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休息室,暖黄的烛光照亮两张神色各异的面庞。


    寒曜年双手合拢闭上眼睛,正对着蛋糕许愿。


    贺初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不知想到了什么,默不作声。


    随后寒曜年睁开眼,吹灭蜡烛,用刀给贺初秋切了块蛋糕。


    贺初秋抬手接过,想了想,还是礼貌性地补充一句:“生日快乐。”


    寒曜年垂眸,低声说了声谢谢。


    接下来没人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吃蛋糕发出的轻微声音。


    蛋糕太甜,贺初秋吃了一点就停下了,剩下的几乎全都进了寒曜年肚子。


    等对方吃完,贺初秋起身说:“那我先走。”


    寒曜年:“可以陪我去商场吗?”


    贺初秋:“我还有事。”


    寒曜年眼睛暗淡下来,又很快体贴的说:“没关系,那你去忙吧,我自己买生日礼物也行。”


    贺初秋:“……”


    贺初秋冷着脸走在寒曜年身边,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火。


    寒曜年做人究竟是有多失败,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送生日礼物的人都没有?还要他自己亲自过来买?


    酒店楼下就是商场综合体,分布着不少奢侈品品牌。


    贺初秋走到一楼,语气不太好:“你要买什么?先说好,我预算不多。”


    寒曜年有些意外:“你要送我生日礼物?”


    贺初秋面无表情:“是公司维护客户的预算。”


    “不用了,”寒曜年拒绝了他,说,“我不想做你的客户。”


    贺初秋看了他一眼,本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硬邦邦挤出一句:“不要就算了。”


    寒曜年转身走向了一家香水专卖店,他们外形太出众,打扮又体面,一看就是很能买的大客户。柜姐立刻迎了上来,积极带人试香。


    “先生,您有偏爱的香型吗?”


    寒曜年想了想,说:“我想找一款香,由檀香、琥珀、晚香玉组成。”


    香水种类太多了,哪怕是专业导购,突然被这么一问,也有些答不上来。


    一旁,贺初秋呼吸轻了轻,寒曜年不会是想买他这款香吧?


    他低头闻了一下自己手腕,这已经是他早上出门时喷的香水,现在尾调都散尽了。


    想到这里,贺初秋又觉得可能只是巧合。


    柜姐终于想起来了,拿了瓶乳白的香水过来:“先生,您说的是不是这款?”


    说完,她拿出试香纸,喷上后给一人递了一片。


    贺初秋太熟悉这个味道了,他家里那瓶100l的已经被他用了一半,都快被这个味道腌入味儿。


    他轻嗅了一下,默不作声。


    寒曜年接过试香纸,仔细闻了起来。


    见他一直不开口,柜姐又道:“同一款香水,喷洒和涂抹的味道可能不同,您可以在手腕试试,皮肤上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是吗?”寒曜年抬起眼眸,却是看了贺初秋一眼。


    “您要试试吗?”柜姐正要帮他涂抹,寒曜年却收回手,淡淡道,“不试了,帮我拿一瓶。”


    柜姐离开拿货,贺初秋看了寒曜年一眼:“你要买这个?”


    寒曜年挑眉:“不行?”


    贺初秋试图组织语言:“感觉和你气质不太匹配。”


    “我觉得挺适合,”寒曜年又闻了下试纸,说,“干净温暖,适合睡觉时穿。”


    贺初秋不说话了。


    寒曜年结完账后,又拐进了某知爱马人士品牌。


    他似乎是这里的重要客户,店长出来亲自迎接,和他同行的贺初秋也被安置在一旁,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这个品牌以箱包为主,是名利场上位富太太的心头好。


    但除了箱包以外,服饰和配件都很普通,性价比奇低,主打一个不坑穷人。


    没过多久,寒曜年拎了个小袋子出来,告诉他买好了。


    贺初秋看了眼,没问。


    随后他们在停车场分别,告别前,寒曜年把袋子递给他。


    贺初秋看了眼,没接:“什么?”


    “陪我过生日的谢礼。”寒曜年说完,把东西放在他副驾驶,然后转身离开了。


    后视镜里是寒曜年逐渐远去的背影,贺初秋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副驾驶的橙色礼盒上。


    看大小应该不是包或者衣服,但也比珠宝腕表要大一些,难道是钱包或者领带?


    贺初秋开车回家,洗漱完毕才拆开了这个盒子。


    竟是一副衬衫夹。


    贺初秋盯着那细细的皮带看了两秒,然后猛地盖上盖子,忍不住面红耳赤。


    寒曜年怎么送他这种贴身的东西?


    贺初秋不是没有买过衬衫夹,可不知为什么,那些东西穿在他身上都很难受。


    记者本就需要经常奔走,活动如果恰好在会议中心,他每天步数都是2万步起。


    在这种高强度工作下,穿西装都已经有些不舒服了,更别提还要在大腿上穿个腿环。不知是他腿肉太敏感,还是市面上的衬衫夹太粗糙,他试了好几款都不行,稍微一动就会摩擦大腿内侧,勒得很难受。


    没想到寒曜年又送了他一副……


    贺初秋想起寒曜年帮他整理衬衫的那一幕,难道他当时真的很邋遢吗?


