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休息的时候, 一众小朋友围了过来，秦枫很守承诺的将书包中的米糕拿了出来。
秦慧君特地给他装在盒子里，因为盒子就是特地设计客人可以带走的, 打包盒里面的米糕依旧整齐的排列着，并没有变得散乱。此时拿出来，看着极为精致小巧，这些小朋友也能一口一个。
“哇，它真的好漂亮，我都舍不得吃了, 秦枫你妈妈好厉害，做的小食跟艺术品一样！”一个小姑娘夸张的感叹道。
又一个小男孩舔了舔嘴巴, 双眼放光，无比期待的说：“我跟宋欢欢不一样，我不想把它当艺术品一样收藏, 我只想嗷呜一口把它吃光，快快, 秦枫我跟你交换。”
“你这是暴殄天物！”女孩不满。
男孩嚷嚷的更大声：“好东西就是要吃到嘴里, 放着看管什么用！”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秦枫赶紧道：“大家快分着吃吧，等下一回我求我妈用米糕给我做一朵漂亮的牡丹花，我妈妈可会雕东西了, 那时咱们再不吃，放着欣赏, 我记得有一项技术是可以把它像标本一样保存起来的，我们还可以在外面放一个玻璃罩, 静静的欣赏。”
于是两人都满意了，女孩还故意强调了一句：“对, 就是要用罩子关起来，不然肯定会有人用脏兮兮的手去摸它！”
“谁这么不懂事啊？毁坏收藏品是要造价赔偿的，我们小孩赔不起就要监护人赔，我才不会这么蠢呢！”男孩浑然不觉得女孩是在说自己，一脸自信。
秦枫想起老师前不久给他们讲的故事，说是末世前有熊孩子去博物馆参观，结果把博物馆里面的文物给破坏了，直接上了热搜……
算了，他们两个就是喜欢吵架。
秦枫拿了朋友们分享出来的零食，拆了包装开始吃，目光一扫，注意到他的同桌正在默默看书，桌子上的食物动都不动的。
明明他们的桌子被人围了起来，她也在被围的中心，但看起来就仿佛被隔绝在人群之外，很孤单，很可怜。
秦枫忽然说：“岑锦薇，你要不要吃一点这个米糕？”
岑锦薇惊讶的抬起头，自从她严肃拒绝、并说明自己因身体缘故有多重忌口后，秦枫跟朋友们分享零食就再也没叫过他。
她抿了抿嘴唇，眼中露出一丝向往。
她也很想跟其他男生女生一样肆意跑跑跳跳，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但是她不行，她不想让爸爸妈妈担心。
于是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
但这回秦枫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放弃，他继续说：“你不是不想吃，你是不能吃我知道，不过我这次带过来的米糕和前面几回的不同，它是用雷米做的，你知道雷米吗……”
他鹦鹉学舌般的将秦晚跟他讲的天池雷米的故事说了一遍。
别说，他还很有讲故事的天赋，众多小学生都安静下来，一副听故事听得入迷的模样，连美味的米糕都顾不上吃了。
“……所以它的力量是非常温和的，我姐姐和我妈妈决定另外开辟一个美食单子，只供应有需要的特殊人群，你在小宋哥哥那里看过病，小宋哥哥说你可以吃哦。”
“真的吗？”岑锦薇依旧迟疑，但眼中的动摇更多了。
秦枫眨了眨眼睛：“你可以先吃一点点，不多，就指甲盖这么大的一点试一试，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了，咱们就停下，如果没有不适应，你以后不就多一种美食可以吃吗？”
这话瞬间引起了其他小学生的共鸣。
“是啊，岑锦薇你就试一试吧。”
“你那个营养糊糊真的好可怕！”
“亏得岑锦薇你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还有那么多的药，我闻着都觉得难受！”
药不能乱喝，但营养糊糊是可以的，曾经他们好奇，岑锦薇就把营养糊糊分给了他们一口。真的，那味道他们尝过就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难吃的食物了！
岑锦薇的心动不断叠加，终于促使她下定了决心。
由于常年吃药和吃这种营养糊糊，她的味觉麻木迟钝，很难感受到朋友们口中的美味，但这一次嗅着从米糕上传来的奇特香气，她不受控制的就想摸一摸自己的肚子，好饿啊。
不过她到底没有这么做，她是被妈妈当做小淑女一样养大的，绝对不能做出这样失礼的行为。
秦枫把盒子往她那里推了推，露出鼓励的表情。
岑锦薇有些无措，她以往要么是用筷子或者勺子、刀叉吃东西，还从来没有尝试过用手抓食物，但看着其他同学都是这么做的，她用手帕擦了擦手，还是伸过去拿了一块米糕，小心的咬了一口。
几乎是瞬间，她的眼睛就瞪得溜圆，真的好好吃啊！
这块米糕仿佛唤醒了她久违的被压抑已久的对美食的渴望，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又吃了一口，吃得十分珍惜，慢慢的咀嚼着。
等咽下去后，她克制的停了下来。
秦枫笑眯眯的，也不催她，岑锦薇的脸红了红，赶紧低下了头，一股羞耻感涌了上来，她居然被别人看到自己馋嘴的样子了……
这在以往，肯定会被朋友们嘲笑。
曾经她过生日邀请了朋友，有一个女生刚刚加入他们的圈子，明显还没有学好礼仪，吃饭吃得吧唧作响，就被好一顿嘲笑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虽然岑锦薇制止了他们，但每次想起那个场景还有那个女生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模样就心里胆寒。
后来这事成了一个笑话，足足过了一年还会有人不断提起。
所以她努力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像那个女生一样。
妈妈让她不要与那几个嘲笑女生嘲笑的最狠的来往，但她也说，世人就是这样，你光辉漂亮的样子他们不一定记得，但你出丑狼狈的姿态，他们能记一辈子，所以不能犯错。
岑锦薇心里充满了懊悔，身体微微发抖，几乎是强行控制才没有冲出教室，她知道这样会更丢脸。
然而她并没有听到嘲笑声，反而是同学们关心的口吻：
“岑锦薇，你是不舒服吗？”
“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秦枫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问。
难道他真的好心做成了坏事？
岑锦薇诧异的抬起头，同学们都在看她，但不是那种嘲笑的轻蔑的表情，他们眉头皱着，嘴唇抿得紧紧的，担忧的望着她，还有人已经开始撸袖子，要送她去医务室了。
岑锦薇心中难堪的情绪消失了大半，不想让大家担心，立刻说：“我没事。”
她感受了一番，眼里有了几分惊奇：“我不难受，肚子里暖融融的，还有我的手和脚好像在发热……”
即便是这么热的天气，她的手和脚也都是凉的，最多就是在太阳底下晒久了会冒虚汗。
到了冬天她几乎出不了门，只能待在有空调的房间。
其实小时候她的身体还可以，但搬来地上后似乎是水土不服，经常生病，身体一日日的虚弱下去，她爸妈都非常着急，还说要搬回地下，但她不想住在地下。
那个阴暗的地方没有太阳，只能靠人造的光照明。
她很喜欢地上，尤其是回到地下后，她的身体情况也没有好转，她爸妈可算是打消了这个主意，只寄希望于她越来越适应环境、身体多出很多抵抗力。
然而她太小了，好多药机都不能用。
前段时间她爸爸和妈妈吵架了，尽管他们都躲着她，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家里气氛的紧张，她也不想生病，可她还是发烧了，迷迷糊糊中被爸妈带上了火车，一路到了云山市。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喝下去的药起了作用，到了云山市后她就不烧了，也不咳嗽了。
尽管爸妈都觉得她的情况在好转，但她的手脚还是冰冰凉凉的，她一度觉得这样很好。
班里的同学一天下来衣服要汗湿好几次，虽然她不嫌弃——好吧，是有一点点嫌弃，只有一点点哦……但那个味道确实有点难闻，她不想自己也这样。
好在她的同桌不这样，同桌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像是竹子一样的气息。
非常清爽。
据说是因为经常在家里吃竹米。
但她不用吃，岑锦薇有点小得意的想，她对自己的体质还是很满意的，不太明白爸妈的担忧。
直到这一刻真切的感受到手脚暖和起来，仿佛有一道暖流完完整整的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她才恍然：原来这才是正常人的体温啊。
好舒服！
就像是曾经爸妈请来了一位中医阿姨给她按摩后，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好吃你就多吃点。”秦枫的话打断了岑锦薇飘飞的思绪，“没准你吃多了就不再生病，不再晕倒，变得跟我们一样能跑能跳了。”
岑锦薇用力的点头，破天荒张大嘴巴露出洁白的牙齿，嗷呜一声，咬了一大口。
在她吃不下东西难受的时候，她外婆就抱着她念叨着，怎么胃口这样小，要多吃东西啊，能吃才是福气……
秦枫眼睛眯了眯，看着对方吃得欢快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其实岑锦薇刚来的时候，大家对她这个漂亮的转学生都很好奇。
然而她长着副琉璃般的模样，让大家都不太敢接触，似乎手碰一下她，她就要碎掉了，老师又反复跟他们强调岑锦薇身体不好，让大家多照顾着点，后来他们看到岑锦薇三五不时请假，有时课上着上着就会脸色苍白晕过去被送去医务室……
所有人就更加不敢和她亲近了。
秦枫则敏锐的注意到他们医务室的医生也换了，他经常见小宋哥哥，对于医生的专业性还是很了解的，一下子看出来医务室的医生从原先只会治一点跌打碰撞的小伤和感冒，换成了医术特别精湛的老爷爷，连器材也跟着更新。
他偷偷把自己所看到的拿去问小宋医生，小宋医生也说那个老爷爷很厉害。
怕是被特地请过来的。
能为了岑锦薇的健康，请来这么厉害的医生随行，岑锦薇家里肯定更加厉害。
秦枫笑了笑，如果他能和岑锦薇成为朋友，甚至治好岑锦薇，他们家就欠了自己好大一个恩情，再有人想要欺负他姐姐，他妈妈，他就能把这恩情用上，为家里出一份力了！
现在他已经完成第一步：和岑锦薇成为好朋友，正在进行第二步：治好她，妈妈说药补不如食补。
姐姐说再好的东西都要适度。
嗯，他不会一次性给岑锦薇喂太多，他会慢慢来。
某种程度上，小孩比大人更功利。
他们的世界很直白，那野兽般的直觉还没有退化，可以敏锐的感觉到什么能给自己带来好处，什么能给自己带来坏处。
比如小孩撒泼打滚，哭闹着要买玩具时，就是在试探父母的底线，又或者在外面闯了祸，家长的应对也是他试探出的底线。
如果家长不能及时的严厉的制止，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就会得寸进尺，要求更多。
无论是秦晚还是秦慧君做事的时候都不会刻意的去隐瞒秦枫，所以过年前的那段时间不得不从学校请假，家里压抑的气氛，有坏人烧了他们的家，妈妈逼不得已去帝都甚至差点没能回来过年等等秦枫都看在眼里，他很想保护他们，然而他太弱小了。
公玉等几个老爷子成为他们家的常客后，秦枫就发现他们很厉害，他跑过去爷爷长奶奶短，迅速和他们混熟了。
从他们身上秦枫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公玉爷爷就告诉他，当他还弱小，还不能打败某个强大的敌人的时候，他可以借力打力。
将身边能团结的一切力量都团结起来，朋友多多的，敌人少少的。
秦枫觉得这活只有自己能干。
妈妈每天待在厨房，研究怎么把饭菜做得好吃，姐姐每天待在房间，研究怎么创造有用的植物。
这个家到底要靠他这个男子汉撑起来了！
他很严肃的谋划着。
＊
秦晚正在整理资料，忽然视野转化，进入内视丹田的状态，是雷米成熟了。
她没有耽搁，将雷米采摘下来。
出自她丹田内的雷米比起天山收割的那一波要更珍贵更难得，秦晚能明显的感觉到生机之力也提升了，但感受着它依旧温和的力量，秦晚松了口气。
很好，可以寄去帝都了。
上官静和公玉老爷子都劝说她将雷米作为礼物赠送给郭老先生。
一方面是郭老先生论品行论贡献，都令人尊敬，希望他能早日好起来。另一方面则出于比较功利的想法，如果能保持和郭老先生友好的关系，其他人纵然想要对付秦晚也得谨慎思考。
毕竟，这样一来得罪的就不只是秦晚这个很有潜力的木灵师，还有一旦家里面老人身体恶化唯一能救他们的人。
——虽然姜维也是木系异能者，但他的异能还太弱，远不如躺在病床上的郭老先生救人娴熟且彻底。
秦晚当然不会高傲的说不需要。
但考虑到她并不清楚郭老先生的身体情况恶化到了怎样的地步，她只取了四分之一的样品，并在里面夹杂了信，告诉上官静，如果有需要，她再继续寄。
雷米确实是好东西，但对他们一家人用处就没那么大。
正如秦晚一开始说的，它更适合特殊人群。
再加上想要的话，丹田内还可以长出来，秦晚就不需要像囤传家宝一样死死藏着不放。
考虑到雷米的珍贵，秦晚没有走快递，而是让官方那边帮忙带货。
做好这件事，秦晚就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又看了一眼丹田内的雷米，已经开始结花苞了，想来过上一段时间又能有原始种产出。秦晚简单的思考了一下是把种子寄去天山，让他们帮忙种植，还是选择其他的雷电高发区，最终决定等时间到了再看。
话说钟灵系列虽然效果绝佳，但有一点就是不太好，对天地之力的需求太高。
尤其是雷米，秦晚若想让原始种和果实正常生长的话，他得时不时跑一趟雷电高发区，而不能像以往一样待在云山市专心研究植物。
真是一个幸福的烦恼。
她继续整理笔记了。
＊
帝都。
上官静不得不结束休假开始了工作，整个人都充斥着一种社畜拒绝上班的怨气。
她只觉得自己桌上的文件怎么堆得那么高、那么多，明明处理了一个又一个，但总是没见减少多少，她终于被这些递到她手里的重要但对她来说显得无比琐碎的事物给逼得把笔一摔，跑去找陆正刚了。
“莫里斯国的人有什么目的？你打探出来了吗？”
秦晚都能想到莫里斯国的人别有目的，上官静当然不会忽略。
她尽管不怎么管事，直觉却是很敏锐的。
一开始她还真觉得穆里斯国的人就是狂热信仰，崇拜者神女才会跟边州官方的人牵扯不清，还会到处在边州瞎逛，可等他们离开边州前去帝都，莫里斯国的人居然也跟着上来，还说是外交出使华国。
跟华国交流神女与金色莲子一事。
上官静就觉得不太对了。
单纯这个的话没必要去帝都，边州才是重心。
那个时候她心里就隐隐有种感觉，莫里斯国的人在寻找什么，不一定是他们挂在口中形影不离的神女。
但他们一定在边州没有找到，就干脆来帝都找。
陆正刚摇了摇头：“他们的嘴巴很紧，我特地调了会莫里斯国语言的人跟着他们，也只探听出似乎是很多人生病了，有提到发烧、眼睛肿等字眼。”
上官静表情立刻就变了：“发烧？不会是大型传染病吧？”
话说出口就反应过来，如果这些莫里斯人得了流感，早就传染到他们身上了，不至于现在还好好的。
而且到帝都的几个莫里斯人也没有表现出感冒的征兆。
不，不是帝都没有，是边州就没有。
如果莫里斯国的人正流行着跟感冒症状很像的传染病，那这些跑出来的人应该是特地挑选过，上官静眯了眯眼睛，若说病情真的危及到一定程度，他们跑过来求救也不意外。
只是有病的话为什么不赶紧说？
这不是耽误彼此时间吗？
陆正刚看出她的想法，摇了摇头：“这是我们发现的，但或许是他们刻意让我们看到的，左右应该着急的是他们不是我们，慢慢跟他们耗着吧。”
上官静的神情也放松下来。
没错，他们没必要着急忙慌的，莫里斯国人想要求救也得有求人的态度。
想他们帮忙可以啊，但他们要占据主动。
只要不是传染病，就不用担心会威胁到华国，上官静淡定的很。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却是郭老先生的主治医生给她发了消息，从那会有些语无伦次的文字来看，他确实是很激动的，而内容也令上官静露出了笑容。
她高兴的对着陆正刚说：“我带回来的雷米很有用，先生的情况稳定下来了。”
陆正刚直接站了起来：“走，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两人转到长瑞疗养院。
来到郭老先生的病房，发现对方确实没骗他们，那些插在郭老先生身上的管子已经被移除了，他躺在病床上，眼睛睁着，上半部分被抬高，正有一个护工在给他喂饭。
“今天的糊糊也很好吃。”
他轻声说道。
如果秦枫在这里，肯定会觉得这营养糊糊非常熟悉，不正是岑锦薇经常吃的那种？
当身体虚弱到一定程度，正常的食物对他们的胃部是一种负担，所以只能吃这种被精细处理过的糊糊。
上官静看得眼睛一酸，眼泪都差点流下来。
毫无疑问，她是非常讨厌这种营养糊糊的，其讨厌程度仅逊色于矿物营养液。
这还和煮熟的粥不一样。
粥即便被煮得很烂很粘稠的话，口感其实也不会降低多少，但这种糊糊内部结构完全被破坏掉了，还加入了一些东西调和，这就使得它的味道会很古怪。
而且出于健康顾虑，还不能将这个味道给过滤太多，郭老先生吃的年岁可比岑锦薇长多了，所以他还能以一种淡然的语气评价着糊糊的口味。
这个时候他的味觉早早消失反而是一件好事，但因为木系异能者强大的生命力，根本做不到。
很多时候是味觉受到刺激太多，麻木了。
然而与上官静想的颇为悲情不同，郭老先生其实挺惊喜的。
第92章
这糊糊很好吃。
是的, 郭老先生难得从这碗糊糊的口感中品出了不那么令人讨厌的味道，而且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对这糊糊不排斥, 不仅是口感上的，还有生理上的。
他的身体不排斥它，不会像吃别的一样条件反射性的反胃，只有用强大的意志力压下才能顺畅的把东西吃进嘴里、咽进肚里。
郭老先生专注地连吃了好几口才注意到上官静和陆正刚的到来，他笑着说：“小静儿，听说这食物是你帮我找来的, 我很喜欢，谢谢你。”
上官静一阵牙酸。
小静儿, 这个她很小的时候才会有人这么叫她的称呼，她早将它抛弃在时间长河中了，她现在这么大一只也没人叫得出口, 最多是亲近如老陆这样的好友喊一声上官，但想想郭老先生的年龄, 对方几乎是看着自己长大的, 上官静又服气了。
年龄越大，送走的人越多，难得逮到一个人还能是她的长辈，这确实是一种福气。
