——藤丸立香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这是小丑给她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留下来的，她更倾向于这是小丑和蝙蝠侠之间的游戏，只是她凑巧被43号的一个骰子选中，不得不参与在其中。
所以阿卡姆疯人院。这会是此刻唯一能够解开所有谜雾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我的大量胡编乱造和借鉴《奈亚拉托提普》《夜魔》等原作（另参考了部分博尔赫斯以及波德莱尔的《恶之花》）
[1] 诺替斯教派：是基督教异端派别。亦译“灵智派”、“神知派”。罗马帝国时期在地中海东部沿岸各地流行的许多神秘主义教派的统称。
[2]三重伟大的魔王：（智慧、学问、魔术，炼金术之神）即古埃及的智慧神托特，也是希腊神话中的赫尔墨斯。托特和赫尔墨斯在他们各自的文化中都是写作和魔法之神。后来，这位希腊的理解诠释之神与埃及的智慧之神相结合，成为了炼金术之父。
第118章 当我们谈论末日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赶往阿卡姆疯人院的路途要比过去长出一倍。
他们本来打算骑上机车, 但堵在道路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束冲天的暗红色光束比起每个夜晚都会高悬于云层之上的蝙蝠灯要更加吸睛，本就因地震而惶恐不安的人群在这轮忽然出现的红色新月光辉下难免慌乱。
有人高声大喊世界末日到了，有人在尖叫大哭、汽车的发动机声、警笛声、飞机螺旋桨往这儿靠近的声音, 甚至43号发出了长达半分钟的哀嚎来表达他的不满。
『连蝙蝠侠都没把我的房顶打穿过！！！』
藤丸立香和杰森刚打开43号的门, 便被密斯卡塔尼克街上难得这样多人的场面给吓了一跳。
从酒吧里跑出来看热闹的年轻人站在街边举着手机对着天空中的圣杯拍摄, 他们大多出生于千禧年后, 未曾经历过1999年的末日恐慌，不断被外星人和超人类冲击的世界观对此接受良好，甚至还能分出些闲情逸致在YOUTUBE上开个直播闲聊。
藤丸立香的机车没开出半英里就被马路上惊人的车流给挡住了，大概是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 距离事发地越远越好, 于是不耐烦的车喇叭声响彻一整条路, 红绿灯形同摆设, 到处都是前照灯与刹车灯的交替光源，路中有几辆车发生碰撞, 不好说到底是无视交通法的缘故还是司机喝酒了，反正这个时期也不可能叫来3A拖走废车，几辆警车被堵在路的那一头，前来处理纠纷的警员头痛地跳下车，似乎想要疏散人群, 但又无从下手。
路中碰头的司机下车骂人，有小孩扯着嗓子大哭, 伴随着女人尖厉的喉音, 男人们在此起彼伏的喇叭声里推攘。
世界吵吵嚷嚷的, 红色的光辉映衬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 几乎要把一切负面的情绪往更加糟糕的情况发酵。
藤丸立香看到几个警察干脆从几辆车子的前盖上跨过, 冲到道路的中央，徒劳地将几个缠斗在一块儿的人分开，然后他们的争吵变得更加激烈，从相互辱骂转变成了一致对警员动手。
他们俩望了望堵塞的马路，正犹豫着要不直接按老路子直接从屋檐上溜走算了，藤丸立香的余光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向他们靠过来的身影。
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身手利落地翻过几辆车子，穿过车流站到他们俩的面前。
“到底出了什么事——那边不是你们的事务所的方向吗？”男人问道。
藤丸立香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得险些就要往他身上丢过去一个Gandr，看清楚了脸才顿住动作，尴尬道：“你怎么、你不是和布鲁斯——在一块儿吗？”
迪克挠了挠脸，“晚上出了太多事，我被叫过来帮忙了，哪里的人手都不够。”
藤丸立香往他身后一瞥，马路还堵着，迪克的几名同事还在费劲把人扯开，她疑惑地问：“你同僚那边没问题吗……”
“哦，他们都是本地警察，应该经验充足。”
迪克比了个大拇指，“不过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要去哪儿？提宝有和你联系过吗？”