    贺初秋抿了抿唇,打开盒子拿起了衬衫夹。不愧是大品牌,手感比他之前买的好了许多。


    鞣制过后的小羊皮非常柔软,哪怕直接和皮肤接触也不会令人不适。腿环是一厘米左右的皮绳,上面连着三个金属扣,轻轻一捏就拽住了他衬衫下摆,可以始终保持衣服平整。


    贺初秋给自己穿上衬衫夹,抬腿时,小羊皮很轻地勒着软肉,仿佛人的手指在抚摸。


    他低头看着衬衫夹,默默红了脸颊。


    当晚,贺初秋做了个梦。


    他梦见寒


    曜年有力的双手缓慢地拂过他的皮肤,梦见寒曜年亲手给他穿上腿环,又在激烈时分亲自取下……


    气温越升越高,连肺里最后一丝空气都要被榨干。


    贺初秋猛地掀开被子,在一阵燥热中醒来。


    暖气来了。


    首京的冬天一向干冷,每到这个季节,贺初秋喉咙都有些不舒服。


    第二天起床,他嗓子已经有些哑了。


    “最近空气干燥,我煮了小吊梨汤,你喝完再走。”贺光琴叮嘱道,“剩下的我给你装保温杯,你带到公司里喝吧。”


    贺初秋把碗里的梨汤喝完,摇头:“谢谢妈,但我这周要出差。”


    吃完早饭,贺初秋收拾行李直奔机场,他先飞了深市跟踪一个上市公司的报道,十一月北方已经进入冬天,深市却还满城翠绿,三角梅开得浓艳,热得贺初秋在机场一件件脱衣服。


    深市的工作结束后,他又跨越大半个国土飞到哈市,哈市早已白雪皑皑,贺初秋一下飞机就被冻得打了个冷颤,连忙去商场买了件羽绒服。


    一周高强度出差加气温骤变,贺初秋一落地首京脑袋就晕晕沉沉。


    等待下机时,他透过舷窗看了眼窗外,天气阴沉,似乎预兆着一场大雨。


    贺初秋刚打车出机场,暴雨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他没带伞,回家时又淋了一截雨,鼻子堵塞,脑袋也开始隐隐作痛。


    贺光琴不在家,贺初秋洗了个热水澡,服下感冒药开始睡觉。


    他到家时还是下午五点,本打算小睡片刻起来收拾行李,没想到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


    睡了这么久,精神反而更差了。


    贺初秋又累又困,偏偏今天是顾明哲的生日,对方半个月前就邀请了他,之前顾明哲帮他拿下一个订单,于情于理贺初秋都得过去。


    他洗了把脸,在西装外披了件羊绒大衣,因为感冒精神不太好,看起来有点儿恹恹的,眉眼被深黑色的大衣笼罩,看起来越发不好惹了。


    贺初秋倒是无所谓,非工作时间,他大部分时候都摆着一张臭脸。


    他带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打车去了目的地。


    地点在市区新开的一家高档会所,这是顾明哲的地盘,刚开业时对方就邀请过他,贺初秋有工作拒绝了,这是他第一次过来。


    会所装修得非常高档气派,今天老板包场举办生日宴会,宾客众多。


    大部分人贺初秋都不认识,他也无心应酬,和顾明哲打过招呼后,准备找个地方坐着打发时间。


    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宋子谦,贺初秋过去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了你,”宋子谦惊喜道,“今天顾总生日,我跟着领导过来。你呢?终于想着要扩展人脉了?”


    见贺初秋呆呆愣愣,宋子谦主动道:“我刚认识了几个企业家,给你介绍一下?”


    贺初秋这才摇头,慢吞吞地说:“不用了,我刚从哈市回来,有点儿


    感冒,准备找个地方睡会儿。”


    贺初秋一直是这种性子,宋子谦并不意外,点头道:“那我不管你了啊,我老板在找我。”


    贺初秋:“你去忙吧。”


    宋子谦走出两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折返回来说:“对了,江宇安也混进来了,你如果不想被他恶心就自己躲着点儿。”


    江宇安是他和宋子谦的大学室友,人品不好,曾经造谣过贺初秋被人包养。


    当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给贺初秋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结果后来证实,竟是江宇安自己被人包养。


    最后以江宇安的公开道歉、记过、并取消研究生保送资格作为结局,二人关系闹得很僵。


    有了宋子谦的提醒,贺初秋远远就躲开了江宇安,在庭院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过了一会儿,顾明哲过来告诉他:“老寒上午有个会议走不开,一会儿就到了。”


    贺初秋:“为什么告诉我?”


