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大碍, 大概是用脑过度导致的忽然昏厥，他应该马上就会醒的。住院观察两天，挂点葡萄糖，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放下脑CT图, “现在的高中生压力真是大, 学习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啊, 保持充足睡眠, 不要让大脑太疲倦。”
“这样，谢谢医生。”
“应该的。”医生扶了扶眼镜，看了眼躺在病床上还没醒来的江缇宇, 对江河笑道，“你们是双胞胎吗？长得真是像啊。”
江河怔了怔, 嫌麻烦没有反驳, “嗯。”
“那你在这里陪陪他吧，我先去观察别的病人了, 有事按铃。”
病房的门被阖上, 室内恢复了一片寂静。
江河转过头，看向病床上的101。
这个距离观察他，有一种灵魂出窍正在窥视自己的躯体般的诡异感，说不上来的别扭。
[领导，他的存储空间不足了，记忆数据有大量溢出, 大概是程序运行出错才导致的NPC休眠，要帮他清理一下吗？]
[记忆溢出？]江河皱眉。
[没错，宋文耀说你擅用权限修改NPC设置, 难道就是指这个？]
[……不知道，我也不记得了。]
[看这个容量, 他大概是恢复了之前经历的关卡的所有记忆。]张良绍的声音多了一些疑惑，[不过就算这么算起来还是有点大吧……这家伙平时脑子里想的东西未免太多了些……]
[喂。]江河打断他，[你之前说他和我像，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领导，我按照您的指示去查看了之前他经历的两百多个关卡的工程日志，结果，你猜怎么着——]张良绍那边传来使劲拍桌子的声音，[AC101他三年内就没有失手过啊，凡是有他在的关卡，玩家一律是挑战失败，这家伙就这么一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将所有经验值收入囊中，一步步坐到了BOSS的位子，简直人生赢家啊。]
[没输过……很少见么？]
[大佬！纠正一下你扭曲的世界观可好？]张良绍那边拍桌子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咚咚咚的听着就手疼，[整个轮回历史上连续两百多个关卡没输过的人就只有一个而已啊，那个人就是你啊大佬！]
对此江河反应寥寥。
[我怎么可能会在自己的游戏里输掉。]
噫！
张良绍捂着胸口，这种来自人生赢家的刺眼光环，好气。
[总而言之，虽然暂时还没有权限查看他的源代码，不过那也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你那些被偷走的数据，就是用来造他了！]
[领导，我觉得你可能要遇到自己人生中最强大的情敌了。]张良绍幸灾乐祸地笑道，[那就是——你！自！己！]
[你们这些高智商分子搞出来的新闻真是一个比一个大啊！怎么样，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需不需要我发个帖求助一下网友啊？我连帖子名都想好了，就叫#男友太寂寞造出另外一个我玩三飞怎么办？在线等，急#，哈哈哈哈哈哈嗝。]
[妄想就到此为止。]江河站起身，[想办法把进公司的数据库，我需要看到他和秦楚的源代码才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遵命。]张良绍叹了口气，[现在想想你这些年变化可真大啊，讲真，难道失去了爱情滋润的男人就会变得……]
[张良绍。]
[哼，不说就不说，我要下线吃饭了。]
[把他的记忆清理一下。]
[这么好心？就让他这么躺到游戏结束不也挺好的嘛，难道你已经做好当绿帽王的觉悟了？]
[……你是不是不想住在我家了？]江河额角迸出一个井字。
[哎哎哎哎哎！开玩笑开玩笑的嘛，我现在就把权限批给你。]
江河走到床头，朝着病床上双眼紧闭的男生伸出右手，张开五指，悬停在他的额头上方，一个绿色的光屏凭空出现，一个警告窗弹了出来。
[是否选择丢弃此关卡以前的记忆，注意，丢弃后的记忆不可恢复。]
这种警告窗作为程序员的江河平日里看的多了，才不会被唬住，他伸出食指朝着确定键的方向挪去。
就在此时，一只手啪嗒一下扣住了他的手腕。
躺在床上的101睁开眼，眼神犀利，“你干什么。”
[我勒个去，诈尸了！]
江河没被101吓到，倒是快被在他脑海里大呼小叫的张良绍搞得神经衰弱，[闭嘴。]
“你的记忆已经变成了负担，你自己也明白吧。”既然清楚101已经知道情况，那么江河也就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用你管。”101推开他的手，坐起身，捂着额头适应了一会儿。
“随着这个世界的继续推进，你的记忆只会越来越多，溢出的记忆会重复覆盖在存储区内，过去和现在将会混淆，你会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的区别，最后迷失在记忆里。”
101猛地睁眼，蹙起眉一把拉住了病床边的江河的衣领，和他脸对脸，压抑已久的黑色混沌在眼底翻滚。
“既然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他一字一句道，“就应该明白，那是属于我和208之间的记忆。”
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江河正想开口，张良绍就在边上忽然补充了一句。
[领导，他大概还不知道现实生活中的秦楚的事情，建议不要刺激他，以免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程序错乱。]
和NPC谈及现实世界乃是大忌，江河作为总工程师当然明白这一点，但是眼下这个情况……
被刺激的人，是我吧？！
江河攥紧拳头，憋炸了。
好想揍人。
两个人此刻的内心再次神同步。
“薛席？我听说缇宇刚刚晕倒了！严重吗。”
门吧嗒一下被推开，陈迹急匆匆跑进来，胸膛不住起伏。
少年的脚步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
此刻江缇宇曲着一条腿坐在床上，一手还拽着江河的衣领，后者为了维持平衡把手撑在了床头的栏杆上，两人一高一低，靠得极近，几乎是同时回过头，露出两张帅得天怒人怨的一模一样的脸。
怦然心动！
陈迹内心仿佛有八百只小鹿乱跳，他捂住自己瞬间通红的脸，头顶仿佛有蒸汽在往外冒。
“抱歉！打扰了！”他后退一步。
“阿迹……”薛席转身想要走过去，结果后面某个人手臂一紧，硬生生把他拽住。
江·戏贼多·缇宇·101吧唧一下把头靠到薛席身上，一脸虚弱。
“头疼。”
拜托，你这个八尺大汉说林黛玉的台词真的不会感到羞耻吗？！
意识到这个人就是他本人无误的江河感觉自己仿佛忽然被一道九天落雷劈到了头顶，外酥里嫩，一时间动弹不得。
“噫！”偷偷从指缝里看到这高萌一幕的陈迹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我……缴费单……薛席，在在在你那儿吗？”
“嗯，在我口袋里。”
陈迹走过来，脸上的热度还没褪去，他接过了薛席手里的单子，看向江缇宇。
“缇宇，你还好吗？”
“小迹……”江缇宇瞬间“见异思迁”，拉住陈迹的手就要往他身上靠。
我男朋友的肩膀岂容他人倚靠！
江河拦住101的额头动作粗暴地摁回了自己胸口，“他没事，医生说只是用脑过度了。”
他特地强调了用脑过度这四个字，导致陈迹看向缇宇的眼神一下就充满了学霸的怜悯。
“缇宇，太累的话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
“嗯哼。”101不着痕迹地挣脱江河的手，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陈迹，沿着他的意思往下说道，“小迹，你能给我一对一开小灶吗？”
“可——”
“可以，我给你开。”
江河冷冷地接过去，一对一辅导？呵呵，想得真美。
江缇宇瞅了他一眼，“你过阵子就要去参加全国竞赛了，自己去忙吧，我们不妨碍你准备。”
“对哦，是这样。”陈迹也想起了这件事，“这样的话……”
“说起这个。”江河转头看向陈迹，“阿迹，我帮你报名了，我们一起去吧。”
“啊，我？不不不……”陈迹摇摇头，“以我的水平……”
“奖金有两万。”！！！少年眼睛一亮，很明显动摇了，“你觉得我能行吗？”
“小迹，过两天青运会，难得在我们市举办，你不来给我加油吗。”江缇宇来回晃着他的袖子，可怜兮兮道，“我把金牌送给你，奖金也不少哦。”
“差点忘了，青运会就要开始了！”陈迹的注意力被转移过去，顿时一脸担忧，“可是你这样，不会影响比赛吗？”
“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啊！”
“嗯。”
“阿迹。”薛席搭着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金牌回来也可以看，竞赛只有一次机会哦。”
“我……”陈迹再次陷入犹豫。
自己真的很需要这笔钱给母亲治病，缇宇肯帮助自己自然令他很感谢，可是比起他人的馈赠，他更想要自己赚那笔钱。
“小迹，我可能这次跑完就要退役了。”一见陈迹开始摇摆不定，装病十级的101放出大招，低落道，“医生说我的身体状态可能不适合运动生涯……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希望小迹可以过来看。”
“这么严重！”陈迹凑过去，一把握住他的手，殷切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你的病吗？”
“呃……”他的眼神过于真挚，就连101都是一愣，但自己撒的谎，无论如何都要圆下去，“嗯……我也希望可以……”
话还没说话，他已经被陈迹抱住了。
“我明白了。”少年一脸沉重地抚着怀里的男生的脑袋，郑重道，“我一定会去的。”
眼睁睁看着自己男朋友就这么天真地上当了的江河，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迹……”
“薛席，我已经决定了。”陈迹抬起头，“我要去看缇宇的比赛。”
江河依旧看着他，但头顶隐形的耳朵已经低落地耷拉了下来。反观埋在陈迹怀里的１０１，扭过头暗戳戳得意地勾起唇。
“然后再去参加学科竞赛。”
瞬间竖起耳朵的江河＆笑容僵住的１０１：咦？
“你们忘记了，全国竞赛和青运会根本不是同一天啊。”陈迹直起身，“那我先去缴费了，你们慢慢聊。”
第072章 学习爱我（８）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 陈迹的本意是想要留下来照顾江缇宇，但是江河哪能让101就这么得偿所愿。
“还是我留下来吧，阿迹你回家好好休息。”
“不用了。”最后还是江缇宇不得已做出了让步，并表示自己已经联系了家里人, “你们两个都回去。”
他看了一眼江河：照顾好他。
江河回了他一个眼神：还用你说。
江河和陈迹一起去车棚里取车, 还没出院门, 陈迹那辆黑色自行车的车链子咣当一下断了。
他停下车蹲下来看了两眼, 叹了口气，“大概是刚刚被摔坏了，今天刚修好的。”
“我载你吧。”江河看着他。
“可是, ”陈迹抬起头仰望着他，“车怎么办？”
“你还想要吗？”
“……嗯。”陈迹挠了挠头, “要不你先走吧, 我把车推回去。”
江河从车上跳下来，“我跟你一起走。”
“没关系吗？今天都这么晚了, 我已经很麻烦你了, 况且我们也不顺路……”
“刚刚就想跟你说了。”
“什么？”
“今天出门的时候忘了带家里钥匙了，暂时回不去。”江河和他肩并肩走着。
“你父母不在家吗？”
“他们都在外省工作。”
“那你怎么办？明天请个换锁的师傅看一下？”
“是租的房子，房东那边应该还有把备用钥匙，明天周末，我联系他一下就行。”住在自带密码锁的高档公寓的高富帅学神撒谎不眨眼。
“这样啊。”陈迹转过头，“那你今晚怎么办？”
江河扭头看了他一眼, “我也不知道。”
陈迹犹豫地掏了掏兜，“不嫌弃的话……”
江河停住脚步，转向旁边的男生。
陈迹掏出一张银-行-卡, “我卡里还有一些钱，你自己去开间房？”
“……”
江河没有接那张卡, 推着车往前走，“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还是在家门口凑合一晚吧。”
