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替身(9)

    楚若颜紧忙跟着他们来到地牢。

    原先关副手的牢中, 换了个人。

    尘尽跪在地上,双手被铁链反吊,他朝前垂着身,乌发将他的面容挡住。

    下一刻, 楚若颜目睹那根粗糙的麻藤鞭打在他的背上, 极为慑人的一声脆响,回荡在牢中。

    “!!!”

    楚若颜太阳穴突跳, 攀上青筋, 震惊喊道:“这是做什么!”

    她想也没想, 淌过地上未打扫过的污血, 竟连裙摆都忘了拎起, 毫无犹豫冲了进去, 在下一鞭挥出来前,挡在他面前, 逼得侍卫只得紧急停手。

    “楚姐姐……”

    尘尽声音虚弱唤了声。

    楚若颜看了眼他的腕锁, 伸手对侍卫道:“钥匙。”

    侍卫不敢吱声,瞧了眼楚县令。

    楚若颜:“给我钥匙!”

    侍卫为难道:“楚小姐……”

    楚若颜转身望向楚县令。

    楚县令别开视线,双手一背,冷哼道:“看着我做什么?跑了一个, 另一个是那么容易跑的吗?”

    “他不是。”

    夏玉澜:“不是什么?楚小姐,还是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好。”

    楚若颜扫了眼尘尽背后,皮开肉绽,衣服与血痕扯在一块。

    “是我让他出来的。”

    楚县令:“呵, 你让他出来?让他来牢中?”

    楚若颜当即回道:“是。”

    楚县令火冒三丈,“楚若颜!”

    “不是她让我来的。”程今生咳了两声。

    “你听到没有!”

    铁链在楚若颜身后当啷作响, 程今生身子摇晃站起身。

    “不许扶!”楚县令指楚若颜的手都在气得发抖。

    她只好收回去扶尘尽的手。

    程今生站直身, 刚咳完嘴角还遗留着血丝, 他扯起嘴角,笑问:“但是,抓我的理由是什么呢?”

    “只因为我是个乞丐吗?还是说,从我被他们打过,或者我知道他们住的地方而分析出我和他们有瓜葛,是同样藏在暗处扰乱青石县,不得好死的劫匪。”

    “如此的冤枉人,不分青红皂白,你要如何证明我和他们是一伙的?”

    狐狸眼角通红,委屈的泪水在眼里打转,满是心酸隐忍。

    楚县令:“侍卫来报,是你闯进地牢,打伤侍卫,抢了钥匙,放走劫匪。”

    程今生低笑:“那又是在哪抓到的我呢?”

    侍卫:“牢中。”

    “那我当时是什么样的呢?”

    “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程今生:“如果是我放走的劫匪,如果我和他是一伙的,那我为什么不跟着他跑,而是被他打晕在地?”

    侍卫愣了下,确实说不通,如果真是一伙的,暴露身份了,还不走?

    他道:“这、这……”

    夏玉澜面无表情走上前,礼貌笑了笑:“如果不是一伙的,尘公子独自来此是做什么?”

    “我替楚姐姐查看劫匪的时候,劫匪说只要我独自过来,他就告诉我他知道的秘密。”程今生眼眶含泪,在与楚若颜对上视线的时候,左眼那滴晶莹剔透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他哽咽说:“她只是想为青石县分忧,多的我不会,我也只是想替她分忧。”

    夏玉澜:“哦?你又是怎么没有令牌,进了牢狱?”

    “我带了饭菜,劫匪说他的饭菜太咸了,我特地去醉消阁为他买了吃的。”

    众人目光又定在地上打翻的食盒上,明显有打斗痕迹。

    他垂下头,支支吾吾又道:“我和侍卫说我受楚小姐之令,前来送饭,他们就让我进来了。”

    夏玉澜聚眸望向楚若颜,还未开口就听尘尽声音颤抖,着急又担忧说道:“这事楚姐姐不知道,是我……不关她的事。”

    夏玉澜:“你说我们如何证明你不是,那你又如何能证明你不是?”

    清冷的月光挤过牢窗,冰凉又微弱的光撒在他侧脸,程今生眼中狡黠,淡淡笑说:“他们证明不了,就是我的证明。你说知道的一切都来自通报的侍卫。”

    他无辜地说:“可是,这牢中有第二个人能和他说的对上吗?”

    侍卫啪嗒跪地,“卑职说的句句属实!他借楚小姐名义进牢送饭,因没令牌而未放行,他直接动手,一路闯进去,放走了犯人。”

    “我一个小乞丐,弱不禁风,怎么会打得过你们这么多人,若真是被我打趴了,青石县是不是要叫人看笑话了。”

    程今生的笑让人猜不透:“牢中随便抓个人来问,都会说我确实是他们放进来送饭的,我也没有打人,是那劫匪趁着吃饭解开锁链,挟持我,打晕侍卫,也打晕我,一路杀了出去,难道,他们身上的伤不是劫匪打的吗,与我有何干啊。”

    他说:“牢中这么多人,你看,他们证明不了,这就是我的证明。”

    夏玉澜顿了片刻,也笑问:“尘公子如此冒险,可得到了消息?”

    程今生:“自然是得到了,可是,我为何要告诉你,毕竟夏公子说了,这青石县有无同伙,还、未、知,不是吗?”

    夏玉澜不悦,却也没有办法,牢中侍卫说的都和尘尽对上了,只有那个侍卫说的不同。无法证明尘尽是同伙,并且现在副手跑了,唯一知道线索的人是尘尽,审问不出结果,又无理由再关人。

    他咬牙笑说:“尘公子,楚小姐还未来时,你一声不吭,早解释,如何会受这鞭刑审问。”

    程今生:“因为我只相信楚若颜,三鞭而已,挺得住。”

    “怎么了?要冤枉无辜,强行逼供吗?”

    夏玉澜:“放人。”

    ……

    楚若颜搀扶尘尽回到醉消庭。

    他趴在床上,任由楚若颜将他的衣裳剪开。

    望着血淋淋的后背,她愣了一下,那里不止有鞭伤,还有山寨林里他为了救她,替她挡住乱枝砸下的痕迹,这么多天了,依旧有着深浅的红印。

    “尘尽,很疼吗?”

    她小心翼翼用温水沾湿干掉的血迹,慢慢把粘在伤口上的碎布分开。

    撕的时候,他像是怕她听见,强忍着很低的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不怪他们,是我做错了事,他们只是尽责审问一个可疑的人,三鞭罢了,能替楚姐姐分忧,一点都不疼。”

    那一声,楚若颜还是清晰的听见了,眼中满是心疼,下手更轻了些。

    此时,门被推开,风见安带着药跨入屋,冷不丁来了句,“对自己真够狠。”

    他的言语里,带了丝敬佩。

    敬佩某人为了得到信任,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伤不到一寸,痛不少一分。”

    楚若颜拧干帕子的水,懵懵问道:“你说什么呢?”

    风见安将药搁放在桌上,“皮肉伤,养几日就好了。”

    至于究竟有几日,要看患者心情了——风见安把这话咽回了肚子里。

    程今生:“楚姐姐,我们还是快去追副手吧。”

    风见安冷呵道:“追副手?他还能活?”

    楚若颜专注为尘尽上药,对风见安说:“程今生,你若是早告诉我巫师在哪,尘尽也不会这样冒险,你究竟想要什么,告诉我便是。”

    风见安:“不是告诉你了吗?你现在知道了,不迟,再不快去找怕是找不到啰。”

    她对尘尽说:“下次别做这种傻事。”

    程今生侧过头,“楚姐姐,我们明日就出发吧,这点伤不碍事的。”

    楚若颜:“你的伤。”

    “若是真找不到,我的伤就白受了。”

    楚若颜叹息,她现在只能依靠尘尽了,主角团那方是彻底行不通了。

    “对了,潇潇是如何发现茶有问题的,那味道极淡。”

    风见安耐人寻味露出抹看透的笑,没打算掩饰,直截了当来了句:“自然是,有人告密。”

    “谁?”

    风见安瞄了程今生一眼,随便扯了个谎,“丫鬟看到云听加东西了,所以对夏玉澜说了这事,丫鬟我已经替你审过,给了她钱,让她离开府里,毕竟你的府里,怎么能有向着外人的下人呢,是吧,楚小姐,不用谢。”

    楚若颜:“……”

    风见安等了半天没等来楚若颜的话,转身离开了屋子。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话又是一句只有那两个人能听明白的试探。

    楚若颜才到这里没多久,别说侍郎没记住几个,就连丫鬟都没几个认识。

    可是,这莲府的主人会不认识吗?会在有丫鬟将秘密告知外人的时候,不抓回来,审讯怒骂吗?

    凭空捏造了一个丫鬟,这个楚若颜信以为真了。

    ……

    楚若颜在尘尽屋里待了一夜,她脚踝和胳膊的伤是好了,现在就该换她照顾尘尽了。

    次日,她在系统的提示音中惊醒。

    「系统“欠揍”提醒您,恭喜宿主将支线拉回,找到破解之法,得到对应奖励。」

    「温馨提示,此奖励可与完成击杀巫师主线任务结合,并升级,奖励无需抽奖,为“任意提问”。」

    「是否归一。」

    还有这好事!

    “是!”

    「奖赏二归一。」

    「现在可以提问,待找到巫师完成此主线任务时,将为您解答。」

    楚若颜被这误打误撞得来的好事撞懵了,她套上衣服,去到尘尽床边,掀开被子,手指轻轻抚过尘尽背后的伤,弱不禁风精瘦的乞丐,褪了衣服后肌肉却十分结实凸显。

    心中莫名生出一些疑点,脑海中掠过与他相处的画面碎片,可疑又无法构成一条能准确产生怀疑的线。

    但就是有哪里说不上来。

    顿了半晌,她掩上被子,将思绪拉回目标攻略人物“程今生”的身上,才道:“我想知道……如何区分程今生的幻境。”

    何为真何为假,这件事,她要准确的知道,准确的判断。

    「收到,请宿主在三日内完成任务。」

    “三天?!”

    她就知道,没那么好心!

    “楚姐姐一夜未眠吗?”

    楚若颜转过目光,尘尽艰难的爬起身,套上内衫。

    “尘尽,要不你告诉我劫匪说了什么,我去追,你受伤了,不便行动,在家养伤吧。”

    程今生下床,一件件套好衣裳,他侧过身,“楚姐姐这是准备撇下我吗?”

    “尘尽。”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走吧。”

    他还是一句不肯透露,楚若颜无奈只好与他一起,顺便叫上了风见安,她怕万一把他盯丢了,回来的时候醉消庭岂不是血流成河。

    他们一行人,沿路回到沅渔村,在一个小码头停下脚步。

    程今生指到岸边淹没一半的沉船,显然是个记号,“我昏迷之前,听见他与人对话,说的就是这里会面,逃跑。”

    夏玉澜:“与人对话?!”

    程今生:“是啊,有人接应他,所以我说不知道还有没有同伙。”

    风见安一副看透的模样,对这几个被程今生耍得团团转的人,表示可怜,无奈摇摇头。

    夏玉澜:“那为何侍卫无一人提有同伙这事。”

    程今生温和一笑,不紧不慢说:“我怎么知道,我晕过去了啊。”

    楚若颜想与潇潇说几句话,缓和下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开口,才往那移了两步,夏玉澜攥着潇潇上了一艘停靠在岸的船。

    “先去追。”

    楚若颜:“……”

    船靠岸,百彩镇上人来人往,繁华喧嚣,玲琅满目的商品与此起彼伏的叫唤声。

    哒哒马蹄震响,随即吆喝声统一成了: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这时迎面而来一支正撒喜糖的婚队,他们几人靠向一侧为其让路。

    “百彩镇,梳镜、琉璃器皿、喜服,婚嫁之物最为有名。”

    夏玉澜接过一颗喜糖,在手中细看了会儿,很自然递给潇潇。

    “夏公子见多识广。”

    程今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接了一把喜糖,如数捧到楚若颜眼前。

    “……”

    楚若颜接下一颗,“太多了。”

    风见安眼疾手快在他手里捞了两颗。

    撕开其中一个包纸,放入嘴中,才碰到舌,表情痛苦,急忙吐出来。

    “苦的!”

    潇潇疑惑望过来,鼓起的腮帮子里是一颗甜腻的糖。

    他又打开另一颗,放入嘴中,同样刚入嘴就吐了出来,眉挤到一块。

    “太酸了!”

    程今生只是笑笑未言,转眸问道楚若颜,“甜吗?”

    楚若颜点头说:“还不错。”

    程今生将糖放在锦袋中,随后为她系在腰间,“楚姐姐若是想吃了,就选一颗。”

    “谢谢。”

    他的手顿了下,但这次他有了回应。

    “应该的。”

    马蹄声倒转回来,停在他们面前。

    是婚队的新郎。

    一举一动像是个十分有礼的书生,他身穿红艳喜服,面带友好又温和的笑意。

    本该是亲和的模样,不知为何楚若颜总感觉他哪里怪怪的,就比如那不同寻常的红色喜服,比一般的颜色要艳的多,倒是很好为他苍白的脸色做了掩饰。

    而那嘴角的笑,弧度仿佛固定了一般。

    就连说出来的话,都说不出的僵硬,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总之,整个人就感觉别扭。

    “几位可是选到了那颗苦糖?”

    程今生仰头笑回,“还有那颗酸糖。”

    “真是抱歉,可否邀请前来婚宴。”

    程今生:“哦?为什么呢?”

    夏玉澜:“可是感激这人替新人吃了苦与酸,要做厚答的意思?”

    “正是此意,李府会好生招待。”

    夏玉澜浅笑说:“不曾听闻青石县还有这奇怪的习俗。”

    新郎对他们歉意一拜,“实不相瞒,是我娘子提议,让我务必请到府里,厚答。”

    程今生低笑,“贵府想请的客还挺多。”

    新郎笑而不语。

    “竟然如此,那便跟着去吧。”

    新郎愣了会,“抱歉,只有吃了苦和酸的有缘人,可以前往,是哪两位呢?”

    程今生推出风见安,“就他一人,非常有缘。”

    风见安:“……”

    “请。”

    楚若颜本想盯着他,但奈何新郎不让,她只好作罢。

    不过“程今生”不在,她倒是可以去做另一件事。

    这副手能在转移完青楼女子后,短时间内再赶回山寨,说明他并没有离开的太远,大胆猜想很可能就在百彩镇。

    原书提过一嘴,主角在琉璃盏中找到命令,写的正是“明夜子时祭祀。”

    如果书里表达的并不完整,有隐藏线,那么这条线索,应该是巫师最信任的手下,副手下达的,为的就是确保无误,能将其他劫匪劫来的女子交给巫师。

    可这“明夜”是从哪一天开始算的明夜?

    剧情现在出错的话,是不是代表,只要能找到命令,那么无论是哪一天找到的,明日都会开始祭祀。

    而巫师最后的死亡地点是一个破屋。

    那么要先找到琉璃盏,得到命令,找到副手跟踪他,确定地点,就能提前埋伏巫师。

    他们找到一家百彩镇最有名的琉璃盏店,在眼花缭乱的店中逛了许久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百彩镇中上百家卖琉璃盏的铺子,这得怎么找啊!

    楚若颜这时才意识到,第一步就难以实现。

    “楚姐姐,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天快黑了。”

    她愁眉不展,“是啊,天快黑了。”

    三天期限,留给她的时间只剩两天了。

    程今生提议道:“先找个客栈吧。”

    餐桌上楚若颜依旧犯愁,毫无头绪,不知从何下手。

    夏玉澜:“尘公子,现在又该去哪找副手?”

    程今生夹筷子的手撑住额头,“夏公子,别急啊。我还听见他们说了这客栈的名呢。”

    “你为何不早说?”

    “不好意思啊,我忘了。”

    饭吃到一半,隔壁桌来了几人,相谈的正是今日成亲那对新人。

    “这李状元真是不容易啊,这下终于什么都变好了。”

    “这姑娘怎么突然出现了,之前不是消失了吗?为此这李状元还大病了一场,差点去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他还是个穷书生的时候,就与这青楼女子相爱,她卖艺供他读书。他辛苦考上状元为替她赎身,这才赎身没多久,姑娘就消失不见了,心心念念之人,以为不愿意嫁,他这才大病一场。”

    “我听说这姑娘前不久才回来,回来像变了个人,又像没变,不止她怪,还有李状元也怪,可是哪怪又说不上来。那姑娘一回来,急忙选了个日子成亲。”

    “嗐,好不容易相伴走到现在,着急成亲那不是很正常嘛。”

    一直到深夜,客栈也未发生一点响动,几人只好住下。

    直到清晨,太还朦胧未亮。

    街上不知是哪家大婶,尖锐的嗓子惊了一条街。

    “死!死人啦!!!”

