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天地为局]
使用天赋者能够制造出领域笼罩一定范围的地域, 在领域内，白棋为己方，黑旗为敌方, 给双方增加一定buff, 并且有三次控棋机会。
这人不巧，正是云迟的旧相识。
“方羽泽。”
系统吹哨, 看热闹不嫌事大：[18厘米来咯！]
有一说一, 云迟宁愿面对抽风多变的唐白凤, 也不愿意跟方羽泽打交道。
因为唐白凤的多变是性格上的, 再怎么抽风也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方羽泽不一样, 他是真疯，一言不合拿你剌刀子更兴奋那种。
名副其实的变态。
云迟跟他相处要打起十万分精神, 他是来这养老的, 不是来这受罪, 所以找男朋友专门找那种看起来无害又温和的类型。
他不想见到方羽泽，方羽泽却很高兴, 唇角勾起，狭长的眼眸弯成月牙，“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云迟抿唇，很快想到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你监视唐白凤？”
“对啊。”方羽泽没有否认, “谁让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动向, 张扬得跟个傻子似的, 但他有钱，有钱就能调查你, 可惜被我偷家了。”
云迟嘴角一抽，不觉得“偷家”一词适用于这里。
他没跟方羽泽废话太久，转头看向最后一栋没找过的教学楼，“我们的事之后再谈，现在我没空跟你打架。”
方羽泽耸耸肩，“随便，不过我不是找你打架的。”
云迟表情微妙，先是唐白凤不毒舌了，再是方羽泽不找自己算账，难不成都打算跟自己握手言和？
方羽泽微笑摊手，表示你先忙，我不打扰你。
云迟对柳榕使了个眼色，脚步匆匆上了楼。
方羽泽不动，柳榕也不动，抱着黑猫，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但方羽泽没有回望过来一眼，面色平淡，直到云迟下来才重新扬起笑。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云迟直接把怀里的烫手山芋交给了他。
方羽泽笑容僵住，“你这是？”
云迟拍拍手，理所当然道：“你不是军部的人？来这里不就是因为他吗？给你了，记得保护好祖国的花朵！”
方羽泽：“我不是……”
“我不信。”云迟后退一大步，拒绝接回神兽觉醒者。
“你衣服上绣着肩章呢，我在电视上看过这个图案，是最新成立的部门。我帮你完成任务，如果想感谢我的话，直接转账奖金谢谢。”
方羽泽被他的话堵得无话可说，随即阴恻恻笑了，“你该不会以为我做任务，就拿你没办法了吧？”
明明是暧昧异常的话，从他嘴里一字一句揉捻说出来，却带着两分偏执色彩。
嗯，这位人设没崩。
云迟在心里评价，然后耐心十足问他：“你拿我有什么办法？”
系统冒头，恨铁不成钢说：[我说过的呀，他养了盆觉醒藤萝，想跟你玩捆绑play！]
系统话音方落，有条冰凉滑腻的物体缠上了青年的脚踝，可还未绕几圈，藤条便被另一根枝条扒拉开。
柳榕表情有些不爽，云迟只跟自己契约还能说平等互利关系，要是他契约多个，自己跟树桩上的小狗有什么区别？
方羽泽眼神微变，既意外又有种找到同类的快慰，“你也养了觉醒植物？”
“我不是我没有。”云迟连忙为自己辩解，“我没你那么变态！”
方羽泽丝毫不觉得冒犯，视线在青年身上搜寻，“你养的是柳树？这可不好携带，你把它放哪了？”
[藤萝没对你使用天赋，测不到具体灵感值，但它没有人形，最多三级。你说他要是知道你养的不是植物，而是有人形的植物，他会想歪吗？]
不用假设，因为夏天穿得不多，柳榕又不加掩饰，方羽泽很快便顺着枝条找到本体。
按照云迟对方羽泽的了解，就算不说话，他也能知道对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变态玩意儿。
准确来说，从认识至今，方羽泽的想法就没有不黄的时候，怎么没虚死他呢！
不过他俩还没说话，柳榕彷佛吃到什么脏东西般，一脸诡异看着方羽泽，“真是人不可貌相，你玩得够花啊。”
植物间的相互交流门槛不高，柳榕经过人类社会的浸泡，只略施小计就从藤萝那边骗到不少信息。
可方羽泽觉得他们玩得更花，植物变人，捆绑玩得不更得心应手？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云迟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他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他轻哼一声，好心提醒道：“你的领域能维持多久，再不带人离开，之后想走可能都走不了。”
事实的确如此，方羽泽的领域只能维持三十分钟，外面有众多食尸鬼虎视眈眈，若是他强硬想带云迟走，云迟只要从里面破坏他的领域，方羽泽怕是要在这栽跟头。
想到唐白凤见了人也没追到手，方羽泽稍微松了口气，劝自己不急于一时。
男人轻笑，“小迟说得对，等我完成任务再来找你。”
……
谁要跟变态当朋友啊！
新阳中学事毕，小猫也塞给方羽泽找家长，云迟回到酒店就继续收拾东西，打算明天就离开关城。
柳榕不解，若有所思道：“你好像很急，他是你前任吗？”
电视剧里都说分手后撞见前任，尴尬得想逃离蓝星。
“不是！”云迟矢口否认，“只是以前认识的人，不熟。”
柳榕欲言又止，想说你们的样子不像是不熟啊！
话语熟捻不提，连小黑猫也能放心交到对方手上。
他虽然跟云迟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柳榕清楚对方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如果方羽泽不值得信任，云迟不可能放任无辜又无助的小朋友不管。
云迟心虚，不跟他对视，“有时间好奇我俩的关系，不如研究怎么变得更小，看看人家的藤萝，缩小得跟手镯一样大，多方便携带！”
柳榕闻言，莫名有些比不上隔壁家小孩的愧疚感，回自己的房间钻研了。
这也是他没有手机，接受不到网友思想。
换作系统被这么说，估计会叉着腰理直气壮怼回去：“你没见过的高级系统多了去了，你能换吗？略略略!”
云迟称之为摆烂组。
如果可以更快，其实他想连夜赶往安城，摆脱脑子不正常的仇敌。
有他们在身边，云迟睡觉都睡不安稳。
第二天，早早起床洗漱收拾行李，早早来到车站，却被工作人员告知停运两天。
两天什么概念？
两天足够唐白凤和方羽泽谈成合作，把他抓过去上一百零八种刑罚了！
以云迟的实力对上其中一个不成问题，联手就打不过了，不要说他们不会联手，以前就有过这种先例，他不接受这种后果。
因此，云迟思来想去，决定求助远在安城的对象。
[关城没车了，你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去安城吗？]
现在是早上八点，打工人陆风遥很遵守自己的人设，兢兢业业起床上班，所以回消息也很快。
[我有个同事在那边，正好要来安城办事，你发个地址，等会我让人去接你。]
这么巧吗？云迟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转瞬被陆风遥后面的消息吸引心神。
[要不你去中央大楼顶楼吧，我们老板昨天去那边视察子公司，今天刚好回来]
云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聊天结束前开玩笑道：[你们公司跟关城的业务真多啊，又是同事又是老板。]
聊天框对面，陆风遥看到这句话一时间有些汗流浃背。
他人在关城出任务，但一开始他只打算叫手下接云迟回安城。
自己一夜未睡，外表总有些邋里邋遢，拾掇一下，神气的是衣着，精神依旧疲惫。
然而跟在他身边打下手的陆星辰却信誓旦旦道：“真正相爱的人不会因为外表而产生不好的印象，你们都认识这么久了，难道你觉得对方是以貌取人的性格吗？”
陆风遥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发了后面那句话。
等他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坐在中央大楼办公室里的时候，陆风遥后知后觉弟弟的话是很有道理，但道理不适用于自己的网恋对象啊！
云迟他就是颜控！
陆董开始坐立不安，他收回最后一句话还来得及吗？
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亮，是云迟发来的消息。
[我到中央大楼了，保安不让我上去。]
陆风遥用内线打了个电话，心情越发焦灼，不管网恋初始有多么儿戏，谈了这么多年，总归不想半途而废。
最重要的是见面后他是先坦白还是先跪下？
好像跪着坦白更诚恳？
楼下。
云迟尚且不清楚网恋第一个痛点正向他走来，饶是他想象力丰富，也不可能想到男朋友不是打工人，而是资本家。
关城昨晚这么大阵仗，很多人罢工在家，资本家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要求员工带着笑容上班，索性一部分放假，一部分居家办公。中央大楼除了值班人员，工作的人寥寥无几。
云迟扫了一眼，想到对象说老板视察子公司，看到这一幕不会心梗吗？
看来各行各业都不容易。
一路畅通无阻到顶楼，云迟没在外面看到人，犹豫之下，还是推开写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入目是极简风的办公室，标配的老板椅上坐着眼熟的男人。
云迟脚步一顿，定定看了陆风遥几秒，松手便向转身离去。
陆风遥着急的声音响起：“迟迟！你听我解释！”
云迟冷笑，网恋两年多从未查过对象手机，不是他傻，而是他愿意相信陆风遥的人品，可是看到陆风遥坐在老板椅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哪有打工人光明正大坐老板椅子的，嫌自己在公司待的太舒服了？
陆风遥这厮根本不是负债的打工人，而是身价千亿还骗他一穷学生点外卖的资本家！
人果然不能同情资本家。
“我不是老板，我是替老板打工的！”
此话一出，云迟离开的步伐钉在原地，主要是他觉得稀里糊涂不问清楚走掉不太好，回头怀疑道：“真的？”
“真的。”陆风遥第n次收回想要坦白的想法，头脑风暴编理由：“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在陆氏工作你是知道的，陆董觉得关城太危险，我又是陆氏的旁系，刚好能胜任这次的工作。”
云迟犹有些不信，表面气愤实际试探地骂道：“煞笔老板这么恶毒？关城多危险啊，他不来让你来，其心可诛！”
陆风遥多想回到早上给自己和陆星辰一巴掌，几乎用尽毕生演技跟着嘲自己：“就是，回去就让老板加工资，不能枉费我帮他出生入死。”
云迟半信半疑，终是放下心中的怀疑，和陆风遥回了办公室。
倒不是他轻易相信网恋对象，他事先查过陆氏的信息，公司法人的确不是陆风遥，而是一位叫陆济铭的人，勉强对得上陆风遥的旁系说法。
另一方面就是他本身也有很多秘密，无论是空间还是原型，都暂时无法对陆风遥说明一切。
这么一想，陆风遥就算隐瞒家世，自己跟他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系统嘻嘻笑：[我查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宿主想知道吗？]
云迟果断回绝：“不要。”
不用想都知道是关于陆风遥的事。
即使陆风遥不经常在网上冲浪，陆氏法人也不是他的名字，但人生在世，只要上了网就或多或少留下足迹，互联网是有记忆的，陆风遥怎么能成为那个例外？
云迟和陆风遥对视，悲伤地发现一件事——
他知道陆风遥在欺骗自己，陆风遥也知道他知道自己被他欺骗。
系统感慨：[原以为你们是互为电子宠物关系，没想到成分这么复杂，夹杂着这么一出悲情大戏。]
云迟虚弱一笑，“我们先去安城吧。”
继续在关城待下去，他怕悲情大戏变成第三者抓奸正宫大戏。
陆风遥稳住心神应了一声：“好。”
*
安城是华国经济贸易发展最好的城市。
这里的高楼鳞次栉比，街道上行人来往匆匆，面容虽有疲惫，却不见有对末日来临的惶恐。
这是云迟来到这里的第一感觉。
陆风遥知道云迟在这边没地方住，早有准备，不过他在维持人设去老城区和崩掉人设去高档小区之间踌躇许久，最终想让对象生活好些的念头占了上风。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高档小区，然后迎面碰上即将出门的中年男人。