他抬起头往天幕中望了一眼，暗红的光将云层照出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星辰环绕在周围，像是一片银色的鱼群，终于看见鱼饵出现那样涌聚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迪克皱起眉。
“圣杯——的变种？”藤丸立香也不确定，她还从没遇到过这种和邪神的‘圣遗物’融合到一块儿的圣杯，不过无论这个圣杯最终能不能变成真正的‘许愿机’，它都早已被污染了——无辜的灵魂和血肉成为了它的一部分魔力来源，直到现在也依旧有魔力通过地下的灵脉供给给它，“我们得去阻止它。”
在一切都走向不可挽回之前。
《死灵之书》上写，光线可以抑制光辉的偏方三八面体发挥作用，但如今是午夜，等到太阳升起起码还有四个小时，更不用说哥谭的天气总是令人失望，第二天能不能看到太阳还不一定呢。
“你们要怎么做？”迪克不明所以，他的通讯器这会儿没有声音，不知为何信号被中断了，一个小时前他还在和布鲁斯调查小丑的下落，地震发生后又不得不套上警服帮忙处理哥谭城内的骚乱，无论是他还是布鲁斯、提姆，谁都没搞清楚哥谭在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杰森看着他，“去阿卡姆。你要和我们一块儿吗？”
“我正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这——喂！”迪克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和地面之间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他吓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发出了极为困惑的声音：“等、不——嗯？？？”
杰森一只手抱着藤丸立香，另一只拎在迪克的衣领后，轻松地将两人带离了拥堵的市区，风一般卷过，眨眼间耳边便只剩下风声呼啸而过的声响。
夜风兜头盖脸，迪克呛了几口气才缓过来，凭借多年来风里来雨里去的义警生涯经验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稍微舒适点的角度，崩溃地问：“小翅膀，你怎么真的会飞？！”
藤丸立香苦尽甘来，终于不用忍受胃部被重击的痛苦，环着杰森的脖子重复了一遍迪克的称呼：“小翅膀？”
杰森的脸色一黑，“别学他。”
藤丸立香努了下嘴，小声说：“很可爱耶。”
杰森瞪了眼迪克。
察觉到这位陌生又熟悉的弟弟眼神中的威胁之意，身家性命暂时在对方手上的迪克决定屈从，“这位杰森，我的意思是——我不会掉下去吧？警服！警服会破的！”
杰森哼了声，一边说着‘你也太小看自己了，夜翼’，一边抬了抬手换了个更加安稳的姿势。
迪克是位很容易就被感性冲昏脑袋的善良好人，不知道是被感动了还是让夜风迷了眼睛，登时呜呜咽咽起来：“你果然就是小翅膀——”
“……”
杰森威胁道：“再说话我就把你丢下去。”
迪克闭嘴了。
藤丸立香本来对迪克报以一点同情，毕竟上一次体验这样姿势的人还是自己，被英灵当成飞机空投的感受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知道到底有多糟糕，但是一旦她低下头，昏暗的迅速掠过的夜色里，只有迪克屁股的轮廓极为显眼，藤丸立香顿了几秒，在心中反思了一会儿自己为何会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世界都要末日了——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她藤丸立香可不是那样的人！
半晌后又忍不住琢磨自己到底该经受什么样的锻炼才能练出这样的好身材。
……总之，每天先多加一组深蹲吧？
如果能拯救世界的话。
英灵前进的速度堪比乘坐飞机，至少政府派出的直升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身影，藤丸立香只觉得自己的耳边灌满了风，城市中心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从上空远远地往下望过去，拥堵的车流将这座黑色城市的脉络照得一清二楚，红色的圣杯几乎要被云层遮盖住，在天幕的另一头，一盏多年不曾变化的蝙蝠灯静静地投在天空。
