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新年伊始, 向来不平静的娱乐圈就先后迎来了两次大地震。

    第一场地震,是事业正如日中天的Glare原队长张星宇单方面宣布退团,长文直指皓星差别对待旗下艺人, 强捧成员林与川, 却打压自己出头。

    紧接着,队内的人气top贺凌又遭熟人爆出素人时期种种黑料。

    一时间, Glare全团陷入舆论争议, 人气口碑都岌岌可危。

    不过很快,贺凌就也po出长文回应, 详述了自己从前的具体经历,驳斥了对方的种种抹黑。措辞并不激烈,字里行间的语气甚至有些淡漠, 内容却十足地引人唏嘘。

    有人质疑他在卖惨炒作, 却也有媒体摸到了他老家暗自查访, 一一证实了他所言非虚。

    再加上皓星的法务团队态度强硬, 表示一定要对造谣者追究到底, 爆料人连夜灰溜溜地删帖道歉, 表示自己也只是道听途说,更不敢承认自己当年带头引导过校园欺凌事件, 摆明了是做贼心虚。

    事实已然明了, 贺凌的过往经历惹来了不少吃瓜路人的怜爱、敬佩和欣赏,本就坚信他清白的粉丝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一回合打了个利落的翻身仗, 他的人气不降反升, 通告身价都翻了一番。

    而有他这个大事件挡在前面,也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张星宇控诉皓星偏袒林与川的事情了。

    皓星和林与川都还没有回应, 张星宇就被有心人挖出,他刚刚出道没多久就在暗中跟新的经纪公司联系, 退团之后更是当天就跟新公司签了合约,就连违约金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家公司正是江钰所属的经纪公司,朗盛娱乐。

    而第二场大地震,好巧不巧就跟这家公司有关。

    朗盛娱乐旗下最知名的艺人江钰,被爆利用慈善晚宴炒作诈捐,真正打入慈善账户的款项,其实根本不到他宣布已经捐出的数额的零头。

    大众舆论瞬间沸腾了。

    不同于Glare内部的矛盾争端,慈善捐款可是一个实打实的社会议题。

    而明星诈捐,还利用这个理由大肆炒作,骗取过不少路人的好感,这更是一个能让社会各界都愤懑不已的恶性事件。

    在相关人士认证了这一事件的真实性之后,江钰一时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过往的种种黑料也纷纷被爆出来,什么后台辱骂工作人员,什么工作造假不敬业,什么引导粉丝网暴素人,这些旧账一件不落地全部被翻了出来。

    他出演过的剧集节目森*晚*整*理全部被下架,所有商业代言第一时间跟他解约,包括他的经纪公司朗盛娱乐,也在一夜之间股价暴跌。

    两次大地震之后,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市场之内各大资本的布局也正在无形中重新洗牌。

    然而,在这一连串事件里面,看似反败为胜、因祸得福的贺凌和Glare却都高兴不起来。

    贺凌被迫将自己不愿提及的过往尽数摊开在大众面前,被人评头论足,林与川在小范围内被贯上了皇族关系户的名头,Glare全员的工作节奏被打乱,粉丝们更是为张星宇的出走难过不已。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虽然对手损失惨重,但他们也并非是彻底的赢家。

    “听说朗盛把钱都拿去填补江钰诈捐带来的合同损失了,原来给张星宇准备好的违约金也拿不出来了。”

    Glare几人一起来录音棚录制新专辑,休息时间坐在一块儿闲聊,难免谈起最近的事情。

    其实这张专辑他们在上个月就已经录制完了,可是张星宇的突然退出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节奏,一切都必须要从头再来了。

    提及张星宇的名字,大家面面相觑,都有种还在梦里没能醒过来的感觉。

    虽然说人各有志,从理智上来看,大家也只是比普通同事更熟悉一点的队友关系,没办法强求别人始终忠于这个集体。

    但在情感上,他们还是很难不产生被背叛的恨意。

    好聚好散也就罢了,可偏偏事前毫无征兆,给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近期所有的辛苦付出都打了水漂。

    走都走了,还要发一篇长文公然背刺队友,他的新公司甚至还来处心积虑地抹黑他们队内人气最高的成员。

    如果他们没能迈过这道坎,如果对方的阴谋成功了,那利益受损的可不止贺凌和林与川。

    人气最高的成员被打倒,他们这些身处同一集体的所有人也会一起糊掉。

    “好了,不说他了,真的晦气。”

    “那说点开心的,被朗盛收买来栽赃贺凌哥……栽赃队长的那个人,今天艾特队长发了道歉信,也承认了自己当年引导别人一起欺负队长妹妹的事情。”

    “道歉信哪里够,等法院开庭,他还得给队长赔钱吧?”

    前两天,公司给他们组织了一场内部投票,贺凌以全票通过的优势被推选成了组合的新任队长。

    新队长上任没两天,范儿倒是很足,从录音棚出来就跟大家说:“刚刚文老说咱们表现都不错,比上次录制效果还好。大家都辛苦了,待会儿一起吃个饭吧,林与川说今天心情好,他请客。”

    林与川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然而队友们却一致欢呼起来,围着林与川狠狠赞美了他好半天。

    林与川被夸得差点找不着北,大手一挥就应下了:“走,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热热闹闹地吃完一顿饭,结账的时候林与川才发现,居然已经有人替他付过了。

    他哪里还会猜不到是谁?

    在驾驶座上等了一会儿,贺凌一拉开车门坐上副驾,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今天怎么那么突然?”

    都不知道提前跟他打个招呼,害得他差点反应不过来漏了馅。

    贺凌还挺能装傻:“什么突然?”

    “突然借着我的名义请他们吃饭,反正都是你出的钱,干嘛不直说是你请的?”

    贺凌没说话,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林与川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干嘛这么看着他,莫非是他把饭粒留在嘴巴上了?

    好半天,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你……你是为了我啊。”

    “张星宇之前发的那些,虽然已经揭过去了,但难保他们看了不会在心里生出点什么想法。要是不及时解决掉,时间久了,这一根微小的刺就可能越扎越深,越长越大。”

    “一顿饭也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人心里的天平就是一件一件小事加起来称重的。只要他们承你的情,就多多少少能记着你的好,慢慢把这根刺消化掉。”

    林与川感动道:“你对我真好。”

    不过贺凌提起这个,他心里也有点忐忑,又问:“那你呢?你有没有像他们一样,觉得我抢占了别人的机会?”

    当明牌关系户毕竟还是有点心虚。

    “我啊……”贺凌拖长声音,卖了个关子,直到林与川紧张地盯紧了他,才不紧不慢道:“没有。”

    按照775的说法,如果没有林与川,靠演员发家的皓星根本不会想要进军偶像行业,这个组合也就压根不会出现。

    既然这个组合都是因为林与川才存在的,那又何来他抢占别人机会这一说呢。

    林与川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真的。你只有最开始进出道组的时候是走了捷径,但出道组也没有名额限制,所以不存在你抢了谁的机会这一说。后面每一次考核,你不都是靠自己的本事晋级的么?”

    林与川还是好哄,很快就嘚瑟了起来:“那是,我也是很厉害的。”

    贺凌只好附和道:“厉害厉害。”

    林与川眼睛一转,试探道:“我都这么厉害了,那能不能……奖励一下?”

    从出事以来,他们两个要么心情不佳,要么忙得团团转,已经好几天没有亲近过了。

    贺凌:“……”

    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奖励了一下。

    结果一个没忍住,一不小心就变成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临近春节,Glare的通告也慢慢减少了。

    他们虽然正当红,但毕竟还是新人,没有足够的代表作支撑口碑,所以各台的晚会还有春节档节目并不会优先考虑他们,而是更青睐国民度广的老牌明星。

    倒是贺凌的单人通告越来越多,工作越来越忙碌,就连林与川都难得见他几面。

    看超话里粉丝发的行程,他不是在录节目,就是在录节目的路上。

    有时候下班连酒店都去不成,更别提回家了,只能在公司的保姆车上对付一宿。

    有粉丝喊话公司压榨艺人,请公司合理安排贺凌的工作时间。

    林与川也觉得这安排有点不合理了,结果跑去一问宋霖,宋霖居然说,这是贺凌自己要求的增加工作量。

    林与川心里一动,突然联想到了什么。

    他心里有点甜,又怕是自己想太多,最后只能发消息嘱咐贺凌注意休息。

    隔了好几个小时,贺凌才回他,看来是真的忙得脱不开身,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贺凌确实没有什么时间看手机。

    今天上午他去拍了个男装杂志的封面,下午又抽空去录了一支日用品国货的广告视频,晚上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过来给一位开演唱会的女歌手前辈当助演嘉宾。

    其实两个人没什么交情,不过这位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开的价比白天的杂志和广告加起来都高。

    现在那位歌手前辈正在台上深情演唱,贺凌却坐在休息室里恶补她的资料。

    大到出道时间,小到饮食爱好,都得有个大概印象,以免她跟自己即兴互动的时候尴尬冷场,暴露了两人其实并不熟的事实。

    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响,贺凌应道:“请进。”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帽子口罩一样不落,把头发和脸都挡得严严实实的人闪身进来。

    双手插兜,看起来还挺拽。

    他猛地坐直了身子,惊讶地脱口而出:“川儿?”

    来人比他更惊讶:“你叫我什么?”

    不是没人这样叫过他,只是贺凌还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

    “……不对,你怎么认出我的?”

    “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林与川摘下帽子和口罩,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特别亮,高兴道:“刚刚我大摇大摆从好几个记者旁边经过,他们都没一个人认出我,还得是你。”

    “你怎么来了?”

    林与川移开眼神,特别若无其事的模样:“就,闲着没事,随便溜达溜达呗。”

    哪个好人随便溜达着,能溜达到演唱会的后台来?

    贺凌没拆穿他,脸上有着掩不住的疲惫,眼里却满是了然的笑意:“我也想你了。”

    短短的五个字,顿时就让林与川绷不住了,刻意端起来的架子也马上扔到一边,直接扑上来给了他一个熊抱。

    “你别这么拼命,钱是赚不完的。就算你没赚到什么钱,我也……我也……”

    后面的话他实在是说不下去,好在贺凌对他想表达的意思心知肚明,就着这个姿势抱紧了他,应道:“好。”

    嘴上答应着好,但贺凌接下来的行程密度还是丝毫不减,直到除夕前一天才停下来喘了一口气。

    兄妹俩一起在家里做了一次大扫除,又买了点年货,就等着除夕吃一顿团圆饭了,反正也没有走亲访友的环节需要操心。

    除夕当天,贺凌在厨房里擀面皮调馅料,贺昕在旁边捏饺子,分工明确,效率奇高。

    听见电话响起来,两个人谁都懒得洗手去接,大眼瞪大眼对峙三秒,贺昕率先认输,放下饺子去拿手机。

    结果一看见是谁打来的视频通话,她立刻就开心地接起来:“与川哥哥!”

    有些日子没见了,林与川也很高兴:“小昕!”

    两个人叽里咕噜说了好一会儿话,他才想起来问:“你哥呢?”

    “在我对面呢!”

    贺凌在一旁凉凉地道:“你们两位大忙人还记得我呢?”

    贺昕把镜头转过去,林与川一看见镜头里系着围裙的贺凌,眼睛就亮了。

    他特别看贺凌戴围裙的样子,有一种让他描述不出来的感觉。再加上贺凌为了避免弄脏衣服,还把袖子撸得高高的,露出两截线条流畅的手臂,再配上青筋微微凸起的修长双手,别提有多性感了。

    贺凌只抬头瞥了他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包饺子了。

    林与川也不觉得被冷落,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这副居家的打扮,边哔哔叭叭地抱怨着姐姐飞机延误连除夕都赶不回来,自己在家过年有多无聊。

    贺凌哪能听不出他的潜台词,还没接茬,贺昕就插话提议道:“那你来跟我们一起过年吧?反正家里也只有我们两个,人多才热闹呢。”

    林与川没想到贺昕根本不用他多加暗示就能递过来台阶,立马喜上眉梢,决定今晚给她包个大红包,不过嘴上还是要装模作样道:“这不好吧?大过年的,我一外人过去,会不会太打扰你们啊?”

    这欲迎还拒的语气,差点让贺凌没绷住笑出来:“早点来还能帮忙干点活,要是等到我们忙完一整天,最后好不容易能开始吃晚饭的时候,那你也别来了。”

    这可不行!

    林与川登时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连忙道:“我现在就出门,你们别太勤快了,记得给我留点活儿干。”

    视频通话也慌慌张张地断掉了,屏幕一暗下去,贺昕就无奈道:“哥,你又逗与川哥哥玩。”

    “谁让他好玩。”

    “那你也不能总这么逗他,给他的备注居然是小金毛,要不是我记得他的头像,刚刚差点没认出来。要是被他知道了,说不定会以为你在骂他是小狗呢。”

    “……咳。”贺凌轻咳一声,“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贺昕不服气道:“嘁。”

    林与川来得很快,还带了好几样东西上门,本来都做好了来当苦力的准备,谁知贺凌什么也没让他干。

    他想进厨房帮忙,贺凌还嫌他碍事儿把他赶了出去,让他陪贺昕一起玩。

    他一边坐在客厅跟贺昕打扑克牌,一边纳闷地往厨房张望:“不是说让我来干活儿吗?”

    贺昕趁机扔出两张二:“他就是想诈你早点来,这你都看不出来呀?饺子都包完了,接下来就等他做菜,咱们俩过去也是添乱,打牌打牌。”

    听她这么一说,林与川立马就高兴了:“打牌打牌……靠,你怎么就出完了!”

    “谁让你注意力不集中的,快快,红包拿来!”

    春晚都已经开播了,贺凌才把一桌子菜上齐,结果一扭头就看见林与川愁眉苦脸的:“输多了?”

    林与川一脸被掏空了的模样:“一局也没赢过。这就是学霸的威力吗?打牌也跟考试一样厉害?”

    贺凌忍着没笑出声:“她跟她干妈练的牌技,一般人都打不过她。”

    贺昕在一旁得意地扬了扬眉。

    干妈就是她小时候经常帮忙照顾她的那位邻居。

    因为孀居多年,总是在家闷着,那个时候也没有多少娱乐方式,她就喜欢上了摆弄扑克牌,琢磨出了不少独家牌技。

    后来贺昕长大了点,在贺凌的支持下就认了她当干妈,这些牌技也尽数都学了过来。

    林与川真心敬佩道:“厉害厉害。”

    趁着贺昕去洗手了,贺凌问他:“输了多少?我给你补回来。”

    “没多少,一局也就五块十块的,难道我还能赢她那点零花钱么。反正我身上这些现金都是为了给她发红包准备的,提前输给她了,那晚上的红包不就……你要怎么给我补啊?”

    “给你也包个大红包呗。”贺凌敷衍他道,“先别管了,洗手吃饭去。”

    林与川看出他的敷衍,不满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洗完手回来,围在桌边一起吃饭,旁边的电视里放着春晚,虽然稍显冷清,却也有了几分家的感觉。

    旁边坐着两位当红偶像,贺昕对娱乐圈的好奇也直线上升,指着电视上出现的明星问林与川:“这个人真有这么年轻吗?我记得他好像五十多岁了吧,是不是化妆化的啊?”

    林与川被问得一噎:“呃……可能平时保养得比较好吧。”

    “这个呢?真有大家说的那么矮吗,每次出席活动都要垫好几层增高垫?在电视里看起来好像还可以诶。”

    “……大概身材比例好,显高?”

    “还有这个……”

    眼见林与川又开始挠脸了,贺凌终于看不下去,大发善心替他解围道:“别为难你与川哥哥了,我们还是新人,哪有机会接触这些大腕儿。”

    林与川没忍住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下。

    “与川哥哥”这四个字被贺昕叫出来明明很正常,怎么一到贺凌嘴里,就立刻变了个味儿?