“那怎么行，那样太难受了。”陈迹歪了歪头，“要不……你住我那儿？”
江河微微勾起唇，“可以吗？”
“你不介意就行，我家比较小，地方也比较偏僻简陋……而且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你可能得和我挤挤……”
“好啊。”
“……哎？”
江河转向他，眼底流淌着柔和的银白色月光，“多谢收留。”
“……没关——”
等等！这个人好像跟自己告过白哎！我这算引狼入室吗？！这个时候跟他说让他自己去开房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
难道我又把心声说出来了？
“嗯。”
陈迹：QAQ！
晚上的老街区很安静，路上没有什么人，夏季的凉风吹拂过深蓝色的天空，蝉鸣声幽幽的，遥远的能从几条街外听到几声汽笛鸣响，除此以外，就是自己和身边的人的脚步声，以及自行车车轮滚动时，链条发出的咔嗒咔嗒的声音。
“……”
大写的尴尬！
陈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和其他同学一起上下学回家了，每天除了教室里交作业收作业的那几句话以外，几乎就没有和别人聊过什么天。虽然如此，但是聊两句应该也是不难的嘛，然而——男生之间聊的话题是什么？游戏？动漫？运动？
游戏的话，已经很久没玩了。薛席看着也不像萌二次元的人，所以果然还是运动，可是老子对运动很苦手啊！
说起来，除了学习以外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兴趣，每天操心成绩就够麻烦了，哪还有心情去培养什么乱七八糟的爱好。
话说……平日里教室里的男生闲聊的时候都在讲些什么呢？
陈迹一回想。
女……女生吗？
谁能告诉我，和一个跟自己告白过还被残忍拒绝的男生一起回家要说什么话题！
咳，说起来其实今天课上有两道题还没听懂，可以问他一下吗？可是现在是在路上，问这个是不是不太合适，说不定薛席其实觉得我很麻烦，根本不想解答我的问题！
“你……”江河转过头。！！！
“什么？”陈迹迅速抬头。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好像有心事。”
“没有啊。”
“这样么……”江河抬起头看前方，“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课程内容还挺紧凑的，物理和数学都讲了两章的重点内容。”
陈迹眼前一亮，“你也这么觉得？”
“嗯。”
“其实今天课上老师布置的课后题我没做出来……以前明明课间的功夫就解决了！”陈迹瞥了瞥嘴，“真麻烦啊，椭圆公式。”
“那道题今天的作业里也有。”
“惨了，看来今晚要通宵了。”
“一会儿回家做，我教你。”
“真的吗？”
“嗯，不会做到很晚的。”江河摸了摸他的脑袋。
手感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陈迹瞥了他一眼。
嘁！看在你教我的份上就让你摸一回！
“到了。”
陈迹将自行车停到车棚里，领着江河来到一扇涂了绿漆的门前，摸出钥匙拉开了铁门。两个一前一后上了狭窄的楼道。
“楼道里没有灯，小心一点。”
“嗯。”
两人一路爬到了五楼，陈迹摸出钥匙，伸出食指在嘴前比了比。
“嘘，这么晚了，我爸可能睡了。”
他轻轻地拉开门，但还是在黑暗和寂静中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正如陈迹所言，家里确实不大，客厅里黑暗一片，最里面的卧室房门也关着。
陈迹刚想招手让薛席进来，从沙发那边传来咚得一声如雷贯耳的吼声，吓得他一个寒颤，要不是薛席在后面扶住了他，说不定当时他就跪下了。
“小畜生！你给我过来！”
“爸，你怎么还没睡啊？”陈迹这才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你到哪里去浪了？”陈父的话语中酝酿着怒气，“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爸……我……”
“伯父。”薛席拍了拍陈迹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安抚着他受惊的小心脏。
“……”陈父在黑暗中皱起眉头，像是现在才看到有个人，不过他也没有正脸瞧薛席，而是对着陈迹道，“你同学？”
“是的，我叫薛席。”江河面不改色地把话接过去，“今天我们班有个同学身体不适住院了，陈迹因为在帮忙所以才晚了一些。”
他很明智地避开了被小混混围堵的话题。
“你让他自己说。”
“爸，是这个样子。”陈迹这时候也缓过来了，“我同学他在医院晕倒了，当时情况紧急，我就去帮他办了些手续，结果耽误了一些时间。”
“……”陈父沉默了一会儿，“开灯。”
陈迹走过去把客厅的灯打开，明亮的日光灯照亮了沙发上的中年男人，他穿着背心和短裤，拄着一根木头拐杖，暴露在空气中的右边半截大腿下空空如也，眉心三道化不开的川字纹，神情严肃，看上去非常不好相与。
“你同学晚上要住这里？”陈父越过陈迹和站在门口的薛席对视。
“嗯，他是我们班班长，我请他帮忙辅导作业。”陈迹看桌上还摆着饭菜，一看都已经凉了，“爸，你还没吃吗？我再去热热。”
“吃过了。”陈父拄着拐杖站起来，“你不吃就倒了，写完作业再睡。”
“嗯，知道了，爸晚安。”
陈父啪嗒一声关上房门。
房间里的空气这才开始流动起来。
陈迹扭过头对江河用口型无奈地说了声抱歉，帮他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用气声道，“你先去我房间，我收拾一下客厅。”
“我帮你吧。”江河接过拖鞋，低声道。
“不，不用了，这里太小了两个人施展不开，你要先去洗个澡吗？浴室在那边。”
“那好吧，包给我。”江河接过陈迹的书包，走进了他的房间。
陈迹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起餐盘，他的手脚很利落，不消片刻便刷完了碗碟，放在不锈钢架子上晾干。
擦着手往卧室走的时候，浴室忽然开了一道缝隙，热腾腾的蒸汽从里面冒出来，“阿迹，你们家冷水怎么调？”
“嗯？我帮你。”
门的缝隙开大了一些，陈迹横身进来，阖上门，抬起头。
然后吹了声口哨。
[关键人物好感度+10]
江河眨了眨眼。！！！
这下意识的反应是怎么回事！陈迹捂上嘴，“抱歉抱歉，我去帮你拿条毛巾。”
“没事。”江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先帮我调个冷水再去吧，不然我只能站在外面弄湿你家的地了。”
“稍等。”陈迹侧身闪过，绕过滚烫的热水阖上那个水龙头，旋到另一边再打开，“我们家龙头有点怪，得先转到冷水那边才行。”
“现在可以了，你来试试？”他转头看向江河，再一次被某人的荷尔蒙闪瞎。
室内氤氲的蒸汽萦绕在江河的身边，导致陈迹看不大真切，不过……
那确实是八块腹肌吧！
“嗯，刚好。”江河转过头，看着陈迹被打湿的半个袖子，“一起洗吗？”
“不了！我去帮你拿毛巾。”陈迹逃荒似的离开。
门阖上，微凉的空气冷静了头脑，水声也逐渐听不见了，陈迹喘了口气，啧啧啧，这要是被班级里哪个小女生看到，不得晕古七啊。
话说江河的那个……也太那个啥了吧……
陈迹抓着毛巾沉思。
嗯，一定是他发育早，一定是的。
让我做几张卷子冷静冷静。
……
江河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近房间，陈迹正背对着他在台灯前奋笔疾书。
他探过头去，单手撑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陈迹写下一行行的数字，他浑身上下只裹着一块毛巾，肌肤上的热气倾泻而出，热度仿佛可以化为实质，属于年轻人的健硕体魄独有的侵略感十足明显。
一滴水滴答一声落到陈迹的手侧，洇开了他刚刚写下的字迹。
他停下笔。
“衣服放在床上，吹风机在边上，你闪开。”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陈迹头也不抬地往后肘了一下。
“……”
色-诱失败。
江河还能怎么办，穿上衣服，用毛巾把自己的头发擦得半干，搭在脖子上，然后端了把凳子坐到陈迹边上，摊开书，拿起笔。
“今天上课的那道椭圆题难点就在于焦点没有明确给出……”
陈迹闻声侧脸，“这边，y是怎么求出来的？”
“根据上一个小题的条件得出的答案……”
五分钟后……
“原来是这样！”陈迹唰唰唰在自己的试卷上解了一遍题，心满意足地阖上本子，抬起头。
“嗯？你头发还没吹干？”
江河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我怕影响你学习。”
陈迹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抱歉，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麻烦？”
江河摇摇头，“你去洗澡吧，我吹头。”
“好。”陈迹站起身，看了眼江河身上的白色短袖，“这衣服还挺适合你的，我之前不小心买大了。”
洗完澡已经快11点了，冒着热气的陈小迹擦着脑袋回来的时候，江河正站在床边看放在桌上的相框。
陈迹关上门，走到他旁边，“那是很早时候拍的了。”
相框里的照片已经变得有些老旧白化，依稀可以看见是一家三口，陈迹的父亲穿着军绿色的军装英姿飒爽地站在一侧，陈母穿着旗袍，长发袅袅，臻首娥眉，姿态婉约，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里面是正在酣睡的小陈迹。
陈迹抬起相框，目光变得有些怀念，“我母亲以前是个老师，我父亲是个军人。”
第073章 学习爱我（9）
“我爸他是个性子很倔的人。”陈迹看着相框里一身傲气的男人, “哪怕因为出任务留下了残疾，只能提前退伍，他也没有抱怨过一句。”
“……但是我妈出事之后，他过得太难了。”他缓缓放下手里的相框, “我妈也好, 我爸也好, 缇宇也好, 有能力的人不该被不幸的命运所局限，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明明所有人都应该得到幸福的, 不是吗？”
江河看着他，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对于他来说这一切都只是虚幻, 只是一个故事背景, 但是对于陈迹来说，这些确是真实发生的压在他肩头上的东西。
江河一想到他在轮回中的这些年, 失去了记忆, 不知道受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蹉跎，就觉得心脏像是被重重锤了一拳似的，喘不上气。既是对于过去一切的无能为力甚至一无所知的内疚，又是对于秦楚的心疼，他知道秦楚虽然看起来很开朗自立, 但实际上和自己一样，是个很害怕寂寞、很渴望温暖的人。
陈迹攥紧拳头，“我一直在努力学习, 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有能力可以改变这些事。”
他静静地看着桌面, 有一瞬眼神变得十足幽深，盛满了令人读不懂的情绪，但是很快他又重新变成了那个纯纯的陈迹，扭过头来，抹了一把湿漉漉的发根滴到脸上的水，笑道，“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有志气？”
江河听得出陈迹笑容背后的勉强，他走过去，在后者惊异的眼神中紧紧抱住了他。
陈迹比江河矮一些，他的头刚好埋到江河厚实的肩膀上，他的白T恤上还有一股自家的皂荚香气，熟悉又好闻，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他的脸上，令他的双颊也微微发烫起来。
这个姿势令人舒服又安心，陈迹一时不舍得动弹，好半会儿才回抱住对方的肩膀。
江河坚定又认真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响起，声带的微微震动令陈迹的耳根子一酥，一簇电流紧跟着流窜到大脑皮层。
“无论你想怎么做，我一定会帮你。”
陈迹埋在他的肩膀中点了点头，一句感谢的话梗在口中说不出来。
也许他已经不需要我口头的道谢了。
他这样想着。
[关键人物好感度+10]
发丝上的水渐渐凉了，滴到脖颈里，陈迹缩了缩脖子。