所有闪烁的车灯似乎都在缓慢地向着那个位置涌过去。
这座城市如同天秤，毫不客气地倾斜，而倾斜的方向是那个他们曾经质疑、恐惧、挞伐过的黑暗骑士。
或许过去了二十几年，他早就被默许成了哥谭的信标。
“提宝？”在他们靠近森林的时候迪克忽然开口，周围寂若无人，有一点动静都会显得响亮。迪克被杰森抓着，幸亏是柔韧性惊人的身体，才没在这个姿势和这个速度下受到什么伤害，但说话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费劲，“天啊，刚才信号全断了啊啊啊啊——我还以为你出事啊啊、呃、了……”
他耳朵上的通讯器这会儿似乎能够重新启用了，“我没事啊啊啊、咳，真的没事！”
杰森扛着两个人一步也没停，直接一头扎进了森林之中。
“高速行驶？呃、是啊，我大概、应该是在行驶……驾驶？”迪克艰难地回应通讯器那头的声音，“车子没坏——不、我在、我在去阿卡姆的路呸呸呸、路上。”
“攻击？我没有受到攻击啊啊啊啊、好痛！”迪克险些撞进一团茂密的树枝中，喘了一口气，连忙把自己的语速加快两倍：“我和藤丸他们在一块儿。”
“B也去阿卡姆了？”迪克一顿，语气严肃了几分：“不，这边我们先处理，你和阿福提供支援。联盟那儿有回应吗？”
提姆不知说了什么，藤丸立香只捕捉到了一点急促的音节，就听见迪克低声道：“我明白了，我会先和B汇合。”
“提宝说，现在的情况很糟糕。”迪克对他们俩人说道，“我们联系不到外界——哥谭外的任何人”
“看出来了。”杰森淡淡道。终于停了下来，把在半空吊了半天，腹肌都开始发酸的迪克放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藤丸立香远远地就看到了阿卡姆疯人院的建筑尖顶，但和往日不同，森林深处的土地下隐隐发出红光，以阿卡姆疯人院为圆心向周围展开，范围正好将整个疯人院笼罩住。
“……这是一个魔法阵吗？”迪克眯着眼睛，疑惑地问道。
“和上次见到的那个好像……”藤丸立香盯着那些光线组成的圆环喃喃道，脑中回忆起最近翻看过的《伊波恩之书》与《死灵之书》，“我记得这是用来献祭的法阵，能够召唤——”
她的声音停滞住，看到一只乌鸦从身后的树林里飞出，才刚刚靠近到阿卡姆的边缘，它身上的血肉便在瞬间消亡，一片轻巧的白骨唰唰从空中落下。
她想起之前他们在疯人院门口发现的那截白骨——
出现的原因并非是受到外伤，上没并没有被野兽啃咬过的痕迹，也没有腐烂后出现腐虫的迹象，那些本该在白骨上的血肉就像这样毫无缘由地消失了，在一瞬间。
第119章 凡因都有果-
他们三人看着那片轻巧的白骨从空中稀稀落落地砸进地面, 没几秒就被卷起的枯叶给掩埋住，风声如同挽歌那样绵长而肃穆。
“天、刚刚那是我的错觉吗？”
迪克不可思议地问，连音量都一下子降低了几度，生怕自己惊动什么掩藏在暗处的东西, 顿了两秒, 他忽然又吸了口气：“我记得B还在里面！”
“这个法阵, 你刚刚说是用来召唤什么的？”杰森皱着眉问藤丸立香。
“……奈亚拉托提普, ”藤丸立香声音生涩地补充完自己没有说完的话，“据说那位神祇会为世间带去灾难和毁灭——想要唤醒祂，需要无数血肉魂灵的献祭。”
“那这个……”迪克似懂非懂，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地上亮起光亮的部分, “这个魔法阵出现在这里的意思是有人召唤了祂？”
“大概还没成功, ”藤丸立香顿了顿, 转头看向天空的另一个方向, 散发着红光的圣杯悬浮在在天际的一角，红云翻滚, 似乎风雨欲来，白天或许是个不那么令人期待的雨天，“不过要是让它继续再这么运转下去的话，我想我们就要来不及了。”
“有英灵的感觉。”杰森紧盯着阿卡姆，轻声说。
“所以埃利奥特的那个英灵召唤阵奏效了。”藤丸立香的脸色沉下来, “他召唤出了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是召唤英灵？”
迪克不明所以, 他需要了解的东西太多了, 杰森和藤丸立香的对话就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一样, “不是说他们要召唤那个奈亚……什么的吗？”
杰森哼笑了一声, “如果谁能在地表引发这种程度的奇迹, 那么他根本没必要用到圣杯。”
“OK，”迪克思考了半秒，干脆地回答，“太专业性了，我没听懂——提宝，你明白了吗？”
