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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身处异地, 加之疲倦，沈觉这一觉睡到并不安稳。
他久违的做了个梦。
沈觉其实极不喜欢做梦的，因为太累了, 以至于每一次做梦他都要好久才能缓过来。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没有黄昏夜幕与那些听不清的私语声, 他半垂着眸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旁边放着本书，面前是一张茶几, 上面散落着几张写了字的纸, 还有一个装满橘子的果盘。
微弱的光照下来，能清晰看见空气有细小的尘灰飞扬。
一股很熟悉的味道笼着沈觉，他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来, 是在黄昏时闻到过的味道。
梦中的他现在大概心情很好，也坐了很久，连放在旁边的书都看了大半。
沈觉闭上了眼，但是他心情很不好。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但就像身体的本能一样，他在下意识抗拒, 借着梦回忆起这些不知道是未来还是往事的记忆。
沈觉并不认为想起来就是好的。
说他逃避也好, 推卸也罢, 不管是前尘还是后事, 都不关现在的沈觉任何事。
他想回家了。
跟年年回家。
焦躁一瞬间充斥脑海, 然后是慢慢弥漫上来的难过。
但就像之前一样，他无法抗拒，甚至浸在其中。
沈觉没有动，也没有去探究, 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可能什么都没想。
“哒哒哒——”
军靴踩在瓷砖上碰撞出来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 沈觉隐隐听见细碎的说话声。
不是之前听不清的私语, 这些声音虽然很轻，好像离得很远，但他依然能感觉到其中的朝气。
沈觉的指间蜷缩了下，仿佛想扣住什么东西。
他明明什么都没碰到，这一扣却像推开了一扇看不见的门一样，所有声音都蓦然被放大。
他听见有人喊：“今晚吃什么？我可看见你提了两袋子东西回来！”
也听见有厨具碰撞声从一堵不太隔音的墙内传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好像停了，炙热的烟火气扑在他脸上，沈觉听见有人在身前小声嘟囔道：“怎么困成这样？就在这睡着了，也不怕着凉。”
轻微的响动过后，一条毛绒绒的毯子严严实实的裹住了沈觉。
“你们动作轻点。”那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远处那人用气音回答：“你看看我敢动吗？”
声音还在继续，却不知怎么的逐渐模糊。
沈觉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眼前是一层白茫茫的雾，好像那个梦也没想到他会突然睁开眼一样。
随着白雾慢慢散去，昏黄的灯光下径直映入眼底，他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挺立的背影。
似乎察觉到视线，背影缓缓倾斜过来，露出那张凌利熟悉的脸。
是顾絮。
下一秒眼前画面骤然破碎。
失去意识前，沈觉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其实答案早就摆在眼前了，只是他懒得想，也不想想罢了。
——
沈觉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分不清今是何夕，躺着床上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旁边，小奶猫安静的窝在角落。
沈觉一瞬间静下了心，随之而来的是喉间灼烧一样的疼痛，他掀起被子起身下楼，在客厅倒了杯水喝。
“醒了？”
突然有声音传来，沈觉回过头，借着窗外月色，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沙发上起身。
这一瞬间沈觉有些错乱，太熟悉了，以至于他甚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不远处的顾絮看沈觉苍白的脸色迟疑问：“做噩梦了？”
噩梦？沈觉迟钝想，算是吧。
顾絮走到沈觉身旁指间虚扣在他的腕骨上，放轻了声音跟他说：“别怕，我在这。”
温热的触感清晰的从腕间的皮肤传来，沈觉缓慢的眨了一下眼，不吭声。
他不认为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是有些厌倦罢了。
温热的触感从腕间移到攥紧着的手，顾絮半是诱惑半是无奈的说：“乖，松手。”
“攥的这样紧，不疼吗？”
沈觉垂眸，玻璃杯不知道什么时候碎了，水淌了一地，在月色下泛着粼粼白光。有鲜血顺着苍白的指间滴落，溅起了一朵朵血花。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
四周一瞬间静了下来，以至于沈觉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空间里显得那么清晰。
“顾絮。”他说：“离我远点。”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彻骨的冷。
顾絮眼神一顿，他张了张口还没说话，掌心突然一空，下一刻他被寂白的雪色刺的眯了眯眼。
长刀搭的脖颈上，顾絮半眯着眼顺着泛着寒光的刃望去，一眼看到的是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着刀柄，依稀还有鲜血从缝隙渗了出来，再往上就对上那双无机质的眼眸和苍白清瘦的脸。
明明利刃当前，顾絮却诡异的走了下神，因为他看见沈觉垂着的那只手在抖。
“沈觉。”顾絮叫了声，半响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此前漫漫人生几十载，顾絮没见过这样特别的人，凌厉易碎，自相矛盾。
像是死寂的冬夜之上的温柔月色。
冬夜不可留，月色握不住。
顾絮想，为什么觉醒天赋序列二千多，怎么没有读心这一项。
后来他又想，就算有也可能不需要，沈觉这种人，压根没想遮掩过自己的心思。
他仅仅就直白的看着你，你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
“阿嚏——”
一声清脆的喷嚏声打破客厅的寂静，随之而来的是“啪——”的一声。
客厅白炽灯被打开，黄毛的手从开关上放下，随意拢了拢身上的睡衣，转身间迷迷糊糊嘟囔道：“怎么那么冷？”
然后下一刻他就定在了原地。
客厅里，两位大佬一个手拿长刀抵着另一个喉咙，另一个看表情眼梢带红，跟要哭了一样。
黄毛：“……”
他俩视线扫过来的那一刻，黄毛连死后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他崩溃的想，现在都几点了！大佬都半夜不睡觉的吗？
强压下纷扰的思绪，黄毛抹了一把脸故作镇定，说了句：“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
然后两位大佬依旧看着他，给黄毛都看麻了。
顾絮却暗暗松了口气，刚才那种气氛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打破。
最后是沈觉先动的，他收回了搭在顾絮脖子上的冰刀，闷闷说了声：“抱歉。”
可能那真的是个很可怕的噩梦，以至于他没能压住下意识的反应。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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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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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絮心轻微抽了下, 半阖着眼说：“没事。”
他的确没事，沈觉反而看起来问题大些。
明晃晃的白炽灯打破了原本的气氛，但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黄毛都忘记自己下来时做什么的，瞅了眼顾絮, 又看了眼沈觉, 脚步小心翼翼地在台阶上慢慢挪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好不容易挪到了楼上, 一转头径直撞上了一个人的视线。
姜弃。
他靠在走廊的墙上, 眼神虚虚地没落到实处，听见声音转过头，玩味问：“你看见了什么？”
黄毛张了张口, 话到嘴边又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半晌后憋出来一句：“你可以自己下去看。”
姜弃懒洋洋地说：“算了，看戏这种东西最精彩的过去了，后面的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莫名其妙，黄毛疑惑想, 你不去看, 怎么知道精彩过没过去。
不过也就想想, 黄毛叹了口气, 下意识担心的想, 两位大佬这是什么情况。
明明白天时瞧着还好，怎么晚上就刀刃相向了？
算了，这种大佬的心思不是我等能揣测的，黄毛摇了摇头, 结果下一刻他无意间撞上了姜弃的眼睛
凌利, 又漫不经心。
黄毛突然身上一个机灵, 突然想到这位的身份。
他凉凉的想，还担心大佬？大佬需要你担心？你看看自己，一个D级大半夜的跟一个很有可能是间谍的B级待在一起，这不是更危险？
骂完后他开始沉思，为什么大半夜想不开下楼。
黄毛又开始默默挪动脚步，不过这次没这么好运气，姜弃看了眼他，笑说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黄毛沉默了会，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今晚的月色真好，你继续看，我先走了。”
“今晚月色的确很好。”姜弃点了点头，“所以不再看会儿吗？”
黄毛一脸抗拒，但又担心直接拒绝等会会不会连小命都搭在这儿了。
“真没意思，不逗你了。”
姜弃摆了摆手，跟黄毛错开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好奇怪，黄毛皱了皱眉，又说上不上哪里奇怪。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他挠了挠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
客厅里，沈觉站了好一会，渐渐缓过了神，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中抽了身，又变成那副冷恹恹的模样。
他低头看了眼，玻璃片散落了一地，还有些嵌在了手里，有些后知后觉的疼。
顾絮手抬了下，却又顿在了半道。
沈觉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看着眼前那只手的指间蜷缩了下，然后垂了回去。
“过来。”顾絮转身道。
直到顾絮拿着医药箱放到茶几上，一回头发现沈觉还站着原地。
白炽灯照在他身上驱散了些冷意，他清凌凌的站着那，和窗外的夜幕映衬起来，带着说不出昳丽。
可顾絮看久了，才发现些轻微的无措。大抵是生了心思，那些不见许久的恶劣都涌了上来。
明明才刚被刀指着，顾絮却不在意的低笑了声，故意问：“沈觉，你站在那里不动，是准备让我过来牵你吗？”
“什么？”沈觉怔了一下。
他刚开始其实没听清顾絮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的嗓音有些低，其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暗哑。
还有一刹那几乎让沈觉以为是听错了的缱绻和暧昧。
客厅很安静，沈觉歪了歪头，看着顾絮。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顾絮不知怎么的，突然又后悔了。
因为沈觉的眼睛，很透，很漂亮。
像掩在山林深处，夜晚时的寒池。
而那些压在心底，久久不见人的心思。是很私人的东西，他不应该为了自己的私心，就砸碎一池月光。