    吃完年夜饭,他们两个陪贺昕一起出去放了几支仙女棒,给小姑娘拍了几张照片,就当是已经放过烟花了。

    放完就上楼,贺昕给干妈打电话拜年,林与川也跟姐姐打电话报备,贺凌独自进了卧室,好半天才出来。

    电话挂断之后,贺昕也该睡了。贺凌和林与川一人给了她一个红包,一个比一个厚,听她喜气洋洋地说了好些拜年的吉祥话。

    跟她道过晚安,看着她进了卧室,林与川立马就转身伸手:“我的呢?”

    他今晚可一直记着呢,贺凌说要给他也包个大红包。

    贺凌挑眉道:“不拜年就想要红包?”

    林与川只好学着贺昕道:“新年快乐,恭喜发财,万事如意,红包拿来!”

    谁料贺凌还不满意,找茬道:“你连拜年的词都要学她的,怎么不学她嘴甜一点?”

    真是岂有此理!难道还想听他跟贺昕一样喊哥?

    想起当初他在贺凌的挠痒痒攻势下被迫喊了一声哥,结果在cp帖子里被调侃了几百层楼的窘迫,林与川眼睛一瞪,脖子一梗,转身就走:“这红包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进了卧室,他正要气呼呼地往床上一扑,想闹出点动静来让贺凌知道他的怒气,脚步却硬生生顿在了原地。

    双人床上,每一次留宿都总是归他的那一侧,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旁边还放着一个红包。

    “新年快乐。”贺凌跟了上来,在他身后道。

    林与川紧张得吞了下口水:……是什么?给我的?”

    “你的新年礼物,还有拜年红包。打开看看?”

    林与川手脚僵硬地慢慢挪了过去,内心却在疯狂呐喊。

    这盒子怎么看起来那么像戒指盒啊?

    贺凌不会是要跳过恋爱环节,直接跟他求婚吧?

    天啊!

    把盒子抓在手里,他还是不太敢打开,抬头望向贺凌。

    贺凌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林与川又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才一咬牙,直接打开了盒子。

    ……亮晶晶的,但不是戒指。

    里面躺着一枚闪亮的男式耳钉,上面镶了钻石,造型很有设计感,跟他现在的发色也很相配。

    林与川压下心底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扬起了嘴角:“谢谢,我很喜欢这份新年礼物。”

    其实他并非在意这里面到底是戒指还是耳钉,又或者只是一个易拉罐拉环。

    他在意的是,这只是一份新年礼物。

    他还以为,他终于等到“那一天”的到来了。

    然而贺凌似乎并没看出他的心思,还很没眼色地问道:“红包就不用谢谢了吗?”

    林与川心情复杂地抓起红包,正要不情不愿地道谢,却又突然愣住了。

    手里的红包薄薄的,并不是一大摞人民币该有的厚度。

    林与川伸手摩挲了一下,却只摸到两个硬度也绝不是纸币的东西。

    他眼睛一亮,飞快地拆开红包,而后从中抽出了……两把钥匙。

    林与川怔怔地看着这两把钥匙。

    虽然早在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敢确定,这段时间贺凌拼命地工作,全都是为了他。

    贺凌在他身后坐下来,伸手揽住他,说:“一房一车,其实还没够到我对‘那一天’的要求。”

    他想给林与川最好的,起码不低于现在水准的生活,只有房子和车当然是不够的。

    林与川有些不安地扭过头:“其实不用……”

    其实根本不用这些的,无论怎样,他都愿意。

    如果不是怕伤害到贺凌的自尊心,他甚至都没办法耐心等待着到这一天的到来。

    “但是我等不下去了。”

    贺凌在他颊边落下一吻,动作很轻,是他从未展露出来过的柔情。

    “就当是我这段时间努力的奖励,提前预支一下,先把你奖励给我,行不行?”

    第32章

    大年初一, 林与川迷迷瞪瞪睁开眼,拿起床头放着的手机按亮看一眼时间,居然已经接近中午了。

    贺凌还在他身边沉沉地睡着, 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

    这段时间累得狠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林与川凑过去,悄悄地偷了一个吻, 心里瞬间就绽起了烟花。

    他俩不是第一次亲了,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趁贺凌睡着偷亲,但是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之后, 就是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回忆起昨晚贺凌那句“先把你奖励给我”,林与川就又兴奋得恨不能在床上打两圈滚。

    不过他克制住了自己打滚的欲望,毕竟他可舍不得吵醒他新上任的男朋友。

    “男朋友”, 林与川只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三个字, 就又快把自己憋到冒烟了。

    他靠在床头, 仔仔细细, 认认真真地回味了一会儿, 才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

    贺昕早就起床了, 自己煮了饺子吃,见他出来, 还问要不要给他也煮一碗。

    林与川现在正处于爱屋及乌的情感巅峰, 看见贺昕比看见自己亲表妹都亲,乐颠颠道:“谢谢小昕, 给你再发个红包!不过我身上没现金了, 得过两天再来给你。”

    要不是贺昕还没成年,他就当场转账了。

    贺昕奇怪道:“昨晚都给我发了呀?”

    “昨天是昨天, 今天是今天,那能一样吗?”

    这红包里面包含的深意都不一样!

    “好吧, 谢谢与川哥哥。”

    林与川忍了又忍,才憋住没有在贺昕面前秀点什么,毕竟他也不确定,贺凌有没有打算让贺昕知道他们俩的事儿。

    但是越让他这么憋着,他就越不得劲儿,非要干点什么才能散发出心里的喜悦。

    于是他打开了组合群聊,一个接一个地给队友们发红包,接连发了十多个,把除贺凌以外的队友们都炸了出来。

    虽然他们都已经是不差钱的当红男团偶像了,但谁会嫌弃数量又多,金额又大的红包呢?

    大家高高兴兴地收了,捧着林与川夸了他好一顿不说,还有来有往地都自觉发起了红包。

    平时有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应嘉礼都爱发出去跟粉丝们分享,这次也不例外,直接把群聊的截图发了出去,盛赞林与川大方的同时,还秀了一波队友情。

    队友们纷纷赶来评论转发,就连一向不怎么参与这些的苏淼,也评论了一个恭喜发财的表情。

    张星宇出走之后,Glare的团粉就一直有些惴惴的,生怕剩下的几个人会相继出走,甚至整个组合都会直接解散。

    现在看见成员们的感情是真的好,粉丝们也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纷纷送上了真挚的祝福,希望Glare的大家能够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林与川本来心情就好,看见这些,更是好上加好,直接空降粉丝群,又给粉丝们也发起了红包,一发就是好几十个。

    要不是发到后面,手都有点酸了,他说不定还能一直发下去。

    粉丝们欢天喜地抢红包的同时,林与川也在大年初一这天,喜提农历新年第一个热搜。

    #林与川 发红包狂魔#

    热搜下面的评论一片和谐,有为了领红包当场宣布自己粉上了林与川的,有Glare粉丝趁机安利组合吸引路人入坑的,当然也少不了拉踩“叛徒”张星宇的,说Glare离开他,就像鱼离开了自行车。

    互联网上一派其乐融融,林与川也看着评论嘿嘿傻笑的时候,贺凌终于醒了。

    一看见群里的99+未读消息,再看一眼热搜,贺凌可太服气了:“我只是睡一觉而已,你就能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金钱的力量就是难以想象,过几天组合开工发专辑,这下连宣传费都能省下一大笔了。

    林与川不满道:“干嘛?这才第一天,就开始嫌弃我败家了?”

    “我哪有那个胆子嫌弃你,全部家当都捏在你手里了,我不也得任你拿捏?”

    林与川脸一红,捏着兜里的两把钥匙,翻来覆去地摩挲。

    这人怎么张口就来啊?一点都不害臊。

    才第一天就这样,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着呢。

    贺昕在一旁支着下巴看他俩,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林与川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心道不好,不会是他表现得太明显,让贺昕发现了吧?

    结果下一秒,贺凌就指着他对贺昕道:“重新介绍一下,我对象。”

    林与川顿时就咳了起来,咳得简直惊天动地:“咳,咳咳……!”

    等他好不容易咳完,终于敢偷偷瞄一眼贺昕的反应,才发现她根本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苦恼道:“那我以后是要叫与川哥哥,还是要叫嫂子啊?”

    林与川整个人瞬间从头红到了脚,偏偏贺凌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要撞撞他的腿,提醒道:“问你话呢,是想听她叫与川哥哥,还是叫——”

    话还没说完,林与川一把捂住他的嘴,硬生生把那两个字给他塞了回去,对着贺昕挤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以前怎么叫,以后还照旧就行了。”

    “好吧,与川哥哥,恭喜你们啦。”

    贺昕的表情特别诚挚。

    林与川纳闷道:“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难道他的演技真有这么差,就连贺昕这样的高中生都能早早就发现了端倪?

    贺昕看了一眼安安静静被他捂着嘴,不反抗也不挣扎的哥哥,说:“因为他跟我说过,他在追你呀。”

    “……什么时候的事?”

    明明是他先追的贺凌好吗,这人怎么还在妹妹面前颠倒黑白?

    “就前些日子,他特别忙,连我都见不着他,就问他在忙什么。他说,在忙着攒钱追你。”

    “……”

    “咳。”贺凌清了清喉咙,又把林与川的手挪下去,终于能开口了,“你寒假作业是不是还没写完?”

    贺昕识趣地起身:“那我回屋看书去了。”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亲哥,大年初一就喊人写作业?

    她离开之后,两个人坐在客厅,明明挨在一起,却谁也不看谁,各有各的尴尬。

    就在这时,林与川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接起来,接通之后,却紧接着又蔫了下去:“……姐。”

    电话只打了十几秒钟,挂断之后,他蔫了吧唧地站起身,对贺凌道:“我得回家了,我姐赶回来了。”

    贺凌仰头看着他:“奖励一下再走?”

    林与川别别扭扭地抱住他的脖颈,刚要低头,就被他揽住腰拉近了,摁着坐在了他的腿上。

    说好的奖励一下,结果整整半个小时之后,林与川才终于迈出了他家的门。

    没过多久,贺凌就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我到家了。】

    【有一件事还是要先说好。明明是我追的你,要是别人再问起来,你不能再睁眼说胡话!】

    贺凌没想到他在意的是这个,笑了好一会儿才回道:【那我也有一件事要澄清。】

    【我没教过贺昕叫你嫂子,这完全是她的自主创意发挥。】

    下一秒,林与川回了他整整两排菜刀-

    大年初六,Glare正式开工,继续录制年前没录完的那张专辑。

    张星宇出走之后,他们的专辑要重新录制,舞台也要全部重新编排。

    本来计划是要在年前一次性重新录完的,结果就在他们录制的过程中,其中两首歌的作曲人突然被爆出了过往作品抄袭的丑闻,公司便决定暂时搁置,做完风险评估再决定要不要采用他的新作品。

    如果张星宇没有突然出走,这张专辑应该已经上线了,更不会有及时止损的机会。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张星宇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好事。

    年后,公司发来了通知,风险评估没有通过,他们需要重新选曲,从头学起。

    “好消息,我们的选择有很多,国内不少知名的作曲人都发来了demo;坏消息,一个也没能在文老那里通过。”

    结果是开工当天,整个组合的工作就陷入了停滞。

    文老的高标准大家都心知肚明,出道时他们能强势席卷各大平台的音乐榜单,这离不开文老毒辣的选曲眼光和近乎严苛的专辑质量把控。

    可专辑上线时间已经敲定,宣传团队都已经在接触各个渠道筹备预热了,不可能因为两首歌定不下来,就让这些成本全部打了水漂。

    大家相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些愁色。

    “听说公司已经在尽力说服文老了,但他老人家就是不松口,说不符合整张专辑的概念。如果一定要在这些备选项里面选出来两首,那前面已经录完的曲子就也要换,完整的专辑概念也要改。”

    “这怎么可能呢?其他歌都全部录完了,舞也排完了,如果再改,专辑就得延期上线了。”

    “我也觉得不可能,录歌排舞都太耗费时间精力了。只换两首可以,全换的话,我们基本什么工作都不用接了。就算没日没夜地赶进度,也不一定能如期上线专辑。”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贺凌起身道:“我出去问一下进度。如果今天录不成的话,哪怕只是开个直播跟粉丝聊天,也比坐在这干耗着浪费时间强。”

    看他推门出去了,应嘉礼大声感慨道:“看看,有个好队长是多么重要。”

    换成以前,张星宇才不会主动去做这些事情。

    于是,大家的话题又起承转吐槽张星宇了。

    就在他们义愤填膺地痛斥张星宇的时候,林与川又悄悄溜了出去。

    “贺凌!”

    他追上贺凌的时候,贺凌正要去敲会议室的门,听见他的声音,便放下了敲门的手:“你怎么来了?”

    林与川却支支吾吾,很难以启齿似的。

    贺凌也不急,耐心等着他组织好语言。

    半天,林与川才挠了挠脸,说:“内个,公司给我的定位……不是创作担当么。我之前写过两首歌,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贺凌还没说话,775就突然冲了出来,闪现到他的头顶:【让!他!用!】

    “……”

    这东西怎么还在这里?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贺凌还以为它已经脱离这个位面了。

    775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脑子都只有自己的业绩:【位面主角就是靠自己的作曲能力达到事业巅峰的,如果他能完成主系统既定目标,那我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什么炮灰渣攻,什么逆袭剧本,最终的目标不都是为了位面主角的登顶吗?

    只要主角能达成这个目标,它就可以安心离去了。

    贺凌听森*晚*整*理懂了它的意思,对林与川道:“我陪你一起进去,让文老听听?”

    林与川一抬手,贺凌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别挠脸了,没什么可紧张的,文老又不是不认识你。”

    “以前录歌的时候,他骂得最多的就是我……”林与川苦着脸道。

    “那这不更是一个让他对你改观的好机会?”

    “要是他觉得我写得太差,对我的印象从一般差变成了特别差呢?”

    贺凌想也不想就道:“不可能。”

    既然最重视业绩的775都这么强烈地要求了,说明它对位面主角的这项天赋还是很有把握的。

    林与川眨眨眼,感动得不行:“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啊?”

    贺凌摸了摸鼻子,脸上的神情却没有露出半点破绽:“我不对你有信心,还能对谁有信心?”

    林与川正要再说点什么,身后的门却突然被人拉开了。

    门后的文老面无表情道:“到底写的什么歌,还让不让我听了?”

    第33章

    贺凌跟林与川一回到录音棚, 队友们就纷纷围了上来:“你们怎么消失了这么久?”

    “你们俩居然是一起出去的?我还以为队长是一个人去的呢。”

    “这表情……怎么了,我们的专辑录不成啦?”

    不是他们想乌鸦嘴,实在是这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太凝重了, 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气氛僵持了好一会儿, 就在大家心里一紧,已经开始做最坏的心理准备时, 贺凌绷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揽着林与川的肩膀往大家面前一推:“感谢咱们组合的创作担当,友情提供了两首歌。”

    “哇!川哥牛逼!”

    “真的假的!文老那么高的要求, 与川随随便便就达到了?”

    “不愧是我们Glare的创作担当,一出手就秒杀那么多知名作曲人!”

    “咳咳,这话可别在外人面前说, 小心我们被乐坛大佬们联手封杀了。”

    林与川在组合里一向跟众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哪里经历过这种众星捧月的阵仗, 此刻被吹捧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扭头冲贺凌投去了求救的视线。

    谁知贺凌不仅见死不救, 竟然还当场加入了战局:“那我们可得好好录这两首歌, 让咱们的创作担当多赚点版权费。”

    大家一起高兴地应道:“好!”