通讯器那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提摩西在迟疑片刻后说道：“B把通讯器关上了，不过他的定位已经发在了你的终端上。我在联系扎坦娜他们……大概率联系不上。或许你身边的两位魔法侧人员还能够给出更详尽的解释。”
“几个小时前我们在利奥特的老宅里发现了一个召唤阵，和半块三八面晶体——”藤丸立香简单地概括了一下这些东西的用途，但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卡壳了一下，扭头看了迪克一眼，“不过……神灵级别的召唤也不是不能成功，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迪克：“……我说什么了？”
“拟似从者，一种英灵找到相性高的人类作为容器凭依的方法，”藤丸立香说道，“就算是半块圣遗物，只要祂愿意，也能够凭依在一般人的身上。”
“那我们要怎么做？还来得及阻止他们吗？”迪克手扶着粗糙的树干，皱着眉望向阿卡姆疯人院，“一般人是指哪种一般人？这整个疯人院里可至少有上百个精神不正常的家伙。”
几辆大型运输车从他们的来路那儿飞驰过来，刺目的远光灯在他们的身上投射了一瞬，很快又照到了建筑上。
“那是谁的车——喂，好像要开进去了，没问题吗？”迪克说。
就看到这几辆运输车直接开进了阿卡姆疯人院的大门，似乎毫不在意地下法阵散发出来的红色光芒。
“咦？这好像是那家工厂的车。”藤丸立香在去找约瑟夫的时候曾在旧工厂的塔楼上望见过，那时候也有几辆车时不时就开去阿卡姆。约瑟夫说多数时候他们会把工厂里那些死于药物试验的尸体搬运到这片森林里，难道最后都到了这儿？
不过这几辆车并未和那只一头撞进去的鸟那样眨眼间就消失了血肉，驾驶员依旧载着一整辆运输车开进了阿卡姆的后方。地面上的魔术阵闪烁一瞬，光芒更甚。
同一时间，提姆对迪克说：“冰山俱乐部那儿好像出了点问题，不知谁引发了骚乱，我可能得过去一趟——”
“魔术阵还在运转，说明召唤还未彻底完成，”藤丸立香看了看杰森：“我们进去吧。”
“就这样进去吗？”迪克又一次没来得及说完话，杰森已经一手抓着藤丸立香，另一手提着他，闪进了魔术阵的范围内，耳旁的通讯器发出了电流的噪声，没过两秒就又断开了所有的通讯路线。
“死亡的献祭所带去的魔力源于魂灵的重量，越是单纯的生物越容易被消解。”
藤丸立香对他说道，“别太担心，至少能确保在天亮之前我们的身体不会缺胳膊断腿。”
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符文石塞给迪克，这是她最近待在43号里研究各种东西的时候新做的改良版，正面是卢恩符文，背面是一个星形图案，她在《伊波恩之书》的某片残页里发现了有关于此的寥寥记载，这是一位战争女神——有人将其误认成了神奇女侠——的象征，祂为了在和旧日支配者的战争中保护信奉自己的祭祀而创造了这种符号，书中用拉丁语称作为‘旧印’，可以为佩戴者本人能起到保护神志的作用。
不过书里并没有描述有关于旧印的制作方法，藤丸立香只能照着之前遇见过的一比一画上去，再将魔力注入其中，它或许能生效，或许只是个半成品……但愿她们这次的运气不错吧。
阿卡姆疯人院和他们上一次来时同样萧瑟，大厅空无一人，通往内部的那扇铁栅栏门是被人打开了的状态，穿堂风呜呜地从长廊穿过，整栋建筑都沉浸在一种诡秘的安静之中，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地面上发出叩响。
“我还是联系不上B，”迪克收起藤丸立香拿给他的符文石，同时低声和他们说，“提宝说从他走进阿卡姆后信号就受到了干扰，现在我和提宝之间也断开连接了。”
“魔术阵对信号传输是会有一定的影响。”藤丸立香说道，“尤其越是靠近魔术阵的核心位置，电波传输的频率也会越加混乱。”
迪克莫名其妙地抖了一下身体，感觉浑身寒毛耸立，嘀咕着说：“这鬼地方越来越邪门了。明明几个小时前刚来过这儿，现在怎么看起来像是走进异世界了？”
“说不定真的是异世界。”杰森淡声说，随即，灵装出现在他的身体上，属于阿卡姆骑士的盔甲将他的所有肌肤都覆盖住了，“御主，我感知到对方英灵的位置了。”
藤丸立香点头：“我们走。”
迪克：“……”有没有人能在意一下他的想法？！
迪克看看自己的养弟克隆人（疑似）像魔法少女变身那样瞬间穿上一套炫酷盔甲，又沉默于他们之间奇怪的称呼——他只在OnlyFans上听到过这种——最终选择抽出自己的卡里棍，带上多米诺面具，跟上这两人的步伐。
“所以英灵到底是什么。”