    楚若颜等人急忙爬起身,才出客栈,潇潇一把扯住她,神情凝重,低声说道:“妖。”

    “!!!”

    整条街弥漫刺鼻的血味。

    “浓厚的妖味,还有一股……不是妖。”

    潇潇止住了步伐,楚若颜朝那处去,这时才发现,他们白日绕了一圈,住的这地是距离李府最近的一家客栈,他们昨日在这客栈停住了脚,若是再往前一条街就能瞧见李府。

    神志不清跌坐在地的大婶怕是来给这对新人送礼的,一大早想抢个首位,没曾想撞见了这一幕。

    李府大门大敞,里面血流成河,昨日招待来此的客人,一命不留全死了,府里的血顺着门缝溢出细丝,一路流到阶梯下。

    楚若颜心里爬上恐慌,莫不是“程今生”干的?他人呢?!

    她心里害怕不敢上前,但是他不见了!

    手腕被人拽住。

    “楚姐姐,好多血啊。”

    “你别害怕。”

    她犹豫要不要进去,尘尽无论如何都不撒手,拉着她离开了人群。

    视线开阔的时候,就见风见安一脸哀怒,顶着个肿起来的香肠嘴站在街中看着他们,脸比锅底还黑。

    “你怎么在这?”

    楚若颜几人回到客栈,审问起风见安。

    风见安给气笑了,“我为什么在这?!你指望我躺里面?”

    程今生吹了吹微滚的茶水,明眸稍弯,笑说:“八字挺硬。”

    风见安:“……”

    他嘴肿得老高。

    楚若颜:“你的嘴怎么了?”

    程今生:“他糖吃多了。”

    风见安:“……”

    楚若颜:“李府满门被屠。”

    风见安:“新娘干的。”

    “什么?!!!”

    这简单四个字,惊了一众人。

    看着几人不信的表情,风见安开始交代他差点死掉的经历。

    他就知道!程今生这个小人,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给他来了票大的!

    “昨夜等他们拜完堂之后,一众宾客被分别安排在不同房间。房间布置喜庆,门窗贴满红喜,桌上放着喜糖与酒水。还未入夜,府里便静了,连我都有些昏沉,可惜我是西域人,对香较为敏感,他们在每间房都点了一抹淡香。我察觉到异样,试图用喝水来缓解。”

    “喝水倒是清醒了几分,可那糖引起了我的注意。这香单独使用不会产生效果,除非和另一种可入口的结合。既然不是水,那就是糖。”

    “被邀请来的宾客,所吃之糖和我吃的味道不一样。”

    说这话时,他瞥了眼淡定喝茶的程今生,心里又将他数落一顿。

    “我的入口见苦,他们的则是先甜后苦,舌品甜喉为苦,到苦味时已晚。”

    楚若颜思考了会儿:“什么意思?你是说新娘随机挑选有缘人,然后杀了?”

    风见安神色讳莫如深,“新娘要的是妖丹,至于她刨这妖丹给谁那还用我说吗?”

    夏玉澜:“副手事情败露,巫师准备将这里的妖一次性全刨带走,风公子可是这个意思。”

    “正是。”

    夏玉澜:“可这如何能吸引妖的注意,诱到府里杀了呢?”h

    风见安眼中闪过诡谲,嘴角勾起弧度,“不知道哦,夏公子。”

    他道:“可能就像楚小姐说的那样吧,随机挑选有缘人。”

    楚若颜:“那新娘呢?”

    风见安:“我发现不对劲,就出了门,在院子里晃了一圈,发现她在杀妖,我当然翻墙跑了。别问我为什么没找你们,我怎么知道你们住哪?”h?y

    楚若颜欲言又止闭上嘴。

    “至于新娘,我在我门前也留了一味香,她想杀我必定会沾上香,可随香味跟踪。达到目的,她确实是该交差了。”

    一行人又转移了地点,风见安带路,沿着只有他能闻见的香味,在嫌少人烟处,找到个塌了半边,杂草丛生的破屋。

    楚若颜望着院子,愣住,“破屋?”

    这不是……杀巫师的地方吗?

    屋子的门摇摇欲坠,里面布满灰尘,但显然有人来过,地上有浅浅的脚印,并且还有未干的血迹。

    难不成?

    刚跨入屋,楚若颜还未查看,便猜测道:“屋里有副手留下的命令,在琉璃盏中。”

    程今生暗沉的眸,微不可察波动,望着地上的痕迹,反而没了兴趣,他径直走到角落,在废墟中翻出崭新的透黄色琉璃盏,里面正躺着一张纸条。

    “楚姐姐,说的这个吗?”

    他毫无犹豫走向那处翻出了东西,就像早知晓一般。

    夏玉澜缩起眸,“尘公子,这也是听见的信息吗?”

    程今生没有将琉璃盏给他,而是捧到楚若颜眼前。

    楚若颜愣了下,从她话落地到这盏摆在自己面前,没有一刻停顿。

    “你怎么知道在哪里?”

    程今生眼里多了丝探究的意味,开口却在解释这事,“那正好有光,我就瞧见了,怎么了?你们都没有发现吗。不过,楚姐姐,你又是怎么知道,屋子里有个琉璃盏,里面还有张副手下达的命令。”

    一屋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向楚若颜。

    沉默半晌后。

    风见安晃了眼地板与废墟,毫无征兆噗嗤大笑,笑到岔气。

    程今生低笑,制止风见安的喧闹,轻言夸赞,“想必是楚姐姐聪慧,猜到了副手的一举一动,楚姐姐好生厉害。”

    不知为何,这两人笑的时候,楚若颜汗毛猛得立起。

    这琉璃盏十分眼熟,正是昨日在百彩镇最有名的琉璃店瞧见的,透黄的琉璃盏摆放了一整面墙,尤为显眼。

    她忽视了什么,数量过多所以多一个少一个,注意不到,而这颜色,只有那一家在卖。

    楚若颜有些怪异的眼神看着尘尽,他弯起狐狸眼,笑得友善又懵懂,“楚姐姐不打开看看吗?”

    她摊开那张纸,笔锋有力,写着:“明夜亥时祭祀。”

    比她所知道的时间要早了点。

    不止如此,还多了个新线索——地点。

    “石古庙。”

    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

    潇潇:“石古庙?已经荒废很多年了。”

    楚若颜:“你知道这地?”

    夏玉澜接话道:“知道,多年前南华宗派人来过。庙中闹鬼,但奈何一直没有查到原由,最后不了了之,庙也随之荒废。”

    他又道:“不过巫师选在那祭祀确实极有可能,阴气颇重。”

    现在不光知道了时辰还知道了地址。

    甚至都省去了寻找副手这一步骤。

    夏玉澜望向风见安,“新娘呢?不管怎么样,百彩镇出了这事,都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风见安:“或许你们该告诉我些信息了。”

    潇潇沉思一会,最终说:“前些时候救下的青楼女子说她没有被转移的原因,是因为不合格。”

    风见安轻笑,“那便显而易见了。”

    “什么意思?”

    程今生:“那青楼女子才入醉消阁两月,而这新娘可不止。昨日街坊相论,这新娘为供新郎读书在青楼卖艺,可考上状元岂是短时间的事。”

    楚若颜:“风尘之气染得过多?”

    “他们说这新娘之前消失了,最近才出现,她莫不是被转移的女子其中之一?”

    “名间相传,许多青楼女子正月十八变成了妖,其实是巫师祭祀前牵制的傀儡!”

    程今生拍马屁从来不会慢,“我认为楚姐姐分析的十分对。”

    就在他们还想继续顺着分析猜测下去时,风见安打断了。

    “不是要找新娘吗?香味停留在这。”

    程今生洞察到什么,却没有多言,反而接道:“我方才在取琉璃盏的地方,确实嗅到了一股淡味,只不过……”

    他顿了顿,意味不明看向风见安,咧嘴笑说:“可不是香味。”

    几人费力的搬开废墟,准备清条路朝后面去,才搬开面上一层,红色的嫁衣露出一角。

    楚若颜浑身一惊,连退数步,幸得尘尽托住后腰,才能站稳。

    待所有的东西都被搬开,才发现那新娘死了!

    四肢系着断裂的傀儡线,一旁有挣扎和磨损的痕迹,她的脖颈上是另一截嵌入的傀儡线。

    楚若颜难以置信看着这一切,“她自杀了!”

    控制她的傀儡线细如发丝,不易察觉,可以磨断。

    她断线自杀了?!

    为什么?!

    因为自己被控制屠了李府满门?心觉罪孽,自我了断!

    屋子像塌了很久的样子,坍塌处日晒雨淋,长了青苔,那便不是她死后塌的。h?

    那么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埋……埋尸的是谁?”

    潇潇:“难不成是副手?”

    夏玉澜检查完一圈,摇头道:“没有刨出的妖丹。”

    潇潇:“因为没有带回妖丹,自杀后,被副手埋在这里示众警告?”

    夏玉澜却犯了愁,终于没再隐瞒他今日入府检查一番的结果。

    “李府里面也没有妖丹。”

    楚若颜:“她、她杀的全是人?!”

    夏玉澜摇头:“不是,李府里面……”顿了会儿,又道:“没有一个人。”

    “什么!”

    “李府里面的尸体,是妖和傀儡,妖藏起魂,昨日婚宴入府者,除了风公子外,再无一人。

    楚若颜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继续道:“府里的妖,妖丹被刨,可新娘这里却没有妖丹。”

    妖丹被人取走了。

    楚若颜:“昨日,他们说新郎前不久因新娘的丢失,大病一场,差点去了,其实那时就已经……”

    难怪,他们一直在说这新郎怪,这新娘也怪,原来是这样。

    “楚姐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尘尽手碰上她腰的时候,楚若颜一个哆嗦,几乎弹起来,神经都绷直了,就连腰间系住的糖袋都在她的慌乱下,碰到他的手,而散落一地。

    程今生望着沾上灰尘的糖,微眯起眼,眸光沉了下去,幽寒的紧盯住。

    “对、对不起,把你给我接的喜糖弄脏了。”

    她这话说完,尘尽滞住,眼底的冰冷瞬间出现裂缝。

    楚若颜正要蹲下去拾,尘尽一把托住她,换了副笑颜:“别捡了,楚姐姐若是喜欢,我去给你买。”

    她想想也是,这毕竟是巫师那来的糖,便作罢,只将他给的锦袋捡起,拍了拍灰,又系回了腰侧。

    “接下来,去石古庙。”

    这庙荒废许久,几里外空无一人。

    通往那的路阴森发指。

    古庙关锁着门,潇潇取下发簪撬动两下,将锁打开了。

    昏暗无光庙里,佛像用一张红布掩藏,供台前整齐摆放两支新的红烛与一面铜花镜。

    看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不是拜堂用的东西么!

    那烛台上还有个滴流红漆痕迹的双喜字。

    潇潇挥了挥鼻:“有股酸臭味。”

    她这么一说,确实有一股……腐烂的味道。

    可是供台上并没有蔬果。

    这味道更像肉腐的味道。

    夏玉澜预感不对劲,“退后!”

    下一刻,他扯下了盖住佛像的红绸。

    一张熟悉的面容露出,他垂下眼眸,没了气息,正端坐在棺材里!

    楚若颜全身鸡皮疙瘩竖起,整个人傻在原地,惊愕道:“副手!”

    夏玉澜亦是惊讶,只一眼便推测出死亡时间,“死了有几天了。”

    “什么?!”楚若颜脑瓜子嗡嗡的,打了个寒碜,“那琉璃盏中的纸条是谁放的?”

    潇潇:“许是他提前放的?”

    “不会!那纸上的墨……没干,显然是昨夜才放进去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副手的死亡时间比新娘要早,那新娘又是谁埋的?!

    纸条又是谁放的?!

    提早的时间,写明的地点。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楚若颜脑袋直接宕机。

    不可能是巫师透露的信息,她谨慎行事,所有她的计划只会告诉副手一人,由他来完成。

    见到这人时,风见安没有一丝意外,反倒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你看我就说,不早点来追,副手就会死了。”

    他走前去拿起红烛,轻轻吹了一口,红烛冒起火苗。

    “无伤大雅,毕竟你也知道了巫师的计划,他是死是活没有影响。”

    楚若颜:“是你杀的?!”

    火光在他面容摇晃,他忽得诡魅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目光晃了一眼程今生,而后定格在楚若颜惊恐又苍白的面上。

    他将烛光举到自己面中央,凑靠近楚若颜,张开的唇露出尖牙。这样的环境烘托下,他变得尤其恐怖。

    “如果真是我杀的,你打算怎么办。”

    夏玉澜的手已经不动声色握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楚若颜咽了口唾沫,强颜欢笑,“感情还是要促进的。”

    “即使这样也要促进吗?”

    “要、要的。”

    风见安噗嗤大笑,仰后头,一改阴森,整个人松弛下来,“楚小姐,你太有意思了。”

    “……”

    “就这么喜欢我?要不和我回西域吧,做我的、新娘。”

    “……”

    “吓傻了?开个玩笑,你不觉得这个氛围,再加上点恐怖元素才更有趣吗?”

    “…………”

    “再说了,这人不是我杀的,我有不在场证明。你天天黏着我,我哪有空去杀他。”他笑眯眯的转过头,“是吧,尘公子。”

    程今生轻笑一声:“确实。”

    风见安把红烛吹灭,摆回原来的位置。

    夏玉澜又将红绸盖回副手头上,省的看着吓人。

    纸条写的是亥时祭祀,可正确的时间明明是子时。

    没管那么多来都来了,这一路赶来,天都快黑了,他们开始部署埋伏。

    夏玉澜猜测,这个佛昙或许就是巫师的祭祀台。

    入夜后,古庙里十分寂静,他们在内庙发现了一个隔间,还没等破开机关,忽然庙外沙沙作响,踩着枯叶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

    那声音停在了虚掩上的门口。

    潇潇低声道:“遭了。”

    门锁是打开的。

    下一刻,咻一道响,无数根傀儡线如炸开般射向庙里,古庙的门直接飞起再重摔在地。

    巫师怎么会提前来了!

    傀儡线疯了般在庙里胡乱鞭打,各种物品四处乱飞。

    凌乱中,楚若颜躲闪时与他们跑散了,突然手腕一凉,一抹冷光闪烁。

    傀儡线!

    一根细如发丝的傀儡线缠在了她的手腕上,将她往前用力一扯,像是想把她拽过去。

    楚若颜猝不及防,双脚离地,幸好砸在了木桩上,阻挡住她。

    她眼冒金星,随后,没等她恢复意识,一阵地动山摇,巫师暴怒,古庙的支柱被控制的傀儡线拦腰斩断。

    脑袋顶上,繁琐厚重的屋顶,正对着楚若颜的位置坍塌了下来。

    她无处可躲,缩成一团,害怕的闭上眼。

    就在破碎的木尖即将刺入她身体的前一刻,眼前划过一道熟悉的绿光。

    紧接着一阵耳鸣,耳边静了,东西倒塌的声音,被隔绝在外,一阵风掠过,树叶窸窣的拍响。

    系统雀跃报道:[恭喜宿主,在期限内完成主线任务。]

    [得到奖励。]

    [程今生幻境开启——白榕树。]

    什么?!

    刹那间,脑海里浮现了一棵树枝健壮,白叶茂盛,似云压顶具有压迫的白榕树,而那棵树上悠哉坐着一位少年。

    她缓缓的睁开眼,手腕上的傀儡线被斩断,她正躲在白榕树下。

    几步外,少年一身玄衣碧纹,衣袍扬在空中,就仿佛刚从她身旁闪过。

    挂在脖颈上的血翠珠飞在身后,与发缠绕一块。

    爆满血纹的乞丐棍成了一柄利剑,刺穿巫师的胸口。

    他挺直身,居高临下轻蔑看着巫师,手轻轻一抬抹了她的脖子,鲜血炸开飞溅一脸。

    转身时,左耳佩戴的碧玉佩吊坠与翡玉串相撞,当啷一响,最后耷于肩前。

    见血后狐狸眼兴奋泛红,他阴骘的望向躲在树后的楚若颜,颇有深意,勾起一抹映着半面冷月的淡笑。

    【作者有话说】

    楚楚:程今生这人坏的很!