所以他闭了下眼，低声说：“到沙发这里来。”
到我身边来。
后半句顾絮没说，他想着，有机会的话，他更想等到不用再借着琐碎遮掩，不用再压下那不见人的心思。
到那时再说。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停在他身前不远，顾絮低着头正在医药箱里挑拣，突然听见沈觉很轻很轻的说了句：“我只是不知道过去哪儿。”
顾絮在医药箱里挑拣的手一顿，又继续动了起来，心思却半点不在这上边了。
他心里泛着一股子说不清的滋味，压在喉间百转千回，最后却只能说：“我的错。”
沈觉没说话，只是坐在沙发上伸出了手。
顾絮终于把东西都找齐了，他拿着镊子说：“可能会有些疼。”
沈觉“嗯”了声。
“你饿吗？”顾絮还是担心沈觉，随意扯了个话题，想用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厨房冰箱还有点东西，要不我等会儿给你下碗面？”
“不用。”沈觉顿了下，看了眼顾絮问道：“不过你大半夜不睡觉，躺在客厅做什么？”
顾絮正在小心地夹着一片玻璃碎片，把它挑出来，放到一旁的托盘上，等做完这些他才回：“去了一趟相山，刚回来。”
相山，沈觉蹙了下眉，想起来是在商都的资料上看过这个名字。
“我轻点。”顾絮低声说。
沈觉动了下唇，他是真的没觉得特别疼，蹙眉只是因为生理性的动作。
可张了张口，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沈觉几乎是下意识的想抽回手。
“别动。”顾絮扣住他的腕骨，说：“这种东西挑起来麻烦，要是没处理好留下疤了可没地哭去。”
沈觉感觉顾絮这语气跟哄小孩儿一样，所以他反驳：“我不会哭。”
留疤也不会。
“嗯嗯，不哭。”顾絮应道。
更像哄小孩儿了，沈觉垂了下眸，突然反应过来他被顾絮带偏了过去。
“有人。”沈觉说。
顾絮神情并不意外，他解释道：“去相山时不小心带过来的，半天不见他们动手，就想留着逗他们玩玩。”
“没成想。”顾絮没说下去，只是笑了声。
没成想，那么不知天高地厚。
沈觉缓慢地眨了下眼，看见顾絮不紧不慢的拿棉签上碘伏，用绷带包扎好。
“困了就上去睡，要是不困就看会电视。”顾絮半弯着腰说。
沈觉看着他，话到嘴边又忘了，只能点了点头。
等顾絮的背影消失在了夜幕里，他才突然想起刚才未说出口的话。
小心点，注意安全。
沈觉眼睛颤了颤，指尖下意识扣了下，却突然发现扣不动，他一低头，看见顾絮把他的两只手包成的严严实实，跟粽子一样。
沈觉：“……”
顾絮从外面回来时，从窗口看见沙发上影影绰绰的身形，他顿了下，抬起了手在袖口闻了下。
尽管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难免沾上了点血腥气。
顾絮想了想，站着外面吹了会风，再三确认闻不见什么味道了，才推开门走进去。
穿过玄关，顾絮一眼就看见沙发上的沈觉冷着一张脸。
“怎么了？”顾絮问道：“不高兴？”
他眯了眯眼，突然想到难不成，是有不长眼的混了就来？
沈觉冷冷看了顾絮一眼，举起了两只包的看起来有些圆润的手，说：“拆掉。”
顾絮怔了下，然后轻过脸，模糊地笑了声，“不是挺好的？”
“顾絮。”沈觉绷着张脸，冷漠说道：“你有本事看着它说话。”
顾絮把头偏了回来，看着那两只手，半响后还是没忍住，原本带着戾气的瞳仁盛满了笑，他笑了会，对上沈觉冷冷的眼神，大着胆子说了句：“很可爱。”
“你故意的。”沈觉明白了，偏过头不想理人。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真不是故意的。”顾絮压住笑说：“我这辈子技能点可能就加在打架上了，治疗包扎我是真不太会。”
之前他自己都很少有处理伤口的时候，要是轻伤就忍忍，如果严重的话基本都是回研究所。
“那你……”沈觉依旧偏着脑袋不看顾絮，他可能是真气着了，要说的话卡了下，才想起来了，继续说下去：“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自己来？”
沈觉情绪不重，哪怕生气也做不得疾言厉色愤愤不平的模样，以至于让原本凶巴巴的话听起来，反倒是有些显得委屈。
顾絮不由得放轻了声音解释：“你当时两只手都伤着了，我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动手？”
沈觉又不说话了，像一只自闭的猫猫一样，躲在角落不肯出来。
顾絮突然想到，前不久为了蛋糕闹脾气不肯出来的小奶猫。
很像。
顾絮下意识磨蹭了下指尖，学着沈觉哄年年的语气问：“生气了？”
沈觉没理他。
“你的伤口太深了，最好不要动。”顾絮耐心解释道：“要好好养着。”
不知过了多久，沈觉闷闷开口：“可是你把我手包成这样，还让我看电视，我连遥控器都握不住。”
“我的错。”顾絮走到沈觉旁边道：“出去前没有考虑好，下次一定注意。”
沈觉问：“那我之后洗漱吃饭，生活起居呢？”
顾絮温声道：“我可以帮你。”
空荡寂静的空间总是让人有些把控不住情绪，连带着原本正常的话听起来又显得暧昧不清。
静了几秒后，沈觉语气淡淡地说：“那要是有人想杀我，怎么办？”
清冷的声音落在耳畔，顾絮心抽了下，他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听见沈觉说：“算了。”
他闭了闭眼道：“刚刚不小心魇着了，随口一说，你就当我没问。”
沈觉似乎有些倦了，不想再讨论下去，他起身绕开沙发，准备上楼。
连带着刚才生出的点莫名情绪都压了下去，就像那个问题一样，随着一句“算了”，便散在了风中。
“沈觉。”顾絮却没有管沈觉的算了，而是看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顿地说：“那我就杀他。”
要是有人杀你，那我就杀了他。*
——
作者有话说：
沈猫猫：你把我爪子包扎成这样，我以后生活起居怎么办？
顾猫猫：我可以帮你。
沈猫猫：那洗澡，上厕所，换衣服呢？难道这些你也能帮？
顾猫猫：我可以！【猫猫脸红.jpg】
沈猫猫：……？【猫猫疑惑.jpg】
——
注：要是有人杀你，那我就杀了他——来源于网络，如有知晓，可在评论区告知。
ps.大家不要学顾絮！法治社会！如果遇见这种变.态，直接报警！保护好自身安全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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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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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控局安排的住处是单独的三层小洋楼, 装修的十分简洁，一楼是客厅厨房，二三楼是房间, 六个人住绰绰有余。
黄毛揉着眼睛下楼的时候还有些迷糊，走到最后两个台阶时没注意, 差点一脚踏空滚下去。幸好背后有只手扯住了他。
“怎么走路的？看着点。”林路英松开了手, 下一秒迎面对上了黄毛的脸，他看了几眼发自内心地疑惑问道：“你昨天晚上是做贼去了吗？黑眼圈重成这样？”
说到这个黄毛的表情就有些一言难尽, 他昨晚回去, 做了半宿顾絮刀他的梦，导致一直睡不安稳。
看着林路英求知的眼神，黄毛扫了一眼空荡荡地客厅, 又看了眼楼上欲言又止。
“我明白了。”林路英竟然诡异的get到了黄毛欲言又止的点，摆了摆手说：“如果是他俩你还是别告诉我了，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
黄毛：“……”
也不是想揍人，就突然有点手痒。
二楼其中一扇门框一下就打开了，秦诺穿着拖鞋走出来, 站在转角处暴躁地揉了揉头发喊道：“你俩大早上堵这叽叽喳喳干嘛呢？”
黄毛被这动静吓的整个人抖了一下, 然后一下就把剩下的两个台阶跨过去, 躲在了林路英身后。
后路被堵, 林路英原本想要动地脚硬生生收了回来, 若无其事地回过头说：“没什么，在商量吃什么。”
秦诺翻了个白眼给他，“撒谎也不扯个好点的，亏我们还是一个班出来的, 我天赋是什么你都能忘了？”
林路英后知后觉的“哦”了声, 挠了挠头说道：“下意识行为。”
全程懵逼黄毛地小心翼翼地戳了下面前的林路英, 问了嘴：“秦组长的天赋是什么啊？”
林路英用气音回答道：“天赋序列121超感知。”
超感知，即对于一切感知，都拥有超过人类感知范畴的数倍。
黄毛明白了，就是被调查组戏称为可以读心的天赋。
不过也没有读心描述的那么严重，简单理解超感只是对于一切发生事物拥有超乎普通人类的感知范畴。
比如普通人看见下雨了，顶多能看清近处的雨丝，而在超感知人的眼里，她们能清晰看见雨落下的轨迹，撞上微尘的瞬间，能听见水融在土地里的声音。
黄毛曾经还听异控局的老人说过，如果这个天赋突破到A级，会发生质的改变，甚至可以拥有类似于在战斗中绝对预判的能力。
不过现在的他压根没想那么远，而是一脸震惊的问：“那昨天晚上的事？！”
“我两只耳朵听的清清楚楚。”秦诺随手用手梳了两下头发扎起，叹了口气说：“他俩压根儿就没想藏着掖着，我带了隔绝耳塞都听得见。”
“哦，对了。”秦诺装似不经意道：“昨天的月亮真漂亮。”
“你都听见了？”黄毛当场丧失了表情管理，幽幽说道：“秦组长，你都听见了，你还不出来救我。”
万一昨天晚上姜弃他突然就觉得有意思了呢？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强行救人只是给对方送经验，这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下场。”秦诺说完看着黄毛一副“不愿再爱”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安慰了句：“放心，你当顾部长会没发现？”
“他竟然就敢这么把B级放在我们中间，肯定是留有后手。”
黄毛一想也是，张嘴想回，就听见一个声音说：“什么后手？”
声音听起来还带着刚睡醒地哑意，黄毛一怔，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顾絮半靠在墙边，一副昏昏欲睡地模样，不知道站了多久。
秦诺脸上带着震惊，看着他半响后崩出一句：“没什么。”
下意识行为，黄毛一脸麻木的想到。
顾絮倒是没在意，而是问道：“早饭吃什么？”
秦诺的视线落到楼梯口的林路英身上。
“都可以。”林路英又一次坚强地站了出来，说：“昨天回来看冰箱还有点东西，如果不想自己做的话，直接去异控局食堂买也行。”
顾絮“嗯”了声，然后跟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说了句：“你给X市异控局的后勤组打个电话，麻烦他们派几个人过来一趟，把外边的人送回去。”
秦诺点了点头，连忙退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而黄毛则想到昨天那场景，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来的人是昨天接待他们的调查组长，黄毛坐在沙发上想了想，依稀记起来，这位组长姓王，名字什么的记不清了。
王组长一脸愧疚的说着“抱歉”，顾絮一脸冷淡，全程没说过什么话，都是秦诺和林路英两人在和他掰扯。
黄毛在一旁听着，发现他们的话题都扯了好几个弯了，让他没想到的是秦组长竟然还有耐心聊下去。
终于，直到太阳完全升了起来，他们将话题扯回来正题，秦诺指尖扣了扣桌面，问道：“王组长，我看了眼资料里面，只说了商都创始人是一位异能者两位污染物，但是后续资料里只介绍了那位精神天赋异能者，也就是陆吾，对于另外两位污染物只字未提，这是为什么？”
王组长面带苦色道：“X市异控局对于那两位污染物接触甚少，其中一位叫琉璃，来历不知，性格古怪，看不过眼的直接当场就杀了，除了陆吾，平时很少见她跟其他人交流，以至于异控局人员不敢靠近。”
“至于另一位，更是见都没见过，只知道“ta”代号句芒。”
句芒？黄毛不由得想，这代表着什么？大部分人的代号都和天赋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治愈类天赋？”秦诺皱了皱眉想到。
“应该是。”一旁的王组长附和道：“从代号上来看是这样的，不过不确认是序列第几的天赋。”
林路英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语道：“陆吾主秩序，琉璃主杀伐，剩下个句芒，不管是什么天赋，有前面两个在，这次商都都不会轻松到那里去。”
王组长不敢应声，只是看了眼顾絮。
