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的表情崩坏了一瞬。
触手的汁液散发出一种清甜的气味,如此熟悉,仿佛打开了什么闸门,潮水一般涌上来,他想起了小触手的存在,想起了那些触手们对他实行的各种改造。
太宰治的记忆力还算不错,甚至说有点太好了,这些记忆涌上来的时候,连带着当时的感受也全都一下子爆发出来。他不受控制的呼吸加速,胸口剧烈起伏的同时身体也在颤抖,特别是被触手们捆住的大腿,险些就痉挛了。
灼热的呼吸夹杂着一点痛苦的低吟,那些记忆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触肢们很好心地帮他按揉抽筋的肌肉,能够治愈身体的触手汁不要钱地分泌出来,一下子就糊了太宰治一身,冰冰凉凉的,进行物理降温。
触手汁的蒸发会很快,太宰治确实短暂地凉快了一会儿。
——然后因为触手汁液的效力,更加热了。
真是完全没有用的降温方法。
小触手怎么会在这儿?
太宰治已经无力去纠结这种事情了,这东西不是人类,都已经能篡改他的思维了,入侵他的梦境也并非不可能。
此时太宰治的状态很奇妙,已经知道自己在做梦了,但梦境仍然没有崩塌,算是一个朦胧又清晰的清醒梦。他是想要醒过来的,被小触手看见青少年的时光总觉得有些奇怪,偏偏自己的身体吸入了大量催眠气体,怎么都醒不过来。
“太宰……太宰……”小触手仍然在亲昵地和他贴贴,“你好香哦……”
太宰治:“……”
拷问室,血腥和脏污,尸体的气味,小触手能说出这句话也实在是有些离谱。他稍微挣扎了一下,决定按照对方的话题说下去:“你想学拷问?得先把我放下来。”
小触手看着太宰治。
“你想骗我。”那双粉色的眼瞳凝滞了一会儿,特别沉重地说,“我知道的,你想骗我,我知道的,我又不是傻子。”
太宰治无言以对。
“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一点。”
然而太宰治是死也不会告诉小触手的,梦里太过感性,加上这原先就是一个涉及他内心想法的梦境。明明理性告诉他,对小触手说些实话,正儿八经地进行拷问的教学,说不定能缓解此时的困境。
但太宰治不知怎的,就是不太想说。
他摆了。
看看现在这个梦境,是他还未成为首领的时候,也是他才拿到书的时候。
……于是很自然就想到了织田作。
梦里的记忆是如此鲜明,他从未忘记过这个素未谋面的友人。太宰治心想自己想要的也不是很多,明明就是想要织田作活着,想要织田作写下自己的小说,却这么的难以完成。仿佛命运非要在这一块儿玩弄他。
这时候的太宰治还没想明白自己未来要做什么,生活笼罩着一层厚厚的迷茫,又夹着天性里带着挥不散的自毁欲望,获得便愈发堕落起来,几乎如同行尸走肉。
看着还在为森鸥外工作,其实整个人的内里已经变成一滩腐烂的浆糊了。
太宰治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叫他知道这些事。
又觉得不知道这件事的话,未来也仍然会是个悲剧,不如提前知道了,还能规避开。
太宰治每每想到这样的事情就觉得心里发慌,愈发觉得这个世界荒诞。
他的人生未免有点太可笑了。
现在还要被触手缠绕、逼迫。
触肢们已然爬到了他的脸侧,在脖颈的位置游走,偶尔分出几根纤细的触肢,伸入绷带里面,将那些碍事的布料一点点溶解。很快他的西装就七零八落了,被触手捆着,东一块儿西一片的悬挂在身体上。小腹上的绯红色纹路露出了一小截,弯弯绕绕的纤细红线旁,还沾着些粘稠到化不开的触手汁。
“别用触手。”太宰治颤着声音,撇开了脑袋。
小触手强行把他的脸掰过来,太宰治也不愿意和他对视,只是能看见鸢色的眼珠湿润着,而且眼睑、耳垂都红得可怕,苍白的肌肤下是涌动的情与色。
细小的触肢在太宰治的耳垂上反复摩擦,带着粘稠的液体,偶尔会慢慢伸入耳道,咕叽咕叽的。一时间太宰治的大脑里好像被这些黏腻的声音充满了,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触手,要被触手侵占了大脑了——也确实如此。
太宰治不愿意说,小触手便想着直接控制他的大脑,自己去翻一翻关于拷问的记忆。
小触手没有什么尊重隐私之类的概念,对他来说,太宰治已经和他签订了契约,是自己人了。他可以把自己的很多东西都给太宰治,太宰治的全部也必须属于他,这里面当然就包括了以往的记忆。
“别、触手别进来……”
