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淮的大胆言论,江谨言差点脚下一滑,一向平静的表情也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今日的考试,他虽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比之从前在随州的富岳书院入学考试时进步很大,但他却也没有丝毫把握能被顺利录取,更别说考第一了!
江淮真是对他太有信心了。
果然,江淮此言一出,周围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说什么?你说你那刚从乡旮旯里来保宁府的养兄能考上,还考第一?你是不是没睡醒做梦呢?”
“小小年纪说大话可不好哦。”
随着走出考场的学子越来越多,来看热闹的人也多起来。
一听在此的是本次入学考试的风云人物江家兄弟,大家都围过来瞧发生了何事。
江淮半点不怯场,自信哼道:“小爷我从不说假话,我哥要是没考中第一,我就叫你一声爹,走着瞧吧!”
周围人见江淮年纪小,又一副故作沉稳的样子,不禁觉得更好笑了。
而江谨言则站在人群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好他一向低调,周围人也认不出他来。
这时江枫不知何时走到了江谨言身后,冷不丁道:“大哥,你在看什么?”
江谨言闻言一回头,淡笑道:“三弟,你也出来了,我正要去找二弟,他在那里面。”
江枫瞥了一眼果断道:“二哥是不是又惹什么事了?”
江谨言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笑容一收,皱眉道:“他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形象吗?”
江枫一愣,讪讪道:“我就随口一说,大哥你别生气。”
说罢他转移话题道:“大哥,你今日的策论写得如何?”
江谨言淡道:“尚可。”
江枫笑道:“那我回去将今日的答卷默写一番,能劳烦大哥帮我看看吗?”
江谨言推辞不了只能应下。
而这时江淮已经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了,见他俩站在一块儿说话,她毫不客气地走到江谨言旁边,挤开江枫。
“哥哥!饿了没?走!回去吃饭!”
江谨言看向江淮的眼神明显比看江枫时柔和多了,甚至主动伸手把江淮提着的袋子接过来。
“嗯,走吧。”
在外人眼里,江家老大和老二就是一个土鳖一个草包,但他们自己倒是丝毫不以为意,且都默契地没有讨论试题,准备先好好放松一下。
后天入学考试的成绩就会出来,是以大部分学子都选择继续住在山脚下,等待张榜。
兄弟俩回了客栈后,江家下人早就将热水和饭菜备齐,吃饱喝足后,江淮正准备躺上床睡觉,却听见外面有人在吵闹。
她叫了一声正在一边打坐的江小舟:“诶,你去看看外面出啥事了”
江小舟闻言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就站在了地上,“是,公子!”
他跑到门口打开门一瞧,就见一楼的大堂里一群学子聚在一起,面红耳赤地争论着什么。
江淮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江小舟回来禀报道:“公子,是有个书生今日从书院归来后,发现自己行李里值钱的物件丢了,后来又在与自己同行和同住一屋的人的包袱里找到了,现如今他正吵着要报官呢。”
江淮托着下巴听罢道:“这是故意栽赃吧?”
江小舟点头,“小的瞧着也是,不然哪有那么傻的人,偷了同屋的东西藏自己包袱里。”
“那被冤枉的人叫什么名儿?”
江小舟想了想,“好像叫什么傅子川。”
江淮突然反应过来,“原来是他啊。”
江小舟不解道:“公子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江谨言认识,你去隔壁叫他下楼去帮那个傅子川一把,你也陪着去,别叫人欺负了他。”
“好嘞公子!”