他们对于顾絮好像一直有一种盲目的自信，黄毛突然思绪飘忽了下想，然后下一秒反应过来，不对顾絮自信对谁？他吗？
三人又扯了会，黄毛听了半天也没见他们扯出个所以然来，整个人坐在沙发上快睡着了。
直到王组长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道别。
然后气氛就寂静下来，静的黄毛心有些发慌瞌睡都打不下去了，他悄悄扫了眼，有些后悔了，不应该嫌弃王组长念叨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顾絮突然抬了下头，问了句：“人走了？”
早走了。秦诺硬生生把白眼翻回来，心平气和地说：“走了。”
顾絮偏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又问了句：“我要给沈觉做饭了，你们要留下来一起吃吗？”
沙发上的三人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声拒绝：“不用，我们去食堂，你准备你俩的就行了。”
顾絮“嗯”了声，伸手整了整衣服，起身走去厨房，在冰箱前挑挑拣拣。
这个场景有点诡异，黄毛感觉自己是待不下去了，他就怕等会再窜出来个姜弃沈觉，那场面，他觉得应该让自己的心脏休息一下。
所以他率先选择退出了战场，紧跟其后的还有林队长和秦组长。
厨房的顾絮走出来拿个东西，一看发现客厅里的人全不见了。
他没在意，只是想着等会应该做什么。
其实顾絮也不太会做饭，自己在家的时候顶多煮个粥或面，但是他很喜欢给沈觉做饭的感觉，有一种非常非常奇特的满足感。
所以后来，每当闲下来的时候他会看看菜谱什么的。
久而久之，他存下了很多很多想给沈觉做的菜，但他给沈觉做饭的机会很少很少。
因为时间，因为沈觉，也因为顾絮自己。
顾絮从冰箱里拿出食材，边洗边想，不过没关系。
如果可以，他想和沈觉拥有无数个下一次，这样总会把存下来的菜谱吃个遍的。
现在还早着呢，顾絮想，沈觉胃不好，要先慢慢养回来。
他温了牛奶，又煮了瘦肉粥和鸡蛋，把一切都摆好，然后才走上楼敲了门。
敲到第二遍，直到轻微听见房间里面传来动静，顾絮才把手放到把手上，推开门进去。
房间很暗，顾絮正想着有的没的，结果一过玄关，就看见沈觉头发凌乱地坐在床上，身上的睡衣有些宽大，以至于露出一小片锁骨。
他无意间看见，恍然间觉得似曾相识，然后连自己都还没回过神来就立马转了头。
思绪却还顿在那一刹那，顾絮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些事。
大抵在一个冬日的午后，他曾站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遥遥望着一个人。
身边很嘈杂，他依稀听见有人问了句什么，顾絮没听清，但他清楚的听见了自己答了声“不敢”。
不敢什么？
顾絮开始没明白，直到遥遥望着的人回了头。
那一刻很难形容，顾絮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不敢什么。
——
沈觉这一觉睡的沉，听见敲门声时几乎是凭借本能坐起了身，迷迷糊糊间他看见顾絮走了进来，看了眼他就匆匆移开了视线。
垂眸间他才看见身上的衣服没拉好，他想伸手扯，磨蹭了好几下，衣服没拉好，倒是被粗糙的绷带磨红了那片皮肤。
沈觉蹙了下眉，一抬头就见微红着耳梢不敢回头的顾絮。
他突然想到昨天。
昨天的顾絮不着调，又那么……放肆。
可能是睡意醉人，也可能是单纯想出气，他难得生了趣，越了矩，索性也不拉衣服了，故意问道：“顾絮，你为什么不看我？”
顾絮的眼睫颤了颤，不知过了多久才闷闷地说道：“你没同意。”
为什么不看？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在没有确认的情况下，他甚至不敢多看。
不敢什么？
大抵是怕空中的新雪，沾染上旧泥，落满了尘缘。
——
作者有话说：
昨天的顾猫猫：我可以！就要瑟瑟！
今天的顾猫猫：露个肩膀都不敢回头看，纯情的可以去漂白厂干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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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第五十四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你没同意。
沈觉缓慢地眨了下眼, 语气带着点发自内心地疑惑：“顾絮，你昨天不是挺放肆的吗？”
“怎么现在规矩成这样？”
顾絮偏着头不说话，只是觉得耳朵有点热。
不知过了多久, 他才说了句：“不是规矩。”
沈觉怔了下，然后用两只包的圆润地手硬生生把衣服蹭了上去, “拉好了, 可以回头了。”
顾絮没有立马回头，而是先转眸看了眼, 确认拉好了才回头。
他扫了眼昏暗地房间, 伸手按在开关上小声说道：“我开灯了。”
逗过头了，沈觉闭上眼想。
“好了。”白炽灯光充斥着房间，顾絮看了眼随意搭在小沙发上的衣物和旁边没整理的行李箱, 问道：“今天穿什么？”
“随便。”说完沈觉歪了歪头，问：“顾絮，你不会真的准备负责我的起居吧？”
“不行吗？”顾絮正在想穿什么，随口应了句。
沈觉不知道，顾絮怎么会做到在规矩和放肆之间反复横跳, 又毫无违和感的。
但说实话, 不需要思考的感觉真的很好, 所以他没有拒绝。
“卫衣怎么样？”
“可以。”
顾絮从行李箱拿出件白卫衣, 又问道：“今天有什么打算？待在这还是出门？如果准备去商都的话, 再给你搭个外套，今天天气有些凉。”
“不想出去。”沈觉懒懒说道。
他实在不喜欢出门，如果没什么必要情况他可以一直待到三天后所谓的接尘宴。
顾絮“嗯”了声，把衣服放在沈觉面前, 然后十分自然的转身走了出去, 边走边解释道：“我去看看粥好了没。”
沈觉这下是真的没忍住, 低着头笑了起来。
顾絮听着微弱地笑声很想回头看看，但又不好意思只能加快脚步走了出去，过到转角的时候他突然动作一顿。
去他的不好意思，顾絮心想，他就是想看沈觉笑怎么了？
所以他暗戳戳地回了头。
沈觉懒散的坐在床上，嘴边的笑很浅，但可以看出来他心情很好，连眼梢都带着轻松。察觉到视线，还抬眸看过来。
这样就很好，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顾絮诡异的想到。
半响后像是乍然回神，顾絮指尖蜷缩了下，似乎被刚才自己“落荒而逃”的行为蠢到一样，也笑出了声。
——
等下了楼，沈觉看着桌子上摆好的粥，眼神莫名的看了眼顾絮。
顾絮表情管理良好，甚至还若无其事地问了句：“是想饭前喝牛奶还是饭后？”
沈觉想了想，说：“饭后。”
这顿饭吃的有些艰难，开始沈觉企图挣扎，然后发现和穿衣服不同，吃饭这种精细活是真的挣扎不了。
他默默躺平由着顾絮帮忙。
吃了两口，发现其实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两杯牛奶，还有林路英他们带回来的几盘糕点。
“原先说好的，带你跟年年一起去郊游的。”顾絮抿了一口牛奶，突然说道：“虽然现在花树应该要谢了，但夜景不错，这次事了，正好一起去看看？”
沈觉“嗯”了一声，没说答不答应。
但顾絮还是有点高兴，在他看来沈觉没有直接拒绝就已经很好了。
他不着急，时间还长，他可以等，可以慢慢来。
沈觉看着茶几上的糕点，用眼神示意顾絮要吃那个。
好乖，顾絮暗戳戳的想着，伸手从那盘糕点里面拣出了块看起来最漂亮的递到他嘴边。
沈觉咬了口含糊问道：“他们人呢？”
顾絮表情不确定的说：“好像说是去霓虹码头探查一下情况？”
沈觉鼓着一边腮帮子点了点头，糕点有点干，他喝了好几口牛奶才咽下去。
然后问：“你昨天去相山做什么？”
顾絮一怔，低笑了声说：“没做什么，只是想看看号称给的起价格就能得到任何你想要东西的商都，到底有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厉害。”
沈觉眼神淡淡的，重复说：“能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嘲讽的笑了下。
顾絮也觉得好笑，他想要是真有那么神，他砸锅卖铁也要去交易。
交易内容都想好了：怎么才能追到沈觉，让他也喜欢上他？
两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顾絮在说，但乍一眼看过去也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
直到一通电话打过来，顾絮动作顿了下，伸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顾部长。”
林路英声音带着尴尬迟疑哽咽，情绪之复杂让顾絮那点不耐烦都压下去了，“嗯”了声问道：“怎么？”
林路英支支吾吾道：“我们三个被扣在霓虹了。”
顾絮蹙了下眉：“怎么回事？”
陆吾竟然敢发请柬，就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等不起。
“我们进了霓虹，然后……”林路英卡了下壳，似乎在和旁边的人交谈，半响后才继续道：“我们原本只是想过来看看，熟悉熟悉场地，结果莫名其妙上了赌桌。”
剩下的不用说也知道了。
“那一叠资料白看了？霓虹是什么地方你们不清楚吗？”顾絮差点被气笑了，他问：“你们怎么敢的？”
电话另一头的林路英连声都不敢吭。
顾絮揉了揉眉心，说道：“我等会就来。”
林路英连忙点头答应。
挂完电话，顾絮看了眼正低着头在发呆的沈觉，斟酌着怎么开口。
没成想沈觉先抬眸，问道：“出了什么事？”
“林路英他们三个去了趟霓虹，说好的探查情况，结果上了赌桌，被扣那儿了。”顾絮说到这还暗戳戳的想，晚点给叶戴雪打个电话，这些人太久没操练了，一个个放松成什么样了？
不管是不是任务，赌桌是能随便上的吗？
沈觉“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我去把人领回来，你一起去吗？”顾絮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说了嘴：“听说霓虹的夜景很漂亮，晚上的时候，海上会开满霓虹灯。”
沈觉慢慢眨了下眼睫，看着顾絮半响后点了点头。
——
霓虹码头，林路英和秦诺还有黄毛待在赌场出入口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
房间上门挂着个牌子，接待室，其实里面都是输光了，或者付不起筹码的人。
小小的接待室里充斥着嘈杂叫骂，还有浓重的烟酒味儿，黄毛短短一个小时，已经听了不下十遍“相信我，一定可以赢回来”的类似话语。
看着那些一个个表情狰狞的人，黄毛脑子一个激灵，被赌场里声色犬马影响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他有些不安的扣着手，朝林路英和秦诺的方向移了移。
秦诺原先表情也带着暴躁，然后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皱了皱眉问：“林路英，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上的赌桌的吗？”
因为天赋原因，她对于一切事物都有超乎常人的感知，这在某些特定方面其实挺好的，但是对于平时生活其实是一种痛苦。
因为她每天要接收过多不必要的信息，情绪也更容易被影响。
但是起码在控制范围之内，像刚刚抑制不住的冲动欲让冷静下来的秦诺有些不寒而栗。
林路英揉着太阳穴，回道：“我都想半天了，就我们刚进来，转了两圈没发现什么，你突然就提出要上去玩两把。”
接下来的事基本就明朗了，玩两把就上头，然后玩大了，赔率太高，输到付不起筹码被扣下来。
“问题就出在这。”秦诺面色难看道：“就我那异控局公认的牌运，我会主动提出上去玩？”
“的确不像。”林路英怔了下，说：“不过当时说实话，真的没考虑那么多。”
一旁的黄毛瑟瑟发抖的伸出了手，说：“是不是因为天赋？”
天赋影响。
陆吾。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
“算了，现在再说什么也迟了。”秦诺靠在长椅上叹了口气，“说到底是我太掉以轻心，心浮气躁了，陆吾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一直使用天赋看着赌场，顶多起到点催化作用。”
“就是不知道这一回我要被罚多少积分。”秦诺肉疼的想着。
“我俩估计也跑不了。”林路英快丧失表情管理了。
黄毛倒还好，坐在长椅边边上，望穿秋水的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