男人看到陆风遥便是展颜一笑，又看到他身边的青年，意有所指道：“风遥洁身自好多年，身边不见有人，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美人。”
云迟在跟陆风遥见面前就把易容卸了，同时把柳榕塞回盆栽。
在外人看来，青年头发长及肩头，相貌出众得不似真人，臂弯抱着盆盆栽，活像古画里侍弄花草、淡泊名利的美人。
生意场上高不成低不就的中年男人就喜欢开这些带了些黄色、自以为有趣的玩笑。
云迟闻言，眉毛都不带动一下，面色如常好整以暇看着他。
中年男人地位够不上陆家，一般这样说后，接他话茬的不是憋不住气的小年轻就是为小情人打抱不平的大人物，然后他就可以顺势道歉，进而攀上关系。
令他意外的是美人没有生气，陆风遥也没多大反应，彷佛没认出他是谁，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便要略过他继续往前。
男人一愣，“诶，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再次开口后，陆风遥行走的脚步加快，身边的美人也是身高腿长的主，两人中邪似的闷头快步走。
男人也不追，眼睛咕噜噜一转，另一计上心头。
陆风遥这边的关系攀不上，他还不能借着这个话题跟陆老爷子说上话吗？
如今同性婚姻合法，可安城上流社会都知道陆老爷子想抱曾孙很久了，前几年对外扬言不要给他孙子塞男人，若是有姑娘跟陆风遥喜结良缘，彩礼给市中心三套房。
要让他知道大孙子喜欢男的，可不得炸。
嘿嘿，有好戏看了！
中年男人搓着手走出小区，而云迟跟着陆风遥回到所谓的家。
进门后是宽敞的客厅，黑色的皮沙发搭着件西装外套，看得出主人家前不久在这住过。
房子不是大平层类型，一共有四层，顶楼是健身房游泳池，三楼是书房主卧，二楼是客卧和几间设备房。
三楼除了书房主卧，还有一间客卧，只是陆风遥不喜欢别人踏入自己的私人领域，很久没收拾了。
云迟察言观色的能力不低，很有分寸感地说：“我住二楼就好。”
陆风遥弯起眼眸，“先委屈迟迟了，等以后搬进大房子，我给你布置一间主卧。”
云迟摇头表示没事，他住人家的还不用交房租，天大的好事，更何况当他看到房间时，什么负面情绪都没有了。
二楼客卧竟然比他家客厅大！请委屈他一辈子，谢谢！
安置好云迟后，陆风遥就接到来自家里的电话，简单说了两句就要出门。
云迟听到动静，探头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想把柳榕种到小区门口，让陆风遥看到又要多想了，问清楚时间比较好。
“晚上会回来跟你吃饭。”
陆风遥原想处理公司事情后回老宅吃，这些天都在那吃，可既然把人接回来了，他觉得得负责。
陪伴侣吃一顿饭都做不到，谈何以后？
起初，他还担心自己对云迟住到家里感到不适，可结果适应良好。
不仅如此，金屋藏娇的感觉有点令人上头。
云迟没他想得多，点了点头，“我会做饭，你回来的路上买些食材，我们自己做吧？”
说到这个，陆风遥略微抱歉道：“我没下过厨，但是可以帮你打打下手，希望迟迟不要嫌弃我笨手笨脚。”
两人对视，皆从对话中找到以前的相处方式，绷紧的心弦不由放松了些。
云迟招招手，“那你去吧，我在家等你回来。”
陆风遥笑容温和，“好。”
……
末世来临，受冲击最大的不是国家，而是各大集团。
为了名声和不可说的原因，这种时候的大公司会主动捐款捐物资给国家，有了钱和物资的支持，只要不是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灾难，政权依旧是屹立不倒的。
集团却不一样，就拿陆氏来说。
公司的运转少不了领导层和员工，领导层家里遭了灾还有钱有人周转，普通员工一没钱二没后台，只能请假，请不到假就罢工。
人命关天了，食尸鬼堵门口了，钱和命之间压根不用选。
陆风遥身为陆氏集团的掌权人，他要考虑到最坏的打算……如果国家撑不下去，集团还开得下去吗？
陆风遥很自私，他的心只装得下自己关心的人，家业摊子再大，也没家人的安危重要。
这段时间里，他一边暗中囤积物资为以后做打算，一边不忘员工，发放福利尽量让大家居家办公。到了他这层面，想弄来违规武器并不难，只是他希望永远不会有用到武器的时候。
云迟将他的辛苦看在眼里，没质问他的身份，也没提带自己出去玩的约定。
他每天在大房子里睡到自然醒，在冰箱里拿食材做饭，做好了拿一份放锅里温着给陆风遥，一转眼宅了将近半个月。
系统唏嘘：［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宅男生活啊！］
云迟脸红：“难道你不快乐吗？别忘了谁带你通关游戏的，菜狗！”
系统愤愤不平：［讨厌主神的理由又多了一个！为什么我是系统，打游戏还这么菜啊！！］
云迟拉开窗帘，毫不意外看到屋外柏油路上方扭曲的空气。
室外气温高到一个离谱的数字，家里空调没停过，依然挡不住夏日的燥热。
云迟把窗帘拉上，换了套遮头遮脚的衣服，拿着伞鼓起勇气开门。
热浪一拥而入，方才清凉的凉气瞬间消失，发丝都染上炙热的温度。
系统选择跟云迟同视野，体验做人的感觉。
［零九温馨提示：今日气温高达四十九摄氏度，出门注意防范，谨防中暑！］
正经不到三秒，系统吐槽道：［官方不敢写这么高温，怕引起恐慌，天气预报只有四十摄氏度。］
云迟其实不用出门，陆风遥每天下班都会顺路买菜回家，有次拿了盒冰激凌，云迟一吃惊艳，想再吃一次却怎么也买不到。
陆风遥专门问了售货员，才知道那种冰激凌很抢手，来晚就没了。
陆风遥工作够忙了，要不是云迟坚持，他可能会加班到凌晨才回来，又哪里好意思要求他提前下班买给自己。
这才有了今天的出门计划。
系统臭屁道：[这就是电子宠物不懂事了，什么冰激凌要我家宿主亲自买啊？你跟唐方陈柳说一声，看他们不把厂家搬过来任你挑选口味！]
云迟冷静分析：“前面三个就算了，你别把柳榕加进去，他打工月薪三千都没有，就不觊觎他口袋里的钱了吧。”
柳榕是棵安静不下来的树，在家门口扎根两天，受够了只能白天混进家门宛若偷.情的日子，一气之下外出打工了。
他大概能感受到柳榕的方向，但五级植物在安城很难找到敌手，他干脆没管。
孩子大了，总归要放手。
片刻后，云迟重新琢磨系统的话，反应过来差点被它绕进去了，反问道：“我有钱为什么不能自己买？”
系统活像没长大的叛逆少年，口口声声道：[因为别人家的比较香！]
云迟没话说，也懒得纠正系统的思想，反正它出不来，怎么做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踏出房门的第一步，云迟就有点后悔了，原因无他，这天实在是太热了！
高档小区安保措施做得很好，一天五趟巡逻，云迟住这半个月愣是一个食尸鬼和觉醒植物都没见过。
缺点也显而易见，那就是离车站太远了。
不过话说回来，能住支付得起这里房价的人似乎不会买不起车。
走到地铁站时，云迟额头已经渗出不少汗，微微浸湿前面的发丝。
他的觉醒形态是九尾狐，本质上属于犬科，怕热不怕冷，这种天气对他来说有点难熬。
系统平时说话损归损，也总想看宿主的修罗场，但看到云迟受罪，还是有些心疼道：[回来咱打车吧，跟保安说一下，出租车应该能进小区。]
云迟也是这么想到，刚刚不打车是因为人不在小区门口，他又不是业主，很难说得通保安让车进来。
时隔半月出门，安城似乎没有多大变化，一派河清海晏，歌舞升平的模样。
或许还是有变化的，地铁闸口多了两个工作人员，拿着体温枪款式的物体往进站乘客眼睛上扫瞄，绿灯亮起才能放行。
[那是研究所新出的产品，通过虹膜扫描能检测出人是否有转变为食尸鬼的倾向。]
[产品原理跟你有过一面之缘，是在新阳中学被你救过的那只神兽，听说人小崽子觉醒的时候一直有意识，知道是你救的他，他父母之前觉醒失败变成食尸鬼了，觉醒后闹着要见你，被方羽泽和陆风遥压回去了。]
[电子宠物占有欲蛮强的哟！]
运用到实际的产品数不胜数，云迟在家久了，有种跟不上时代的既视感。
他听到系统的话，难得帮方羽泽说了句话：“我都是别人养着，找我没用，只要他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方羽泽会照顾好他。”
很多无限流小说的积分榜前几中总会出现大奸大恶的反派，云迟闯副本说是遇到恶人，不如说遇到利益相冲的人，纯粹为了恶去做坏事的人反而走不了多远。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纵使道具积分多如唐白凤，下副本也会提前跟信得过的搭子约好。
当然，不排除其他位面存在这种人，至少云迟所在的无限空间，排名前列的人脾气各有千秋，但好歹都是正常人，大家都在为获得新生而努力。
系统无法反驳。
……
云迟进了超市，忽然察觉有些不对。
货架上的食物怎么这么少？！
原本应该琳琅满目的商品稀稀拉拉摆放着，每个行人的购物车里装得满满当当，不知道的还以为关城食尸鬼聚集安城了。
云迟茫然，问系统：“零九，最近安城有什么大事件吗？”
他天天网上冲浪没见本地新闻说啊，怎么大家瞒着他偷偷囤货？
系统也茫然：[没吧，网上没有相关话题。]
在系统这边问不出来，云迟拉住一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同龄人，低声问道：“哥们，你们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
男生是跟妈妈一起来的，正跟妈妈商讨后面要买的东西，突然被人叫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云迟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男生左右看了看，做贼般说：“你是不是独居啊，这事在网上不能乱传，但街坊邻居讨论个遍了！”
云迟：“……什么事？”
“高温末日论啊！”
男生一脸“你这都不知道”的表情，“先前有条微博发了国外的情况，很快被网警删了。网上一发末日两个字就被删除，有末日倾向的话也不能说。家不在本地没有亲戚的人是很容易错过关键信息。”
“诶不对啊，就算独居，你也有工作吧？”
男生忽然清醒，目光炯炯自证清白道：“你不会是警察来超市钓鱼执法吧？我可是大大的良民！”
云迟微微一笑：“我的工作比较特殊。”
之前说话，云迟都带着帽子口罩，装扮确实很像便衣。
他把口罩拉下来，对上男生惊艳的眼神，云迟问道：“我好看吗？”
男生点头。
云迟：“我的工作是金丝雀，所以消息比较闭塞，谢谢你的回答啦！”
男生继续点头：“哦。”
男生猛然抬头：“啊？！”
成功随机口出狂言吓死一个路人，云迟迈着愉快的步伐找冰激凌。
从头看到尾的系统“咦”了一声，［宿主你好幼稚啊！］
云迟嘿嘿一笑，胡说八道就很好玩啊！
男生的话像是没说到重点，但把市民囤积物资的原因说出来了。
这跟食尸鬼不一样，先不说官方和民间各自组织护卫队保护群众，而且人人觉醒的大环境下，食尸鬼打上门，人们也有反抗的余地。
天灾不同，天灾之下万物平等。
气象台检测不到高温结束时间，怕引起民众恐慌，特地标低了每日气温，但不对之处这么多，想瞒也瞒不住。
一传十，十传百，可不就紧着自己的小家生存吗？
大概大家都想着未雨绸缪好。
诸多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云迟没跟民众抢物资，专门挑零食买。
由于心水的那款冰激凌价格比较贵，几百块一盒，云迟找到冰柜的时候还剩不少，想着不经常出来，他干脆全包圆了。
结账的时候，云迟又碰见那个男生了。
对方朝他购物车的昂贵小零食扫了一眼，露出有些牙疼的表情。
买这么贵的冰激凌，出去就化了吧？
不愧是金主娇养的小金丝雀。
*
云迟结完账后借着上厕所的遮挡，把商品全放空间里。
两手空空去楼下的理发店理了个头。
宅在家的半月，他都是随手扎成小揪揪，陆风遥还夸他好看，然后剪头发的计划一拖再拖，直到今天。
脖颈没了头发覆盖带来的闷热，云迟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外面天太热，云迟点了个洗头外加按摩服务，打算等会儿吹个半干再出门。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理发师聊天，顺带打听近来的消息。
放在兜里的手机持续振动，云迟看了眼，是陆风遥打来的电话，没多想便接通了。
男人嗓音略显着急，“迟迟，你在哪里？”
云迟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我在商场买冰激凌，发生什么事了？”
陆风遥语气松缓下来，“没事，只是回家发现你不在，外面有几个地方发生高温爆炸事件，有点担心你。”
云迟刚想回答，便听理发师问了一句：“帅哥，这个力度可以吗？”
并且伴随搓泡沫的细微水声。
平常不会让人想歪的声音，放到这就很可疑了。