眼看着江小舟一溜烟跑了,江淮这才坐着细想这位傅子川是何人。
在原著里,傅子川出身贫苦,但比从前的江谨言幸运一点的是他父母健在,且举全家之力支持他念书。
他本人也很争气,数年寒窗终于考入了洛嘉书院,还恰和江谨言成了好友。两人志同道合,齐头并进,逐渐成了洛嘉书院的贫苦学子里的代表人物。
毕竟在原著里,江老爷并没有收江谨言为养子,只是出钱资助他念书,在外人眼里江谨言还是个农家子。
后二人同年参加乡试,一同中举,又一道北上参加春闱。
可惜的是,因二人风头过盛,在京都时被人故意陷害,锒铛入狱。
傅子川在狱中没熬过去,临死前将自己的一家老小托付给江谨言,让江谨言一定要从狱中出去,走上金銮殿,穿上进士服,代他实现两人多年的夙愿,做个清正廉洁的好官。
后江谨言得贵人相助得以洗脱冤屈,而傅子川只剩一具尸躯被送回蜀地。
江谨言也算是第一次认识到,官途和科举之路有多艰难,并不是有才华有抱负就能成的,自那之后他迅速成长,像一把钝刀被磨出了锋利的棱角,不惜以身入局,成为皇帝手中的利刃,撕开朝廷改革的裂口。
最终陷害他和傅子川的仇家,也被他亲手送上了断头台。
江淮把剧情理了理后呼了口气。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就算自己拥有上帝视角,知道剧情的发展,也并不代表一切就可以顺风顺水为她掌控,江谨言这一路走下去的艰难,到底还要他自己来破局。
楼下还在吵嚷着,她推开门一看,就见江谨言果然站在了楼下,他身旁站着一个面容柔和的年轻人,与江谨言的冷峻不同的是,此人瞧着是个好脾气的人,正和原著里傅子川的性子对上。
江淮趴在栏杆上听楼下辩论了一会儿,听出了个大概意思。
与傅子川同来自一个县又住在一个屋子的人,说自己考试完回来收拾行李发现钱袋子被偷了,找寻一番后发现钱袋子在傅子川的包袱里,便一口咬定傅子川是小偷要去报官。
在这种马上就要出入学考试成绩的当口,被人泼上脏水闹到衙门去,很容易遭来书院反感,哪怕本身考得不错,也容易被刷下去。
傅子川这同乡就是对其心生嫉妒,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叫傅子川落榜。
这时江谨言道:“你说你是卯时出的门,酉时三刻回的客栈,但我可以证明子川兄比你先出门,因我与他同一考场,我们卯时二刻就入了考场了,两刻钟时间根本不够从这里赶到考场门口。”
同乡没想到江谨言问他何时出门是为着这目的。
他惊道:“那又如何,他定是在我回来客栈之前先一步回来偷的!”
傅子川闻言无奈道:“我天黑尽了才回来,因赵记馄饨铺忙不过来招临时小工,这几日我都会去帮忙一个时辰,可以换一顿饭和六文工钱,铺子老板可以为我作证。”
同乡冷汗直冒,他没想到傅子川每天饭点都不在客栈是去干活了,他还以为傅子川是背着自己去结交其他学子了。
江谨言冷道:“如何,你现在可还有话要辩驳?”
同乡咬着牙,现在他是骑虎难下,若是不把傅子川拖下水,那他该如何解释钱袋子到了傅子川的包袱里的事?
他脑子一抽就指着江谨言道:“谁知道你们二人是不是背地里串通好了,你故意帮他做伪证的!”
江谨言好笑道:“我为何要帮他做伪证?”
“你,你们都是从那山旮旯出来的,我这袋银子足有十几两,够你一家用一两年了吧?你们定是商量好了要分赃!”
江谨言平日里甚是低调,基本都待在屋子里温书,吃饭都是江家下人送进屋里,是以客栈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位传闻中的江家大公子长什么样。
同乡见江谨言一身瞧不出料子如何的朴素棉衣,还以为他和傅子川情况差不多。
站在旁边的江家下人正要开口道明江谨言的身份,楼上就传来一声清朗又戏谑的声音:
“才十几两啊?我还以为是几百两呢。”
众人抬头往二楼一瞧,就见一蓝衣少年慵懒地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着他们,而后他的手一抬,突然丢下几个东西来。
众人慌忙抱头躲过,随着一阵砰砰砰的落地声后,大家定眼一看,顿时眼前一亮,因为那居然是几个元宝!每个足有十两!
大家伙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还等什么?抢啊!
“我的!别抢!”
“你踩我手了!我先看到的!”
“啊!谁抢我的元宝?!你他娘的还给我!”
随着众人的一阵轰抢,少年又随手丢下几个来,砰砰砰几下,本就被挤得东倒西歪还被人踩了脚趾痛得只想骂娘的同窗,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剧痛,原来是一个元宝正好砸他脑门上了。
他仰着头怒火中烧,想骂人却顾忌少年的财大气粗而不敢张嘴,下一瞬又一个元宝像长了眼睛一样冲着他砸来。
而江谨言和傅子川已经被江小舟等人拉着躲远了。
傅子川惊奇道:“谨言兄,这少年是谁?你们认识吗?”
江谨言看看江淮又看看被砸得抱头鼠窜的同乡,忍俊不禁道:“是我弟弟。”
傅子川肃然起敬,“原来是江二公子。”
只不过他还是很心疼那白花花流掉的银子,虽说百来两银子只是江淮的一点零花钱,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一辈子都攒不到。
江谨言道:“嗯,他就是……见不得我受欺负。”
二楼上,江淮站直身子冷笑道:“谁?谁在污蔑我哥偷了人家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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