“那个是不是顾部长？”突然黄毛眼神一凝，扯了扯旁边人的衣服问。
林路英眯了眯眼看过去，“唉，还真的是。”
他起身走到门口喊了声：“顾部长！这里！”
霓虹码头鱼龙混杂，人流量大，顾絮正护着沈觉，尽量不让人流靠近，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抬起头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了站着小门门口直冲他招手的人。
“找到了。”顾絮低下头小声说了句，“你在这等我会。”
沈觉点了点头，站着原地看着顾絮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流中。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个声音说：“沈觉？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
沈觉没回头也没应声，清凌凌的站在那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站在不远处的姜弃也没介意，走到他身旁扫了眼问：“不进去看看吗？”
沈觉眼睫颤了下，摇了摇头。
“来赌场不玩玩有什么意思？”姜弃看着沈觉，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暗了暗继续说：“霓虹的赌场花样多，也热闹，不进去玩可惜了。”
仿佛为了映衬姜弃的话一样，赌场里面传来了大片高呼声，似乎是结束了一场很大的赌局。
沈觉不为所动，连眼都没抬一下。
姜弃莫名心痒了下，看着沈觉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沈觉，你会什么？不如我送你些筹码，我们俩玩会？”
沈觉掀起眼皮冷冷看了眼他说：“姜弃，我不吃这套。”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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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第五十五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霓虹码头特别大, 高低错落的建筑沿着海岸线散开。
不过最醒目的还要属这座赌场，坐落在港口不远处，高耸的建筑表面用彩灯写上了“霓虹”两个字。
人来人往地大厅里, 姜弃毫不在意沈觉的态度，偏头笑了下, 语气莫名地问：“那不如说说, 你吃哪一套？”
他笑起来的时候格外的有迷惑性，带着少年稚气未脱的青涩, 和独有的阳光, 眼睛亮晶晶看着你时，格外珍重，就好像在看什么独一无二的珍宝。
可语气里带着的情绪太重, 太杂，以至于让人有种一瞬间出戏的感觉。
沈觉歪了歪头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下。
下一秒，沈觉：“……”
姜弃这回是真笑了，连原先嘴里那句“霓虹禁止斗殴。”都忘的干净。
他笑了会, 又半倾着身去瞅沈觉包的严实的手, 没忍住问了句：“顾絮做的？”
沈觉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盯着姜弃不说话。
姜弃胆子是真的大, 一个劲儿的盯着沈觉的手看, 看了半响突然莫名其妙冒出的句：“我总觉得差些东西。”
像是随口一提，却莫名让沈觉蹙了下眉。
半响后他难得主动开口问了句：“系统，查看信息。”
半透明的屏幕跟程序错乱一样闪了几下，沈觉几不可闻地蹙了下眉。
出bug了？
过来三秒, 屏幕恢复稳定, 出现了姜弃的信息。
【姓名：姜弃身份：异能控制局新生处成员
状态：异能者
ENERGY：E级
觉醒天赋：序列97：治愈】
系统的声音出现, 它说【沈觉，他的信息可能是假的。】
【真实信息暂时无法读取。】
“上次的物华，这次的姜弃。”沈觉突然问了句：“你对于信息的判断获取，是从那里来的？”
系统又不吭声了。
说话间，一旁的姜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视线从手腕移开，直直的和沈觉对上视线。
气氛一瞬间沉寂下来，沈觉在走神，姜弃在看着沈觉走神。
大厅四周是用玻璃做的，以至于人一多起来声音传递会显得很空旷嘈杂，突然旁边有个人像是打了个踉跄，直直冲他过来。
沈觉眼神一凝，侧身想躲，突然余光瞥见了一抹寒光。
下一秒一声枪响，那人身体一僵，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和身体一起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原本热闹的人流一静，随之而来的是混乱。
有人喊道：“保安呢！有人在霓虹杀人了！”
与相山的亡命之徒不同，霓虹大多都是有钱人与赌徒的天下，这种人最是惜命也最不把命放在眼里，不然也不会立着个禁止斗殴的牌子。
另一边，刚走出接待室的黄毛看了眼顾絮手上的枪，又看了眼四周已经快真空的人群，陷入了沉思。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因为输钱被扣着霓虹和因为杀人被扣在霓虹那个好一点。
他面前的顾絮却没心思考虑那么多，而且快步走到沈觉身边，皱了皱眉问：“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沈觉没应声，只是看着地上的人，他觉得有些奇怪。
刚刚那个人的眼神，让沈觉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这股感觉像隔着层雾一样，抓不住。
“怎么回事？”跟在身后的秦诺看了眼地上的人，表情有些疑惑，“你俩这是被商都挂在VIP位置悬赏了吗？怎么一出来除了刺杀就是刺杀？”
她有些纳闷：“这都第几回了？”
可商都没有刺杀沈觉的交易，顾絮的眼神暗了暗。
“沈觉这是第三回？”一旁不明所以的林路英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顾部长输了。”
顾絮没理会，而是侧身挡住沈觉的视线，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沈觉回过神，无声的对着他说了句：“没事。”
顾絮点了点头，却没有松开攥着沈觉衣角的手。
商都到底不是浪得虚名的，霓虹保安速度很快，将几人团团围住。
粗略的一眼看过去，全部是异能者。
“怎么办？”黄毛缩在队伍末尾小声问道。
“怎么办？”顾絮挑了下眉，说道：“讲道理啊。”
黄毛下意识回了嘴：“讲不过呢？”
“讲不过就杀出去。”
林路英：“……”
秦诺：“……”
黄毛：“……”他怎么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包围住他们的保安：“……”其实他们听得见。
懵逼的同时也有些迟疑，身为霓虹的保安不至于连号称异控局第一人的黄昏都识不清，就是因为认识才迟疑。
动不动手？动吧打不过，不动围都围住了，周围那么多看着，直接让人走出去这脸也丢光了。
“顾部长。”站在一旁的秦诺没忍住说：“异控局人员要是对其它组织无理由动手，是要被处分的。”
异控局对于其它民间异能者包括污染物成立的组织，都有明文规定，除非涉及道德底线，不然不会给予干涉。
所以商都刚开始创立时，X市异控局才那么无力，而现在他们才刚来几天，别说商都把柄了，连商都全貌都没见呢。
“嗯？”顾絮一副我知道的模样，说：“所以我先跟他讲道理了呀。”
秦诺顿了下：她竟然该死的觉得有道理。
然后她真的开始思考怎么讲道理。
“是他先动手的。”沈觉掀起眼皮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开口道。
清冷的声音在大厅回荡，霓虹保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队长模样的站出来说：“不管是谁先动的手，你们都需要和我一起回去配合调查。”
说完似乎怕顾絮他们不耐烦，还贴心的解释道：“放心，就做个笔录，如果真的是他先动手，我们不会强行扣留。”
虽然想扣也扣不了。
可惜沈觉已经不耐烦了。
他是来看夜景的，不是来做笔录的。
手被包的严严实实，别说刀了，连动一下都难，沈觉开始自闭，为什么昨天鬼迷心窍了，没让顾絮拆掉。
似乎察觉到沈觉的情绪，顾絮低下头小声唤了句：“沈觉。”
“顾絮。”沈觉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讲过道理了。”
顾絮怔了下，然后很轻的“嗯”了声。
听完全程的霓虹保安怔在了原地，不是，就这一句话？！你们不多说两句？指不定我们就放了呢？
可是顾絮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垂着的手虚扣了下。
刹时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压在包围住他们的人身上，没过几秒钟，人趴了一大半，只剩下几个勉强站着的人涨红着一张脸苦苦坚持。
身后的黄毛探出脑袋瞅了眼，原本握紧的拳头放了下来，他想，原来这就是大佬的杀出去吗？
“走吧。”顾絮轻声道。
沈觉动了下唇，突然一阵风猛地迎面吹来，让他不由得襟声。
码头的风总是格外的大，连绵不绝，厉害时连人都被吹的不得寸进。
吊在墙上的水晶灯被吹的叮叮当当做响，光影交错间沈觉闭了闭眼。
视线的屏蔽让落在耳边的声音蓦然放大，他隐隐约约听见粘稠的水声在风中清晰响起。
“倒是稀客呀。”温润的声音像是带着莫名的诱惑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听下去，“今儿是什么日子？怎的一个个都跑我这霓虹来了？”
沈觉眼睛颤了颤，等风彻底过去才睁开眼，一眼就看见大厅中间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似乎察觉到视线，轮椅上的男人笑了笑，说道：“自我介绍一下，陆吾。”
陆吾，沈觉眼神一顿，仔细看了眼。
男人长发，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睛，样貌带着点雌雄莫辨，膝盖上还盖着条毛毯子，周身气质温润，一眼看过不像是传闻中在X市翻云覆雨的商都创始人。
反倒像是教书育人的。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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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第五十六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陆吾双手交插, 随意放在腹前，身后跟着的人像张网一样微微散开，脸带煞气地看着他们。
“这就是陆吾？”身后的林路英小声嘀咕了句, “看起来怎么和资料上说的……有点不太一样。”
的确不太一样，看资料上, 能按在X市异控局的人见证商都历史, 他们以为起码是个长相手段都十分狠辣的人。
没想到会……会看起来那么儒雅，还带着一股子书卷气。
林路英正琢磨着, 然后他突然发现平时第一时间跟上话的秦诺半天没声, 他疑惑地一转头，就看见面前的秦诺惨白的一张脸，仿佛随时要倒下一样。
林路英赶快上前几步把人搀扶住, 一脸着急问道：“秦诺，你这是怎么了？”
秦诺干裂的嘴张了张，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那一瞬间，他近乎诡异的想到风声中粘稠的水声，还有陆吾的声音。
如果陆吾的天赋是通过声音传递影响, 那的确对于拥有超感知天赋的秦诺影响会更大。
顾絮听见声回头看了眼, 转眸看向轮椅上的陆吾, 漫不经心道：“陆吾, 你这是准备来给我们来个下马威吗？”
“抱歉。”陆吾低笑了声, 温声解释：“只是乍然间见到顾部长——”说到这他像是想到什么，顿了下才继续说下去：“有些激动。”
顾絮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倒是没看出来。”
“顾部长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不拘一格。”陆吾也没有生气, 招了下手站在身后的人上前半倾身, 吩咐道：“带这位小姐去休息室, 让医生过去看看。”