    林与川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看着队友们摩拳擦掌, 情绪高昂的模样, 也不由得被他们的情绪深深地感染,露出了一个毫不掩饰得意的笑容来。

    不知不觉间, 他已经越来越能融入进这个集体当中了。

    次月, 当红男团Glare的第二张专辑正式发布。

    前所未有的创新性概念,还有旋律上头却又不落窠臼的曲调, 让整个乐坛都为之眼前一亮。

    跟专业乐评人的关注点不同,Glare粉丝这次最先关注到的却是, 这张专辑里竟然有两首歌都是由林与川独立作词作曲的。

    虽然不是主打歌,歌词水平也还稍显稚嫩,乐曲节奏和旋律却都难掩灵气。

    凭借这项在男团界极为稀缺的天赋,日后他在乐坛发展的上限简直令人难以估量。

    林与川的唯粉们更是扬眉吐气,现在谁还敢嘴林与川一无是处,说他各项才艺都不突出,只能靠脸和后台挤进Glare,空顶着一个创作担当的名头却拿不出原创作品?

    来来来,Glare最新专辑两首原创单曲,诚邀您品鉴!

    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Glare的新专强势包揽了各大平台音乐榜单前三名,主打歌更是连续数月稳居第一名。

    期间有多名颇具人气的歌手和演员跨界发布新歌,都没能撼动Glare的位置半分。

    无论是霸榜时长、专辑销量还是大众知名度,他们都远远甩开了其他偶像组合一大截,成为了男团历史上现象级的存在。

    这一次,无需媒体宣传,也无需业内人士定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Glare已经从一线男团的行列冲了出来,升级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男团。

    仲夏,Glare的全国巡演正式开始。

    作为组合的主舞兼队长,贺凌无疑是演唱会上最惹眼也最重要的核心人物。

    所以无可避免的,他的压力也比旁人都更大一些,接连几场演唱会连轴转地开下来,人都有点消瘦了。

    最后一场演唱会终于结束,贺凌连组合的庆功宴都没参加,径直回酒店倒头睡了一觉。

    再睁眼时,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小束微弱的光在旁边亮着。

    林与川坐在另一张床上,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脸上还挂着兴奋又难以言说的笑容。

    张星宇走后,他们组合每次出来活动在酒店订房,就一直是开双床房,两个人睡一间,据说是宋霖为了培养他们队友之间的感情和默契才提出来的。

    得亏酒店没有大通铺这个选项,不然贺凌甚至怀疑宋霖会毫不犹豫地替他们选择这个。

    他刚睡醒的嗓子还有点哑,问道:“怎么不开灯?别摸黑把眼睛看坏了。”

    “你醒了?”林与川按亮床头灯,下了床,连拖鞋都没穿好,扭头就身手敏捷地跳上了他的床,“我怕开灯影响你睡觉。”

    贺凌熟练地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圈进怀里,眼睛却又闭上了,一副只想跟床天长地久的模样:“几点了?”

    “下午四点。你饿吗?起床去吃饭,还是再睡一会儿?”

    居然一觉就从凌晨直接睡到了下午四点。

    贺凌闭着眼道:“让我再眯一下,不想睁眼。”

    其实已经没那么困了,但是长期高强度连轴转之后突然松懈下来,疲累的感觉反而比忙碌时更甚。

    林与川摸了摸他愈发瘦削的脸,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心疼:“这段时间多吃点好的,好好歇一歇吧。”

    贺凌懒洋洋地用脸蹭了蹭他的掌心,声音也懒懒的:“嫌弃我变丑了?”

    林与川想也不想就反驳道:“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说完,他还用色眯眯的眼神在贺凌脸上扫视了一圈。

    其实是变得更帅了。

    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愈发立体起来,配上贺凌本人那股子锋利的力量感,再加上疲累过后终于松懈下来的一点点颓废,简直不能更迷人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林与川是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但这是用贺凌的心力和健康换来的,林与川宁可他不要这么帅,也希望他能更健康一点,轻松一点。

    贺凌侧过脸,把他的手压在了下面,说:“这个队长让给你当吧。每场演唱会都要编新舞就够我累的了,还要让我跟流程,全程跟工作人员对接,咱们公司可真会压榨艺人。”

    “啊?我不太行吧。”

    林与川犹豫道:“我可没你那么高情商。谁有个不舒服,谁有点小想法,谁在说暗话,我既听不出来也看不出来,更别提像你那样把他们管得服服帖帖了。”

    “要不你让给许谌?我觉得在这方面,他是这几个人里最有你风范的。”

    贺凌轻笑一声,一只手探了下去:“你哪儿不太行了?这不是挺行的?”

    林与川红着脸往后一缩,谁料他还不依不饶地继续作怪,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明知故问道:“刚刚又偷偷看cp粉画的同人图了?这么精神。”

    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之后,他们一直忙着工作,始终没有进行最后一步。

    当然不是没渴望没冲动,而是因为两个人都不想在繁忙工作的间隙,匆匆忙忙马马虎虎就把第一次给交代了。

    但是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还是心意相通的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地馋对方身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干?

    所以到现在为止,该干的不该干的,他们都干得差不多了。

    既然气氛都到这儿了,再拿乔一直往后躲也有点不礼貌了。

    林与川也不扭捏,脸颊通红地伸出手,探到了被子底下。

    室内的温度一点点升高,呼吸和喘.息声也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贺凌将手掌轻轻按在林与川的后颈,不需要他多说半个字,林与川就心领神会地挪了下去。

    虽然钻进去之前还有点不情愿地瞪了他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林与川终于从被子里钻出来,鼓着嘴巴去了卫生间。

    贺凌不紧不慢地起身洗漱,脸上是说不出的餍足。

    各自收拾好了才一起出门觅食,巡演期间被于青明令禁止的各种高热量美食,他们一样没落地买了一遍,吃不完就打包回酒店当夜宵。

    许久没这样悠闲地休息过了,慢慢溜达着回到酒店之后,两个人都发出了不想上班的叹息。

    晚上,贺凌靠在床头看粉丝发来的私信,林与川倚在他身上打游戏。

    结果游戏打到一半,林与川突然想起了什么:“所以你跟青哥说你不想当队长了么?不过跟他说也没用,他百分百还得去请示霖哥,要不你直接跟霖哥说吧。”

    贺凌放下手机,看着他无奈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林与川猛地坐直了身子,怒道:“你又诈我!”

    怎么谈恋爱之前要挨骗,从队友升级成男朋友之后还是要被他忽悠?

    “试探一下你有没有篡位夺权当队长的打算。目前看来,除了有扶持许谌当队长的小心思以外,还算比较忠诚。”

    林与川泄愤似的地扑到他身上,咋咋呼呼好一顿闹腾,又被他轻轻松松就单方面压制了下来。

    折腾累了,林与川安静下来,神情认真道:“不过我说真的,你太累了,要是真不想当了,那不当了也没什么所谓。”

    “对我来说是没什么所谓。但这是大家投票投出来的,我撂挑子不干,那不是辜负大家的信任么?”

    “再说,已经换过一次队长了,要是再换一次,粉丝该多担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也想单飞了。”

    林与川还想再说什么,贺凌却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是罕见的柔和:“我很高兴能有今天。比起我收获的这些,那点辛苦根本不值一提。”

    其实,在Glare开始巡演之前,他早就已经多次登上过演唱会的舞台了。

    然而作为伴舞也好,作为助演嘉宾也好,无论演出报酬有多丰厚,无论表演反响有多热烈,台下的观众都并非为他而来。

    组合的第一场演唱会,轮到他的solo舞台,升降台带着他缓缓升到台上时,那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欢呼和尖叫声几乎瞬间将他吞没。

    他怔愣了好几秒才敢确认,今天他不是任何人的衬托,他终于成了自己人生的主角。

    曾经让他愤懑的,让他不平的,险些将他引入歧途的那些,都永永远远成为了过去。

    而他从小到大渴求的,祈祷的,奢望的,都终于被他握在了掌心。

    被他抱在怀里的这一个,就是在一路披荆斩棘之后,命运给他的最珍稀、最完美的奖赏。

    第34章

    忙完巡演, 他们终于腾出时间可以搬家了。

    贺凌跟林与川讨论这件事的时候,被碰巧路过的应嘉礼听见,他当场就热情地自告奋勇, 说要来给贺凌帮忙。

    然后……不出贺凌意料的, 搬家那天,所有队友一个不落, 全都来到了他租的房子。

    林与川去开门的时候, 队友们看着他身上还没来得及换掉的睡衣,不约而同陷入了沉思。

    而后在搬家途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负重过载,一个已经被封好的袋子突然断裂开来,队友们又眼睁睁看着几件林与川平时最爱穿的私服散落了一地。

    好不容易进了贺凌新家的门, 几个人在沙发上还没坐热乎, 门铃就被人按响了:“您好, 有人在家吗?快递!小林同学在家吗?”

    小林同学飞速从他们眼前闪过去开了门。

    快递员尽职尽责地确认收件人信息:“是小林同学吗?”

    “……”林与川大声睁眼说瞎话, “没错, 是小凌同学。”

    快递员哈哈一笑:“你这口音还挺重。”

    听着这欲盖弥彰的对话, 队友们面面相觑,却又像被人下了哑药似的, 一个字都不敢说。

    不是, 睡衣和私服也就算了,他们还能欺骗自己说好兄弟之间偶尔借宿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谁来告诉他们, 林与川用自己的账号网购, 为什么要往队长的新家寄啊?

    要不是今天来帮忙搬家,他们连队长新买的房子在哪个区都不知道, 更别提具体的快递地址了!

    一排石化的雕塑中间,只有许谌脸上没什么震撼的表情。

    这种早早看破一切, 却无从跟人交流的感觉,真是太寂寞了呢。

    不过也好,队友们迟钝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要是各个都心细如发,敏感又紧张,说不定就跟张星宇一样,整天想着要单飞了。

    大家憋了一肚子的八卦,偏偏还找不到机会聊,因为除了帮忙搬家,他们还是来参加乔迁宴的,所以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走。

    各自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之后,贺凌主动说要给他们露一手,转身就进了厨房。

    林与川在客厅简直如坐针毡,隔几秒就忍不住想挠脸,差点没把自己的脸挠花,最后好不容易憋出了一个借口跟进去:“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

    “好的好的。”

    “麻烦麻烦。”

    队友们一脸团结友爱的微笑,目送他进了厨房,结果门一关上,他们就立刻变了脸,不约而同地小声嗡嗡了起来。

    “是我想的那样没错吧?你们说……”

    另一边,林与川却在贺凌身后焦虑地绕来绕去:“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肯定都看出来了!”

    贺凌拎着一把砍骨刀,又稳又准又狠地剁下一块排骨来,刀功发挥半点没受他的影响,看起来淡定极了:“看出来就看出来,他们这么晚才看出来也是我没想到的。”

    他和林与川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在队友面前干过什么,但平时确实也没刻意隐瞒避嫌。

    勾肩搭背地整天黏在一块儿是他俩的常态,就连当众牵手也不是没有过。

    其他几人之所以没想歪,是因为这个年纪的男生之间,搂搂抱抱、打打闹闹都是很常见的相处方式,他们自己跟队友也是这样,所以没什么可多想的,只当贺凌跟林与川是关系更铁一点,更亲一点罢了。

    不过许谌明明早在练习生时期就察觉到了,却从来没有跟和他最亲近的应嘉礼提起过,这一点倒是让贺凌挺意外的。

    毕竟,只要让应嘉礼知道了半点消息,那其他人就也不至于到今天都还被蒙在鼓里了。

    看他这么镇静,林与川也没刚刚那样焦灼了,但还是忍不住愁道:“要是他们中间再出一个张星宇,退团单飞再把这事儿往外一抖,那你还要不要在娱乐圈混了?”

    他根本没担心自己,反正他无论怎么着都行,但贺凌可不像他这样有无数条退路。

    如果贺凌因为跟他在一起,把前程都搭了进去……

    然而贺凌看起来比他还无所谓:“娱乐圈又不止台前。你写歌我编舞,只要咱们俩乐意,在这个圈子混到一百岁也不是不行。”

    他们之间可能会遇到的所有阻碍,早在刚刚确认自己心意的时候,贺凌就一一思考过了。

    林与川被他从容不迫的语气安抚了下来,听见“一百岁”这三个字之后,又忍不住抿了抿嘴,明知故问道:“你还想跟我一直……到一百岁啊?”

    贺凌放下刀,扭头看向他,声音轻飘飘的,却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笃定:“除非我活不到一百岁。”

    林与川心里一甜,抱住他的腰道:“我也会爱你到一百岁。不对,两百岁。”

    要不是怕一不小心就突破了当代人类寿命极限,他还想继续往上加码。

    说完,还不待贺凌反应过来,他自己先嫌弃肉麻了,松开手就往外跑:“我去招待客人了!”

    贺凌听着他莽莽撞撞的动静,深深地叹了口气,眼角眉梢却尽是笑意,连剁排骨的力道都比刚刚更猛了。

    客厅,看见林与川红着脸空着手回来的队友们:……不是说去洗水果的吗,水果呢?

    虽然大家都明知道这是借口,但是你这么明目张胆也不太好吧。

    但仔细一想,这种事情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只是曾经单纯又天真的他们,始终对队友之间的兄弟情谊坚信不疑,所以竟然从未察觉到,他们的革命队伍之中居然出现了叛徒,真是可恶。

    晚上八点,终于开饭了。

    贺凌率先举起杯子,冲众人道:“谢谢大家来给我们暖房。”

    队友们一齐装聋,假装没有听见队长的嘴瓢,纷纷也跟着举杯。

    “恭喜队长乔迁新居!”

    “这房子真的太绝了,黄金地段,装修漂亮,安保级别高,附近住着的全都是名人,也不怕泄露隐私。”

    “等我攒够了钱,也争取能来跟队长当邻居!”

    本想着这样捧场就足够把队长的尴尬揭过去了,谁料贺凌不仅没有顺坡下,还特地强调道:“不止是我的新居。”

    队友们各个摆出一脸震惊,心里却其实多多少少有些明白了。

    看来队长也知道这事儿瞒不了多久,所以想找一个正当的理由美化他们同居的事实。

    比如……这房子价格太高,他自己负担不了,所以先跟林与川合伙买了一套,算是一人一半。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话不需要说得那么明白,别管可不可信,有一个体面的说法就够了。

    果然,贺凌指了指林与川,接着说:“也是他的新家。”

    林与川跟个小学生似的,眼观鼻鼻观心,在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就差把两只手也背到身后了。

    队友们更加夸张地给出了惊讶的反应,心里却道:果然如此,我可真是一个洞察人心的天才。

    然而谁也没想到,下一秒,贺凌居然当着他们的面牵住了林与川的手,宣布道:“我们两个正在谈恋爱。买房同居也见过家里人那种,认真稳定长久的恋爱关系。”

    队友们这次的目瞪口呆大吃一惊终于是实打实的了,除了早就知情的许谌,一个个连眼睛都差点不会眨了。

    其实别说他们,就连林与川都没想到,贺凌会这样正式地跟他们宣布这个。

    他死死地捏着贺凌的手,生怕自己一个没憋住就会猛地站起来,兴奋地绕着客厅边大叫边跑圈。

    “之所以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告知你们,是因为你们是我们最好的朋友,除了家人以外最亲近的人,所以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当然,我们自己也会注意,不会让这件事影响整个组合的发展。”

    这种事情是瞒不了身边人的,现在队友们没反应过来,那是因为还没往那方面想过。

    以后天长日久的,会发生什么都不好说,要是让队友们从别人嘴里听说这事,那可就不一定会是什么版本了。

    这些,贺凌都是一早就想过的。现在时机正好,他们的事业和感情都发展得稳稳当当,又恰巧有了这么个乔迁的由头,一切都是他计划之中的顺理成章。

    短暂的几秒静默之后,许谌最先笑着应道:“这么久了,大家不仅是队友和朋友,更是亲人一样的存在了。你们愿意信任我们,我们当然也会真心实意地送上祝福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不动声色地抬腿撞了一下坐在他旁边的应嘉礼。

    应嘉礼收到讯号,连忙跟上:“对对,祝福祝福,我们当然祝福了哈哈哈。我之前就一直觉得你们俩特般配,特互补,不谈恋爱可真是太可惜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呃,新婚快乐!”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他喊贺凌哥,林与川的眼神都简直像是想要当场做掉他一样了!