    有白榕树的地方就是幻境,开局那迷路的林子,就是他的幻境!

    怪不得找不到路。

    还什么“我为你带路,你带我回家。”

    我呸!

    楚楚心里骂了千百遍,面上依旧贴着脸笑呵呵。

    再补一句:早晚扎你刀子。

    第23章 替身(10)

    程今生气定神闲走在飘落的白色榕树叶中。

    扬袖一挥, 白叶褪去伪装,成了熟悉的白花,白花汇聚成一朵巨云,待到庞大时, 蓦地爆裂。

    一片白茫中, 只见一身玄衣碧纹的少年缓步而来。

    随后,周围回归黑暗, 四下是炸耳的轰塌声与掀起的尘雾。

    死去的巫师依旧杵在庙门前, 微弱的月色自天上薄云中逃出, 一束阴森的冷光从她背后照入庙内。

    除了楚若颜没人知道巫师已经死了。

    她细看, 发现巫师脖子吊着一根细线, 正是从她手腕截下而来。

    “若颜!”

    潇潇脚步凌乱, 着急向屋顶倒塌处来。

    程今生还是穿着幻境中那一身,双手抱臂顿住脚, 侧过身, 轻微笑意凝视楚若颜。

    他没想变回侍郎那一身,满脸的血迹,手中还握着骨剑。

    故意暴露身份吗?!

    他想将她推向风口浪尖!

    楚若颜心里一横,抢步前去, 做出一副被巫师扯过去的模样,实则奔他而去。

    经过他时,他像是看明白她的心思,又像是好奇她究竟想做什么, 于是故意松开手指。

    那柄剑在下坠途中,轻而易举被她夺走。

    她跑向巫师, 一刀斩了傀儡线, 紧接着营造出危机时刻杀了巫师的假象, 利刃贯穿巫师胸口。

    潇潇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一道身影从她眼前被拽过去,随后剑光一闪,巫师倒地,一切发生的太快。

    “若……若颜。”

    巫师直愣愣的倒下,一声闷响,楚若颜脑子里的一根弦也跟着崩断了。

    她回过眸,视线定在程今生不禁扩大的微笑上。

    借刀杀人,她是破刀的人,也是提刀的人。

    楚若颜整个人滞在原地。

    这究竟是他故意为之,还是在不经意间她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夏玉澜与潇潇赶来查看巫师。

    楚若颜目光一刻不敢偏离程今生,她声音干涩,为他开脱,“巫师,是我杀的。”

    潇潇并未多想,因为在她那里,楚若颜就是一个武功高深莫测的高人。

    一切都莫名的十分合理。

    但她注意到了一点,程今生的着装。

    “你的衣服怎么变了?还有……你脸上的血。”

    楚若颜急忙去到他身前,胡言乱语解释,“刚刚、那边飞出血浆,想来是个机关,然后……我就、我就看到有衣服,就给他套上了。”

    潇潇:“嗯?首饰也有吗?”

    他戴着似佛珠串般的血碧珠,在一片玄色上,尤为亮眼。

    楚若颜不敢与她对视,乱瞟着,支支吾吾道:“他、他这,一向戴在身上,换衣服的时候忘塞里面去了。”

    夏玉澜检查完巫师,冷淡抛了句:“死了。”

    潇潇注意力被引走,“那青楼女子可要去一个个找?”

    夏玉澜朝方才没解开的机关处走,“不用,巫师死了,傀儡线控制不了她们,劫匪想必也不会再听命与她。”

    楚若颜挡在程今生身前,待他们走远后,身后的少年俯下身,凑到她耳边。

    “出乎意料,我以为你会供出我。”

    她整个人哆嗦,神经绷直。

    程今生继续在她耳边吐气,“你似乎很不想别人发现我的身份。”

    楚若颜嘴唇颤抖,声音苍白,“我、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身份,你只是我捡来的小乞丐。”

    “哦?是吗?”他轻笑一声,“把我和杀巫师这事撇的挺干净。”

    他温热的气喷洒在她耳窝里,引起一阵酥麻。

    楚若颜不敢说话,往旁边躲了点:“……”

    知道身份!她怎么告诉他们程今生的身份?!若是那样,主线和攻略他,一个都完不成。

    “楚姐姐。”

    他又靠过来,声音揉绵拉长:“是不是猜到我是谁了?”

    楚若颜一声不吭。

    潇潇与夏玉澜回来。

    “机关被打开了,是个后门。”

    楚若颜:“……”

    额,莫名其妙,她刚刚随口说了一句程今生的衣服是因机关而换的事,意外圆了回去。

    “对了风公子呢?”潇潇张望半天没见着人。

    程今生直起身,抬眸定在佛昙的红布上,“他?去追蝼蚁了。”

    没打算去管逃跑的风见安。

    楚若颜在无人察觉的时候,一步步往旁边挪,想离背后凉嗖嗖的感觉远点。

    才走了两步,侧腰被一双大手卡住,细腰被轻而易举握在掌心,指骨威胁性的轻捏。

    “楚姐姐好生厉害,竟然杀了巫师呢。”

    “亥时了,该回去歇息了,楚姐姐,你困吗?”

    楚若颜腰猛一缩,腰侧的握力加大,不许她轻易逃脱。

    “是……是,困倦,我们先回客栈歇息了。巫师和副手剩下的事,就麻烦二位了。”

    客房中,只点了一盏摇曳的烛光。

    程今生在浴桶边褪衣,上衣褪去后,他的背后展露,一道伤未有。

    楚若颜沉默不语,别过头,准备出去。

    背对她的程今生开口道:“楚姐姐不给我上药了吗?”

    楚若颜转回头,准备吐槽一番,发觉他又将内衫套回来,重复方才脱衣的动作。

    这次,背后的伤,血迹斑斑,伤口裂开,血顺着脊骨滑到腰窝。

    楚若颜终究是没离开这屋,她走向他,坐在浴桶旁,为趴在沿边的他上药。

    许久后,终于忍不住说:“风见安说你是会痛的。”

    “嗯。”他的声音缠着热腾腾的白雾,“楚若颜,我们现在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

    楚若颜无奈叹笑。

    蚂蚱?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是蚂蚱。

    摆在她面前的就这一条路,既可以加入主线,又可以完成攻略。

    “潇潇那壶茶,是你透给夏玉澜的?”

    “风见安不是说了吗,是丫鬟瞧见的。”

    她一点点的擦去鲜血,但就是擦不干净,血依旧在流。

    叹气道:“可以让血别流了吗,我擦不干净。”

    程今生低笑,随后那血没再滴流。

    楚若颜腹诽:你们两个难道不是一伙的吗?!

    “丫鬟嫌少来醉消庭,她们撞不见。”

    程今生也不隐瞒了,“是我传的信。”

    楚若颜笑了:“那怎么能算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呢,何必屈尊将你与我放在一块。”

    明明是他在牵着她遛弯。

    程今生没了泡澡的兴致,他起身套上了衣。一直走到床边,两人都没交流一句。

    他先打破宁静,“满肚子的疑惑,不打算问问?”

    问什么,从何处问。

    问他那盏透黄的琉璃盏是他什么时候从铺里买走的,又是什么时候伪造副手的纸条,放在破屋。

    亥时……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祭祀,他写的是他什么时候想杀巫师。

    至于明晚还是今夜,全因巫师误打误撞撞枪口上了。

    他放琉璃盏的时候就没发现嫁衣的一角吗?

    除非……

    “新娘是你杀的?”

    程今生:“错了,新娘是自杀没错。”

    楚若颜显然不信:“满院的妖,她一个靠细线控制的傀儡杀得了吗?你屠了门?”

    “又错了。”他手中盘着血翠珠,“糖唯一的异样,是根据身份来定,巫师如何区分呢?甜为人,苦为鬼,酸为妖。”

    楚若颜蹙眉,“风见安……”

    她确实捕捉到了一丝信息,然而没许她细想,程今生道:“他的糖和其他不同,一把糖中,无论他选哪颗,非酸既苦。”

    这意思不就是,他动的手脚吗?入口就显味。

    “屠门,与这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也没关系。新娘自然屠不了门,她唯一受到控制杀了的人,是新郎。”

    “!!!”

    楚若颜十分震惊这事,她不受控制杀了新郎?

    如果……她并不知道新郎早在成亲前就死了……

    “所以她殉情了!”

    她心里又攀上疑惑,要是殉情,她为什么要离开府邸,找个无人的地方自我了断。

    “她、她在院子里就已经死了。搬尸埋尸的是你。”

    程今生:“再次错了。”

    珠子在他手中有节奏的相碰,他不紧不慢说:“那院子里除了妖,还有鬼。屠门的是风见安,刨妖丹抓鬼的是风见安,埋尸的还是风见安。”

    妖和鬼?!他为什么要屠门?

    楚若颜愣住:“为……为什么?”

    他不是“程今生”,为什么要做和主线相关的事。

    “为什么?这事,还没到你该知道的时候。”

    “那你该回答我,是不是你故意将琉璃盏放在那处,引我们发现尸体。”

    “这次对了。其实,没什么不同。”

    “什么意思。”

    “风见安根本没有洒香,他想引你们发现尸体撇清关系,我也想引你们发现。”他转珠子的手停下,“出乎意料,你先知道的居然是琉璃盏里的命令。”

    程今生:“不妨同我说说,为何,一跨进破屋,就能知道里面有什么?提前预知?”

    楚若颜也明白他对一些事情感兴趣了,吊他胃口是最好能待在他身边的方法,她微笑说:“这事,也还没到你该知道的时候。”

    程今生没怒,反倒弯起狐狸眼笑了。

    楚若颜:“副手是你杀的。”

    那不用再问了,把副手放棺材里盖上红布的必定也是他,所以他能准确写出原书中潦草一过,真正杀巫师的地点。

    程今生点点头:“这次也猜对了。”

    “那牢中……”

    “困惑是吗?”他唇角绽出一抹阴郁的笑,“楚若颜,其实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只不过,你忘了。”

    楚若颜一脸震惊,“什么?!”

    “在你抛弃我,转身去救云听那日。”

    楚若颜顿住,她觉得头疼,可记忆里明明没有磕到头。

    “你、你可以消除记忆!”

    这系统一句没说啊!!!

    分不分的出幻境又怎样?就算是幻境他一样可以抹去,让她不知道入过幻境一事。

    “所以!那唯一一个侍卫说的才是真的!”

    “是啊。可惜啊,他,证明不了。”

    楚若颜这时真感觉,这传闻中的反派,简直恐怖如斯!他若不自爆身份,他们谁能查到?!

    心中不犹怒骂:这是开了多少钱的外挂!

    “你故意将他放走报信。为什么?夏玉澜是不会轻易信你的话的!”

    “为什么?因为,我喜欢。有些人不是就信了吗?”他瞧了眼楚若颜,又漫不经心说:“夏玉澜若是会轻易放弃对我的怀疑,他还真不配做我的刀。”

    楚若颜震惊看着他,他明明不是蚂蚱,却硬是把自己演在蚂蚱的位置,“你把我们两个都推到了悬崖边。”

    “错了,整个事情里只有你在悬崖边,一失足万劫不复。”

    这形成了三方对立,程今生是布局,夏玉澜是优势,楚若颜是随时会被吃掉的劣势。

    “楚姐姐想靠一壶茶让潇潇多留几日,倒不如,我帮你直接变成主动方,这不是挺好?”

    “现在他们对我有了防备,也没了信任。”

    “所以,你只能依靠我了,楚若颜。”

    【作者有话说】

    这男人诡计多端!

    第24章 假蚂蚱(1)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背对她而睡的程今生缓慢问道。

    楚若颜:你背后是长了眼睛吗?这么厉害!

    屋里熄了灯, 只有一扇窗开着,朦胧月色趁其不备翻进屋,微弱的光照在老旧的木地板上。

    那一刹,楚若颜有一瞬的恍惚, 可想捕捉点什么时, 脑海里一片死静的空白。

    就好像,手不受控制的移开了屏风;

    就好像, 目光不受控制定在他身上。

    知道他身份的那一刻, 似乎没有太过于惊讶, 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或许是失去的那段记忆里, 已经惊讶过了。

    “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程今生嗤笑:“哪不一样了?”

    之前撩拨他, 他躲八丈远, 而刚刚,他居然背对她褪了衣, 甚至主动让她来上药。

    但她似乎忘了, 不久前她剪开过他的衣裳。

    楚若颜没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她也说不上来。

    “你探过我的梦。”l?

    “所以你不敢睡了吗?楚姐姐。”他故意用尘尽关心的口吻问道。

    楚若颜良久没有出声。

    “放心,入梦我不会, 之前入你梦的是风见安。”他顿了片刻,又道:“没经过你的允许,我不会轻易入梦。”

    所以,那天他说她在梦里喊程今生是骗人的, 她根本没有喊过,纯属是她做的事情, 引起他试探一问。

    结果, 她一时紧张, 让他套出了话。

    楚若颜:“你不是好奇我是谁吗,入梦可能更快知晓。”

    程今生双指一弹,垂下床帘,隔挡她的目光,声音从帘子里没有感情,慢悠悠飘出。

    “那样,你就该死了。”

    “……”

    真是直白。

    翌日,楚若颜迷糊翻了个身,胳膊在床上揽被子,缩成一团继续睡,刚调整到舒适的姿势。

    脸旁冒出来一声。

    “楚若颜,都日上三竿了,想要我等多久。”

    楚若颜猛得惊醒,整个人几乎弹起来。

    少年趴在床边,下巴枕在胳膊上,笑眯眯盯着她。

    “你、你怎么在这?”

    “你想我在哪里?”程今生抬起眸,视线不小心瞟了过去。

    她躲到床角,警惕看着他,胳膊勒住被子,双腿缠着,里衬衣摆撩在一起,露出白净的小腿肚。

    他忽然慌乱别过脸,耳尖不经意红了。

    楚若颜没发觉他不对劲,“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饿了,带我吃饭。”程今生背过身,垂着头,躲到了屏风后,背过手摸索屏风扯了两下,挡的严严实实。

    楚若颜:“……”

    急急忙忙穿戴整齐,她轻手轻脚移开屏风,发现他依旧是昨日那身,披散着发笔直站在窗前。

    “尘尽……”

    程今生立刻蹙眉,“换个名。”

    “程……今生。”

    “嗯。”

    楚若颜牢记要尽快攻略他这事,灵光一闪。

    “我帮你束发吧。”

    确实引起了他的兴趣。

    程今生缓缓扭过头,窗外的阳光因他侧身,溜了一半进来,金灿灿的光照耀在楚若颜半面身上。

    “你说什么?”

    “我帮你束发。”

    程今生忽得笑了,“你真正想说的话是什么?”

    楚若颜扭扭捏捏,两根手指相对戳了戳,“那个……促进一下我们之间,那个,那个……”

    他微倾身靠过去,“那个什么?”

    “……感情。”

    他背光而立,楚若颜探不到他的神情,有些害怕往后缩了半步。

    幸好原先她对他不算坏,不然怕已经被他宰了。

    他讽刺又疯狂一笑,“感情。”

    二人对视半晌,程今生扯唇似笑非笑,“束发?”

    “……嗯。”

    不会没人碰过他的发吧,这岂不是相当于给老虎扎麻花辫?!

    攻略还是慢慢来吧,她还不想断胳膊断腿。

    楚若颜立刻反悔,“算、算……”

    话都没说完,程今生奇怪的收起笑,乖乖坐在铜镜前。

    “来吧。”

    “啊?来……?”

    “反悔?”

    “没有。”

    楚若颜吓得手软,颤颤巍巍拿起木梳,勾起他的发虚握在手心,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梳。

    她指尖挑起他左耳后那缕发,骤然程今生浑身一僵,悄无声息弥漫出杀意。

    楚若颜也愣住了,手指定住。

    抬起眸,镜子里映着程今生的脸,他的嘴角挂着浅笑,而那双黑眸深不见底,划过凉意。

    他的耳后是一道显眼的疤,一路狰狞沿着脖颈延伸至衣领中,藏起尾部。

    之前没看清,这就是一个咒印。

    从前他会藏起真身,而现在,他不藏了。

    左耳上戴的玉佩吊坠,是为了挡住疤。不从身后看根本不知道这还有一道疤。

    可谁,有那个胆子能站在他身后,撩起他的发,将疤全部收入眼底。

    瞧见的人,怕是都被挖眼珠死了吧。

    他在试探她。

    她强压害怕的情绪,不动声色默默放下发,从后挡住了疤,取了支簪,梳了个半束发。

    墨发挡住疤的刹那,镜子里的人垂下眸,长睫盖住了那轮黑谭,杀意也退了去。

    “我以为,你会扎个高马尾。”

    “……”

    她想给他扎个麻花辫!