听到这话林路英眉头都拧一起了，扶着秦诺的手紧绷着，一副谁敢硬上就动手的模样。
毕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霓虹，分开不亚于羊入虎口。
倒是秦诺虚弱地冲他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冲动。
“不必紧张。”陆吾十分善解人意的开口说：“不想去就不去，我只是随口一提。”
林路英听到他的话并没有放松下来，因为围着他们的人还没有散去。
“不过竟然来都来了，何必站在这大厅任人碎语，不如一起进去坐坐。”陆吾伸出手用指间抬了下镜架，询问道：“几位意下如何？”
顾絮淡声道：“如果你现在愿意把人交回来，我倒是很乐意跟你上去坐坐。”
“顾部长说笑了。”陆吾嘴边噙着笑，慢条斯理地说：“小姑娘在我手上很安全，总归不过这两日了。”
顾絮低笑了声，“如果我等不了了呢？”
“顾部长不是试过了吗？”陆吾敛眉轻声道：“在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在这商都我陆吾倒还是有些本事的。”
声音轻，但话却重的很。
“而且。”陆吾顿了下，继续说：“从霓虹赌场看夜景，一成不变，看久了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需得在最繁华的轮船高层远眺，再斟上些酒，这样赏景才好。”
气氛又静了下来，只剩下头顶水晶吊灯轻微碰撞的声音。
哗当——
一声一声连绵不绝，听的黄毛有些头皮发麻，脚下意识往大佬身旁又挪了两步，直到整个视线被两位大佬的背影占据，他才有些安心。
不过，黄毛瞅了眼这气氛觉得这怕不是要打起来。
他在心里悄悄对比了一下，陆吾那边，他自己就是A级精神天赋异能者，而那些保安大多在E级左右，保镖在D级，还有几个他看不透，估计是C级或者小部分概率有B级。
虽然等级差一点，但是人多。
而他们这边，黄毛扫了眼，两位大佬一位已经负伤，大概动不了手，就算能动，顾部长估计也不会让。
而两位队长一位因为天赋影响已经倒下，还剩下一个不明来历的异能者，和他一个打酱油的D级。
黄毛思绪一顿，他怎么突然感觉真打起来有点悬？
“哦？”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寂静，所有人的视线朝那边看过去。
一个穿着异控局制服的人走了进来，挑了挑眉说：“陆吾，我怎么听说，你口口声声没什么好看的景色，却天天坐在上面看？”
“厉队长。”陆吾半侧过身，好脾气地解释道：“我这个人恋旧，就算别处的风景再好，我也不太爱去。”
厉队长？黄毛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谁，X市行动一队队长厉青阳，B级异能者。
他的脑海里自动配音，战力加一。
“恋不恋旧我不知道。”厉青阳扫了眼大厅，嗤笑了声，“胆大倒是真的。”
“陆吾，几日不见，你是愈发放肆，也不怕栽了跟头。”
陆吾的指尖在轮椅的扶手上敲了几下，清脆的响声在大厅里回荡。
“人是我大费周章绑的。”良久后，陆吾开口道：“我是个商人，唯利是图。”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缓，仿佛不是在论人生死，而是在吟什么诗词歌赋。
“而且……”他突然止了话头，轻笑了声没有再多说。
而且开弓没有回头箭，当我做这件事时，我就应该知道，我要承担什么后果，现在哪怕再多说什么也没用。
“别动。”就在气氛逐渐走向凝重时，面前的顾絮突然偏了下头，语气带着无奈道：“伤口裂了怎么办？”
黄毛从刚才的话里回过神，他的视线往下移，才发现沈觉手上的绷带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一圈，原本白色的绷带隐隐约约能看见有血迹渗透出来。
可以想象昨天伤口有多深。
沈觉半掀起眼皮，冷声道：“我可没你那么好脾气。”
黄毛不知道沈觉从那里看出来顾絮好脾气的。
顾絮明显也不知道。
但是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绷带这种东西，永远是解第一圈的时候最难，剩下的就直接可以顺着绕出来。
沈觉说完又垂下眸，边解着绷带边朝陆吾走过去。
原本散开的人瞬间缓缓聚拢，神色紧张的看着沈觉大气都不敢喘，以至于一瞬间大厅只剩下沈觉的脚步声。
解到后面沈觉不耐烦了，直接扣着指尖，无弦长弓出现在手中，他随意挽了个花，弓弰斜指着地面。
纯白的绷带松松垮垮地缠着腕骨从指节间垂落，绕着弓身，坠在了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缘故，给沈觉身上蒙上了层光，衬的他太冷，太澈，反倒有一种诡异的非人感。
这个念头乍然在黄毛脑海里闪过，随后他有些啼笑皆非，他们这些异能者，那个不是多多少少有点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就跟污染物一样，不过异能者会装，会压制这种非人感，而污染物不会，因为它们不在意。
坠在地上的绷带被风带起，与弓身缠绵。
沈觉歪了歪头，看着陆吾淡声说：“我很不喜欢等。”
“也很厌烦有人威胁我。”
而你不巧，正好全中。
空气冷了几分，隐隐约约能看见细小的雪粒子在大厅里飘浮。
“沈觉，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陆吾难得好奇问道。
沈觉连眼都没抬一下，抬弓挽弦，苍白的指尖在半透明的弦上绷的很紧，下一刻，三支冰箭倏忽离弦，穿过人群势如破竹地朝陆吾射去。
陆吾没有动，冰箭转瞬便来到他面前，在快要射到时像是撞上什么东西，霎时崩析分离，化成一片片细小的冰晶掉落在地。
就在大部分人怔神，想这是怎么回事时。
“何必如此针锋相对？”一直没出声的姜弃突然开口，他笑了一下说：“不过是一个偏要到时间，一个不耐烦等。”
“那直接让时间到两日后不就行了吗？”
——
作者有话说：
顾猫猫：沈猫猫那么好脾气，被欺负了怎么办？
沈猫猫：顾猫猫怎么那么好脾气？还有闲心跟他们念叨？
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其它猫猫：……啊对对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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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第五十七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4月21日, 霓虹码头，“绿洲”号游轮。
带着咸腥味儿的海风迎面吹来，黄毛伸手护了下刚做好的头发, 面无表情地踏上甲板。
一旁的侍者恭敬的为他们指路，黄毛一言不发地跟在众人身后,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两位大佬的背影。
这是普通的背影吗？不, 不是，这是他力量的源泉。
不过, 黄毛看着沈觉腰边松松垮垮别着的刀, 想着这是沈大佬的武器吗？怎么没见过？
算了，不重要。
这次任务除了来的六个人外，X市异控局也派了行动一队队长厉青阳一同协助。
他们一齐穿着异控局统一的制服正装, 乍一眼看上去还真有点唬人。
唬人的是大佬，而他只是充数的。
旁边人来人往，黄毛目不斜视，甚至不敢开口说话，他怕他一开口就哆嗦, 那异控局这次丢脸就丢大发了。
一阵轰鸣声响起, 剧烈的震动过后游轮离开码头, 港口的建筑不断缩小。
黄毛不知想到什么, 刚想叹一口气, 结果面前的沈觉好像打了个踉跄，然后毫无征兆地往一边倒去。
他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边咳嗽边伸手想扶，结果抬头一看, 人已经被顾部长揽住了。
行吧, 黄毛默默把手收了回来,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和林路英他们站在一起焦急的围住两人。
“怎么回事？”走在最前面的厉青阳疑惑的回过头。
顾絮摇了摇头，低头去看沈觉。
紧闭着的双眸被生理性地不适逼红了眼尾，沈觉瘦长的手有些无力地搭在顾絮肩边，与他身上纯黑的异控局正装制服形成强烈的色差，看上去带着股碎碎感。
“沈觉，怎么了？”顾絮低声问道：“那里不舒服？”
沈觉抿着唇没有说话。
四周有人似乎察觉到这边的异样，频繁地伸出头看过来。
顾絮没有再问，只是稍稍侧身，挡住了那些人探究的视线。
耳边是止不住的嗡鸣声，明明很烦躁，骨子里却泛着冷。
沈觉有一种奇怪，但是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甚至厌倦。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慢慢从顾絮肩膀放了下来，往口袋摸去。
却摸了空。
“年年呢？”沈觉抬起头问，嗓音又低又哑。
顾絮迅速反应了过来，温声哄道：“你忘记了吗？这次任务恐怕有危险。”
他话没说完，因为他的的确确不知道“年年”在那里，只能故意说这种没有确切又带着诱导的话。
沈觉眼睫缓缓颤了下，从顾絮这个角度可以看清楚他眼梢泛着红，眸里也似乎覆着水光。
顾絮有些无措，他不知道沈觉是不是那里不舒服，或者想到了什么，只能用揽着人的手轻轻拍着。
一下又一下，跟哄小孩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被哄住了，沈觉呼吸慢慢轻了下来，半响后开口说了句：“没事。”
顾絮知道沈觉这是缓过来了。
他松开了揽着人的手，神经却不敢完全放松。
厉青阳表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所有人都有不能诉说的秘密。
这件事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他们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游轮内部。
绿洲号是整个商都最豪华的游轮，足有十五层，它的一楼是个巨大的宴会厅，用来举行宴会或者拍卖，其中就包括各种音乐餐饮酒吧设施。
二楼则是娱乐场所，游乐设施，剧院甚至赌场，两者之上更有数百间客房，越是繁复完善的设施，就代表游轮的体积越大，海上绿洲，是对于这艘游轮最好的褒奖。
此时宴会厅分散着不少身着正装的人，黄毛疑惑的挠了挠头，说实话刚开始，他还以为陆吾送来的请柬是鸿门宴呢，可现在看起来又不像。
“这应该是霓虹一月一次的拍卖会。”厉青阳摸了摸下巴，为大家解了疑惑，“我曾经来过一次，许多相山交易不到的东西，可以来这里碰碰运气。”
“不过可能要花上更大的价钱，毕竟明码标价，可比不过拍卖。拍卖，价高得之。一时上头和人争起来，超过事物本身价格好几倍才拿下，也不是不可能。”
厉青阳看着林路英他们恍然大悟的表情，突然疑惑问：“不过，你们来了三天，连这点东西都查不到？”
林路英思绪顿了下，过往记忆突然涌了上来，他沉默片刻后说：“好像是听到过，但是没细查。”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的确查到过。”秦诺在一旁接口：“可能是脑子抽了，没想起来。”
顾絮听了他们的话，下意识皱了下眉。
一旁有待者端着个托盘恭敬地走上前，弯下腰说道：“几位先生，这是今晚拍卖的物品，需要看看吗？”
秦诺下意识伸手抽了张，反应过来的她想，她怎么敢的？
就商都这德行，里面随随便便一样东西，怕不是都要她倾家荡产。
算了，拿都拿了，看一下又不要钱，秦诺安慰自己。
边看她还边问了嘴：“商都拍卖靠什么进行交易啊？”
商都现在虽然有属于自己的支付方式，但是并没有普及到通用的那种程度，而现在现金贬值到这种程度，拿它来进行交易更是无稽之谈。
“靠任何……”厉青阳顿了下，似乎在想怎么措辞，“任何可以用来交易的物品。”
秦诺翻看的动作都停住了，她疑惑问：“任何可以拿来交易的物品？这是什么意思？”
“商都会对拍卖的物品进行严格的估价，而参与拍卖的人，可以用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进行拍卖交易。”厉青阳解释道：“比如说，承诺，天赋，甚至生命。”
“而这些都会由商都进行评估，来进一步确认。”
秦诺听明白了，简单来说，就是比如她想买一个东西，她没钱，但是她有天赋，她可以用承诺或者为对方使用天赋来进行交易。
但是同理对方也可以，如果对方天赋比她稀有或者等级比她高，那她就竞争不过。
“那治愈型天赋岂不是很吃香？”秦诺诡异想到。
毕竟不管是什么时代，人都是惜命的，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真没了。