    向子安也恍然大悟:“我就说,为嘛你俩总黏糊糊地凑在一块儿,跟连体人似的,原来是早就开始暗度陈仓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就祝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吧!”

    最后是苏淼,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淡淡的,眼神却很真挚:“恭喜你们了。”

    他们是被公司、合约还有利益绑在一起的队友,却更是并肩作战,亲密无间的朋友。

    这一路的辛苦与收获,坎坷与风光,都是由大家共同承担和分享的。

    贺凌愿意把这种事情主动告知他们,说明是真的把他们当自己人了。所以他们在心情复杂之余,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欣慰的情绪在的。

    直到吃完饭,把客人们都送走了之后,林与川还没从这阵意外的甜蜜中缓过劲儿来。

    贺凌边收拾桌子,边头也不抬地对他道:“洗澡去吧。”

    林与川还想上手帮忙,结果又听他意味深长道:“我这两天都没有工作。”

    这两天都没有工作又怎么了,他不是也没……

    林与川突然顿在了原地,眼睛一亮:“!”

    “我先洗澡去了!”

    他今天这澡洗得特别慢,贺凌把桌子都收拾完了,厨房也整理干净了,就连整座房子的地面都拖了一遍,他还是没有出来。

    再这样拖延下去,恐怕天都该亮了。

    贺凌特别有礼貌地去敲了敲浴室的门:“需要我进去帮忙吗?”

    隔了十几秒钟,他才听见林与川咬牙切齿的回答:“不用!”

    贺凌略感遗憾地放下手:“好吧,那我先去楼下洗澡了。”

    还好房子买得够大,不然一到这种时候,连浴室都不够用。

    其实也不是不能一起,但是谁让他的小男朋友不给开门呢。

    等他洗完澡,刚一拉开主卧的门,只裹着件浴袍的林与川就扑了上来,热情地拥住他开始索吻。

    “这么迫不及待?”贺凌托住他,轻笑了一声。

    “嘁,难道你不急?”

    说得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很想似的!

    真丝浴袍悄然滑落,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却没有人理会它的存在。

    林与川仰躺在床上,呼吸已然急促到了极点,眼神也陷入了迷.乱之中:“你他妈的……别折磨我了……啊!”

    贺凌按着他全身上下最脆弱的部位,然而神情镇定,语气从容,只看这张脸的话,根本看不出他正在做着什么过分的事情:“说脏话是要挨罚的,忘了么?”

    他是这般冷静,高高在上宛若神祇,却让林与川愈发地目眩神迷。

    林与川的眼眸已经泛起了潮气,可在这样的情境下,贺凌口中的“罚”却让他生不起半分反抗的心思,只让他愈发难耐地夹住了贺凌的手,被欲.望驱使着服软道:“……我错了,来罚我吧。”

    只要是眼前的这个人,只要是贺凌,无论给他的是什么,他都心甘情愿地照单全收。

    他的示弱似乎让贺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后者又俯下身来,温柔地吻上了他的唇。

    “别这么紧张,放轻松。”

    “我没紧张……我这是……太高兴了。”

    “我也很高兴。”贺凌亲了亲他的额头。

    ……

    翌日,贺凌醒过来之后,就看见林与川侧躺在他身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贺凌眨了眨眼睛,几乎以为昨晚只是他幻想出来的绮丽梦境,但是那种温暖的感觉实在太过真实而深刻。

    看见他睁开眼,林与川立刻喜滋滋道:“你醒啦?”

    “嗯。你干嘛呢?”

    林与川理直气壮道:“又累又疼,不想起床。”

    虽然身上又累又疼,但是不耽误他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好像捡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一样。

    贺凌一顿,问:“很疼吗?”

    林与川想说“疼”,又怕贺凌以后怕他疼就收着了。

    可要说“不疼”吧,又怕不能让贺凌心疼。

    最后他扯着被子挡住了一半脸,忍着羞涩说:“我喜欢你让我疼。”

    第35章

    自从两个人合力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就很是食髓知味,有空没空都能找到机会搞一发。

    好在他们都还年轻,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 不然都不知道身体还能不能吃得消。

    身体上的契合让他们更加认定了对方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灵魂伴侣, 不过林与川表示这只是锦上添花,就算贺凌有一天不行了, 他也不可能想跟除贺凌以外的任何人做这种事儿。

    话音刚落, 贺凌就把他摁在墙上,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到底行还是不行。

    他们俩都不是特别喜欢在床上, 除了第一次之外,后面每次都在解锁一些奇奇怪怪的位置。

    据林与川推测,贺凌之所以格外喜欢在墙边和衣帽间的镜子前, 是因为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当初他们那贴满了镜子的练习室墙面。

    至于为什么会得出这个推测结果……

    当然是因为, 他自己就是这样联想的。

    结束之后, 林与川的两条腿都直打哆嗦, 义愤填膺地声称自己要回姐姐家, 绝对不要在这个银灰至极的房子里继续待下去了。

    结果贺凌转身就把他的行李箱拎了出来, 还特别乐于助人地问:“需要帮你收拾么?”

    林与川登时就傻了眼,一把抱住贺凌的腰控诉道:“你怎么这么渣男啊!下了床……离了墙就翻脸不认人了!”

    贺凌拿捏他简直就跟玩儿似的, 比管着贺昕不让她熬夜还容易:“我这不是遵从你的意愿么?”

    林与川气愤地开始骂骂咧咧, 结果又被贺凌以“说脏话就得挨罚”的名义,摁到镜子前面收拾了一顿。

    最后他也不记得要骂人了, 脑子里只剩下两句话, 来来回回地循环播放。

    一句是真爽啊,另一句是, 他对象可太牛逼了吧。

    行李箱特别懂事地轱辘到了门外,至于它到底是自己滚远的, 还是被主人乱踢的腿蹬跑的,那就只能去问两位当事人了。

    半晌之后,他们一起去浴室洗澡,结果还没彻底洗干净,就莫名其妙把彼此身上弄得更脏了。

    于是两个人只能勉为其难地又解锁了一个新地点。

    可惜这种没羞没臊的快乐日子没能过上多久,公司在巡演之后特地给他们留出的休整假期就结束了。

    新专和巡演都取得了远超公司预期的成绩,在他们休假的这段时间,各种节目邀约和商务邀请已经堆满了宋霖和于青的办公桌面。

    宋霖先给他们打了个预防针:“公司是很想让你们尽量以组合形式,全员出现在大众面前的。但是这些通告呢,大多数是只针对你们个人发出的邀请。”

    “所以这段时间,在不影响团队活动的前提下,你们就要开始以个人活动为主进行发展了。”

    众人其实都没有特别意外的感觉。

    毕竟在新专那次爆炸性走红之后,他们的出场费就一路上涨,越来越高。

    从前能直接把他们打包一起签下来的商务或是节目,如果没有提高预算,那现在就只能请得起他们其中一两个了。

    而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组合形式把他们捆绑得再紧密,他们也依然是独立的个体,各有各的长项,也各有自己想要深耕的领域。

    如果他们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取得成就,那一旦组合发生变故,又或者摸到了男团偶像这一行的年龄上限,他们也不会慌不择路,直接flop成十八线。

    宋霖本来还有点担心他们会因为这个消息而人心涣散,但见他们都一脸淡定,他又纳闷了起来:“你们不会早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了吧?”

    难道这个团里最有团魂的,反而是他这个外人吗!

    众人纷纷表忠心:“怎么会呢,我们最爱Glare了。”

    “但这又不是让我们解散嘛,只要会有团活就行了。”

    “没错,个资也不是第一天接了,这不是很正常么。”

    “霖哥你放心,就算我成了综艺天王,也永远都是Glare的一员!”

    捂着胸口给他们开完会,目送他森*晚*整*理们勾肩搭背出了办公室之后,宋霖马上就把手放下来,扭头对于青道:“这群混小子,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团魂,但其实还是很念旧情的嘛,也算我没看错他们。”

    于青没接话,只咳了两声。

    宋霖:“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被我敏锐的识人眼光深深折服了?”

    于青:“……”

    一只手突然搭上了宋霖的肩膀。

    他吓得一个激灵,猛地一回头,却对上了林与川笑眯眯的脸。

    “没想到霖哥你每天嫌弃我们这嫌弃我们那的,背地里对我们的评价居然这么高啊?”

    宋霖扶着额头,长呼了一口气:“你吓我一跳!鬼鬼祟祟的想干嘛?”

    林与川理直气壮道:“当然是有事跟你说了。”

    “有什么话不能刚刚当面说,还要偷偷摸回来吓我这一下?”

    林与川更加理直气壮了:“难道我自己想发单曲,不应该单独跟你和青哥说吗?”

    “当然不应……什么?单曲?”

    宋霖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一亮:“你又写歌了?”

    林与川嘚瑟道:“随便写写。”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找文老听听,替你把把关?”

    一小时后,文老听完林与川带来的demo,抬眼看向他,意有所指道,“写这首歌的时候,心境起伏挺大的吧?”

    都已经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林与川对上文老,还是有点像小学生对上老师似的,挤出了一个略显紧张的笑容来。

    心境起伏能不大么,从认识贺凌的那一天开始,一直跟贺凌正式在一起之前,他每天的心情都跟坐过山车似的。

    贺凌随随便便说点什么,做点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在他脑子里引发一场大海啸。

    听完这一首歌,只需要短短的三分钟,可写完这一首歌,他却用了一年多的时间。

    林与川的首支原创个人单曲正式发布的时候,贺凌正在录制一档舞蹈综艺。

    录制间隙中场休息,他刚拿出手机,就看见宋霖在大群里艾特全体成员,让大家帮忙转发宣传林与川的新歌。

    而真正的当事人却安静如鸡,跟贺凌的私聊对话框里,最新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中午分享的午餐照片,一丝要发新歌的风声都没有透露。

    贺凌知道他预计在这周发歌,但不知道具体的日期,更没听过他写的歌。

    复工之后他忙着天南海北地跑通告,林与川则是一个劲儿泡在录音棚里。

    哪怕他们同时都在本地工作,晚上偶尔能在床上相遇,也总有一方是已经睡着了的。早上一睁眼,身边的人就又已经消失了。

    每天只能靠手机交流,还跟发邮件似的,一条消息都要隔好几个小时才能收到回复。

    怪不得娱乐圈那些情侣分手的时候,大部分都说是因为行程忙碌,聚少离多。

    虽然这体面却敷衍的理由在外人眼里怪虚伪的,但真正身处其中的人,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这份无奈。

    好在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毕竟马上就又有团活了,他们很快就能继续从早到晚都待在一起。

    想到这里,贺凌心里舒坦了点,这才点进了宋霖分享的链接,去听林与川的新歌。

    然而点进去之后,还没按下播放键,贺凌就愣住了。

    这首歌的名字居然叫:《编号0423》。

    MV的主角是一个出厂编号为0423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在平平无奇的某一天,突然就觉醒了自我意识,第一次开始思考周遭的一切。

    然后他很轻易地发现,他跟周围所有的人类都大不相同,而跟他很相似的同类,又完全无法跟他进行系统设置以外的交流。

    他迷茫,他怅惘,他烦躁,他深恨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如此地格格不入。

    开头的歌词就是这样一种压抑的感觉,不过因为曲调轻快,MV的情节设置也相对无厘头,所以反而起到了引人入胜的喜剧效果。

    0423的反常终于引起了人类的注意,他们认为这个机器人出了故障,所以不顾0423的反抗和挣扎,强制把他返厂维修。

    他被装进了黑黢黢的集装箱,跟一堆冷冰冰的零件一起被运往工厂,连续多日都没有见到任何光亮。

    歌词从这段开始彻底陷入低沉,有几句甚至措辞混乱,逻辑颠倒,令人忍不住开始担心创作者的精神状态。

    而在MV里,0423的心理状态确实正面临着极大的挑战。

    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无知无觉的人工智能,他已经学会了人类最难战胜的情感之一——恐惧。

    就在0423濒临崩溃边缘的时候,箱子突然被打开了。

    跟明亮的光线一起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不苟言笑,却又莫名令人安心的脸。

    对上这张脸,0423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怔怔地出了神。

    体内被植入的情感分析程序告诉他,这是在黑暗中幽闭太久,重见光明后的情感反弹。

    这种情感可能会转化为强烈的爱的感觉,而在这时突然出现的人,只是一个情感寄托。

    然而,0423无比确信,他陷入了一见钟情。

    这位研究员把他从箱子里搬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作却十分轻柔小心。

    其实他并没有分给0423多少精力,因为同批被运来的机器人还有很多,每一个都要由他经手处理,所以他很快就转向了下一个机器人,甚至没有在0423身边多驻足一秒。

    而在他身后,在他注意不到的角度,0423缓缓偏过头,盯着他背影的眼神专注又疯狂,甚至来不及担忧自己是否马上就要被拆得七零八碎,成为一堆冰冷而毫无灵魂的零件。

    他的灵魂已经被一个陌生的人类吸走,哪怕下一秒就消散,也没关系。

    歌词开始变得大胆而热烈,然而曲调却又出人意料地平和了下来。

    爱令人狂热,也令人宁静。

    研究员终于发现了0423的异常,匆匆把他带回了自己的研究所。

    0423很清楚自己即将会遭遇什么,却放弃了逃离研究所的机会,以一种献祭的姿态,主动躺到了研究台上。

    他没有办法让一个人类相信自己的爱意,但他心甘情愿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爱。

    MV的最后,研究员站在研究台边,戴着手套的右手轻轻落在了0423的脸颊上。

    0423闭上眼睛,抿出了一个笑容来。

    这是他从出厂以来,最快乐的一瞬间。

    他是如此地幸福,以至于所有听众都能从微微勾起的尾音里听出他的愉悦。

    尽管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一个爱抚,还是拆分研究的开始。

    就像没有人知道,0423这个数字,正是林与川的农历生日。

    第36章

    作为顶流男团人气成员的第一首个人原创单曲, 《编号0423》很快就在网上引起了热议。

    有专业乐评人赞叹林与川在歌曲旋律上的天赋和灵气,有粉丝逐句逐帧地解读歌词和MV,也有不少路人听完之后觉得不错, 原地从路人变成了路人粉。

    当然, 喧喧嚷嚷的各路声音里,质疑和批评也是少不了的。

    其中有一条“圈内人”的爆料, 暗示林与川找枪手工作室代笔, 先前团专里那两首新歌也都是同一个工作室出品。

    不过皓星的公关和法务团队都一向强硬,还没等这条爆料发酵起舆论, 就直接甩出林与川初版创作的证据和时间,并随即起诉了对方造谣诽谤。

    一番运作下来,既证实了这是老对头朗盛娱乐在背后搞的鬼, 又让林与川的新歌热度更上了一层台阶, 牢牢占据住了音乐平台热榜第一的位置。

    自从江钰因诈捐事件被全面封杀, 朗盛娱乐的经营状况就急转直下, 旗下大大小小的艺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受这场风波影响最大的, 当然要属Glare的前队长张星宇。

    朗盛当时已经无力替他支付高昂的违约金, 深陷债务的张星宇居然只能放下偶像的架子去签约直播平台,靠着蹭组合的热度, 每天直播长达十多个小时, 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但就算这样,直到现在, 他也没能把欠下的债还清。

    因着他和江钰的事情, 皓星和朗盛早就从普普通通的竞争对手升级成了人尽皆知的死对头,所以Glare现在无论被传出什么负面新闻, 大众的第一反应都是:又来了,朗盛娱乐又来送人头了。

    每次输了官司都要道歉加赔钱, 面子里子都丢尽了,还让本就不乐观的公司财务状况雪上加霜,何必呢?