    顾明哲:“怕你不知道一直等他。”


    贺初秋别过脸:“我没等他。”


    顾明哲笑笑,转身招待起了别的宾客。


    贺初秋自己坐在花园里,没过多久,又有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儿过来搭话:“你也在这里躲老板?”


    “老板?”贺初秋有些意外,他今天都这么躺了,看起来还是一身班味儿吗?


    没得到回答,男孩儿又自顾自地说:“不过看你一个人在这里休息,你老板应该对你挺好吧。”


    贺初秋:“为什么?”


    男孩儿:“他们带我们来社交,就是为了活跃气氛嘛,吃饭玩牌都要我们伺候着。”


    贺初秋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把他当成某位富二代的玩伴儿了。


    贺初秋之前就听说过这一群体,但从来没接触过,闻言立刻坐直身体,反客为主道:“你好,我叫贺初秋,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可以呀,”男生打开微信扫码,说,“你叫我栗子就好了。”


    一听就是假名,贺初秋倒也并不介意,聊天过程中,打听了不少这一行的内幕。


    据栗子说,他们富二代圈子里有不少都有玩伴儿,平时相处就和男女朋友一样,该约会约会,该亲热亲热,偶尔也会带着出席各种聚会。但这种人通常都没有正经名分,算不上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


    大部分时候都是短期关系,双方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算是一种友好合作。


    当然,也有些玩伴没有摆正身份,妄图在富二代那里转正,闹出不少笑话,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至于栗子的故事,还要稍微复杂一些。


    他出生在西部偏远山区,因为舞蹈天赋高从小被人资助。


    上大学后,他考到资助人所在的城市,逐渐和资助人发展成了如今的关系。


    “我很感激他,”谈起这位资助人,栗子眼睛亮亮的,“虽然他不会和我结婚,但能有这样一段经历,我已经很满足了。毕竟我这样


    的条件,如果真要谈恋爱,这辈子都找不到他这样条件的人。”()


    贺初秋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不会后悔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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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可能会后悔,但以后再说吧。”栗子摇了摇头,又笑着说,“也祝你不会后悔。”


    贺初秋这才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是一个人来的。”


    栗子明白了他话的含义,一脸憧憬地说:“真好啊,我也想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他们这种普通人,想要进入富豪阶层大多只能靠着出卖皮相。


    只有极少数优秀的人,才能凭借自己的能力站到这里。


    栗子由衷称赞道:“你真厉害,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贺初秋本来是抱着收集资料才听他说的这些,真听到这里,又觉得有些难受了。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得已。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一道微沉的嗓音落下,贺初秋回过头,看到从远方走来的寒曜年。


    最近京市降温,他里面穿了件白衬衫,搭配黑西装,外面罩着一件同色系大衣,看起来沉稳肃穆,和贺初秋身上的是同款穿搭。


    栗子认出了寒曜年,是他老板都要客客气气对待的大人物。他瞬间站直身体,规规矩矩地喊了声“寒少”。


    寒曜年没搭理他,很自然地把大衣递给贺初秋。


    贺初秋:?


    “我为什么要给你拿衣服?”


    寒曜年好笑:“我是怕你冷,给你披着。”


    贺初秋:“……”


    他有些尴尬地别开脸,闷闷道:“不用了。”


    寒曜年没勉强他,自己老老实实地拿着外套。


    这一番互动看得栗子大跌眼镜,刚才寒曜年过来他就很意外了,更意外的是贺初秋和寒曜年的相处模式。


    完全不像是老板和玩伴的关系,就算真是,寒曜年未免也太过宠溺了。


    栗子震惊之余又有些羡慕,还想再说些什么,一道冷淡的目光扫了过来。


    栗子知道这是嫌他碍事,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贺初秋一脸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你凶栗子作什么?”


    寒曜年挑了挑眉:“刚认识就叫得这么亲热?”


    贺初秋白了他一眼:“寒曜年,你无不无聊。”


    “你呢?”寒曜年在他身旁坐下,问,“来这种聚会,会不会觉得无聊?”


    “还好,”贺初秋摇头,“这里风景还可以。”


    位置临湖,远离人群,就是风吹久了有点儿冷。


    下一刻,他肩上突然一沉,寒曜年把大衣盖在了他身上。


    他正要拒绝,对方已经伸手按住他肩膀,然后说:“下次不想来这种活动,直接拒绝顾明哲。”


    贺初秋没吭声,寒曜年又说:“别有负担,他这种活动我也不爱来。”


    这话不算作假,寒曜年几乎不出席这种杂乱的大party,他嫌人多,烦,只有他们发小私下聚会才愿意露面。


    贺初秋抬眸看他:“那你今天怎么来了?”


    风吹皱湖面的水,寒曜年说:“因为他说你也在。”


    贺初秋愣在原地,脑袋都被风吹懵了。


    寒曜年拍了拍他肩膀:“我先进去了,你冷了自己进来。”


    贺初秋:“嗯。”


    身后脚步声逐渐走远,凌冽的寒风中,贺初秋双手抓着衣领,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


    勺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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