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安九没骨气的求饶后,另外两人都沉默了很久……


    以前的安九是不会说这种话的,剑修最在乎的便是风骨,安九为了显得自己合群,装也是要装得很清高硬气一点儿的。


    不过吃多了苦以后安九就不想装了,能吃苦的人就会吃更多的苦,这苦爱谁吃谁吃吧,他一点儿都不要吃了!


    司玄夜是对安九这种变化感触最深的人,因为在两天前,他的罪行被揭发,面对确凿的证据,安九还咬死不承认那些事是他做的,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和如今这副,为了贪口吃食,又不想被责罚的样子比起来,实在差距太大,让司玄夜觉得十分割裂。


    他甚想过,这真的是安九?难道被什么人夺舍了?


    安九这两天有些奇怪……


    虽是如此觉得,司玄夜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左右不过是一株药而已,药性未失即可。


    不仅如此,他还如了安九的愿,真的没有惩罚于他,只是把禁足的范围又缩小了一圈儿,从原本的东岐之巅,变成了那一间房间。


    安九想要探路逃跑的心思彻底破灭。


    这几日万衍剑宗举办试剑大会的决胜场,凡骨龄一百岁以下,修为炼气期以上,金丹期以下者,皆可参与。


    在珑天大陆上,百岁以内的金丹还是十分稀少的,能在百岁前突破筑基,便已经是人中龙凤了,而安九才十六岁,便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还是在他只修炼了四年的前提下,可见天灵根的逆天。


    原本安九也是要参与此次大会的,若能拿到一定名次,便能上铸剑峰求一把自己的剑了,虽然只是作为前期的过度剑使用,但对于剑修来说,不管什么时期,能拥有专属自己,能与自己灵魂绑定的剑,都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这次的试剑大会,前三名的奖励是一块稀有矿石,他们到时候就能拿着矿石去铸剑峰求剑,而安九当初可是很眼馋那矿石的,但他算来算去,都觉得自己够不上前三名……


    而前三的热门人选里,好几个都是和安云歌关系匪浅的,雪念就不必多说了,方郁鹤好像也对安云歌颇有好感,除此之外,奉远峰的师兄今年九十岁,已是筑基巅峰,和安云歌颇为亲近,若是他们拿到矿石,一定会送给安云歌吧?


    也因为这个原因,安九才心急火燎的给安云歌使绊子,把人丢在魔渊林,死了最好,没死那就拖延些时间,总不能让他轻轻松松达成目的。


    现在安九想起来,自己的果然是恶毒炮灰做派……又蠢又没杀伤力。


    而安九没有意识到的是,他现在被那本梦见的小说洗脑严重——实际上,靠别人赠与来获得奖励这种行为,并非正确的人生观。


    相较之下,至少安九一直想的是靠自己去争取,确定争取不到后,才对安云歌可能会‘捡便宜’这件事耿耿于怀。


    现在安九就不想那些注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连嫉妒的心思都升不起,既然全是主角受的,那给他给他都给他,他只想活命。


    而试剑大会的决胜场进行了三天,安九便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待了三天。


    方郁鹤给他炼的辟谷丹他也不敢多吃,只有嘴里馋得疯狂分泌口水时,才会取一颗出来含在嘴里慢慢呡开,但是他是心理上的饥饿,辟谷丹对他来说没用。


    或者说,任何食物都对他没用的,除非他自己能意识到,他的身体不会挨饿了,他已经脱离了饥饿的处境,才能慢慢治愈这种心理疾病。


    但安九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他并不知道自己是生病了,他只觉得饿,饿得他差点儿把司玄夜摆在书台上做盆景的迎客松给啃了。


    司玄夜不让他吃别的东西,说会在身体里堆积杂质……


    说真的,要不是怕被揍,安九倒是宁愿身体满是杂质,他才不想给安云歌贡献血肉。


    到第三天时,安九神神叨叨的坐在书桌前,眼睛发绿的对着那盆迎客松许愿,“我好想出去啊,这个破结界关不住我就好了。”


    话音刚落,安九便感觉后颈处有些发热,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见窗外一声轻笑。


    安九警惕的朝外看去,便见一乌漆嘛黑,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高大男子,从窗外树后走了出来。


    此时的安九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毕竟他出于结界中,于是他很是大胆嚣张的开口,“何方宵小,竟在东岐峰藏头露尾。”


    那人笑道,“我当这司玄夜老顽固在自个儿地盘藏着什么宝贝呢,还层层结界加固,原来竟是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东西。”


    安九:???


    “你骂我师尊就骂呗,你还骂我作甚?我们很熟?”这人声音嘶哑难听,他要是听过,就绝对不会忘记,所以由此可得,他根本不认识这人!