“的确是，在商都评估里，治愈型天赋的优先级仅排在预知型天赋之下。”厉青阳笑了下，“不过这两个天赋也以少著称。”
异控局现在高等级的治愈型天赋就两个，一个是异变度方向的十七，一个是纯治愈方向的万歌。
除此之外倒是也有些治愈型天赋的异能者，不过等级大多不高。
至于预知型天赋，秦诺想了想，反正她没听说过。
不过拥有这种天赋，估计都被封锁消息藏在研究院里。
黄毛边听着边想，他们队伍里不就有个治愈性天赋吗？
结果一回头，看着空空如也的背后，黄毛沉默了。
是有什么用？又不是他们的。
“时间呢？”
又低又冷的声音突然响，一旁的厉青阳一怔，过了会才回过神，发现是沈觉开口了。
他其实一直对这位斩了雪女，又杀巴蛇的人很好奇，可惜沈觉似乎很不喜欢出门，三天他们总共也没碰过几次面，更别说说上话了。
但是时间，这个天赋太少了，甚至可以说治愈型天赋他起码还见过几个，而时间他甚至都没听说过谁有。
“时间吗？”就在厉青阳纠结时，顾絮开口说：“时间古往今来是最捉摸不透的，这种类型的天赋很莫测，不过按照现在大部分人看法来说，它并没有治愈和预知类型的天赋优先级高。”
“甚至比不上其它普通天赋。”
顾絮低声说：“时间类型的天赋在所有二千多天赋序列中只有三个。”
“迁跃，骤停，溯洄。”
“但是除了骤停之外，另外两个天赋的存在像是悖论，曾经研究院有一位研究人员就觉醒了这个天赋，但是很奇特，能检测到，但不能使用。”
好绕，黄毛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既然能检测到这个天赋，为什么不能使用？
“他们尝试过无数次，结果都是无疾而终。”说到这，顾絮顿了下，似在斟酌，“不过研究院还有一种说法，时间是绝对公平的，它可以被使用，但不能被掌控。”
这意味着拥有时间类天赋，可以使用，但是你压根儿发现不了你已经使用了。
这里就存在了一个悖论，竟然没有任何人能证明，记得时间天赋的使用，那谁来确认它到底是否被使用过？
沈觉垂着眸看着腰间的新亭，“嗯”了声没有再说话，刚刚的问题像是一时兴起。
就在气氛静下来没几秒，正在看拍卖物品的秦诺突然爆了句粗口，把刚刚围绕在众人身边的学术氛围拍了个精光。
林路英回过神，有些不解地问：“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骂人？”
“我说他怎么好端端的非要我们来一趟拍卖会？”秦诺把拍卖物品的纸放在众人面前，简直气笑了，“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黄毛眯了眯眼，不大的纸张上清晰写了几个大字“特殊类拍卖品”。
而下面一个个照片介绍，将特殊在那里拍在他们脸上。
上面大部分是长得漂亮的普通人，剩下小部分是拥有天赋的异能者或者污染物。
而在纸张末尾赫然写着顾绾绾的名字。
秦诺实在气的不行了，一拍旁边的桌子，上面摆着的玻璃杯猛的颤了下，里面的酒水甚至有些晃动出来。
厉青阳眉头紧锁地看着纸张，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不是要证据？现在证据拍脸上了。”秦诺厉声道：“就这上面的名字，把这商都端了都不足惜。”
“哦？这是做了什么怨天尤人的事儿？”陆吾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他笑了下温声道：“竟然连商都端了，都不足惜？”
厉青阳从秦诺手中抽出那张纸，沉声道：“陆吾，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我是个商人，唯利是图。”陆吾慢条斯理地说：“只要有利可图，我就会去做。”
“而且，厉队长你怎么知道上面的人都是我强行逼迫，绑来的？”陆吾指尖无意识的敲着铁制的扶手，说：“强人所难，我可没有这种爱好。”
秦诺反驳道：“那难不成这些人是自己跑到这里来的吗？”
陆吾低笑了声，无奈道：“秦组长这话，未免有些太过于天真。”
“世事无常，不说现在，就说之前，艰难到活不下去的人比比皆是。”陆吾缓缓眨了下眼睛，“更何况现在的末世，人命是不值钱的。”
厉青阳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那你就可以拍卖人口？”
陆吾抬眸看了眼他，好脾气地解释道：“商人不是慈善家，我也没有副菩萨心肠，那么大方的无条件接济人。”
“他们愿意卖，自然也会有人愿意买。至于以后何去何从，过的怎么样，说到底又关我什么事儿？”
秦诺终于知道为什么X市异控局那么多人为什么说不过一个陆吾了，她现在气的要死却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异控局把你们养的太好了。”陆吾似在感慨，“不过也是，若不是家世干净，也进不得这地方。”
“顾绾绾呢？”沈觉可不管他感慨什么，冷冷开口：“这总不是自愿的。”
陆吾轻“嗯”了声，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
“你可以把这认为是一个交易。”他似是而非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可不管你们什么交易。”沈觉半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道：“人我今天就要带走。”
陆吾回：“可以，只要你出得起价格。”
沈觉面无表情地扣上刀柄。
“啧啧啧，陆吾，瞧瞧你怎么舍得惹这么漂亮的美人生气呢？”女声十分清脆，仿佛跟某种金属碰撞出来的声音一样。
异控局几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一身泛着粼光短裙的女人出现在楼梯转角，笔直的长腿在灯光的照射下产生轻微的折射。
高跟鞋一步一步从楼梯走下来，女人的全貌也慢慢露出来时，她仿佛是由某种漂亮的宝石铸造成的一样。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琉璃。”琉璃笑了下，突然伸出手，洁白的指尖在半空中轻点了一下。
一只泛着粼光的晶蝶出现在空中，扇着翅膀慢慢飞向异控局几人的方向。
林路英秦诺几人神情瞬间紧张起来，毕竟在资料中，这位琉璃可是个看心情杀人的主。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那只晶蝶上。
晶蝶晃晃悠悠地扇着翅膀错开许多人，努力飞向沈觉的方向，最后停在了他的发尾，霎时间一朵朵金属铸成的小玫瑰在沈觉耳梢悄悄绽放。
琉璃毫不在意其他人诧异的视线，颇为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说道：“美人，自然是要配繁花的。”
——
作者有话说：
顾猫猫：我都没给沈猫猫戴过花！【撒泼打滚.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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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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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这一句话直接让整个宴会厅的视线几近都落在了这一处, 探究，惊艳，估量, 纷杂的交织在一起。
诚然，琉璃的这一句美人没有说错, 但在地位金钱权利之下, 美色不过是调剂品。可在场众人那个不是摸爬滚打出来的？
所有人心思转的飞快，如果是一个琉璃也就罢了, 大家都知道这位是个看心情的主, 可她旁边还坐着陆吾。
在他们眼里，虽然商都的确是由一异能者两污染物创立的，但是大家都知道, 实际的掌权者却是陆吾，而这个名头就足够重了。
突如其来的末世打的所有人是措手不及，包括稳固完善了不知几百年的商业体系，除了些早听闻到点风声的，那个不是损失惨重？
而这时陆吾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杀了出来, 硬是压了一众久经商场的老狐狸, 不过短短半个月, 便直接把“商都”这个名头挂在了X市上, 并自划其内区域。
众人刚开始听说是只以为是跳梁小丑, 直到听闻陆吾直接控了X市，架空了异控局，这是他们才重视起来。
异控局在末世代表着什么，没有人比他们这些商人更加清楚, 所以他们不愿意得罪, 唯恐遭遇不测, 异控局不愿意伸出援手。
而陆吾这一手，直接让商都彻底在末世打出了名声。
但要坐好这位置可不简单，手腕心机少一样都不可，要知道在所有人眼里佑大的商都就是一块肥肉，他们现在能和和气气的站着这，是因为商都蒸蒸日上，连异控局都暂时拿它没办法。
但是如一朝陆吾压不过倒台了，却也能做的翻脸不认人。
说到底，不过一个利字。
说来也是奇了，明明是三个，可偏偏现在陆吾一个残废坐在掌权者这个位置上坐的稳稳当当的，句芒不出现就罢了，琉璃在外面可是声名远扬，竟然也真的愿意听他的。
而现在，两人却同时对于一个人展露出兴趣，众人心思千回百转，想着回去是应该仔细查查了。
“怎么？”琉璃原本正在看沈觉，突然视线一移，看向一旁的林路英一行人，“你们——不服？”
怎么服？黄毛紧握着拳头，没看见沈觉都被气得站着那里说不出话了吗？
他还没来得做什么，突然有人扯着他的胳膊拉了下，他打了个踉跄朝一旁扑去，后脑勺刮过一阵凉风，下一刻瓷砖碎裂的声音响起。
黄毛顺着惯性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匆忙间回头看见一个不知名金属铸造成的“人”手拿长棱剌在他刚刚站着的地方。
察觉到他的视线，金属人还裂着嘴冲他笑了下。
黄毛：“……”
而这样的金属铸造出来的东西不只一个，造型摸样还千奇百怪，散开来攻击异控局的人。
金属人一击不成，拔出扎在地上的长棱冲黄毛扑来，黄毛心里一哆嗦，几乎是凭借本能从腰间抽出枪瞄准射了上去。
“咔——”
子/弹嵌入了金属人的身体，形成密密麻麻的裂缝，就在黄毛以为有用时，那些金属造物又飞快的复原，动作不减朝他刺来。
而那些炸开的碎片向四周飞散，宴会厅的其他人见形势不对连忙退后。
就在混乱间，众人耳边不知怎么响起铮鸣，眼前也被乍然出现地白光逼得下意识闭了眼。
直到寒意袭上身，有人模糊间睁开眼，才知道刚才那不是白光——
是压过满室灯光，琉璃烁金地风雪。
众人心里翻起惊涛，紧接着听见一声声脆响，只见宴厅中间，琉璃脸上不断出现裂缝，金属不断往下掉落。
而沈觉站着她面前，苍白瘦长的手握着纯黑刀柄，这一次所有人却想不到脆弱这个词了。
因为那蕴着死寂地刀刃直直没入琉璃胸口，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恍惚间见到露出刀刃上刻着两个古字。
他们下意识眯了眯眼，可那字太浅了，看了半天才没猜出个所以然来。
光影交错间，琉璃张了张口似想说什么，沈觉却连眼都没抬一下，利落地抽出长刀侧身挽了个漂亮的花。
长刀的抽离，让琉璃像个没有电的机器娃娃一样，眸光瞬间暗淡了几分，勉强站了几秒后跌跪在地。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也是这时，他们才完整的看清了那把刀，又冷又彻，像是风雪覆上了长夜。
而下一刻，那把刀抵在了陆吾的喉间。
此时，沈觉发间还坠着琉璃挂上去的繁花，可无人再敢戏称一声美人。
——
寂静的宴会厅里，还没回过神的黄毛用气音问道：“怎么回事？”
秦诺用更低的声音回了句：“不知道。”
的确不知道，他们晓得沈觉厉害，林路英和秦诺甚至前不久还和他一起出过任务，是见证过沈觉和承影一起搞死了巴蛇的人。
可说到底，不算单枪匹马，虽然能让人夸一句牛批，但不至于——
不至于让人生不出一丝丝反抗之心。
秦诺有些站不稳，后退了几步，靠在了桌子上，缓了会她不可置信地又抬头看了几眼，才真的确认。
沈觉一刀搞废了个A级的污染物。
是的，搞废了，秦诺超乎常人的感知，能清晰感觉到，琉璃体内有一股力量，不断在抵消沈觉的玄冥。
正是这股力量，让琉璃还能勉强活下。
可重点是不是琉璃活下来！而是动手的是沈觉不是顾絮！
想到这里，秦诺表情恍惚地问：“沈觉是几级来着？”
林路英表情更恍惚地回：“C级。”
站着他俩中间地黄毛麻木补了句：“前不久刚升的。”
原来没记错啊，秦诺联想到自己，同样是C级，人与人的差距是怎么做到那么大的？
他们被琉璃的小喽啰追着砍，人家直接一刀废了琉璃。
秦诺一脸麻木的想，这已经不是差了一星半点，而是差了个星火燎原了吧？
纷杂的视线挂在沈觉身上，他毫不在意地歪了歪头，开口说道：“我不懂，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脾气很好。”