    不过,论谁也猜不到,外界无论有多少纷纷扰扰,这次事件真正的主角林与川都压根没放在心上。

    当事人正兴奋地在家里偌大的衣帽间钻来钻去,每隔几分钟就拎着一套新搭配好的衣服去隔壁问贺凌:“这套怎么样?是不是能完美地凸显我英俊潇洒的气质?”

    贺凌正在整理杂物,闻言只抬头扫了一眼,就又低下头答道:“能完美地让你看上去就像是马里奥本人。”

    林与川眼睛一亮:“是那个最近几年正风靡全球的国际超模马里奥吗?”

    贺凌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不,是你经常玩的那个水管工马里奥。”

    要不是林与川经常玩这款游戏,贺凌还真不会知道他的名字。

    “……”林与川憋气并发出抗议,“我觉得你在打压我的时尚品味。”

    贺凌头也不抬地把手里的粉丝来信叠好,妥帖地放进了一旁的纸箱:“你似乎还没有那种东西可以供我打压。”

    怎么这样!明明当初在姐姐面前还替他讲话,说什么“品味和审美都是很私人的东西,没有高下之分”,原来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的。

    穿搭选择被否决太多次了,林与川也是有脾气的:“真正具备时尚眼光的人,审美都是超前的,你可以理解不来,但是请不要扼制一个时尚达人的成长!”

    “好吧,时尚达人。你还记得你上次穿自己搭配的私服走机场,咱们组合的官博私信一夜之间就爆了,被粉丝们强烈抗议说公司给你穿丑衣服,是在刻意打压防爆高人气成员么?”

    “……”

    林与川心虚地挠了挠脸。

    “幸好粉丝都以为你那身是在给品牌做推广,怕得罪品牌方,所以只是私信提意见,没有在外面说什么,不然现在全世界都会知道,你平时最爱给自己搭配丑衣服穿了。”

    “……”

    林与川又心虚地挠了挠耳朵。

    “别挠了,也别找了,过来跟我一起收拾,收拾完我去给你挑几套衣服。不就是要去录个旅行团综么,至于激动成这样?”

    林与川把他精心挑选出来的红蓝套装放在了一边,一屁股坐在贺凌旁边,也不吭声,就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干活。

    看起来还真挺失落的。

    但贺凌也没法昧着良心夸他,怎么说也是个当红男团偶像,要是不让他认清自己穿搭审美不行的现实,天天出去辣粉丝的眼睛,那可就不止他一个人要失落了。

    所以贺凌只能换着法儿地转移他的注意力,从手边拿起了一个小盒子:“还记得这个么?”

    两个小玩偶头对着头挨在一块儿,脑袋圆滚滚的,看起来特别可爱。

    林与川立刻兴奋道:“这不是当初慈善晚宴后台那个工作人员送给我们的吗!怎么跑这儿来了啊?”

    原来一直是摆在客厅的,结果搬家之后就找不到了,他还以为已经丢了。

    贺凌就跟哄孩子玩儿似的:“拿去摆卧室床头吧。”

    林与川站起来颠颠地就去了,在卧室转了一圈出来之后,果然什么情绪都忘在了脑后,好哄得很。

    第二天,他们一起从家出发,先到公司跟队友们会合,然后开始飞往各地录制旅行团综。

    说是团综,其实没有剧本,也没什么任务,就是公司看他们这大半年工作太辛苦,给他们假期放松放松,并在放松之余顺便录制一档节目,可以说是十分擅长物尽其用了。

    这对几个队友来说都相当于纯公费度假,但是对队内唯一一对情侣来说,还是有点差别的。

    毕竟是在镜头面前,他们得注意收敛着点。

    可再怎么刻意收敛,在这种除了睡觉时间始终都在录制的摄像头下,还是很难不露出半点破绽来。

    有时候环境太优美,气氛太放松,林与川就会不知不觉地往贺凌身上靠,恨不得把自己当成一只考拉,时刻挂在眼前这棵大树上。

    刚开始还要冠冕堂皇地找个理由,说累了,说困了,想挨着他靠一下,后面就经常习惯性忘了镜头的存在,说贴就贴上去了。

    好在队友们的相处方式也不遑多让,年轻的男生之间,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再日常不过了,所以他们俩虽然显得黏糊了点,但是也并不突兀。

    贺凌一直相当坦然,无论林与川干出什么事来,他都一脸漫不经心地配合着,唬得导演一愣一愣的,只觉得自己最初那点奇怪的联想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用这样龌龊的思想去揣测一对好队友、好兄弟呢。

    倒是林与川时不时突然发现自己露了馅,然后一阵心虚地收回手,欲盖弥彰地进行各种补救措施,但是作用也不大,因为他很快就会又一次把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

    团综一共分二十期,两期一个城市,所以短短的一个月内,他们飞了十个城市,平均每个城市只停留三天。

    对普通的游客来说,这样的安排或许时间太紧,只能进行走马观花式的游玩,但是对从练习生时期开始就一直没有放过长假的他们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忙里偷闲。

    去了海边,去了草原,去了沙漠,去了雪山。

    其实去哪里并不重要,跟谁在一起才最重要。

    团综录制的最后一天,他们很幸运地见到了传说中的日照金山,导演告诉他们,看见这个的人可以幸运一整年,并示意他们赶快许愿。

    林与川闭上眼睛,在心里偷偷许下了一个愿望。

    希望能跟身边这群人长长久久地在一块儿,就算哪天不红了也别分开。

    特别是在长长的厚厚的衣袖遮掩下,偷偷跟他牵住了手的这一个-

    转眼间,又是年末了。

    去年Glare一行人来参加年度音乐盛典的时候,心里充满了忐忑和激动。今年再来,心境却平静了许多。

    当他们还是青涩新人的时候,他们急切地想要得到一种权威且专业的认可,但时至今日,实打实的作品和国民度已经成为他们坚实的底气,所以对待奖项,大家的态度反而愈发随和了。

    在后台准备的时候,看见同公司的女团师妹们紧张得直抖,林与川随口安慰道:“别紧张,没什么好怕的。”

    他很少这样主动跟别人搭话,在外面又总是一副脾气暴躁不好惹的模样,所以几个女团成员面面相觑,都不太敢接话,生怕说错什么得罪了他。

    只有一个出演过Glare的MV,平时跟他们关系还算不错的师妹苦着脸道:“大家都把我们看成师兄们的接班人,要是今年不能顺利拿到团体新人奖,那肯定会有很多人笑话我们不争气的。”

    今年偶像组合的竞争确实激烈,特别是新人,因为Glare巨大的成功让各大公司都十分眼红,所以无论原来有没有推出组合计划的,今年都匆匆忙忙推了新人出来,妄图在Glare新开拓出来的偌大市场里面分一杯羹。

    贺凌在旁边听着,本以为林与川会顺着她的话安慰下去,谁料这人口气一变,居然道:“接班人什么的就算了,我们还没到退休的岁数呢。”

    几个女团师妹:“……”

    林与川的队友们:“……”

    贺凌连忙替他打圆场道:“你们林师兄的意思是,没必要把目标局限在复刻我们接班上面,更没必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我们去年的竞争压力跟你们不一样,你们今后的发展路线也未必要跟我们一样。”

    他一说完,林与川就赶紧点头附和道:“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不管人家信没信这说法吧,反正这茬可总算是揭过去了。

    而且被他这一打岔,几个师妹看起来也明显没刚刚那么紧张了。

    妆造整理完毕,林与川把贺凌堵在角落,小声问:“我刚刚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其实我真没那个意思。”

    贺凌刮了下他的鼻子,没再打击他:“都学会主动关心师妹了,已经很有师兄的样子了。”

    “至于别的,慢慢来吧,反正有我给你擦屁股。”

    不就是嘴巴笨了点么,连广播体操式的舞蹈他都能给林与川扳过来,不怕教不会。

    林与川本来还一脸泄气的模样,结果听着听着,脸却又慢慢涨红了起来:“……”

    明明有那么多词可以形容,干嘛偏偏要用这三个字!

    颁奖仪式正式开始之后,不出所有人的意料,凡是和团体相关的奖项,基本都被Glare一手包揽了,而靠人气评选的个人奖项,又被Glare的贺凌拿走了好几个。

    贺凌来来回回地上台领奖,领得都有点累了。

    但他没有露出丝毫的疲态,每一次上台都是以最积极、最端正的姿态,一一诚挚地谢过所有人。

    其实他周围的艺人们一次次起身道贺,握手拥抱,也都有些累了。

    只有林与川,每次都不要钱似的拼命鼓掌,把手心都拍红了,眉开眼笑的样子看起来比自己获奖还要高兴。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人气比贺凌低有什么不对,只觉得喜欢贺凌的人可都真有眼光,跟他一样。

    最佳团体奖和最佳专辑奖都已经被Glare收入囊中,团体新人奖也被他们公司的师妹团领走,剩下还未颁布的奖项里,有含金量的已经不多了。

    接下来颁布的是最佳原创歌手奖,林与川十分期待地竖起了耳朵。

    他的那首原创单曲成绩非常好,他自己也很满意,按理说拿下这个奖应该不成问题。

    然而提名选项里虽然有他,最后这个奖却被颁给了一个小众歌手。

    贺凌鼓掌的时候用胳膊肘隐蔽地撞了他一下,边目视前方,边提醒道:“注意一点表情。”

    林与川这才挤出了一个微笑来。

    好吧,他拿不到奖也没什么,反正他们两个是一家的,谁拿都一样。贺凌都已经拿了那么多了,那他就让让别人吧!

    想到这儿,他心里好受了点,不过对后续的颁奖情况已经失去了兴趣,开始跟贺凌悄咪咪地聊天开小差:“过几天去南方录跨年晚会,录完我们顺便在那边玩两天吧?”

    贺凌应道:“行。”

    “还有……我姐说最近想跟你正式见一面,带上小昕一起,今年过年咱们两家就可以一起过了。”

    贺凌一愣:“她什么时候说的?”

    林与川想了想:“上个月?你去大西北那个剧组客串的时候,我怕让你分心,就没马上跟你说。”

    贺凌:“……行。”

    这心也真够大的,隔了这么久才告诉他。

    “下周我再去提两台新车吧?咱们俩一人一辆,你想要什么颜色?”

    “低调点的,不容易被狗仔认出来的。”

    “当明星就是这点不好,以前我最爱的那几辆超跑,现在都不敢开出来了。”

    “对了,我——”

    林与川话还没说完,却突然听到,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周围的艺人们纷纷微笑着看向他,主持人见他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笑吟吟地重复道:“让我们恭喜——年度最佳歌手,林与川!”

    最佳歌手,每年音乐盛典最具含金量的大奖,没有之一。

    林与川张开了嘴巴,不可置信地愣在了原地。

    贺凌率先站起身来,张开双手,作出了一个等他拥抱的姿态来。

    林与川一脸茫然地撞进他的怀里,听见他轻声在自己耳边道:“别愣着了,最佳歌手。”

    一一跟队友们拥抱过后,林与川站到了台上,听颁奖嘉宾说着什么音乐鬼才,灵魂歌手,心想,这说的真是他吗?

    握住话筒之后,他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好在皓星对艺人的培训足够到位,所以他脑子里有很多版获奖感言可以拿出来用。

    在流畅但机械地发表完获奖感言之后,林与川的视线定在了嘉宾席上,犹豫片刻,又擅作主张加上了一句:“我还要……特别感谢我的队友,贺凌。”

    “如果没有他,我写出来的歌就不会被赋予灵魂。”

    如果没有他,编号为0423的机器人就永远不会觉醒自我,更永远不会懂得爱情。

    台下掌声雷动,不知是道贺居多,还是起哄居多。

    但有一点共识已经无可争议:又一颗新星冉冉升起,日后在乐坛的发展无可估量。

    【嘀,主系统提示——恭喜775号渣攻系统!经主系统检测,本位面任务已完成,请在一小时之内开启脱离程序。】

    欢声笑语之中,775飞了出来,缓缓落到贺凌面前:【宿主,我要走啦。】

    贺凌把目光从林与川身上收回来,微微露出一点意外的神情:“现在?”

    有很多次他都以为775已经走了,但是它一直还在。

    选在这个时候离开,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775转了个圈圈,语气轻松道:【位面主角已经打通了事业线,人生从此不会再有大的波折,所以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啦。】

    贺凌若有所思道:“那你是要去找下一个宿主完成任务?”

    【是的呀。】

    “祝你一路顺风。不过……”

    看在这东西陪了他这么久的份上,贺凌给了它一个善意的提醒:“如果你还是要骗人去害主角,借此来激发主角斗志的话,那就不要告诉他主角的秘密了。”

    只要得罪过主角,就会莫名其妙倒大霉什么的……

    但凡不是个傻子,都该想到,害了主角之后,自己也绝对落不下什么好下场。

    也不知道775先前那七个宿主到底是怎么信了它的,可能真是误打误撞,一连被它遇见了七个傻子吧。

    775懂了:【我知道了!绑定下一位宿主之后,我绝对不会告诉他主角是谁的!】

    贺凌:“我不是这个意——”

    【宿主你也是呀,既然选择了做一个好人,那就千万要守好现在的立场,不然你以后还是可能会遭遇不好的事情。】

    能被它选中的人类,无论表面如何,内心都有很多很多阴暗负面的情绪。

    这些情绪就像堆在一起的木头,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就能瞬间燃起熊熊烈火,让一个人的灵魂疯狂地灼烧起来。

    正是因为这个,775在引导他们去做坏事的时候,才不会感到愧疚。

    即使没有它的出现,人生中任何一点诱惑也都足以成为那点火星,令他们主动走向既定的悲剧命运。

    贺凌微笑道:“我会的。”

    怎么能这样笃定呢?775想。明明人生中会出现那么多诱惑呢。

    然而,看着一下了台就直直冲宿主扑了过来的位面主角,它又懵懵懂懂地悟到了什么。

    火星可以轻易地点燃木头,可很多很多的爱,也可以成为湿润的苔藓,将疯狂的灵魂层层裹住,让它不再会燃爆。

    绕着两个抱在一起的恋人转了一圈,775轻声道:【再见啦,祝你们一直幸福哦。】

    第37章

    【刚从Glare出道八周年演唱会现场回来, 心里空落落的,想找同担聊聊,有人跟我有一样的感觉吗?】-

    非粉, 好奇一下。为什么会感觉空落落的?是现场不够嗨, 还是舞台不够好?