    安九愤愤不平,刚吐槽完,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


    等等,这人说他‘背信弃义’,他只对安云歌做过这等小人行径啊,难道说这人是那令修真界众人,人人闻风丧胆的魔皇林静渊?


    “你你你你……”安九吓得紧紧抱住了那盆迎客松。


    见他有了映像,黑袍人又笑了一声,“看来是想起来了,怎么着,我们这也算旧识,那就跟我走一趟,去魔宫做客吧。”


    言罢,林静渊便准备动手拆了司玄夜的结界,只是刚抬手,他就发现不对劲……明明能力波动还在,结界却如同虚设。


    这难道是司玄夜设的陷阱?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林静渊没想明白,但他并不怕司玄夜,否则也不会故意抄他老家,来东岐峰惹是生非了。


    不管司玄夜打得什么主意,他都接得起。


    这样一想,林静渊便放下顾虑,一把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安九没想到这魔头真进来了,说好的结界呢?怎么连拦他片刻的功效都没有?


    “啊啊啊啊你别过来——”安九上蹿下跳,把迎客松砸了过去,林静渊侧身一避,恐怖的威压在小小房间里炸开。


    安九瞬间吐了口血,瞬间便感觉喘不上气来,因为是被高阶修士威压锁定的对象,他的反应极其强烈,根本是连动都无法动一下。


    林静渊黑袍下伸出一只惨白的手,其实那只手的手型很好看,但在安九眼里却跟只白骨爪差不多。


    他虽然‘看’了小说,里面描写林静渊长相俊美,银发异瞳,给人一种妖异又冷清的美感。


    但那毕竟只是文字,安九对此的感官并不深刻,反而是从进入修真界起,就从别人口中听说这个魔皇的事迹更深入他心。


    那只手重重劈在安九肩上,他晕过去前,脑子里还全是关于林静渊的恐怖传说……


    ……


    魔皇林静渊的来历,已经无人可考,据说知道他出生的人都被他杀光了。


    传闻还说,他喜欢将人扒皮抽骨,或是切去人的四肢,挖掉眼睛,使其失明;灌铜入耳,使其失聪;割去舌头,刺破声带,使其失语,制成人彘,然后摆在厕房,供他如厕时观赏……


    实在变态,令人胆寒!


    安九从昏睡中醒来,却始终不敢睁开眼,他听见林静渊的声音了,知道他还在附近,不敢醒来面对这么恐怖的人。


    但是越是装睡,他就越是胡思乱想,先是把曾经听闻的,关于林静渊的恐怖传说都回忆了一遍,然后开始思考这魔头绑了自己打算做什么,然后想到小说里写的,这魔头对安云歌一见倾慕,后面为了追求安云歌,还做了许多压抑本性的事……想到这儿时,安九就已经绷不住了。


    他现在已经得罪死安云歌了,那林静渊把自己绑了,不会是想做成人彘给安云歌出气吧?


    那些传闻的代入感,一下就深刻了起来……感觉眼耳口鼻四肢都已经开始痛了!


    这不会就是他的下场吧?那他岂不是比上辈子还惨?


    安九越想越害怕,只想逃避,能拖一时是一时,于是在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时,更是打定主意装死到底。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来的人确实是林静渊。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难听,结合那些恐怖传闻,根本无法让人相信他会是书里描写的那副姿容,至少现在在安九听来,只脑补出某种骨瘦嶙峋,阴暗邪恶的形象。


    听见林静渊拆穿他装晕,安九确实慌了一下,但还是不动如山,誓要把装死进行到底。


    下一秒,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林静渊弯腰贴了过来,阴恻恻的在他耳旁低语,“再不睁眼就挖了你的眼睛,那就永远没有睁眼的机会了。”


    呜呜来了!这魔头果然有挖人眼睛的癖好!


    再加上,上辈子安九是真真切切被这是折断了四肢,还割花了脸,简直叫他不害怕都不可能。


    安九没控制住心绪,睫毛抖了两下,意识到自己已经穿帮后,只好无奈睁开眼睛,用哀求的眼神望向威胁他的魔头,“别挖眼睛,眼睛很有用的……”


    林静渊依旧是伏在安九身上,跟个压床的鬼似的,就差没真压上去了。


    “哦?你这眼睛有什么用?”林静渊语气凉凉的,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安九都感觉,他这语气,怕是下一瞬就会动手。


    他眼睛抖啊抖,嘴皮子也哆嗦,“……瞻,瞻仰魔皇陛下圣颜。”


    林静渊听完,又往前凑了凑,安九就僵硬着脖子往后撤,像只抗拒被吸的猫。


    “你想看我的脸?”林静渊声音更哑了。


    ……倒也没有很想。


    但现在骑虎难下,安九只能艰难的点了下头。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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