    两个!

    程翠花!

    楚若颜强颜欢笑,为他系上一根血珠织带,殷勤笑道:“这样好看。”

    “是吗?”

    “是、是啊。”

    逃过一场引诱的死劫。

    二人来到楼下,吃了一顿气氛诡异沉默的早饭。

    楚若颜吃饱喝足,准备去找主角,她还没动身,倒是被一堆人找上门了。

    “楚若颜!”

    楚若颜喝水的手一抖,茶水荡了出来,回头一瞧,楚父满脸怒火站在门口。

    在看见她安然无恙时,明显松了口气。

    “爹、爹。”

    他这手中若是拿了根竹板怕是已经落她身上了。

    她瞄了眼程今生。

    这人是掐好点的吗?什么时候叫她起床,什么时候吃完饭,什么时候来人。

    随后一行人来到李府。

    夏玉澜已经将李府重新查了一遍。

    “已验过尸。”

    他将府里的尸体分了两方,妖那处早已显出真身。

    而人形那方已经散发阵阵腐臭味,经夏玉澜说这些人里死亡时间最少的都有七日。

    “李府中,有三个杀手。”

    夏玉澜此话一出,楚若颜猛扭过头,望向程今生。

    第三个杀手?!

    除了新娘和风见安,还有一个!

    程今生骗了她?!

    程今生在外人面前,依旧表现着尘尽那副无辜的模样。

    “楚姐姐可是害怕了?别怕。”

    他明明知道她为什么看向他!

    楚县令横了他们一眼,走向夏玉澜:“这些人都是这个月去世的,来自各种地方。”

    不止青石县。

    侍卫附上名单:“收到夏公子的传信,以最快的速度确认了死者身份。”

    新娘杀了新郎,风见安杀了府里所有的妖和鬼。

    那还有一个杀的是谁?难道是新娘?

    可程今生不是说她是自杀吗?昨日说的所有信息都符合逻辑,这突然间,全部推翻了?

    楚若颜眉头紧锁,脑袋都快想冒烟了。

    程今生凑前来,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了句:“楚姐姐如此厉害,都能抓到副手。可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会是谁呢?”

    “是谁,杀了谁呢?”他又强调了一遍。

    “……”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楚若颜嘴角抽搐:“我、我不知道,我听说死的都是些妖和鬼。”

    夏玉澜脸色骤然一变。

    妖和鬼,妖会显形,可鬼,这信息可没向任何人透露。

    鬼这事他隐瞒了,只有他一个人知晓。妖死了,巫师死了,尸体就摆在这,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现在所有人,结论那边显示的都是巫师控制尸体成傀儡,为了将妖包围。

    程今生弯起眉眼,笑说:“楚姐姐好厉害。”顿了会,他又道:“可是,你是听谁说的呢?”

    “我是听……”,楚若颜忽然一愣。

    他的笑有不明的意味。

    楚若颜猜不透,只得将话咽了下去。

    灼灼目光下,她转而又道:“我是听……”

    话没说完,她又及时刹了车,除了程今生,潇潇也感知到过,只是她当时没有明说,这时候供出潇潇岂不是会暴露她……

    楚若颜这时真像个架在火上烤的蚂蚱,左右为难,一个字都无法往外蹦,而这个该死的假蚂蚱,还在同一条细细的绳上愉悦的蹦跶。

    “我……呵呵……”,她尴尬一笑:“我梦见的,尘尽说的没错,我害怕,所以做恶梦了。”

    她两手一拍,惊叹道:“肯定是那个该死的巫师!”

    楚县令怒斥道:“你在这里捣什么乱。”

    程今生:“方才夏公子说,这屠了李府的有三个杀手,怎么说。”

    他说回到点子上了。

    夏玉澜:“妖和‘傀儡’是一人所为,新郎死于匕首,而还有两个人死于另一种凶器。”

    楚若颜:“两个人?”

    “新郎的双亲。”

    “!!!”楚若颜僵硬的扭头看程今生,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说:“你杀人了。”

    程今生:“我一直和你待在一起,从哪下手呢。”

    楚若颜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一下,他确实一直和她待在一起,但那也不代表,他需要亲自到场去杀。

    程今生微微张唇提醒她:“我说过哦,整个院子里,只有风见安,一,个,人。”

    楚若颜:“你的意思是,在成亲以前,他们就已经死了。”

    可是,当天明明还看见他们满脸喜气洋洋抛喜糖啊。

    夏玉澜走到另一边,掀开摆放在角落的两具尸体的白布:“死于三日内。”

    程今生低声给楚若颜补充,“正确说是成亲当天,再准确,是拜堂时。”

    楚若颜毛骨悚然。

    拜堂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这是什么本事?

    程今生望向正于楚县令交谈此事的夏玉澜:“我想,他知道的线索,不止于此。”他附耳道:“你的麻烦快来了。”

    楚若颜:“……”

    真想一棍抡死你。

    第25章 假蚂蚱(2)

    楚若颜被楚县令轰回家关禁闭。

    「恭喜宿主, 巫师任务完成,接下来,将开启下一剧情。」

    “下一剧情,和这新郎新娘的事, 倒是有些相似。”

    「没错, 剧情开启时,将会为您颁布任务。攻略程今生的任务请同步进行。」

    “……”

    「宿主的任务是在断更剧情结束前, 确保重要角色不能发生变动, 能够持续到断更后。」

    「已为你开启:程今生仇恨值进度条。」

    「目前指数:1。」

    “标准是多少。”

    「不知道, 达到数值会通知宿主。」

    “……”

    什么都不知道!

    楚若颜被罚在莲府七日不许出门。

    想来是夏玉澜去细查事情, 楚县令怕她遇见危险。

    但是, 大危险在她身边啊喂!

    这才第一日, 她都快发霉了。之前老往外头跑,现在一日不出门浑身难受。

    她趴在亭边无聊望着外头的细雨。

    “楚若颜, 莲府的门从外锁了。”

    程今生撩起溪亭红帘。

    他身形修长, 穿着一身上好的耀黑色锦袍,刻丝的碧色水纹随着他一举一动泛出光泽鲜活的流动,袖领口边绣着如细藤攀爬的赤色暗纹,胸前叠戴着血碧珠。举手投足间小乞丐的模样褪了干净, 轻撩红帘长腿跨进屋,都有不怒自威说不出的气势。

    唯一打破这感觉的,是耳边的玉佩在他侧身时,被风吹起的红纱轻浮的撩拨了下。

    在没有外人面前, 他现在都直呼她的大名。

    楚若颜收回失神的目光,“还有能困住你的门?”

    他扬手拍去乌发与肩上的水珠, “我偏想从正门出。”

    自那日之后, 楚若颜就揽下了为他束发的活, 他这一拍,发端两颗珠子相撞脆响一声。

    “出不了。”

    她要是敢出去,楚父绝对会派人盯住她,到时候再想出去就难了,七日过后,正好下一个剧情快来了,可不能作死。

    “你就不想知道即将遇到的麻烦是什么吗?”

    “无需知道,既是我的麻烦,它自己会认路找上门。”

    程今生指骨轻扣桌面,为自己倒了杯茶,抬起眼皮。

    “今日火气这么大。”

    楚若颜默了会儿,她确实该为下一剧情想点办法了。

    她凑到他身旁坐下,殷勤笑说:“程今生,要不我们玩个游戏。”

    “哦?想和我玩游戏。”

    楚若颜咧嘴笑着,猛点头。

    “玩什么?”

    这时云听正好带着骰子来给她解闷。

    “尘尽,你怎么在这。”

    听到名字后,楚若颜挂在嘴角的假笑一僵,“云听,换、换个名,他叫程今生。”

    云听:“程今生?那原来那个叫什么?”

    “风见安。”

    云听不开心撅嘴。

    他曲解了意思,变成只要是楚姐姐喜欢的人,都会被她亲昵唤做程今生。

    毕竟,这是“楚若颜”做的出来的事。

    程今生手指波了下耳坠,又端起茶吹去热气:“我自然是在为楚姐姐解闷,她说昨夜我伺候的好呢。”

    楚若颜震惊:“???”

    你张口闭口说什么呢?!

    程今生低笑说:“你想学习一下吗?”

    果然,他知道怎么气死云听。

    云听气得牙痒痒,对他翻了个白眼。

    楚若颜生怕程今生一个不开心,把他眼睛剜了,现在都不知道该把谁的眼睛捂上。

    “我管他叫什么。”云听摆上一盘葡萄与骰子,对楚若颜说:“楚姐姐,这是最后一串葡萄了,我们赌骰子吧,赢了就吃一颗葡萄,你若是吃到了最后一颗,今日就去我那吧。”

    程今生托腮问:“为什么不是我那。”

    “因为葡萄是我带来的!”云听生气叉腰看着他。

    “可是她昨日说……”他目光挑衅:“我伺候的比较好啊。”

    云听整个人炸了起来:“尘尽!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下人!”

    程今生目光骤寒。

    楚若颜一把拽过云听坐在自己另一侧,当起和事佬:“别别别,要不我们玩另外一种。”

    “什么?!”

    “哪一种?!”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楚若颜:“猜骰子,谁最接近数字,谁赢。”

    程今生托腮的手指在脸上点了点,来了兴致。

    “赢了然后呢?”

    “赢了就可以指定一个人,做一件事,或者诚实回答一个问题。”

    “回答的问题必须真实不能有假,完成的事不可以含糊一过。”

    楚若颜信誓旦旦竖起三根手指:“就玩三轮。”

    她挑起眉,扬起下巴:“玩吗?”

    “玩!”云听骰蛊往桌上一放,撸起袖子摆出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

    程今生眼含微笑,扫了眼骰蛊:“这算第一轮吗?”

    楚若颜压住骰蛊:“如果直接猜中或者超出点数就算输了。”

    程今生点点头,表示明白规则了。

    她强调道:“还有,先说好,你什么都不能用,只能用猜的,你要敢作弊,你就输了。”

    程今生:“你似乎,很想我输。”

    楚若颜避开他的话,先下手为强:“我先猜,10。”

    她不让别人作弊,但她做了,她刚刚瞄到了,是11,怎么样也要让自己赢他一轮。

    云听:“11。”

    程今生:“9。”

    楚若颜喜笑颜开,边说边打开骰蛊,“你输了,哈哈。”

    等等……

    两个五点明晃晃立在那。

    “???”

    程今生探眼过去:“咦,我赢了。”

    楚若颜不可置信,她看到一清二楚,怎么突然骰子变了:“你……”

    程今生:“怎么了?楚姐姐莫不是知道里面的点数才这么自信?”

    他还好心提醒一句:“不可以作弊哦。”

    “……”

    楚若颜把自己坑了,被摆了一道:“下一局,这局算你赢了。”

    她指到程今生:“这次你先。”

    云听抢话道:“不行,这次我要先,我猜8。”

    程今生挑眉:“5。”

    楚若颜第一次觉得,猜个骰子这么费脑子:“我猜4。”

    结果毫无疑问,程今生又赢了,骰蛊里的点数是8。

    “你确定你没有作弊吗?”

    程今生:“这点东西,还不至于。”

    楚若颜懊恼。

    早知道她就猜6了。

    她发现云听这个倒霉孩子,每次都能精准猜中骰蛊里的点数。

    最后一轮了,她态度强硬让程今生先猜。

    程今生没有一点犹豫,张口就道:“1。”

    楚若颜:“什么?!”

    程今生:“到你了,楚姐姐。”

    他猜个1?两个骰子最小的点数加一块也是2啊。

    要么直接赢,要么他放弃这一轮,但楚若颜觉得,他不会这么放弃。

    楚若颜心累随意说道:“那2吧。”

    云听:“那我猜3!”

    他今天非要让楚姐姐住他屋里!

    楚若颜都懒得开蛊,端起葡萄气馁坐回亭边,往嘴里塞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委屈巴巴趴着看红帘与雨的纠缠。

    想得些什么游戏,一点意思没有,她怎么可能斗得过程今生。

    云听可不是这么想的,他越战越勇,非要战胜程今生。

    “我有预感我绝对会赢!”

    程今生微眯的眸闪过光芒。

    打开骰蛊,一个1点一个2点静静的摆在面前。

    程今生歪起脑袋,猩红的唇勾起,目光灼灼望向楚若颜:“楚姐姐赢了呢。”

    楚若颜猛抬起头,难以置信跑到桌子边,目不转睛死盯骰子,心里炸开了花:“愿赌服输!”

    云听一屁股跌在椅子上,犹如痛失全世界,灵魂被抽走了。

    “为什么我每次猜中的都是里面的点数。”

    程今生托腮,不动声色嘲讽道:“因为你聪明。”

    楚若颜整个人兴奋蹦起来:“程今生,你要愿赌服输。”

    程今生:“你也是哦,楚姐姐,愿赌服输。”

    系统“欠揍”:「程今生仇恨值,增加+。」

    楚若颜:“……”

    赢他容易吗?要不是有系统提醒,她怕是被他嘴角的笑给骗过去了。

    他肯定不愿赌服输!

    心想完了!

    程今生:“楚姐姐是指定我了吗?那我也指定楚姐姐。你得先完成我的,我赢在先。”

    她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

    “你想问什么问题。”

    程今生:“你应该说,我想让你做什么。”

    ……

    “程今生我都说了,出去绝对不行。”楚若颜望着紧闭的大门,再三强调。

    “为什么呢?”程今生满不在乎,下定决心,今日非要从这出去。

    楚若颜心道:为难谁呢!?

    随后,在程今生的威逼下两个人站在了狗洞门口。

    楚若颜:“……只有这个门了,以前给我们家富贵用的。”

    “现在我是富贵?”

    “……”楚若颜瞄了眼长满杂草的狗洞:“要不,我给你开道。”

    程今生抱臂伫立在细雨里,没表态,楚若颜只好蹲下身,俯在洞前,拨开杂草。

    这洞许久没用,杂草已经将洞盖得严严实实了,还能看见被惊动四处乱撞的小虫子。

    楚若颜浑身一哆嗦,颤着手压住半边草,拎起沾上泥水的裙摆,准备往里挪两步。

    身后是淌在泥水中,着急奔来的脚步声。

    云听:“楚姐姐!”

    比他喊的要快一刻,楚若颜的后领被人逮起。

    程今生:“你想当富贵,我还不想。”

    楚若颜:“……”

    云听喘不过气,“你们,去哪。”

    程今生嘚瑟说:“楚姐姐说她怕我闷,要带我去外面玩。”

    “……”楚若颜:“我突然不想去了,你看雨下那么大,要不我们回房促进一下感情吧。”

    程今生勾唇道:“是吗?不想去了吗?”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楚若颜赔笑:“开玩笑的。”

    最后,程今生一脚踹开了大门,三人就这么明晃晃大摇大摆走出去了。

    呆头呆脑的云听问道:“我们去哪?”

    楚若颜:“我不……”

    程今生打断她,“楚姐姐是忘了吗?你说要带我游船。”

    “哈、哈哈,对,游船,游船。”

    游什么船!在下雨啊!

    这人以前是只在她面前装,现在是除了她面前都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5 00:43:30~2023-10-07 16:2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狗咬狗我逃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狗咬狗我逃走 30瓶;wb3344rz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假蚂蚱(3)

    黄昏时分, 细雨蒙蒙,河边青绿的低枝随风摆动,波动落在河面的枯叶。

    河上升起薄雾,烟雨朦胧间只有一艘没有顶篷的小船在河面漫无目的漂着。

    船头少女身穿水蓝云锦裙, 精雕细琢的花纹, 由显金贵,偏偏那衣袖与下摆糊满了泥浆, 在细雨的冲刷下, 变得尤其狼狈。

    她费力的摆动船桨, 可惜这船丝毫不受她控制, 随着浪花找不到方向的横游。

    码头上租船的船夫, 眯着眼透过模糊的雾瞧着那景色, 躲在屋檐下和几人闲聊碎语。

    “县令府的大小姐,这是在干嘛啊?”

    “为了讨两个侍郎欢心冒着雨给人划船?”