陆风遥迟疑：“迟迟，你不是说你在超市……？”
什么超市会问客人力道可不可以？
云迟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我在商场的理发店洗头！”
旁观的系统插了一嘴：［我以为只有女生长头发觉得麻烦在外面洗头，男生的头有什么好洗的？］
陆风遥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可能纠结要不要戳破对象苍白的解释，沉默片刻，温和而坚定道：“你发定位，我来接你，很快的。”
一瞬间，云迟头皮发麻，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被吊在十字架上戳脊梁骨。
又不是抓奸，你快什么啊？
024
十分钟后。
西装革履的俊美男人微微沉着脸杀到理发店, 把店长吓了一跳，以为店员把贵客头发剪毁了，家长上门讨说法。
云迟坐在旁边的软椅上吃冰激凌, 见到来人, 面露无辜，“我就说是理发店吧, 你还不信。”
陆风遥没有半点误会的愧疚, 面色稍缓, “不要胡说, 我这是关心你。”
云迟挖冰激凌的动作停住，被他厚颜无耻的话惊呆。
原来还能这样为自己找补……学到了学到了。
陆风遥对云迟不打一声招呼就出门的行为有些不满, 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
今时不同往日，独自出门的风险太大, 他本想让云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可没想到青年坐在副驾驶, 完全没注意自己，看着外面不断向后的店铺流口水。
陆风遥：“……”
云迟回头, “刚刚路过了一家蛋糕点，我们买个蛋糕回家吃好不好？”
以前光顾着买包装食品和即食食品了，他一个人住不经常订蛋糕，突然想起奶油蛋糕的滋味还怪想念的。
陆风遥：“……好。”
他还能怎么回呢？
不答应的话，云迟明天估计又有偷偷跑出来了，倒不如一起去。
调转方向, 陆风遥按云迟的指示, 在街角找到一家蛋糕店。
店铺装潢温馨, 头顶暖黄色的灯光和鼻尖萦绕的甜香令人不自觉心情愉悦。
陆风遥对这家蛋糕店有印象，是他姐前任开的, 家里有段时间天天随机刷新小蛋糕。
有一天蛋糕不再刷新，他就知道两人掰了。
据说是身份差异太大，聊不到一块，没有共同话题。
思及此，陆风遥的心往上提了提，视线不禁落到挑选蛋糕的青年身上。
云迟虽然没说过多少关于父母的话，但他能猜到对方父母不在了，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他们之间会不会也有他姐跟前任的那种隐患？
陆风遥回忆姐姐当初说了什么。
“遥遥，你说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不能走到最后？我就买了个两万的包，他说太贵了，结婚后可能供不起，要我一个月买一个，我就说自己买，这他都不愿意！”
“结婚前我一周买十个包都可以，婚后一个月连两万的包都背不起了！我是结婚还是受罪啊？！”
姐姐是家里唯一一个女孩子，被父母和兄弟俩娇惯得不识柴米油盐，在这点上很难说谁对谁错，毕竟他们家条件摆在那。
不过陆风遥也不希望姐姐婚后条件不好，不仅没有阻拦他们分手，还暗中推波助澜了一下。
嗯，大概是暗搓搓跟陆爸爸告密，让父亲跟女儿谈心。
云迟挑好蛋糕打算结账，陆风遥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付完钱了。
店长是位长相憨厚的老实人，本来笑对客人，跟陆风遥对上视线，笑容立刻消失。
云迟察觉，惊讶道：“你们认识？”
店长没说话。
陆风遥则“嗯”了一声，“姐姐前任。”
云迟脱口而出：“那个抠……？”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此刻还在人家面前，云迟及时停住话题，但他的未尽之言，陆风遥意外听懂了！
如同居情侣般相处许久，两人很少提以前的事，陆风遥差点把自己的人设忘了，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店长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想来不是好话，表情臭臭的。
要不是顾着其他客人，云迟觉得对方会出声赶他们走。
奶油蛋糕买到手了，云迟拉着陆风遥出去，想起他身份变化，狐疑道：“你别乱点头，我知道咱俩有很多事没说清楚，这是我们的事，不要扯上别人！”
陆风遥复盘了一遍自己的人设和姐姐前任的感情经历，虽有差异，但很贴合，不是很理直气壮道：“他真是我姐前任，也不给我姐买东西。”
因为那人在攒老婆本，买不起。
这样不算说谎吧。
云迟审视男朋友，敏锐捕捉他眼底的心虚，眯眼道：“你在说谎！”
陆风遥：“……”
不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开始不是他有理吗？
现在被质问的怎么又是他？
陆董站在盛夏燥热的晚风中，被男友质问得哑口无言。
陆风遥选择转移话题，“今天吃的冰激凌还想不想吃，我让人联系厂家生产一批直接送到我们家。”
可以说为了不让男友讨论其他男人，陆董把身份摆在明面上给他批判了，这招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背后说人闲话天打雷劈啊！
云迟妥协了，“要吃。”
摊牌的事以后再说吧。
*
夜晚，京城。
华国特殊行动及觉醒生物管理局（以下简称特管局）大楼依旧灯火通明，局长联合研究所连夜召开紧急会议。
方雨泽坐在第一排，手上捏着藤萝根茎，漫不经心听同僚叭叭。
“根据我们调研，人类的觉醒形态不仅有普通动物，还有只存在神话和志怪故事中的神兽！”
“比如方部长带回来的獬豸，只可惜他能力有限，要是能把荣城出现过的九尾找到就好了。”
没人发现，坐在最角落的一个小少年紧抿着唇低下了头。
“等等。”方羽泽似笑非笑地打断他，“你把獬豸贬得那么低，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高谈阔论的研究员一噎，众目睽睽面色涨红，支支吾吾道：“我、我是研究员！”
“几级？”
方羽泽耷拉着眼皮，哂笑道：“研究员也分一二三级吧？我问你有几级？请问看不起神兽的你，有哪一点比得过他呢？”
满座寂静。
气氛陷入僵局之际，坐在中央的局长轻咳两声，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小沈同学也为我们做出很大贡献，希望以后不要有人说这种话。”
“继续汇报吧。”
“……”
会议室内的空气重新流动，但所有人都知道刚刚上来汇报的研究员本是前途一片光明，因为一句话说得不恰当导致前途尽毁。
众人各怀心思，却一个为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毕竟谁会为个三级研究员对上行动部部长呢？就连局长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
次日，早上五点多。
热烈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落在床上青年白皙的皮肤上，那一小块地方不消片刻便转为淡红。
云迟在睡梦中感觉小腿有轻微灼烧感，换了个姿势睡久了，腿上依旧有个地方又养又疼。
他一脸怨气爬起来，看到是太阳导致自己睡眠不好，把窗帘拉严实继续倒头睡觉。
系统不需要睡眠，本想将昨晚收集到的消息告知宿主，发现他没睡够，识趣地闭上嘴巴，不去触霉头。
自家宿主不管几点睡觉，晚觉一定要睡够八个小时，没睡够的起床气比鬼重。
有过前车之鉴的零九已经是成熟的系统，就算云迟提前醒了，也要仔细观察真醒假醒。
比如刚刚就没完全醒。
大概七点多八点，床上的人才算睡足，打算起床洗漱。
[宿主早安，在您睡觉的时候又发生了几件大事，你要听听吗？]
云迟正在刷牙，说不了话，所以用鼻音发出代表疑问的字：“嗯？”
[研究所被人举报了，来了个大清洗，您的追求者们往里头安插人手，现在只能算一半的国家机构。]
[之前你救过的小神兽名为沈耀，原形獬豸，被原来研究所的人公然嫌弃，已经开始谋划离家出走，最近在打听你的消息。]
[研究所有点想招安九尾狐，公告会在下午发布，到时候整个华国都是官方的眼线。您要是没这个意思，以后要更加小心隐藏身份。]
这事自然不必说。
云迟自由惯了，前不参加社团，中不参加公会，到这也不想参与任何组织，他只想做一条躺平的咸鱼。
不过……
“你说话怎么您您您的，你中病毒了？刚认识那会儿都没见你对外这么尊敬。”云迟吐掉口中的泡沫，看着镜子无语道。
系统深沉：[你不懂，我在学习成为一名优秀的大管家，管家都是很有礼貌、敬爱主家的。]
不出意外的话，零九大概会跟宿主同生共死，它自己存了点私房钱，找机会溜回去走.私一副机械身体。
云迟是它的宿主，它自然向着云迟，所以面对众多追求者，零九觉得大管家的角色比较适合自己，方便协助宿主的未来伴侣管理后宫。
云迟听完它的解释，差点没把牙膏咽下去，强调道：“现在法治社会，重婚有罪，你别想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给自己加戏了。”
系统嘀咕：[以后就说一定了。]
“什么？”
[没什么。]
云迟觉得奇怪，刚想追问，有节奏且轻缓的敲门声传来。
之后是陆风遥温和的声音：“迟迟，你醒了吗？早餐准备好了。”
云迟只好作罢，但他直觉系统刚刚那句话不是随口一说，不清不楚的话却在他心中留下了个小疙瘩。
系统不可能有消息不告诉自己，不能说的只能是影响世界运行轨迹的走向。
云迟心中有了猜测。
用餐在一楼，客厅侧方有个小门，进去就是厨房和餐桌。
云迟下楼的时候，陆风遥已经把他那份早餐端上来桌，而他站在旁边笑意盈盈望过来。
因为陆风遥中午赶不回来，他们约好早餐陆风遥做，晚餐云迟做，然后两人一起吃饭。
他不会做饭仅指中式，像三明治之类的西式早餐还是能做的。
云迟弯眸：“辛苦啦。”
陆风遥笑笑，进而有些罕见的局促，“我想跟你说个事……”
云迟疑惑。
陆风遥：“我有事需要出差几天，没办法带上你，你自己在家可以吗？”
寻常出差他肯定把男朋友带上，免得他偷溜出去遇到意外。
可这次是出任务，外面温度逐渐超过正常人承受范围，可能会暴露自己的原形，他不希望给男友留下两人差距过大的印象。
云迟抓到关键词：“几天？不能确定回来时间？”
“嗯。”
任务地点在南城，路途遥远。
云迟眼含担忧，却还是尊重他的选择，“我在家很安全，你在外面要多加小心。”
他不答应没办法啊，行程显然定下来了。
要真跟他商量，陆风遥就不会问“你自己在家”，而是“你觉得应该去吗”。
不过在确定他带够人保护自己后，云迟的担心便放下了一半。
陆风遥走得很急，两人吃完早餐，嘱咐不要随便出门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之后他就拉着行李箱离开了。
他刚走，云迟就有点寂寞了，光明正大和系统交谈。
“两个人住习惯了，另一个人突然离开，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你是不是忘记我的存在了？”
系统还未搭话，身后有道男生幽幽响起。
柳榕在外边差点被烤干，见陆风遥离开便扎进顶楼游泳池暴风吸水回魂，刚下楼就听到云迟这般感慨。
“没啊。”云迟面不改色敷衍道：“昨天出门想跟你交流感情，但你在打工，没好意思打扰你。”
柳榕正色点头，“你做得对，我不想被老板扣钱。”
一人一树又聊了两句，许久没有动静的唐白凤忽然打来电话。
这里没有外人，云迟直接接通了。
“迟哥，南城那边遗迹现世，去抢不去啊？”
若是唐白凤说的是其他事，云迟可能不会有耐心听，更不会考虑跟他共同出行，但陆风遥出差的地点恰好是南城，二者有关联吗？
云迟面上若有所思，嘴上却装模作样说：“说话不要这么粗鲁，遗迹是华国的宝物，身为华国人的我们拿一点，怎么能说抢呢？”
唐白凤被他的厚脸皮震住一瞬，很快接话：“有道理，那你跟我一起去吗？队里都是自己人，包车出行。”
云迟假装看不到柳榕的谴责视线，坚定道：“我去。”
025
遗迹现世不等人, 陆风遥前脚刚走，不知道自家男友后脚也收拾了行李出远门。
唐白凤在他答应之后就让人开车到小区门口接他。
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气质成熟稳重, 一点也不像是唐白凤手底下的人。
察觉到青年打量的眼神, 男人略显生疏地笑了笑，“你好, 我叫丰粱, 是白凤的助手。”
这种气度的人肯定不只是助手, 即便现在是, 以后的高度必然不止如此。
伸手不打笑脸人，云迟客客气气自我介绍：“丰哥好, 你可以叫我小迟，南城之旅麻烦您多多关照啦！”