他小声问，前方的两人却无一应答，阿卡姆安静无人的大厅仿佛有一片浓稠的黑暗倾倒下来，液体追随在他们的身后，随时都有可能把他们吞没。
阿卡姆疯人院虽然有至少七层的高度，但是它的下沉量也很大，通往地下的楼梯一层又一层，空气越来越浑浊，排风扇发出巨大的噪音，在近乎封闭的空间里不断回响。
“这里的房间都空了。”藤丸立香皱着眉，苍白的白织灯散发着微弱的亮意，将这些钢筋混泥土的墙壁照得越发冰冷，这里本该住着一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如今却空荡荡的，所有关押室的门都是被打开的，里面的人却早就不知了去向。
“我之前来的时候他们明明还在。”迪克说，“那时我和B在排查小丑的踪迹，还特地找了几个老熟人问了几句。”
“就在下面，”杰森回头看了眼藤丸立香。然后视线越过她，又盯住迪克：“那你们找到小丑了吗？”
被那光学头盔紧盯的感觉很奇怪，迪克捏紧手中的卡里棍，摇了摇头：“不，没有任何踪迹，他就像死了一样。”
“嗨，小鸟，那你现在找到我了。”
一个声音，如鬼魅般在他们的耳畔落下，慢慢吞吞地补充说：“我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没有。”
三人瞬间转换成防御的姿态，但声音只是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不过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死了。”
藤丸立香的后背窜上一阵悚然之意，炸得她头皮发麻，她猛地抬起头，随时能够发出Gandr的手指也跟着指向天花板。
一张脸，或者说一颗头颅，一颗有着枯草般绿色头发的头颅和天花板融为了一体，只剩下青白的脸皮还贴在上面，那模样看起来异常可怖，脸上却依旧露出了那标志性的狞笑。
藤丸立香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有些发凉。
“小丑……！”她得控制着自己不将手中的Gandr向他打过去，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头晕目眩。
迪克瞪大眼睛，“怎么会——”
小丑垂下眼睛注视着他们，对他来说应该只是转动眼珠，让自己平视他们。
开口时那语气中依旧带着上挑的愉悦，“小鸟，你和蝙蝠这次花了太久才发现我的谜题，太晚了。”
他的语气甜蜜，尾音向上扬起，好像在说的无关乎世界毁灭这样的事情，而是什么零碎的家常，“我有些失望，不过一想到能见到蝙蝠那副绝望的模样，又好像没那么糟糕了。”
【📢作者有话说】
过年的时候生了场病，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现在好啦，我大概这两天写到大结局！感谢老板们体谅，亲亲！
第120章 凡果都有因-
“你在打什么主意？”迪克可太熟悉小丑这幅装出悲天悯人但又满口胡话的模样了, 非常警惕地瞪着他说：“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哦，小鸟，这可是个很严重的指控，”闻言, 小丑的双眼立刻弯起来, 笑容将他的肌肤僵硬地挤作一团, 衬得脸上的白色涂料更加斑驳黯淡, “我可不想以一头替罪羊的身份结束这一切。”
“从斯温森医生的死亡开始，你就是故意把线索透露给我们的，”藤丸立香眯起眼睛，将手指对准小丑的脑门, 她脸上的表情一旦认真起来, 就会不自觉带上点审视的严肃, 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让小丑的脑袋开花, “为什么？”
小丑的眼珠滴溜地转，紧盯在藤丸立香的脸上, 黑色的瞳孔缩得很小，徒余大片暗绿色的虹膜，让他看起来非常惊悚——虽然他现在的模样就已经足够吓人了——过了几秒钟后，他才缓缓地开口说道：“我没见过你，小姑娘, 我该害怕你的‘小手指’吗？”
他微笑着，声音轻飘飘地落下来。
藤丸立香扬了一下眉, 手指微微偏离了位置, 一发被亮白色的光团包裹住的Gandr从藤丸立香的指尖砸向小丑, 距离他的脑袋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毫不客气地砸进那片灰白的水泥墙里, 留下一个深深的，就快要被打穿的洞。
