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渊说了过两日要走,那就是一刻也不会耽搁的。


    云姌早早地将自己的东西装成一个小包袱,顺带在跑路前,将物品栏里面的东西清点一遍。


    【含情目】——另一款眼药水,可使眸若含情,缱绻脉脉,给自己用上。


    【纤玉霜】——可使素手纤纤,如玉雕琢,这应该是护手霜,也用上。


    【芙蓉靥】——可使面色红润,粉似嫩蕊。


    云姌摸摸脸,觉得自己气色尚好,还不用到这个,暂且放回去。


    其余的能用的云姌都点了一下,只是最后几样着实不是她这个年岁能用的,仅仅看看到介绍的文字,就把云姌惹了个脸颊通红,慌乱放回去,连忙关上了金手指。


    自那夜分别之后,慕容渊和铁锤都没来找她,云姌还分心留意着船上的动静,担心暴君偷拿人家东西的举动被发现。


    所幸慕容渊办事从无遗漏,云姌非但没有听到什么夜明珠失窃的风声,反而还打听到几条和慕容大公子有关的消息。


    传闻慕容大公子慕容清,原是文武兼备的一个全才,但三年前为其父慕容松挡了一次刺杀,此后落下暗疾,需用珍稀药材精心养护着。


    云姌这才想通,书室里那小半箱的医书是为谁准备的。


    只盼那位慕容公子莫要伤了脑子,千万要护住他那位温柔可亲的新娘子。


    船队行至弘农郡停泊半日,婢女们可以下船,在码头的集市里采买,但半个时辰后就要回船。


    如今鲜少有家奴逃跑,只因世道不宁,流落在外远没有受主家庇护来得安全。


    没有路引,只能充作流民,要是被官府抓到,一律按逃奴处理。


    因此,嬷嬷们对婢女的看守并不十分严格,只要她混进码头人群中,跟着暴君躲过太守府的卫队,就能顺利逃出去了。


    云姌混在婢女的队伍中,忐忑地走过舷梯,怀里紧紧抱着她攒下的家当。


    她垂着头,突然直直撞到一个人,连忙要出声道歉,就听得这人说:“你行迹如此鬼祟,生怕护卫抓不到你吗?”


    云姌立即抬头,瞧见换了一身衣裳的慕容渊,不知他对自己那张俊脸做过什么,那种凌厉如锋的气场瞬间收敛许多。


    熊孩子就站在暴君身后,也换下护卫的装束,穿着粗布大衫,像个傻大个。


    “子渊哥哥,你吓死我了。”云姌拍拍心口。


    慕容渊上下打量她一遍,向后伸手,铁锤立即递上一件披风,慕容渊接过直接往云姌身上一罩。


    长度刚好盖住她脚踝,将她身上的婢女服遮了个严严实实。


    “先这般,出了码头就换掉你这身丑衣裳。”慕容渊给云姌系上系带。


    云姌藏在披风下的手偷偷摸了摸裙摆,她还挺喜欢这套婢女装呢,浅淡的荷粉色,衣领和裙摆都绣了花纹。


    穿在她身上,也不算丑吧……


    码头上挤满了人,云姌怕走丢,拽着慕容渊的一只袖口,紧紧跟在他身侧。


    慕容渊只低头看一眼,便随她去。


    往外头走时,铁锤凑到她身边,小声问她:“你让我往阁楼偷藏的那张纸上,都写了甚么?”


    云姌听见这话,忙抬头瞧慕容渊一下,怕他听见。


    暴君只看着前方,应当是没注意到铁锤的问话。


    云姌压低嗓音,敷衍着熊孩子:“我没写什么,你别问了。”


    “你莫哄我,那上面分明写着字呢,我拿去问老大,老大也不告诉我,你们俩就是欺负我不识字。”


    “你、你怎么能去问子渊哥哥?我不是告诉你,不能让旁人知道吗?”


    “老大又不是旁人,有什么不能说的。”熊孩子一脸坦荡,双手抱胸,仰头往前。


    云姌这下被他气得,根本不敢去看慕容渊的脸色。


    她那晚被铁锤送回书室,给过他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一行字,提醒王家女郎要小心,河东慕容府有人要加害于她。


    云姌允诺铁锤,给他做一份炸酥肉,换他临行前一晚将那张纸条藏到小阁楼的窗缝里,还要帮自己瞒着此事。


    她观察过,那座小阁楼每三日打扫一次,等她和暴君下船两日后,婢女才会发现那张纸条。


    她想得挺好,就是没想到熊孩子这么靠不住。


    这下好了,根本瞒不住,暴君全知道了。


    等等……云姌突然想到,慕容渊他不怎么识字啊!


    反应这么平静,会不会是根本没看懂那张纸条的意思?


    要不然肯定又要阴阳她。


    云姌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悄悄抬眸观察慕容渊的神色。


    暴君的俊颜哪怕经过掩饰,也是眉飞入鬓,眸若寒星,脸部线条立体而分明。


    云姌盯得久了些,脚下差点踩空,被慕容渊扶个正着。


    “切勿走神。”慕容渊松开攥住她胳膊的手,冷言训她一句。


    云姌连忙站稳,不自觉将手中衣袖抓得更紧些。


    “已经走到此处,你想回去找你家女郎,也是不能了。“慕容渊接着说道。


    他们三人已经出了码头,离主船的距离越来越远。


    云姌停住脚步,蹙起眉,不太高兴地看着慕容渊:“我没有想回去。”


    清眸隐隐含着控诉,素净小脸上写着倔强。


    她确实是央求暴君救了那位女郎,但此事结束后便没再在慕容渊面前提过,还给他做了“谢礼”。


    临行前那张纸条,也是托铁锤送过去的,没有再麻烦暴君。


    对暴君而言,这分明是件举手之劳的小事,何必总抓着不放?


    她不是也跟着下船了吗?从没提过要回去。


    云姌抿了抿唇,放开抓着慕容渊衣裳的手。


    慕容渊有所察觉,扫一眼空落落的袖口,转而对上云姌的眼睛。


    视线交错两瞬,他忽地将目光挪开,手往身后一背。


    “此地人少,你自己走。”他道。


    气氛莫名就僵了几分。


    站在一旁的铁锤摸摸头,看看云姌,又看看慕容渊,目光透着不解。


    他问:“老大,我们下一步去哪儿?”


    慕容渊目视前方,只扬了扬下巴,声线冰冷:“你,去前面问路,找一间城里的客栈。”


    铁锤“哦”一声。


    他才走出两步,云姌喊住他,提裙跟上:“你慢些,我同你一起去。”


    铁锤闻言回头,看到自家老大瞬间不甚好看的神色,再转到同样绷着小脸、冲他跑来的云姌身上。


    他怎么忽然觉得,自己这腿,不太能迈得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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