江河听到了好感度的提示，但是没放在心上，倒是陈迹瑟缩的那个动作被他注意到了，他举起身旁的吹风机，“坐吧，我帮你吹头发。”
“好。”
陈迹乖乖坐到床边，吹风机“呼呼”地工作着，声音越来越浅，江河拨弄他头发的动作熟稔又轻柔，他的身体不自觉地朝着一边倾斜，慢慢闭上了眼睛。
江河关上吹风机的时候，陈迹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他轻轻地放下吹风机，大手伸进他的膝弯，揽着他的肩膀将人公主抱起来，稳稳地送到了枕头上。
他看着陈迹放松下来的眉眼，自己的表情也不经意地柔和起来，他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在少年的眉角吻了吻。
“晚安，阿楚。”
江河关上灯，爬上了床的外侧，像是巨龙守护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圈住了陈迹，阖上了眼睛。
……
夜深了，被身旁的男生搂在怀里的陈迹渐渐蹙起眉头，眼皮底下的眼珠开始不安的滚动。
“你醒了，秦楚。”
陈迹睁开眼，视线逐渐聚焦。
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一个金属架挂在边上，输液器连着上面的瓶子，另一端是自己的手背。
我又做梦了。
他侧过脸，看向坐在边上的男人，第一眼入目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他面前的无数个打开的大大小小的光屏。
“因为你的事情，我不得已推掉了几个很重要的会议。”男人的视线没有离开过闪动的光屏，“现在有几个紧急文件要处理一下。”
陈迹眨了眨眼，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嘴巴却自己动了起来，声带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好像破风箱，“你没跟老江说吧。”
男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你终于想通了？”
“……不，别告诉他。”
男人闻声低下头接着处理工作了。
“又不是什么绝症，有什么不能说的，搞不懂你们这些受心里在想些什么。”
“本来就是小病。”陈迹不受控制地笑了笑，“没必要吧。”
“……随便你。”男人一一关掉自己面前的光屏，只剩下最中间的那一个，“这次特地过来是想告诉你，黎明计划没有通过董事会的审核，放弃吧。”
“没通过？！”陈迹感到没由来的一股愤慨之情冲击着自己的头脑，支撑着他垂死病中惊坐起，“为什么？那么好的一次机会！”
“理由就是，风险太大，颠覆常理，对社会正常关系有严重危害，已经超脱了游戏的范围。”
“……你明明知道这个机制已经成功了！”陈迹急急地解释着，“而且这是利己利民的好事，为什么对社会有危害？难道你就不想……”
“够了。”男人站起身，冷峻的面孔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不想和你争吵，这件事不仅仅是我的意思，也是董事会的意思。秦楚，你是轮回的主创之一，我希望你不要走歪路。”
“……你什么意思，宋文耀？”陈迹听见自己冷笑一声，“走歪路？你是黎明计划的第一个实验体，你现在告诉我我在走歪路？你快死的时候怎么不说？你就是自私。”
“我没有让你救过我。”
陈迹气极反笑，“好啊，那你现在把命还给我。”
“……秦楚，”宋文耀叹了口气，难得脸上显出一阵疲态，“这个世界上有一些发明还没出世就被销毁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陈迹直直地坐在病床上，挺直的腰杆如竹，“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利益为上的商人因为一己私利阻止科技的发展进程。”
“不。”宋文耀转过身，“因为那些发明所蕴含的技术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很有可能会给这个世界带来颠覆性的改变，这种改变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毁灭性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着不慎，我们就会毁了自己。黎明计划有方向性的错误，将它扼杀于胚胎之中才是最好的做法。”
陈迹还没来得及继续反驳他，视线一转，他已经坐在了一张办公桌前。
“怎么回事？”陈迹看着面前光屏上弹出的“该文件已被删除”的提示，“谁动过我的私有云？”
“秦……秦工……今早，宋总过来，让星云二号把你的云清理了一遍。”
“他疯了？！这是侵犯我的隐私！”
转眼间他已经到了宋文耀的办公室。
“老板，今天的事情，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待。”
“有关于那个项目的文件全部都是归黑石所有，你擅自将公有文件保存到自己的私有云里，我还没有处罚你呢。”宋文耀站在落地窗前，半侧过脸，语气冷硬，“秦楚，你考虑清楚，不要因为一个没有未来的项目毁了你的一辈子。”
陈迹一瞬间如坠冰窟，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原主内心深处的苦涩、气愤和无力冒了出来，他不由地后退了一步，却在一瞬间踩了个空，他睁大眼睛，看见宋文耀面前的几块光屏又无端冒了出来，其中一块上面有一个绿色的半透明全息人像，那人像正缓慢旋转着，看脸部十分熟悉，正是他的三维模型！
他慢慢伸出手时，倏然四肢乏力，像是被人抽取了浑身的筋骨，从指尖开始渐渐虚化。他不由自己地后仰，整个人“砰”地一声摔到了一条冰冷的绿色河流中，啪嗒一下分散成了无数光点。
陈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忽然摁进了水里，等他好不容易挣扎出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哪儿？”他看向四周。
“我……是谁……”
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慌和茫然先后占据着他的内心，再然后才是陌生的记忆。
陈迹遵循着梦中的逻辑和规则，开始扮演一个个不属于自己的人生，每一次他都是一个崭新空白的人，然后被填充进各种各样的记忆，经历不同的故事。
梦境中的自己不会感到疲倦，但陈迹已经累了，这样的日子仿佛永远也不会到尽头，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崩溃。
我想要一个人来陪伴。
整个世界忽然暗了下来，像是舞台失去了灯光，四周的人、景、物，一切归于静止，在那一刹那化作绿色的光点消失了。
一片黑暗中，有个肤色晶莹，自带柔光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他浑-身-赤-裸，面带微笑，神情十分亲昵地搂住了自己的肩膀，对着他的眼睛轻轻道。
“闭上眼睛，数到三的时候，你想见的人就会站在你的面前。”
陈迹眨了眨眼，无法拒绝那个人的好意，因为他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分外亲切。
他闭上眼睛，心里想着。
薛席。
薛席。
薛席。
然后睁开眼睛。
搂着自己的人就变成了薛席。
确切的说，是成长版的薛席，他的身形褪去了成长的青涩，眉眼间有了成年人的稳重感，像是发酵的酒，就连嗓音都变得更加醇厚。
他静静地看着陈迹，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语气却已经是那么认真。
“无论你想怎么做，我一定会帮你。”
陈迹心想我只想要你陪陪我，我一个人实在是太孤单，太累了。
他还没说出来，对面的男人就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凌厉的眼睛柔和下来，他歪过头吻住了陈迹。
那个吻和陈迹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还是个高中生啊，亲吻难道不是嘴唇碰着嘴唇吗？
为什么他要吮着他的舌头，咬住他的唇，舔舐他的牙床。
陈迹被亲的好像一团棉花一样，分不清头尾了，待他睁开眼，自己又变成了一团绿色的荧光，而这一次不同的是，还有一圈光点呈螺旋形包裹着他，在庞大的绿色海洋中徜徉着，像是一叶扁舟，载着他在一望无际的万顷大海中飘荡着。
陈迹的这个梦做的十足的长，到了最后却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让他不舍得醒来。
直到他感到自己嘴唇一热，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张放大版的俊脸就在自己的一寸距离外的地方，神情和梦中的一样专注。
“薛席……”陈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要睡。！！！
江河被早上半睡半醒好似狐獴般傻兮兮的陈迹萌到暴血管。
怎么能蹭被窝，太犯规了！
陈迹虽闭着眼睛却慢慢清醒过来，意识到刚刚薛席在偷亲自己，顿时想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装死。
江河也估摸着他多半是清醒了，只是突然感到不好意思，觉得有些好笑，他伸出食指探入被子里刮了刮他的鼻梁，也不打断他的“美梦”，自己掀起被子坐起来，走到房间外洗漱。
陈迹听见门阖上的声响，才睁开眼睛，回想起刚刚的画面，哼唧一下捂住脸。
老夫的少女心！
第074章 学习爱我（10）
陈迹在床上扭捏了一会儿, 才坐起身，看向身旁的闹钟。！
糟了，青运会！
昨天睡得太晚忘了定闹钟了，仗着自己有生物钟没在意, 结果今天居然睡过头了。
陈迹连忙窜进自己的拖鞋里, 冲到洗漱间咚咚咚敲门, “薛席, 快些！我要错过缇宇的比赛了！”
正在刷牙的江河手臂一僵，顿时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刷两个小时。
“薛席薛席薛席……快点快点快点……”陈迹在外面急得要跳脚，门啪嗒一声开了, 陈迹猝不及防向前冲去，扑进某人的怀里。
“别着急。”江河在心底叹了口气, “我去叫车, 你慢慢来。”
陈迹胡乱应了几声，急匆匆地进去洗漱了。
……
此刻体育馆的前排运动员专座上, 气氛十分焦灼。
主教练在空地里走来走去, 眉头皱得比泡面还卷，“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说要退赛？”
他兜兜转转徘徊了几圈，脚步一顿，停在座位前，低下头，“江缇宇, 打起精神来！你可是去年的冠军啊，学校还指望着你今年能再破个记录呢！”
躺在最前面一排座位上的男生头上蒙着运动外套，看不清脸, 仅仅露出两条专属于一米九大高个的大长腿，闷闷的声音从外套下方传来, “头疼，不想跑了。”
“我说……”主教练一把扯开外套，搂住那人的肩膀晃了晃，“这个时候就不要装病了啊！快醒醒，马上就要检录了，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不想要这个荣誉了么？”
江缇宇恹恹地拿回外套给自己盖上，复又躺回座位上，“不要了。”
“两万块奖金呢？”
“不要了，”外套动了动，包含着满满低落的声音响起，“他又没来。”
“谁？”主教练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这小子从到场开始就老是把脑袋朝后转，莫不是在找人？
外套下一阵沉默，没有动静。
主教练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小年轻，喜欢意气用事。
“你拿这两万块奖金，是给那个人的？”
“嗯。”
“你女朋友？”
江缇宇没说话，但是垂在椅子边的手指动了动。
“啧。”主教练叉着腰，中气十足，“这还不简单，她不来，等你拿了奖金，回去甩她脸上，让她后悔去吧，这么年轻帅气有能力的小伙还不要，嗬！瞧把她给能的，这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个。”
……还真有，而且还是一模一样的。