丰粱以为住在高档小区的青年会是比较娇气的小少爷性格, 没想到比想象中好相处, 脸上的笑容不由真切了些。
天气热, 开车上路的人不多，云迟一边盯着路况, 一边跟丰梁搭话。
“丰哥，你知道这次遗迹的消息吗？要不是唐白凤跟我说，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既然是能叫“白凤”的助手，丰梁应当知道一些消息，就是不知道他愿意告知自己多少。
丰梁沉吟一会儿，似乎在考虑能说多少, “消息是白凤发给我的, 具体内容我也不太清楚, 只知道南城的遗迹跟山海经里的无启国有关。”
看样子是担心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惹唐白凤发怒，只说了个关键词。
云迟识趣没再问, 车内安静下来。
丰梁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青年，目前相处下来可知他很讲礼貌，情商也高，暂时不用担心路上作妖，悬着的心放下了些。
队里已经有两位少爷了，再多一位，他真不想去这趟。
而差点被嫌弃的云迟戳了戳系统，“快，帮我查查无启国。”
[无启国又称无继国，相传他们是不死族，常年居住地下吃土为生，而且生不出后代，到了岁数陷入沉睡，一百二十年后复苏，生命重头再来。]
[遗迹跟无启国有关？去那图啥呀，赶这趟总得有点利益吧？]
云迟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过单听到这几句话，他有了新的思路，实事求是说：“人类对不老不死的追求可以追溯到秦朝，几乎每个时代都有人寻找永生。”
他觉得是零九活腻了，不理解人类对永生的向往。
零九虽然说跟着他直至死亡，数据回收，但从某种角度来看，系统确实达成永生的目的。
系统犹豫：[宿主也想永生吗？等你快死了，我可以走后门把你拉回无限空间。]
就是生活苦了点、危险了点、小命不保了点，以宿主的聪明才智，想不死谁都不可能让他死，这可不就是永生吗？
宿主过副本的速度比主神出副本的速度快，说不定以后它能过上催主神上班的生活，零九想想都快笑掉赛博大牙了！
云迟想也没想地拒绝了，“我觉得人活一辈子够了，永生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零九不理解，但它尊重宿主的意见。
车子很快驶达目的地，是安城某处普通居民自建楼。
丰梁没带云迟进屋，而是拐到后院，那里停放着四辆军用越野，旁边四五个人各自忙碌，组装一些看起来就很刑的物品。
两人进去，有人跟丰梁打了声招呼。
丰梁叫住其中一个人，问道：“唐少在哪？”
那人先是目光不善地看了眼云迟，而后说：“在三楼休息，让你把人接到了再叫他。”
唐白凤要带一个队伍之外的人去南城，这事在队里不是秘密。
他们也不是排外，主要唐少是个对生活要求高的人，不说伺候那么难听，可对待队长的态度跟对少爷没什么差别了，而关家给他们提供一半物资，条件是关霖跟去。
关家小少爷名声如雷贯耳，他们对关霖有意见，但他说新人比他身价更高的话他们听在耳里，第一印象自然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去南城又不是去旅游，就算去旅游也不想伺候人，他们能友善得起来才怪嘞！
云迟感觉到对方不善的视线，微微一笑，没有出声询问。
那人用这一套对待过关霖，让关霖感到不被尊重，大闹一场，最后得到唐白凤的警告，却不料云迟是这般反应，他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轻不重的感觉使他心里憋闷。
丰梁彷佛察觉不到两人之间的古怪氛围，停顿片刻后，把云迟在这，自己上去叫唐白凤。
大约两分钟，唐白凤便睡眼惺忪下来了。
云迟开门见山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需要我做什么？”
以前的云迟也喜欢易容逃避别人的追踪，唐白凤看过他不下三十张易容之后的脸，认出这是其中之一，对他易容的行为毫不惊奇。
不过唐白凤叫上云迟还真没想要他做什么，纯粹想多相处一下，毕竟机会是挣来的，他可不是方羽泽那呆瓜，喜不喜欢想不明白，追不追也不确定。
但他清楚直说会让云迟生疑，笑了笑道：“晚上跟其他队伍一起走，任务不重，路上帮我们分担一些阻力，到了地方还是老规矩，各凭本事。”
云迟闻言，意外道：“还有别人？”
“对。”唐白凤跟他解释：“从安城到南城有七百多公里，走铁路容易被耽搁时间，一旦卡在中途就会错过遗迹，所以为了能顺利抵达，我们会跟特管局、军队的队伍一同前往。”
顿了顿，他又道：“方羽泽也去，你要是不想见他，平时待车里不出来就行。”
他跟云迟一辆车，云迟不出去，相处时间又多点，唐白凤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
而云迟在意的不是方羽泽，这不是副本，没有复活道具，如果方羽泽不想后半辈子后悔的话，行动不会再想以前那样肆无忌惮。
他在意的是出行队伍到底有没有他家男朋友啊！
已知陆风遥出差目的地是南城，回家时间不定，跟遗迹在地点和时间上重合了。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指不定白天依依惜别的男友，晚上又会见面，幸好他早有准备，出门一趟换张脸。
……
时间不紧不慢来到晚上九点。
一行人从饭店饱餐一顿出来，坐上军用越野来到集合点。
在云迟和系统的努力下，[通灵]技能终于升到二级，开发了随身携带功能。
云迟觉得这技能更像修仙小说里御兽宗的技能了，只不过人家御兽，他御植物。
越野车是六人座那种，由于行程途中非饭店不休息，他们需要轮换着开车，换下来的人就在后座休息。
云迟划拳赢了，他选择白天开车晚上睡觉，此时正坐在后座，透过单向防弹玻璃观察外面的情况。
每辆车都开了车灯，照得人晃眼，下车走动的人不少，但多数逆着光，很难看清长什么样。
云迟看了一会儿看得眼酸，索性放弃，躺在放平的座椅上闭目休息。
唐白凤原想跟他聊两句，但群里不断弹出新消息，他要随时关注并商讨事情，以免路上出现突发情况，只能内心感慨时机不对。
他们队伍有十一人，云迟和唐白凤一辆车，其他车分别三人。
对于这样的分配，唐白凤队伍里的人是不赞同的，虽然他们信服唐白凤的能力，但有了云迟这个不稳定因素，要是出意外怎么办？
尤其是丰梁，一直劝他们多加一人，可唐白凤本人不乐意他们也没办法。
等其他队伍的人到齐，近百人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
*
一夜无事，云迟一觉睡到早上六点。
车子平缓稳定在高速路上行驶，窗外晨雾弥漫，随着初升的太阳一点点散去。
“醒了？”
唐白凤打了个哈欠，云迟睡了多久，他开车就开了多久。
见路途平坦顺畅，没有想象中的难走，后半夜直接戴上一边耳机听歌听广播，反正车子没车牌，他也没驾照，交管局想扣分都扣不成。
他们这辆车是改装过的，后面拆掉座椅，换成两张折叠小床，旁边放着小冰箱之类的物品，路上比其他车舒服不少。
的亏他们就俩人，再多一个人都放不下这么多东西。
云迟应了一声，简单洗漱后，看着手中的矿泉水瓶有点纠结，扭头问：“你们定的早餐时间是几点？”
“七点，休整四十分钟继续上路。”
那就还有一个小时，把这瓶喝光不用忍到膀胱爆炸再上厕所，云迟仰头一气儿喝了大半瓶水。
“对了。”云迟忽然想到一件事，“天这么热，你晚上喝水想上厕所怎么办？”
难道趁他睡着的时候用矿泉水瓶偷偷解决的……云迟目光下移。
唐白凤面色一绿，“谁跟你说我们不能停车上厕所？”
云迟无辜，“你啊，不是你说不能随便停车的吗？”
唐白凤：“人有三急怎么能算随便，总不能让人在车上拉稀，解决完加速赶上去就行。”
通宵开车本来有点疲惫，现在愣是被气清醒了。
云迟自知理亏，移开目光不接茬，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们车右侧恰好有车加速与他们并行，车的左右是单向玻璃，但前面的挡风玻璃不是，他清晰看到一闪而过的人脸。
那是张见过的脸，经常出现于陆风遥左右，可以说是陆风遥的左膀右臂，上次给他送过冰激凌，所以云迟对那张脸的印象十分深刻。
左右都是车，突然超车太危险了，云迟没叫唐白凤加速，只记下车牌号，等休息时摸到他们周围探查一下。
一个小时转瞬而逝，队伍在服务站边上陆陆续续停下。
云迟刚才在车上吃了点小面包填肚子，借口上厕所，沿着道路找过去，可这时大家都下车了，找到车却没见着人。
他等了五六分钟，始终不见人回来，因为在这边游荡过久，还招来不少警惕的视线。
为了下次来不被人扣下质问，云迟只好作罢，转而去了男厕排队。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刚到男厕门口排上队，就见到了想见的人。
打一照面，云迟便认出了这人的身份，的确是陆氏集团的总裁陆家骏。
陆家骏是陆氏的旁系，也是陆风遥曾经想“取代”的身份。
陆家骏灵感值不低，云迟的目光又过于直勾勾，他很快察觉有人暗中打量自己，回头一看是不认识的人。
两人对视几秒，都没有说话，云迟率先收回视线，搞得陆家骏摸不着头脑。
……莫名其妙。
不过云迟高兴的太早了，令他更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头。
厕所的味道说不上好闻，近百人的队伍男生少说占一半，排到云迟上厕所的时候已经没有隔间了。
装修厕所的工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两个便池之间隔板是透明玻璃，隐私性可以说一点儿也没有。
都是男的，云迟不好矫情非要等到隔间有位置，走到最里面的位置打算速战速决。
这时，耳熟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云迟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看过去的，只是陆风遥的手机也用这个铃声，他下意识侧头——
谁知身侧的人反应比陆家骏快，在他侧头的下一刻便转头看过来，眼中的审视和洞察如有实质般钉在他身上。
男人面容俊逸，眼眸不似面对他时的温和，锐利如刀，略微暴躁地问：“看什么看，你没有吗？”
云迟虎躯一震。
一时间不知道先震惊男友人设崩塌，还是震惊他是哪方的人，宁愿骗他说出差也要来出任务。
天可怜见，他想过去南城的路上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有可能碰见陆风遥，但真没想过、也不想在上厕所的时候见面啊！
026
云迟不知道的是陆风遥方才就排在他后面, 目睹他盯着陆家骏的场景。
先盯上厕所出来的陆家骏，再盯上厕所的自己，也不怪陆风遥以为他有怪癖, 专挑帅哥凝视。
看别人他不管, 但他有男朋友了，被这么看总觉得对不起男友。
因此, 得不到回应的陆风遥冷哼一声, 在半分钟内上完厕所提裤子离开了。
云迟：“……”
他哪里是不想回应, 主要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而且他不想看的好吧, 他又不是色狼！
按理说不是需要马赛克的画面，系统跟云迟是视野共享的, 系统自带的功能，用起来跟人眼没有区别。
可是热爱看热闹的零九却一声不吭, 云迟反而明白了它知道这时发生了什么, 不说话就是最好的证据。
实际上, 零九觉得自己说话是尴尬，不说话也尴尬, 干脆装死，快速过这个坎。
好在云迟的脸皮比长城拐角还厚，不就是跟男朋友并排上厕所嘛！
他不尴尬！
云迟强装镇定走出厕所，叹着气回到车上，一上车便躺平下来，感慨人生之长。
没到出发的时间, 唐白凤也不催他, 从后边拿出两个袋装三明治, 抛一个过去。
“你不是上厕所吗，遇到什么这副表情？”
云迟长叹一口气, 恹恹道：“没事，累了。”
唐白凤不明所以，打问两句实在问不出来也不强求。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辆车内。
陆家骏坐在驾驶座上，随口说：“车队的人鱼龙混杂，你们出去小心点。”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让陆风遥回忆起厕所里不美妙的一幕，面色沉沉。
昨晚是陆星辰开车，他简单洗漱囫囵吞枣吃了早餐，虚脱般倚靠在后座缓神。
眼角余光瞥见陆风遥风雨欲来的表情，颇为稀奇地问道：“哥，有人惹你了吗？”
自从不用上学，他在安城吃喝玩乐的快乐日子没过多久，就被他哥提溜过去学习处理集团的业务。
陆星辰专业不是经管类，并且志不在此，那段时间过得苦不堪言。
尤其后来还给他哥提了个馊主意跑路，压在他身上的业务便越发繁重。