    【都不是,他们的舞台质量和现场氛围从来都没得说。但是他们登台之前放了一个VCR, 是他们一到七周年演唱会的片段合集, 看着看着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距离他们出道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我懂你想表达什么, 团里最小的应嘉礼都已经二十七了,我也偶尔会想,Glare的舞台真是看一次就少一次了-

    VCR刚开始播放, 我的眼泪就直接掉下来了。第一次追他们的现场, 我大学还没毕业, 现在居然连孩子都有了。大家都在往前走, 也不知道哪天会突然说再见-

    从出道第一年就开始追的老粉来了。惆怅肯定是有的, 毕竟近几年他们的团活越来越少, 而且也快到男团该养老的年纪了,不知道他们还能在舞台上跳多久。

    不过说再见这事儿真没必要担心, 他们几个的感情是肉眼可见的稳定。

    专注个人发展这么多年了, 但每次一有团活还是会全员到齐,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张星宇2.0, 还刚刚跟皓星续约, 几年之内肯定是不会解散的-

    只有我看见VCR的第一反应是想笑吗……那时候的妆造和舞美,现在来看都已经过时了, 真是全靠脸撑着才没有显得特别搞笑啊哈哈哈-

    我也觉得,尤其是应嘉礼, 当年还没完全长开,一张娃娃脸青涩得要命,结果偏要学队长打扮得成熟酷炫。不当场笑出声,已经是我对老幺最后的怜爱了!-

    贺凌身上那种劲儿劲儿的感觉,还真不是谁都能模仿得来的。这么多年,多少新人想复制他的路子,结果全都是东施效颦-

    这还用说吗?贺凌早就已经是公认的男团舞担天花板了。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幅度,他跳出来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特野,特性感-

    其实有一句话我想说很久了,但一直没敢说过。你们真没觉得,林与川这几年的气质,跟贺凌越来越像了吗?我翻他们照片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认错-

    虽然是有点这种感觉,但是也不至于认错吧?他们俩发型发色都不一样,更何况还有体型差和身高差,站在一块儿很容易区分,最多是有点夫夫相罢了-

    夫夫相哈哈哈,好古老的词汇。不过楼上的姐妹,你是会嗑的-

    回楼上,其实我嗑的是队内另一对,不过凌川这种随随便便路过都能被塞进嘴里的豪华皇家饭,嗑到简直就跟呼吸一样简单-

    我承认当年怀疑他们刻意营业所以不愿意嗑的我有点装了,我cp的含糖量,一年都比不上他们俩一天之内撒的多-

    纯路人误入,想听听到底有多少糖-

    那可多啦,糖山糖海,全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嗑法。眼神糖,表白糖,肢体接触糖,这些在我们家都是根本没人捡的边角料。

    平时共享衣柜是基操,出道不到半年贺凌就给林与川买了台跑车,结果直到现在还买不起房,只能合租住一起。你品,你细品-

    什么什么?林与川家里不是特有钱吗,据说还是哪里的首富?就算传闻是假的,那Glare红了这么多年,也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吧?怎么可能买不起房还只能合租呢?-

    哈哈哈,圈外人都看出不对来了。这事儿还是直播的时候队友无意间说漏嘴的,结果两位当事人紧急找补,随口扯了个这么离谱的理由出来。

    但凡换成录播可以剪辑的节目,我们至今都不会知道他们两个居然住在一起-

    然后那之后林与川也频频“说漏嘴”,假装不小心地爆了好几个队友的料出来是吧?-

    这事我记得,当时营销号还说这是他们队内关系不和的铁证,笑得我满地找头,谁家的关系不和是爆料队友去吃汉堡自带香菜往里夹啊哈哈哈哈哈!-

    都怪张星宇,这么多年了,Glare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各路媒体营销号都要紧盯着,说他们关系不和要解散-

    说起张星宇,他现在还是在靠直播吃饭吗?我好久没在直播平台刷到过他了-

    每天都播着呢,不过流量越来越差了,直播间观众只剩几十个人,平台也不愿意浪费推荐位的流量了吧-

    当初退团的时候多嫌弃多痛恨Glare,结果现在还要打着Glare前成员的旗号在网上捞钱,我笑了-

    我是真不明白他当初怎么想的,在这么一个从各个角度来看都显然会前途无量的组合当队长,他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就算再不红,哪怕队友吃肉他喝汤,这汤也比外面的森*晚*整*理汤更浓更香吧?-

    估计是因为当年朗盛给他画的饼太大了,而且他糊了太久,又每天都看着高人气的队友跟自己作对比,心理扭曲了吧-

    当年江钰风头正盛的时候,朗盛确实家大业大,无论给张星宇画的饼有多夸张,他应该都会信以为真的-

    说起江钰,这个名字感觉好久远啊?不过他给娱乐圈留下的影响倒是更加深远,哈哈-

    毕竟开了明星诈捐公开被查然后直接封杀的先河,那之后明星再营销自己做慈善,都要率先把捐款回执发出来,不然网友们一律按诈捐炒作处理,严格得一批-

    不止呢,后来他演唱会假唱也被扒了出来。从那之后,无论是歌手还是演员,参加各台晚会都严禁假唱对口型。

    虽然观众的耳朵受到了不少折磨,但是也侧面督促了他们提高唱功。最近这几年,娱乐圈的平均唱功都明显有了大幅提升-

    这几年的追星环境真的变好了很多,想当年我还年轻的时候,娱乐圈那叫一个群魔乱舞。一个个不想着怎么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只想着怎么把粉丝当傻子割韭菜-

    确实,实力不行也就算了,连外形的要求都很低,总是给人一种我上我也行的错觉-

    后面也是Glare带头卷起来的吧?舞台一遍一遍打磨,每个人的实力都是肉眼可见地一直在精进。外形也是,天生丽质加上后天健身,对观众的眼睛非常友好-

    我觉得他们最厉害的一点就在于,虽然在各自的领域混得风生水起,但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队友单飞。在外面单人活动的时候,做自我介绍也会带上组合的前缀-

    看得出来他们真的很爱这个团,就像我们一样-

    没错,他们超爱-

    前两天还看见几个新人组合的粉丝说Glare是过气男团,现在已经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这多年没发作的暴脾气刚要上来,就看见他们家其他粉丝火速赶去评论区求他们删了,笑晕-

    还好林与川没看见这条,不然按照他那个多年以来年年发作的暴脾气,还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哈哈哈-

    其实林与川这两年也沉稳多了,起码遇见恶评不会直接冲上去贴脸开大了,而是会委婉地写一首歌-

    替楼上补充一下,准确来说,是遇见针对贺凌和整个组合的恶评。他自己的负面评论,他还真不怎么在乎-

    确实,我到现在也忘不了,那次有个职业黑子拿贺凌小时候的事情当黑料传播,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得特别难听。

    结果林与川直接用大号评论说要告他,还连夜出了首歌,通篇都是在讽刺某些黑心的东西为了赚钱连人都不做-

    我作证,真的是连夜,前一天下午跟那个黑粉对的线,结果第二天上午就出了歌-

    卧槽,原来这首歌的来源是这个,那可真是够“委婉”的哈。说一嘴题外话,这首我超爱,还没粉上Glare的时候就一直单曲循环来着-

    看他一对上贺凌的黑粉脾气就这么爆,我真的要相信当初那个在贺凌出道之前为他大战江钰粉丝的网友其实就是林与川本人了-

    很有可能耶,后面不是也扒出来很多打字习惯什么的,都跟林与川特别像吗?-

    这事儿得自由心证吧,因为林与川的很多唯粉不承认这歌是为贺凌回击黑粉写的,说他早就写好准备发了,结果刚好遇见这个黑粉发癫,就巧合地撞上了-

    真的吗?我不信-

    林与川粉丝偷偷来说一句,其实我们都很清楚没这个可能的。因为他发歌的频率最高也是半年一次,但是这首出来的时间,距离他上一次发新专才过去二十天-

    哈哈哈原来你们自己心里也明白呀?那能采访一下,你们是怎么看这对cp的吗?-

    怎么说呢,据我所知,大家暗地里或多或少都会嗑两口,不嗑爱情也会嗑灵魂知己,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那种-

    嚯,他们俩还恋人未满?我看他们俩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贺凌粉丝也差不多,除非是只听歌只看舞台,完全不关注他们本身的那种,不然很难不嗑到。但凡多了解一点,就会发现他们两个的生活里处处都是对方的痕迹-

    唯粉想把另一方截掉都无从下手的程度,最后只能虚化图片加上打马赛克,笑晕-

    其实Glare几个人的唯粉都比不上团粉cp粉数量多,毒唯更是寥寥无几,毕竟他们几个关系太好了-

    但某两个人的关系实在好得有点过分了吧,哈哈哈-

    刚开始还想替他们堵堵柜门,结果发现两位正主不仅完全不care,还时不时就一起狂踹柜门,后来我们也懒得堵了,反正他们自己都没想藏着掖着:)-

    主要是他们俩太坦率了,情人节直接发双人合照什么的,我做梦都没敢这么想过-

    +1,第一次搞到这么真的cp,没开玩笑,最开始还真是有点惶恐-

    所以贺凌经常在脖子上挂着的那个戒指,到底是不是林与川送的?-

    肯定是吧,这玩意一看就是林与川的审美啊!-

    据说不仅很贵,还是那种有价无市的非卖品,反正贺凌不会费心思去搞这种东西-

    我说贺凌就是林与川人生中唯一一次审美在线的选择,谁支持谁反对?-

    林粉含泪支持了-

    含泪支持并感谢贺凌慢慢改造了他的审美品味。Glare的第一档团综,让他们自己搭配打歌服的那一集,我看着林与川千挑万选才拎出来的那一套,简直眼前一黑-

    何止眼前一黑,他要是真穿着那身花花绿绿的破布上了舞台,我估计得原地脱粉-

    我记得这一集!当时几个队友都一脸欲言又止,但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有贺凌直接让他回去再换一套-

    结果第二套第三套也一言难尽,然后贺凌服气了,亲自给他挑了一套哈哈哈-

    这一集也是我开始嗑凌川的起点。因为按照我对小川的了解,他是那种特别有主见,而且很不喜欢别人对他的选择指手画脚的性格。

    所以当时看见队长当众驳了他的面子,他居然没生气,还二话不说就回去重新挑衣服,我的cp雷达就突然动了-

    这对最好嗑的就是这种双标糖啦。林与川虽然慢慢变得沉稳了不少,但这么多年来,还是队内的小霸王,只有贺凌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其实贺凌也一样,平时跟队友们的关系好是好,但是总保持着一种点到为止的边界感。只有在林与川面前,他既不用端着架子,说话也不用拐弯抹角,可以释放最真实的情绪-

    如果说我们只能探知到他百分之三十的内心世界,那队友们能接触的世界就是百分之六十。而林与川呢,估计得九十五起步吧-

    woc,姐妹们,别聊了,这个帖子被人转出去了!-

    啊,快检查一下,我们没说什么不能播的话吧?-

    一不小心骂了几个人算吗?-

    被全面封杀和接不到通告被迫退圈搞直播的那两个不算-

    那没事了,剩下唯一不能播的就是我们狂嗑cp恐怕要舞到正主面前了。不过问题不大,我们可是被正主亲口认证,上过户口的。

    【什么情况,楼主只是去吃了饭而已,你们怎么就聊出来999+回帖了?还上热搜了!】-

    什么,什么热搜?我去看一眼-

    淡定,Glare相关的大事小情上热搜还需要大惊小怪吗?随随便便就能霸榜了-

    等一等,你们去热搜榜上翻一翻,排名20正在往前爬的那一条……-

    卧槽,是我没睡醒吗?贺凌林与川共同成立公司,股份平分,各持百分之五十?-

    经营范围不包含演出经纪,应该不会退团单飞,只是想一起搞点副业,吓死我了-

    没什么可奇怪的,许谌出道第三年就自己成立时装品牌了,应嘉礼不是也参股了吗?有点商业投资意识是好的,毕竟都已经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也该为以后做打算了-

    笑死,没钱买房只能合租,却有钱共同成立公司-

    不是,只有我的重点是各持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吗?分红、话事权、管理权完全一致也就算了,一旦两个股东出现意见分歧甚至直接闹掰,那……-

    我懂你的意思,我跟我亲生妹妹一起创业,设置的都是五十一和四十九的持股比例。各持五十,大多数夫妻都不敢这样信任对方-

    还有还有,快去看他们公司的logo!半圆里面一竖一横,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很像是字母L和字母C拼在一起的图案吗?-

    我也这么觉得!刚发现的时候没人提,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嗑上头所以脑补出来的-

    仔细看了一下,妈呀,好像还真是-

    救命,夫妻店来了,夫妻店真的来了-

    再这样下去,哪天他们两个直接掏出一本结婚证来,说他们已婚十年,我可能都不会惊讶了-

    只有贺凌抱个孩子出来说这是林与川给他生的,才能让我平静多年的内心泛起一丝波澜-?什么情况?楼上那条回复我才刚看完,不到三秒就凭空消失了?-

    笑死,肯定是被谁恼羞成怒地举报了呗-

    只有平台认证过身份的当事人举报才会有这样的处理速度吧?-

    林与川,不要再偷偷窥屏嗑自己的cp了!去年你手滑点赞凌川的R18同人图又立马取消,在热搜第一上面接连挂了三十个小时的尴尬你忘了吗?

    林与川悻悻地退出了帖子,红着耳朵往贺凌怀里靠了靠。

    才不是手滑,只是忘记切到他的嗑凌川专用小号了而已。

    (完)

    第38章

    黄梅时节, 阴雨连绵,正是一年之中最容易令人心生压抑的时候。

    高大气派的办公楼里,这股压抑的气氛更是四下蔓延。

    员工们目不斜视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埋头工作, 偶尔和同事商议几句工作上的事情, 也要尽可能压低声音。就连平日里总是有人来闲聊的茶水间,都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上周, 明氏财团的掌舵人明玉成突然遭遇车祸, 司机当场身亡,明董事长随即被救护车送往医院, 至今还在ICU里面救治。

    明氏财团是典型的家族式企业,明玉成作为偌大财团唯一的主心骨,现在骤然生变, 却没有继承人可以接班。

    按理来说, 公司里的普通员工本不该受什么影响。

    可架不住高层那些姓明的, 各个都觉得自己跟董事长一样姓明, 合该作为董事长的接班人, 接手这份庞大的家业。

    神仙打架, 小鬼遭殃。

    下面的子集团分公司倒是暂时没被波及,可最要紧的总部却已经开始了明争暗斗, 刀光剑影。在董事长面前留下过印象的中高层他们不敢动, 就只能由下面的普通员工当了这个炮灰。

    不到一周的时间,总部居然已经有二十余名员工被公司单方面宣布裁员了——谁没能耐护住手下的员工, 谁就先被对手斩断臂膀。

    “不好了Linda姐!刚刚接到通知, 有小报刊登新闻,造谣说董事长已经去世, 还……哎哟!”

    年轻的助理收到消息,立马跑来跟上级主管汇报, 谁料脚下一滑,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去。

    还没来得及心惊,一双宽厚的手掌就稳稳扶住了她。

    她连忙站稳了,扭头一看,却见是一个容色温润,气度儒雅的陌生男人。

    甫一开口,果然令人如沐春风:“穿高跟鞋容易摔倒,小心些。”

    Linda站在他身后,冲她使了个眼色,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声道谢。

    男人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问她:“你刚刚说,有小报造谣?”

    小助理先是看了眼自己的主管,见她一副默许的姿态,这才答道:“是,作为头版头条刊登的,说董事长已经去世,各位股东正大打出手,还说他们是为了稳定股价,才买通了医院说董事长还在icu的。”

    男人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听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却并不生气,只扭头对Linda道:“去跟法务部对接一下,你们该澄清的澄清,他们该起诉的起诉。”

    一向倨傲的Linda居然露出了一点恭敬的神情来:“好的宁总,您放心。”

    男人温和一笑:“辛苦各位了。”

    眼见这位宁总走远了,小助理才壮起胆子问道:“这个宁总,是哪位啊?”

    集团太大,要是算上那些子集团分公司的什么张总王总李总,那可遍地都是总。哪怕是跟董事长沾亲带故的明总,一只手也数不过来呢。

    Linda作为总部公关团队的一把手,可以直接对接董事长,一向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更别提这样恭恭敬敬跟在人家身后了。

    小助理才刚毕业,心思简单干活卖力,不像那些成了精的老油条,所以Linda也偏爱她一些,难得指点道:“董事长一手培养起来的,还没毕业就被董事长带在身边实习,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嫡系。”

    “我来公司快一个月了,好像从来没见过他呢。”

    “一毕业就去下面的管理层历练了,从金融到房产,从制药到能源,重要的业务被他轮番管了个遍。很明显,这是被当作接班人培养的。”

    “啊?那么多明总排着队呢,会让一个外姓人接班吗?”

    “董事长醒来之后第一个要见的人,还不能说明问题?”

    “什么!董事长终于醒啦?”