她解释道：“这种植物叫雷米, 是我一个小朋友研究出来的，我已经跟她约好了, 等她丹田内的雷米成熟，再叫她送一些过来, 想来品质会更好……”到时或许不用打成这种营养糊糊，直接吃大米粥, 但上官静用舌头扫了扫牙齿，到底没把这话说出来。
如果最终验证也不能，岂不是先给了人希望，又让人失望？她不做这种蠢事，改口道：
“有这雷米补充、调养，或许你的身体能更好，能出去晒太阳了。”
上官静和陆正刚陪着郭老先生说了会儿话，看他面上露出疲惫之色，就告辞离开。
路上，上官静特地问小钟有没有从云山市的包裹、信件之类，小钟摇头。
上官静捏了捏拳头：“还是得想办法尽快将晚晚给调过来。”不然两地相隔老远，想要交流太耽误事了。
陆正刚没有说话，现在的帝都还是比较安全的。
他儿子儿媳也很想孙子了，去年过年孙子没回来，儿媳还抱怨了几句。
＊
下午放学，岑锦薇挥手跟同学们告别，坐上了来接她的车。
回到家，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她当即笑弯了眼，喊了一声：“妈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薇薇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岑母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着说。
别人家都是正常一日三餐，但他们家考虑到岑锦薇的特殊情况，是遵循的少食多餐的医嘱，为了更好的照顾她，岑母还特地去考了营养师证。
等岑锦薇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她妈妈已经将饭菜端到了桌子上，看着量很少却很精致的饭菜，岑锦薇感动的说：
“这些饭菜看起来都好好吃，谢谢妈妈。”
岑母观察着她的表情，只觉得她惨白惨白的面上多出了一缕血色，精神气似乎也好了很多，顿时心中喜悦，这云山市他们果然来对了。
这是特地做给岑锦薇一个人吃的，至于岑母和岑父的晚饭，还要等到他回来。
岑母含笑看着女儿一口一口竟然吃下了大半的食物，心中喜悦的同时也颇有些担忧：“薇薇，你一下子吃这么多，肚子会不会撑得难受？”
“不会啊。”小女孩声音清脆，“我就是按照妈妈的教导，只吃一个六七分饱。”
“真的不难受？”
“不难受。”
岑母还是有点不放心，去屋里拿了温度计，岑锦薇也不和她辩解，乖乖的让妈妈测量。
见女儿不仅没有发烧，还难得的一贯偏低的体温回归了正常，岑母越发肯定是环境加上自己精心的照顾起了作用。
等老公回来后，她非常兴奋的向他分享了这个大好的消息，岑父都顾不上吃饭，就过去看正在写作业的女儿。
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打量了好几遍才确认不是妻子的错觉，是真的好了一些。
等岑锦薇乖巧的写完了作业，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当然，这电视并不是云山市联网的，纯粹就是起一个显示器的作用，里面放的是刻录下来的光碟，有一些很有教育意义的动画片，还有一些纪录片。
这是属于一家人的亲子时光。
由于他们是匆匆忙忙搬到云山市的，准备颇有些不足，这些光碟岑锦薇之前都已经看过了，就有些无聊，夫妻两个相视一眼，干脆问起岑锦薇在学校里的事。
相处自然是相处的，很好的同学们都很照顾她，就是岑锦薇迟疑起来，爸爸妈妈都交代过她在外不能吃别人给的东西。
她是很听话的，不过第二日爸爸又跟她说，但有一个人可以例外，那人就是她的同桌秦枫。
岑锦薇很聪明，她知道自己和秦枫做同桌是爸爸安排的，因为秦枫有一个很厉害的姐姐，他的姐姐是桑榆木灵师，她所创造的葫芦牛奶很好喝，也是岑锦薇难得能入口、还特别喜欢的一款饮品。
爸爸说她要严肃的告诉别人自己身体不好，有多重忌口，但如果秦枫说他知道这事还把零食分享给她吃，说明他家里人也知道，那她就可以吃。
因而岑锦薇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把这件事说了。
岑母瞬间脸色大变，一贯温柔的声音都变得严肃无比：“岑锦薇！我不是跟你说过，在外面不许吃东西吗？你前段时间发烧、眼睛肿有多难受，你还没吃到教训？”
边说就边要拽起她：“走，我带你去你简爷爷那边，让他给你检查。”
“薇薇妈妈，你冷静一点，你把她吓到了。”岑锦薇爸爸安抚妻子，“你不是也说薇薇今天的情况好了很多吗？这不是坏事。”
“但是……”
“我知道你想说秦枫只是一个九岁孩子，什么都不懂，但无论是秦老板还是秦灵师都是很细心又妥帖周到的人，我相信在她们耳濡目染教育下的秦枫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之前秦枫想和我们女儿分享食物，可是薇薇拒绝后，他就不再这么做了，这一回他突然要拿出米糕和她分享，必然是已经知道薇薇的情况是可以吃的。”
岑锦薇也终于反应过来，赶紧补充道：“是的妈妈，秦枫跟我说，他问过了小宋医生，以我的身体情况可以吃，你别生气，也别担心，我没事的。”
岑母眼眶微红，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几年她眼睁睁看着自家健健康康的女儿一天天的病弱下去，心中被折磨的快要崩溃了，女儿一点点的好能让她欣喜若狂，一点点的坏能让她情绪糟糕，半天都缓不过神来，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深呼吸了几下。
岑父担忧的看她一眼，放任她自己平复情绪，他则跟女儿说起话来。
九点半的时候岑锦薇去睡觉了，夫妻两个躺在床上，岑父道：“先看看情况，咱们不干涉薇薇交友，等过个几天确认薇薇的情况真的在逐步好转，咱们就去拜访秦灵师向她求购一些雷米。”
“嗯。”
岑母轻声答应下来。
虽然她迫不及待想知道这雷米是不是真的对女儿的身体状况有好处，但这一两年来，她已经失望过太多回，对于结果真正揭晓，反而有了一种近乡情更怯的心态。
她逃避的觉得不知道或许会更好，不知道她就能一厢情愿的认为这一回会很有用。
其实他们搬过来没多久，也听到了秦家私房菜馆的大名，他们就带着简老爷子一起去吃了一顿，结果却让他们很失望。
简老爷子说那里面的菜肴确实是好东西，可对薇薇来说还是太强了，不合适。
虚不受补。
＊
秦晚将整理好的东西收录到文件夹中，再放进书柜里，长出了一口气。
陆泉走过来，难得犹豫：“晚晚，你真的要去废墟吗？”
“都跟你说好了，这还能有假？”秦晚哭笑不得，“别担忧，今天咱们又不进深处，只在外围打转。”
她想起刚穿过来时，秦慧君还要去废墟做工给人寻宝，那时她只觉得废墟病毒浓度高，会损伤器官，不好。
可这个不好就像是做装修行业，会接触到一些劣质材料，什么甲醛超标等。
说是有影响，但影响可能要在十几年之后才能看到，以他们家饭都吃不饱、快活不下去的处境，哪能管得到十几年后？
若非上官静科普，她还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那样的惨事。
不过越是如此，越是要解决。
否则就像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癌症，谁知道会不会哪一日就到了极限，废墟那些废弃建筑再也封不住里面潜藏的恶魔了？她可不想再来一次丧尸席卷全球的末世之劫！
第一次去废墟秦晚非常谨慎，确实如她承诺陆泉的那样只在外围转了一圈，不过饶是如此，秦晚也觉得很不舒服。
怎么说呢，就像一些体质敏感的人去医院、去重症病房、去那些已经确诊没救只能拖时间的住院部，就会发现整个空间都笼罩着一层沉甸甸的阴郁气息，无论是病人还是家属甚至医生护士的语言与动作都让人很不舒服，会令生者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那会儿的感觉就和此刻颇为相似，秦晚全身都在排斥进入这里。
她让陆泉放慢车速，在外边停留了大概一个小时才觉得调整好了回到农场，秦枫已经放学回家了，很高兴地告诉秦晚：
“姐姐，我同桌的身体好了很多，她爸妈说很感谢我们，明天会过来家里拜访。”
秦晚面上笑着答应了下来。
第93章
这日上官静总算等来了好消息, 小钟告诉她，有云山市的包裹，专门给她的。
她当即把手上的这一堆文件一推, 快乐的和小钟去接收包裹了，等东西到手打开一看，果然是雷米！看着要比在天山上收割的略小一些，但颜色却更加浓重，紫得发黑，上官静拿了一个, 本能就感受到这是好东西。
“果然浓缩的就是精华。”上官静笑了笑，对小钟道, “走，咱们去长瑞疗养院。”
经过一层层验证，他们走到了最里面的院子, 这里只单独住着郭老先生一个病人，但配套了医疗系统, 有主治医生、有护工护士、还有保安团队。
每个人都是精挑细选, 背调做了好多遍，身份上、履历上稍微有一点不清楚不清白的都进不了这道门。
上官静则是完全可以刷脸的，但她依旧规规矩矩的通过了验证。
走进院子时她就看到院中站了好些人，被围在最中心的赫然是坐在轮椅上的郭老先生, 在他的上面还加了一个遮阳棚，他惬意地靠在特制的轮椅上, 半眯着眼睛，正舒服的晒着太阳。
难得见到这样放松的一幕, 上官静略有些急切的脚步都不由得慢了些。
主治医生看到她眼中满是惊喜，快步走过来, 拉着上官静到一边去低声说话：“你上回送来的雷米还有吗？”
上官静就知道雷米会很有用，自信开口：“东西已经拿去检测了，你马上就能看到了，这批雷米的品质比上一批还要好。”
雷米论治疗效果当然是不如圣泉的。
但一来圣泉的力量并不如雷米柔和，更适合郭老先生的情况，二来就是郭老先生年轻时已经服用过很多次圣泉了，他的身体产生了抗性，即便是外界一滴价值千金的圣泉，对他也是无用之物。
后者也就罢了，说起来前者——圣泉来源于水系异能者的异能核，水系的力量是非常柔和的，上善若水任方圆，这一点甚至要胜过木系。
本来不至于比雷米差，但这得是最纯粹的没有经过改造的圣泉！
偏偏后来为了延长圣泉的使用寿命以及供应更多的人，给它额外的增加了很多珍贵的物质，这使得圣泉能坚持得更久了，其治疗力量也更全面，但却削弱了它的这种柔和的力量。
有人说可不可以把异能核从泉池中取出，由异能核本身来凝聚纯粹的“灵泉”，也不要很多，只要几滴就够了，但不行。
异能核与后面投入到泉池中的珍贵物质，在经历百多年的时光已经达成了一种特殊的融合，你影响我，我影响你，骤然将异能核取出，会影响到这里面的平衡，而且脆弱的异能核拿出来后，其力量会大幅度的流失，这对他们来说得不偿失，不能为郭老先生一人做出这样的选择，郭老先生也不会愿意。
对于老一辈人来说，这是华国的底蕴，还可以留给下一代、下下一代，不能在某一代就耗尽。
即便是为了救治某个很重要、对华国影响重大的人，也不行。
上官静眼看着一贯成熟稳重的主治医生跟后面有恶狗撵他一样直接跑了起来，要第一时间见到过了安检的包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心中认为郭老先生是很重要的，如果贡献异能核的是她，她肯定毫不犹豫，但偏偏不是，她没有这个资格。
当年留下异能核的前辈已经故去，她没办法去向对方求证。
陆正刚试图过启用这个方案，然而得知消息的郭老先生自己阻止了他。
那个时候郭老先生还没有严重到住进疗养院彻底不管事，但他的消息应该也不会这么灵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有人通知了郭老先生，但这个方案到底被终止了。
郭老先生说：“我身上背负的担子已经够重了，你们不要再给我加了，我不想成为华国的罪人。”
这一句让所有人无言以对。
现在好了，雷米是可再生的资源，味道还好吃，郭老先生就算是一天吃个七八顿，顿顿一斤，她也能想尽办法给他搞到，当年两难的决定在此时竟然变成了两全其美。
她忍不住想到了一切的源头——秦晚。
真好啊。
＊
这一天上官静在疗养院待到了天快黑才回去，结果回到研究院见陆正刚的办公室灯仍然亮着，不由得走了过去。
“老陆啊，虽然我们木灵师很抗造，但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别熬夜了，多保养保养身子，这研究院还得靠你支撑。即便你病倒我也是不可能回来掌控大局的，最多将你手上的事物分给卓越几人，卓越功利心太重，你能安心？”
上官静忍不住吐槽。
她是实打实的运动派。
哪怕木灵师因为体内木灵植物母株的存在可以随时经受能量的冲刷，即便一天到晚坐办公室，体质也不会很弱鸡，但她还是觉得只有常常在外面摔打，才能锻炼出一副抗造的身体，才能经受住繁重的工作。
当然了，运动期间脑子空空，什么都不用想，也是难得的一种放松。
陆正刚已经习惯了她这个说辞，抬头瞥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凳子：“坐下，有份文件你看看。”
“什么文件？”上官静很警惕，但身体还是诚实的走了过来，“我跟你说看归看，你可不能再往我身上甩担子了，雷米对先生的身体情况很有帮助，我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就去雷电高发区，天山那边也不能放过，咱们多管齐下，争取多弄一些雷米出来，现在体质孱弱的也不止先生一个，最好能给他们都开通一批特殊渠道兑换。”
她想起了年龄也很大的几位老将军。
等看到文件的第一页，上官静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你调查了帝都感冒发烧的人数？”
虽然莫里斯国不算大国，不能对他们造成威胁，但陆正刚素来谨慎，在知道莫里斯国人出现发烧、眼睛痛等症状，就特地让人去查了下帝都大小医院。
可能是丧尸病毒爆发的后遗症，无论哪个基地都对医院管控的很严，就比如帝都每个月都要统计病人的数量，如果有哪一列突然高到不正常就会立刻警觉。
不过这些事不用陆正刚这个级别的人处理，都有专门的人盯着。
除非已经明确是传染病才会汇报到他手上。
陆正刚突然要这个数据，底下的人还惊了一下，反复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被发现举报上去了。
上官静跟陆正刚一样警觉，表情立马严肃起来，仔仔细细看过了对比数据后，才略微松了口气：“还好，数据确实略高了一点，但还不到警戒线，发展也很缓慢，好几个例子都是去年就有的，应该只是巧合。”
只要不是传染病就一切好说。
陆正刚却没有上官静那么容易就放松下来，他眉头皱了皱，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直觉告诉他不能轻易放过，他没有过早的下结论，只说：“等其他城市的数据都汇报上来再看看。”
上官静点点头：“这倒是，哪怕不是传染病，如果新出现一种疾病也很麻烦，尤其是这病太折磨人。”
她的目光落到一页纸上，上面贴了小姑娘的照片，长得白白嫩嫩的，玉雪可爱，旁边还有对比照片，是她患病之后的。
哪怕上官静钢铁一般冷硬的心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怜意。
“海市人？在帝都治疗了一段时间……突然去了云山市？”
上官静算了算时间，嘴角抽了抽。
差不多是第一批去云山市调养的老头老太觉得效果很好，纷纷写信回来，夸赞说桑榆农场的东西怎么怎么好，勾了一批帝都的人也跟着跑过去，难得掀起了一股去云山市旅游的热潮，想来这小姑娘的父母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跑去的。
思及秦晚手中的雷米，上官静觉得这小姑娘还挺幸运的。
她如果在帝都，以她家砸下去连个涟漪都溅不出多大的情况，未必能拿到雷米的供应，但如果去了“原产地”，秦晚那么温柔好心的性子，被小姑娘家里人卖卖惨，没准就能从她手中买到好几斤，够小姑娘调养了。
＊
云山市。
并不知道被上官静腹诽心太软的秦晚正在家中接待弟弟的朋友。
虽然这种应酬的事其实是不需要她出面的，但她心里牵挂着废墟，心情沉重，准备做点别的换换心情，再加上这还是弟弟的朋友第一次来家里，多少要见一见。
所以她走了出来，也幸亏她走了出来。
当看到岑锦薇的第一眼，她心中就升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目光直勾勾的落到她身上许久，直到小姑娘被她看得不安起来，才勉强收回。
岑母忍不住问：“秦灵师，是不是你看出我女儿生的病可以根治了？”
秦晚摇了摇头：“能具体说说她的情况吗？”
尽管秦晚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但她愿意往深里面去问，岑母只觉得精神一震。
她看了一眼丈夫。
岑父把小姑娘带出去，秦晚对秦枫道：“你带回来的朋友，你跟她介绍介绍咱们家，在农场各处逛逛。”
秦枫乖巧的点头。
小姑娘往外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回了头，目光怯怯的。
＊
岑母稳定了一下情绪，就跟秦晚讲起了她女儿的事。
“其实我女儿的根基是真的打得很好，我孕期是我妈帮忙照顾的，肚子没有吃太大，顺顺利利顺产的，经医生检查也很健康，像什么早产先天不足、受母体影响免疫力不够生出来就天天跑医院这种事在我们家都没有发生过。”
秦晚不由得看过去。
岑母确实很健康，她特地找了关系跟一位老太学的，论知识储备完全可以考一个高级营养师证，把自己把老公都养得特别好。
若不是他们放不下岑锦薇，健康得二胎早怀上了。
“医生护士、左右邻居都夸我们会养孩子，从小到大她连感冒都没得过几次。”
岑母陷入回忆中，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但很快她的表情就晴转阴了。
“而这一切在她过完五岁生日后就变了，她高烧昏迷不醒，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病，在医院住了足足半个月，医生才跟我们说危险时期过去了。”
岑锦薇捂住脸。
那段时间医生都给他们下达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她差点以为孩子挺不过来了。
秦慧君想到秦晚刚回来时的状况，非常同情的给她递了一张纸。