他向父亲举报，合理怀疑陆风遥公然报复。
当时陆爸爸慈爱的地看着小儿子，嘴里却吐出冷冰冰的残忍话语：“辰崽啊，爸爸退休了，管不了事，实在不行，我俩一起求你哥放你一马。”
陆星辰觉得自家父亲不要脸面是因为“老不羞”，即使丢了脸，以后在董事面前出现的几率不大，丢脸就丢了。
而他还年轻，不出意外会被他哥当廉价劳动力使用很久，跟同事见面机会大了，脸不能丢，最后忍痛拒绝。
那不是光彩的事情，陆风遥没有说，言简意赅道：“没有。”
陆星辰撇撇嘴，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回安城，还不如在荣城跟他好朋友一起宅家躺平。
也不知道云迟如今过得如何，需不需要帮助……
被人念叨的云迟扭头打了个喷嚏，没时间回忆往昔，三两口吃完三明治，准备跟着队伍继续前行。
*
队伍在第十天抵达南城。
路上虽有波折，索性没耽误太久，紧赶慢赶在遗迹开启前到达，车队停在地势相对较高的丘陵上。
坐了这么多天的车，云迟感觉骨头缝生疼，停稳车后下车舒展身体。
唐白凤亦是如此，关节拉伸活动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南城和荣城都是南方城市，但后者山多，与其他城市以山区分。前者则地势平坦，树木如出一辙的葱葱郁郁。
自上往下看，深绿浓郁的树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然而就是平坦的地势，突然空了一块之后便格外引人注意。
云迟极目远眺，看着那片没有植被、露出泥土的地方，问：“那是遗迹？”
“没错，是未开启的遗迹。”唐白凤没有卖关子，“目前没有仪器能测出遗迹的开启时间，官方也是招募到这方面的人才，因而有了具体时间。”
在路上的时候，官方已经把遗迹的资料发给他们了。
无启国的基础资料跟系统告诉他的差不多，云迟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这趟是为了什么，纯粹为凑热闹而凑热闹。
现在他终于明白多方人马大动干戈来南城的原因了。
永昼明珠。
一种能让普通动物进化为神兽，或让人类造出诺亚方舟逃离末日的能源聚合体。
官方没说他们是怎么得知无启国遗迹有永昼明珠，想来是预知类的能力。
云迟想到许久没有动静的[预知]技能，暗想自己的技能怎么没有寻宝功能，不是预知谁出事，就是预知哪个地方出事。
不是云迟嫌弃这项技能，就，不太吉利哈。
思绪只在眨眼之间，唐白凤的队员陆陆续续聚集过来，防弹衣手雷枪械等攻防物品能装备的都装备上了。
因为两人看着遗迹，背对着众人，关霖没看到云迟的脸，见是熟悉的身形，下意识代入。
他语气嘲讽道：“大家备战的时候你偷闲，是想让我们所有人等你一个吗？或者说你觉得你不需要装备，本事不大，还挺好高骛远！”
这可不是他无的放矢。
青年身姿笔挺，穿上作战服利落干练，但除却裤腿别着一把匕首，其余装备皆无，光看背影便感觉到他的自信。
其他队员没有说话，内心赞同关霖的话。
云迟虽然不爱与人争执，但关霖三番四次找茬，他也不是吃素的，闻言呵呵一笑，一字一顿慢悠悠说：：“菜就多练，我跟你不一样。”
众人：“……”
好自信好狂妄。
关霖气得牙痒痒，原本认错人想道歉的心一下子歇了，正想说什么反驳云迟，就被唐白凤截住了话头。
青年冷冷道：“够了！你要是跟来只为打嘴炮，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唐白凤可一点都不担心云迟的安危，在场的任何人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唯独云迟不可能。
关霖歇菜，其他队员也收敛了放肆的目光。
别看唐白凤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在队伍里的威严却是很重，队员无条件遵从他的命令。
否则，在出发前他们就会抗议不带关霖和云迟。
这边的队伍在吵，别的队伍氛围也好不到哪里。
部队除外，大家都是临时组建的队伍，各色天之骄子搭配组队，自然少不了摩擦。
陆风遥的队伍也不例外。
陆风遥此次是为了陆氏集团而来，跟云迟说出差，某种意义上没有撒谎。
集团到了关键的转折点，以前那套模式不适应于末世，陆氏需要话语权才能存活下去，永昼明珠便是抢占话语权的好机会。
至于他们争吵的原因是陆风遥想自己下去，陆家骏和陆星辰不同意，非得跟一个下去。
可遗迹涉及未知物种，陆风遥有把握自己全身而退，没把握带着累赘平安归来。
话语之耿直，气得二陆原地跳脚。
权衡之下，二人只好妥协。
从车辆停放处到驻扎地有一段距离，为了不招惹来第三方生物势力，各小队低调前往。
云迟环顾四周，发现来的人不仅是安城队伍，还有其他国家过来的人，心中对官方的态度有了新的估量。
官方应该很鼓励本国群众拿到永昼明珠。
他回想陆风遥出发前一天说好陪他在家，第二天就说出差，猜测消息大概是官方悄无声息且迅速放出来的。
官方应当抱着“与其便宜外国人，不如广而告之集齐群众的力量”的心思。
事实的确如云迟所猜想的那般发展，他把事情猜中了七七八八，对永昼明珠生出几分势在必得的心决心。
使普通动物进化为神兽，那神兽得到会变成什么？
天灾降临、异种出现和人类觉醒这三个变化，云迟最在意的是天灾。
异种可以灭杀，神兽异变几率极小，不用担忧这方面的问题，但天灾属于自然选择，大自然不是人类能对抗的。
等遗迹结束，他要在陆风遥回到安城之前到家，营造出没出过门的假象。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将会在家共同抵御天灾。
觉醒进化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不希望再次迈出家门的时候，灵感值掉出前排行列。
想到这，云迟思绪顿了顿，不得不他承认自己跟零九一样，有点top癌心理，谁让这是他安全感的来源。
午夜十二点。
云迟在帐篷中睁开眼睛，眼眸一片清明，仿佛从未与周公会面。
就在刚才，他感觉一道无形的能量波扫过全身，直觉与遗迹有关。
随后，唐白凤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快起床，遗迹开了，两分钟收拾好东西，我们即刻出发！”
云迟本来就是和衣而睡，穿上外套，手一挥便把帐篷里的小型水床和夏凉被收好。
该说不说，主神给的空间在外行动还挺方便。
*
南城的夜晚和安城相似，一样的闷热，星星在天上闪烁，看着地上疾步前行的人类。
不一会儿，背脊渗出大滴汗水，转瞬被速干衣吸收。若不是担心树枝毒草划拉皮肤影响行动，估计没一个人想在这种天气穿长袖。
一行人很快到达遗迹入口，前方地面塌陷，露出一截下行的楼梯。
外面一小截楼梯还能用手电筒照亮，黑色偏蓝的土石做成阶梯，泛着淡淡荧光。
约莫五米之外，光线像被拦截似的进不去，就只能看到黝黑深邃的入口。
就在大家观察周围的时候，有两个金发外国人脚步不停往内跑去。
关霖“诶”了一下，迈开脚步想跟上去，却被云迟拉住衣领。脖子猛地勒这么一下，他差点当众翻白眼。
关霖又气又恼，“你做什么？没看见那俩外国人进去了吗！”
云迟难得正眼瞧他，没想到关霖怪有爱国情怀的。
冲着这份情怀，他低声耐心解释道：“你没看到军部的人没动吗？这无启国遗迹做得跟地下墓似的，机关肯定不少，你急什么。”
官方公布遗迹消息，透露各凭本事的意思，但本质上希望他们帮搞一下外国人，最具体的信息肯定还掌握在他们手中。
官方的权威队伍是什么？必然是军队和特管局。
在场聪明人不少，他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所以大家都没轻举妄动。
“你少胡说八道——”
关霖声音戛然而止，扭头对上其他队伍的人的幽幽视线，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然后就是打心底涌上来的悚然。
饶是情商低如关霖，他也能看出视线所代表的含义。
那是看好戏、戏谑中夹杂着些微恶意的视线，也是他们觉得探路样本不够，遗憾自己被阻止下来的视线。
养在温室里的花朵第一次意识到外界的恶劣环境，关霖有点后悔闹着要跟来南城了。
027
所有人的视线紧盯着跑进去的外国人, 等待遗迹机关的开启。
只听“簌簌”几声，数支尖端闪着寒芒的箭矢疾射而出，朝着阶梯上的人扎去！
那两人也算身手矫健, 不然普通人不会被派来这边跟他们竞争宝物。
然而躲得了一支两支, 躲不过密密匝匝的箭阵。
突然，其中一人动作稍微迟缓, 箭矢便从头到尾射穿了他的肩膀, 血滴自尖端淌下。
普通人忍忍就能自己去医院的伤口, 这人却当场倒下, 他的同伴自顾不暇，只来得及大喊一声。
无限空间不说英语, 云迟几百年没学过英语，但能猜测他在喊同伴的名字。
不知道是谁这么损, 在这时候说了一句“年轻就是好, 倒头就睡”, 给他们队伍招来其他外国队伍的敌视。
云迟：幸好关霖的不会说话只是针对自己。
不消片刻，另一个外国人也中箭倒地, 至此，他们连被屏蔽光线的阶梯区域都走不到。
场面一时间寂静得可怕。
不用多想，箭上肯定有毒，还是见效快、见血封喉的剧毒。
云迟琢磨起系统说神兽自带辟邪祛毒天赋话，不知道箭上的毒包不包括在内。
不过他是不敢尝试的，往那一站不做抵抗, 在明白天赋更强还是毒性更强之前, 他估计已经被射成筛子失血而亡了。
云迟忽然跟方羽泽对上了视线, 他想装作若无其事地挪开，方羽泽却说话了。
男人微微一笑：“入口狭小逼仄, 但单枪匹马闯不过去，我建议组队进去，大家觉得如何？”
虽然他们到这便是竞争对手，可进不去，就没有竞争的机会，所以众人面面相觑，队内讨论过后，多半的人同意这个提议。
有些人不同意，因为他们队伍人多，有信心闯过去。
方羽泽也不恼，轻飘飘抛出一个问题：“谁先进去呢？”
先进去意味着能占据先机，得到永昼明珠的概率更大，相对的，要面临的危险是未知的。
角落，唐白凤暗搓搓说对手坏话：“迟哥你看，那个坏家伙又要挑拨离间，坐收渔翁之利了，我记得他以前跟你一个副本的时候，也做过这种事吧？”
唐队长之心，路人皆知。
队员们只听到前面的话，低头的低头，望天的望天。
不是他们说，唐白凤损人的手段能不能高级一些，当着别人的面说坏话，忒损。
云迟似笑非笑乜了他一眼，没有否认，但他觉得这里的人不像无限空间的人手握逆天道具，做事比较理智且有迹可循。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要打头进入遗迹的队伍很快站了出来。
令云迟意外的是，这里面居然有陆风遥，金雕觉醒者这么猛吗？
唐白凤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也想提前进去，跃跃欲试问：“我们走吗？”
“等等。”云迟摇头道：“先不急，等第一批走了我们第二批进。”
据他所知，陆风遥不是看不起自己实力、人不清现实的人，要么他胸有成竹确信自己能过，要么拥有特殊天赋，恰好克制机关。
云迟心中感慨，这真是世事无常，在家相亲相爱的男友要跟他竞争宝物。
他完全没有相让的想法，比起依靠别人来生活，信任对方时间长了也不会变心，他更愿意相信猪能上天。
当然，如果永昼明珠不止一个，他就假装失手让一个给陆风遥。
……
大家动作迅速，一批一批踏入遗迹，鱼贯而入的画面仿若自愿进入鱼罐头的鱼。
土石制成的阶梯踩上去，质感更像金属，橡胶鞋底与金属碰撞，发出轻微且沉闷的撞击声，众多脚步声层层叠叠在楼道内回响，让人有片刻的精神恍惚。
云迟只觉眼前一花，前方便出现一副春山鸟语图。
近处，翠绿细嫩的青草地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偶尔自地底下钻出棕黄或纯白的小兔子，观察来人般对着这边探头探脑。
远处，树荫如盖，黛色的山脉绵延不绝，像水中倒影般虚幻的微微扭曲，留下淡淡的水墨印记。
云迟回神，发现队友都不在身旁，联想到这是哪里，然后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野外，再美的景色也使人细思极恐。
[你不觉得兔子和鸟叫很假吗？]
云迟定睛观察其中一只小兔子，发现它在五分钟内不断重复探头探脑，回家拿出胡萝卜边啃边探头探脑的过程。
很可爱看起来很好吃的小白兔，但进食之快，五分钟干掉三根胡萝卜，胡萝卜还是洗干净不带泥那种。
而鸟叫就更好辨别，宛如一段五秒的音频循环播放，听多了让人心生不适。
云迟沉默了，谁做的幻境比他第一次做幻境还假啊？
同行的好处是不用闯幻境挑战常识，云迟把[幻术]技能重叠在原有幻境上，稍微施力，幻境便如镜中花水中月似的转瞬消失，露出原有的场景。
没有小兔子，也没有鸟叫。
地上的坑洞不少，一坑一个骷髅头，鸟叫是报丧鸟在枯树枝头的嘶鸣。
而云迟的临时队友，有人抱着骷髅头喊乖乖，也有人站在枯树前与红眼睛的鸟对视，陶醉于对方的叫声。