    “唉, 不学无术啊, 整日沉迷男色。”

    楚若颜一船浆带着怒气戳水里,心里的骂声就没停过。

    她大汗淋漓,发丝糊了一脸。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正是坐在另一头, 一派岁月静好,悠哉赏着雨景的程今生。

    他的手搭在船外,指尖浸于水中轻撩涟漪。

    很静很静的坐在那,望着水中天际雨景的倒影。

    自上船之后, 他就没说过话,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楚若颜。

    剔透的雨滴挂在他垂下的长睫上, 身上有种遭受遗弃的孤寂, 他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楚若颜无暇顾及, 手都划酸了,有丝抱怨:“程今生,为什么我们要冒着雨,出来划什么船。”

    一路上,她抱怨了很多次,以为他一样不吭声,没想到,黄昏消失,只剩一丝丝霞光露于云际时,他开口道:“因为、今日小满。”

    难得他说话了,楚若颜不明白,紧问道:“什么意思?”

    长睫颤动,他抬起眸,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触碰唇时,他笑了。

    “宜祈福,忌安葬。”

    不知是雨水的原因还是入夜了,楚若颜顿感手脚冰凉。

    她滞了会儿,说道:“宜祈福吗?那我为你祈福……平安顺遂。”

    他嗤笑一声别过头,继续拨弄水花,弄花了水面上他平静的面容,“平安顺遂?”

    楚若颜没有吭声,半晌后,程今生在河面上发现了一片新生的绿叶,想来是雨水将生长不稳的它拍打下来,顺着水波,游到了他手边。

    他波了波水,让它游走了。

    “第一次,有人对我说。”

    楚若颜:“以后,也会有很多次的。”

    程今生全然没放在心上,一笑而过:“是吗?”

    云听举手道:“我也要,我也要,楚姐姐要为我祈福吗?”

    楚若颜:“那,祝你开开心心。”

    程今生:“宜祈福,忌安葬。偏偏我做了忌事。”

    楚若颜:“……”

    程今生的眸子缓慢的移过来:“以后也会有很多次。”

    楚若颜心中一凉,好了,原来把他们两个拽出来,是为了杀人灭口!

    云听吐槽道:“神神叨叨的。”他笑嘻嘻望向楚若颜:“楚姐姐辛苦了,我帮你划吧。”

    程今生波起水花:“愿赌服输哦。”

    云听脾气上来的也快,他噌一下站起来,指程今生鼻子骂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冒着雨出来陪你游船就算了,还要帮你划船,凭什么!这都晚上了,万一有野怪怎么办,那可是楚姐姐,她输了就输了,为什么要为难她,让着她点意思意思就行了。”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先红了。

    楚若颜:“额,那个。”

    难得有个小傻瓜冒着生命危险替她出头。

    入了夜确实是凉了不少,她叹了口气道:“算了,回去吧,雨也开始下大了,再这样下去要着凉了。”

    程今生冷哼道:“野怪?”他懵懂一问:“是哪一种野怪?”

    “这一种吗?”

    他眸光一沉,抬手一挥,河面掀起滚滚绿波,一瞬间所有的雾团都成了瘆人的绿火,随后,河面就像亡灵池,挣扎声不断而来,河底仿佛真有野怪窜出,水花掀起骇浪,传来阵阵嘶吼。

    船身不稳,左右摇晃,摆动间,没反应过来的楚若颜船浆脱手。

    下一刻,她身形不稳,脚下一滑,跌下了水。

    “程今生!”

    噗通——————

    程今生瞳孔一震,有史以来第一次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用力一捏,突如其来挤压成一团,使他整个人尤为怪异的颤了下。

    他呆滞的定在原处,木讷盯住早已看不到她身影的河面。

    云听趴在船边,惊呼道:“楚姐姐!”

    他跨出一只脚正要翻身而下,一只手从后摁住他肩。

    随后,那人拂袖一过,他便没了意识,河面也平静下来。

    船身最后一晃,玄衣少年跃入了水。

    楚若颜在水里挣扎,可不会水的她,越是挣扎沉得越快,跌落水那一刻悬在半空的心,现在宛如被一块石头砸烂了般,死压在胸口。

    她在水中胡乱挥舞着手,初春本就厚的衣服,沾湿了水,像绑了块石头,将她一点点拽下。

    果然是叫出来杀人灭口的!

    捂住口鼻的手,逐渐失了力气。

    射入水中的波光,慢慢离她远去。

    合眼刹那,水波震荡,一道身影一眼锁定了她,快速直朝她来。

    楚若颜呛了口水,像是看到求生的希望,她向他伸直了手。

    她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想离开这片黑压压的水。

    结果,脚腕缠住了水草,它们在拖拽着她,让她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肯定是云听来救她了,可是他也不会水啊。

    早已没了力气,挣扎无果的楚若颜,放弃了,她默默收回了手。hl?

    一点点任由自己沉了下去。

    “楚若颜!”

    有个声音在着急的喊她。

    一双冰凉的手一把握住她垂下的手,他用尽全力,将她拉入怀中。

    想带她上岸,却发现她的脚被缠住。

    晃神间,他胸前的血翠珠如有灵性一般断了,以极快的速度朝她脚部去,在即将切断水草时,一双手快了他们一步。

    珠子的主人似乎忘了,自己可以令珠子完成此事,而他独自潜入水底,强行扯断了那些烦人的水草。

    珠子意外的愣了一下,随后又快速的往上浮,照亮水中,开了条路。

    一只手牢固的圈住楚若颜的腰,她紧紧贴在冰凉的心口处,慢慢回了点意识,缓缓睁开眼睛,隔着水的压迫,她瞧见面前这人发带上有两颗亮堂的绿珠子,飘在脸侧。

    终究是不想死的,那一刹那,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她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双唇凑了过去,想吸口氧。

    然而,程今生不知是早有预料,还是正好别过了头,她的吻隔着水,滑过他的嘴角在侧脸印上印记,随后耍流氓这人彻底没了意识,软绵绵的倒在他怀里。

    程今生:“!!!”

    楚若颜是被系统声给吵醒的。

    「系统“欠揍”恭喜您,程今生仇恨值——增加+」

    「增加+」

    「增加+」

    「增加+」

    [持续直线上涨中,请再接再厉。]

    恢复意识的楚若颜还维持躺他怀里,死死环住他的姿势,她埋在他的脖颈里,狰狞的疤近在咫尺,喷洒出湿热的气像是红雾,染得他玉白的脖子好似一只煮熟的虾,半边红透了。

    他侧过头,紧绷的颈暴起青筋,气息凌乱道:“醒了就起来。”

    楚若颜受到惊吓,一把推开他,连滚带爬从他怀里起来,趴在地上咳了半天水,终于喘上气了。

    “程……程今生。”

    程今生脸颊发烫,将自己整个人都侧了过去,背对她,一只手握拳抵在唇前,低垂着头,发丝挡住脸颊上那意外的吻,耳下没有温度的吊坠都变得滚烫。

    “没……事吧。”

    有事!怎么可能没事!差点死了!

    楚若颜心里是这么呐喊的,出口却是:“我、没事。”

    楚若颜记得耍流氓那一幕,此时尴尬的看着他。

    僵硬的解释道:“你别生气,情急之下不小心碰到你了,我下次、额……不会了。”

    程今生那半边脸颊滚烫的可以煎熟鸡蛋。

    心里翻涌起一些奇怪的情绪,一些从未有过的感觉,但开口时,略显冷淡的“嗯”了声。

    小船靠了岸,云听从昏迷状态慢慢醒来。

    看见楚若颜完好无损,抱着她就开始哭,哭得像她真怎么了得似的。

    一把鼻涕一把泪糊她肩上。

    嘴中不饶程今生:“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知不知道很危险的!”

    “楚姐姐啊!这可是楚姐姐啊!你没有良心,你被狗吃了。”

    “不对!狗都不想吃!”

    “它吃屎它都不乐意吃你!”

    楚若颜:“……”

    程今生黑着个脸,提起他后领,把他甩到一边去。

    “你把她衣服弄脏了。”

    云听不顾泥浆,爬起来,动作浮夸,挥扬他沾满泥水的“凶器”。

    “你才是罪魁祸首,看见下雨了没有。输了就输了嘛,带把伞会死啊,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你们这些做乞丐的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抓到个机会就要折磨别人,把别人变得狼狈,你开心了?啊?!楚姐姐衣服都脏了!你开心了?你现在开心了?!”

    “还说我弄脏了。”

    “你心思歹毒,你不得好死!”

    “云听!”楚若颜瞳仁瞪大,拉过云听,阻止他再说下去。

    程今生怒目如火:“我什么?”

    他冷笑道:“我不得好死,真耳熟的话。”

    云听怒火上头,一副火拼的架势,撸起袖子,叉着腰:“听过很多遍吗?你这样做就是让人讨厌!楚姐姐绝对不会喜欢你!”

    楚若颜横在两人之间,推开两人。

    “天色已晚。”

    程今生凉嗖嗖来一句:“是啊,天色已晚。”

    “等等!”楚若颜当机立断道:“衣服都湿了,我们快回去吧,船也游了,我给你们买衣裳。”

    她胳膊一手死扣一个往前走,生怕这两人干起来。

    “快点吧,早些回去,不然打烊了。”

    云听骂骂咧咧了一路,程今生好几次要动手都被楚若颜拦截下来,生拖硬拽才回到了街上。

    三个人浑身泥污不堪,人人都撑着伞,唯独他们淋着瓢泼大雨,在热闹的街道上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少女瘦小的身影夹在两个高挑的少年间,两人火气十足,少女尤其繁忙,左边劝劝,右边安慰。

    他们穿梭在人群里,引来一些老夫的闲言碎语。

    “那不是大小姐吗?”

    “这是做什么?两个侍郎争风吃醋?”

    “搞得如此狼狈,真是叫人看笑话。”

    “这青石县的名声啊,都臭了。”

    “一个女子,天天疯疯癫癫,往醉消阁跑,今天拐两个回家,明天拐两个回家。”

    “官家之事你管那么多。”

    “哼,那些侍郎也是不知廉耻。”

    楚若颜:“……”

    臭了臭了!都臭了!

    再不换衣服,她都要发酵了!

    “你才疯……”

    云听正在气头上,扭头就要骂回去,楚若颜低着头,拉住两人脚下生风小短腿扒拉得飞快。

    又走了一段路,迎面而来几位少女,这回没说楚若颜的不是,倒是论起两位“侍郎”的容貌。

    右边的公子生气的撅嘴,傲着张脸,眼框红红的。长相及其好看,眉眼淡柔,面如白玉,宛如春日初泉。他身着一身同少女相似的蓝柔锦衣,腰间系着金丝绣纹的锦囊,那穗子随他走动生动活泼可爱一荡一荡的。

    而左边那公子一身湿漉的玄衣,面无表情,无视右边那公子不停的骂声,仿佛将所有声音隔绝在外,世界里只有一道身影,那双邪魅的狐狸眼漆黑如挡住清冷月色的乌云,神秘又探不出情绪,甚至一晃而过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情感。

    发带下的两颗翠珠因脚步的凌乱而相撞,清脆的响在雨间。

    “右边那公子,是云布坊的云掌柜吧。”

    “是他是他,那一身云蓝锦缎可价值不菲,羡慕楚大小姐,这料子是个稀有货,一般可买不着呢。”

    “左边这公子又是谁,从未在青石县见过,长相如此这般的少年。”

    “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小姐院子里还有好多各式各样的侍郎。不过小姐居然愿意在雨里陪两位侍郎逛街,想必这两位是小姐的心头好了。”

    “我还是更喜欢云老板那般的柔美。”

    “我更喜欢左边那公子,神秘,更引人注目,勾引人心。”

    “喜欢也不是我们的,快走吧。”

    “走慢点走慢点,再瞧两眼嘛。”

    云听解开自己的外袍,披在楚若颜肩上。

    “楚姐姐,你是不是冷啊。”

    楚若颜哆嗦一下,声音都有些颤:“是有一点,没事衣裳店就在前面马上到了。”

    “披着吧,不用费力扯着我,你手冰凉。我不会给你惹事的。”

    云听搓了搓她的手。

    系统“欠揍”:[系统“欠揍”提醒您请注意,程今生仇恨值。

    [目前状态——减少]

    [减少]

    [减少]

    [减少]

    [持续平缓减少中。]

    [请注意攻略对象情绪变动。]

    [请注意攻略对象情绪变动,切勿减少仇恨值成负数,将有扣减宿主生命值的危险,请留意。]

    “!!!”

    什么!

    楚若颜扭过头望向他,他面无表情冷着个脸眼睛死盯住她被云听握在掌心的手。

    情绪变动……?

    面无表情哪有情绪?!

    好像……有一丝微妙的情绪,狐狸眼不上翘了,没笑了。

    楚若颜从云听那抽出手,拢了拢肩上的衣服,依旧望着无动于衷的程今生,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别过头,面色冷淡,从她胳膊中抽出自己的胳膊,大步流星的走进前方的衣铺,将他们二人甩在脑后,不再理睬。

    楚若颜:“……”

    这是……咋的了?

    她好不容易意外增长上的仇恨值啊!

    怎么掉没了!

    【作者有话说】

    哦呦呦呦,意外增长的仇恨值呦(狗头)

    第27章 假蚂蚱(4)

    “楚姐姐, 别去理他了。”云听挽着楚若颜挑选衣裳。

    为她掀开换衣间的帘子:“楚姐姐,今日去我那吗?”

    楚若颜目光在店里晃了圈,不见程今生的身影,她沉默转回头, 接过云听递来的衣裳, 进到试衣间里,正想应下这事, 程今生不知从哪冒出来。

    “帮我换衣。”

    他长腿跨入楚若颜的换衣间, 一掌将云听推出去, 垂下帘子。

    云听想拽他出来, 帘子被程今生攥住, 扯不开, 气愤道:“她为什么要帮你换,你自己没手吗?!”

    “你快滚出来, 楚姐姐要换衣了!”

    程今生凑到楚若颜面前, 衣服湿透的原因,两人都往外冒着寒气,吐出的话也微寒。

    “换吗?”

    楚若颜无奈道:“我帮你换。”

    答应后,那双狐狸眼得意的高高扬起, 还是那副无辜的模样,只不过说出的话让人惊悚:“他好吵,再聒噪,我就割了他的喉咙。”

    “……”

    楚若颜叹气, 对帘子外的云听道:“先去换衣吧,别着凉了, 我今日去你那。”

    帘外的云听这才松开手, 安静离开。

    程今生:“你吃了最后一颗葡萄吗?”

    “什么?”

    “你吃了最后一颗葡萄吗?”

    他又问了一遍。

    “没、没有。”

    “那为什么要去他那。”

    楚若颜满脸问号:“啊?”

    他一步步将她逼到熟悉的桌沿边。

    楚若颜后腰膈在坚硬的桌边, 不安的吞咽,身子朝后仰倒。

    “程、程今生。”

    他手撑两侧,将她圈住,发丝上的水滴落在她的脸颊,目光随那水滴一路往下游走。

    “那日,你怎么帮他换的?”

    那滴水滑在脖颈激起一阵酥痒,楚若颜身体发凉,手都是惊慌后的软绵,微微颤着用指腹抹去。

    “什、什么。”

    程今生挪开炙热的视线,想到些什么,意外印上吻的那边脸颊突然红了,乃至耳朵也未幸免。

    他声音冷淡道:“为我换衣。”

    楚若颜脑子里一团乱线,理了半天,反应过来了。

    他是让她像那日为风见安换衣那般,为他换吗?

    她冷静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手指伸入他勒紧的腰带,缓慢暧昧的游走到他的后腰。

    这可是摆在面前的□□机会啊!!!

    楚若颜调整好状态,主动靠前去,手指爬上他宽大的背,指腹缠玩那两颗发带尾部的珠子。

    而腰上那只手悄悄的拨开他的腰带。

    这一次他的警惕性高了,不像当初躲雨的木屋里都快扒光了才反应过来。又或许他早看出她的伎俩,有了预判。

    她所有准备进攻的开始,都是先把别人腰带拆了,卸下别人的防备。

    不知是她故意为之,还是无意识。对方失去腰带束缚,会丧失安全感,这样会使得她站在高位,掌控一切。

    他倒是对“故意为之”更感兴趣。

    他抽出一只手探到她身后,先她一步,解开了她的腰带。

    腰腹忽得一松,楚若颜瞬间失去了志气,愣在原地,准备解他腰带的动作茫然无措顿住。

    程今生自然是看出了她眼里的迷茫。

    这故意为之,对别人有用,对他可没有。

    他扯唇笑道:“楚姐姐,我的腰带那么难解吗?”