“会坐下来跟你讲道理。”
陆吾不愧是商都掌权者，哪怕被浸着玄冥的刀尖抵着喉咙，也没有乱了分寸，轻“唔”了声，不紧不慢地说：“可能是直觉？”
一旁的众人听的脸都麻了，真的就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而沈觉眼睛颤了颤，不知怎么生出了种慌缪感。
这让他想起了刚刚，琉璃给他戴上花那一刹那，朦胧间“看”到的一些……记忆。
曾经也有人俯身为他戴过花。
可后来黄昏长夜绵延万里不尽，他在路上忘记了很多事。
以至于所谓故人站在面前，也认不出来。
不过，沈觉恹恹垂眸，也没有想起来的必要了。
——
就在众人集体襟声看着两人时，原本跪在一旁的琉璃眸光缓缓亮了起来，泛着淡淡地绿意，身上的裂缝也在缓缓被修复。
余光无意间瞟见的厉青阳皱了下眉，说了句：“春风。”
“是句芒。”秦诺看了眼也立马反应过来。
他们之前就讨论过，剩下的这个污染物，从代号上看，应该是治愈类型天赋，只不过不确认是第几序列。
现在确认了，天赋11春风，秦诺一时间竟不知道情况还能坏到那里去。
二千多天赋序列，虽然研究院并没有明确说过，序列等级越高的，天赋就越厉害。但是这个潜规则在大部分异能者眼里都是默认的。
而春风作为序列等级最高的治疗技能，其稀有度大概和沈觉的玄冥一样。
如果等级差不多还好，现在问题是句芒起码是B级，沈觉留在琉璃体内的玄冥破坏侵蚀的速度，赶不上春风修复的速度。
这无关天赋强度问题，单纯就是等级上的压制，如果沈觉和句芒真的打起来，句芒不一定能嬴，但问题是它现在不出来，就躲在不知道哪里治疗，而高出一个等级的情况下，沈觉ENERGY并没有句芒多，它就是硬生生耗，也可以把沈觉耗干。
秦诺琢磨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拔出了枪，对着琉璃就是“砰砰砰”三枪。
琉璃身上原本恢复大半的裂缝，又重新裂开了些。
像这种偷偷躲起来让你持续治疗这种事，说实话，异控局真的没智障到这种程度。
真当她们死了？
躲？要知道远距离使用天赋的效果，肯定没有近距离的好，并且离得越远，天赋效果越弱。
沈觉从枪声中回过神，他用刀尖挑起陆吾下巴，迫着他抬头，“商都灭起来麻烦，但如果只是换一个掌权者，可就简单多了，陆吾。”
他冷声道：“我可不是异控局的那些人，讲究秩序规则，我向来遵循的只有我那一套。”
“那个位置我没有兴趣，但我可以在这里随便挑一个人坐上去，我相信他们会很乐意。”
“何必要走到这一步呢？”陆吾扬着下巴，喉间动了动沉声说：“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好。”
“那你就别废话。”
陆吾这次是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沈觉，你知不知道，你很特别，所以再见到你之前，我无数次在想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面冷心热，坚韧顽强……”陆吾慢慢念着，不知想到什么顿了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但是你似乎和我想的背道而驰。”
沈觉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他实在不清楚他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他们一遍又一遍的说。
因为系统？因为能力？还是因为那些似是而非的记忆？
陆吾似乎猜到了沈觉在想什么，他伸出手指不顾泛着冷意的刀刃抵在了唇间。
“不可说。”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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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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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说？”沈觉半阖着眼看他, 嗓音又低又冷：“那就永远别说了。”
刀刃划过喉间的时候，反而没那么疼，倒是一股无力感涌了上来, 生机被抽离的感觉让陆吾下意识皱了皱眉，幸好有春风将之抵消。
“沈觉。”陆吾的声音因为刚才那刀的缘故, 带着撕哑, “何必呢？不过是一个交易。”
“你想要人我可以毫发无损地还给你，甚至这偌大的商都内, 只要你想要, 我都可以给你拿来。”
沈觉握着新亭地手紧了紧，刚想再捅一刀，突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闯入他的视线。
顾絮将手虚覆在那苍白的手上, 俯在沈觉耳边低声道：“先别动手，我问问。”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沈觉抿着嘴下意识偏了头。
顾絮看着红了耳坠的沈觉，眼中含上了笑意。
可惜，现在不是哄人的地方。
想到这顾絮敛了笑, 回头漫不经心地问：“那我们呢？”
“竟然说是交易, 那就是有来有回, 你竟然那么大方许诺, 你要做的事可不简单吧？”
陆吾倒也没有故意含糊, 点了点头说：“这件事，的确只有沈先生才能做到。”
“什么事？”
“我想请沈先生帮我找一个人。”陆吾看着沈觉，沉声道：“准确来说是帮我带回来一个人。”
顾絮下意识问了句：“谁？”
陆吾回：“我妹妹。”
陆吾有妹妹？宴会厅的众人有些茫然，不过也有人觉得陆吾傻, 本来就和异控局关系紧张, 这次更是闹了这一出, 两方基本算得上撕破脸皮了。
而这只是为了找一个人？商人大多带着点薄情，若遇到足够的利益，卖亲生妹妹的事也不少。
“我想你可能找错人了。”沈觉神情淡淡道：“我的天赋是玄冥。”
顾絮摸了摸下巴，附和说：“追踪辅助类型天赋我相信商都也不是没有，找人的事你何必要大费周章来找沈觉？”
“不。”陆吾摇了摇头，哪怕被刀划破喉咙都轻缓地声音难得带上了严肃，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想沈先生替我去，过去找一个人。”
在场大部分人脑袋没转过弯来，去过去找一个人？这什么意思？
黄毛却诡异的听懂了，这个话题他们刚才正巧聊过差不多的。
但是，不是说这种类型的天赋使用没有人能察觉吗？
“陆吾。”顾絮有些不明白，他说：“要是别人不知道还好，你在商都这位置上坐那么久，我可不相信你不清楚。”
“这么多年来，研究院一直没有停止研究过时间，可时间天赋本来就少，实验资料就更别说了。”顾絮沉声道：“但起码现有数据无一证明，时间的特殊性。”
陆吾语气莫名道：“所以我才大费周章找沈觉。”
静了几秒，沈觉冷冷开口：“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说的，但这个忙我的确帮不了。”
他自己活的浑浑噩噩，过去记忆都如同雾里看花一样，想不起来，更谈何去找一个认不得的人。
“如果是白泽的听天所示呢？”
天赋序列8，听天，少见的预知类型天赋。
“哪怕当时白泽只有A级。”陆吾慢条斯理地说：“但是这也足够了。”
只有A级，黄毛的膝盖仿佛中了一箭，他不由得想，难道现在已经快进到A级满地走，B级不值钱的时代了吗？
黄毛想着，突然思绪一顿，等等，只有A？难道白泽也升S级了？
沈觉的声音在宴会厅内响起，他说：“就算是白泽的听天，那又如何？”
“我找不到，这是事实。”
陆吾眼睫颤了颤，说：“竟然沈先生不肯配合，那也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沈觉蹙了下眉，刚想动，突然发现整个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属。
金属从刀柄上蔓延到胸膛和整个下半身，顺带将顾絮的手也封在了他手上。
沈觉：“……”
就在怔神间，轻微地哼声不知怎么时候响起，听起来断断续续，仿佛某种悠远地古调，自深海飘来。
身后的秦诺直接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这次的林路英却没有机会再扶。
外面突然下起来瓢泼大雨，巨大的海浪拍在船身上，使整个船体产生剧烈的摇晃，宴会厅倒了一片人。
轮椅上的陆吾也发现了变化，原本琥珀色的曈仁变成深蓝色，一眼看过去透着股潋滟，耳鳍上也长出薄纱一样的东西。
视线往下，可以看见泛着粼粼水光的尾巴从毛毯下露了出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陆吾身上，而他依旧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抬眸瞬间仿佛传说中引诱船员的海妖。
顾絮蹙了下眉，陆吾这状态，已经是污染物了。
他扣了下指尖准备动手，结果霎时眼前一黑。
一旁的沈觉见突然打了个踉跄靠在他身上的顾絮有些疑惑，“怎么了？”
“沈觉。”顾絮抬起头双眸黯淡无光，他说：“我看不见了。”
白泽，沈觉瞬间想到，可还来不及细想，陆吾哼的调子一直在脑海里徘徊不去。
眼前的景象变得光怪陆离，沈觉慢慢眨了眨眼，昏沉间想：我好像也瞎了？
恍惚间沈觉隐隐看见陆吾张开口，念了句什么，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便彻底黑了下去。
——
黄毛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集装箱上，他懵逼的坐起身挠了挠头，环顾了一眼四周。
这里是哪里？
过了会，脑海里的浑噩退去，记忆逐渐恢复，黄毛皱着眉开始苦思，只想起他在轮船。
然后……然后陆吾莫名其妙开始哼歌，再后来他就出现在这里了。
他看着陌生中又带着点熟悉的建筑摸了摸下巴想，难不成，自己这是穿越了？
末世都来了，穿越也不是不可能。
“哪里来的小孩子？”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吼道：“谁让你爬集装箱上面玩去了？也不怕掉下来！”
声音出现的突然，黄毛被吓到一抖，然后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去，和一个穿着白背心的老大爷对上了视线。
三秒钟后，黄毛确认，老大爷口中的小孩子是他。
不是，黄毛一哽，他不由得想，自己真的长得那么嫩么？
不至于吧？
然后一低头，他发现他身上还穿着异控局的制服，但是原本合身的制服大了一截，袖口都抵到指尖了。
黄毛崩溃，怎么回事？
老大爷见他不动，以为小孩子淘气，板着一张脸喊道：“还不快下来！”
黄毛回过神，他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只能先含糊的应了声，然后爬起来，走到一旁露了个扶梯头的地方，小心翼翼爬了下去。
余光间黄毛看见老大爷一脸凶相的扶着梯子边，原本紧张的心瞬间走了下神。
直到脚落到了实地上，黄毛的心又提了起来。
“你家大人呢？”老大爷大着嗓门问：“怎么都不看着点儿，这里多危险知不知道？”
察觉到老大爷打量的视线，黄毛支支吾吾道：“出来玩……不小心走散了。”
老大爷皱了皱眉，说：“走散了？X市港口那么大，人来人往不好找。”
“等会。”黄毛好像听见什么熟悉的词儿，他问：“这里是X市？”
老大爷疑惑：“是Ⅹ市啊，你家出来玩儿都不知道地儿的吗？”
黄毛被这反问整的一句话都憋不出。
幸好老大爷也没细问，只是说：“港口有一个广播室，我带你去那边，让那工作人员帮你广播下。”
黄毛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这港口那么大，真这样找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老大爷领着黄毛来到广播室，可能怕孩子害羞，对工作人员说：“这小孩子跟他爸妈走丢了，我在集装箱上看见的，这不就领过来让你们帮忙广播一下找人。”
工作人员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柔声询问：“小朋友，请问你父母的名字叫什么？”
黄毛原本想说大佬的名字，结果突然回过神，工作人员说什么？
父母？
黄毛一脸麻木的想，这踏马要是广播，大佬估计不是来救他的，而是来杀他的。
“小朋友，怎么不说话？”工作人员亲切问：“不要害怕，阿姨不是坏人。”
黄毛沉吟片刻，然后一口气飞快的把异控局五个人的名字报了一遍。