可能是专业对口的缘故，云迟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此时其他人还沉浸在幻境中，连唐白凤和方羽泽也不例外。
在场有神兽觉醒者，云迟没有到处乱走，站在原地观察四周。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头顶密布嶙峋的钟乳石散发明亮的光。
入口的阶梯不见了踪影，四处静谧，唯有前方的通道吹来阴凉的风。
察觉身后有动静，云迟装作自己没从幻境中醒来，等唐白凤第四个清醒过来跟他说话时，他这才转身看向最早有动静的地方。
又是陆风遥。
云迟轻轻蹙眉，他家男朋友似乎瞒了他很多事啊？
不过云迟没往其他方面想，只以为陆风遥不告诉自己来南城是因为怕他担心，思及此，云迟也差不多能放下照顾陆风遥的念头了，他比自己想象中的厉害。
*
云迟没从通道内感觉到危险，用手肘捣了唐白凤一下，对方立马会意，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其他人不甘落后，紧随而上。
五分钟后，大家看着一分为三的通道面面相觑。
“这该怎么走……？”
唐白凤也陷入纠结，选了最左边的通道准备离开，临走前他问云迟：“要跟我们一起吗？”
云迟摇头，“你们先走吧。”
纵使唐白凤很想跟云迟共同行动，可他清楚云迟在做事上喜欢单独行动，是名副其实的孤狼，有同伴反而会影响他的判断，遂而点了点头，带着队伍走了。
其实在云迟的感知里，左边的通道确实是最安全的一条，中间的最危险，右边不好不坏。
唐白凤没有跟他说过原形，可以确定实力不俗，云迟又不是傻的，告诉他还嫌竞争者不够多不成？
举棋不定的人很多，云迟犹豫的样子在人群里并不打眼。
在遗迹开启时，他便把唐刀从空间里拿出来了，察觉有道隐秘的视线在窥视自己，他摸了摸手上的唐刀，从手柄绑带抠出一枚硬币，往上随手一抛。
云迟低声自言自语：“正面白花，走中。”
青年迈开脚步，一面走，一面活动脖子，侧头用余光看向偷窥自己的人，没有看清也没气馁。
无论目的为何，若是对方的目标是自己，总会被他抓住。
云迟一路往里，又遇到了几个岔口，每次他都用抛硬币来决定走哪条路，连续过了五个岔口，那道视线一直没有消失，而与他同行的只剩两人。
系统惊叹道：[你们好有默契！]
其他人不知道，系统还能不知道嘛？
云迟选择岔口全凭直觉，先不说有没有选对，但跟他走到最后的居然还有两人，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云迟回头一看，差点心梗，因为跟他同行的两人分别是陆风遥和方羽泽，似有若无看他的就是方羽泽，这俩哪个都不是善茬。
不过在这两人中非要选一个，云迟肯定选自家男友。
说来搞笑，方羽泽就是要比陆风遥更熟悉云迟，面对他要比面对男朋友更容易露馅。
云迟眼睛一转，走到陆风遥身边，弯眸搭讪：“帅哥，我们又见面了！”
陆风遥不太想跟他有过多交集，没有说话，神情高冷。
装得还挺像，要不是云迟见过男朋友私底下的样子，他真以为陆风遥性格天生如此。
云迟丝毫没有受到打击，还想说什么，耳尖微动，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随后是一股炙热灼人的火焰向他们袭来。
云迟下意识扑倒，瞥见陆风遥没有反应，顺手拽了他一把。
“愣着干嘛？趴下啊！”
陆风遥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及时调整姿势才不至于摔个狗吃屎。
此时此刻的他异常恼火，刚想叫人不要多管闲事，迎面又亮起两道火光。
由于两道攻击一前一后，连接得十分紧密，怎么避都避不开。
云迟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自己了，一脚踹开扑过来的方羽泽，拔出长刀抵挡！
橘红色的火光映亮青年的脸颊，让人暂时忽略他的普通外表，目光专注于那双蕴含无限明亮且一往无前的眼眸。
陆风遥一时怔住，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满脑子都是“这人眼睛好眼熟，我男朋友也有一双一样好看的眼睛”。
刀锋劈开火焰理应是没有声音的，顶多是刀刃劈开空气的风声。
但三人一统都听到了两声清脆的碰撞声，携带火焰的暗器咕噜噜滚到角落，好在四处皆是泥土，不用担心引发火灾。
火焰熄灭，露出暗器原有的模样。
那是一支袖珍的小箭，火焰正是从小箭顶端喷射而出，就是不知道多大的喷火量才能制造出方才的场景。
云迟因为小箭陷入沉思，陆风遥因为云迟的眼睛陷入沉思，而方羽泽也在沉思。
只不过他先是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才阴郁的沉思。
易容材料有透光性，陆风遥只会以为自己太过想念导致眼花，却不会想到易容。
可跟云迟打交道久了的方羽泽能够在须臾间确定他的身份。
他愤愤不平地想，那男的凭什么？
凭什么云迟要夸他帅哥，躲避攻击是拉，轮到他就变成了踹！
云迟并不觉得皮糙肉厚的方羽泽踹一脚会怎么样，他捡起小箭，略微抱歉地看着陆风遥，“刚刚事态紧急，多有冒犯还请谅解。”
不像人品差的样子啊，难道他先入为主了？
虽然他有把握避开，但人家的确帮了自己，陆风遥不会不领情，抿唇道：“没事。”
他俩气氛和缓，方羽泽和系统则同时“咯噔”一下。
方羽泽：警觉.jpg
而洞悉一切的系统心情微妙。
难道这就是“我当着追求者的面，跟男朋友玩单方面的角色扮演”？
没想到宿主表面浓眉大眼，嘴上说着不要，私底下却如此奔放！
028
［看前面！］
系统急急出声, 打断了云迟的沉思。
前方昏暗的洞内，五六个人影隐约可见，目测个个两米高, 眼眶亮着莹绿色光芒, 光芒有节奏的收缩浮动，仿若鬼火。
陆风遥低声道：“不像真人。”
云迟觉醒后五感敏锐, 没想到陆风遥的视力也很好, 但想起他的原形是金雕, 似乎说得过去。
他没插科打诨, 点了点头，然后看到那些人举起了手, 大喝一声：“闪开！”
六个假人不约而同抬起了手，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所射出的箭飞至半空, 先是亮起米粒大小的火星子, 而后火星接触空气, 迅速引燃尖端！
一人三发，六人十八支火箭以常人无法躲避的速度袭来。
云迟如法炮制用长刀劈开自己前方的火箭, 陆风遥和方羽泽扭身躲开，他们身上的冷兵器只有匕首，没法像他那样挡掉。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火箭再次射来。
对方手上箭矢的数量不能确定，等着对面箭矢用完过于被动。
云迟冷静道：“你俩掩护我, 我试试能不能把它们手砍下来。”
方羽泽提醒道：“小心点。”
陆风遥虽然没回答同不同意, 但用行动证明他是配合的。
就是掩护的方法有点粗暴, 陆风遥脚步都没挪动一下，掏出后腰的手枪——
子弹对上木箭, 自然是前者更厉害。
打得准不准不必多说，三声枪响，便有三支火箭半途转向。
［嚯！你这男朋友神枪手啊！金雕就是不一样，这眼力这准头，政审能过的话原地入伍特种兵！］
之前系统对陆风遥的态度都是损居多，听到它的夸赞，云迟暗中得意，矜持回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男朋友！”
［小看电子宠物了。］
这不是它的错啊，谁让陆风遥原来不显山不露水，跟云迟其他追求者一比，它可不要嫌弃一下吗？
言归正传。
有了两人的掩护，云迟靠近假人的速度快了很多，接近后也把它们看得更清楚。
六个都是木制假人，应该是同一批的制作产物。
有人在他们圆溜溜的脑袋上戴了顶假发，远看很像真人，只不过相差无几的身高显露端倪，细心些就不会辨认错。
木偶人制作精巧，关节灵活，纵使云迟到了它们面前，依旧可以调节姿势放箭。
大概制作人也没想到有人能顶着这么多火箭接近木偶人，灵活的关节此时变成了致命的缺点。
最边上的木偶人对着云迟射箭，火箭在飞到云迟面前时就被陆风遥射中改向，火箭以巧妙的角度燎过木偶人的假发，顿时引燃木料！
云迟眼神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将其余火箭弄木偶身上。
引火烧身不过如此。
木偶人是实心的，烧起来要一段时间，大火点亮整个山洞，三人也看清了山洞内的场景。
跟循环往复的岔路口不一样，这个山洞没有岔口，面前出现了一扇青铜大门，怒目圆睁的石狮安静伫立门口两侧。
云迟迟疑，对系统说：“我怎么觉得这门不是我们能打开的？”
系统有扫描功能，代入青铜密度一算也赞同了：［把觉得去掉，除非你到成年期变成原形来开，否则想都别想。］
而且人家家门口，这么大一扇门打开，很难不引起门内人的注意。
那就不能走正门了。
云迟若有所思，视线在正门四周逡巡。
有门在，说明里面的人可以出来，每次出来开这么大一扇门肯定是不方便的，他想找找有没有小门。
最终，视线在青铜门右下方停住。
火焰熄灭，山洞恢复黑暗，从里面透出的光便更明显，但小门只有三十乘三十厘米的大小，不像给人进的，有点像狗洞。
其他两人也注意到那个小门，表情微妙。
要走狗洞吗？
容不得他们选，不从这进就没有别的入口。
云迟心里有别的目的，没等他们打头阵，率先变成小狐狸钻进去。
然后进去简单看了眼周围，确定没有危险，让系统警戒，自己则紧盯入口。
摊牌了，他就想看看男朋友的原形！
第二个进来的是方羽泽，原形看不出具体物种，黑色的蛇光溜溜冷冰冰的，云迟有点怕蛇，心里毛毛地移开视线。
方羽泽看到他的反应，“……”
得，今天第二次被嫌弃，可觉醒成什么又不是他能选的！
等他恢复人形，云迟才重新看向门口。
尖尖的鸟喙探出，淡金色的羽毛流淌着暗光，眼珠子玻璃似的剔透，俨然是羽翼将丰未丰的青涩小鸟模样。
云迟：！！！
他宣布毛茸茸是世界上最棒的生物！
当然，九尾狐第一，金雕第二。
等陆风遥看过来，云迟面色如常转头望向四周，一点儿也看不出刚才忽然激动的样子。
［宿主，你好像个猥琐的变态……］
云迟假装听不到，跟他俩说：“这应该就是无启国了，还不知道他们怎么生活，咱们谨慎些。”
根据《山海经》和各路异闻的记载，无启国的国人外表跟普通人类没有区别，所以三头六臂不至于，云迟主要担心二者由于发展水平导致的文化差异。
举个例子。
就拿乡下和城里来说，乡下人大多穿着朴素，城里人衣着靓丽，这是经济环境决定的。
他们三个都是一身黑色作战服，如果无启国保持原始的生活方式，即使能给衣服染色，黑色也比其他颜色难染，这样贸然闯入别人的地盘未免太扎眼了。
无启国适逢夜晚，天光昏暗。
蛇类的视力本就不好，到了晚上跟瞎子一样，方羽泽只能看到他俩模模糊糊的身影。
看不清周围的情况，自然提不出建设性的意见，难得安静下来听从安排。
陆风遥指着一处杂草，“走这边，这里的草比别的要新。”
青铜大门和石狮子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证明里面的人不经常从这出入，道路无人打理，野草便野蛮生长了。
三人踩着新生且较为稀疏的杂草往深处走，大概走了十来分钟，看到不远处的天空上飘着几缕炊烟。
“是烧柴的气味。”方羽泽视力不行，嗅觉却很灵敏，轻易辨认出烟雾的起源。
几人对视一眼，放轻动作摸过去。
这是个规模不大的小村落，小到能从村口一眼望到村尾，居住人口预估二十来人。
每家每户门前有一小片耕地，因为伺候得当，菜叶子水灵灵的。
妇女在院子做饭，男人做着木工，小孩在村里结伴疯跑，充满生活气，完全不像天黑。
系统扫描放大后，看得比云迟还清楚，［我看到有人用手机看时间了，基本可以确定无启国科技水平不低。］
云迟没看到，但他相信零九的分析。
这样的话，他们进城不会引起太大恐慌。
云迟把系统的结论告诉他们，三人一合计，没有打扰小村落的人，陆风遥变成鸟飞上天在前面带路，一行人朝着城市方向前进。
*
无启国是个神奇的地方。
云迟看着黑麻麻的天空和依旧熙熙攘攘的街道，不由生出浓浓的疑惑。
他们从野外走到城区，这都过了三四个小时吧，即便是从七八点开始走，到现在也有十一二点。
无启国不老不死他知道，难道天不会亮、人不用睡？
“帅哥，你挺面生啊？”
忽然，有道女声在身旁响起，云迟侧头一看，是位长相娇俏的女生，看着只有二十来岁。
女生见他不吭声，依然热情爽朗招呼：“你们是南国来的吧，听说你们南国人来北国很不方便，晚上看不清路，要不要我带你逛逛这边？”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云迟不答反问：“不是免费的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女生笑嘻嘻道：“别紧张，不用卖身，你跟我说一下南国的事呗，我请你和你的同伴去我家住，这两天免费当你们导游!”