    说罢,楚若颜的手被人握住,温暖的大掌带着她解开了某人的腰带。

    两人衣裳松垮湿漉相对。

    “继续啊。”

    他附耳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湿热的唇贴在她的耳骨上,声音魅惑传进她的耳蜗里。y

    两人间迅猛飙升的热气,好似浑身的冷气都在疯狂的蒸发。

    他又道:“做你该做的事,我会愿、赌、服、输。”

    楚若颜拆开他的发,也取下自己的簪子。

    他们靠得太近,发端的水滴碰触到一起相互融合。

    她指腹抹上他的唇瓣,将他推远,眼睛含着星点,媚意荡漾,红唇翘起。

    “我该做的事,有很多很多,你想从何处开始?”

    程今生那双狐狸眼也笑了,好似一壶迷人的烈酒,引人沉沦。

    “不褪衣,怎么开始?”

    他好奇一问,托着她的腰,将她放在了桌上。

    两人视线平齐,一来一往相互试探,明明都红得像刚从酒坛子里捞起来一样,却无一人退半步,将胆怯羞涩的情绪埋堵在心口,形成一道无形的赌约,看谁先服输。

    楚若颜在他直勾勾的眼神下,双手轻飘飘的像羽毛抚摸上他的胸口,一点点隔着薄衫从心口遛到脖颈,滑到肩膀,碰触到耳坠,它扯着他的耳垂无声荡了荡。

    耳后那道疤延伸的很远,一路到了他的锁骨尾。

    短暂的愣了下,她手背抵下他肩上的外衣,衣服垮了半边吊在他手臂上。

    她抬起眼皮,面前的少年容貌十分秀气好看,但是笑起来,又有种幽深的邪魅,像一轮使人迷糊的漩涡。

    少年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戏谑,瞧出了她眼里蕴含着潮涌般的情绪。

    她抽出手,宛如下定某种决心,一把拽住他的领子,闭上了眼,唇凑了过去。

    程今生低声耻笑,一掌推在她肩,与她拉开距离,若无其事拢好衣服,系好腰带。

    “你就想靠这些伎俩引起我的注意吗?”

    他虽是冰冷的说出此话,可气息凌乱又沉重,大步离开时仿佛逃离一般。

    就好似,害怕自己陷入一个温暖的地方,害怕自己情绪失控,害怕自己的理智像在油锅里煎炸到一团焦糊。|?

    那一掌力道不算大,不及那轻声的耻笑对楚若颜的攻击快狠准,如把无形的匕首,准确无误直插.进心脏。??

    她肩上衣服溜下,呆滞的望着他,方才还在眼底翻涌的情绪,成了一片死水,不知为何,心突然抽痛了一下,空落落的。

    身上的热气消失干净,只剩一片冰冷。

    她望着他穿着端庄,转身离开了,独留那头墨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背后。

    她低下头,发带还躺在她的虎口上,两只手指的指腹相触了下。

    在他心里准备离开的前一刻,他浑身瞬间变得干燥。

    原来他根本……不需要一身干净的衣裳。

    他只不过是在戏弄她。

    楚若颜从桌上下来,索性将湿透的外衣脱下,目光移向一侧,衣架上是他方才带进来随意搭放的衣裳。

    她走前去瞧了眼,是套女衣,一套碧青色的女裙。

    「系统“欠揍”提醒您:攻略对象程今生仇恨值增加+」

    「增加+」

    「直线上升中。」

    ……

    楚若颜回到府里,泡了个热水澡坐在床边,还沉浸在墨色发带中。

    房门被扣响,惹她转眸。

    “进来。”

    云听端着姜汤走进屋。

    “楚姐姐,我熬了碗姜汤,去去寒吧。”

    楚若颜:“……”

    她今天刻意泡了个滚烫的澡,就是怕一碗姜汤出现在面前。

    那话怎么说,晚上吃姜如吃砒霜。

    “我……尘尽今日也淋了雨,染了寒,我将这份给他端去好了,顺便还他发带。”

    “你回房等我吧,今日我去你那。”她夺过姜汤,不敢迟疑,快步去往程今生的房。

    楚若颜也知晓如何能让云听放她离开。

    程今生的屋里只有一束火烛光,楚若颜推开了他的房门。

    气氛有些尴尬,他没系腰带,想来是刚泡完澡,换了身松垮的浴袍,披散的发别在耳后,半面映着暖暖的火光。

    楚若颜放下姜汤,坐到他对面:“云听熬了姜汤,去去寒吧,毕竟……衣服湿透了。”

    程今生未言,只是抬眸撇了一眼她手中挂着的发带。

    楚若颜立马反应过来:“对、对了,发带还给你,明日我再来为你束发。”

    程今生望着姜汤水面上他倒影的面容,哑声说道:“之后,不必再为我束发。”

    “为……”

    楚若颜顿了下,犹豫后还是决定补完整句:“为什么。”

    程今生全程没有注视她。

    “楚若颜,你的心思太过拙劣,目的太过明显。”

    楚若颜心里咯噔一下,目的太过明显是……何意,莫不是他知道她要捅他刀子?

    他下一句话,抚平了楚若颜悬着的心。

    他道:“我不是你那些侍郎,不会因你轻易的撩拨就无法自拔向你靠近。”

    程今生眼神冷漠,勾起的唇没有笑意:“若是那样,我会先杀了你。”

    楚若颜:“……”

    原来他说的是她要泡他。

    她没生气,托腮望着他,微笑说:“我知道了,今日不住你这,喝了姜汤早些歇息。”

    楚若颜没再多留一刻,转身离开,带上了门。

    少年盯着姜汤看了许久,转眸望向紧闭的房门,终是一口没喝,吹熄了烛火。

    楚若颜去到云听房中,还是没逃过那碗姜汤。

    云听贴心看着她喝了干净,邀功般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端给尘尽,幸好我聪明,多给你留了一碗。”

    楚若颜:“……”

    次日。

    楚若颜在摇晃和哭喊中转醒,浑身发冷像灌了铅似的,又酸又重。

    这症状,不用想,感冒了!

    她就知道!姜汤晚上喝不得。

    模糊的视线瞧见着屋里尽是来来回回着急的人影。

    她甚至还听见了楚县令的声音。

    完了,溜出府的事暴露了,这不得把她关府里一个月出不去啊。

    楚县令:“快点!快点!”

    大夫脚步匆忙来到楚若颜身旁,打开药箱询问病症。

    “大小姐可会喘不过气?”

    楚若颜眼皮沉重:“喘、喘不过气?”

    她就稍微顿了下,楚县令整个人被吓到了:“她喘不过气了!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快救人啊。”

    声音都哽咽起来:“我的儿啊!可千万不能有事。”

    他这一哽咽,周围一片齐刷刷的开始伤心的哭了。

    楚若颜:“……”

    这是在干嘛?这架势怎么感觉像在哭坟啊?

    大夫神情严肃为她把脉,眉头都拧成麻花结。

    “???”

    楚若颜一脸懵,嘴角抽搐安慰这帮莫名其妙哭丧的人。

    “我没事,开服药就好了。”

    没人听见她的话,都目不转睛盯着大夫,楚县令道:“怎么样怎么样。”

    大夫满脸困惑,摇摇头。

    楚县令一瞬间感觉天都塌了:“完了完了,没救了。”

    “???”

    大夫终于开口了:“大小姐的心悸病,莫名消失了。”

    什么病?

    楚若颜:“???”

    楚县令一屁股跌在地上,双目空洞:“我的儿……要消失了。”

    楚若颜:“……”

    能不能盼点她好。

    大夫磕巴道:“是、是大小姐的心悸病消失了。”

    楚县令愣了一下:“病消失了?”

    心悸病?先天性心脏病?

    楚若颜有些疑惑,原书楚若颜有这病吗?怪不得楚父将她捧手心里宠着原来是这样。

    她这病看样子是多年未好,那因是好不了了。

    风寒这事可大可小,严重恐会引起心脏压迫,呼吸困难,甚至猝死。

    之所以这病消失了,是因为她没有这病,而原书的楚若颜有。

    但凡有个人多个心眼,都会怀疑楚若颜被人顶替了,病消失,坐实了她有问题。

    大夫以为自己误诊,把了一个多时辰的脉,最终得出的结论,还是这病凭空消失了。

    几个月前还把过一次,当时心悸病还在,短短时日,这旧疾消失无踪。

    楚父多次确认后,欣喜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消失了好啊消失了好。”

    大夫开了服治风寒的药便离府了。

    楚若颜借机装可怜说:“爹,别再关着我了,在府里都快发霉了……

    楚县令破口大骂,听到她没事,直接翻了脸:“你这个混账!竟敢擅自出府!还去游什么船,淋什么雨,我打死你!”

    他左右张望,瞧见一旁藤椅就要举起来吓唬楚若颜,程今生眼疾手快给他截下。

    “是我让楚姐姐带我去的。”

    “你什么你!啊?!那什么天你不知道啊?她有什么病没和你说啊?!你知不知道染上风寒,严重点她会死的!”

    程今生眼底剧烈地一震,神色一紧。

    “我……不知道。”

    “你最近这么讨她喜欢?居然为了你不要命!跑出去陪你游船。”

    楚若颜:“爹……是我闷了。”

    “才关几天?七日你都忍不住要往外跑吗?”楚县令气了个半死:“我看你真是……”

    他咬咬牙,又不知从何骂,拂袖负手,在楚若颜和程今生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又一想到最近勾走自己女儿魂的男子是个乞丐,更气了。

    楚若颜见状,赶忙咳两声,才逃过一劫。

    现在好了,喜提一个月禁闭。

    “……”

    屋里的人逐一散去。

    云听将药熬好为她端来:“怎么喝了姜汤还是染了风寒,以前都不会的。”

    莲府里的人似乎都知道楚若颜有心悸病,原书楚若颜喜欢玩水,所以膳房备最多的就是姜。

    原书楚若颜怕是养成了一喝姜汤就能去除风寒的习惯。

    然而到她这里,就是火里浇油。

    “心悸病?”程今生依在窗前,从窗外移回眼,沉默了会:“染了风寒,会……死吗?”

    云听责备道:“都是你!要不是你发什么神经,楚姐姐会遭这罪吗?”

    程今生挨着他骂,半晌没说话:“这病会突然消失吗?”

    云听:“我在骂你,你听到没有!”

    程今生手在前襟摸索。

    楚若颜以为他要杀人了,紧忙道:“没事没事,云听别这样。我也是想出这门的,至于去哪都没关系,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云听端起黑漆漆的药捧到她面前:“楚姐姐,快将这药喝了吧,不然严重了可怎么办啊。”

    楚若颜躲避的看向那碗冒热气的药,这不得苦死她?

    “我……”

    “不能不喝。”云听贴心的勺起吹凉,递到她唇前。

    她犹豫了会,面前伸出一只手,掌心里躺着一颗喜糖。

    楚若颜看向程今生:“你、什么时候藏的。”

    程今生道:“我总不能将所有的糖都给你。”

    程今生总会习惯性保留一分。

    这是他私藏的唯一一颗糖。

    第28章 假蚂蚱(5)

    楚若颜这几日都在府里养病, 出不去就算了,还得每日喝苦不拉几的药。

    好在这个程今生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出了府,每到喝药的时候,他总会带一袋蜜饯回来。

    今日也不例外。

    楚若颜皱着眉头喝完药, 没有片刻停顿, 往嘴里塞了好几颗蜜饯,腮帮子塞的鼓鼓的, 让嘴中都充满了甜腻味。

    “程今生, 你是钻了富贵的洞吗?”

    这么多天, 楚若颜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程今生微笑扭过头道:“楚富贵, 喜欢钻洞的是你。”

    楚若颜:“……”

    她不甘示弱的扯抹假笑:“我知道你是心存愧疚, 想弥补我。”

    程今生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冷笑道:“你那些伎俩还不如我。”

    “我有什么伎俩,我只有满满想和你促进感情的真心。”

    “楚姐姐, 小心明日喝完药苦一天。”

    楚若颜:“……”

    好的好的她闭嘴, 她忍了,有什么是比嘴里苦一天还可怕的,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呗。

    她道:“你还赢了一次,想让我做什么?”

    程今生指骨轻扣桌面沉思了会儿:“还没想好, 留着。”

    楚若颜:“你说的,那我可先说我的了。”

    程今生有些意外,“不是让我做什么?”

    楚若颜摇头。

    “我问问题,你得如实回答。”

    “你问吧。”

    “厉鬼如何区分。”

    下一个剧情, 出现的就是鬼,只是要如何找到那只鬼呢。

    程今生茶端到唇边一顿:“厉鬼?”

    怕他引起怀疑, 楚若颜道:“你不是说, 那李府除了妖还有鬼吗?但是我看着他们和人都没有什么区别。夏玉澜分了两边, 一处妖,一处则是在一个月内死去的人,他们被鬼上了身,但是行为举止却和正常人无异,要如何区分呢?”

    “香灰,碰到肌肤会显出原形。”

    “鬼原形?”

    “尸体原形,若是死了有几日,碰触到的地方会有腐烂迹象,其他地方不会。”

    “原来如此,哦对,我还有一个问题,风见安为什么要屠了李府中的妖鬼,还有第三个杀手是谁。”

    程今生抿了口茶:“你的问题用完了。”

    楚若颜:“……”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出府的?”

    程今生:“你刚刚为什么不问这个问题,我会如实回答你,错过了哦,楚姐姐。”

    他放下茶杯,在楚若颜沮丧的目光下,终是回答了她。

    “正大光明走出去。”

    楚若颜眸光一亮。

    消除记忆!

    她撇嘴道:“那你为什么第一次不用,害我被罚一个月禁闭。”

    “第一次上了锁,现在有人把守,方便多了。”

    楚若颜:“……”

    故意一脚把锁踹坏,就为了有人来把守,他进出方便。

    好歹毒的心啊!

    真是苦了她了。

    她道:“那你带我出去吧。”

    “得寸进尺?”

    “那怎么能叫得寸进尺。”

    “那叫什么?”

    “叫……”楚若颜笑呵呵道:“叫我想陪你去买蜜饯!”

    程今生冷笑道:“你很着急出去吗?”

    楚若颜心急如焚。

    着急啊!怎么能不着急!这已经第七日了。

    剧情都要开启了,她还没从府里出去,难不成真要钻那个荒废的狗洞吗?

    他托腮慵懒地看着她道:“你不是不急的吗?不是说你的麻烦会自己找上门?”

    楚若颜哀怨道:“我现在怀疑它不识路。”

    程今生低声一笑,被她逗乐了:“七日了,差不多该来了。”

    “我的麻烦吗?”

    他弯起眉眼:“是啊。夏玉澜因是什么都没查到,他该来了。”

    “你说的麻烦,是他知道除李府外的事是吗?例如什么。”

    “例如,副手的死,巫师的死。”

    楚若颜蹙眉:“你做了什么?”

    “他查不到,自然要来找我这个可疑人。”程今生扭过头问道:“出门吗?去买蜜饯。”

    “出!”楚若颜一拍桌窜起来。

    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

    繁华街市上,出现一道吸睛的景色,少女长相明艳,眉眼如皎月,唇未点而赤,笑起来像只好奇又贪玩的猫,她一袭青衣脚步轻快,翘起的裙摆一荡一荡如随流水起伏波荡的荷叶,特活泼,东张西望,仿佛被闷坏了,见到何物都十分兴奋。

    身旁的少年一身玄衣暗沉的碧色绣纹,在光影下折射微光,他身材高挑,脚步稳健,手腕缠了几圈翡翠珠,耷了一节下来,在指间把玩。

    程今生问:“你想去哪?”

    楚若颜:“不是答应你了吗,先陪你买蜜饯。”

    盘珠子的手愣住,空茫的黑眸泛起星点,他情绪不明,有丝困惑。

    原来她不是说说而已。

    程今生没有将在情绪露于面,那丝触动藏的很深很深。

    “是你想吃蜜饯了。”

    “这么多天,你尝过一颗吗?你买的蜜饯很好吃,一整天都是甜甜的味道。”

    “是吗?”

    “你没有藏一颗偷偷吃吗?”

    “没有。”

    楚若颜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快步往前走:“真是可惜,我以为你吃过了。不过!没关系,今日我请你。”

    程今生看向她拉的方向,思虑了会儿:“你知道在哪买的吗?”