小丑愉快地吹了声口哨，不过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冰冷和恶意从他的眼中流露出来，如同一把赤/裸裸的匕首高悬于他们头顶，他对藤丸立香说道：“你身上有一种我很不喜欢的感觉。”
“不过，”他的话锋一转，马上又换回了一开始的语气：“看在小鸟和这位……”
小丑视线在穿着阿卡姆骑士盔甲的杰森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这位很合我眼缘的朋友份上，这也不算是什么不能说的话题。”
要是他的肢体还在，几乎可以说是一个用手托着下巴的调笑表情，好像歌剧院里的领唱，语气慢慢吞吞地说道：“世界末日了，朋友们，宇宙中再也不存在任何秘密。”
“这是个很容易看出来的事情。”小丑地眼珠环视了圈周围的空荡单人牢房，“在这种地方就算是突然死掉一两个人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天天都有人在发病。不过小布丁……啊哈，我可怜的小布丁，她在食物里发现了新的添加剂——哦，我是不是没说？她疯得更厉害啦，我的疯女孩，每天神神叨叨地向星星许愿，哥谭哪儿有流星？那一天我就猜到，我们被当成实验小白鼠了。”
他说着，脸上皱了一下，五官都缩起来拧成一团，像是吃到了什么叫他发酸的东西，声音浑浊而沙哑，有什么裹在其中：“每天都有死人在源源不断地送进来，你们闻得到那股味道吗？腐烂的味道。这座疗养院要吃人。每天、每天我都能听见它在嚼骨头的声音，咯哒、咯哒……你们听见了吗？不过蝙蝠肯定没听见。”
“他太迟钝了，或许是那些恼人的小虫子把他给磨钝了，我才不得不给他提点醒。”小丑的笑声仿佛一口老旧沉滞的大钟，“别误会，我没想让他变成救世主。我只希望他能快点发现真相，然后一点一点陷入绝望，是不是很有趣？”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一切的？”藤丸立香飞快地瞥了眼手上的腕表，时间还不算晚，起码在这儿听小丑讲几句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知道他们打算毁灭世界？”小丑反问道，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荡的地下空间里嚣张地回荡着，石壁吸收着他的声音，又小声地反弹出去，好像个立体音响在三百六十度播放电视里情景喜剧的场外音效，格外瘆人。
小丑笑够了才停下来，“哦，或许是傍晚，在我还能支配自己身体的时候。”他的笑声收紧，变成一种近似于咯咯的调子，咕哝着：“老天，毁灭世界，超人都没做到不是吗？”
“他们把你变成这样的？”藤丸立香皱起眉，看着小丑那张猩红的嘴唇又张大了一些，不过涂在肌肤上的颜料却越来越干枯，像是濒死的土地，龟裂成一块又一块的模样。
小丑似乎还在与这栋建筑融为一体，只是他并不在乎，饶有趣味地望过来：“这很重要吗？”
迪克快要被他不好好说话的毛病逼疯了，“你快死了！难不成你也向那个叫做什么奈亚的邪神献出了肉/体？”
“哈哈哈哈哈、我可不懂他们那套宗教哲学论，小鸟，我或许还没有死，不过宇宙早就死了，这个终局必定到来。”
他的眼睛越发像是某种玩具弹珠，闪烁着诡异的亮，带着一种狂热的情绪盯住他们，“所有人都会死！这是平等的——宇宙之中唯一的平等！”
“他疯了。”
杰森淡淡地说，收回了对向小丑的手/枪，低下头对藤丸立香说道，“再和这个疯子说下去也没有意义，走了。”
藤丸立香觉得杰森说得不无道理，小丑就要和阿卡姆疯人院融为一体了，无论他做了什么，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他的思想、大脑都早已不属于人类，或许他会变成一个类似于43号的存在，或许他就这样变成一片由水泥和钢筋构成的无机物。
“他和你来自同一个世界。”小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大声笑道，“我闻得出来！”
藤丸立香回头望了他一样，小丑低下眼睛，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而移动，这模样令他看上去非常艰难，但他的语气却又十分地肯定道：“你们身上有同样叫我讨厌的感觉。”
没有缘由的，藤丸立香就是知道小丑的这个‘他’指的是菲尼克斯。
下一层的牢房依旧一个人都没有，牢房的门是被建筑的安保系统统一打开的，藤丸立香心跳得很快，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只是有一种近在咫尺的紧张感如同一条钢琴线那样轻轻地扯着她的心脏。