这儿没有旅馆酒店，云迟入城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女生说的条件确实很有诱惑力。
云迟思忖片刻，笑道：“可以，你想听什么？你先说你都知道什么吧，我挑你不知道的说。”
他们三个大男人，去女生家里该担心的是女生，云迟并不是很担心会出现意外，不过还是要警惕仙人跳。
方羽泽冷眼旁观，什么“说你都知道的”，都是云迟挖消息编谎话的借口。
女生名叫王静茹，她在北国这个小镇住了五十多年，对镇子的熟悉程度堪比人对肆.4自己家。
平淡生活过久了，王静茹总在寻找新鲜事物，不管是镇东李家的狗生了几条狗崽子，还是镇西张家晚上几点睡，都逃不过她的耳目。
身边都是熟人，随便吼一声，满大街都是她的倚仗，所以她不担心这三个外来人对自己做什么。
况且，他们无启国的人又不像人类那般短寿，惹了他们，就要承受追踪到天涯海角报仇的后果。
“唔……”
王静茹思考了一会儿，“我想知道你们那边真的是没有日落吗？睡觉会不会很困扰啊。”
[传言无启国北边没有日出，南边没有日落，宿主你们应该在无启国北边。]
云迟淡定点头，随口胡诌道：“没错，就像北国没有日出一样，我们南国没有日落，睡觉不会困扰，窗帘了解一下。”
三人都观察到王静茹听了云迟的话之后，肉眼可见放松下来，女生笑意盈盈：“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来！”
王静茹的家住在镇中，相对繁华的地带。
道路是水泥路，但这里似乎不爱用水泥做的房屋，居民的房子几乎全是木板做的。
两层高小楼古香古色，楼梯建在外面，不影响一楼的布局。
王静茹直接带他们上了二楼，等推开房门，这才后知后觉一拍脑袋，懊恼道：“哎呀，瞧我这急性！我家只剩一间空房了，要么你们凑合凑合，要么就有个人去一楼睡。”
房间内的床铺不大，躺下两个人绰绰有余，但躺三个人就不行了。
方羽泽对陆风遥有很大的敌意，想联合云迟排外他一个，佯装矜持问道：“一楼是做什么的，方便吗？”
王静茹：“一楼角落有张木床，晚上你睡门口都没人管。白天不行，我要开店，你睡门口会影响我生意，还会被多管闲事的人投诉我损害镇容镇貌。”
说着不够形象，王静茹干脆带着他们三人下一楼。
木楼与左右房子挨得很近，只留下一人宽的通道供人过，通往二楼的楼梯建在后面。
从后面绕道前面，云迟一眼看到闪烁着五颜六色光芒的灯牌，类似于发廊和烧烤店外面那种，灯牌上面写着“定制人偶和家具，五十年老店，质量有保障”。
入门后，一楼被隔成两个区域，后边是小床和饭桌，前面摆满斧头锯子锉刀之类的工具。
还有藏在门后的两个高大人影。
云迟瞳孔微缩，下意识往陆风遥那边走了一小半，这举动却让其他人误会了。
王静茹：“你个大男人胆子这么小，怎么从南国走过来的，不是说南北国中间山脉凶险异常嘛？”
陆风遥：“别担心，它们眼睛没有光。”
云迟：“……我没有。”
王静茹看着他俩，忽然心领神会地笑了，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折扇，悠悠道：“没放能源启动不了，眼睛当然亮不了啦！”
镇子上很多人不喜欢人偶，现在几乎用不着，这俩还是王静茹早些年做着备用的。
不经意吓到客人，王静茹调侃完，为表歉意要请他们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三人没有拒绝。
等所谓的饭被端上来，云迟才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系统好像说过，无启国的人以吃土为生。
白色的瓷碗内，纯黑色的土壤没有一丝杂质，带着恰到好处的水分，是挖一勺不会粘连的程度。
王静茹骄傲道：“这是我昨个买的高级营养土，自己没来得及吃，便宜你们了！”
见他们不动，女生眉头蹙起，轻轻催促道：“快吃啊，你们怎么都不动勺？是这高级土不够香吗？”
然后，云迟三人眼睁睁看着王静茹走到一边翻箱倒柜，拿出了个小喷壶，装上水，分别在他们碗里的土撒上更多水。
泥土的芬芳在这一刻爆发，萦绕在众人鼻尖。
陆风遥凝视黑土，总感觉这一幕只差播种，就跟他姐在家种盆栽没有两样了。
三人一动不敢动，而王静茹浑然不觉，陶醉地深呼吸，自顾自道：“听说这土是从外面走.私进来的，经过高温杀菌，添加各种营养物质，如今里外不互通，吃一份少一份，且吃且珍惜啊！”
029
王静茹一直看着, 云迟想找机会换掉碗里的土都没办法。
正当几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是粗犷响亮的男声：“茹妹子！我家定的梳妆台打好没啊？你嫂子叫我来问问！”
有客人来, 王静茹出去招呼客人, 边走边扬声道：“打好了！你来看看满意不满意，趁没抬回去, 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也来得及。”
囤货的好处便显现出来了, 云迟空间里有几包奥利奥碎, 那是他在超市买的打折临期商品, 本来想着放空间不会过期，等后面有空自制奥利奥圣代尝尝。
这不恰好派上用场了。
云迟借着背包的遮掩掏出一大包蓝色包装饼干丢给陆风遥, 其他两人没问怎么来的，一个配合他将三碗土倒进背包, 一个撕开包装倒饼干。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排练过。
还真别说, 奥利奥碎和营养土长得还挺相似，不靠近闻应该发现不了。
王静茹送走客人, 回来后看到三个猛猛埋头吃土的人，年轻的脸上露出不符合年龄段的欣慰与慈祥。
“怎么样？我就说好吃吧！”
三人：“……”
饼干有点噎人哈。
事实证明，把饼干当饭吃也是能吃饱的。
云迟噎得慌，但他怕王静茹过来看出端倪，忍着不适吃完了一大碗饼干，连碗边沾到的屑屑都没放过。
同时埋怨地看了眼陆风遥, 没事倒这么多做什么。
陆风遥不爱吃零食, 他吃起来更痛苦, 面色发绿。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云迟莫名觉得自己还能多吃点。
他们住王静茹家, 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吃完不好意思让对方帮洗碗，云迟主动把碗洗了。
陆风遥和方羽泽有样学样，不过他们以为云迟洗碗是细心谨慎。
吃完饭，云迟在屋里散步假装消食，实则打量周围环境。
顶上灯光明亮，墙壁上挂了时钟，有水有电，能做玻璃，无启国的生产水平不低。
陆风遥和方羽泽提出想去外面走走，王静茹倒没拦着，只说道：“镇上很久没来外人，你们在外边少惹麻烦，建议尽量别碰人家的东西，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好客，有些人很不喜欢外来人，你们别大张旗鼓说自己是南国人。”
小姑娘提点两人的同时，还不忘夸自己一句。
云迟没跟着他俩出去逛，他觉得王静茹这能探出的消息不仅如此。
王静茹：“你不出去玩？虽然小广场上的娱乐活动不多，但也能消磨一下时间，算是我们小镇的特色地点，等过两天那就不让摆摊了。”
云迟：“为什么？”
“祭典啊！”王静茹意外道：“你们南国没有吗？”
不等他回答，王静茹又逻辑自洽道：“也对，我们北国的祭典是迎接光明，祈祷来年诸事顺利，南国不缺光明，没有祭典很合理。”
云迟打着哈哈，“我是小地方出来的，有可能是我那太偏了，所以不知道。”
两人聊了两句，王静茹便开始锯木头。
个子不高的小姑娘拿起锯子的画面很有冲击力，人家尽心尽力，云迟白嫖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无法说服自己光坐着不动看她干活。
“我来帮你吧。”云迟提议道。
王静茹眼神怀疑，“你会吗？可别把我锯条弄断了。”
无启国是有电，但收费很高，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王静茹用的是手动的锯子，而非噪音大的电锯。
这种锯子的锯条是半米左右长的铁片，用劲儿不对的话，锯条很容易断开。
云迟：“会。”
无限流全能玩家无所畏惧，不会就学，只要时间够长，没有学不会的东西。
王静茹将信将疑，但把位置让开了，“你试试。”
云迟接过锯子，手上用力，熟练地锯起来。
王静茹见状，比了个大拇指，转而做其他事情了。
……
陆风遥和方羽泽回来，发觉木屋气氛不一样了。
青年坐在吃饭的桌旁，房主给他递上一杯温热的白开水。
白开水！
他俩出去转了一圈，理所当然看到无启国的人能吃土就不吃正常食物，看到递水有种既稀奇又怪异的感觉。
三人对了下眼神，陆风遥和方羽泽先回房间，云迟在一楼坐了一会儿，这才借口累了，要上楼休息。
踏进房间，刚关上门，方羽泽先说自己搜集到的消息：“这里没有日出，一年里只有在祭典那天升起太阳，所以想要种出食物，就要人工照明。”
陆风遥出门后跟他分开走，打听到的是不同的消息：“我去小广场那边了，有很多儿童在那玩，小镇没有学校，今天出来是提前为祭典踩点。”
其实陆风遥在小广场经历了一番波折，起因是小朋友没见过外来人，围着他好奇地问东问西。
人小鬼大说的就是他们，一个个看着三四五岁，智商堪比百年人精，换作陆星辰，恐怕底裤都被扒光了。
他们算是临时组队，云迟对于共享消息毫不含糊，把自己跟王静茹对话中套到的消息说出来：“王静茹跟我说祭典的大致流程了，因为参与祭典的人都要带金色面具，店里将会迎来一段忙碌的高峰期，她说可以多做三个，那天带我们去小广场玩。”
方羽泽惊讶：“她这么好心？”
小镇排外很严重，他想尽办法才得到的祭典消息，怎么王静茹轻易说出来了？
说起这个，云迟有些赧然地挠了挠脸颊，“我帮她锯了五套家具……不小心的。”
小镇生活节奏缓慢，镇民隐隐有看淡人生的趋向。
虽然这里的结婚没有法律约束，看对眼就同居一起生活，不合适闹掰了就分开，但一对新人同居要打家具，分开后讲究一个跟过去告别，要烧家具，找到新人再重新打家具。
一来二去，王静茹店铺的生意竟是不好不坏，一个月有三五个单子，够她维持生计了。
习惯性囤到月底的木料一下午处理好，王静茹可不对他刮目相待吗？
为了报答，她大手一挥，大方慷慨带他们去祭典玩，反正是全民狂欢的节日，多几个外人不会影响什么。
事情顺利得出乎意料，连[魅惑]技能都没用上。
陆风遥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最后汇成一句：“你这、你以前干这个的？”
云迟脸不红心不跳承认，挺胸脯骄傲道：“兼职过一段时间，没想到我太优秀了，一学就会，这么久都没忘。”
没规定现在的咸鱼以前不能当卷王吧？
陆风遥：“……”
没想夸你。
方羽泽则见怪不怪，他曾经也好奇云迟跟NPC学那么多没用的东西做什么，但随着时间推移，云迟会的技能越来越多，已经没有副本能阻拦他刷积分了。
有人有样学样，可全能型人才并不多见。
有天赋的没毅力，有毅力的没天赋，有天赋有毅力的没说法NPC教他们的口才，最终云迟脱离无限空间很久，却没人能复刻出另一个云迟。
三人没忘记来这的目的是永昼明珠，无奈暂时摸不到头绪，只好商议祭典那天分头行动，实在找不到关于宝物的线索，他们就得去南国看看了。
先前从背包里拿出奥利奥碎，云迟已经在两人面前暴露一个能力了。
准备到睡觉时间，他大大方方拿出三菜一汤，“吃饼干吃不饱，这顿我请你们，不用谢。”
三菜一汤冒着热气，刚出锅不久的模样，云迟做好他们询问自己能力的准备，他打算对外就说自己有[物品转移]功能，能把记忆中的某个物品移到手上，没有空间限制。
不料那俩注意力全在菜上，对他的天赋不感兴趣。
方羽泽有些不满，“有没有不辣不酸的，我胃不好。”
云迟翻白眼，“你胃不好就多吃汤泡的软饭，我点菜还不准我爱吃了。”
话是这么说，云迟还是拿出一盘蒜香排骨，他可不想组队到一半，队友突然闹胃病。
陆风遥没说话，他看着桌上的宫保鸡丁、糖醋里脊和酸辣土豆丝，抬起眼帘不留痕迹扫了眼青年，心情微妙。
跟云迟同居的日子，陆风遥发现自己和男朋友各方面挺合得来，尤其是嗜甜嗜辣这点。
云迟喜欢酸辣土豆丝到了魔怔的地步，一日三餐吃都不觉得腻，导致陆风遥一看到这道菜就想到男朋友。
应该是巧合吧，世界上的甜辣爱好者那么多，任务碰到一个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
第二天，晨光半亮不亮，天色一如既往的昏暗。
三人起床洗漱，吃完早餐才下楼。
云迟想着一会儿王静茹还要给他们吃土的话，他就说他们吃过了。
但王静茹似乎忘了这茬，一见到他们，连忙喊他们过去帮忙，“你俩帮我记一下单子，林究帮我做面具。”
林究是云迟用系统名字变音后取的化名，在陆风遥不在的时候，他还警告过方羽泽不要喊错。
他是易容出来的，换名字很正常，方羽泽没有多想。
家具店外排起了长龙，每家每户派了代表过来诉说需求。
虽说镇民会做面具，但祭典事关重大，他们这两天忙到飞起，腾不出时间，全都跑来让王静茹代做。
至于为什么最后几天才委托？
因为小镇的人全是像王静茹一般的拖延症晚期。
每个人的面具要求不一样，花纹各异，记录的人要清清楚楚记下来，王静茹不耐烦写字，也不爱学习，否则不会在这一世择业的时候选择木工。
幸好无启国很多地方跟华国相像，文字没有太大差异，陆风遥和方羽泽的工作离不开文字总结，他们记录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而云迟被王静茹拉到工作间，一步步教他做面具。
做面具比起做家具，活要更精细。
王静茹以为昨天他锯木头锯这么快，是因为男生天生力气大，精细活不一定擅长，可她只演示了一遍方法，云迟看完就能独自制作了。
王静茹大惊失色：“你不会在我们小镇定居吧？！”
饶是她做了五十多年的木工，也不得不称赞他一声天才！
云迟动作一顿，以为自己哪里露馅了，迟疑道：“……不会啊，怎么了？”
王静茹长舒一口气，面色沉着认真，“不会就好不会就好，你要是在这住跟我抢生意，我肯定抢不过你。”
她还不想倒闭重开人生啊！
原来是这个原因，云迟也舒了口气，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的志向是走遍无启国，不会跟你抢生意的！”
王静茹的人生守则是生命在于静止，不太理解这种行为，“我们是最北边了，你从南国走到这也差不多走完了吧，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云迟心念一动，不动声色道：“我想找出口，去外面看看。”