江缇宇拉下外套，耷拉着脑袋慢慢直起身，教练话糙理不糙，就算208不来，这钱还是得给他送过去。
不知道2万块够不够，干脆破个记录再拿点奖励金吧。
……
陈迹脖子上挂着单反气喘吁吁地冲到看台前排，江河在他身后一路虚扶着，生怕他一个踉跄就摔倒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陈迹低下头，按照缇宇给自己的票找到了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只是那儿已经坐着人了。
“那个，先生，这里是我的座位。”
“嗯？”一个拿着可乐的男人抬起头，看只是个高中生，没当回事，“可是我们已经坐在这儿了，边上的空座那么多，你自己找别的座位吧。”
他这样说着，低下头继续用手机和朋友聊天。
正在此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罩住了他的手机屏幕。
江河一手护着陈迹，一手提着刚刚在路上买的早饭，不怒自威。
“让开。”
“……让就让嘛，真是的。”男人拎着自己的东西骂骂咧咧地就走了。
“赶上了！”
陈迹舒了口气，和江河一同坐下，开始调试自己手中的单反相机。
“下面有请男子200米跑选手，第一组。”
广播响起，陈迹精神一振，微微伸直上半身，瞪大眼睛看向从通道中走出来的选手们。
“啊啊啊啊啊——江缇宇！”他刚看到一个眼熟的黑影，后排的女生刷地站起来，将手中五颜六色的充气加油棒捶得梆梆响，整齐划一的口号来势汹汹，“缇宇最强，缇宇最棒，加油加油加油！”
“想不到缇宇居然还有粉丝，好厉害啊。”
陈迹被粉丝们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吓了一跳，向后张望去，只看见各种五颜六色的横幅，把观众席装饰得和演唱会一样精彩，得亏江缇宇给的这张票优秀，不然坐在饭圈后面，自己估计也只能看着条幅背面发呆了吧。
他这么想着，转过脑袋朝台下看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上赛道，径直到了第四道的位置，江缇宇穿着带有本省标志的黑色的运动背心和短裤，一双长腿尤其引人注目。
他的腿不像别的短跑运动员那样因为肌肉发达显得过于膨胀，而是特别的修长，从大腿，到膝盖，再到小腿，最后到脚踝，线条不断收紧，流畅有力，清晰可见。这样的腿能够承受长时间的奔跑也能接受骤然变速的考验，具有绝佳的耐力和冲力。
天气炎热，他从助手手里接过一瓶水，喝了两口就往头上倒，水柱在空中划过透明的曲线，水珠从被晒得微微发红的脖颈和手臂的皮肤上弹起来，向四处肆意飞溅，他微微眯着眼，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头，用毛巾盖住自己的头发单手擦拭，犹如一只慵懒的豹子在草丛中甩着尾巴行走的散漫样子。
陈迹只觉得今天的阳光太毒，从心脏一直烫到指间，他举起相机想要把这一幕留下来，却发现框中的人忽然转了过来，眼神从毛巾底下探出来，在和自己的视线相遇的一刹那，“碰”的就是一亮。
陈迹看着相机中的男生勾起唇露出一个闪瞎眼的笑容，抬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摁在微翘的上唇上，然后朝着自己的方向做了个送的姿势，愣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指从快门那里抬起来。
连拍了一百多张，简直有毒。
“啊啊啊啊啊——”
陈迹还没来的及唾弃自己的颜狗属性，就听见边上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一群看上去快要晕古七的女生疯狂摇晃着手里的横幅，“缇宇，我们也爱你！么么哒！”
“……”
陈迹转过头，果然有个穿着教练服的男人朝缇宇走了过去，跟他说了几句，后者点了点头，冲着陈迹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表情，然后扭过头去目视前方不再看他。
陈迹悻悻转过头，听着广播员一一介绍着运动员，每介绍一个运动员，摄像机都会凑近拍摄一个特写。
“第4道，101号，去年青运会冠军得主，XX省，江缇宇。”
站在赛道上的江缇宇今天心情特好，以往面对转过来的拍特写的摄像机都是一脸冷漠，今天却特地转过头勾了勾唇，让仰望着大屏幕上的一干少女心脏噗噗跳。
“各就位。”
场边渐渐安静下来，众人都摁下自己过速的心率准备看比赛。
江缇宇扭了扭脖子，抬了抬腿，相比其他人更加像是应付式地动了动，然后踩到了起跑器上。
“预备。”
所有运动员们都抬起臀蓄势待发，陈迹的眼神牢牢锁定在第4道的江缇宇身上不敢动弹，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砰！
发令枪响，江缇宇动了。
他浑身肌肉在一瞬间绞紧，犹如一颗黑色的子弹一般从起跑器上射了出去，只是几个呼吸间就超越了几个外道的选手，占领了绝对的优势。
看台上骤然响起了令人肾上腺素狂飙的尖叫和呐喊。
不同于有些运动员因为发力而狰狞的面部，运动时的江缇宇的脸是沉静的，带着一股专注和冷漠，他漆黑的双眼永远平视着前方，不张嘴，吸气时鼻翼微微收缩，非常均匀绵长地呼出，这本该是更适合于长跑的呼吸法，但是却意外符合他迈步的节奏。
他的迈步频率不快，但动作连贯，姿势标准，每一步都像是在空中飞翔一般，滞空能力惊人，通俗点说就是，一步顶人家三步。
每个人不论男女，到了运动场上都会被那股竞技的热血所吸引。耳畔喧嚣一片，但陈迹却只能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在运动场上，江缇宇绝对是最先被看到的那个人，不仅仅是因为那鹤立鸡群的颜值，更是因为他永远跑在最前方。此时此刻，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掌控在他手里。
眼看已经从弯道变到了直道，江缇宇已经甩了剩下的选手一大截，他转过头迅速往后方望了一眼，钉鞋在橘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划过两道刺眼的光芒。
没有谁会在田径比赛时会忽然朝后看，这个动作不仅对方向感要求极高，而且会导致肌肉失控降低速度。但是江缇宇就像是彗星的头部，一马当先，令人望尘莫及，边上的几个选手牙都快咬碎了，愣是追不上一星半点儿，反而将距离拉的越来越大。
陈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一阵风从面前刮过。
江缇宇已经过了终点线。
“20秒33！恭喜江缇宇再次创下佳绩，打破自己去年创下的全国男子200米记录！”
“太棒了！好强啊！”陈迹这才反应过来，开始使劲鼓掌。
江河坐在一边，面无表情，对他来说101参加这个比赛的意义除了欺负人就是欺负人，没什么悬念。
只不过，一般来说到了直道还可以加速冲刺一下的，总感觉最后一段跑得有一点奇怪。
扭头炫技什么的，不像自己的风格啊。
不过……
管他呢。
“给你。”他把手里的豆浆递给陈迹。
陈迹接过他手里的早餐，食物的香气从塑料袋里传出来，他定睛一看，加了榨菜、肉松、油条和香肠的紫米饭团，正合自己的口味。
他看江河手里拿的那份也是一样，只觉得是巧合，便拨开纸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原来缇宇也给你票了吗？”
“……嗯。”
101作为江河的复制体，东亚醋王本王，连自己的醋都义不容辞，怎么可能会把票给江河。
……
反正人都恐吓走了。
……
江缇宇刚从场上下来，英挺的鼻梁上冒着细细的汗珠，背心外露出的圆滑肩膀和让人喷血的锁骨和肱二头肌也被汗水浸湿，胸口还在上下起伏，主教练走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小子怎么回事，有没有体育精神？放水就放水，回头看别人干什么？冲刺的时候还敢开小差！最后一段加速呢？被你吃了？！”
“是的。”江缇宇点了点头，认了错（？），走到座位边拿起外套就往场外走。
“你去哪儿？！”
“厕所。”
与此同时，看台上的江河也把东西放到了座位上，对着边上的少年道，“我去趟洗手间。”
第075章 学习爱我（11）
101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 视线摇摇晃晃，眼前的景象泛起雪花，像是老式电视机出故障了似的。
他之所以会在比赛中转头，不是因为想要刺激对面的选手, 而是因为就在那一刻自己的视线忽然拔高, 他看到了东京湾的海水, 还有208在身后的呼喊。
正如江河所说的, 旧的记忆开始覆盖新的记忆，会出现视觉上的混乱。
NPC是不会遗忘的。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接受某人的建议, 那些记忆不能被消除，更何况。
还有非常重要的东西需要他帮忙记着。
101走向后台, 四周的人越来越少, 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拉进了一个狭窄的通道中。
101反应比平时稍慢了一拍, 还没挡开就被江河死死摁在了墙上, 他的面前弹出一个光屏，屏幕上的指令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闪过。
“我说了不需要。”101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一根根掰开江河的手指头。
“冷静点，只是扩容。”江河单手在光屏上操作着，片刻后抬起头，黑眸中倒映着那张和自己相同的脸, “忍着。”
绿色的光点从江河手心渗入101的额头，他只觉得大脑像是被一根钢针扎了一下，闷哼一声坐倒在地。
江河跟着他蹲下来, 左手放在101的额头上没有离开，他正在把自己的存储空间共享给101, 让他可以暂时存放一些记忆。
“你……”101抬起眼帘，面上满是冷汗，“为什么帮我。”
江河眉梢抽了抽，对这个疑似自己男朋友造出来的自己，他的观感也是很复杂，“要是被我发现你是阴谋论的产物，我第一个弄死你。”
“……”
光屏上的进度条终于到了百分之一百，江河松开手，站起身。
“行了。”
他半句话都不多说，转身离开。
“我欠你一次。”
101扶着墙站起来，对着江河的背影说道。
后者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101目送着他走远，目光幽深。
……
上午的项目结束，陈迹和薛席走出场馆，迎面便看见一阵骚动，江缇宇从人群中央走来。
“缇宇，你今天可真是帅飞了！”陈迹笑得两眼弯弯，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101嘴唇微勾，扔过来一个亮闪闪的东西，陈迹下意识地一接，低头一看，是一枚金牌。
“送给你。”
“这怎么行……”陈迹连忙把金牌递回去，“这可是你好不容易拿来的金牌，再说，最后一次比赛……以后就没有了。”
“医生说情况好了一些。”101瞅了一眼边上的江河，睁着眼开始说瞎话。
“真的吗？太好了！”陈迹忍不住给了他一个表达兄弟之间真挚感情的拥抱，“为了庆祝你今天的成绩，我们一起去下馆子吧！”
101欣然同意，“想吃什么？”
“我随便啊……”陈迹其实有点想吃辣的，但是不好意思提，他转头看向薛席，“薛席，你想吃什么？”
薛席看了眼101，对陈迹道，“川菜。”
“好啊！”陈迹眼前一亮。
“那走吧。”101转身。
啧，有什么好得瑟的，我也知道。
……
这是一顿别开生面的午饭。
这家川菜馆名气很大，但没有包厢，只有屏风分隔的雅间，一张餐桌面对面两排沙发座。
江河很习惯地靠着窗坐下，姿态和在图书馆时一模一样，陈迹反射性地坐到了他旁边。
按理说这个时候101应该坐到对面，然而人家偏不，仗着沙发够长，把运动包往对面一放，坐到了陈迹右边。
三个大男人坐在一排沙发座上，左右两个还长得一模一样，形成一个对强迫症非常友好的“凹”型。
左右都被两条逆天长的腿拦住，陈迹不禁流下一滴冷汗。
“要不我坐……”对面吧。
“小迹。”101转过头。
和江河面面相觑，两人相顾无言。
“……”
“嗯？怎么了？”声音自下方传来。
101发挥出自己完美的运动神经，颈椎自然下弯，一点都没让人觉得他错估了陈迹的身高。
“谢谢你今天能来看我的比赛。”101搭住他的脑袋，很是自然地揉了揉。