手中的符文石开始发烫，她一时间搞不清自己是该庆幸画的那个‘旧印’能够起效，还是该注意他们距离自己的目的地更近了一点。
阿卡姆疯人院的最下端，当初他们找到斯温森医生的那间屋子的所在地。那是个下沉的圆形底部，以前被当做防空洞避难用，步入二十一世纪后几乎被废弃了，阿卡姆疯人院的职员也不往这儿来，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些罪犯们取乐的地方。藤丸立香在杰森的过去里经历过——她的视线不可避免地往那个方向望过去一眼，但很快又收回，因为推开的门口涌来一股极为恶心的恶臭。
一截梯子能够下行走到空地上，底层总共有八个房间，除了发现斯温森医生尸体的那间之外，剩下的房间似乎早就遗失了开门的钥匙，锁眼生锈，那门都卡在了门框里。
不过此刻，在那片圆形的空地上，一个八芒星法阵正散发着亮蓝色的光芒，它的每个尖角都指向一个房间，房间的门都被卸了下来，浓郁的血腥味从里面源源不断地翻滚出来，可怖地堵住他们的鼻腔。
一阵凌乱的打斗声从里面传出来，叮铃哐啷地在堆积了过多废弃物的底端碰撞。
迪克低声骂了句什么，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藤丸立香反胃到险些要呕出来，这可比一百个食尸鬼聚在一起的气味还要骇人。
这片空地比他们预想的要更加热闹一点。一个略显眼熟的红色身影手中拿着一根金属棍子向站在最中心的那人进攻。
但站在法阵最中心的男人身体却巍然不动，好似所有往他身上招呼过去的攻击都只是在给他挠痒痒，他只要翻翻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人搞定。
迪克紧张地喊道：“小翅膀！B！”
“老蝙蝠！”手拿武器的陶德语气里充满了烦躁，不过嗓音哑了，只能沙哑地怒吼：“起来，别趴下！”
他对话的那个方向，有一位穿着黑色披风的男人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腹部，似乎是受了伤，正在沉重地喘息，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滴落下来，嘀嘀嗒嗒地落在地上，然后被地面上的那个小型法阵吸收了。
“主演终于登场了。”
男人说，他挥了挥手，向他冲过去的陶德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上，他闷哼一声，胸口和后脑隐隐发痛，咳出一口血，意志力在那一瞬间变得昏昏沉沉。
男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微微抬起头望过来，那本是个仰视的姿态，让他看起来威严依旧，目光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蔑视和笑意，“我还以为你死在路上了。”
藤丸立香慢慢放下手，肾上腺素在看到对方时猛地飙升，兴奋与紧张令她暂时能够忽略很多外界的其他东西。
白金色的头发，壮硕的身躯，一张算不上出挑的白人面孔。
藤丸立香在弗彻镇见过他，那会儿他还是位教堂的红衣主教。
“你认识我。”藤丸立香的身体紧绷，全身的魔力运转起来，她的脑中飞快地闪过几个逃脱方案，却在目光触及那几间房门大开的屋子时变得一片空白。
里面挤满了人，实在是太拥挤了，几乎每个房间都被塞得满满当当，一些干瘪的脑袋从里面望出来，一双双浑浊的眼睛呆滞地盯着藤丸立香，好像她是一块新鲜的鱼饵，刚刚被丢进一潭池水之中。这一瞬间让她想起《死灵之书》的扉页上画着的那只多眼怪物。
他们都是阿卡姆疯人院关押的那些疯子——那些行踪不明的人现在都挤在这里。
一些血痕在他们的肌肤上显现，同蝙蝠侠的伤口那样不断地向下滴落血液，然后汇聚进那个法阵之中。
……他们就要死了。
“我当然认识你。”
菲尼克斯说话的语调有些怪异，隐隐上扬，似乎正压抑着兴奋，“迦勒底找到的救世主，一个几乎没有魔力的普通人却能深得宇宙的宠爱。你是个令人惊讶的杰作。”
“立香，”他用一种几乎要让藤丸立香犯恶心的口吻念出这个名字，“我一直等你——我们都在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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