“大概是那场病耗光了她的元气，之后她的身体慢慢就不好了，冷了热了，吹了风，都会让她咳嗽、不适，时不时就要去医院，前段时间她又发了一场高烧，哭着跟我说眼睛疼，说光很刺眼，说自己是不是要瞎了，她不想当小瞎子……”
岑锦薇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强行让自己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尽量理智的说道：
“多位医生给我们的结论都是当年的那场高烧让她的免疫系统遭到了破坏，尽管后面有努力的弥补，但还是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健康，所以环境稍微发生一点改变就会导致她身体中脆弱的平衡被打破，出现各种并发症，我们不想让孩子住无菌室，医生也说她还没到最坏的情况，让她尽可能的去适应外界的环境，或许随着她长大，以人体的自愈能力，免疫系统会慢慢恢复，如果就住进无菌房的话，她以后就只能待在无菌房了……”
秦晚一直在安静的做一个倾听者，保持着面部的稳定，没有露出情绪，实则她心里正惊疑不定。
岑锦薇很奇怪。
秦晚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觉得这个小姑娘让自己不太舒服，但异能并没有发出预警、直觉也没什么恶意，再仔细看一看，就是个普通的小女生。
哦，她还长得格外玉雪可爱，按理说会是让人一眼就喜欢上的人类幼崽。
女娲很完美的毕设作品。
结果看得多了，小姑娘身上居然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红雾。
乍一眼这红雾好像是漂浮在她体表上面的，但仔细看却发现这红雾像是牢牢嵌在她的身体里，缠绕着她的骨头和血液以及五脏六腑各个部位。
秦晚以为又出现了一个正在觉醒中的异能者。
虽然她的红雾与秦慧君身上的乳白色气体不太一样，分布不一样，还透着一股令她反感的气息，但这有可能是她这异能比较特殊。
有正面的异能自然也有反面的异能，比如腐蚀性的，带毒的，或许它们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呢，要知道秦晚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还没见过负面的异能——即便在末世高爆发异能高觉醒期，它们也非常罕见。
于是秦晚所见到的异能都是偏向正面的，哪怕是对她怀着深深恶意的徐文远，他的精神异能其实也是偏正面的或者偏中性。
岑母最开始的描述也给了她这种感觉，但渐渐的，她就觉得不对了，哪有异能一觉醒就是四年的——岑锦薇和秦枫同岁，都已经九岁了，但她看起来硬是比秦枫小了一圈。
而且觉醒达到四年不说，足足四年期间都没有表现出来让人察觉到？
难道她父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也没有去相关机构检测过？
秦晚思虑着便问了出来。
岑母苦笑：“最开始她发烧的时候，我们也大喜过望，以为她要觉醒异能了，但是反反复复检查了很多遍，都是没有，数据依旧保持在普通人的范围内。”
“我们不死心，每隔一段时间给她检查身体，就会特地测一下异能指数，可并没有改变。”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秦慧君，显然是听说过她的例子。
秦慧君的异能指数也没有达到异能者的标准，但她超过了普通人，在经过了几个月的发展，异能一步步壮大，数据快要达标了。
秦晚没有把自己看到的一幕说出来，只告诉岑母，说还要观察。
并且给了她一个特殊vip的名额，让她以后可以过来私房菜馆领岑锦薇的饭。
既然这雷米她吃着情况好转了，不如让她继续吃下去。
岑母脸上露出一抹着急：“我能向您购买雷米吗？”
秦晚摇了摇头：“我手上的量也不多，不会开外卖的口子，即便等到下一批雷米成熟，我大概率也不会卖。”
岑母没说话，脸色明显很失望，但她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说：
“这样啊，我听我家薇薇说，这雷米要种在雷电高发区，云山市种不了，不知秦灵师你有没有想过与人合作种植雷米？”
秦晚意外的看向她。
岑锦薇立刻推荐了自己老公。
他们在海市基地时就积累了一批财富，等转到地上，岑父就瞅准先机，向官方租赁了大片土地，作为农场经营，慢慢的一步步发展起来，已经初步在海市、帝都、广城这三个地方铺货，开了大型的连锁超市，除了自家农场的供应，还在不停的寻找其他的合作商。
可谓是从原产地到销售一条龙。
岑母也是和老公一路打拼上来的，但这一回她根本不图钱，只想着如果能和秦晚合作，分到雷米，那她女儿就永远都不会短缺了。
她现在还不知道这雷米能不能彻底治好女儿，但没关系，只要是能抓住的机会她都会抓住。
哪怕那只是一根轻飘飘的随时都会沉下去的稻草。
秦晚有点无奈。
很显然，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哪怕她承诺对方自己不会断供，她也没法安心。
正好她虽有意前往雷电高发区吸收雷电，但没准备在那些地方呆的像天池山一样久，只想快刀斩乱麻，吸收雷电力量，供应体内的木灵植物母株就够了。
至于用原石种种出来的雷米，当然是交给别人去等待、去收割。
秦晚心道确实不能让天山一枝独秀。
不仅仅是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多几个合作对象有利于竞争，更是因为秦晚也想试试其他地方的雷电力量。
接下来她大致的和岑父聊了聊。
岑父完全不是对待商人的态度，说话间小心翼翼，提问也是问秦晚需要什么，秦晚觉得最后收成哪个比例比较好……
看他卑微的样子，秦晚不免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有江楚文那样的渣爹，也有全心全意对女儿疼爱的。
秦晚不会刻意去占对方便宜，只要她该得的部分。
所以这个时候就由全能助理小陆出场。
差不多是五五分账。
秦晚出原始种，会跟着去确定种植产地，会负责指导一下如何种，如果中途出现问题，她也能当顾问解决一下，然后从种植下到收获的整个过程所需要的工人都不需要秦晚操心。
但凡与种植技术无关的问题，比如如何管人，如何确保收获的过程中不会被别人给偷了去……
都是岑父的事。
先合作一期，如果后续秦晚满意，则继续签约。
岑父唯一强硬的这一点大概在于五五分账分的不是卖出雷米的利益，而是收成。
他表示千里迢迢把雷米运过来的运费也包了。
秦晚：“……”
行吧。
左右她也不准备像拍卖原始种一样把雷米高价卖出去。
秦晚现在不缺钱，尽管她没有进研究院，但她已经有了研究员的权利，如果她想要启动某个项目，直接写一份申请，不仅云山市会给她拨款，报到帝都那边也有专项资金，所以她愿意随自己的心意做一些回报社会的事。
比如不让雷米垄断性的供应上流社会的有钱人。
能进她家特殊vip名单的，不是在私房菜馆消费了多少钱，仅仅需要去小宋医生那里开一张证明。
小宋医生已经作为优秀人才进了云山市的编制，想来他会很珍惜自己的前途，不被某些人给收买。
想到小宋医生，等岑家人离开后，秦晚就去了一趟医院。
“医生，我发烧啦，还有我的眼睛好疼啊，我是不是要瞎了，能不能让我在急诊这里插个队？”
秦晚正是对这些话敏感的时候，闻言立即看了过去。
仅仅一个照面，她就认出了对方，还是个熟人。
当初她在赵老板的欣欣花语打工，有一位女客人特地让她招待，一口气买了好几盆绿萝，还让她和赵老板帮忙送去了家里，那财大气粗的模样让秦晚印象很深。
她那会儿正是缺钱、缺油水的时候，在心里计算了好多遍这些绿萝换成美味的鸡和鱼，能让他们家吃的多开心。
没想到会在医院见到她。
秦晚想到她说起过因为工作缘故会经常去外地出差，眸光陡然深了起来。
岑家是搬来没多久的外地人，她虽然是本地人，但经常外出，也可以算某种程度的外地人。
难道在云山市岁月静好的时候，其他城市已经出了大事？
第94章
秦晚定了定神, 先去找了小宋医生，问他岑锦薇的情况，果然和岑母说的差不多, 她又顺便问了医院最近有没有接收和岑锦薇症状类似的病人？
小宋医生说没有。
秦晚就知道她刚才看到的那位客人大概是第一例。
拜托小宋医生帮忙留意，秦晚离开医院转头去找汤洲。
这个点他在政府大楼的办公室，如果是别人要见他还要提前问有没有预约，但是秦晚就可以靠着刷脸进去。
秦晚也没含糊，直接说想查一下云山市上个月的就诊记录，云山市不止小宋医生所待的那一家医院, 她想查一查其他医院的情况。
汤洲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他知道秦晚一惯谨慎的性格, 而且没有重要的事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他立马也想到了传染病。
这绝对是大事。
汤洲直接带着秦晚去了一个办公室，这办公室里装了电脑，记录了云山市各行各业的数据, 医院的算是重中之重，被放在单独的服务器里。
汤洲吩咐道：“现在查上个月的感冒发烧和眼睛痛人数。”
目前秦晚所知道的重要征兆就是发烧和眼睛肿痛, 如果单纯查感冒发烧的话, 那数据就太多了，她想看看兼具了这两种病痛的例子。
“好的。”那工作人员答应一声，立刻砰砰砰敲起键盘，操作起来。
他按下回车键, 数据一片空白。
“没有。”
没有吗？秦晚莫名松了口气，但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想了想岑锦薇的情况从四年前就开始了, 她又说：“可以查到过往的数据吗？”
工作人员为难道：“可以从前年的数据开始查，办公电脑是去年才开始配置的, 之前都是纸质档案，我们正在努力录入过往的数据, 现在已经把前年的录入了，但手写纸质档案存储有诸多不便，而且之前在地下室保存措施不是很妥当，可能会存在缺失与谬误。”
汤洲顿时皱紧了眉头。
“那就从前年的开始查起。”秦晚知道秦慧君等人是前年从地下搬到地上来的。
但那时都是手写病历，而且医院的电脑也是最近才配置上的，没办法，之前太穷了。
工作人员松了口气又是一番操作，敲下回车键，这回有记录了。
“从就诊记录看，一共有十八例，其中十六例病人已经过世，只剩下两例还在世，是要将他们的资料打印出来还是全部的？”
汤洲的眉头猛的跳了跳，十八例只有两例还活着，这到底是怎样严重的病症，这死亡率也太高了吧？
他不由得看向秦晚，秦晚的表情也是微微变化，但目光还能保持冷静。
莫慌！那些人去世未必是因为这和岑锦薇一样的病，她可是记得自己刚穿越过来家里的情况。
可不止他们一家吃不起饭，差点就沦落到喝营养液的境地，过去那些年，只能喝营养液的人家可不少，身体经受多方摧残，早早去世并不奇怪。
“都打印出来。”她沉声说，“不仅仅是他们就诊感冒发烧和眼睛痛的病例，还有能查到的病历都收集好，按人分，打印出来。”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汤洲，汤洲点点头。
过了约有五分钟，秦晚拿到了厚厚一叠的病例。
工作人员很贴心的按照每个人一份，给夹了一个夹子。
秦晚拿了一份还活着的人的病例，汤洲想了想，拿了另一份，两人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认真的看了起来。
秦晚一边看还一边随手掏出自己的小本子，记录某些数据。
她手上拿的这份病例主人叫张振海。
今年刚二十五，算很年轻了，在他刚转入地上时，有过十几次的医院就诊记录，大约持续了三个月，每月都有四五次的发烧症状，有的记录了眼睛肿痛，有的记录了眼睛干，医生给他开了眼药水，不过从时间线来看算是逐步好转，后面就只有单纯的感冒发烧。
秦晚记得秦慧君说过，她和秦枫来到地上那一两个月也经常生病，医院里人头满满。
那段时间有官方补贴，药都卖得很便宜。
医院还出了一个声明，说是环境骤然改变所导致的水土不服，多养养、多适应就好了，果然一个多月过去，她和秦枫就不怎么生病了，后面医院的药价也调到了正常水平。
身体高烧发炎也可能导致眼睛干、眼睛肿，还有是鼻炎，咽喉肿。
如果不是确切的看到了岑锦薇身上怪异的红雾，秦晚也不会多想。
只会觉得是一种末世后新型的病症。
现在嘛，她决定等看完资料就去见一见那两个还活着的人。
最后一次就诊记录，显示张振海的身体已经康复了。
秦晚又和汤洲交换了病例，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再看已经死亡的人，秦晚一开始还猜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年龄大了，身体不如年轻人抗造，结果没什么规律，有老的少的、年轻人和中年人。
男女比例差不多是一半一半。
样本数据太少了。
汤洲看过了病例，倒是松了口气，不是传染病，即便是新型病例，患病的人也少。
那十六例的死亡原因也几乎不和感冒发烧扯上关系，有的人是年龄大了，器官衰竭没挺过来，有的人是旧疾复发，小孩年轻人也或多或少是别的致死原因。
只有一两个例子是被一场发烧夺去的生命。
相比之下，同样看过病例的秦晚就没有那么乐观，因为她记得岑母说过的话。
岑锦薇就是高烧之后免疫系统遭到破坏，以致非常容易受环境影响，大概是心中记挂着这事，她现在看这些死亡病例都觉得像免疫力降低后导致的并发症。
秦晚忽然问：“汤叔，你有没有办法弄到其他城市的资料？”
汤洲不知道秦晚为什么和这病症给杠上了，但秦晚难得对他提出要求，他当然不会拒绝，立即说：“我这就让人去邻省出一趟差，跟他们申请。”
秦晚补充道：“具体的病历资料可以缓一缓，但我想尽快拿到统计数据，如果方便的话，再做一份历年来的对比图表。”
其实秦晚更想拿到整个华国的数据，但她也知道这妥妥是为难人了。
如果这会儿在研究院就好了。
帝都收集地方上的数据已经是惯例了。
她只要拿到权限就能调取。
“如果要最快速度的话，你这边可以立项一个课题，研究这种病的成因和治疗办法，这样隔壁城市都会尽快配合你，比我说话有用。”但汤洲又很纠结的想，秦晚不是医生啊，是木灵师！突然去研究一种疾病，这是要跨行去抢医生的饭碗？
而且，秦晚好像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他索性要补充一句：“有什么需要的，你告诉宋词，让宋词配合你。”
宋词就是小宋医生。
对于汤洲这个建议，秦晚却没什么障碍，很爽快的接受了。
她心里知道这不是一般的疾病。
源头在废墟，刚好她也是牟足力量想解决废墟，跨个行什么的，想跨就跨了。
她让汤洲帮忙查一下张振海两人现在的住址，打算去看看他们身上是不是也有着跟岑锦薇一样的红雾。
离开政府大楼，秦晚想了想，对开车的陆泉说：“去医院。”
到了地方，秦晚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小宋医生，而是去急诊科找了那位女客人。
她正在挂吊瓶。
头靠在椅子上，眼睛盖着毛巾，不知是热敷还是冷敷。
秦晚走了过去：“夏晴暖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我叫秦晚，曾经是欣欣花语的员工，给你推荐过好几盆绿萝。”
夏晴暖已经将毛巾拿了下来，她的眼睛果然是肿的，眼珠子里满是红血丝，就这样直勾勾的看人时有点可怕。
而且秦晚注意到她没怎么眨眼睛。
看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一抹恍然大悟：“是你呀，你跟之前的变化好大，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之前生了一场大病，人太瘦了，气色也不怎么好，现在养的好了。”秦晚简单解释，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她。
“说起来你给我推荐的那几盆绿萝是真不错，长势非常棒，我把它们挂到天花板上，绿萝的叶子都快垂到地面了。”她带着几分炫耀与几分烦恼的说，“唉，我还不得不把它们修剪了一下，修剪下来的也没扔掉，直接放另一个盆里继续养，结果还真把它们给养活了，为此家里装不下，又送了一些给朋友，他们都说这绿萝好。”
秦晚笑着说：“咱们云山市环境变好了，再加上绿萝本就是好养活的植物，只要记得按时浇水、不要太晒就行，非常省心。”
“对，我就是图它们省事，不然我经常要出差，也不能总叫人过来帮我照顾。”
聊了一些绿萝的事，秦晚自然而然的关心起了夏晴暖的病。
夏晴暖满腹怨气的脱口而出：“我怀疑我这红眼病就是之前出差时那个甲方传给我的！”
话刚出口就意识到不妙，看了一眼周围，果然有人听到自己的话，眼神变得怪怪的，还有人直接站起了身，要离她远点，夏晴暖赶紧补充道：
“其实也不一定是传给我的！我跟他差不多，谈了足足半个月才把合同谈上来，我记得是刚接触没两天，他的眼睛就红了，后面我跟他相处了十多天也没得，是回到云山市后才得的，大概是这几天日夜不眠太累了，才导致身体出了问题。”
越是流动人口，就越能感受到本地人对传染病的忌讳，哪怕这传染病是听起来很无害的红眼病。
第95章
帝都。
“广城和海市的数据到了？”上官静脚步匆匆的来到了陆正刚的办公室, 刚推开门，人还没看清就问。
陆正刚指了指桌上放的那一大堆：“你看看。”
上官静这才发现办公室里还坐着姜亚莲和林雪茵，见到她过来都站起身, 她挥了挥手打招呼，有些惊讶：
“小林，你回来了，边州那边的事处理好了？”
“嗯，我也是今天才到。”林雪茵说，“边州的人想要把天山打造成大型粮食基地, 目前主要种植雪域竹米、金乌葵米和天池雷米，前两者也就罢了, 天池雷米的种子急缺，他们又要赶着这个雷电高发季，不想错过今年的丰收, 所以决定向帝都求援，多得一些种子。”
上官静眉头一竖：“我记得我离开时天池雷米的简化版已经弄出来了, 他们还没构建出来吗？”
林雪茵笑得有点尴尬：“边州的木灵师能力有限, 仅仅前面两样就够他们钻研好一阵子了，目前着实腾不出心力来构建雷米。”
上官静也知道如果有一丝差错，构建就会失败，不存在中间选项, 若有所思道：“木灵师能力不够，应该不只是边州一个地方的问题, 是时候组织一批木灵师过来帝都深造，最好能全部掌握钟灵系列, 就算不能全部，至少竹米、葵米, 还有寒冰绿豆要掌握。”
上官静口中所说的掌握自然指的是简化版，至于秦晚构建的完整版也只能精益求精的挑选一些人。