云迟不担心王静茹会对这话有强烈抵触的反应，从她好客、吃外面的营养土和带陌生人去祭典的行为便可见一斑。
果然，王静茹对此不咸不淡，点评道：“外面的世界是很精彩，但对我们来说太危险了。”
听这话，她好像很了解外界啊。
云迟微微歪头，状似不经意问：“姐姐好像去过外面？”
王静茹表面看着二十五岁，云迟这具身体骨龄二十二岁，叫一声姐姐不过分。
青年有双琥珀色的眼眸，色泽剔透明亮，宛若有蜜糖在其中流淌，当他无辜且天真地望过来时，视觉冲击不是一般的大。
他没做任何情.色暗示，可这时无论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都令人无法拒绝。
王静茹被会心一击，当即捂脸作娇羞状，“很久之前去的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男朋友的人设是假的，但不妨碍云迟模仿，他温温柔柔一笑，“我帮姐姐干活，姐姐在旁边给我讲故事吧。”
王静茹：美人计！
绝对是美人计！
不是我方太弱，是敌方不讲武德！！
030
王静茹没有猜错, 这的确是美人计。
[技能-魅惑]
有句话说得好，高超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云迟亦是如此。
面具不难做, 比锯木头轻松, 云迟手上动作不慢，刀具一推就是一条木屑飞出。
不一会儿, 他的身上沾满木屑。
王静茹做着比较轻松的活, 一面回忆往昔：“想当年, 姐也年少轻狂过, 觉得外面多姿多彩，混久了发现平平淡淡才是真。”
“那时我刚醒, 倔得很不听劝，从北门出去一头扎进外界人海……”
云迟不太想听这个, 却还是耐住性子, 摆足了倾听姿态。
王静茹的故事没有波澜壮阔的爱情故事, 也没有惊险刺激的人体实验逃亡历程，她讨厌外面纯粹是卷不过新时代青少年, 成了被拍死在沙滩的前浪。
她一路北上，由于没有身份证辗转于各个黑店打工挣钱。
在某家快餐店洗了一个月的碗，没得到预先谈好的工资，买不到想要很久的手机，王静茹黑化了。
她一把火烧了快餐店，背上包袱回家乡避债。
王静茹努力挽尊：“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 但我们没有身份证, 在外面已经够难混了, 他这不欺负人吗！”
她直接一整个变态发育，本想烧光那条街泄愤, 可隔壁大娘经常给她煮面，看在大娘的面子上，思来想去，只烧了那家黑店。
云迟哑然，“……”
没想到听个故事能牵扯出这么大一个案子，他还以为无启国的人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回来呢！
他随口答道：“几年前的事啊，现在过起诉期限了吧，早知道我也从南门出去玩。”
王静茹给面具抛光的动作停住，看向青年的眼神灼灼，仿佛没被魅惑住一般，语气里带着些许危险和质疑。
“林究，咱们无启国没有起诉期限这一说法吧？你没去过外界，但是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云迟露出一个羞赧的笑容，“还好吧，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所以比较向往外界。”
“谁说的？”
“不记得了。”
两人视线撞上，青年眼中清澈干净，看着不像说谎，王静茹渐渐收起面上的怀疑。
“这样啊——”
在云迟觉得成功搪塞过去后，王静茹突然冷不丁说：“谁告诉你有南门，无启国只有一个门通向外界。”
陡然间，一股寒意沿着脊柱爬上后脖颈，生理性渗出薄薄一层冷汗。
云迟：“……”
云迟：“…………”
他深吸一口气，憋回想骂人的冲动。
只有一个门分什么南北门，闹呢？！！
然而面对冷脸的王静茹，云迟想平安走出镇子的话，骂是不可能骂人的，而且他的教养也不允许他做这么粗鲁的举动。
云迟尬笑，“可能我思想比较活跃，咱们无启国有南北国之分，为什么不能有南北门？”
好假。
云迟自己都觉得这番话不可信，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正当他警惕王静茹会突然暴起叫人时，女生又笑了，“你说得对，是我活太久思维固化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看来得找个时间回炉重造。”
云迟摸不准她的想法，以不变应万变总是对的，比演技他可完全不怂。
青年尾音上扬，听起来很像撒娇：“没有没有，我们哪有老不老的说法，睡一觉就好了。”
王静茹笑容愉悦，嗔怪道：“就你会说话！”
云迟上次说话这么腻歪还是在上次，把自己恶心到了，暂时说不出骚话，讪笑两声作为回应。
*
祭典在即，王静茹不会放任三个劳动力在眼前晃不利用。
四人挑灯夜战，日赶夜赶，总算在祭典来临前把全镇人的面具做完了。
云迟的面具花纹是自己画的，照着狐狸的特点，画了上挑的眼线和瑰丽的花纹。
其他两人本来不知道画什么，见状都有了灵感。
云迟看不懂他们画的啥，但王静茹给镇民画的他也看不懂，大家都差不多吧。
墙上时钟的时针缓缓指向正下方，早上六点整，陆陆续续有村民过来领面具，描述花纹用了一下午，领面具却只花了一个小时。
七点整，王静茹拿上自己的面具，一把抓住云迟的手腕，“快走，祭典要开始了！”
“啊？”云迟只来得及捞上狐狸面具，“你不吃饭了？”
他想说吃土，但那天王静茹说的是请吃饭，怕说错话，便跟着她说。
王静茹行色匆匆，“吃饭就赶不上祭典开始了，最开始才是最有看头的，后面就只有天亮的小镇有什么好看的！”
云迟冲后边两人扬了扬下巴，让他俩跟上，不要掉队。
……
小广场上。
几百镇民悉数出动，大家都想站到最前面，王静茹也拉着云迟努力往前挤。
云迟刚想说人太多了走慢点，手腕上的力道一松，两人便被人群分开了。
后背蓦地贴上一个人，过高的体温令云迟稍显不适的动了动脚，想要远离这人一点。
对方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往后挣扎两下，然而不小心踩到其他镇民的脚，惹来一声抱怨：“不想参与就别挤进来啊，见过往前挤，没见过往后的。”
身后的人诚恳地道歉，那位镇民也不说什么了。
云迟听到耳熟的声音，一下子不挣扎了，随波逐流，宛若海上翻着白肚皮的死鱼。
两人身体一寸寸紧贴着，但没人能生出旖旎心思，因为不仅他俩贴着，前后左右的镇民都是紧贴的状态。
很让人怀疑王静茹是怎么挤进去的，这些镇民不怕发生踩踏事件吗？
没有王静茹勇猛打头，两人挤了五分钟，全是无效用功，他们依旧在原地。
云迟感觉大家都没往前挤，就是互相挨着晃来晃去，上帝视角看，他们现在应该很像蜂巢里动来动去的蜂群。
人群渐渐平歇，隐隐有老者的说话声，他没说多久，简单的说两句，旁边的镇民就安祥的闭上了眼睛，直挺挺的模样，状若死去。
云迟：“……？”
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就在他想着不理解但尊重之际，昏暗混沌的苍穹裂开了一道口子，数不清的小光点自那处飘落。
天亮的方式有点奇特，而且在黑暗里待久了，云迟适应好一会儿才适应白天的亮度。
裂口越来越大，逐渐蔓延至整片天空，淡金色的光点也终于落到人群上方。
云迟看着看着，鬼使神差伸出手接住其中一个光点，然后手中一坠，理应没有重量的光化作实质的金珠。
“有人得到神赐金珠了，大家抢啊——”
不知哪里一声大吼，人群像点燃的炮仗般炸开！
没人抢云迟手上的珠子，所有人挨挨挤挤伸出双手，想要接住天降金光，被触碰到的金光纷纷变成金珠落下。
云迟清晰地看到旁边的镇民表情狂热，眼珠赤红，神圣的祭典仿佛变成了邪.教徒聚众现场，一股比王静茹质问自己还要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金光变金珠上，没人察觉亮如白昼的天空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细线，那根细线横向扩大，露出内里不详的暗红色。
远远望去，就像天空睁开了眼睛。
“你们快看，天上那是什么？！”
终于有人发现不对，一脸惊恐地瞪着上方。
“事情不对，我们走。”
王静茹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找了回来，脸色不太好看，喘气声很重。
云迟下意识抓住陆风遥的衣袖，确定他没走失，这才带着王静茹往人群外挤。
因为换了个方向，用手开路，比刚刚倒退出去好走得多。
云迟低声问：“这不是祭典的安排？会不会是举办祭典的人没通知你们。”
“不可能。”王静茹想也没想地否认，“祭典改动不通知别人说得过去，不可能不通知我。”
云迟动了动嘴唇，到底没问出“为什么”，他感觉其中涉及的秘密不是他能知道的。
王静茹状态不好到一眼能看出的程度，她面颊泛起怪异的红，呼吸不畅似的大喘气，明明已经出了人群，她的脚步却踉跄起来。
云迟推了把陆风遥，对着他使了个眼色，陆风遥立即会意，打横抱起王静茹往前跑。
与此同时，他把柳榕放出来，让他用柳条叫方羽泽回来。
做到这一步已然仁至义尽，他不可能让柳榕用本体涉险，能叫的回来就叫，叫不回来中途出现意外就断尾求生。
视野内开始晃晃荡荡，若不是柳榕及时用柳枝扶了他一把，云迟差点一脚踩空摔趴下。
柳榕枝条贴在地面，最有话语权，一分钟后，他告诉云迟一个不幸的消息。
“地震了。”
前方，陆风遥停了下来。
云迟小跑过去问出了什么事，王静茹摇了摇头，“那边走不通。”
天空的黑线停止扩张，度过了那段时间，王静茹的情况好转许多。
震感越来越强烈，往房屋那边跑死路一条，好在他们没跑多远，还在小广场的范围内，这里四周空旷，没有高大建筑，不用担心建筑倒塌。
待到地震平息，水泥地面裂开一条条骇人的缝隙，乍一看很像天空的裂口。
当大家觉得事情到这就结束了，不料异象再次出现。
不多时，南边天际电闪雷鸣，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山崩地裂之声如海浪潮水般持续涌来
准确来说，那就是海浪的声音。
陆风遥是在场所有人中眼力最好的，他看到南边的天也裂开了，蓝色的海水从天上降落，在重力的作用下互相拍打出白色的浪花。
身后有人惊叫，云迟回头一看，裂开的地缝伸出一双双干枯瘦削的手，将没有防备的居民拉入深渊。
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出人群，他跪倒匍匐在地，神情悲怆，用苍老嘶哑的嗓音喊道：“神灵已逝，异族乱华，我族危矣！！”
场面彻底乱了起来，尖叫哭喊声此起彼伏。
方羽泽找了过来，陆风遥在寻找出路，同伴都在身边，云迟安心不少，他问王静茹：“还能走吗？哪个地方比较安全？”
[宿主别管她了，你快走！这是幻境，你们要是在这死了，外面身体也会失去生命体征！]
系统突如其来的警告让云迟一愣，下意识看向王静茹，脑子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
她是假的？
纵使只相处四五天，少女的言行举止灵动真实不似幻觉，制造幻境的人要有多高级才能凭空捏出这种性格鲜明的人物？
王静茹没察觉云迟脸上的异色，在他的搀扶下勉强站稳，扬声道：“界门已开，所有人前往界门！”
女生嗓门不大，但乱七八糟的人群奇异的安静有序下来。
壮年扶着老人，女人牵着孩子，他们没有一个想要回家拿东西，像是军队听到将领的号令，一个接一个往北方走。
若是地底有东西钻上来，就合力把它打回去。
陆风遥借了云迟的唐刀，专门走到老幼身边掩护他们，方羽泽见云迟这边不需要帮忙，踌躇片刻，也帮陆风遥去了。
云迟刚从北边过来，自然清楚那里有一扇青铜大门，可那不是紧闭的吗？什么时候打开了？
心中疑窦丛生，可他没有多问，扶着王静茹往北走。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身后的海浪声渐渐逼近，他们恐怕根本来不及安全走到界门！
两人不知不觉从队中掉到队尾，然后云迟感觉手被人抓着摇了摇。
抓住他手的人只有一个，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王静茹凑近他的耳边，狡黠道：“我知道你骗了我，而我也骗了你，我俩扯平了！”
云迟习惯性表演，“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王静茹摇头，“我知道你是外面的人，进来是想找永昼明珠吧？”
话说到这份上，云迟也装不下去了，他大大方方地承认，转而问道：“你骗我什么了？”
王静茹眨了眨眼，“其实，界门有南北之分。”
云迟不太在意，在北国只能走北门，错就错了，“就这？”
“无启国没有南北国之分。”
“……”
云迟脸绿了，这比猝不及防掉马还让他难受，“那你听我编故事还听得一脸津津有味？”
“你不也听我编故事了吗？”王静茹不满，随即她眼睛亮亮的，“你编的故事总得有依据，外面真像你说的那么美好？白天温暖的光，到点睡觉的人和各种美味的食物。”
她已经很久不睡觉了，镇民也是，小镇没有安静的时候。
不等他回答，少女又有些低落道：“算了，你别告诉我，我就算知道也出不去。”
对方要是早点来，她或许有机会出去，如今太晚了。
时间能淡化一切，也能让人的灵魂一点点渗透没有生命的东西。
云迟不懂，“为什么？我们离门不远了。”
就算海洋冲过来，也不能把他们一下子淹死吧，挣扎一下还是能游到界门的。
王静茹答非所问，“你进来之前，管叫这里什么？”
云迟不假思索回答：“遗迹啊！”
说完，他的表情瞬间怔住，电光火石间，似是明白制造幻境的人是谁了。
遗迹，释义是留下来的痕迹。
只是遗迹被某个生物披上了美好光鲜的外表，吸引众人前来。
眼前场景变幻，镇民消失不见，原地留下一棵棵稀奇古怪的枯树。
黄沙漫天，狂风卷起一团风滚草逐渐远去，像打招呼又像道别，很符合王静茹跳脱又懒散的性格。
陆风遥和方羽泽没了保护对象，神色莫名地走到云迟身边。
后者抬手，松开紧握的掌心。
那里静静躺着一枚金色的小珠子。
云迟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听到有人对自己絮絮耳语：
“我很喜欢你哦，你是我千年来遇到的最有趣的人！谢谢你陪我做了一场梦，耐心陪我聊天。作为报答，永昼明珠送你啦！”
云迟达成最初的目标，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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