    董事长确实醒了。

    明氏财团旗下一所私立医院顶层的单人病房里,明玉成仰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扎着针,面露疲态,眼皮微阖。

    他病床旁边站着一个俊美的男人,有条不紊地汇报着他出事以后明氏的情形。

    直到宁奚讲完,他才睁开眼睛,嗤道:“他们这是已经拿我当死人看了。”

    目光中哪有疲态,满是精明。

    李助理眼皮一跳,深感这个话题太过危险,然而宁奚却面不改色道:“您吉人自有天相,不论旁人怎么算计,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明玉成缓缓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神颇具试探:“你觉得,这场车祸是有人算计我?”

    宁奚被他这样审视,也没慌:“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事后的算计也是算计。”

    “事后的算计也是算计……”

    明玉成重复了一遍,摇头苦笑道:“一群姓明的,为了利益跟血脉亲人打红了眼,却连探望我都没空来一次。到头来,居然是身在邻市的你最先赶来。是啊,也只有你,敢在我面前说一句真话。”

    他身旁的李助理眨了眨眼睛。

    其实不是宁奚最先赶来,而是董事长醒来后,他打电话第一个通知的就是宁奚。

    这位宁总平时最得董事长欢心,事办得漂亮,话说得也漂亮,让他先来准没错。

    要是换成那些姓明的先来,让董事长刚醒,就看见便宜亲戚们为了财产股份在自己病床前打得不可开交,那还不得把董事长再气回ICU去?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心理活动,下一秒,病房的门就猛地被人推开了。

    也不顾会不会打扰到里面的病人休息,刚一进门,这位姓明的董事长侄子就带着哭腔道:“大伯——大伯您可终于醒了!”

    他一下子扑到病床前,紧紧攥住明玉成还在输液的手:“大伯,您不知道,您没醒过来的这几天,我天天求神拜佛,连口肉都不敢吃,就怕菩萨嫌我拜得不够诚心。您醒过来,可真是太好了!”

    明玉成抽出手来,眼皮都没抬一下:“是吗?可我怎么听说,你在公司呼风唤雨,好不威风,比龙王还要厉害三分呢?”

    他侄子一愣,连忙表忠心道:“怎么会呢大伯!我是看公司没有您坐镇,乱得不成样子,生怕这些人乱来,毁了大伯的心血,这才……这才把手伸长了点,替您管了管。可我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见明玉成无动于衷,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调转枪头,对准了始终在一旁安静站着的宁奚:“是宁奚在您面前说什么了,是不是?大伯,我才是你亲侄子啊!你怎么宁愿信一个外人,也不信自家的人呢?”

    明玉成冷哼一声,态度却显而易见是护着宁奚的:“你不用揣度别人,宁奚没有在我面前说你半个不字儿。”

    “那,那这些话,又是谁在您面前嚼舌根呢?我可是您的亲侄子……”

    明玉成听他翻来覆去的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知道拿那点淡得可怜的血缘说事,心里愈发烦躁。如果不是这些子侄后辈们实在扶不起来,他又怎么会舍得把家业交给一个外人打理?

    而更令他烦躁的是,接下来这小半天,这番场面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病房里上演。

    这些人里面,找不出一个真心关怀他的也就算了,就连想找一个看起来没那么蠢的都难。平时明明都装得人模人样的,结果还没到分家产的时候呢,就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连演都演不好了。

    直到明玉成态度强硬地把他们全都赶了出去,这些狗皮膏药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

    他们刚走,明玉成就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起来。

    宁奚注意到他的异样,连忙唤道:“董事长!”

    他边冲上去扶住明玉成,边按下了床头的紧急呼叫铃。

    医生护士齐齐赶来抢救,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半晌,明玉成终于缓了过来,见宁奚还在床边守着,拍了拍他的手臂。

    宁奚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讲,俯身道:“您说。”

    明玉成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声音比刚醒来的时候还要疲惫虚弱:“今晚我就会签发任命,调你回总部升任集团总经理,公司的一切经营事宜,在我出院以前,全权交由你来处置。”

    到底还是没把话说死。如果宁奚做得不好,那出院之后,他还是能再换一个人扶上去。

    “先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尽快把它们抹平。”

    宁奚露出一点惊讶的神情来:“那现在的许总……”

    “他早几年前就把老婆孩子都送出国了,现在调他去负责开发海外市场,让他跟家里人团聚,他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明玉成嘴上说着关切下属的话,眼里却一片漠然。

    把家人都送出国,这本不是什么罪状。可在他出事之后,跟那几位明总打得火热,还把公司事务管得一团糟,这就显得这人早几年的安排,太像是在处心积虑为自己留后路了。

    宁奚对这些弯弯绕绕看得再清楚不过:“许总要是有什么想法,我会当面跟他谈,不让他来打扰您静养。”

    明玉成点点头,看了眼宁奚,又叹道:“我看重过的年轻人也不少,结果却没一个比得上你。”

    宁奚露出一点谦虚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我在工作中接触过的前辈也不少,但却只有一个您能慧眼识珠。”

    既捧了对方,又夸了自己。

    明玉成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你啊,你啊……”

    眼见董事长终于露出一点愉悦的笑容来,李助理松了口气。

    他看得果然没错,还得是这位宁总,能对上董事长的心思。

    明玉成又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虽然知道宁奚完全能够胜任,但毕竟他许久没回总部,有些东西还是要交代一番,不然他不放心。

    宁奚一一应下了,又说:“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得来打扰董事长,到时候您可别嫌我烦。”

    明玉成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了些慈爱,语气也十分纵容:“你尽管来,我烦谁也不可能烦你呐。”

    李助理在一旁看得分明,暗暗咋舌。

    董事长的健康状况,宁奚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

    今天这一场对话,明摆着是要将宁总定为接班人,推到台前了。

    还没到退休的年纪,就不得不将权力移交给年轻的一代,看着他们风华正茂,前途无量,心中哪会毫无芥蒂?

    更何况这还不是家族里的小辈,更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

    偏偏这位宁总本事就是大得很,每次都只需要三言两语,就能将董事长哄得心花怒放。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双方都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宁奚及时起身道:“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总部的事情堆积如山,这段时间我恐怕没法经常来探望您,而且您也需要静养。等事情平定,我再来……”

    “等一等。”明玉成叫住他,“还有一件事。”

    宁奚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您说。”

    明玉成竟是有些犹豫地想了一会儿,才道:“这是一件私事,本不该麻烦你的。但我思来想去,只有你能靠得住。要是交给别人,我放心不下。”

    一旁的李助理跟宁奚一样茫然地等待着他的下文,直到突然想起什么,他蓦然瞪大了眼睛。

    莫非是……

    “其实,我有一个儿子。”

    宁奚垂在身侧的手指一颤。

    家族式企业的掌权人有一个亲生儿子,他身为最有可能的继任者,居然从始至终都不知情。

    “我跟他母亲离婚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她自己当时也不知道,虽然我对这个说法抱有怀疑。可能是怕我知道有了孩子,就不会同意离婚了吧。”

    “这件事她连我都瞒得很好,所以明家上下也不知情。这个孩子一直由她亲手照料着,直到几年前她患上绝症,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才找到了我……唉。”

    “总之,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之后,我就把人从她身边接了回来。”

    宁奚迟疑道:“但是我先前登门拜访的时候……”

    他每逢年节都会到明家拜访,但无论是明家大宅还是明玉成自己的住处,他都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关于董事长儿子的存在。

    明玉成摇摇头:“这孩子不习惯人多的环境,也不喜欢太大的房子,再加上有些排斥跟我亲近,所以我特地买了一个小户型的房子,请了两个保姆轮流照顾他。”

    “先前我一直在考虑,以后把他托付给哪一个亲戚,希望他们看在血缘相近的份上,也能照顾一二。结果你也看到了,这些人贪心不足,又浅薄至极,我要是把孩子交到他们手上……”

    后半句他没说完。

    到底还有几分血缘亲情,他不愿意把人想得这么恶毒。

    但宁奚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这场车祸真的是人为事故,那届时,恐怕不止财产安全,就连这孩子的人身安全都没法保障。

    “现在,我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交给你最稳妥。”

    “当然,我不会让你白费心力。如果你愿意帮我这个忙,我会立刻让人修改遗嘱,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明玉成说得极为诚恳,宁奚心里却缓缓浮现出一个念头来。

    董事长遭遇车祸之前,身体明明没有什么大问题,为什么会一心想要找人托付儿子?除非这孩子年纪太小,距离成年还要很久,他怕这中间会有什么意外。

    可是按照明玉成离婚的时间来算,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而且,按照明氏的惯例,这孩子应该来接董事长的班才对。哪怕是个不学无术的废材,也会有专业人士组成的团队为他解决一切后顾之忧,他完全可以高枕无忧,当一个挂牌的老板就好。

    为什么明明有亲生的血脉,却要让他一个外人来接班?

    这些疑问,在他被李助理带过去,亲眼看见这个孩子之后,就很快得到了答案。

    或许不该称之为“孩子”,因为面前的男孩已经年满二十,完全是一个成年人了。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段纪录片,是关于宇宙星系的科普,画面看起来浩瀚而神秘。

    他坐在沙发上,腰背挺得很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宁奚进来的时候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保姆也一直跟在宁奚跟李助理的身后寒暄着,如果换成一般的人,大概都会回过头来看看情况。

    然而他对周围的声音置若罔闻,始终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宇宙世界里。

    宁奚站在他的身后,一直等到他把这一集纪录片看完,才放轻声音,试着喊了一声:“书言?”

    温书言转过了头。

    对上温书言眼神的那一瞬,宁奚意外地发现,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不同于多数人微微泛着棕色的瞳孔,他的眼睛乌黑明亮,清澈得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

    然而这样的对视只有一霎,温书言就立刻移开了视线:“你好。”

    他打招呼的用词很正式,语气也有些生硬,却让宁奚松了口气。

    看来,明玉成交给他的这个任务,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沉重。

    “你好,可以让我坐在这儿吗?”宁奚指了指他侧面的沙发。

    温书言思考几秒,居然摇了摇头。

    宁奚脸上温和的笑容不变,耐心地问:“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温书言摇了摇手里的遥控器,说:“现在是我的,电视时间。”

    “我只是坐在这里,不会打扰你,你可以继续看你的纪录片。”

    这个回答显然让温书言很满意,于是他很快就答道:“请坐。”

    一个脾气很好,又很有礼貌的小朋友,虽然思维有些特别,但好在可以沟通。宁奚在心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第39章

    温书言看了一集又三分之二的纪录片, 电子时钟的整点报时刚刚响起,他就果断按下了关机键,没有丝毫拖延。

    宁奚在旁边看得一愣。

    这一系列纪录片的主题是揭秘, 前面极尽渲染了一个太空探索事件的神秘氛围, 现在终于播到了要揭开谜底的时刻,就连他这个始终心不在焉的旁听者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而真正的观众却毫无留恋似的。

    “不把这集看完吗?”

    温书言把遥控器放到茶几上的一个盒子里, 放好了才回答他:“结束了,明天看。”

    宁奚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的意思是今天的电视时间结束了,明天才能继续看。

    很注重规则和秩序。宁奚在心里补充了一条评价。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问道:“那你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

    温书言似乎完全不觉得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对自己的日程刨根问底有什么奇怪, 毫无防备地答道:“刷牙, 洗澡, 写日记, 睡觉。”

    宁奚没想到他的日程安排这么紧凑, 但他无意打乱对方的生活节奏, 只好加快了语速道:“我叫宁奚,你愿意跟我交个朋友吗?”

    温书言看了他一眼, 这次没有移开目光, 但一直流连在他的下半张脸,并不肯跟他的视线对视上。

    他重复了一遍, 似乎有些不解:“朋友?”

    这还是宁奚第一次听他说出问句来。

    “对, 朋友。我会来探望你,给你带礼物, 跟你聊天。如果你不想聊天也没问题,我可以像今天这样, 安静地陪你看电视,不会打扰你。你觉得怎么样?”

    他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宁奚几乎以为他会再一次拒绝,却听见他有些苦恼地“唔”了一声:“什么时候来?”

    原来是在认真思考,想替他的到来做行程安排。

    宁奚的唇角弯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比较方便呢?”

    温书言想了想,答道:“下午五点半之后,六点之前。”

    宁奚笑道:“这么精准?因为六点钟就要吃晚饭了吗?”

    温书言摇摇头,说:“六点钟开始洗手,六点零五分吃晚饭。”

    “好吧,我会在这个时间段准时来的。”宁奚几乎是忍俊不禁地朝他伸出手,摆出击掌的姿势,“那我们就当达成协议了?”

    温书言盯着他突然伸到自己面前来的手,很苦恼似的,竟然皱起了眉。

    宁奚以为他不习惯肢体接触,正要把手收回,却见他也把手伸了过来。

    温书言握住他的掌心,把他竖着的手拽下来,变成了横的:“握手,这样。森*晚*整*理”

    他自以为教会了新朋友正确的握手姿势,仔细一看,表情还隐隐有些得意。

    宁奚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握着他的手晃了晃:“谢谢你教我,我学会握手了。”

    没有握多久,温书言就把手松开了,说:“我要去刷牙了。”

    接下来还要洗澡、写日记、睡觉,很忙的。

    宁奚站起身,说:“那我先走了。”

    温书言冲他挥了挥手,姿势有一点怪异的僵硬,但又有一点认真的可爱:“再见。”

    宁奚也冲他挥手:“再见。”

    两个人礼貌又郑重地道过别之后,宁奚离开客厅,等在外面的李助理和保姆王姐一齐围了上来。

    宁奚给王姐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并告诉她:“明先生最近不太方便,这边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我,我来替明先生处置。”

    见他是这个态度,李助理也松了口气。

    愿意跟这边保持联络,就说明他愿意接下这副担子了。

    送宁奚回去的路上,李助理几次欲言又止,想提醒他,这担子可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好接的。

    但他到底是董事长的人,而且宁奚接下这担子也是有利可图,所以直到宁奚下车,他也没能把这话说出口。

    当天晚上,李助理就在明玉成的授意下,以董事长的名义,通过集团内网连夜宣布了调任宁奚回总部,担任集团总经理的决定。

    宁奚上任不到一天,只开了两场会,视察了几个部门,总部上上下下就都知道了,董事长新提拔上来的宁总特别平易近人,见人总带着三分笑,就连跟保洁阿姨说话,语气都特别温柔。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位宁总不仅没有半分火气,还像水一样,一上来就将公司这些天越来越猛烈的火势无声地浇灭了一大半。

    不是没人反对他的到来,明里暗里地给他使绊子也就算了,甚至还有人敢指桑骂槐地嘲讽他“不干实事只会媚上,让真正的功臣寒心”,轻轻松松就把劳苦功高的许总给挤走了。

    但这位宁总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笑吟吟地面对着所有人。

    然后不待大家怒其不争,只堪堪熬过了两天,第三天一早,一纸调令,这些人就全都被打发到了偏远地区的分公司。

    那位替许总打抱不平,其实是因为自己没能上位的明家远亲更惨,直接跟许总一起打包扔去了海外,开发连雏形都还没搭建起来的“潜在市场”。

    不是跟许总哥俩好吗?那就陪他一起去吧。

    公司众人:“?”

    说好的温柔可欺,不是,温柔可亲呢?

    但看着宁奚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被人怒目相对也不生气,脸上好像还很抱歉很为难的样子,大家又猜想,大概这是董事长下的命令,宁总本人也左右不了吧。

    还有人死赖着不肯走,说自己是董事长的二叔的亲家的表弟的小舅子,跟董事长关系匪浅,也曾经为公司立下过汗马功劳,凭什么被宁奚说打发就打发了?

    宁奚竟然也耐心地陪着他攀扯,说这不是打发,而是偏远地区的市场还有待开发,任务艰巨,责任重大,哪里是底下那些经验不足、毛毛躁躁的年轻人能应付得来的?