先做到有没有再说。
林雪茵瞬间就明白了上官静的意思，目前钟灵系列的所有植物，唯独雷米比较特殊，很考验环境，其他三样则是季节性作物，但反而不挑地方，可以推广到全国各地。自然，这需要大量的种子。
偏偏这种子很特殊，一般木灵师很难学会，确实应该开一个培训班。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
陆正刚默默点头，表示赞成。
林雪茵当即说道：“那我这就去准备。”
姜亚莲也说：“我去给她帮忙。”
她虽然脾气火爆，但不至于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上官静明显是想和她们老师私下聊一聊。
资料的第一页是冷冰冰的数字，上官静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不统计不知道，一统计吓一跳，海市那边患上了怪病的人居然有这么多。”
又看了一眼广城的数据，不遑多让。
陆正刚补充道：“我们有必要和莫里斯人谈一谈了。”
一如秦晚本能的要看历年来的对比图，他们监测数据时看的也是增长的数目，只要不超过某个定下来的警戒线，就表示安全。可是对比历年来的数据会发现，患病的人始终呈现出一种上涨趋势，并不存在在某个区间内浮动。
偏偏最终数据至今还在安全线内，以至于观测的人也浑然不觉。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华国的人口哪怕经过了数度折损也依旧很庞大，患上怪病的人单独拿出来会显得数据很高，可相对于别的病，又不太起眼了。
偏偏它的致死率又很低，只有极少部分人才是因为一场高烧死亡的，这就很难引起人的警惕。
“就怕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藏着掖着。”上官静冷笑。
陆正刚默然无语，并不是所有国家的统治者都会将自己的人口看得很重要。
莫里斯人跑来华国求助，有可能是莫里斯国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怪病现象，已经有很多人死亡了，但更有可能是莫里斯国的上层也出现了病症，他们无法解决，怕死的自然要努力寻求外援。
不过对于自诩高贵的上层人来说，他们应该会更欣赏阿美利卡国的高端医疗，为什么会跑来华国？
难道说他们准备双管齐下？
还是说有什么东西给了他们信心？
阿美利卡国又名阿美娜，算是末世五百年后现存的能与华国打平的超级大国，莫里斯国跟他们可没法比。
虽然陆正刚认为论做手术的熟练度、论根据病症诊断水平……他们华国的医生可以吊打阿美娜，但阿美娜是氪金选手，又有太多怕死且追求年轻健康的富豪愿意拼命砸钱研究，他们的顶端技术成果是要超过华国一些的，至于医术精湛的人当然也有。
钱，确实是个好东西。
他们也很会给自己宣传。
不仅仅是国际上甚至有国人自己都觉得如果兜里的钱足够，去阿美娜治疗更好。
陆正刚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忽然产生了一个怪异的想法：不会真是因为所谓的神女吧？
＊
岑父出发去雷电高发区寻找适合的种植产地了，他准备先自己筛选一遍，然后把筛选出来的地址交给秦晚挑选。
最终确定一个或两个。
受限于秦晚能产出的原始种数量，一开始这个摊子他们不准备铺得太大。
岑母曾经有过工作，但为了女儿转回来做了家庭主妇，导致非常容易焦虑，女儿去上学，老公出差，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就很无聊，干脆一日三餐都来私房菜馆吃。
渐渐的就演变成退掉原来的房子，直接在桑榆农场的酒店住下了。
然后这天听说秦慧君准备招人，她毛遂自荐，表示自己掌握了高级营养师的技能，虽然做饭没有她那么好吃，也因为没有异能，达不到她那么好的效果，但她也比一般人更加懂得合理搭配，相信经过秦老板的调教，她的厨艺水平也会噌噌的涨上来。
她还说有自己这个专业人士在，再把考到的高级营养师证摆出来，更会让初来乍到的顾客安心。
秦慧君被她说服了。
于是这母女俩成了农场的常客，她们很守规矩，别说是农场后面的实验田了，就连私房菜馆的后院也很少去，除非秦晚主动邀请他们去谈事情。
对此，秦晚是非常满意的，她确实常常邀请两人过去。
她在观察岑锦薇。
前两天陆泉告诉她张振海两人的地址，她特地跑了一趟，结果眼睛瞪的都酸了，也没看出他们身上有红雾。
夏晴暖身上也没有。
秦晚猜测前者大概是已经痊愈了，后者则是红雾刚刚入侵，还没能表现出明显的性状，被她“看”到，这就像之前秦慧君的异能指数一样，区别于普通人，但还没有达到异能者的标准。
雷米确实很有效，且这种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几乎每一天众人都能感觉到岑锦薇的变化。
所以最开始还会被秦晚目光吓到的岑锦薇，渐渐就和她亲近了起来，比如今天放学，她被秦枫带着来到了后院，就很主动的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晚晚姐，给你检查。”
漂亮的眼睛里藏着一缕期待，期待秦晚能将她的病彻底治好。
秦晚神色如常，已经对这种可爱的小表情免疫了。
她看了一眼紧张的岑母：“我要开始了？”
岑母用力的点头。
前两天秦晚提议，想用木灵师的手段对岑锦薇做一些更彻底的检测，她不会去伤害岑锦薇，但仅就肉眼的观察，根本得不出更深入的东西，进度就卡这儿了。
岑锦薇还是未成年，秦晚自然征询她监护人的意见。
但提出归提出，她自己其实没抱太大希望，夫妻两个对岑锦薇的紧张她一清二楚。
所以秦晚做好了两人拒绝然后去夏晴暖出差的那个城市研究病患的准备。
岑锦薇确实太小了，如果有成年人，再养上一段时间，秦晚不会这么束手束脚。
结果她没想到岑母居然同意了。
两天的时间显然不够她和岑父商量，当时秦晚有些意外，岑母大概是看出来了，完全没有隐瞒自己的小心思：
“虽然用雷米这么按部就班下去，薇薇也有可能痊愈，但是经过检测，雷米只是弥补了薇薇缺失的元气，对她的免疫系统帮助不大，这是治标不治本，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都想让她彻底好起来。”
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秦晚，显然在她看来秦晚就是能带来奇迹的人。
秦晚研究出来的雷米是这几年最大的一次进步了，薇薇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想到什么，又补充一句：“我相信秦灵师您的人品，如果没有把握的话，不会说这话，当然秦灵师您也不用有心理负担，再坏也不过是回到之前的情况。”
岑母像是生怕口头上的承诺不能表达自己的诚意，直接起草了一份书面的纸质文件，签了自己的名字。
那熟练的模样确实是签过很多回的病危通知书了。
于是就有了今天。
对于对方这么大张旗鼓，秦晚也挺无奈的，真没必要。
她所说的更彻底的检查就是动用金色丝线，之前陆泉异能失控，进了能量屏蔽室，那般虚弱的情况下，金色丝线也没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被稳稳的控制着，后面秦晚还拿自己实验过，确认不会出什么问题，不然以她一贯稳重的性格，不会提出这个建议。
秦晚伸出手握住岑锦薇的，金色的丝线从秦晚身上冒出来，通过两人手相连的地方缠上了岑锦薇。
岑锦薇好奇的看着这些金色丝线。
眼中并没有惧怕的情绪。
倒是岑母紧张得不得了。
秦晚问：“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岑锦薇摇了摇头：“软软的，很温暖的样子。”
秦晚便知道这个力量强度是她可以承受的，她也没有加强，而是驱动着这些金色丝线包裹住岑锦薇的胳膊，慢慢的深入进去。
随着金色丝线到达岑锦薇的血肉中，秦晚的视觉也跟着变化，她能共享金色丝线所看到的一切。
她又看到了红色雾气。
不同于岑母是通过检测免疫指数来判断，秦晚则是根据自己所看到的红雾，得出雷米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这个结论。
岑锦薇身上的红雾并没有减少，似乎颜色还浓郁了一些。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发展。
岑母看到秦晚突然闭上眼睛，心中一惊，但她强忍着没有影响秦晚。
红雾当然不是活物，但秦晚进入这个视角却仿佛感受到了红雾的情绪，它在害怕。
“是不是可以用金色丝线吞噬掉红雾？”秦晚想到了曾经对陆泉做过的事。
金色丝线能吃掉陆泉吞噬的乱七八糟的能量，会不会也对这红雾有用？
秦晚催动着金色丝线慢慢靠近。
只觉得金色丝线就像是一个恶霸，逼得红雾这良家女子瑟瑟发抖，一步步倒退，终于退无可退，然后蜷缩成一团。
红雾的浓度渐渐叠加，像是经过了压缩。
秦晚本能的预感到了不妙。
果然，岑锦薇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晚晚姐，我有点疼。”
声音紧绷，努力让自己不要哽咽。
秦晚可惜地看了那红雾一眼，缓慢收回金色丝线，红雾的颜色终于不再变化，似乎是感觉到危机过去，那些缩成一团的红雾也渐渐散开，浓度降低，岑锦薇果然道：“又不疼了。”
秦晚驱动着金色丝线回到丹田，睁开眼睛，坦然道：“有点麻烦。”
岑母的心登时就沉了下去，但还是勉强露出笑容：“没关系，秦灵师我们可以慢慢来，只要薇薇能好起来。”
秦晚没有回答。
金色丝线不能吞噬红雾，而且她推动着金色丝线靠近红雾的时候，它很嫌弃。
从岑锦薇身上找不到突破点，秦晚准备再次进入废墟，而这一回她不打算在外围慢慢转，她想要进入更深的地方，她要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测。
如果一切按照她所想的那样，或许她还得出一趟差。
果然不能偷懒啊。
＊
陆正刚办公室内。
两位宗师相对沉默。
他们终于从莫里斯国首相口中问出了莫里斯国现在的状况，然而这消息只是解决了一部分疑惑，他们心中的疑惑反而因此扩大了，并且再也没办法轻松起来。
这不是莫里斯国一国的灾难，极有可能是全世界都会存在的问题！
是的，灾难来自废墟。
而废墟全世界都有。
莫里斯国的冬季比天山都要先到来，别说底层了，就连中层的人家保暖的准备都有所不足，于是出现了大量的人受寒感冒发烧，最开始他们以为是气候所导致的一场流感，可是那些人迟迟未能痊愈，且会反复的高烧，莫里斯人立即戒备起来。
足够多的样本数据，让他们找出了共同点。
这些病人身上居然都存在弱化的丧尸病毒！
当然了，丧尸病毒经过多年的转变，其实已经和末世初期面目全非，这一款更是前所未见，若不是还保留了一些特征，他们也没认出来，还会把它当成一种新型的病毒。
最初得到这个结论的莫里斯人非常恐惧。
因为还活着的人基本都注射了丧尸病毒的疫苗，虽然地球上还存在着这病毒，但按理说已经不会影响到人类，更不会因为接触病毒就惹来并发症。
难道丧尸病毒进化到了突破疫苗封锁的程度？
就算是三岁小孩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因为以前的疫苗不管用了，他们必须加快速度研究出新款的疫苗，否则就可能重蹈五百年前的覆辙。
莫里斯人不蠢，很快就想到了这进化过的丧尸病毒极有可能来自废墟，在付出了多条人命的情况下，他们顺利的取到了样本数据。
一对比，果然是。
不过也不知道是人体的过滤机制，还是他们取得的样本数据来自于废墟深处，莫里斯人身上的病毒是弱化了很多倍的版本，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那些人还活着、还在挣扎，没有死去。
莫里斯人不会猎奇的进废墟探险，就算进入也在外围，不可能去废墟深处找死，所以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废墟封不住那些病毒了，它们开始向外流出。
它们泄露了！
这是一个能让全世界的人都谈之色变的结论。
就在莫里斯人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平衡被打破，终于出现死亡数据，然后就有刹不住车的趋势，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具尸体……他们非常惊恐，他们手足无措，有人相约自杀，与其最后变成肮脏的、面目全非的丧尸，不如趁着自己还漂亮光鲜的时候，自主决定自己的生命。
直到那日神女降临！
陆正刚回忆着莫里斯国首相手舞足蹈的向他们宣扬着神女神迹的一幕，嘴角猛的一抽。
用他的说法就是，他们感受到天山方向传来极为强烈的震动，然后天山上的雪就快速的消失了，有石头滚落下来，有雪融化后的水流形成小溪、山泉……
在那一日，他们的设备检测到了一股巨大的能量波动。
之后他们奇迹的发现那些濒临死亡的重症病人情况好转了，而那些才刚患上的轻症病人，居然直接痊愈了？！
首相张开双臂，狂热的欢呼着：“这就是神女的力量，是神女带来的奇迹，只有她才能拯救我们，拯救全世界！”
陆正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转头又换了一个莫里斯人来询问，结果狂热程度丝毫不逊色于首相，甚至比首相还要恐怖，就像是一个被邪道给洗脑的人。
大概是因为已经在华国人面前全盘托出，他们索性也不装了。
陆正刚无视掉对方向自己传道，询问出了更多的内容。
然后总结：
巨大能量肯定是存在的，这不仅经过了对方科学设备的检测，还有上官带过来的消息。
至于为什么莫里斯人的怪病在那日过后就好转？
陆正刚也有自己的猜测，很简单，那股能改变天山土质的生机之力消灭掉了缠上莫里斯人的病毒。
那病毒带着死气在一点点的夺取莫里斯人的生机，而有了这股生机补充，他们的情况当然会好转，但这应该并不能彻底解决掉莫里斯人的困境，果然，稍后陆正刚就得知，他们也本以为经过神女的这一发威，病毒将彻底远离，但过了一个月，怪病卷土重来甚至来势汹汹，比先前更加威猛。
莫里斯人扛不住了。
他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神女的力量是会消耗掉的，她阶段性的保护了他们这些子民，但如果不能源源不断的继续获得，厄运也终将笼罩他们。
上官静烦躁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在这一刻她甚至期待莫里斯人狂热的信仰是真的，如果秦晚真的是神女的话，能庇护华国这片土地……
但很显然不行！
莫里斯人走在了前头，可他们面临的问题，华国也很快会面临，而且华国国土面积这么大，人数这么多，一旦感染起来，那情况可比莫里斯国恐怖多了。
她仿佛能看到财政资金在燃烧，无数的医生护士日夜颠倒迎接像丧尸大军一样涌过来的病人，但因为没有有效的治疗措施，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死亡病例出现，然后就像是一张扑克牌倒下，联排的扑克牌也无法幸免。
沉默在办公室内蔓延，氛围极其压抑，终于陆正刚开口：
“建立方舱医院，先将那些病人聚集起来，从全国各地统一召集医生，集中起来研究疫苗……这可能是一场长期战争，我们都要有心理准备。”
上官静安静的听着，没有开口，直到她意识到一个关键，瞬间脸色大变：“我们身体健康，就算真的染上这病，也能多坚持一段时间直到研究出疫苗，但是先生……”
陆正刚也意识到了她话语中的含义，表情无法再冷静。
尽管有雷米在，郭老先生的情况稳定了很多，还能坐上轮椅被推着出来转转了，但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应对丧尸病毒，别的不说，就高烧一项都能让他临近死亡线。
上官静忽然道：“要不把先生送去云山市吧？”
陆正刚不可思议的看向她：“你还真相信了莫里斯人那个荒谬的结论？”
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上官静对秦晚的信任度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上官静非常用力的揪着自己的头发：“直觉告诉我，这个时候云山市和边州会比帝都更安全！”
废墟能封印出死气，而生机又何尝不能压抑住死气？所以她这不是寻求烧香的玄学，而是很科学的给出建议。
陆正刚恢复平静，理智的说出问题：
“我知道云山市的环境很适合调养，但先生的搬迁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事，他的身体也不适合长途跋涉……”
话说到一半，姜亚莲忽然匆匆敲门进来：
“老师，上官宗师，传真设备收到来自阿美娜的消息，他们准备前来华国访问，访华的人中有阿美娜总统约什·纳德，财政部长卡莉尔·辛格，以及拉尔加斯州州长杰瑞·克林顿。”
第96章
秦晚决定进入废墟的那天, 已经提前将此事告知了秦慧君、汤洲等人，一直以来他们都尊重她的决定，而她也尊重他们的知情权, 要做什么事时不会瞒着他们。
然后公玉老爷子知道了，蠢蠢欲动着要和她一起去废墟里冒险，汤洲也表示要派几个厉害的保镖随行。
秦晚一概拒绝了。
甚至他们坚持要守在废墟外面，她也划定了一条安全线。
她必须考虑最坏的情况，比如她和陆泉不慎动了废墟的某个东西，破坏了平衡, 造成一些玩意跑出来了，那么站在废墟外面也是不安全的。
一切准备做好用了三天时间, 期间秦晚又去了一趟张振海家里，提出想要有偿检查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张振海被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的问他们, 是不是自己要得绝症了？
秦晚哭笑不得说前年他得的那场病极有可能是一个新型病症，目前自己准备立项研究, 想要检查一下他这疑似痊愈的例子。
如果他愿意配合的话, 会给一笔辅助研究奖金。
在陆泉拿出证件证明了秦晚身份之后，张振海一改之前的犹豫，拍着胸脯说随便他检查。