“该说谢的是我吧，那张票肯定很贵吧？”陈迹瞬间忘记了要换座位的事情，“我抓拍了好多照片，我给你看！”
“嗯。”
陈迹拿起单反凑到101身边，两人气氛和谐地讨论起来。
“阿迹。”
“怎么了？”陈迹转头。
“明天就是竞赛了。”
“是啊。”陈迹挠了挠头，“唉，怎么办，完全没准备，历年赛题也都是保密，网上根本搜不到。”
“没事，”江大佬面色沉稳，“前几年的竞赛我都参加了，回去我把题目默写给你。”
“真的吗？！”陈迹激动地执起江河的双手。
[关键人物好感度↑10]
“题目有点多。”江太公甩下直饵。
“今晚我们一起睡吧！”陈迹果断咬钩。
“嗯。”
听墙角的101嘎嘣一下折断了一双筷子。
江河抬起头，隔着陈迹的头顶和命定的宿敌再次对视，视线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战争一触即发。
“几位先生，你们吃点什么呢？”
就在这时，服务员小姐宛如和平鸽般面带笑容翩翩降临在桌旁，左手一个托盘，右手一本菜单。
“几位先生，这里是本店菜单。”
坐在最中间的陈迹十分自觉地接过菜单。
两个脑袋凑过来。
肩膀……有点重。
“那个……你们看看有什么想吃的？”陈迹随意地打开菜单。
来了！
两人眼神皆是一厉。
“鱼香茄子。”
“鱼香茄子。”
一左一右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完美重叠。
“好啊好啊。”陈迹点点头，他就爱吃这个，顺手翻到下一页。
“水煮牛肉。”
“水煮牛肉。”
“可以可以。”
陈迹再次翻页，但是接下来一页有一些寡淡，都是素菜，刚刚已经点了一个茄子了，再点有些浪费吧，不过如果他们两个有想吃的话……
“……”
“……”
很好，没有，翻。
“夫妻肺片。”
“夫妻肺片。”
再翻。
“剁椒鱼头。”
“剁椒鱼头。”
“……嗯……我们三个人四个菜应该够了吧。”陈迹阖上菜单，递给不知为何眼中闪着诡异的绿光的女服务员，自顾自沉浸在等待美食的喜悦里。
开心，每个菜都想吃。
全然没发现刚刚点菜的立体声环绕音效有什么异常的陈迹双手捧起茶杯，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
江河&101抬起头，对着服务员异口同声，“不要香菜。”
“这么巧，我也不吃香菜。”陈迹安心低头啜茶。
被萌了一脸血的服务员一边狂点头，一边退散。
“……说起来，你们俩的声音也好像啊，不看的话完全分不清是谁在说话呢。”陈·粗神经·迹抬头，左右看了看。
“……”
对于无法回答的问题，只能使出必杀技。
江河：“……统考快要到了吧。”
“！！！是的。”陈迹精神一凛，一秒钟无痕跑偏，“这一次统考会决定学校的保送生名额，考试制度也会和高考无限接近，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还记得你答应我什么吗？”
“啊咧？”陈迹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想起。
好像是有，自己考了第一的话就要答应江河的追求，这么一回事……？
噫！
他的脸烧起来。
江河凑过来，大腿碰上他的大腿。
“我很期待。”
陈迹屏住呼吸，这个距离看江河，真的是颜狗不能承受之重。
身后传来一股拉力，101把趁陈迹和江河说话那段时间从刚上的水煮牛肉里夹起来的肉片盛了满满一碗，递到边上的人手里，面无表情，“吃菜。”
“好……”陈迹乖乖转过身吃菜，全然不顾高海拔区域的电闪雷鸣。
一顿饭就这么结束，陈迹心满意足地走出店，抚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吃撑了啊……”
“我们先走了。”江河拉着陈迹招手打来一辆车。
“小迹，下次再找你出来吃饭。”江缇宇摸了摸陈迹的脑袋。
“好啊。”
江河拉开车门，让陈迹坐上后座。
他关上门。
“师傅，XX社区。”一个耳熟的声音从前排响起。
“好嘞。”
“……江缇宇，你怎么在这儿。”
“薛席，缇宇他家跟我们顺路。”陈迹帮忙解释道。
江河脸色一沉，“你下午没有比赛吗？”
“明天才有。”101对着汽车后视镜懒懒地挑了挑眉。
“……”
啧，这种遇见心魔的感觉。
三人顺利回到社区，终于在路口分道扬镳，期间薛席缇宇二人数次针锋相对，拔刃相见，最后还是不分正负，暂时鸣金收兵。
“回家了！”陈迹推开门。
陈父坐在沙发上，放下手里的报纸，看见陈迹身后的薛席，拧了拧眉，“你还没走？”
“打扰了，伯父。”薛席躬了躬身，“明天阿迹跟我一起去参加学科竞赛。”
陈父一听到是为了学习，虽然感觉不爽，但还是不说话了。
“爸，午饭你吃了没？”
“没吃饿死吗。”陈父哼了一声，起身回房，“好好学习，不要玩游戏或者聊闲天知道吗？”
“知道了爸。”陈迹上前搀扶。
陈父挥了下拐杖把他赶开，啪一下阖上主卧的门。
“……”陈迹回头看了眼江河，缩了缩脖子。
第076章 学习爱我（12）
陈迹的家里小, 除了卧室里有一个小书桌，能够施展开来复习的地方只有本来放在厨房的一张四角折叠桌了，陈迹把茶几往边上一推，把折叠桌搬出来, 展开。
江河搬出来两把椅子, 在陈迹对面坐下, 照旧拿着支笔。
“给我张纸。”
“给。”
陈迹咬着笔盖, 一脸期盼地看着对面的男生毫不犹豫地下笔，花了一个钟头就把前三年的竞赛题默写了出来。
“牛逼啊！”
“好了，就是这些。难点在……”
“慢着！让我先自己思考一下！”陈迹往前一扑, 盖住卷子。
江河点头，“你慢慢做, 我出去一趟。”
“好, 你要去哪儿？”
“附近有什么超市吗？”
“有的，就在来的时候的街对面。你要去买吃的吗？”陈迹抬起头, “正好, 帮我买盒速溶咖啡吧，家里的好像喝光了。”
“嗯。”江河从房间里拿出自己的钱包，摸了摸陈迹的脑袋，“我去去就回。”
“拜拜。”
等江河离开，陈迹才支起身，抬起他留在桌上的卷子。
男人的字迹令人赏心悦目, 硬朗中带了些大气。
“厉害啊，大学霸。”陈迹托着腮，挑了挑眉, “你靠的是天赋，我靠的是努力, 咱们各凭本事呗。”
他埋下头，开启刷题模式。
对于陈迹来说，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又做完一道题，陈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手臂咔嗒咔嗒一阵响。
“啊——休息一下。”
敲门声响起，陈迹套上不知道刚刚甩到哪里去的拖鞋，走过去拉开门。
“这么多！”
江河拎了两个大袋子，从门口进来，避开了陈迹的手，脱下脚上的鞋。
“厨房在哪儿？”
“那边。”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吧。”陈迹看着江河把两个袋子放到厨房的柜台上，然后把一些生鲜食品放进冰箱里。
“想吃你做的饭。”
“……”陈迹眨了眨眼。
“想吃。”江河转过头来，神情专注，语气认真，“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陈迹挠了挠头，“本来就说要请你吃饭的嘛，想吃你就直说呗，花了多少钱？”
“不用了。我买，你做。”
陈迹愣了愣，展开笑颜，“好啊，晚上就让你尝尝小爷我的手艺。”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会做饭？”陈迹坐回位子上，拿起笔支着下巴。
江河端着一杯牛奶，在他边上坐下来，“因为你看起来很贤惠。”
“你才贤惠！”
江河端着牛奶低笑一声。
这顿饭我可等了三年了。
“话说你给我买咖啡了没？”
“没。”
“就知道……哼，不让你喝！”陈迹怒而夺奶，咪了一口，神奇地瞪大眼，“嗯！里面加了蜂蜜？”
“嗯，看到超市里有卖就买了一瓶，放在厨房的柜子里了。”
“……破费了。”愧疚心理又开始作祟了。
“想回报的话，就把心意融进晚餐里。”
“……完全不想！”
陈迹一边低头打草稿一边心中默念。
我爱学习学习爱我我爱学习学习爱我……
“我知道了。”
“？？？”陈迹扭头一脸问号。
学习。
薛席……
“我不是那个意思！！！”
……
第二天：
学科竞赛的笔试场地就在海川一中，陈迹走出考场，看着外面的艳阳天，舒了口气，精神勃发地朝着走廊已经等在那边的江河走去。
“考的怎么样。”江河等他跟上脚步，和他一起走起来。
“还可以，你呢？”陈迹说得还算谦虚，考试的题型和江河一开始和他分析预测得几乎一模一样，基本上没有遇到障碍，最后还有空检查了两遍，他自我感觉这次应该可以拿个奖。
“还行。”
“结果的话下午就会出来了吧。”
“嗯。”
两人结伴走过教室外的走廊，朝着校门口走去。
一旁的路人窃窃私语。
“那个就是205考场的那个提前交卷的男生吧。”
“你怎么能用手指着三次卫冕的学神大人呢，小心人品被吸走！”
“真是变态啊，听说他在考场里翻页的时候开场才十分钟，好几个学生因为压力太大都哭了。”
“……”听见这一切的陈迹扭过头，“薛席，你在教室外面等了我很久吗？”
“嗯？”江河扭头，“几分钟吧。”
“这样啊。”陈迹微笑，假装信了的样子。
“薛神！陈迹！”一个脆生生的女生从背后传来。
陈迹转身，“陆任儿，你也在。”
“是啊，这次竞赛，我也报名了嘛。”陆任儿挠头，“结果感觉好难啊，看来这一次我又要打酱油了。”
“没关系，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嗯嗯。”陆任儿使劲点头，“你们要去吃饭吗？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好啊。”陈迹看了一眼江河，见他没表态，便点点头答应了。
“呦！走起！”陆任儿高兴地搭上陈迹的肩膀，跟着他们走出校门。
陆任儿和陈迹从高一开始就是前后桌，关系不差，再加上小姑娘天生就是个开朗爱笑的性子，谁见了也不好意思冷落，陈迹一路上和她有聊没聊的，吃饭也没停下。
这顿饭吃到结束，江河都没怎么讲话。
“阿迹。”
“嗯？”
走到店外，陈迹停住脚步，转过头，江河不知怎么落到了后面。
“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
“是吗？”陈迹总感觉说这句话的时候，江河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淡漠得可怕。
“嗯，一会儿礼堂见。”
“……好。”陈迹目送着江河朝另外一个方向走远，心中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怎么了？陈迹？”陆任儿拍了拍他，“咱们先走吧。”
“你不觉得薛席他好像不太开心吗？”陈迹转过身来，跟着她慢慢走着。
“薛神一直都是那副冷冷的不易近人的样子吧。”
“是么……”
才不是呢，两个人的时候，薛席他偶尔也会有一些小表情，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也能够分辨出喜怒哀乐，和刚刚那副带上面具的样子完全不同。
总觉得有一点不安心。
陈迹心不在焉地来到大礼堂，颁奖仪式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礼堂里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工作人员。
“陈迹！”朱红作为此次主办方负责人之一也在，她踩着五公分的高跟鞋，看见陈迹眼睛一亮，裙角倏然转过一个飘逸的弧度，勾着唇角走过来，将手中的A4纸卷起来敲了敲陈迹的肩膀，“这一次表现不错啊，居然拿了金牌。”
“……真的吗！试卷改出来了？”陈迹被好消息炸回了神。
“还在进行确认，这只是内部消息，我从批卷办公室听来的，你低调一些。”朱红扬起红唇，“看来让薛席坐到你边上还是有点用的，这几天你进步很明显啊。”
“老师，那我呢？我呢？”跟在陈迹边上的陆任儿掂起脚跳了跳。
“任儿这次好像也拿了个银牌。”
陆任儿眼中的失望一闪而逝，很快抬起头，神采奕奕道，“……是吗？！谢谢老师！”
“不用谢我，都是你们自己努力学习的结果。”朱红笑了笑，“薛席呢？过一会儿他还要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的，让他早一些过来准备。”
一提到薛席，陈迹又想起刚才的事情，顿时一阵恍惚。
“他刚刚说有事，应该一会儿会过来的吧。”陆任儿帮忙回答道，“薛神这一次又是第一？”
“那还用得着问么？”朱红摸了摸她的脑袋，心思却不在那儿，“那孩子真是个天才啊。”
“……哈哈，薛神当然不能和我们这些凡人比啦。”陆任儿不着痕迹地让开半步，转过头，“走吧，陈迹，我们先去找个位置坐会儿。”