    “知道,那天下雨我就瞧见它了,只不过当时没买,吃了几日,很满足。”她扬起头,对他一笑:“谢谢你,程今生。”

    程今生眼底闪过慌乱,她拽他走得很快,很着急的想为他买一份蜜饯。

    他放眼去,人群里有两道身影正朝这走来。

    他骤然攥住楚若颜,定住脚。

    楚若颜:“怎么了?”

    程今生:“蜜饯换地方了,我这几日不是在那买的。”????

    他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身体总比他的理智要快一步,等到反应过来时,他又突然好奇离开自己盘算好的事情外,又会发生什么,索性任由顺势发展。

    楚若颜:“那你带路吧。”

    程今生带着她转身离开,绕了几条远街,才来到蜜饯摊边。

    楚若颜张望一圈:“我没记错,就是这里。”

    不就是她印象里的位置吗。

    怎么带她绕了那么多圈。

    程今生:“是我记岔了。”

    楚若颜拍拍他的胳膊:“没事,多逛了一圈挺好的,我在府里都快闷坏了。”

    她又对摊主说:“老板,一份最甜的蜜饯。”

    摊主抬起头,见到来客,高兴道:“楚小姐。呦,这公子不是才买了一份吗?”

    “他那份被我吃了,我得弥补他一份。我要最好吃的,最甜的。”她思考了会儿,补充道:“要比我那份还甜的!”

    齁死他!

    摊主:“好咧好咧。”

    得到自由的楚若颜心情大好,出手阔绰,钱都不用找了。

    她把蜜饯塞他怀中:“都是你的。”

    程今生望着满怀的蜜饯,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好似心中有块早已腐烂的地方,张出了新肉,在一点点发芽,一点点悄无声息的生长。

    他感知到了,却不知为何,没有扼杀掉,只是藏起来。

    楚若颜:“你老盯着它做什么?吃一颗,很好吃。”

    她在袋子里取了一颗,递到他唇边:“张嘴。”

    “我自己……”

    楚若颜趁他说话之际,塞进了他嘴里,弯弯的眼笑看他:“是不是很好吃,下次这种好吃的东西,你都要先吃了再给我。”

    程今生心中一悸,望着她眼眸的倒影,短暂的失了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他急忙移开视线,脖子又不自觉的爬上粉红。

    唇齿间满是齁甜味:“是……很甜。”

    听到回响,楚若颜在心里期待某个声音的响起。

    [尊贵的宿主,系统“欠揍”恭喜您,程今生仇恨值增加。]

    声音播报那刻,楚若颜心里爽翻了!

    果然用这种方式可以提高仇恨值!

    可惜了,那天姜汤他肯定没喝,不然仇恨值应该还能再涨一点,下次应该说是她熬的。

    路中间黑压压来回穿梭的人群里,正对他们站了两个人,像是等候多时。

    男子的手握在灵剑的剑柄上,那柄剑剑意汹涌,如翻滚的潮汐将要喷发。

    楚若颜知道,自己的麻烦找到路了。

    “吱啦”

    一道凌厉的剑声划破长空,刺入楚若颜的耳中。

    她浑身一惊,顿住脚。

    在距离夏玉澜几步远的时候,他倏然拔出剑,剑尖直对程今生的喉咙,在近一指的地方停了下来。

    夏玉澜身长玉立,抬剑的冰蓝色袖摆还正余晃,他若有若无礼貌一笑:“尘公子,跑那么快做什么?”

    程今生一步未退,胳膊环着蜜饯,意料之中笑答:“楚姐姐说要请我吃蜜饯。”

    “是吗?特意绕远路买蜜饯。”

    “想多逛一会儿,有什么问题吗?”

    夏玉澜目光落在他环抱于怀中的蜜饯上,纸袋已握出扩散的长锋褶皱,骨节分明、苍白的手指间垂耷一节冒绿光的珠子。

    那个珠子大小……

    程今生另只手并拢双指,轻移开他的剑,笑意加深。

    “夏公子这是做什么?”

    夏玉澜同样不明深意笑说:“尘公子功夫了得,利剑抵喉一步未退。”

    程今生:“夏公子说笑了,我只是吓愣了。楚姐姐不也一样吓愣了吗?”

    他若无其事淡定吃了颗蜜饯,抵在腮帮里鼓起一团,狐狸眼牵起。

    “功夫了得的人,该回击了吧。”

    夏玉澜眸色沉了沉:“不动声色,时有发生。”

    程今生:“例如,什么呢?”

    “副手的死。”

    “哦?他的死于我何干。”

    “尘公子,我似乎没有给你按上这个罪名。”

    “利剑抵喉,罪名不远了。”

    夏玉澜:“说的是,近在咫尺。副手死因,是一颗珠子贯喉,一击毙命。”

    他的目光定在程今生手中的珠子上:“伤口大小,和你手中那颗,一模一样。”

    第29章 假蚂蚱(6)

    程今生笑而不语, 望向楚若颜,目光落定在她侧脸那刻。她的胳膊横在他腹前,形成保护姿势。

    “不是他。”

    夏玉澜:“楚小姐如何确认?”

    潇潇盯着那串珠子,蹙起眉:“若颜, 可否让我们取颗珠子去对伤。”

    程今生脸色沉了下去。

    楚若颜亦是苦恼。

    他们两人加起来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的珠子一向宝贵,这会惹恼他。

    她不能让主角团受到伤害, 导致剧情无法推进, 也不能在现在暴露程今生的身份。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麻烦, 他有千百种方式杀了副手不留痕迹, 偏偏用这种明晃晃摆眼前的。

    假蚂蚱!

    楚若颜:“青石县与玉石县相邻, 青石物资丰富, 琉璃出名,玉石主要采翠, 像这样大小的珠子在玉石县极为常见, 玉石县有一富商,或许在他那里能得到答案。”

    “仅凭一颗珠子,无……无法准确确认,他就是杀手。”

    心知肚明的楚若颜撒起慌, 顺势将下一剧情地点也抛出去。|?

    夏玉澜坚定自己心中所想,他缩起眸,打量程今生。

    “富商?呵,楚小姐你认为这事说得通吗?”

    他道:“副手的死亡时间是他出逃那日, 那么他死之前见过什么人……”

    “究竟是谁杀的不是一目了然?时间、证据、伤口……”

    楚若颜抢话道:“没有动机。”

    没有人记得牢中的事,没有人能证实那个侍卫是人证。

    尽管她声音颤动, 但她还是强压下慌张, 说出那句能将他完整摘出来, 至关重要的一点。

    “尘尽没有要杀副手的动机。”

    夏玉澜陷入沉默。

    一个人特意走了远路,掏空腰包去醉消阁买一顿美味的饭菜。

    再加上他以前是乞丐的身份,他更能同情一个遭到暴打拷问,吃不饱饭的人。

    为了给他的救命恩人楚若颜排忧解难,他遵守与副手的约定独自前往。

    这个逻辑,是一个正常的逻辑。

    但是……真的是表面看到的这样吗?

    可……那些漏洞,不足以推翻这层逻辑。

    他确实没有暴露出坐实罪名的动机。

    夏玉澜不太相信,他目光犀利,仿佛要刺穿某物。

    “楚小姐,夏某好奇,那日你是如何杀了巫师。”

    楚若颜心中一惊。

    怎么……突然这样问。

    “她用傀儡线缠住我的手腕,把我拽过去,情急之下,我用傀儡线缠住她的脖颈,趁她毫无防备之际,刺了她两剑,怕没死透,直接抹了脖。”

    夏玉澜:“按楚小姐这缜密的杀法,看来她确实是没有活口了。”

    楚若颜咽了口唾沫,紧张到冒汗:“对、对的。”

    “那照楚小姐这么说,致命伤是什么?”

    这下直接把楚若颜问懵了。

    “我下的每一剑都是致命的。”

    夏玉澜怔了下,这个回答,真是让他的试探停滞不前了。

    对于楚若颜的回答,程今生意外的勾起嘴角,提醒说:“我们之间似乎少了一个人,风见安。”

    夏玉澜:“竟然如此,那便按楚小姐说的,即刻出发去玉石县查个明白。”

    楚若颜望着他们走在前方,才敢喘口大气。

    脑子一道光一闪而过。

    这杀巫师剧情过了,证明什么。

    如果不是同书里一样,主角杀了巫师。

    主线……能过吗?!

    她扭过头,眼中震惊看向程今生。

    程今生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淡笑说:“巫师的心脏在右边。”

    “!!!”|?

    巫师是夏玉澜检查尸体的时候杀死的!

    那系统……

    程今生让巫师假死,骗过了系统?!

    幻境!他在幻境里杀死了巫师?!

    所以,他造了两个幻境,正面是夏玉澜,背面是程今生。

    楚若颜不可置信,瞪大双眼。

    她的回答,躲过了夏玉澜的试探。

    程今生:“他还漏了一点。”

    “什么。”

    “琉璃盏。”

    琉璃盏?!

    程今生:“怎么了?一向聪明的你想不出这一点吗?”

    琉璃盏?指向他是凶手最接近的证据,因为上面有确切的地址,未干的笔墨。

    不过他若想撇干净一样可以巧舌如簧辩驳,就看他想不想给楚若颜设坎了。

    但是夏玉澜漏查了这一点,他若是去琉璃店中一查一问就能知道那天谁购买过。

    而导致夏玉澜忽视掉这一点的,是她!楚若颜?!

    因为是她先开口说破屋里有琉璃盏的。

    反派啊!不愧是反派啊!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进退有路,所有的走向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程今生注意到她愕然的神情,塞了颗蜜饯进嘴中,鼓起腮帮仰头勾唇,细细品味那丝甜腻,笑意在阳光下透着诡异的“明朗。”

    [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增加。]

    [第二个任务抵达:找到喜鬼。]

    [由于宿主之前的行动破坏了剧情稳定性,此剧情,喜鬼有极大可能会更换尸器,任务即为帮助主角找到喜鬼。]

    [温馨提示:注意喜鬼非一人。]

    楚若颜:“???”

    难度升级?!

    幸好她没问程今生喜鬼上了谁的身,而是问如何发现厉鬼。

    青石和玉石虽是临县,但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没个三天到不了。

    楚若颜身份是低调的高手,为了不露馅,她得做个低调且有个性的高手。

    没错!

    飞不了只能靠跑得快了!

    “驾!”

    楚若颜:“我和尘尽坐一辆马车。”

    夏玉澜自然不愿意,怀疑一个人就要死盯到底,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不可。”

    楚若颜唯唯诺诺,满脸通红,一副不好意思张口的样子,手指勾上程今生的袖口。

    “那个,我晚上睡觉要人陪的。”

    “这么多人在,楚小姐怕黑不成?”

    潇潇笑说:“那要不我陪你吧。”

    楚若颜:“不是那种陪,是那种陪……”

    程今生:“…………”

    楚若颜:“我们这么多人挤一辆马车,不太……合适。”

    夏玉澜明白了什么冷哼一声,牵着潇潇又去租了一辆马车。

    反正她的名声也够臭了,现在想想,这臭名声好像可以利用一下。

    楚若颜猛一扭头,正巧碰到了程今生的鼻尖,他俯下身似乎准备在她耳边说话,没料到这人突然回头,两人鼻头撞到了一起。

    他轻蔑的笑还未扬起就猝然凝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转身入了马车。

    楚若颜摸了摸自己鼻头:“……”

    真是莫名其妙。

    这辆马车还算大,两人各掌一方。

    楚若颜:“作为报答,你要告诉我夏玉澜为何会答应这事。”

    答应的太突然了,总感觉里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报答?”程今生冷嘲一声,却始终不敢扭头看向楚若颜,面上淡薄,不露情绪,撑起窗看向窗外倒退的景物,转移注意。

    楚若颜用两根手指,在自己眼睛前和他之间隔空摆动,表示视线。

    她露出抹恶狠狠的表情:“是啊,不然你可会被一双眼睛盯死。”

    “我做了一个假蚂蚱,你倒是真同流合污。”

    “我那不是被你逼的?”楚若颜不怕死坐到他身边,妖精一样黏过去,手指玩弄他胸口的发。

    “突然觉得,和你同流合污挺好的。”

    程今生浑身僵硬,拍开她的手:“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

    程今生瞳眸震了一下,随后他蹙起眉,极快的坐到她对面,和她拉开距离。

    他双臂交叠,头扬靠在壁上,慵懒的视线带着讥讽,嗤笑道:“拙劣。”

    楚若颜心里偷偷骂他一遍。

    她瞥见被遗落在一旁的蜜饯,拎了起来,自顾自抱怀里开吃。

    “哪拙劣了。”

    程今生“温柔”笑笑:“楚姐姐,晚上是怕黑吗?”

    楚若颜红唇勾起,不甘示弱:“我可不怕黑,主要是想要个人陪,毕竟出门仓促没带侍郎,还要麻烦你配合配合了。”

    程今生从齿间挤出二字:“风流。”

    楚若颜道:“没外人在,你不装了?我就知道你之前说的是我!”

    程今生别过头:“你那院子可摆不下我。”

    两个人幼稚的拌嘴。

    “做侍郎就要有做侍郎的样子。”

    “我不是你的侍郎。”

    “改日给你‘升官‘。”

    程今生低垂着眸,杀气腾腾唤了一声:“楚若颜。”

    盘珠子的声音应声而响。

    [叮,温馨提示,程今生仇恨值飙升中。]

    楚若颜心里咯噔一下。

    她怕不是飘了,自从给他束了几日发后,感觉两人关系似乎亲近了不少,现在她居然都敢嚣张的在老虎头上跳舞了。

    手中捻着的蜜饯,举到唇前,小心脏砰砰直跳,为了缓解,她将蜜饯放进了嘴里。

    程今生:“那是我的蜜饯!”

    他这突然一嗓子,楚若颜刚放嘴里的蜜饯差点吓喷出来。

    “啊?”

    楚若颜侧脸感受到一阵利风划过,他凭空变出了乞丐棍,重重的打在楚若颜身旁的车壁上。

    整个车身跟着一震,楚若颜屁股完美震起离开座椅,弹了一下,她紧环着蜜饯,另只手胡乱找着支撑点,最后,抱住了他的棍子。

    “……”

    她还没反应过来,棍子被抽走,连带蜜饯也被抢走了。

    “…………”

    程今生拉开袋口,目光仔细盘算:“你一共吃了三颗,作为赔偿,这次报答没有了。”

    “…………”楚若颜讨好道:“蜜饯我再给你买,这次报答能不抵掉吗?”

    “不能。”

    楚若颜疯狂嚼着嘴中最后一颗蜜饯,气鼓鼓的咽了下去。

    目光划过一旁,车壁上落下了一道浅印。

    没起杀意?

    琢磨不透。

    窗外马蹄声哒哒作响,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车与他们并排过来。

    夏玉澜支开窗:“发生什么了?”

    楚若颜:“他说青天白日不伺候。”

    夏玉澜啪一下,关了窗。

    楚若颜:“这次总该能换个报答了吧。”

    程今生没有吭声。

    楚若颜自顾自的说:“他为什么会答应我这事呢,有丝想不明白。”

    “因为,昨日有南华宗的人在玉石县遇害。”

    “!!!”

    夏玉澜连续七日都在验副手与巫师的尸体,以及调查杀害新郎双亲的杀手,丢失的妖丹,成群的厉鬼,还有……消失的风见安。

    事情太过繁多,他自然是要传于南华宗派人前来支援,而从南华宗到青石县百彩镇,最近的路就要经过玉石县。

    结果半途被杀了?!

    “死……死了几个人?”

    “一个。”

    “谁?”

    程今生卖起关子,浅笑不语。

    楚若颜心急如焚,这多出来的支线又是怎么回事啊!

    “楚姐姐,你很想知道吗?”

    “所以他才马不停蹄要往那去,那他为什么不直接飞过去。”

    程今生摆弄他的珠子:“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已经去过了,并且还知道了凶器。”

    “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珠子?!你杀的?”

    “我没空,不过,和我有点关系。”

    “你卖了第二个关子。”

    程今生竖起两根手指:“二选一。”

    “死的是谁?”

    “怎么不问和我有哪些关系?”

    楚若颜沉思了会儿,指着他手腕上的绿珠子:“他会跑回来找你,我猜是有人仿照了你的杀人方式,那方式和副手的死几乎一样,而了解你杀人方式的……我想只有那个一开始能顶替你身份站在我身边的风、见、安。”

    程今生噗呲一笑:“楚姐姐,真是聪明。”

    “那这么说来我又替你解围了一次。”

    “怎么说?”