秦晚看着他那跟追星族看自己偶像一样的眼神，算是彻底明白在广播台孜孜不倦的宣传之下, 自己在云山市的信誉和威望有多高了，她心中警醒, 名声建立起来困难，可一朝毁去却容易得很。
所以公众人物都很爱惜羽毛。
这一回秦晚依旧动用了金色丝线。
相比起还懵懵懂懂的岑锦薇, 张振海显然更加清楚这金色丝线所代表的含义，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激动, 秦晚用金色丝线检查他胳膊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过于紧张与激烈的血液流动，她尽量安抚对方，让对方冷静下来。
金色丝线的检测是要比肉眼看到的更加准确与细致的。
果然，秦晚也在张振海体内发现了颇为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红雾。
他的症状确实比岑锦薇要轻一些。
秦晚睁开眼睛，陆泉和几个临时从医院借来的助手便拿出仪器，开始给张振海检测。
这套设备是陆家捐赠的，就是上回由周英带过来的那一套，非常精致小巧，方便携带，但也有局限性，每次只能检测一个人，且耗费比较大，所以医院用这套设备往往是在前面已经过了几套检测后，再来做更精细的确认，这也导致它在很多时候都是闲置的。
所以他们想要借用，不难。
最终的结果证明了张振海的许多数值都是偏低的，当医生严肃告诉他这件事时，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的说：
“我的身体是要比同龄人虚一些，大家都说是当年那场大病伤了底子，这么一两年也没养回来，这不是没钱嘛，想多赚点钱多买点天然食物，补充营养。”
秦晚当场给他结算了配合研究的奖金，并说请他这段时间不要离开云山市，之后可能会有要他配合的地方，他立即高兴的答应下来。
秦晚临走前还听到他期期艾艾地问：“这个我能不能拿这钱去买点鸡鸭鱼啊炖汤喝，补补身体吗？”
“当然可以。”秦晚懂了他的顾虑，“不用担心会影响到我们采集的数据，我希望你是尽可能健康的状态。”
离开张家，秦晚去找另一家。
也是差不多的流程，这是一位三十六岁的中年妇女，叫李娟，虽然也能看出饱经磨难的风霜，但最终检测出来的数据却比张振海要好一些。
秦晚用金色丝线找了好几圈，才找到一缕极不起眼的红雾，就像清晨的露珠马上要随着太阳升起而消失。
检查结束后，又很仔细的问了他一些问题。
从李家出来后，秦晚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在她动用金色丝线逼迫红雾瑟瑟发抖的时候，两人都说了疼，李娟说的是好像被蚊子咬了一口，张振海说的是仿佛有人拿一把刀割他的手，但由于男女对疼痛的承受力不同，个人的描述也存在偏差，还是不能下定论。
思绪回到今天，秦晚和陆泉与守在安全线外的众人告别进入废墟。
两人手上都带了一个特殊的腕表，这个腕表可以检测到污染的浓度。
不过考虑到废墟中存在特殊磁场，极有可能会干涉到电子设备的运行，他们都没有抱太大希望，好在陆泉的方向感不错，应该不至于在废墟中迷路。
进入废墟，秦晚依照自己的直觉选定了一个方向，随后根据腕表的指针走向不断调整。
直到某一刻，腕表彻底停止工作。
“接下来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陆泉说：“走哪里？”
秦晚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不如我们两个闭上眼睛，各选一个方向？”
陆泉愣了一下才点头，说：“好。”
虽然是以玩笑的口吻，但秦晚并没有敷衍，很认真的感受了一番，就差把金色丝线给放出来，预测到哪个方位是她最讨厌的——大概率会有很多红雾。
不过她到底没有用金色丝线作弊。
“我数一二三，我们齐齐睁开眼睛。”
秦晚数了三下，眼睛睁开，第一时间就去看陆泉，陆泉也看了过来，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
“看来我们都认为这个方向最好。”
没错，他们选中了同一个。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可争议的了，两人开始往这个方向一直走。
时间一点点过去。
偶尔他们会停下来补充水分和食物，休息一段时间。
他们走路的速度很快，废墟诡异复杂的地形并没有对两人造成太大的妨碍，陆泉就不说了，他专门经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而秦晚在天山那段时间也被上官静给特训过，她姿势灵活，明明也有百多斤，但脚踩在废墟建筑上就好像小猫一样，莫名给人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秦晚不打算在废墟中过夜，她也没指望一天就把废墟探索完全，所以她在心里默默的估算着时间与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的感觉——
今天两点前要赶到那里。
如果让秦晚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那大概就是前方有一只巨大的无声的伫立在那里的怪兽。
随着他们靠近，它的存在感就越发的强烈，形态也在秦晚的脑海中被勾勒得越发清晰，许多细节被补足。
终于，秦晚停下脚步。
陆泉第一时间发现也跟着站定，看了过去。
秦晚嘴巴微微张开，定定的看着某个虚空的位置，惊讶到失态。
陆泉皱了皱眉，因为在他的视角中，那个方向什么都没有。
现实中确实什么都没有，然而在特殊的元素世界，那个高高堆起的小山一样的地方满满都是红雾，很难形容秦晚这一刻的震惊。
倒下来的建筑堆积到一起形成废墟，给秦晚的感觉是散乱的，破败的，荒凉的，然而这处小山却不一样，它给秦晚的感觉很整体，就像是一只完整的怪兽，那些建筑物、那些历经五百年还没有彻底风化掉的垃圾都变成它的躯壳，而红雾就是它的血与肉，牢牢的将那些躯壳粘连起来，血液流过之处，躯壳就像是活了一样。
通过建筑物之间的缝隙，能看出红雾的颜色很浓，越往里面颜色大概会越浓，而往外走，颜色则要淡一些，从建筑中冒出头来，张牙舞爪的招摇着。
仿佛往天上窜起的火焰，又像是一只只红色的触手，正往外延伸出它的手脚，要将原本不属于它的领地占据。
秦晚觉得不太舒服。
“咱们，别过去。”
秦晚抓住陆泉，手微微颤抖，直觉在疯狂预警，那里很危险。
陆泉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不仅仅是因为秦晚的表现，也因为他同样感觉到了危险。
“咱们就在这里，不，再后退几步——”秦晚抓着陆泉一步步倒退，直到来到她认定的安全距离。
她宁可稳妥一点，被人说怂，也绝不会拿自己来之不易的第二条小命冒险。
站定后他们将周围清理了一番，大致清出一个几平米的空间，然后放了个经过真空压缩的垫子，垫子被压成薄薄的一层，放开后，秦晚用手指一戳一个洞，那个洞又飞快弹回来，莫名很像打坐用的蒲团。
她坐下去，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小心翼翼的观想远处的小山。
陆泉站着，戒备的盯着周围，一旦有危险，他会立刻带上秦晚跑出废墟。
在废墟中，就算再活泼开朗的人也会被压抑的充满负面情绪，秦晚只觉得周围仿佛充斥着各种杂乱的气息，搞得她的心绪也无法平静下来，阴郁、暴躁、愤怒……既像是一个火药桶随时都要炸开，又仿佛由人变成了一只蘑菇，蹲在潮湿的角落自闭。
她努力的压制这些负面情绪，尽量清空思绪，让那些杂念被排出去，直到心境澄澈空明，眼前的黑暗一点点亮了起来，她终于进入了观想世界！
然而还来不及看清周围，啪的一声，她只觉得自己被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秦晚眼神转冷。
甩她的当然不是某个巴掌，而是一只红色的触手！
她对深海物种并不喜爱，也不会特别厌恶，但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了。
*
秦晚强行平复了糟糕的情绪，她的眼前都出现了晃动、眩晕，就好像黑白电视机冒出来的雪花画面，不知是信号不良还是接触不良，但秦晚知道，如果自己还不能维持住心境通明与稳定的精神状态，就会被迫从观想世界里踢出去。
这可不行。
漫天飞舞的红色触手确实特别惊悚，有一种误入克苏鲁世界的感觉。
秦晚深深呼吸，做了几番心理建设后，总算能冷静的观察起周围。
元素世界和物质世界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对照。
所以这会儿它呈现出来的状态就和外面颇为相似。
只不过之前是感觉，现在却是真切映在她瞳孔中的画面。
最浓郁的红色构成了怪物的中心部分，然后向外一层层渐变褪色。
颜色最淡的反而是到处乱窜的红色触手。
这些触手纠缠在一起还会打一个死结，然后原本或深或浅或浓或淡的颜色就像是有人用刷子搅和了一下，把这个不同浓度的颜料给混在了一起，进行了一定中和后，它呈现出来的就是一种颜色了，也变成了一只触手。
当然了，这只触手从连接的中心处到最外围的吸盘，依旧遵循着从浓到淡的渐变原则。
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它的细节其实没有现实中真正的深海生物那么详细具体。
那些貌似真实的红色触手，只有最中心处才是最细致的，越到边缘，就越发敷衍，有一大部分看着都没那么像触手了，像一团雾气又像那种翻飞的绸缎。
秦晚慢慢冷静下来。
忽然发现一件怪异的事，那就是她进来观想世界都有好几分钟了，却只在最开始的时候被扇了一巴掌，后面这些触手似乎若有若无的避开了她。
“它们在怕我？”一个念头陡然冒出。
秦晚立即就想到了给岑锦薇检查时，面对金色丝线瑟瑟发抖的红雾，没想到找到了它们的老巢，这种惧怕也依旧存在。
她的视线往周围逡巡，试图找到那个扇了自己巴掌的触手，她记得那条触手的细节处格外的清晰，一看就不简单。
如果说她在这个元素世界有什么危险的话，大概就是它们了，但看着看着，秦晚的眼睛渐渐发直。没办法，她作为人类，实在分辨不出深海生物的区别，除了很像马赛克与一看就是大师精心绘制这种明显的区别，要说在几条精细触手之间分辨出结了仇的，那还真不行。
算了。
谨慎观察一番，秦晚也不为难自己，决定从难度较低的入手，她果断去接触那些雾气触手。
仿佛有鸡皮疙瘩正在凝聚，秦晚硬着头皮伸手抓住了一只触手。
果然，并不是深海生物那种黏腻、潮湿、怪异的触感，反而有点暖融融的，像冬天晒在身上的太阳，也像夜晚围着火炉烤火。
但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下一秒秦晚就感受到了浓浓的负面情绪与仿佛带着腐蚀性能融化掉她这具出现在元素世界身躯的死气。
这种感觉与她在岑锦薇、张振海还有李娟身上感受到的如出一辙，果然他们的病就来自于废墟。
如果说视觉还可能出错，那么她的感觉绝不可能出错！
此时秦晚好奇的反而是第一时间接触的那种暖融融的仿佛把被子放到太阳底下晒了一整天的充满了阳光味道的触感到底是什么？
为了验证这不是错觉，她继续接触雾气触手。
抓到的雾气触手越多，阳光触感持续的时间就越长，秦晚的表情也渐渐复杂起来。
有点像是火系异能。
只不过并非那种剧烈燃烧、能焚尽一切的火焰，而像是火焰燃烧过后的余温，就仿佛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什么冲动的轰轰烈烈的事都干过了，等她步入三十岁、四十岁就有了一种历经世事的从容与宽容，很少能惹得她动怒，就算发脾气也显得很温和。
当然了，这种温和不会显得软弱，反而是“她轻飘飘看我一眼，我爪子都僵住了”。
温和为表层，不动声色的遮掩住了更剧烈的反应，火焰的威力并不会因此就降低。
余烬的温度更高。
也许正是这种余烬般的高温才能死死的缠绕住这废墟中的死气，相互吞噬，彼此厮杀，也将它们牢牢的禁锢在废墟之下。
秦晚有了一种感觉：或许，封印住病毒的不是倒塌的建筑物，也不是倒塌的建筑形成了某种类似阵法（磁场）的存在，而是火系的力量！
说到火系，秦晚脑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凤凰浴火重生。
凤凰的浴火重生也被叫做涅槃重生，刚好地球也经历了一场涅槃，从必死的浩劫中挺了过来……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在植物中同样也有一个说法，将植物燃烧，化作的草木灰也能滋养来年在这片土地上新长成的植物，这种开垦新地的方式叫做烧荒。
……
脑袋剧烈的疼痛起来，秦晚按住太阳穴，眼前的世界开始颠倒、扭曲、破碎，她的身形也跟着摇晃不稳，她知道自己没法再待下去了。下一秒眼前一黑，元素世界消失，她从观想状态被迫脱离，秦晚慢慢睁开了眼睛。
久久的没有动弹。
思维还沉浸在那个怪诞世界当中。
好半晌她才慢慢站起来，迟钝的看向陆泉，问出第一个问题：“我们华国火系异能者是不是非常少？也有跟木系一样的残缺？”
陆泉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秦晚露出迷惑的神情。
陆泉解释道：“火系异能者确实很少，但火系异能者对比其他系并不会显得弱势。”
他仔细的跟秦晚说起来。
先前提过，面对陆泉的吞噬异能，木系异能者根本不能保有主动权，其力量会被动的流失到陆泉身上，而陆泉如果和其他异能者战斗，也能吸收他们散发出来的力量。
当他处于上风、强制逼迫一位异能者时，他也能强行抽取他的力量，但这里有一个极限，那就是当对方的异能力量耗空，他就不能再抽取了，是的，他不能借此以毁掉对方的异能核。
异能核中储存的本源力量是抽不出来的。
至于木系，因为样本数据太过稀少，且不可能让珍贵的木系异能者被毁掉，陆泉还没有做过类似的实验。
火系跟其他系一样，倒不会如木系那般被动的流失掉力量，但在全华国的统计资料中，数量确实非常少，明明金木水火土五大基础系异能，都算大众异能，颇有优势，但火系就愣是能混得跟其他小众异能一样，变成了几百年来让众多科学家都困惑不已的无解之谜。
现在看来是火系的力量被困在大地上，被消耗于与这些病毒的抗争，没有回归天地之间，被人捕捉到，所以，火系异能者的数量才那么少。
秦晚心知这只是猜测，就和她曾经的一些猜测一样，并不能作为真相被公布出去，需要大量的数据去验证，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猜测起码有七八分是真的。
可这样一来，她心里的疑惑更多了。
木系与火系的处境颇为相似，然而很明显，木系的力量消耗的比火系更狠，直接伤到了根基，那么它去了哪里？曾经用在了什么地方？
人类处境如此艰难，还经历过至暗的百年，是否就是因为木系的缺失？
毕竟，木系是主生机的。
秦晚心中一动，想到了识海中的小树。
水系晶核留下的是圣泉，那么木系晶核最终演变会不会就是圣树？
＊
“他们居然想要交换圣泉！还是那么大的数量，那么便宜的价格，这绝对不行！”上官静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脸上满是怒火。
“数量没得谈！圣泉作为顶级的物资，只能交换同级别的资源，想要？让他们拿圣树的叶子来换！”
上官静连连冷笑。
陆正刚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跟秦晚修身养性一段时间脾气已经变好了。”
没想到还是这么暴躁。
阿美娜来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似乎在他们发传真之前，这一行访华团队就已经出发了，陆正刚匆匆安排国宴招待。
幸好像这种事早有旧例可循，才没有手忙脚乱出丑。
经过了两次公开交流，相关照片视频已经在报纸电视上登出，终于在一次私密会议上，阿美娜道出了他们的来意。
也是这一回让两国外交陷入僵局，因为上官静直接就冲过去，以一敌三差点把阿美娜总统、财政部长、州长挨个揍遍。
“这名为交易，实为强盗抢劫的行径也真亏你们能说得出来，果然继承了祖上的优良基因。”这是上官静当时的原话。
场面一度失控，两边几乎打起来。
上官静很生气，陆正刚又何尝不生气？这会儿他话是这么说，但脸上却全然没有一点对上官静的谴责之意，很显然，阿美娜的狮子大张口也惹到他了。
尽管阿美娜也给出了例如能量石、医疗技术等交易条件，但那些完全不能和圣泉比。
同时陆正刚心中亦有疑惑。
阿美娜的态度根本不是两个大国之间的交流，有一种完全拿他们当傻子忽悠的感觉，即便阿美娜素来傲慢，也不该做得这么没下限。
别说是黑市交易认准一个黑字，档次低到像小孩过家家。
这种话说出来就是找揍的。
但阿美娜派人访华，不可能团队所有人都得了失心疯，纯粹恶心他们，反而像是掌握了什么核心技术，牢牢的抓住了他们的弱点……等会儿！弱点？
陆正刚神色微变，他想到了新型丧尸病毒。
难道说阿美娜已经研究出来了疫苗，且有极大把握废墟撑不住了，这种病毒会以极快的速度扩大，大到华国人猝不及防，完全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弄出疫苗？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陆正刚拿起来一看，脸就彻底沉了下去。
传真室那边接到急报，有一个城市爆发了传染病，症状和进阶版丧尸病毒的高烧、眼睛肿等都对上了。
严格来说，这不是传染病，不会发生人传人现象，但在此刻也和传染病没什么区别了。
第97章
国宾馆, 一个专门招待外宾的地方，莫里斯人和阿美娜人都住在这里。
这日总统约什，财政部长卡莉尔, 州长杰瑞三人正待在一个房间中聊天，桌子上放着打开的葡萄酒，倒入高脚杯中，那美丽的色泽和醇香的气味，一看就知道不是木灵葡萄酿造的。
他们看向葡萄酒的目光司空见惯，正在用本国语快速交流, 只偶尔才会漫不经心的喝上一口，还嫌弃味道不够纯正。
他们的话题重点围绕着上官, 偶尔牵扯进陆正刚，用“ Chinaman”“chink”“ching chong”等充满侮辱和贬低的词，提到华国人招待他们吃的食物尽是不屑与不满, 不屑在于华国上层吃的就是这些玩意？不满则在于所谓国宴居然有大部分都是下等人才吃的木灵植物，只有少部分才是天然的。
这是对他们的挑衅！