距离颁奖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了，陈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旁的陆任儿说话，眼神却止不住地往门口飘。
薛席他怎么还没来？
“下面就让我们有请今年奥林匹克学科竞赛的冠军得主，薛席发表获奖感言。”
陈迹看着身边空空的座位，握紧拳头。
出什么事了？
“薛神来了！”陆任儿扯了扯他的衣角。
陈迹扭头，在一干不明真相的群众的掌声中，白衬衫的一角出现在玻璃门前，薛席走到演讲台的耳麦前，用低沉的声音礼貌地道了声歉，然后徐徐道，“很荣幸今天可以代表全体参赛学生……”
薛席的发言结束，他浅浅鞠了个躬，然后走到台下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期间没有和陈迹有一丝目光交集。
颁奖典礼正式开始，陈迹却全然没有心思注意台上的动静了。
薛席坐在第一排的第一个位置，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以及一道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下面有请获得金牌的选手上台领奖。”
有了朱红刚刚的剧透，陈迹的兴奋劲儿已经过去了，他飘飘然走过去，拿到奖牌的时候竟然也没有什么欣喜，只觉得心里平平淡淡的。倒是某人站在他的旁边，胳膊的侧边微微擦碰到他，温热的感觉让他眼神微动。
陈迹将金牌挂到自己脖子上，放下手时不经意间勾了下边上的人的手心。
“薛席，你怎么了？”
边上的男生目视前方，面容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却因为凌厉的五官产生一股独特的魄力，他微微侧脸，声音传到陈迹耳边，令他心脏微颤，耳根染上了一阵绯红。
“典礼结束后来辅导室。”
这是……什么意思？
第077章 学习爱我（13）
颁奖典礼还没结束, 薛席就离开了会场，陈迹目送他离开，心中还在想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去辅导教室……是……什么事呢？
颁奖典礼结束，竞赛告一段落, 陈迹和陆任儿从礼堂走出来, 两人止步教学楼。
“陈迹, 你不回去吗？”陆任儿转头看他, 脚步朝着校门口。
“想去教室里拿些东西，你先回去吧。”
“那……要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
“啊……好。”
陆任儿目送陈迹转身弯进教学楼的走廊。
今天是周末，楼里空空荡荡, 没有任何人经过，安静得踩在楼梯上都有回音。
辅导教室就在一班的旁边, 因为这一年级每层楼都有两个教室, 所以四楼就有一个教室空了下来，平日里没有什么人用, 就被当作了辅导教室。
陈迹走到辅导教室边上的时候, 门是半倚着的，靠近走廊的窗帘都被拉上了，透过门上的小窗口往里看，里面一片漆黑。
他轻轻推开门，朝里走了几步。
薛席趴在靠近里面的最后一排的桌上，只露出黑乎乎的发顶, 获奖证书和金牌很随意地扔在边上。
陈迹走过去，蹲下，戳了戳他的手臂, 用气声道。
“薛—席—……你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
“嗯？”陈迹微微分开脚掌，低下腰, 歪过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想看看课桌底下薛席的脸，“你—真—的—睡—着—了—吗？”
他的视线绕过男生的肩膀和手臂，从头顶慢慢下移到了他下颚，然后是侧脸……他的睫毛好长啊，黑乎乎的一片，是闭着眼还是眯着眼？
陈迹耐心极好地盯着他看了十秒。
很帅，不过大概真是睡了。
什么啊……因为等太久所以睡着了？
陈迹在嘴里憋了一口气。
亏自己还期……期待……了一下。
这个人！啧！就这么叫醒他吗？总感觉有一些微妙的不爽。
……有了！
他灵光一闪，从包里掏出一支笔，拔开笔盖，鼓着腮帮子慢慢伸出了自己的罪恶之手。
很近了……
陈迹屏住呼吸，看着江河一张一百分的脸。把目标集中在了眉毛下方的眼睛上。
先画个圈怎么样？学神大人？
江河呼吸绵长，胸膛缓慢地起伏着，看起来并没有要醒来的架势。
陈迹捂住嘴把呼之欲出的笑意憋住，右手十平九稳地以他的左眼为中心画了一个标准的黑圈。
不得不说，对这张俊脸下手还真是……不好意思……好爽啊。
接下来是这边——
陈迹的右手开始往边上移动……
话说薛席他还是没醒……吧。
陈迹将视线挪到他的眼睫上，就看见那双漂亮的单眼皮倏然抬起，黢黑的眼珠直勾勾地戳向他。
“啊！”陈迹一惊，脚掌向后挪了一步，没想到小腿因为蹲得太久，忽然一阵酸麻，令他控制不住地重心后倾，朝后倒去，眼看着脑袋就要磕上身后的课桌突出的部分！
江河瞳孔微缩，将椅子向后一挪，长腿顺势迈出，俯下身伸出大手一捞，拦住了陈迹的腰部，见他去势未减，又伸出另一只手护住了少年毛茸茸的脑袋，成为了后脑和课桌角之间的缓冲。
咣当一声，江河身后的椅子翻倒在地，两人摔倒在过道中间。
“哎呦……”陈迹睁开眼，右手紧握着的黑笔在面前的白衬衫上画了一道超——级无敌长的粗线，并且，笔尖最后停留处的墨点现在还在缓慢地晕开……
“啊，抱歉！”他手一松，反撑在地，凶器掉到地上默默滚开。
江河双膝着地，半伏在他身上，两只手还有力地支撑着陈迹保持着一个上半身和地面30°的角。
“你……”他看了一眼陈迹身后挪了有半米的课桌，沉默了一会儿，“反应太过激了吧。”
江河的左眼还挂着那一个黑色的圈圈，不过大概是因为颜值太高，看上去居然没有很可笑。
……一定是自己的圆画得太标准了的原因。
默默滚开的黑笔被一只修长好看的食指拦住。
江河松开陈迹的腰，执起笔，就着这个高难度姿势，盯着陈迹发起了呆。
“你你你……要干什么。”腰部的借力点一走，陈迹只觉得身体一软就想往后倒，被脑袋后面的大手重新抬起来。
“别动。”江河凑过去，屏住呼吸，严肃而认真地……
在陈迹的右眼上画了一个圈。
半径一致，圆心准确，和他脸上的完美对称，perfect！
这家伙刚刚绝对是在装睡吧！？
陈迹撑着地面，只感觉腰肢酸软，双手发抖，“好了好了！扯平了，快让我起来。”
“再给你画一朵小红花要不要？”
“不要！”
“把我的名字写在上面。”
“不要！！！”
男生有些失望地放下笔，扶他坐起来，看上去似乎是真的考虑过之前两种方案。
陈迹站起身，拍拍屁股，看着江河衣服上的粗黑线条，有一些不好意思，“我教室里好像还有一件外套，过会儿你先披一下吧，这件衣服回家我帮你洗。”
“那我里面穿什么。”大概是刚刚磕到的时候摔出了脑震荡，江河忽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嗯？这件衣服你先凑合穿着，回家再脱吧。”陈迹习惯性说着。
“回谁家？”
“你不去我家吗？”
“去。”
“……”陈迹突然沉默。
这家伙，刚刚是在占我便宜吧！
陈迹红着脸低下头，看见江河的手往后躲了躲。
“你等下！”他向前一步，拉起江河的手。
上面磕出了一个淤青，在这么好看的手上，真的是……
碍眼！
仔细一看，江河的两条裤管中间也都是白灰，应该是刚刚磕在地上的时候沾上的。
都说人下意识地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刚刚那么突然的情况，他居然能急得把椅子都给踢翻了也要护住自己，这可真是……可恶！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激之情了怎么破？！
[关键人物好感度↑ 10，目前好感度：95，请玩家注意展开最终攻势。]系统提示音响起，这一次格外的长。
“亲亲就好了。”当事人面无表情地开口。
“……”
不！感激之情喂狗去吧！
……
五分钟后……
弄乱的课桌椅都归回了原位，陈迹坐在江河前桌的椅子上，转过头，在他桌上撑着脑袋，“所以呢，你把我叫过来，是要干嘛？”
江河走到教室门口，把刚刚为了整理桌椅打开的灯关上。
整个教室重新陷入了黑暗中。
这是想接着睡？？
陈迹一脸懵逼，可是我还在这里啊，难道……
他看向薛席阴影中的脸，他的眼瞳中闪着灼灼的光，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息从渐渐靠近的高大身躯中传来。
啪嗒。
教室里亮起了比刚刚昏暗很多的暖黄色灯光，在霎那柔和了江河的脸部轮廓，他垂着眼看他，眼中倒映出繁星点点。
咦？
陈迹抬起头，意外地发现天花板和四面的墙沿不知何时挂上了那种节日才会用到的小彩灯。
“今天是……”
他怔怔地看着男生从教室后的储物柜里拿出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
“你……生日？”
第078章 学习爱我（14）
“不是。”
“哎？”陈迹眨了眨眼, “可是……”
今年我的生日已经过了来着……
“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的生日。”
江河把蛋糕放到课桌上，五颜六色的彩色光晕下，棕色的可可粉妆点着蛋糕面，芝士奶油和咖啡混合的香气在鼻尖萦绕, 蛋糕上用切成两半的草莓铺出了一颗红色的爱心。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陈迹眨了眨眼。
“因为我喜欢他。”
“？？？！！！”
“薛席……你该不会是……记错生日了……吧？”陈迹委婉而又含蓄地提点他。
“没有。”
“嗯？”
男生抬起头,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逗你的, 就是我生日。”
“哎！？”
江河托着脑袋，头顶的发丝被灯光染成了暖栗色，语气如往常一般沉稳, “看你没准备生日礼物，娱乐你一下。”
“我……”陈迹手撑着椅背, 身体左右扭了扭, “我那不是不知道么！”
江河抬起下巴，“亲一下就原谅你。”
“……拒绝, 礼物以后再补给你, 现在——”陈迹站起身，把椅子转了个向，坐到桌子对面，一本正经道，“有打火机吗？”
“没有。”
陈迹耷拉下眼皮，“那看来只能……”
“有火柴。”江河淡定地讲完后半句话。
陈迹双眼有如小灯泡般“叮”地一亮, 乐了，“可以啊！来来来。”
火柴哗啦一下被划亮，两人一左一右地将蜡烛一一点亮。
暖色在蛋糕面上渐渐蔓延, 最后汇聚到正中间最高的那根蜡烛上。
陈迹动作一僵。
两根火柴头对着头，椭圆形的烛光缱绻地相互缠绕着。
他抬起头, 那个人正专注地看着他，眼珠里透出认真的黑色和温暖的金色。
“……烫烫烫！”
陈迹反射性地偏过头，把火柴顺势一丢，把指尖凑到嘴边吹吹，“呼呼，烧到手了！烧到手了！”
“我看看。”江河探出手，指背刚触到某人的手心，后者“嗖”的一下向后躲开。
“没事没事，你快许愿。”陈迹向后靠到椅背上，强迫自己盯着蛋糕。
江河收回手，对着蛋糕上摇曳的烛火看了一会儿，合拢掌心，闭上眼睛。
陈迹清了清嗓子，徐徐开口。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歌声从对面响起，嗓音中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属于变声期的沙哑和青涩，听起来很撩人。
耳边的声音和脑海深处的渐渐重合，密密麻麻的回忆随之破土发芽，像藤蔓般缠绕住自己的心脏，随着风一样的歌声颤动着，挠得心痒，眼睛却微微发酸。
[老江！猜我今年许的愿望是什么？]
秦楚的生日在夏天，他喜欢穿着那件糖果色的T恤，头上顶着江河给他独家定制的“低头都不会掉”尊贵版全息投影Q萌小皇冠，拖着塑料拖鞋踩在家里的餐椅边上，叉着蛋糕表面上的水果吃，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从来不用切蛋糕，都是就着叉子直接吃，谁吃饱了，另一个就解决剩下的。
[不知道。]
江河照旧坐他对面，如果没有在玩光脑的话，那就是在掏蛋糕里的水果夹层。
秦楚喜欢吃水果蛋糕，所以每年的生日蛋糕都会有厚厚的水果夹层，江河不敢跟媳妇抢蛋糕面上的大水果，但是偷偷掏一点底层建筑基本是没问题。
[猜一下嘛。]
[猜不到。]
[嘁……算了算了，我量你也猜不到，大发慈悲告诉你——]秦楚会像刚刚那样咬着叉子左右摇晃着身体，一脸白日梦的表情，[我希望……以后每一年生日，我闭上眼睛许愿的时候，都有人偷亲我！]
[这黄桃水真多。]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