    “如果我没有说……”

    程今生打断她:“没有说玉石县多得是珠子是吗?”

    楚若颜顿了片刻,好似又明白了什么:“珠子的事他怕是去到玉石县都已经瞧见了。”

    “嗯,不错。”

    “所以你丝毫不慌?因为笃定他早已知晓遍地珠子的事?”

    程今生:“是啊。我只是没想到,楚姐姐又在包庇我呢。”

    楚若颜:“……”

    她被算计了。

    他就是想知道,她会怎么做。

    而她一直包庇他的身份,让他更加的兴奋且好奇。

    她忽然想起来,风见安之前用程今生的身份说过一句话:‘我’啊,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看不透的猎物,那样才有趣,等摸透筋骨的那天,就是死期!

    指的正是程今生。

    楚若颜道:“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死的是谁了。”

    “夏玉澜最喜爱的小师弟。”程今生掩下窗,阻挡风的入侵:“也是沈家公子的好友。”

    沈家公子的好友?!

    沈家公子正是下一剧情的主要人物,他生了重病,一直未见好,又早早到了婚嫁年纪,沈父便决定为他选娶一女,冲喜。

    沈家只是商人,门当户对的女子哪会愿意嫁给一个一病不起的病秧子,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所以这事,一直未落定,但不久前,不知是哪个媒人上门瞧了眼,让沈父考虑找个青楼女子娶过来做妾,冲冲喜便好,沈父自然是不愿意,但无可奈何,儿子的病越来越重,他只好应了这事,如今正在慎重选一女子娶回来。

    为什么?又是青楼女子?难不成和巫师的事还有关联?

    马儿一次性跑不了那么远的距离,他们在半途中又换了一辆马车。

    这次的马车是在村里租的,没有那么宽敞,有些简陋。

    位置也只有并排的两个,楚若颜和程今生就这样衣摆摩挲衣摆紧挨在一块。

    气氛怪异又尴尬,楚若颜盯着旁边这人津津有味吃着蜜饯。

    盯着盯着,泛起了困,两眼皮子打架,脑袋一歪,昏昏欲睡。

    睡着的人忘了这车箱窄,左右摇晃靠到了个结实的地方。

    程今生肩膀忽地一沉,正想恼怒,却发现她早已入了梦。

    她的发滑过他的唇,撒落在他的肩上,与他的发和耳坠碰在了一块。

    窗外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垂下的长睫打下一片阴影,这姿势似乎不太舒服,她挪了挪,身旁的人一动不敢动僵硬杵在那,当起了个抱枕。

    [系统提示:程今生仇恨值飙升。]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抱枕小程程~

    楚若颜:“车箱太窄,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无奈啊。”

    感谢在2023-10-10 00:50:22~2023-10-10 23:0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月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假蚂蚱(7)

    这一路虽然颠簸, 但不知为何,摇晃反倒在后半夜的时候减轻了,十分助眠。

    她这一觉到清晨。

    马车还在前行,窗户关紧, 不大的车箱里像个暖炉。

    楚若颜转醒揉了揉眼睛, 在昏暗无光的环境下迷迷糊糊摸索着,停在某处, 掌心感受到结实又坚硬的肌肉突然缩了一下, 她不知道怎么想的, 还拍了两下。

    她眯起眼低头去瞧, 发现自己的手贴在某人小腹的位置。

    骤然浑身血液凝固, 她机械地抬起头, 迷糊的视线撞进一双因怒气涨红,深沉的眼睛。

    “!!!”

    楚若颜猛得弹开, “嗙”一下脑袋撞到车壁上, 立马精神了。

    车箱里一股炽热的怒气迅猛突涨。

    再、再往下一点,她的手要被剁掉了!

    这才发现,颠簸之所以少了,是因为她整个人八爪鱼一样扒在程今生身上, 不止如此,为了睡得舒服,她还把人挤到了墙角里。

    楚若颜大气不敢喘,车厢气温越来越高, 要将她蒸熟一般,她扶着车箱想从地上起来, 手上用力一推。

    窗被她一掌推掉了, 直接飞了出去。

    清晨潮湿的凉气冲进车箱, 将那怒气灭了大半。

    “……”

    楚若颜:“程今生……”

    他别过头,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把自己这边的窗也拆了。

    被两面寒风夹击的楚若颜:“……”

    晨光闯了进来,漆黑的车箱变得亮堂。程今生的发被风搅乱,衣衫不整松垮垂耷,面上的潮红在冷气中慢慢淡了下去。

    “我、夜里是打了你吗?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程今生:“楚若颜,你夜里不抱着侍郎睡不着吗?”

    楚若颜小声嘀咕:“你也不是侍郎,我不也睡着了。”

    她想把屁股抬到座位上坐着,谁知程今生挪动了下,稳稳坐在了本就狭窄的座椅中间。

    好了,看明白了,报复她呢。

    楚若颜撇过嘴,背对他一屁股坐回地上,交叠双臂,挺直腰杆。

    不坐就不坐!

    门帘因颠簸时不时撩起一角,为了打发时间,她找到点乐趣,透过缝隙望着外头。

    身子左歪歪右歪歪,探脑袋缩脑袋,眯起眼瞪大眼。

    程今生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也没搭理,他微俯下身,手肘撑在膝上,掌心托着下巴,津津有味看着楚若颜。

    他姿态闲散,肩上的衣裳都掉到了臂弯,饶有趣味牵起眼角,浅浅低笑了声。

    深邃不明、危险的眼神,就好像难得寻到一只称心如意的猎物,要把头拧下来,摆在展柜里,有事没事欣赏两眼。

    全神贯注瞄着外头的楚若颜,全然没注意到她被人虎视眈眈盯了一路。

    他们入了玉石县,准备在镇上换一辆宽敞的新马车。

    楚若颜肚子咕噜一叫,嗅觉跟着极其灵敏,远远飘来一股热腾腾的包子香。

    趁他们与车夫交谈的间隙,嗅着气味寻了过去。

    街上热闹,楚若颜两眼都望直了,看中一肉包,还没来得及跟摊主打招呼。

    空中当啷清脆一响。

    她鬼使神差朝那方向望去,包子都不要了,想去瞧瞧到底是什么。

    越往那靠近,风铃声好似密密麻麻的雨,哗啦响在晨间。

    拐了一道弯,抬眼便见一座湖桥,湖心是一颗红带飘舞的参天大树。

    湖桥两侧挂满的风铃随风晃碰。

    这个时段只有寥寥几个行人,多数的人都在街上。

    清晨的风很清爽干净。

    湖面波光粼粼像面明镜。

    成群的白羽鸟鸣叫,掠过湖面,翅膀划入水,宛如一把利刃将湖镜划份几分,映出不同的倒景,溅起水花,掀起波澜。

    楚若颜踏上桥,朝那颗树下去。

    一位老商贩坐在树下书案前,绿茵草地上摆着从案上滚落的字画。

    而他身边商架上挂着许愿的红带、风铃、和那铜锁。

    树下有两对佳人,正在踮起脚够树枝,系上写满愿望的红带。

    低头数着铜板的摊主抬起头,见她一个人。

    “姑娘我这缘树上的带子可是不能拆的,要真是无缘,它自然会脱落。”

    “啊?”

    她都还没挂呢,拆什么。

    绿油油的草地上确实落了不少褪色的红色愿带,连墨都糊了,瞧不清字。

    老者:“难不成不是来拆带子的?风铃和锁也不能拆。”

    “为什么?”

    “规矩,为什么。一点小打小闹就要来拆锁?那当初的誓言是什么?如此不重视。”他摆摆手开始赶人:“没缘自会脱落,在这里拆锁断缘,倒不如回去和他把事情讲明白了。”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几乎都是结伴而来,就她一人独往,他误会她是来拆锁的。

    “我第一次来,不是来拆的,是来系的。”

    “来系的?一个人?”

    “我想要风铃。”

    “一个人不卖,你这不是单相思嘛,不行不行。”

    身后的脚步逐渐靠近。

    “楚若颜。”

    楚若颜转过眸去,程今生站在她身后。

    他疑惑道:“你跑过来做什么?”

    楚若颜一把扯过他:“两个人,卖我一个呗。”

    老商贩狐疑打量他们两眼,摆手道:“去挑吧。”

    “那银色的风铃真好看。”

    楚若颜满脸欢喜,手还没碰到风铃,老者道:“你们两个适合挂锁。”

    楚若颜楞了下:“什么?”

    老者道:“我只卖你锁。”

    那铜锁形状有些眼熟,是个空圆形。转眸一瞧,与程今生耳坠的形状极为相似。

    老者取了一把锁,介绍道:“这叫月锁,与风铃和红带不同,那两个若是系的紧了,哪怕没有缘也不会立刻脱落。但这月锁不同,这两半月牙是单独个体,仅靠一个卡槽相接,若是缘断,立刻便会断开。”

    他边说边演示了一遍,手上轻易一弄,便成了两节,再一卡入又合成了一个圆。

    “结了缘之后,这就是你的了。”他把锁塞给楚若颜,随后摊开掌心:“给钱。”

    抢钱啊!

    “……”

    楚若颜默默掏钱。

    程今生道:“我们不要。”

    楚若颜手握紧锁:“要!”

    怎么不要。

    她蹲下身拿起小刀子,在两半锁上分别刻上名字。

    “楚姐姐是要写谁的名字。”

    “当然是……”楚若颜抬眸看向他,边指边说:“你的和我的。”

    程今生愣了一下。

    “我的?”

    楚若颜低下头,一笔一画专注的写名:“是啊,老者都说了,我们两个有缘。”

    她写好名字,又在两半组合的缝隙处画上一个爱心。

    做好一切后,她勾起绳子,在阳光下给他展示,月锁因她突然抬手,在空中打着圈旋转。

    “你看,现在除了卡槽,还有一个爱心相连,肯定牢固。”

    那个爱心在他眼前,掠过一圈又一圈,而那锁后,是楚若颜灿烂的笑。

    老者数着钱笑呵呵道:“客官百年好合啊。”

    楚若颜攥着程今生朝树下走。

    “楚若颜,你还信这些。”

    仰头专注挑选树枝的楚若颜道:“信啊,这把锁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了,有了定情信物就能更好的促进感情啦。”

    她选了一颗高高的树枝,朝天生长,向阳而生。

    “我要系那。”

    “嗯。”

    “帮我系上去。”

    “……”

    “人家都是男子系的,难不成我一个女子爬树吗?”

    程今生无动于衷,环着双臂,讥笑道:“楚若颜,我从来不信这些。”

    不解风情!楚若颜冷哼一声:“我信。”

    她拎起裙摆,毫不在意,身手敏捷往树上爬。

    她今天非要把这东西挂上去!

    在飘扬的红色丝带中,楚若颜一步步往树枝那挪动。

    碧青色衣摆跟着风飘动,在树上像只轻飘飘自由的蝶。

    楚若颜伸直了手,想去够枝头,没想到那树枝竟然自己弯回来,杵到她面前,抬手就能够到。

    低头去看树下的人,那人环着双臂侧过身,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但她知道,这是程今生的杰作。

    她将锁紧紧的系了上去。

    这根绳子从锁心中穿过,若是锁开了,锁就会毫不眷恋掉到地上,独留一根绳孤零零的系在树上。

    楚若颜放开手刹那,树枝弹回,铜锁被高高甩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果真是有些玄学,就靠一个小小的卡槽,这样晃荡都未散开。

    “程今生,这锁是我送你的!”

    她爬了姻缘树,系上了他们的定情锁。

    风卷起风铃,铃铃铛铛回荡在湖心。

    [亲爱的宿主,系统“欠揍”提醒您:程今生仇恨值增加。]

    程今生抬起头,楚若颜坐在树上活泼荡着双腿,指着在树尖尖摇摆的铜锁,对他笑弯了眉眼。?

    他望着阳光下高高挂起,自由随风摆动的锁还在出神,楚若颜下树时脚下一滑,脱了手,整个人掉了下来。

    “哇!接我一下!”

    身体的反应动作比他大脑想的要快一步。

    他抢步上前,一跃而起,将她稳稳捞住。

    “啪嗒。”一声闷响,什么东西从他怀里滚了出来。

    双脚沾地的楚若颜低头一瞧,一个热乎乎的包子滚到了地上。

    “……”

    肉包。

    咕噜……

    肚子响了两声。

    楚若颜从他怀中离开,蹲下身捡起包子,拍了拍灰。

    “幸好三秒捡起来了。”

    “嗷呜。”

    一口下去咬了大半。

    “等等,脏了!”

    她两三下咽下肉包,夸赞道:“还不错。程今生你很会挑。”

    “掉地上了。”

    “小事情。”

    楚若颜站起身,一回头,就见那老者摸着白胡子,歪着脑袋,眯起眼,用奇怪的眼神审视他们两个。

    “怎、怎么了?”

    老者欲言又止摇摇头:“没怎么。”

    楚若颜:“有话就说。”

    老者目光横移向树下那两对佳人,那两对皆是一愣,视线不约而同凝视着楚若颜。

    搞得楚若颜心慌慌的:“我……怎么了吗?”

    老者:“第一次见女子去系锁。”

    楚若颜:“他给我买了蜜饯,作为交换,我送他锁,理所应当。”

    老者点点头,又一次对楚若颜摊开掌心:“不过,你的锁挂错地方了。”

    楚若颜:“……”

    他指到湖桥:“锁是挂那的。”

    “我就喜欢往高处挂,你看它荡的多欢。”楚若颜手挡在额上遮阳,扬起头去瞧那锁。

    老者跟着瞥了眼挂在顶端的锁:“挂都挂上去了,拆了多麻烦。补钱吧,挂那要另外收费。”

    楚若颜:“……”

    怎么不早说!

    她抽出钱袋,还没将铜币拧出来,程今生就已经自掏腰包,把钱放老者手里了。

    楚若颜有些意外,看向他。

    他不是不信这些吗?还以为他会借势让她拆下来。

    他若无其事道:“楚姐姐,该回去了。”

    “你吃包子了吗?”

    “没有。”

    “不是和你说了吗,这些好吃的东西,你要先吃了再给我。算了,我请你!你想吃什么?”

    “肉包。”

    “好!”

    他们正要踏上桥,往回去,从桥那端的马车处迎面来了一小厮,脚步匆忙,去到老者面前。

    他眉头紧锁,神色焦急:“我家姥爷说那方法不行啊。”

    姥爷?

    马车装饰华丽,木纹雕边,车檐用玉翠镶嵌花边,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

    能把珍贵剔透的玉嵌在马车上的人,这玉石县可没几个。

    富商?

    窗帘掀起一个角,里头的人正露只眼睛往外瞧。

    老者道:“怎么不行了。那红带牵上了就是有缘,断开了就是无缘。”

    小厮从怀中掏出一沓全部断开的红带子。

    “没一根好的。”

    老者看向无法再用的缘带,沉默了会儿,道:“你们听了哪家媒人的话?非要找个青楼女子冲什么喜。沈家公子哪会和个风尘女子有缘呢?”

    小厮无可奈何摇头道:“我家姥爷说,这娶都要娶回来了,怎么样也要找个有点缘的,不然到时候府里鸡飞狗跳,怎么得了。”

    老者疑惑问道:“为什么对那媒人的话深信不疑啊,来无影去无踪,我都没听过这号人。”

    小厮:“那日我家公子差点去了,是他敲响府门,给公子提上了一口气。随后,他在府里待了几日,掐指一算便说,府里缺个女子,要赶赶公子身上的病气,说要娶个青楼女子冲喜。”

    他继续道:“姥爷寻来各种名医为公子把脉、施针、熬药,是一点效没有,反倒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别无他法只能信那媒人了。”

    小厮捧了一袋银子放在书案上:“麻烦了。”

    老者叹了口气,给他翻来了一堆红带子:“要我说啊,再寻不到就别寻了,先成亲了再说吧,就算以后府里闹得不可开交,公子的病至少好了。”

    小厮抱着红带子马不停蹄回到马车上。

    沈公子?!

    楚若颜站在桥上,望着他们远去:“青楼?他们肯定是去青楼了。”

    程今生:“楚姐姐,怎么对沈家的事,这么感兴趣?”

    “吃包子!先吃包子。”

    【作者有话说】

    天大地大,喂饱程今生最大!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