发泄过自己的愤怒与不满后, 三人终于冷静了下来。
总统约什露出笃定的神色：
“冷静下来我的朋友们！很明显这些华国猪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过很快上帝就会教他们做人，让他们知道我们愿意大发慈悲的来他们国家是他们的荣幸！”
财政部长卡莉尔和拉尔加斯州州长杰瑞相视一笑，很显然他们都明白约什话里的意思。
忽然卡莉尔想到什么，眉头皱起：“我不明白, 我们阿美娜从去年开始就出现大量的病患，为什么华国这边还什么动静都没有？”
“是的, 这也是令我不解的地方，虽然这一点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华国没有足够的样本数据，也没有提早的意识到危机所在, 导致他们在疫苗上的进展接近于零，但——”杰瑞露出嫉妒的神色，“凭什么？”
凭什么在他们为新型病症焦头烂额的时候，华国却是一片岁月静好？
约什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卡莉尔瞪了杰瑞一眼，不满他提起这个话题。
说什么不好，偏要说这个？用华国人的说法，这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杰瑞也有点后悔，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如果说华国正在逐步收回中央对地方上的掌控权，那么阿美娜是从始至终都没收回过，他们州长的权力未必会比总统差，某些时候总统甚至要仰仗一州州长，给州长低头。
他能坐上这个位置，靠的可不是总统的支持，是他背后的家族。
阿美娜财阀巨鳄所能拥有的权力能令华国很多富商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出来。
约什眼底有不满一闪而过，带着翩翩风度的笑容正欲说什么缓和气氛，忽然房门被敲响，三人立即停止交流，约什道：“进来。”
冲进来的人满面狂喜：“总统先生，有华国区域的传真信号来到帝都，大概率是在向帝都求援！”
约什点点头，示意对方离开，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三人，他们又可以肆无忌惮的交谈了。
卡莉尔露出笑容：“按照我对华国政团的了解，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事，他们肯定舍不得动用传真设备，所以肯定是华国的怪病也大规模的爆发了！”
杰瑞一扫之前的嫉妒，畅快道：“我还以为他们能一直被幸运女神庇护，没想到也不过是几个月，又很快被幸运女神给抛弃了。啧啧，以华国人的愚蠢，以他们的人口体量，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研究出疫苗，不想国人大面积的死去，他们就必须答应我们的条件！”
卡莉尔心中无语：什么几个月？那是几个月吗？
分明半年快一年了！⑧1四8一⑥9流③
这么长的时间，华国人心无旁骛地进行着灾后重建，以他们的基建速度，她相信能恢复到眼前水平的城市绝不只帝都一座！
这还不叫幸运？
约什说：“之前是我们主动找他们要求交易，现在主动权回到了我们手上，就不止那个价格了。”
临时毁约？卡莉尔眉头皱了皱，如果是别的事情，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国与国之间有的时候需要很讲究信誉，有的时候则没必要，但这件事不一样！
他们必须尽快消灭掉新型丧尸病毒，否则——想到五百年前的那场灭世灾难，卡莉尔打了个寒颤！
杰瑞一脸的幸灾乐祸：“没错！我们现在不要一半圣泉了，要四分之三圣泉！”
他的目光中满是阴狠和狡猾：“那四分之一的圣泉，我们半块儿能量石都不会出，这是上官静必须给我们的赔罪，我还要她亲自过来道歉，按照华国人的礼仪三跪九叩！”
“不愿意，那就让华国人等死去吧！”
卡莉尔不赞同道：“杰瑞，我知道你因为那个粗鲁的女人的举动很生气，但这是全球性的灾难，我们要以大局为重，更何况上官是一位宗师，便是冲着这一点，我们也要保持最基本的尊重，华国人讲究膝下有黄金，只跪天跪地跪父母。”
杰瑞涨红了脸，愤怒的瞪着卡莉尔，还想再说什么被约什打断：“卡莉尔说的对，上官静是一位华国宗师，她与其他华国人不一样，她有特权。”
杰瑞想到自己国内的宗师，顿时沉默。
真实的阿美娜远没有某些人想的那么美好，木灵师的地位并不算太高——只是不算太高，其实金钱、荣耀、名声都会有，而有了这些，在阿美娜就能过得非常舒服了。
所以在一些木灵师眼中，移民阿美娜是很好的选择。
在阿美娜，单凭木灵师一项身份，就想如在华国这般掌控权力那是不可能的，更别提像陆正刚似的“一手遮天”——虽然这一点就算发现了也没觉得多好，毕竟华国政坛讲究朴素低调，在某些不清醒的家属眼中，不仅没有获得好处，还处处受限。
富的越富，穷的越穷，富人是不可能受委屈的，阿美娜上层疯狂追求天然植物，对木灵植物这类人造植物颇为不屑，冠以劣等之名，认为是只配下等人吃的垃圾。
当然不屑归不屑，不妨碍他们利用起来，大量氪金招揽。
毕竟木灵师除了会构建植物，因为与木系的高亲和度，在培育天然植物方面也会有不错的建树。
财阀们构建天价的实验室，每年在这上面花费的金额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天价，而这，仅仅为了种植出足够的天然植物，让上层人享受。
木灵师是很好用的打工仔，对上能让上层人维持天然植物的奢靡用度，对下也能让下层人吃饱。
其实木灵植物他们也曾意思意思的研究了一番，但因为无论怎么研究都很难达到天然植物的口感，久而久之就放弃了，只准备足量的粮食，让自己这边的下等人吃饱罢了。
至于味道、口感？是不是有害？
谁管？
什么下等粗粮，中高等的细粮，花样繁多的调味料、蔬菜乃至水果……都不care，他们只关心一件事，量大管饱，就像末世前的垃圾食品。
在饭都吃不饱的时代，能吃饱就够你感恩戴德了！
尤其是后面阿美娜发现华国竟然积累了一批设计稿图纸，他们想要获得也很容易，就越发惰性。
只用派出一批训练好的间谍人员，就能按时间回报给自己华国的动向，还有顺带上的木灵植物设计稿，大概是得来的太容易，抄着又太习惯，研究植物方面的专家都着力于内卷天然植物，对木灵植物非常看低。
他们缺乏创造性，以至于在木灵植物上宛若一潭死水，还错失了一条相当关键的消息。
他们根本不知道也不相信木灵宗师是要切切实实突破某个门槛的！
在他们看来，上官和陆正刚之所以是木灵宗师，一方面是他们弄出的设计图很多，资历足够，另一方面就是他们手握大权，自己给自己封的。
宗师称号就像某些国际性知名奖项一样，只要经过了组委会的判定通过，就能把这称号戴到头上。
众所皆知，奖项这玩意权威性足够高，大众才会自发的去维持它的公平性，可饶是如此也可能被暗箱操作，更别提环境所赋予的歧视。
于是阿美娜的宗师很多，多了就更加不值钱了，也让木灵师这个群体越发的丧失权威性。
杰瑞带着他们国家的固有印象，对上官居然敢拿拳头打他们非常愤怒，此时被约什提醒才想到两国国情不一样。
华国没有总统，虽然有□□管着全国的方方面面，但关键性的决策其实掌握在那一众木灵师手中，看似专心研究植物，不怎么管外面的事，然而许多手握实权的领导班子都要配合他们，在他们提出要求时尽力满足，陆正刚和上官可是木灵师中的头头！
再加上华国没有财阀，没有商业巨鳄，他们的地位是实打实的，还不像他和约什、卡莉尔几人挂的名头好听，可一旦某些决策让背后的家族不舒服了，他们照样要下台。
杰瑞骤然惊醒，相比之下，他们才像是吉祥物。
眼见着杰瑞的脸青了又红，红了又绿，约什知道他是反应过来了，想着接下来还要继续相处，他也不准备太下小伙伴的面子，提出了一个台阶：
“你们别忘记了，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拿到圣泉是最重要的。”
“就算为此要受一些屈辱，我们也可以忍让。”
这话一出，不仅杰瑞的表情变了，卡莉尔也跟着严肃了脸色。
是的，他们必须要拿到圣泉！
因为废墟的存在，天上的交通工具基本废掉了，他们是一路颠簸着坐车过来的，受了这么多的苦，来到华国，总不能因为区区面子就无功而返！
卡莉尔不由得问：“四分之三的圣泉是否太多了些？用华国人的说法是要挖断他们的根基，他们不会同意，与之牵扯纠缠越久，我们浪费在华国的时间就越久。”
而他们耽误不得。
约什收起笑容，对外形象极好的脸在此时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冷酷，道：“如果我们要走全部的圣泉，他们肯定不会答应，但这不是还给他们留了四分之一吗？我记得华国那位郭木系异能者疾病缠身，虚弱的只能躺在床上，由各种管子吊命，我就不信了，如果他也染上，华国上层——那些实力强大的异能者还能忍得住？”
尽管知道华国是木灵师掌权，但总统可不觉得那些桀骜不驯的异能者真的能乖乖听话，不过是因为华国国情输了一筹，只能隐于暗处罢了。
可如果他们的切身利益也跟着受损了呢？如果他们保命的关键也要跟着消失了呢？
他们绝对忍不住！约什笃定的认为。
卡莉尔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她更疑惑了：“可是华国不是已经有了木系异能者的继承人，那位姜先生？”
约什笑了笑，没说什么，可卡莉尔清晰地看到了他脸上的势在必得。
她恍然。
在阿美娜上层人眼中，木灵师是二等人，他们财阀巨鳄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特等人，夹在这两者中间的一等人，就是恍若天神般的异能者了。
而木系异能者又因其特殊性，能获得接近特等人的地位，甚至表面上他们比一些特等人还要风光。
他们会被大肆宣传成类似超级英雄的存在，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挥舞着钞票、能量石和各色资源祈求对方的青睐。
第98章
时间回到多日前, 阿美娜访华团队还在路上，秦晚与陆泉搀扶着从废墟中走出，太阳已经完全沉入了海面之下, 只剩漫天晚霞。
她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过去，秦晚心中清楚是精力消耗过量。
勉强支撑着和众人打了一轮招呼，陆泉把她扶进车里，秦晚就再也忍不住靠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陆泉摆摆手，示意小吴来开车, 自己和秦晚一起坐在后座。
秦慧君担忧的问：“晚晚，这个情况咱们把她送进医院吧？”
陆泉摇摇头：“不必, 她之前已经交代过我，让她好好睡一觉就行。”
看一眼秦慧君的神色，他又改口道, “不过若是您不放心的话，可以请小宋医生下了班来农场一趟。”
秦慧君现在是非常相信宋词的医术的, 闻言点点头, 两方说好，陆泉便示意小吴开车。
秦晚并不知道自己睡梦之中，还被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招，她睡得太沉了, 小宋医生从房间中出来，立即就被几人围了过来, 他无奈一笑：
“没事，就是精力损耗过度, 像熬了几天，你们这些家里人也提醒一下, 以后作息还是规律些，就算是木灵师也不能仗着身体好就肆意糟蹋。”
秦慧君一囧，赶紧和小宋医生解释情况。
宋词这才反应过来摆摆手：“你们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原来是观想消耗的。
这就和熬夜无关了。
这时小宋医生看到了同样眼巴巴等在歪头的小女孩，想起了秦晚询问过她的情况，惊讶的挑眉：“这是岑锦薇，气色都这么好了？难怪帝都那么多人都赶着往你这里跑呢。”
秦慧君笑笑，谦虚了几句，顺势道：“不如你帮着给她把个脉？”
“行啊。”
小宋医生是半途转学的中医，学药方啊、认药材啊等都滚瓜烂熟，但这把脉、针灸是实操部分，少了几分熟能生巧，他确实比从小学中医的要略输一筹，他也很珍惜这种实践的机会，也不急着回家了，坐在椅子上给小姑娘把脉。
他长得很有亲和力，岑锦薇对他第一印象很好，不由得笑了笑。
小宋医生被她笑得心头发软，小姑娘的笑容很有亲和力，像小太阳，但又不会光芒盛到让人觉得刺眼，柔柔的。
他的手搭上岑锦薇的胳膊。
众人都安静下来，不打扰他的动作。
小宋医生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视觉的关闭让他的其他感知好像被放大了一样，耳边能清晰的听到小姑娘的呼吸声，似乎还有脉搏的跳动声，血液的流动声……
相对于别人较弱的脉搏响在他的耳畔却颇为清晰明亮。
小宋医生表情平静，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似乎是从某一刻起他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不仅配置药材、对药材敏感度上了一截，在中医的望闻问切上也有了极大的提高，他是一个半路出家的，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对于中医来说意味着什么。
仅仅以为就像学多了语言便自然而然拥有了语感，他练习了太多回，把了太多回的脉，不同脉络之间的区别就在他眼中就变得如同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
他睁开眼睛，缓缓说出自己的结论，他越说，岑母就越发惊讶，因为小宋医生的结论竟然和他们请到的简老爷子一模一样！
简老爷子是一位中医大拿。
他们两人的判断也和通过各种设备检测到的差不多，某种程度上算是中医和西医的殊途同归。
情况在好转，但被伤的底子没那么容易恢复。
可是简老爷子能够不借助设备轻松判断是因为他年过半百，不知给多少人诊断过，治疗过，积累了丰厚的行医经验，小宋医生年纪轻轻，据说还是半途转学的中医，他居然也能一眼看出来？他的天赋这么高的吗？
岑母觉得很不可思议。
尽管她在知道云山市是秦晚的家乡后，就尽量的修改了自己的认知，觉得这个小地方没有她所想的那么贫穷、落后，但真的见到这种天才，她还是被震撼了。
第二日送女儿去上学，她就忍不住去了医务室，告诉了简老爷子此事。
简老爷子也非常惊讶：“你此前真的没跟他说过吗？”
“没有。”岑母肯定道，“也就是咱们刚搬来的时候，我带着薇薇去他那里检测了一下，但当时的情况已经和现在有了很大的不同。”
她可是知道简老爷子对徒弟的要求很高，一直以来都没有遇到心仪的。
她心中很愧疚让简老爷子陪他们一家来云山市，若是能够在这个地方给他捡漏一个徒弟就太好了。
简老爷子确实将她的话给听了进去，于是这日秦晚就在自己家看到了简老爷子和小宋医生讨论岑锦薇的病情。
猛一看到，她还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
但渐渐的，随着简老爷子不断的考教小宋医生，小宋医生表情越发严肃，整个人越发专注后，她就发现这不是错觉，小宋医生身上也出现了雾气。
当然不是红雾，是和秦慧君身上很相似的乳白色雾气。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雾气简老爷子身上也有！
尽管简老爷子还绷着脸做出非常严肃的模样，但秦晚已经在他眼中看到了满意的神色。
所以之前没看到雾气，是因为他们并未涉及到与医学相关的内容？
秦晚曾经想过秦慧君这灵厨师的异能算哪一属性的，乍一看调理不同食材，去掉不和谐处，使它们焕发生机，似乎和生命力有关，应该被算作木系里面。
但仔细观察许久后，她又清醒的认知到，它和木系不相关。
秦晚见过木系异能者使用力量，而且这不止是她凭借自己经验判断，在农科所所长的检测中，它同样不属于木系，不过所长也说，小众异能很多，并不能个个的归类到某个基础大类属性里面。
可现在见到和秦慧君差不多的乳白色雾气，但在颜色浓度与细节上又有所区分，她蓦地产生一个想法：
或许秦慧君三人的异能是一种新的类别，和金木水火土、和那些小众异能都不一样。
与其说是末世后骤然被催化被开发出的某种能力，更像是通过学习、增加熟练度终于掌握的一种技能。
秦晚轻轻的吸了口气，眼睛不断闭上又睁开。
如果这个结论是正确的，未来或许会有越来越多人觉醒所谓“异能”，成就一个人人都是异能者的大世。
不不不，不能这么早下定论。
天赋论还是很有用的，无论是秦慧君还是简老爷子与小宋医生，他们都是在某一个方面有天赋才有了异能。
只是秦慧君熟能生巧、常年把自己泡在厨房处理食材从未懈怠过，才给了她这种想法。
这个发现扰得秦晚的思绪有些混乱，她一时间都有心将红雾抛之脑后，不想去管这个问题，而是重新立项，去收集如秦慧君、小宋医生这样的例子好生研究一番，可理智又告诉她新型病症更严重。
当然，没多久秦晚就不用左右为难了，一件事异军突起占据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识海中小树顶端结出来的花苞，它终于不在长大开始开放了。
差不多的时间，汤洲匆匆来到了农场，告诉她一个特别糟糕的消息，夏晴暖出差的那个城市爆发出大规模传染病，许许多多病人被送进医院，紧急隔离。
其症状正是她之前提到过的高烧与眼睛肿痛。
也是巧合，这个城市距离云山市不算远，叫江城，秦晚曾经在那停留过，坐火车的话，当天上午去第二日就能到。
汤洲的脸色非常难看：“江城特殊的地理位置，让它的流动人口特别多，尽管江城的领导班子反应非常及时，已经在封城了，可他们的说法是，这种传染病的潜伏期很长，我们云山市也有从江城出差回来的人，而且还有你提到的已经有人得了这个病，正在住院。”
秦晚知道她说的是夏晴。
她本来还打算去一趟江城观察观察那些病例，如果封城的话，那肯定是许进不许出的。
再者她家里人大概率也不会答应他这时去江城冒险。
*
汤洲这时候过来是知道秦晚正在研究新型病症，想看她这边有没有研究出治疗方法，得知患病者之一岑锦薇前期全靠家里有钱能买到珍贵的资源吊命，后期依赖秦晚从天山丰收的雷米。
更糟糕的是雷米没法把人治好，靠那么一点数量是无法彻底解决新型病症的。
又问起其他几个患病者。
更加没有参考价值，张振海和李娟是靠着自己扛过来的，至今身体里都留下了后遗症。
夏晴暖还在医院躺着呢。