[啧！]秦楚佯怒，把蛋糕把自己这边一扒拉，护住，[不给你吃了！！！]
仔细一看，蛋糕的表面似乎有点下陷……转过来一看，差点把叉子咬断。
[我去！你到底偷吃了我多少黄桃！]
[还我！]秦楚一把扑过去虎口夺食，一般而言江河会松口把嘴里含着的最大的那块黄桃塞给他，偶尔会为了方便打啵下意识地把黄桃咽下去，这个时候怕不是舌头都要被咬破。
[不就是几块黄桃么。]他捂着嘴角，抽了几下都生疼。
[哼！没了，接下来你只有这个！]秦楚愤愤地把奶油抹到他嘴上。
……
“祝你生日快——乐……”一曲毕，江河在陈迹十分捧场的鼓掌声中睁开眼睛，嘴角有一些不自觉微微凹陷。
“可以啦，吹蜡烛！”
呼的一声，烛火在一瞬间熄灭，余烟袅袅。
“切蛋糕吧？寿星！”
“不切了，直接吃吧。”
“不切？你确定？”
“嗯。”
“那……我不客气啦。”陈迹拿起一旁的水果叉，“我可以吃一个草莓吗？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都给你。”江河把蛋糕往他那边推了推。
“不用不用，我就吃一个就好……”
“我不喜欢吃水果。”
“真的！？”
“嗯。”
“其实我也不是很……”陈迹伸出叉子，轻轻一扒拉，松软的蛋糕被扯出一个缺口，水润润的水果夹层露出端倪，金黄的芒果丁、半透明的菠萝丁、鲜艳的草莓丁……一层接着一层，满得直接从缝隙里溢出来，争先恐后地展示着它们诱人的肉-体。
“饿……”最后这个字基本听不见。
少年一脸被五百万当头砸中的幸福表情，偏偏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你不喜欢吃水果还买水果蛋糕。”
“我也不知道它有夹层。”
江河又开始施展独门秘笈“睁眼说瞎话”，明明是自己特地加钱，吩咐店主用新鲜果肉切成丁，把原来只有五公分厚的蛋糕胚子硬生生塞成了十五公分。
“那我吃了哦？”陈迹左手拿着纸盘子接着，右手拿叉子叉了大大的一块蛋糕。
“嗯。”
“我真吃了？！”
“嗯。”
陈迹用“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居然不喜欢吃太浪费了既然你不喜欢吃那我就帮你吃了吧就当是做好事了”的勉为其难的眼神看着他，啊呜一口把蛋糕咽进嘴里。
咖啡的香气在嘴里炸开，但是一点都不苦涩，因为凉丝丝甜蜜蜜的各种水果已经在舌尖上化开了！和芝士奶油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又润又滑！
他捧着脸，瞪大眼睛，想要表达好吃到跳脚的心情却又说不出话来。
少年的脸蛋有一些婴儿肥，红扑扑的，比草莓还诱人。
“你嘴角沾了奶油。”
“嗯？”陈迹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另一边。”
陈迹异常天真地低下头抹了抹另外一边，却没注意到蛋糕对面的人撑着桌子凑了过来。
“擦掉了么……唔！”
丝滑的香甜跟随着唇舌的温度融化，蔓延，渐渐地在口腔内淌开，奶油的气息一丝丝一缕缕地萦绕在鼻尖，甜腻的味道几乎要将人迷醉。
陈迹心头一跳，脸蛋腾得一下烧到四十度。
“薛席！……你……你耍流氓啊！”
男生稍稍退开些，两人唇碰着唇，鼻尖对着鼻尖，他的眼睛半阖着，琥珀色的瞳孔静静看着他。
“讨厌吗？”
“……”
“害怕吗？”
“……”
“不喜欢的话……你就推开我。”
少年睁大眼，刚张开嘴还未来得及说话，火热的唇舌再次凑上来，灵活地钻进他齿间的罅隙中，吸吮碾磨，带着一股子令人沉溺的劲儿。
唔唔唔！！！ 不行不行！
[关键人物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97]
快点拒绝他啊！
[关键人物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98]
陈迹只感觉脑袋像被浸在了一桶香喷喷甜腻腻的奶油里，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一个叫做神智的东西给捞出来。
可是此刻，他正左手捧着盘子，右手掂着叉子，叉子上还插着半个草莓好吗？！
只能勉强做出高难度的动作，两只手绕过江河的脖颈，在他的头顶顺利会师，把叉着草莓的叉子放到盘子上，空出一只手，摁住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使劲推推推推推。
你倒是松开啊！
江河怎么可能撒手，他现在饿得可以吃下一只陈小迹，只不过是舍不得一口吞掉，只能先嘬会儿解解馋了。
微凉的果丁被口腔中的热度温暖到渐渐融化，甜蜜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到桌面上。
一只大手沿着陈迹的手臂上滑，在那个叉子从盘子边沿滚落之前精确无误地接住了它。
江河慢慢松开眼前的人，在他还没有从迷离中醒来之前，把草莓探到他嘴边，“给你吃。”
陈迹张开嘴凑过去，扑了个空。
草莓就这么溜到了江河嘴里。
少年一下子就清醒了，一脸悲愤。
江河半咬着草莓，扬起唇朝后撤，黢黑的眼珠子闪过一股子恶趣味。
江太公又撒直钩了。
某个恼羞的人偏偏就吃这一钩，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扯回来。
“还我！”
行了行了，还你就还你。
把草莓塞到陈迹嘴里，顺便还往里推了推，生怕某人没咬住酿成事故。
[关键人物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99]
沉浸在草莓乡里的江河终于意识到了任务提示的存在，瞬间回神，坐回座位上，抚着额头阖上眼，表情沉下来。
危险危险危险，差点就……
陈迹恶狠狠地嚼着草莓，一脸凶气。
“你搞什么？！”
江河敛息静气，调整好表情，抬头，一脸无辜，“饿了。”
“……不是还有好多蛋糕吗？”
“想吃你做的饭。”
“……”陈迹咽下嘴里的草莓，无言。
忘了这茬，昨天为了复习考试太紧张了，结果晚饭还是点外卖解决的，江河买的食材还在家里的冰箱冰着。
看在这人今天生日的份上，做一顿就做一顿吧。
“今天我爸去医院陪床了，我给你单独做一顿生日宴。”陈迹点了点他的额头，“就当生日礼物。”
“嗯。”江河假装被哄，乖乖点头。
两人把蛋糕重新打包，收拾了教室，从后门出来，阖上门，朝着楼道走去。
另一侧，前门口的墙后，一片灰色裙角渐渐下滑。
陆任儿蹲在那儿，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呼吸，直到脚步声消失殆尽，才缓缓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攥在手心的，微微颤抖的智能手机。
想不到，他们两个真的在一起！
第079章 学习爱我（15）
香味, 从厨房里蔓延出来。
江河坐在客厅的四方桌上，穿着陈迹给的那件T恤，险些以为自己是回到了三年前。
“薛席，你来尝尝够不够咸！”陈迹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江河踏进厨房, 走到灶台边。
少年单手拿着长柄汤勺, 身姿颀长, 笑容温和, “小心烫。”
江河看了看，汤汁晶莹剔透，面上泛着一丝油光, 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动。
他凑过去抿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从舌尖流到胃里。
“怎么样？”陈迹抬起头。
“好吃。”
“那就好！”陈迹高兴地把锅里的面条盛出来，淋上汤汁, 撒上葱花。
“你的长寿面！”
饭菜被一样一样端到餐桌上, 熟悉的菜色，连摆盘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江河执起筷子, 夹起面条, 沉默地送进嘴里，咽下。
“好吃吗？”
好吃，咸淡刚刚好，还有股熟悉的酱油味，就连喜欢在面底埋一个荷包蛋的习惯也没变，滋味一如从前。
无数的思念、爱恋、埋怨和感动, 就被这么一碗简简单单的面条从心底翻出来了，怎么也抑制不下去。
江河从没有为任何一个人这么牵肠挂肚过。
“你怎么了……是太咸了吗？”
陈迹见人久久没有说话，凑过去一看。
把……把人给齁得眼圈都红了！
江河摇了摇头, 单手捂着眼不说话。
哪怕他心里有再多的疑问没有厘清，再多的话想要倾诉, 面对这个样子的秦楚，也说不出口。
就这样，也已经很好了。
“薛席……你是想家里人了吗？”
陈迹思索着，可能是薛席一个人在外省漂泊得久了，有点想家。
江河停下筷子，过了半晌，低低道。
“今天本来应该是……生日，可是他不记得了。”
陈迹自动给这个“他”加了一个“们”，以为指的是江河的父母，心想能培养出这样儿子的父母哪能是一般人，肯定身价上亿日理万机。
“也许……是有苦衷的。”
“我已经三年没见到他了。”
“……”想不到他家里人居然那么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也难怪薛席那张面瘫脸上能露出那么脆弱受伤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你不如主动去见他们？”
“我见到了，但是他没认出我。”
“……”
!!!渣父母居然已经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了吗？陈迹顿时心疼。
“我很想他。”。
陈迹何曾见识过江河这么感性的一面，看他冷硬的眉峰微微敛起，眼圈微红的样子，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别难过了，吃面。”
江河夹起面条，抬起头看着他，“你以后还会一直做给我吃吗？”
陈迹勾唇，“你喜欢的话，我随时恭候。”
江河的眉骨柔和下来，他动起筷子，十分给面子地把桌上的饭菜都消灭干净了。
吃完饭，江河本想留下，但考虑到现在的好感度已经接近一百，再留宿一晚，恐怕今晚就得结束游戏。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要想把它延长，就得学会忍耐。
“那我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陈迹站在门框里，挥了挥手，两只眼睛亮闪闪地眨了眨，像只亟待爱抚的小狗。
江河凑过去。
陈迹期待地抬头。
江河的身体一顿，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伸出手来，摸了摸陈迹的脑袋。
“早点睡，我走了。”
大门啪嗒阖上，陈迹低下头，抚了抚刚刚江河摸过的地方，莫名有些失望。
不想要摸头，想要……
算了。
他整理了餐桌，回到卧室打开台灯。
马上就要模考了，得好好准备。
……
深夜里，湿润的水汽席卷了这个城市，窗外下起了雨，雨声愈来愈大，绵密的积雨云将黎明的阳光完全遮挡，陈迹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室内一片黑暗。
“下雨了吗……”他赤着脚落地，推开窗。
哗啦啦的雨声在瞬间变得清晰，灰色的雨帘遮挡了视线，在水泥地上激荡起一层白雾。
“这么大的雨。”被窗外的凉气一激，陈迹慢慢清醒了，“……糟了，今天没法骑车！”
冒着大雨冲到校门口的时候，陈迹鞋都从里湿到外了，裤脚湿漉漉得黏在腿上十分难受，他收起雨伞，躲进教学楼的屋檐里，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终于赶上了！”陈迹扬起嘴角，蹲下身卷裤脚。
一张彩色照片落到他面前的地面上，陈迹一抬眼，笑容一顿。
他站起身，扭头看向教学楼一楼的告示板，那前面乌压压的一团人，注意他来了，顿时噤声，作鸟兽散，有人走得匆忙，将上面贴的东西蹭掉了一些，稀稀拉拉地落到地面上。
陈迹无视了那些旁观的学生，穿过人群，抬起头，粘在告示板上的一张张彩色照片刺痛着他的眼球，令他面色煞白。
第080章 学习爱我（16）
照片里的主人公一个背对着照相机, 一个被挡住了半个脑袋，唯一清晰的地方就是两人相接的嘴唇，而且很明显，这不就是薛席和自己吗？
哪怕事情终有一天要公之于众, 也不是以如此难堪的方式被人揭露出来。
到底是谁做的？
陈迹手心冰凉, 一瞬间把所有可能的后果都想了。
他皱着眉, 捡起地上所有的照片, 和公告栏里的收在一起，攒成厚厚的一叠捏在手心，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四楼。