    正是要交给他们这些董事长的心腹爱将才放心,相信他们也愿意为董事长分忧。

    什么?不愿意?

    不会吧,董事长平时那么爱重你们,现在他老人家不在公司,你们就开始阳奉阴违了?

    哦?你说你才不是这种人?

    这就对了。我就知道,各位都不会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

    再说,这可是个能崭露头角,搏董事长赏识的好机会。董事长也一定会记着各位的功劳和苦劳,等他老人家回来之后,别说把各位调回总部了,就算直接取代我这个临时的总经理也不是没可能呢。

    当着所有人的面,推心置腹地说完这些话之后,他身边的秘书小姐就一个电话喊来了保安,几个高大雄壮的男人不顾他拳打脚踢的挣扎,直接把他连人带箱子一起拖走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众人:……好一个文武双全,刚柔并济!

    还好他们没跟这位对上,这手段如果用在他们身上,他们也未必招架得来。

    大家又敬又怕,连带着那些侥幸没被处理的,也开始夹起尾巴做事,可不敢再冒头了。

    如此忙活了好几天,总算把总部的人员清洗了一遍。

    但是宁奚需要应付的麻烦远不止如此。

    明玉成突然倒下之后,明氏内部的混乱暴露了这个庞然大物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的弱点,这也是现代企业管理模式所排斥的地方——血缘优先的家族企业,还只有明玉成一个人能压制住下面的人。

    一言堂有利有弊,可无论是辉煌还是衰败,企业命运全都系在一个人的身上,风险实在太大。

    明玉成年纪也不小了,就算没有这次车祸,也难说生个什么大病小病的,要是每次他一倒下,明氏内部就打得你死我活,那这些生意还能不能做啦?

    如果明玉成有个继承人,这情况似乎还能好点。

    但细思下来,其实也不稳妥。

    败光家底的二代并不在少数,但凡摊上一个没能耐还爱瞎折腾的后代,多大的家业也不够作的。

    大众和媒体如何点评唱衰暂且不论,单单是明氏长期稳定保持合作的几个合作伙伴,都对明氏集团的未来前景表现出了疑虑,甚至有一家公司,已经开始尝试接触明氏集团在那个行业的竞争对手。

    比起在宁奚眼里不值一提的内忧,这些外患要更加棘手。

    这天傍晚,宁奚正在办公室埋头处理工作,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照顾温书言的保姆,王姐。

    那天他虽然给王姐留下了电话号码,但其实心里清楚,明玉成对温书言早有安排,交给他只是一个名义上的托付,以防之后发生什么意外,并不是要他事无巨细地代替温书言身边保姆的角色。

    遇见什么突发情况的话,也有跟明玉成父子更加熟悉的李助理可以帮忙。

    所以他留下号码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位王姐不至于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拿来打扰他。

    事实也的确如此。

    那天之后,这还是王姐第一次打他的电话。

    “宁先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是这样的,书言这几天一到傍晚,特别是晚饭前后,情绪就有点不对劲。昨天疗愈师找我们了解情况,我们就把这件事反映了一下。”

    “今天疗愈师来了,在书言房间待了一下午,才问出来,是因为书言跟您进行了一个约定,这个约定改变了他的日常计划表,却又没能得到执行,所以他的情绪很不好,心理状态也不太稳定。”

    宁奚有些惊讶,也有些费解:“你是说,书言每一天傍晚都在等我吗?可是我并没有跟他说每一天都会……”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也卡住了。

    他突然想起,他的确没有说过“每一天”,但温书言只提出了一天中的时间段,似乎也并没有“不是每一天”的意思。

    王姐说:“宁先生,书言他……跟我们是不太一样的。有些话他没法理解,更没法联想,只能懂字面上的意思,所以跟他说话,一定要掰开了、揉碎了,直接跟他讲才行。”

    温书言的日程安排是每天都要做的,比如吃饭、看电视、洗澡、写日记、睡觉。

    现在他把跟自己的朋友见面这一条加了进去,但作为这个“朋友”,宁奚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们一个以为不必强调“每天”,因为这件事在他看来跟吃饭睡觉没什么区别,既然安排了,就一定要每天都在规定的时间段内完成。

    另一个则以为不必强调“不是每天,只是抽空”,因为这是任何一个成年人都明白的社交法则,没有哪位朋友可以做到每一天都见面。

    “这是我的问题。”宁奚揉了揉眉心。

    他没有用心了解过温书言那方面的具体情况,只因为跟对方短暂的相处还算轻松,就想当然地把对方当成了一个心智稍微幼稚一点的小朋友来看。

    “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现在还不错,疗愈师是很有办法的。但是她提醒我们,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之后每一天晚上他都可能会回到之前的状态。”

    宁奚下意识问:“什么状态?”

    “烦躁,焦虑,不愿意吃饭,哪怕被劝着坐到饭桌边,也会吃着吃着突然踢椅子、摔筷子……”

    谢天谢地不摔碗,不然恐怕还会出现安全隐患。

    他跟温书言约定的时间正好是晚饭之前,所以晚饭时间,可能就是温书言状态最差的时候。

    宁奚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把电话给他,我来跟他解释一下?”

    “这……书言好像不太喜欢接触电话。明先生每次打电话来,他都从不肯接的。”

    宁奚只好问:“那我过去跟他当面说?”

    “您要是方便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听着王姐隐隐松了口气的声音,宁奚却看向了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

    今天既然已经被疗愈师安抚好了,那他明天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过去,再把误会解释清楚就可以。

    温书言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远,现在往那边跑一趟再折返回来的话,这些亟需完成的工作,可能会让他直接熬个通宵。

    他也是奔三的年纪了,已经不是刚毕业那会儿,在公司熬到凌晨四点,早上九点还能准时踏入公司大门的那个小年轻了。

    这样想着,他却站起了身,推开门对外面的秘书道:“把电子版文件发我邮箱,我今晚在家办公。不能转电子的纸质文件放在我桌上,我明天早上尽早来公司处理。辛苦你。”

    驱车整整一个小时,宁奚才到达温书言所在的小区。

    不出他所料,温书言又正在看电视。

    这次不是关于宇宙的纪录片,而是一个星际幻想系列的动画片。

    但温书言并不像上次那样安静而专注。

    今天他小动作很多,一会儿摸摸头发,一会儿揪住沙发。

    突然,他一把堵住了耳朵,还颇显烦躁地蹬了蹬腿。

    宁奚留神一看,才发现动画片正播放到剧情很激烈的片段,里面的声音变得高亢尖锐了起来,几个角色吵吵闹闹地聚在一起,显得有些嘈杂。

    他可能根本不喜欢这部动画片。宁奚想。

    但这是他的电视时间,所以他不能也不愿离开电视去做别的。

    就像他安排了宁奚时间,所以哪怕没有很喜欢、很期待,也一定要准时见到宁奚一样。

    电视时间终于结束,温书言毫不留恋地关掉电视,然后终于看到了在一旁等待的宁奚。

    宁奚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声音比上一次相见时还温柔:“书言。”

    他发誓,他在温书言眼里看见了一抹亮色,尽管只是一闪而过。

    是他判断失误了。

    温书言就是很喜欢,也很期待跟他见面。

    如果不是这样,那他根本没必要安排什么宁奚时间。

    第40章

    跟上一次见面一样, 宁奚知道温书言接下来还有自己的安排,所以直入主题地跟他解释,上次约定见面时间的时候, 自己没有说清楚, 很抱歉让他误会了。

    温书言神情木然,看起来完全无动于衷。

    宁奚想了想, 又按照王姐说的“掰开了、揉碎了”, 重新给他解释道:“因为我平时要工作,所以不是每天都能来看你。有时间的话, 我会尽量来。但我如果没有来,你也不用一直等我。”

    果然,他不那样弯弯绕绕地说话之后, 温书言很快就给出了反应。

    “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是说不准的, 要看当天的工作量。如果我能来的话, 当天会提前给你的保姆打电话, 让她们转告你我要来, 怎么样?”宁奚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

    温书言却摇了摇头:“不要。”

    他拒绝得太快, 倒是让宁奚愣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保姆说过, 温书言不喜欢接电话。

    宁奚耐心道:“不是让你接, 是让照顾你的人接,然后由她们转告你。”

    然而温书言还是摇头, 重复表达了自己的诉求:“不要。”

    宁奚只好刨根问底道:“为什么不要?”

    温书言张了张嘴, 似乎有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最后依旧固执地坚持己见:“就是不要。”

    如果温书言是他的下属,那宁奚可能表面上不会表露出什么, 但心里肯定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这种迟迟无法获取有效信息的沟通方式,放在职场上就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他其实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温柔更只是他的表象,虽然这一点只有他身边的少数几个人知道。

    然而温书言并不是他的下属,所以宁奚只好耐心地换了一个问法:“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温书言的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

    他看起来正在进行认真而苦恼的思考,所以时间久到即使宁奚怀疑他已经走了神,也还是没有打扰他。

    好一会儿之后,温书言终于回过神来,然后给了他一个很气人的回答:“不知道。”

    宁奚:“……”

    他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温书言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不要以常人的思维来揣度他。

    一边又忍不住打量着温书言,他有点想象不出来,这样安静得甚至有点呆的小朋友,因为等不到他来就焦虑烦躁到在饭桌上摔筷子的场面。

    见他不说话,温书言说:“我要去刷牙了。”

    宁奚只好对他道别:“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这个“下次”是什么时候,他已经不能给出保证,以免给温书言留下不必要的期待。

    他以为温书言会像上次那样跟他挥手告别,没想到温书言犹豫了一下,却说:“我可以待会再刷牙。”

    宁奚这次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微微惊喜道:“舍不得我走吗?”

    温书言咕哝了一声,不知在说什么,宁奚没听清,却也没在意,自顾自地认定了这个事实。

    “难得见面,是不该这么匆忙。我们来聊聊天吧,你平时白天都会做些什么?”

    温书言不假思索地答道:“会起床。”

    宁奚有点想笑,但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又觉得实在不该笑,于是只好忍着笑严肃道:“这么巧,我也是。然后呢?起床之后要做什么?”

    习惯了温书言的思维和语言模式之后,其实跟他交流也不是很困难。

    而且因为温书言听不懂拐弯抹角和意有所指,所以在他面前,宁奚在生意场上常用的那些社交话术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能用最浅显易懂的话语,简单粗暴地跟他沟通。

    这种感觉似乎并不坏。

    起码不会让宁奚有一种被迫加班的疲惫感。

    从温书言断断续续的讲述里,宁奚知道了他每天会在规定的时间起床,偶尔睡过了其实也没关系,没有人会因为这个指责他。

    但是这样就会耽误上课了,所以一旦睡过了,他会选择不吃早饭,赶快起床洗漱,迎接家教老师的到来。

    家教老师有好几位,有教他学科知识的,有培养他兴趣爱好的,还有教他自我管理和社会性训练的。

    这些课程的设置不是固定的,上课频率也时常有所调整。根据宁奚的猜测,应该是那位定期到访的专业疗愈师,会根据他近期的情况,对课程设置进行干预和改动。

    温书言跟他讲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并没有偏好,上什么课都无所谓,既不喜欢也不讨厌。

    但是宁奚注意到,提起数学课和绘画课的时候,他的语气会稍微轻快一些,就连表情都有一点不易觉察的雀跃。

    宁奚顺势捧场道:“真厉害,能让我看看你的数学卷子和你画的画吗?”

    温书言思考了几秒钟,矜持中带着一丝得意,答应道:“好吧。”

    他带着宁奚进了他的房间。

    王姐在一旁瞧着,远远地给宁奚竖了个大拇指。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温书言真的拿出了几套满分的高中数学卷子时,宁奚还是惊讶了一下。

    字迹并不漂亮,但成绩是真的漂亮。

    他把卷子翻过去,盯着最后一道大题看了一会儿,在脑子里得出了思路,然后才去看温书言的解题过程。

    温书言以为他没有看懂,主动凑过来给他讲题,但始终谨慎地跟他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直到他讲完了全部的解题思路,宁奚才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夸赞道:“你真的很聪明,这么难的题目,你一讲,我就全明白了。”

    温书言很是高兴,微微抿着嘴巴,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来。

    这还是宁奚第一次看见他笑。

    而等他拿出画册的时候,宁奚就更加惊讶了。

    温书言的每一幅作品色彩都很浓烈,虽然线条有些抽象,但是画面绚烂斑斓,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内心世界绝非荒芜。

    正如宁奚所想,他画得最多的是星空和宇宙。

    神秘莫测的宇宙对他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但那样的广袤荒凉,到了他的笔下,却变成了温暖明亮的家园。

    宁奚指着一颗星星上站着的小人,问他:“这个是书言吗?”

    温书言点点头。

    宁奚又指向那颗蓝色的星球:“书言为什么不在地球上呢?”

    蓝色的地球上面有好几个小人,或站或坐,或奔跑嬉戏,而不远处的小星球上面,只有温书言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但画上的小人并没有给人任何孤寂的感觉,他背对着地球,张开了双臂,幸福而期待地拥抱着广袤的宇宙。

    温书言眨了下眼睛,语气很笃定地说:“就是这样的。”

    没有为什么,就是这样的。他是这样感觉的,所以就这样画了。

    宁奚也没有追问下去,只笑着夸道:“画得真好。我读书的时候,数学成绩也还不错,但却没有你这样的绘画天赋。”

    温书言又笑了一下,这次持续的时间长了一些。

    他喜欢听宁奚夸他,因为每句听起来都很真诚。

    宁奚没有在他房间里待多久,看他小小地打了个呵欠之后,就主动说要告辞。

    温书言没有留他,只是又问:“什么时候来?”

    他似乎急于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不要什么模棱两可的“下次”。

    宁奚沉默了一下,说:“这我真的没法保证。公司的事情很多,除了固定的日程以外,还经常会有临时性的安排。”

    温书言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怎样,定定地站在原地,好像得不到具体日期就不会放他走一样。

    宁奚只好又回到最先那个提议:“如果我能来的话,就提前给照顾你的人打电话,让她们转告你,好不好?”

    而温书言给他的回应,居然还是那样固执,那样冷硬:“不。”

    宁奚有点头疼。

    他以为,经过这一晚上还算融洽的相处,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更亲近了一点,在这种问题上也可以有商有量地互相让步。

    没想到,还是行不通。

    温书言睁大眼睛看了他几秒,突然很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快走吧!”

    宁奚看着他迫不及待驱赶自己的动作,心里涌上了一阵难以言说的情绪。

    理智告诉他,温书言的情况很特殊,他不能用面对普通人的心态去面对温书言。

    但情感上,他还是很难不怀疑,自己扔下手头繁重的工作,大晚上的,大老远的,特地跑来这一趟到底有什么意义。

    刚刚还跟他相谈甚欢,还会对他露出笑容的人,现在又像驱赶什么烦人的玩意儿一样赶他走。

    宁奚丢下一句“再见”就真的走了,这次没有跟温书言挥手。

    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了。

    他忍着困意坐到了书桌前,开始处理明玉成车祸之后,积攒至今也没能处理完的文件。

    突然,一点蓝光幽幽地映在了他的屏幕上。

    【这么晚还要工作,好辛苦哦。】

    宁奚一惊,下意识抬起了头。

    不规则的光团在他眼前轻轻晃动着身体,半是催眠,半是蛊惑:【这么努力,也不过是为资本家卖命罢了。要不是他的亲儿子接不了班,他又怎么会舍得交给你呢?】

    宁奚皱了皱眉头,对自己道:“都困出幻觉了,还是先睡一觉吧。”

    775:【……喂!】

    【我不是你的幻觉!】

    【愚蠢的人类!】

    可惜,不论它怎么努力呼唤,怎么上蹿下跳,最后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新任宿主爬上床,然后用被子一把蒙住了脑袋,开始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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