他很失望的转头去了医院，打算去问问小宋医生，去的时候才知道简老爷子也在，两人正在讨论岑锦薇的病情，汤洲心中一喜。
也怪他，都形成了习惯，看秦晚创造了那么多奇迹，遇到这传染病也本能的过来找她，可仔细想想，治病得找医生啊。
他之前明明都觉得秦晚专业不对口。
汤洲老脸一红，立即将江城的事告知两人。
小宋医生脸色凝重，问出的却是：“秦灵师跟你说，现在患病的几人身上都有一种令她熟悉的气息，这气息她还在几日前去过的废墟中感受到了？”
“是啊。”
小宋医生和简老爷子脸色骤变。
他们都知道木灵师的感知非常敏锐，秦晚的判断起码有七八分的参考价值，可如果这些人患上的新型病症跟废墟有关，那是要出大事的！
废墟底下埋着什么？埋着丧尸病毒啊！
小宋医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宋医生和简老爷子对视一眼，他站了起来：“我们必须对夏晴暖进行一个彻底的检测了。”
简老爷子补充了一句：“不只是她，还有同样存在高烧与眼睛肿痛等病的人，都要把他们带过来检测。”
汤洲说：“我立刻就去安排。”
目前只有夏晴暖一个人在医院，如果真的确定了是丧尸病毒的话，这些人必须立刻被隔离，之前没有表现出传染症状，可能是因为还在初期，谁也不敢担保在潜伏一段时间后，会不会表现出人传人的现象。
简老爷子想到了岑锦薇，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是，岑锦薇身体弱并不适合进入医院，医院每天进行消毒，看着很干净，实则医院存在的病人都可能会引得免疫力极弱的岑锦薇出现并发症，所以岑锦薇父母为了她的安全着想，除了最初无所知的一两年，后面基本都不去了，而是寻找厉害的医生，聘以重金，哪怕无法全职，也要请对方做一个兼职的家庭医生。
但如果是丧尸病毒，放任她一个人在外面，就是对其他健康的人的不负责。
今天是周日，岑锦薇在农场，在汤洲的人到达之前，秦晚正在给岑锦薇进行又一轮的检查。
让秦晚意外的是之前金色丝线面对岑锦薇体内的红雾呈现出一种围而不杀的状态，并不会将之吞噬，但这一回金色丝线气势汹汹的咬住红雾，硬生生撕下一口，秦晚清晰的看到那一抹红雾被金色丝线捆住，然后快速消失不见。
这一回跟上一回有什么不同吗？秦晚心念电转，迅速找到了关键：她识海中的花苞盛开了。
她觉得有点古怪。
这种说法像是她进阶了，可以彻底压制红雾了，所以能把对方当成食物一样吃掉，但她并未感觉到自己哪里进阶了！
丹田中的土壤还是那么多，本命种初始等级与几种木灵植物母体也不见有什么进步，单纯只是识海中的小树成长了！
但识海中小树与秦晚的关系呈现一种很疏离的状态，这让秦晚有一个模糊的认知：不像是面对土系异能，自己可以完全掌控，是它的主人，这识海中的小树与她呈现平等的合作的关系，对方借助秦晚的身体成长，而秦晚则从它那里观想到神性木灵。
它并不完全属于她，它随时可以脱离。
所以压制红雾的其实是小树或者说那第二朵花苞？
秦晚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花苞是应运而生，是为了解决这废墟中养蛊一般养了五百年的丧尸病毒，如果自己能够将第二朵花苞所蕴含的神性木灵观想透彻，或许就能找到根治怪病的办法！
秦晚精神一振。
这时岑锦薇喊疼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理智，她快速将金色丝线抽回。
抽离的过程中金色丝线像是碰撞到了什么一样，将一种暖暖的感觉回馈给秦晚，秦晚一呆。
是火系异能！
没有错，是废墟中和病毒纠缠在一起的火系异能力量！
它根植于岑锦薇的骨血中，作为最后一道防线，让她没有彻底被红雾吞噬，也让她活到了今天。
原来如此，岑锦薇能活下来不仅仅是因为她爸妈精心的照顾，他们往岑锦薇身上投入的珍贵资源，还因为她要觉醒火系异能了。
其他人没有她这个幸运，所以要么像那十六个例子一样中途死去了，要么像还活着的张振海和李娟一样，或许本身症状比较轻，靠着年轻强壮的身体扛过来了。
金色丝线已经彻底抽出，回归到丹田，秦晚观察着岑锦薇的表情，她面色苍白，眉心紧紧蹙着，似疼痛还没从她身上散去，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血色也消失了。
“怎么样？”岑母期待的看着秦晚。
尽管秦晚已经用金色丝线检测过几回了，但每一回她总是信心满满的询问，想听到一个好的结果，只是每一回都以失望居多，这问上一句好像都变成了习惯，其中的信心成分早就消失无踪，只是在强撑罢了，所以当秦晚说“有眉目了”，她还没反应过来。
等再三向秦晚确认是真的有办法了，她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谢，谢谢你，秦灵师，谢谢你……”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含混的说着谢谢，一时间竟然除了谢谢，都不知道用什么词。
秦晚总是拿这种煽情的场面没什么办法，简短的丢下一句：“我去拟定方案了。”就回了自己屋子，她要赶紧将第二个神性木灵观想出来。
即便能靠着她的金色丝线去吞噬红雾，全华国这么大废墟这么多，靠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所以还是得着落在植物上面。
有了观想钟灵木灵的经验，秦晚觉得第二个木灵好像没她想象的那么难。
她等不及花瓣坠落，融入到本命种中，就直接进入识海，近距离的观看那盛开的花苞。
看着看着，眼前出现一幕幕画面。
第一幕是她在天池山山顶，通过观赏天池水莫名进入了一个满是雷电恍若大能渡劫现场的特殊空间。
在那里，她看到毁灭与生机完美交融，就像一副太极图的阴阳两面，彼此转换，彼此轮回。
明明是对过去的回忆，可此时出现在她视野中，竟然比当初亲历还要清晰，还要具体，她仿佛看到了之前身在其中没看到但潜意识却牢牢记下来的东西。
是一个个基础元素。
它们正在她的眼前飞舞、碰撞、融合试图要构建出一个完整的木灵因子来，但总是不成形态。
秦晚心中却有了一个别样的想法。
她没有贸然的去验证，放任这一幕画面从眼前掠过，进入第二幕。
第二幕发生在不久前，正是她进入废墟时所看到的那漫天触手挥舞的画面。
可这一回她看到了更早的场景。
像是一切的源头。
她看到红色的火焰与黑色的气体互相吞噬，纠缠在一起，你不肯让一步，我也绝不后退一步，于是厮杀的越发惨烈，在时间漫长的打磨之下，原本非常分明的红色与黑色竟然慢慢的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然后界限越来越模糊，直到彻底变成一种颜色，就是她所看到的红雾。
说是红雾，其实更偏向于那种暗色红，秦晚在看到它时不会有传统习俗中对红色的喜庆和热烈的印象，而会觉得它充满了杀戮，像预示着不详的鲜血。
同样的，在这幅画面中也存在着零碎的基础元素，它们也在构建木灵因子，这一回秦晚看得更加仔细，分明发现这一幕的木灵因子和上一幕有相似之处。
“有点奇怪啊，第一幕是循环或者轮回，是一种首尾相交的关系，第二幕却是彼此杀戮，彼此吞噬，是平等抗争的关系，为什么会相似呢？”
秦晚灵光一闪，只想到了一点：首尾相连形成一个圆，火焰与死气也占据一半一半，被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捆绑在一起，某种程度也形成了一个圆。
不过这代表了什么呢？
如果说第一幕，尽管雷电交加，看起来极为恐怖，但隐隐的却可以品出那种自然与和谐，毁灭与生机本就是自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少了哪一点都是欠缺了关键的一环，而火焰与死气却像是被人强行的捆绑住，充满了扭曲与不和谐，就像她所看到的漫天飞舞的畸形的触手！
难道是想说让我把这个强行扭成的圆给解开？
让畸形恢复正常？
此时她莫名想到了范田，对方说他祖上感觉到天山的山脉走势是前人所留下的信息，她当初不以为然，现在也有点相信自己接二连三进入的特殊元素世界是有人在给自己留信息了。
这种信息交流比单纯的文字画面要更加隐晦，也更能保存。
第99章
半夜, 睡得正熟的秦晚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隐约像是在叫救命，她从床上爬起来, 刚打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泉，她随手捋了一把头发把刘海推上去，尽量保持清醒：“发生什么事了？”
“是岑锦薇出事了，她妈妈带她过来求救。”陆泉说，“我已经安排人去找简老爷子了。”
这下秦晚彻底清醒了。
她也来不及将睡衣换下，就这样往外走：“人呢？把她接过来了吗？”
不同于私房菜馆那边, 后院一直都有人守着，不经过主人的许可是不会放人进来的, 尤其还是在半夜这么个敏感的时间段，哪怕母女俩看来都非常紧急的样子，但他们也得做好预案, 万一这只是一种苦肉计呢？
不过陆泉是有资格把人安排进来的。
他也知道白天的时候秦晚对岑锦薇做过治疗，还亲自说出有转机了, 他怕岑锦薇突然出事给秦晚造成心理压力, 所以刚发现动静就安排小郑将人送去了客厅。
此时秦晚问起他就在前面带路。
秦晚到了客厅，岑锦薇被他妈妈抱在怀里，原本雪白的小脸被烧得通红通红的，小小的身体不停的打着颤, 眼睛紧闭着，嘴角溢出痛呼, 正意识迷离的不断叫着妈妈。
岑母被她叫的心都要碎了，拿了一块毛巾搭在她的额头上, 另一块毛巾正在给她擦身，脸上满是惶恐不安。
看到秦晚过来, 简直就像是看到了希望：“秦灵师，你快看看薇薇……”
秦晚立即问：“什么时候烧起来的？有没有给她吃退烧药？”
岑母勉强冷静下来：“是半夜突然烧起来的，之前秦灵师给她做治疗，薇薇跟我说非常舒服，身体像是轻松了很多，临睡前脸上都挂着笑容，她还多吃了几块米糕，没想到半夜的时候她突然喊妈妈疼，我一下子惊醒了，摸她额头上很烫，但脖子处又冰冰凉凉的，出了好多汗……退烧药不敢吃，她入口的药都是简老爷子当场诊断过开的。”
显然她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尽量详尽的描述症状。
然而秦晚并不是专业的医生，光凭这症状，也分辨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只好说：“让我检查一下。”
岑母赶紧道：“要我把她放在沙发上吗？”
秦晚说：“不用，你就这样抱着她，不会影响。”
岑母直勾勾的盯着金色的丝线从秦晚丹田处冒出进入女儿的身体，她颤抖的幅度都变大了，岑母眼中闪过心疼之色，开始怀疑自己做出冒险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或许保守治疗更好，或许等女儿大了，免疫系统也能慢慢修复。
她最后悔的是没有劝说简老爷子也住进农场的酒店。
之前为了方便女儿上学，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屋子，距离学校给简老爷子分配的宿舍不远，才几步路，但农场这边离学校有一段距离，不然她也不会深夜抱着女儿过来打扰秦晚等人，而是直接带着女儿去求助简老爷子了。
岑母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一个人在家无聊时看的电视剧。
里面的皇帝因为心爱的贵妃生病把太医院所有的大夫都叫过来，还大发雷霆说治不好我爱妃，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岑母当然不会极端的要医生为自己的女儿陪葬，可她却是忍不住想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厉害的医生都叫过来为她女儿看病，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就在她脑海中乱七八糟的闪过各个念头时，她突然发现秦晚将金色丝线抽了回来，她立刻看过去。
秦晚没有说话，金色丝线也没有彻底收回她的丹田，她选择了另一个方向继续检查。
岑母的心当即就是一沉。
她感觉到了秦晚的小心翼翼。
大概是去过医院太多回，她对医生的行为模式也很了解，比如某些人或许觉得医生的动作太粗暴，表情太冷漠，对病人太漠不关心因此大发雷霆，觉得这些医生都没有将自己的家人放在眼里，一点都不重视，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她从来不会这么想，她只会庆幸。
因为医生不重视代表着问题不大，医生重视到连打针的举止都小心翼翼，那极有可能是要出大事了，她绝不愿意这样的一幕出现在她女儿身上。
这个时候秦晚非医生的身份反而是她勉强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是的，她不是医生，是木灵师，她在用本命种的丝线为薇薇诊断，薇薇现在很虚弱，当然不能大动作，只能用小小的力量。”她拼命这样告诉自己。
这一场检测足足持续了二十分钟，简老爷子被接了过来。
秦晚退开一步，将场地让给他，岑母的目光立刻就从秦晚身上转移到了简老爷子身上。
“喝点水。”秦慧君递给秦晚一杯温水。
秦晚的睡眠状况是极好的，一觉睡到天亮既不会半夜起来上厕所，也不会半夜起来喝水，此时天还未亮，但她破天荒的接过那杯水慢慢的喝着，没有计较自己有没有刷牙。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睛没有焦距，她正在思考。
岑锦薇的情况非常古怪。
在秦晚的预估中，自己用金色丝线帮助她吞噬了一部分红雾，死气不会再消灭掉岑锦薇的生机，没准她体内那股火系异能力量还能反扑，彻底将死气给压制下去，这样一步步治疗下来，终究会有一日，岑锦薇身上的红雾彻底被吞噬干净，所以她才对岑母说有眉目了，可她没想到刚进行第一步就出了问题。
她低估了红雾的危险性。
也低估了火焰与生机交缠数百年，彼此融为一体的恐怖。
它们已经分不开了。
金色丝线吞掉红雾是连着火焰之力也一起吞掉的，当时秦晚没觉得此事有多重要。是，金色丝线吞掉了属于岑锦薇的火系异能力量，但这只会延缓她觉醒的时间，并不会害她从此失去觉醒异能的可能性，或者说就算有这个可能性，但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昨天是秦晚的一个尝试，如果后续真有这样的发展，她会和岑锦薇父母说明。
可这个举动破坏了火焰与死气之间的平衡，使得死气疯狂反扑，在岑锦薇体内大肆造反，然而死气可以发疯，火焰却不行，它还得顾及岑锦薇的身体，不能真把这当成两者战斗的战场。
或者说它被动顾及，火系异能的力量来自于岑锦薇本身，因为她身体不好，这力量一直在压榨她的潜力，之前有珍贵资源补充，才没有让她透支太多。
现在的话，火系异能的防守显得很无力。
被气势汹汹的死气逼得步步后退，不断沦陷，这才有了这一次高烧。
“所以如果想要治疗岑锦薇，不能分段性来，必须一口气将她体内的红雾全部吞噬掉。”
得出这个结论后，秦晚长叹了一口气。
显然这不太行得通。
像是昨天她才让金色丝线吞掉一小截的红雾，岑锦薇就喊疼，她绝对撑不下来的。
“如果给她打麻药，让她进入深度昏迷？”
秦晚想了想，又摇头。
岑锦薇喊疼是因为红雾浓度变高，压迫她的神经，痛觉自动向大脑报警，即便用麻药麻晕了她，她感受不到疼痛了，可这就代表不会有事了吗？
不，这只是掩耳盗铃罢了。
红雾仅仅是感受到金色丝线被吓得瑟瑟发抖，都会自主的凝聚起来，抵抗外界的压力，更别提面临生死危机了。
它的临死反扑会很可怕。
这一晚大家都没法再睡觉，守着岑锦薇，简老爷子又是开药，又是给岑锦薇针灸，才在天亮的时候让岑锦薇的高烧退了。
这种熬夜非常伤身体，岑母歉意道：“简老爷子，您快去休息吧，由我来守着薇薇。”
简老爷子也没客气，由秦慧君带他去了客房。
老爷子年龄大了，尽管一惯讲究养生，看着是比同龄的老人要健康的多，但这么半夜熬下来，精神高度紧张的给小姑娘扎针，他也确实很累了。
秦晚等人去睡了一个回笼觉。
虽然她觉得岑母也应该睡一会儿，但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不会愿意，她也没有多劝。
等岑锦薇的状况再好一点，她才能放心去休息。
临近中午的时候，秦晚吃过了秦慧君用雷米熬的粥，去看岑锦薇。
岑锦薇的脸色好了很多，正一口一口吃着她妈妈喂的雷米粥。
秦晚看着那色泽就知道不是天山收的，是丹田里的产出。
“抱歉，是我的判断出现了失误。”秦晚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岑母。
连带着还有火系异能的事。
“之前没有告诉你是我也不能肯定她会觉醒火系异能，因为我在废墟中同样感受到了相似的气息，这火系的力量或许不是来源于她本人，就是那病毒自带的，即便是现在，我也无法肯定，所以需要你们家长来作出判断。”
不等岑母开口，秦晚又说：
“我之前跟你说有眉目的治疗方法行不通，但它的核心思路是对的，我需要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办法来一次性的驱除掉她体内的病毒，但你们也要做好准备。”
“在驱逐病毒的同时，可能会把她的异能之种也一起根除。”
岑母毫不犹豫：“我只要我女儿健康，不用问她爸的意见，她爸跟我一样，不一样的话我就跟她离婚！”
秦晚失笑：“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量挽救，做到只是推迟了她异能觉醒的时间。”
结果岑母拼命摇头，“不用，秦灵师你不要有顾及，一切以彻底清除掉薇薇体内的病毒为准，至于异能，之前我们就没抱这个期待，现在就当从一开始就没这个可能性。”
秦晚张了张嘴，想说可是如果没有异能的话，她未必能坚持到现在。
但看着岑母那坚定的仿佛异能出现在她眼前，她会毫不犹豫的将之砍掉的神色，她终究闭了嘴。
第100章
秦晚和岑母谈完, 正欲回房间继续研究神性木灵，只有尽快将它研究透彻，构建相关植物才能一举根治岑锦薇……不, 不仅是她一个人，还有江城那些患者。
但忽然间，她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的能量，蓦地抬头看向天空，就看到了一点红色划破天际，那个落脚点……