今天的教室格外沉寂, 靠窗的一角三个座位都是空的。
陈迹走到座位上，把包放下, 往边上一望, 薛席和江缇宇的书包都放在那儿，看上去应该是人已经来了。
他掀开课桌板, 把照片放了进去, 忽然一顿。
怎么回事，课桌里面的东西和自己摆的方式完全不一样，像是被人重新整了一遍。
他抬起头，四周的人纷纷收回自己偷偷摸摸的视线。
“陈迹。”陆任儿转过头，低着头，没有看他, “朱老师喊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知道了。”陈迹深吸了一口气，阖上课桌走出了教室。
陆任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抓紧手心, 神色晦暗。
……
朱红坐在办公室，看着自己面前的两尊大神。
他们两个都是天之骄子, 家世不差，长相又好，一个学习成绩佳，一个体育成绩佳，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性取向呢？！这两家父母不得愁死吗？
父母有没有愁死不知道，学校是快要愁死了。
“老师。”陈迹从门口走进来，瞥了一眼他们两个。
“人来齐了是吧，跟我来。”朱红表情淡淡，看不出态度。
朱红踩着高跟鞋，拿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对面的谈话室的门。
“进来。”
江河和101夹着陈迹进来。
朱红阖上门，面对他们三人而立。
“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现在先坦白从宽，陈迹，这件事是你和谁做的，你自己指。”
这……
陈迹正欲扭头，两边的人同时说话了。
“我。”
“我。”
江河和101互相白了对方一眼。
朱红皱了皱眉，这下可好，出二带三！
“行了，既然你们三个都脱不了干系，那行。”
朱红在位子上坐下，看着三个比她还高的男生，“坐吧，我们聊聊。”
三人依次坐下。
“我想你们都应该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朱红面色严肃，“我们学校素来以学风严谨著称，不允许学生早恋，更加不允许学生在校园内举止过密，更何况，你们搞的还是……还是这种不正常的东西！”
101嗤笑一声，不说话。
“老师，同性恋不管是在人还是其他低等动物中都是很正常的性取向之一，只是比较少而已。”江河很是冷静地科普着。
“如果是因为我和陈迹的行为直接给学校造成了不良影响，那么很抱歉，不过这次事件，很显然那位侵犯我们隐私权和肖像权，偷拍我们还擅自将照片贴到公告栏的同学更加值得追究，仔细想想，那位同学似乎有以我们为挡箭牌，恶意败坏校园风气之嫌吧？”
“那位同学学校自然会追究的，不用你操心，你现在就给我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照你这么说，你觉得自己有理了吗？”
江河就用“没毛病啊”的眼神看着朱红，言辞却十分诚恳，“朱老师，你误会了，我和陈迹已经深刻意识到了在教学区举止过密的不对，以后我们会注意的。”
101适时凑过来补了一句，“我也会注意的。”
朱红气结，看向坐在中间像个小鹌鹑似的默不作声的某人，“陈迹！你也这么想吗？”
“我……”陈迹犹豫。
终于有一个反应正常点的了，朱红欣慰。
“陈迹，你一直都是班上的尖子生，老师很省心，这一次是怎么了啊？马上就要模考了，难道你不想好好学习以后出人头地了吗？”
“我……”陈迹支支吾吾了半天，心一狠一闭眼，“老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影响学习的！”
呦，这傻孩子，现在就开始掉智商了，还恋爱学习两不误呢！
朱红感到糟心。
“你们三个现在是被冲昏了头了，我说也说不听，行了，我已经通知了你们家长了，让你们爸妈带回去自己管教。”
此话一出，左右两个没啥反应，陈迹的小脸率先一白。
“老师……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爸……”
“晚了。”朱红神情冰冷，“我已经联系你父亲了，他说马上过来。”
陈迹心脏一抽。
一只温热的手拢住了他的手心，陈迹扭过头，看向江河，后者做了一个“我陪你”的口形。
“江河，你父母已经下飞机了，应该再过几分钟就会到学校。”
“什么？”江河一脸懵逼。
“呵。”101一脸嘲讽。
“缇宇，你的教练找你。”
101表情一僵，顿时和江河神同步了。
……
“陈迹啊，你想明白，你的情况和薛席、缇宇不一样，他们一个保送，一个体育生，未来的前路都很明朗，可是你呢？”朱红看着他，叹了口气，“学校马上就要开始决定保送生的名额，这个时候出了这档子事，即便你的模考成绩不受影响，综合测评也会对你很不利。”
“朱老师，我……”
陈父来到学校的时候，谈话室里就坐着朱红和陈迹两人。
他推开门，木质拐杖在地板上发出闷闷的敲击声。
“陈迹父亲。”朱红站起身想要来帮忙，陈父摆了摆手拒绝了，自己走到傻站着的陈迹边，看了他一眼。
“爸……我……啊！”
陈父没听陈迹说完话，冲着他后脑就是一巴掌。
陈迹往边上歪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捂着脑袋，耳朵嗡嗡响。
“畜生。”陈父的语气沉沉，带着难以化解的愤怒。
陈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陈迹父亲，您先不要冲动，这件事情主要是孩子一时糊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朱红过来劝架。
“有什么好谈的。”陈父和朱红说着话，眼睛却一直冷冷看着陈迹，“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没有把我和他母亲的话听进脑子里去。”
“那个人就是来家里的那个吧。”他指了指桌面上的照片，“早知道你会做出这么有辱家风的事，老子当晚就打断你的腿！”
他执起拐杖对着陈迹的脚踝狠狠一扫，杖身敲击在脚骨上一阵钝痛，陈迹忍着没躲，“爸，我没有忘记你和妈说过的话，我不会耽误学习的。”
陈父气得用拐杖直敲地面，“你记得个屁！我和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和男人厮混？你还要不要点脸！”
陈迹嗫嚅了几下嘴唇，“喜欢男人有什么问题……”
“孽障！”陈父冲过去捏起他的耳朵，“你现在就跟我回家！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上学。”
“我不回去，我还要上课！”耳朵被拉扯得疼痛不堪，陈迹只能拽着父亲的手，拉扯着他的衣角。
“你还想和那个王八蛋见面？做梦吧！”
“爸！”陈迹使劲推开了陈父，后者踉跄了几下才撑住墙面，“你凭什么不让我上学，上学是我的权利！和谁在一起也是我-的自由！”
此话一出，整个谈话室里寂静无声，只剩下陈迹的喘气声，陈父胸口起伏了两下，扶着墙，伸出拐杖颤巍巍指着他，“行，你的自由是吧，你要是想和那个畜生在一起，就别管我叫爸。”
“爸！”
“闭嘴！”陈父闭了闭眼，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陈迹，我和你妈一心想把你培养成材，结果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你对得起我和你妈的在天之灵吗？”
“爸……”陈迹从他的话里听出几分不对劲来，“你说什么在天之灵……我妈她怎么了……”
陈父却闭口不言，只拄着拐杖一意往门外走。
“爸！你说话啊！我妈她不是在医院里吗？”陈迹冲上去拦着他。
“滚！我没有你这个儿子！”陈父一拐子推开他。
陈迹拽住他的拐杖，皱紧眉头，“我妈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走了！”陈父的话语不啻惊雷在陈迹耳边炸响，“这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啊！”
……
陈迹已经三天没来上学了。
将照片贴到公告栏上的元凶始终没有抓住，学校一方也不再给出任何音讯，事件的主人公已经不再出现，影响也逐渐淡去，看意思是不再追究了。
陆任儿松了一口气。
下课铃响，她偷偷把课桌里的智能手机藏到兜里，走出教室往操场走去。
操场靠近学校外墙那儿有一个无人的弄堂，是条死路，平日里没什么人会经过，她手痒的时候，会去那儿玩两下手机。
没错，陆任儿虽然是个创新班的尖子生，但是有严重的手机依赖症，大概是手机玩多了，如果一阵子不玩，她就会出现情绪消极，焦虑不安，注意力难以集中的症状，这种情况会随着学习压力和时间的增加而愈发严重，因此，即便学校严令禁止学生带手机，她还是偷偷带了。
一来到弄堂里，陆任儿就仿佛回到了水里的鱼，放下心来，背对着出口掏出了手里的手机，熟练地解锁。
好几天没刷微博，不知道自己发的东西有没有引起轰动啊。
背后忽然罩下一个黑影，少女还没来得及惊叫便被人扼住脖颈，牢牢捂住了嘴巴。
手肘被人轻轻一敲，手腕一麻，掌心的手机随之掉落，被一只修长的手接住，拿到眼前。
“某高中尖子生搅基？”101默默读了几个字，“嘁……名字取得真差劲儿，照片也拍的不怎么样。”
“快点。”江河无视了陆任儿无用的挣扎，看着对面拿着手机的101。
101将所有微博和朋友圈删掉，然后回到手机主页，将相册一键清空了，顺便把手机恢复了一下出厂设置。
“小妹妹。”他走过去，在陆任儿惊恐的眼神中，咔嚓一下拍了她的一张照片，全屏显示在屏幕上，晃了晃，“怕吗？”
陆任儿眼睛通红，微弱地点了点头，眨了眨眼就有几颗泪滴掉下来。
“怕的话就不要碍事，”101眉梢微挑，微微俯下身，眼神幽深无比，“否则，不单单是让你上不了大学，而且，还会死哦。”
陆任儿瞪大双眼，尖叫声卡在喉咙里，背脊上冷汗密布。
后颈忽然一疼，她眼前一黑，身体软倒下来。
江河松开手，任由她倒在地上。
101把手机往她身上随意一扔，两人相携走出了弄堂。
至于一会儿之后被其他人发现陆任儿晕倒在操场，身上还带着一只手机会有什么后果，他们就不管了。
“陈迹这两天一直在家，我去看过他，他父亲不让我进门。”
“哼，那不是废话。”101插着兜。
“他家在五楼。”
101扭过头，神情有些奇异。
江河站停，看着对面的自己，“合作吧。”
……
陈迹是怎么跟着陈父乖乖回家的他不知道，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晚上，屋里漆黑一片，他蜷着膝坐在床上，眼睛干干的，淌不出泪来。
窗外响起咚咚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击窗玻璃。
陈迹赤着脚走下床，拉开窗帘。
101半蹲在窗户外面，像一只身手敏捷的蜘蛛侠，见到他来了，便收回手，不再敲窗。
陈迹抬头和窗外的男生对视了片刻，神色空洞，摇了摇头。
他此刻心灰意冷，不想要再和这个人有什么联系。
101面色一往如常，仿佛他现在不是蹲在五楼的一个窗台上，而是在操场上和人聊天。
陈迹拉上窗帘，坐回床上。
窗外的动静停止了，那人应该是走了。
半个小时之后，陈迹再次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那人还在那儿。
五楼风大，101鼻子都被冻红了，他看着陈迹，目光很柔和，没有生气。
陈迹不知咋的就觉得鼻头发酸，他拉开窗，那个男生向前一倾，抱住他，身上裹挟着寒风和冷气。
“别哭。”他在他耳边低低说道。
陈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不知咋的眼前就湿了。
“你不该受这种苦的……”101抱着他，额发挡住了他的眉眼。
“我的主人。”
“薛席……你在说什么……”
陈迹推开他，看着他的脸，有些疑惑。
101沉默了一会儿，“我是江缇宇。”
“啊！缇宇，抱歉！”陈迹瞪大眼，擦干眼泪。
“不，你没错，”101淡淡地笑了，“因为，我和他本质上就是一个人。”
“现在，我就把你缺少的部分都还给你。”
他凑上去，微凉的唇印上了陈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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