太宰治的反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小触手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能把触肢伸进去,不过他还是会尽可能地照顾一下猎物的。看到对方露出了近乎窒息的绝望表情,小触手想了想,让那些伸入耳道的触肢退了出来,停留在外面揉捏那点绯红的耳垂。
太宰治缓了口气。
但还没等他喘息,小触手就低头,凑近过来,直接吻了上去。
不能说是亲吻,因为小触手的一切行为逻辑都是为了吃饭,所以从来就没有亲吻之类、表达情感的动作。他只是把唇贴上去,把柔软的舌尖当触手用。
他吻得极深,太宰治被迫仰起脸,白皙的脖颈绷紧,喉结艰难地移动了一下,仍然是觉得难受。
小触手没有要亲吻的意思,只是借这个动作读取他的大脑而已。
几乎是强制性的,太宰治回忆起更多的东西。
那是更早以前的事情,他才来到横滨,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到处寻死的。某一日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觉着诱人便跳了下去,只是没想到这一跳让他遇到了森鸥外。
太宰治回忆起溺水时的感受。
在水中,浮力抵消了重力,光线也晦暗不明,便有一种天地倒错的感觉,耳道里灌满了水,声音开始模糊,只剩下了一种空远的、好似灵魂在共鸣的声音,孤零零的落在生死之间。
他还蛮喜欢那种感觉的。
现在这些记忆也开始混乱起来了,水里无端的就出现了大把的触手,从漆黑而冰冷的河道里长出来,很不讲道理的把他给捆住,几根熟悉的触肢出现,太宰治都认识它们了——是他睡着的时候强行灌入氧气的触手。
完全是身体反应,每天都含着它们,以至于口感太过于熟悉,太宰治沉浸在死亡边缘的心情立刻就消失了,换成了一种说不出话的无语感。
小触手到底知不知道这几根触肢塞在喉咙里面很挤?
而且那些富含氧气的黏液也不好吃,苦苦的,每次都灌得他发胀,于是早餐没有胃口。
当然他本来就不想吃那些又触手汁构成的营养液早餐。
小触手把他的身体卷起来,往河面上带,于是在原本的记忆里,应该被森鸥外捡到的少年,被触手们卷到了无人的河岸上。
青草、杂乱的石头、阳光的温度。
触手从口腔里退出来,太宰治呛咳了几下,没咳出什么水,大约是触肢们在他体内把呛进去的河水吸走了,只留下了黏糊糊的触手营养液。
他的手指按在青草和泥土上,不熟悉的触感,梦里的场景本来该依托于他的记忆,但太宰治却觉得这里前所未有的陌生。他不知道这是小触手偷偷出门,在河岸上散步时的感受,小触手的记忆正在用一种霸道的方式融入进来。
“呼……”小触手在河岸上抖着水,“你好重呀,把你捞上来很费力的。”
他摸到太宰治的手,冰凉凉的,于是晃着自己同样冰冷的触手身体,依偎着过去贴贴。
“没关系的……”小触手哄着人,“发了情就会热起来了。”
场景再度变幻。
太宰治握着枪,连续的砰砰砰的声响,他放纵地扣着扳机,子弹空了也没有停下。
“呜、呜、呜——”
只是这一会儿,随着子弹出膛的声音,还出现了一种黏黏糊糊的尖叫声。
“不要打了啦!”小触手尖叫,子弹全都落到了他脸上,他捂住了自己的脸,觉得打中眼睛还蛮疼的,“皮要坏掉了!”
他扑过来,把太宰治按在地上。
“你这个人的记忆怎么都那么痛哦,我只是想找一找拷问的记忆……”他们两个人在砖石的地上纠缠,小触手把太宰治的两条腿给按住,手腕也按住,自上而下地看他,“就不能让我看一下你的记忆吗?”
太宰治稚嫩的脸上露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表情,他脸上的膏药贴掉下来了,上面还残留着没愈合的伤口,身上也有化不开的药味,甚至胳膊打了石膏。
他似乎在估量什么事,但很快就发现触手们正在拆掉他的石膏,冰凉凉的触手汁液涌过去,带来一阵伤口愈合的酥痒感,差点让他思维断了线。
小触手嘴上嫌弃他的记忆很混乱,实际上还是很照顾这家伙的,他希望自己的仆人健康阳光一点,美味一点。
“我就想看看你的记忆。”触手们铺天盖地地冒出来,蚕食一切能蚕食的地方,吞没着某些人的过去,小触手思索着用词,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他对人类的语言认知太浅薄了。
“我想……打开你。”他亲昵地贴了贴太宰治的脸,“可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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