工作人员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键盘噼里啪啦一顿敲，嘴上还问：“后面几个是哥哥吗？”
黄毛含含糊糊的“嗯”了几声。
广播响起的时候，黄毛的脚指头下意识扣了起来，太尴尬了。
还是循环播报，报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小小的广播室大门被推开，黄毛激动抬头，结果一眼看见长相青涩了好几分的林路英和秦诺。
还有个厉队长，不过厉队长的相貌变化不大。
工作人员正狐疑的打量着进来的两人，担心冒领，“小朋友，这是你的父母吗？”
秦诺看过来的视线仿佛要杀人。
黄毛浑身一个激灵，最后还是含泪把头点了下去。
“行了，别生气。”一出门林路英就劝，“林南这不是做了件好事吗？要不是他广播我们能那么快遇上？”
秦诺吸吸鼻子说：“我没生气。”
“沈觉和顾部长呢？”靠在墙边的厉青阳抬头扫了眼，“你们没碰见？”
三人均是摇了摇头。
“算了，先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吧。”厉青阳揉了揉眉心。
黄毛回想起过来时看见的建筑，和看见的来往行人。
老大爷说这里是X市，黄毛也没来Ⅹ市几天，不好下结论。
至于服装衣物在稳定发展的时代，一般不会产生太大变化，黄毛就见过前几年流行的款式拐了个弯又流行回来。
但是有一件东西不好说慌，就是通讯设备，特别是在快速发展的时代，这种东西新换代的速度特别快。
黄毛在路上瞅了好几眼，现在的人手上拿的通讯设备，大概是十几年前流行的，现在基本找不到人在用。
他突然想起了陆吾说过的话，迟疑道：“我记得失去意识前，听到了陆吾让沈觉替他去到过去找一个人，我们现在看起来都年轻了好多，还有路上的人用的通讯设备也是十几年前的流行款式。”
“我们是不是被陆吾带到了过去？”
“不可能。”厉青阳想了想，否认了这个结论，他说：“时间天赋里，迁跃是未来，骤停是现在，溯洄是过去，而陆吾的天赋跟这三个，哪个都搭不上边。”
“就算，他真的找了有时间天赋的人带到过去，那也是沈觉，关我们屁事？”
黄毛一想，觉得这话说的好有道理。
一旁的秦诺动作一顿，沉声说：“如果不是过去，那就只能是幻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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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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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估计时临梅雨季, 天空雾蒙蒙地一片，连空气中都带着粘稠的湿气，却又偏生闷热的厉害。
他们找了个偏僻的公交站停, 虽然简陋，但好歹有了个坐的地方。
黄毛正伸手扯平偏长的袖子, 然后把它往上对折了几下, 边折边想刚才秦诺的话。
幻境也分很多种，不同的天赋形成出来的幻境效果也不同。
最常见的两种, 一种是类似之前怀安区崩坏时, 将所有人拉进入不同的幻境，而这个幻境是根据进入者形成的。
还有一种是估计使用者自主创造的，这种大多和使用者关系匪浅, 有种将你拉进我的世界那个意思。
而现在这个情况，很明显属于后者。
黄毛在异控局也没少进过幻境，大多是异控局用来考验稳固成员心境，这次第一次进别人的幻境，倒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轰隆隆——”
突然天边一声惊雷乍响, 把正在讨论的几人吓了个机灵。
“先找个躲雨的地方吧。”厉青阳眯了眯眼, 看着暗沉的天空说：“临海就是这样, 雨说下就下。”
秦诺用手扇着风, 问道：“那行, 你们有谁带现金了吗？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现场一阵沉默。
“我带了手机。”黄毛小心翼翼地举了下手。
秦诺看了眼四周，“你确定，这里能扫码？”
黄毛掏手机的动作一顿，突然想起来十几年前二维码都还没有普及。
不过, “二维码都没有。”黄毛想了想, 说：“现金应该也用不了吧？”
毕竟现在六几年的模样, 而末世前他们就算用现金，起码也是七几年刚印刷不久的。这要是拿过去付，怕不是会被打出来吧？
其他人也显然用想到了，秦诺表情有些生无可恋，“陆吾这不会是想从物质上让我们屈服吧？”
众人沉默。
“你们是在找人吗？”
突然一个很轻的声音响起，带着青涩秀气，众人视线转了过去，看见一个穿着条纹衬衫的男孩子站着不远处。
他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手上拎着一个湿哒哒竹篓，隐隐能看见里面装的应该是鱼虾之类的。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男孩有些局促地后退了几步，脸上带着不好意思地说：“我没听见你们说什么，我只是在那边。”男孩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继续说：“看见过和你们穿一样衣服的人。”
“我们是在找人。”秦诺脸上带着微笑，声音放的很柔，“我刚来这里不久，不认识路，能麻烦你带我们去吗？”
男孩似乎有些纠结，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谢谢。”秦诺在这故意顿了下，然后不动声色地问：“不知道怎么称呼呢？”
幻境里面的一切不可能无厘头的出现，任何东西可以成为线索。
男孩：“我叫陆……陆吾。”
陆吾？！所有人身形一僵，黄毛反应最大，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男孩的声音很轻很小，看见众人震惊的看着他，眼神有些茫然。
“没什么。”秦诺尽量稳住表情，“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
男孩低着头害羞的抿了抿嘴，声音带着点结巴的说：“我……我带你，你们去那边吧。”
秦诺：“好的，麻烦了。”
四人跟在男孩身后，林路英声若蚊蝇地问：“这是陆吾？”
“你问我问谁？”秦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看起来怎么和十几年后长的一点都不像？”
“眉眼其实还是有点像的。”一旁的厉青阳出声，他和陆吾打交道的时间最久，也最熟悉，“只不过气质截然不同，所以才看起来不像。”
秦诺听着瞟了几眼男孩，抛开刚才的印象仔细看了会，隐隐约约间还真的让她看出来几分相似。
秦诺疑惑：“不是，一个人的性格能有那么大的反差吗？”
商都的陆吾，可以说自己把野心写在温润的皮囊下面，把X市异控局耍的团团转。而现在面前的这个陆吾，秦诺想了想，就一内向害羞的小孩儿。
“秦组长，你也不想想这横跨了多少年。”黄毛忍不住说了句：“十多年啊，我们虽然变年轻但还是我们，可陆吾不是。”
秦诺一想，好像说的也有道理，十年能改变一个人太多太多，特别是青春期的时候，做的那些傻逼事，直到现在她想起还疑惑，这真的是我吗？
“那个……”走在前面的陆吾突然转过头，似想到什么一样说：“你们的朋友情况可能不太好。”
听到这句话众人不由得皱了皱眉，想起失去意识前那混乱的场景。
然后看陆吾的眼神更复杂了。
秦诺表情镇定问：“他们受伤严重吗？”
陆吾一怔，然后有些慌张的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们没有受伤，就是，就是——”
男孩断断续续憋了半天，脸都红了一半，最后小声说：“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秦诺看他这样，压低声音笑了一下。陆吾听见了，另一半的脸也红了。
“不行，这真的是陆吾小时候吗？太可爱了吧？”秦诺扯了下旁边林路英的袖子小声道：“我不过笑了下，他连耳朵尖都红了。”
林路英看着秦诺眼睛发光的模样，欲言又止。
而黄毛则在想，情况怎么个不好法？再不好还能比在轮船上糟糕了吗？
然后他就在杂物堆积的小巷里见到了两位大佬。
一个相貌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是好像瞎了眼。
一个被宽大的制服罩着，神情茫然的在找猫。
黄毛视线一顿，心如死灰。
——
随着又一声惊雷响起，空中飘起了小雨，而狭小的巷子里一片寂静。
“怎么了？”陆吾看见神情复杂的众人，疑惑道：“难道这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是。”秦诺回过神，走上前小声问：“顾部长，你能听得见吗？”
“能听得见。”顾絮头往秦诺这边偏了下，黯淡无光地眼睛看着她说：“你先别管我，去看看沈觉。”
秦诺“嗯”了一声，转头去找沈觉。
听见脚步声，沈觉抬眸看了过来。
秦诺被他看的一怔，不知道是不是变小了的缘故，同样的动作做起来，小的沈觉看起来有点奶，还有点不易察觉的难过。
她尽力压下心底的那点异样，一脸正色问：“沈觉，怎么了？”
沈觉的声音听起来带着点闷，和这个年纪独有的青涩，他说：“我找不到年年。”
年年，秦诺思绪一顿，不动声色地说：“顾部长不是说了吗，这次任务有危险。”
沈觉看着她，良久后低下头。
不知道沈觉信没信，但是好歹糊弄过去了，秦诺叹了口气。
然后她就开始头疼，这地狱开局，整得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家离这不远，还有空房间。”似乎看见几人的囧迫，陆吾轻声道：“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借住你们几天。”
这下轮到黄毛脸红了，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回到少时，连脾气都有些回去了，傲得很，明明囧迫成这样，别人帮忙还死要面子不出声。
幸好秦诺好歹是调查局出来的，如果认真起来，跟谁都能自来熟搭上两句，她点了点头说：“那真的是麻烦了。”
陆吾摇了摇头，说：“没关系。”
“等我们找到工作就立马搬出去。”秦诺立马开始给自己按人设。
陆吾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你们从哪里来的呀？看起来不像本地人。”
“B市。”
“那离这里好远呀！”“可不是……”
黄毛一脸懵逼的看着秦诺边走边和陆吾唠上，现在已经开始讲风土人情了。
顾絮原本半靠着墙，突然听起来头叫了声：“沈觉。”
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是这么多年训练下来的直觉并没有消失，顾絮准确无误的通过之前的谈话声找到沈觉的方向，对着他说：“我眼睛看不见了，你能来牵着我走吗？”
沈觉没有应声，而是慢吞吞的抬起头看着他。然后隔着朦胧地雨丝，和顾絮黯淡的双眸对上。
他说：“你旁边就站着三个人。”
所以不一定需要是我。
听见这话，黄毛不知怎么的，嘴比脑子快说了句：“我胳膊脱臼了，可能牵不了。”
林路英：“……我也。”
厉青阳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他俩，“你们俩这是……？”
黄毛正准备给他使眼色，突然一抬头就对上了沈觉的视线，那一刻他的心凉了半截。
另外半截没凉是因为沈觉脸上还没褪完的婴儿肥。
黄毛竟然在这诡异的气氛下走神想，大佬现在几岁？应该还没成年吧？
一旁的顾絮嗓音又低又沉，又叫了声他的名字，然后说：“我不要他们。”
沈觉歪了歪头问：“顾絮，你这是在撒娇吗？”
这下厉青阳也迟钝的发现不对劲了，他十分实趣的闭上了嘴，转身和另外两人一起跟上了走远的秦诺和陆吾。
狭小的巷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絮压低了声音说：“嗯，我在撒娇。”
“所以你心软了吗？”
沈觉沉默了会，摸了下制服口袋，里面有一根金色的长链，这原本是制服上装饰用的，他不习惯那么花哨就拆了来。
他原本想着顾絮那么不知理，他才不要牵他，索性不如将链子扣他腕上拉着走。
手都碰到链子了，他又想，算了，顾絮现在瞎了，这么欺负他不太好。
沈觉徒自生了会闷气，最后还是起了身在到顾絮身边。
可能是那双眸太过于黯淡，让他不由得想起梦里的长夜，沈觉牵起他手时还难得说了句：“别怕。”
——
作者有话说：
顾猫猫：我好像错过了什么？【抖耳朵.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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