秦晚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云山市总共没有几次动用传真设备的时候, 刚巧有一次她就在场。
如果她的判断没出错的话，这是帝都在向云山市发传真！
出事了。
她挪开目光, 视线放到更远处，帝都不止向云山市发了传真，还有其他城市, 那漫天的红点就像是流星雨坠地！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汤洲亲自过来了, 开门见山：
“帝都那边发布召集令, 让所有城市派有研究病毒、微生物等方面经验的医生前往帝都共同参加研讨会，课题为攻克废墟病毒，研究出针对新型丧尸病毒的疫苗！”
他语气沉重，“没错, 帝都那边已经确认这种传染病就是新型丧尸病毒导致的。”
“怎么可能，我们没有在病人体内检测出丧尸病毒……”秦晚抬头, 却是小宋医生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简老爷子。
秦晚还不知道张振海等人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
“是已经做了彻底的检测比对吗？既然是新型丧尸病毒，有没有可能相对于以往几个版本的病毒, 其形态已经发生了相当大的改变，所以才会对比失误？”
小宋医生被问的愣了一下，还是很坚定的点头，但很快他又想起了什么，变得不确定起来：“我可以肯定，张振海，李娟、夏晴暖这三人的数据是和丧尸病毒对不上的，除非是我们设备老旧无法分出这么细微的区别，所以仪器才没有报警，但是——”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简老爷子：
“在你睡觉的时候我用小型手持设备给岑锦薇检测了一下，尽管数据也很正常，但我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岑锦薇能够去医院进行一次更彻底的检测。”
秦晚又看向简老爷子，发现他的神情很复杂。
显然这不仅仅是小宋医生一个人的感觉。
秦晚说：“不用检测了，我的判断也是新型丧尸病毒，而且既然帝都那边动用了传真设备，他们那边应该有更多的样本数据可以证明，这个结果大概率是不会出错了。”
她眯了眯眼睛。
很显然，之前的废墟病毒一直处于潜伏状态，可最近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因素刺激了它，还是——秦晚忽然想到岑锦薇体内只能狼狈处于防守地位，被病毒逼得步步倒退的火系异能力量。
她仿佛是万千废墟的一个缩影，从她身上可以窥见全世界的情况都不容乐观。
秦晚之前以为是自己动了平衡，激发了病毒的凶性，但现在也可能是，火系异能力量支撑了这么多年，快要撑不下去了，在这场不分胜负的、持续了五百多年的、处于人类看不到地方的战争当中，到底是病毒占据了上风！
她心头发沉。
如果她的猜测正确的话，可不止江城一个地方会爆发大型传染病，其他城市怕也会沦陷。
＊
秦晚的猜测没错。
作为华国最关键的城市，心脏所在的帝都也沦陷了。
一时间风声鹤唳，店铺关门，工厂停工，原先繁华热闹的大街上人烟袅袅，所有身在帝都的人像是一只只鹌鹑，瑟瑟发抖的躲在家里，期待着不出门、不对外交流就能躲过这场传染病。
然而只有研究院的人知道，这病不同于一般的传染病，根本不会发生人传人现象，可只要是废墟所在，它里面埋藏的病毒都会一点点泄露、侵蚀出来。
然而整个华国大地，不，应该说是全世界又有哪一处没有废墟？
只要还在地球上、没有躲去太空，就没有人可以在这场风波中独善其身。
国宾馆，阿美娜这段时间非常平静，难得没有再挑剔华国人给他们准备的一日三餐加水果饮料，安静如鸡。
可这种安静并不是客人来主人家，发现主人家出现了种种焦头烂额的事，于是自觉的不去打扰，反而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
他们冷眼旁观着华夏大地四处起火，那些红色的星点划破白天和黑夜，一道道紧急的信息被传送到帝都，每一个星点都代表着一个城市沦陷了。
约什、卡莉尔、杰瑞几乎天天都凑在一起，愉悦的开着三人的party。
他们高傲的注视着华国的火越烧越旺，以为华国人很快就跑来找他们求救，就会低头认栽，那个差点就把拳头挥舞到他们脸上的粗鲁女人则会毕恭毕敬的对他们道歉，追逐新闻热度的记者们会将这一幕刊登在报纸、电视上，所有华国人都会见证他们宗师屈辱的一幕却敢怒而不敢言。
最后，他们三人不紧不慢的出场，宛如超级英雄一般施舍地拿出疫苗的制作方法，而对方则会乖乖拿出四分之三的圣泉交换。
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剧本！
然后他们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带过来的葡萄酒都被他们开party给喝光了，只剩下备受嫌弃的木灵葡萄酒，终于等来了一辆辆火车开到帝都，无数来自华国各地的医生入驻研究院，通宵的开始了研究疫苗。
约什、卡莉尔、杰瑞：“……”
震惊过后，三人齐齐冷笑一声。
真以为疫苗是那么好研究出来的？
要知道他们可是提前半年就发现了废墟病毒的存在，然后从自己国家、从别的小国收集病人，将他们投入到实验室中，进行了上万次的失败，才终于在不久前突破瓶颈，拿到了能短暂控制住废墟病毒的疫苗。
是的，他们手中的疫苗还只是一个半成品。
不过他们一点都不失望。
最新的研究结果证明，废墟病毒是先在人体一点点累积，然后量变形成质变，开始第一场长达十天半个月的高烧，这场高烧会导致原本就被攻击得破破烂烂的免疫系统彻底损坏，后期要发挥极大代价进行恢复，但病毒根本不会给人修补的时间，它依旧会不断的在人类的身体里肆虐。
而他们研究出来的疫苗能够杀死废墟病毒，还会抑制它的活性。
对于一些还没有表现出征兆的携带者，这疫苗就非常有用了，直接能将人体累积的废墟病毒清空。
目前他们已经把疫苗能管控的时间拉高到了足足三个月，所以只需要每隔三个月打一针疫苗就能健健康康的。
至于那些已经患病的，尽管没法治本，但至少把走向死亡的他们给拉住了，相信再经过一段时间，会研究出现更好的疫苗。
他们准备与华国交易的就是初版的疫苗，可以维持一个月的。
这疫苗对于携带者很有用，但想想华国的体量，那么多人要用到疫苗，这其中的财政财政支出会是怎样的天价数字，他们就能愉快的笑出声来，然后与自己的同伴举起酒杯，说一声“cheers！”
至于疫苗对华国已经大面积爆发的人群相当弱势与鸡肋这种真相，他们可不会白白告诉陆正刚和上官，他们只会拿到圣泉就立刻回国。
＊
“唉，我也只能来你这里躲个清静了。”谈佳磊抓起杯子，狠狠的灌了一口牛奶。
公玉景最近忙得晕头转向，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
谈佳磊嫉妒的扫了他一眼：“我就知道觉醒了异能的人都是有特权的，他们都不敢来找你，便只好来找我，费尽心思的想找关系把家里的老人都给送去云山市呢。”
他这么一说，公玉景就明白了。
目前帝都与帝都周边的城市都出现了许多得了废墟病毒的病例，这个人人向往的地方俨然变成了一个牢笼，大家都想逃离，却碍于已经封了城，许进不许出。
哪怕研究院公布了一部分真相，告诉他们逃哪去都没用，只能等疫苗出来，但也有些人不死心。
比如一直在传言中是养老圣地的云山市，就至今还没有传来沦陷的征兆，甚至某些人还收到了家里长辈寄过来的报平安的信件。
他们觉得如果去云山市就有很大概率不会患病，或者说哪怕患了病，靠着秦老板调养的本事，他们也能坚持得更久，久到等来疫苗现世的那一天。
就连公玉景在觉得他们离谱的同时，也不免在心中庆幸过，幸好自己已经把爷爷送了过去。
想了想他道：“你可别犯蠢，在这个时候给某些人行方便！再者那么多医生都来帝都了，研究出疫苗指日可待，等疫苗一出来，肯定是帝都的人第一波得到接种，这时候跑去云山市，可别中途扛不住没了，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谈佳磊苦笑：“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但他们听不进去，还振振有词的反过来劝我，这第一批疫苗谁知道靠不靠谱？说是拿我们帝都人当小白鼠。”
公玉景：“……”
他气道：“这些人是一点医学常识都没有是吧？疫苗出来肯定要经过几轮临床实验的，大规模接种的话，怎么可能轮得到我们当小白鼠？”
他暗暗在心里吐槽：那些年判了死刑或者无期徒刑的犯人可不少。
但这些就没必要跟发小说了。
两人狠狠的谴责了一波那些人的不靠谱，终于谈佳磊停了下来，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公玉景翻了个白眼：“你有话就直说，说不了就赶紧滚蛋，我可不像你，忙着呢。”
“……”谈佳磊狠狠瞪了他一眼，终于道，“你知道吗？杜一霖生病了？”
“生病？什么病？”公玉景下意识问。
“这个时候还能是什么病？就是那个废墟病毒啊，发高烧了，据说是连夜被送去医院的，现在他家里人都跟死了一样，没一个去照顾的，俨然把他当成病原体，生怕被传染上。”
谈佳磊流露出几分感伤，“虽然我也知道咱们这种大家族没什么温情，但这也太现实了吧！”
“我记得之前杜一霖跟你一起去云山市，还把家里的两个老祖宗也送了去，后来他家老祖宗还写信回来夸他，那阵子他可真是风光，他父亲一副虎父无犬子的架势，他妈妈可劲儿参加宴会，说要给他挑一个好媳妇儿，说他一个人为家里辛苦，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让做母亲的十分心疼……”
公玉景皱起眉头：“以杜家的地位应该能打听到研究院公布的是真相吧，这废墟病毒根本不会人传人！”
“是啊，可谁让那一家子都自私自利得紧，疫苗没出来之前，他们可不敢冒险！”
谈佳磊又道：“其实我之前讨厌他，就是觉得杜家都冷血得很，跟墙头草一样，风吹就往哪边倒。赚钱得力的事他们最积极，跑到第一名，可若是有一点危险的苗头，他们也跑得比谁都快。他们还精明，我可不想哪一天糊里糊涂被杜家人给坑了。但仔细想想，相对于杜家那一大家子，杜一霖竟难得算得上歹竹出好笋了！”
“对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去吧。”
公玉景说。
虽然他们和杜一霖算死对头，打击报复绝不带隔夜的，杜一霖想要的东西，他们喜欢抢，自己得不到固然伤心，对方得到了却更加令他们不悦，当然杜一霖也是这么看待他们的，但——
好歹算从小一起长大，大仇小仇不断，却没结成死仇，顶多彼此看对方都像搅屎棍。
然而十多年的感情，人又不是草木，去见一面而已。
通过一些程序，他们顺利的进入了杜一霖所在的医院。
谈佳磊忍不住感慨：“若不是十多年发小，我很相信你不会坑我，看这架势我也不能相信研究院公布的不会人传人的真相。”
公玉景愣了一下，竟然点了点头。
封城、医院爆满，有军人守着非特殊情况不许进出，带着口罩的医生护士穿着冷冰冰的白大褂，急匆匆穿行，还时不时就有护士抓着人验体温……
看着就是一副要出大事的模样。
公玉景作为异能者，又加入了组织，消息是比谈佳磊要灵通一些，他清楚地记得上司是这么解释的，封城与严格管控是为了防止有心人散播谣言，在帝都搞事。
疫苗是很关键，但又没有那么迫切。
目前废墟病毒最大的危害反而是高烧，免疫系统损坏在高烧面前都算小事了，最恐怖的是高烧把脑子烧坏，甚至直接把人带走。
这一场病毒来势汹汹，但度过高烧这一道坎，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却堪称温柔。
相比之下，因为天灾可能造成的人祸其实更让他们头疼。
秩序不能乱。
目前医院虽然爆满，但还是能让大部分人得到治疗，退烧药也能尽最快速度发放到众人手中，可如果秩序乱了，那就真的是地狱了，要重现五百年前的浩劫了。
刚从地下走上来没多久的众人骨子里已经习惯了这种军事化管理。
严格的秩序有利于让民众或主动或被动冷静下来。
别添乱。
是的，这就是官方对他们最大的期待了。
想到上司没说不可以透露，反而告诫他们逮到机会多多宣传，让民众理解官方的难处，公玉景便将这事说与了谈佳磊听。
谈佳磊恍然：“原来如此，官方的考虑是对的，人祸比天灾更可怕。”
别废墟病毒没把他们干倒，自己人给自己人捅了一刀。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了杜一霖的病房。
这种时候已经不存在什么高贵的vip单人病房了，门一打开，就见里面满满当当塞了四张床。
谈佳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想想杜一霖是个颇为讲究的矫情少爷，怕是在地下最艰难的那几年都没跟人共过病房。
不过等看清房间内的情形，他就收敛了面上的笑容。
其实病房不吵闹，也不脏污，就是四张病床四个病人，其中的三个病人都有家属陪床，还有人因为家属虚弱，拿着保温桶在给病人喂饭，那担忧劲儿、那小心翼翼生怕对方烫到的模样，在对比孤零零一个人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的杜一霖，着实惨烈。
谈佳磊本来打定主意要嘲笑对方都还没老就晚景凄凉，看到这一幕却觉得喉咙像梗了一样，愣是说不出来，只能呐呐道：
“喂杜一霖，你、你没事吧？”
本来他还精心的挑了一个果篮，里面放着大个的草莓，水润润的，看着就很好吃，此时也觉得拿不出手。
发烧的病人哪里吃得下冷冰冰的水果？应该喝热水热粥才是，就比如隔壁那家。
公玉景比他要更冷静一些，皱着眉说：“你家里没给你找护工吗？你现在是谁照顾？要不我帮你请一个？”
死气沉沉的杜一霖总算睁开眼睛，按了下床边的一个按钮，上半边床缓缓上升，他看看公玉景，又看看谈佳磊，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没想到我住了院，第一个来看我的居然是你们？”
谈佳磊又找回了曾经的感觉，立即就想要反唇相讥，这么多年斗嘴他可从来没输过，但看着白色的病床，到底把挑事的话咽了回去。
“听说你病了，好歹是一个大院里出来的，我们来看看。”
公玉景说：“你现在饿吗？我出去给你买点粥喝？”
“不用。”杜一霖倒是收了几分尖锐，“我身体还不错，烧已经退了，前面两天都是护士给我买的饭，昨天勉强能下床了，现在这个节点护工根本请不到，我自己慢慢来也还行。”
“你退烧了？”谈佳磊十分惊讶。
要知道他是刚得到这个消息，就跑去找了公玉景，现在帝都的普遍认知就是退了烧这一关就过去了，所以即便是半信不疑，觉得这废墟病毒会人传人的，退了烧，也没那么忌讳了。
他爸妈居然还没来看他？
不不不，就算两口子没有亲自到场也该派个保姆、佣人过来吧，哪至于让护士给他带医院的饭菜？
谈佳磊觉得这放弃的也太彻底了吧。
尽管他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但杜一霖却硬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了，冷声道：“是我让医院不要通知他们的。”
“等解封了，我就去云山市投奔我爷奶。”
他早就后悔了，他应该和爷奶一起待在云山市的，越在杜家跟所谓亲人待在一起，他心中的失望就越深。
其实他爷奶也未必合格，同样沾了杜家的冷血，但至少他爷奶比他爸妈更拎得清，跟他们在一起，好好伺候他们养老，他得到的好处未必比待在杜家低，只是他不甘心放弃本该他所有的一切，想要争一争。
他又看了一眼公玉景，如果他也觉醒了异能就好了。
如果说之前是要证明自己不比公玉景差，那么现在，想要觉醒异能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
＊
“啊！秦灵师好疼啊……好疼……”
一阵鬼哭狼嚎着吼叫声从张振海家中传出，左右的邻居都不由得看过来，有的担忧，有的好奇，但看一眼守在张家附近穿制服的兵，他们又瞬间淡定下来。
云山市的治安很好，不至于有人敢冒充官方的人。
虽然吧，那惨叫声从一开始激烈变得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无力，着实令他们颇为担心。
终于屋里的动静彻底平息下去。
张振海已经昏迷了。
秦晚退开两步，将空间让给小宋医生等人。
他们快步地将张振海包围，用各种手持设备开始对他进行检测，还有人抽了张振海的血，打算做更精细的对比。
但秦晚知道，不用检测了，张振海已经完全康复了，他身体内的红雾被清除的一干二净。
这是第二例。
第一例是李娟，李娟身上的红雾要更少一些，秦晚在前两天已经将之清除，之后经过两天的观察确认没复发，就找上了张振海。
很显然，张振海情况更严重，不同于李娟就闭上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心里还忐忑着，突然就有人告诉她，一切结束了。
原本还在为做手术不安惶恐的人就很茫然。
这也太快了吧，比母鸡下蛋都利索。
李娟手术的时候张振海也去了，是想做个参考，见李娟居然那么顺利，他也放下了担忧，结果轮到自己，那真是痛不欲生。
过程中他不断的喊着秦灵师我不要做了，快停下来吧，喊得陆泉一脸黑线，秦晚却置若罔闻。
都已经开始了，哪有你说停下就能停下的？
而且在这时候停下才是真的害了对方，红雾的反扑可没有那么容易熬过，张振海又不像岑锦薇从小就拿各种珍贵的资源养着，看似底子耗损严重，某种程度比看着活蹦乱跳还从事过开荒重担的张振海更能扛。
等一众医生检测结束，秦晚又拿金色丝线过了一遍，刺激张振海醒来。
张振海看到秦晚那张脸打了个寒颤。
秦晚立刻说：“别晕，先把我妈精心为你熬制的雷米瘦肉粥给吃了，接下来半个月你记得天天去秦记私房菜馆报到。”
“喝上半个月的营养粥，就差不多了。”
张振海愣愣的看着她，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记住了吗？”
秦晚稍微放沉了点语气。
张振海神色一肃，大声道：“记住了！”
行吧，虽然声音听着还有点虚，但人应该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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