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兽在凤洵面前低下脑袋,它在邀请凤洵骑上它的脊背。
谢翾松开抓着冥兽缰绳的手,身子一滑落,打算跳下,将位置让给凤洵。
但他走上前来,将谢翾的手按住了,很自然地与谢翾共乘一骑,他按下的掌心温暖,驱散着周围的雾气。
谢翾低下头去,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不知为何又想起他用这只手轻轻解开紧束的衣襟,在他身后不远处风雪呼啸。
这是一种无关感情的、原始的欲望,是对某种昳丽事物的追逐,就如同所有人见到闪闪发光的珍宝都会双眼发亮,于是谢翾愣了一下,凤洵察觉她的走神,低声问:“怎么?”
谢翾被他按着的手指微微抬起,勾住了他的无名指:“很好看的一双手。”
“这就是你之前咬我的原因吗?”凤洵笑,他感到有些开心了。
谢翾没再言语,她在思考如何进行计划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凤洵背上有伤痕”这个念头来得无端,但它就这么生在自己的脑海里,仿佛扎了根。
她虽不会在他面前说谎,却学会了迂回,只平静问道:“凤洵,你不热吗?”
“我天生就感觉不到炎热。”凤洵带着她走进酆都,耐心回答,还不忘记关心谢翾,“我与你这般近,你感觉不舒服了?”
谢翾是恶鬼,体温本来就很低,或许她适应不了过高的温度也说不定,于是凤洵稍稍运转法术,控制住了自己周身散发的热意。
“衣服不重吗?”谢翾又问。
“我的衣服就是我的——”凤洵将后面的“羽毛”二字压了下去,他想起现在谢翾穿的衣服也是他的尾羽,所以如此说来,如此靠近的两人是不是也相当于披着同一件衣服?
这关系如此亲近又暧昧。如此思忖着,凤洵的耳朵又红了起来。
“你的什么?”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谢翾急了。
凤洵轻轻地笑,只是拥着她继续往前行,用沉默来回答她的问题。
思索片刻可能会需要换衣服的场景后,谢翾又拐了个弯:“凤洵,你吃素菜面吗?”
这似乎是谢翾唯一热衷的食物,这般清淡的口味与她恶鬼的身份大相径庭。
“吃。”凤洵只当谢翾在邀请她。
面馆角落里,谢翾低头吃着面,这极度清淡的食物进入口中没有带来任何味觉的享受,如今的她已可以轻易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突然崩溃了。
凤洵想起她上次在面馆里遭遇的意外,选择缄口不言,只是默默陪着谢翾吃面。
直到谢翾拿起桌上的酱油罐子状似不经意地将它翻倒,酱油流淌在桌上,也滴落在凤洵的袖口上。
她的动作太过明显,带着“我就是要把你衣服弄脏”的蹩脚,以至于凤洵很难陪着她继续表演下去。
他的袖口不沾任何脏污,只轻轻拂袖桌上的狼藉便恢复原样。
“谢翾,你对我的衣服很感兴趣?”凤洵认真问她。
“嗯。”谢翾点头,她想按照凤洵好脾气的性子,一会儿应当会把衣服脱下来给她研究吧?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偷偷看一下他的后背了。
“你身上那件与我的衣裳是同一个材质。”凤洵看她眼珠转了几下,分明是在谋划着什么,但聪明如他也想不到现在谢翾只想把他的衣服脱了。
“若感兴趣,看你那件就好了。”他笑着说。
谢翾:“……”狡猾的神仙!
她的注意力被别的东西吸引走,说起来这衣裳若是不沾脏污尘泥,那么之前孽镜台她被人间太阳照伤失控昏迷醒来之后还能在衣服上摸到血迹?
凤洵的尾羽唯一不能屏蔽的就是来自它真正主人的血液。
谢翾想一出是一出,这个问题她也要得到答案,于是状似不经意地侧过头去,将手指放在唇边用力一咬,鲜血渗出,沿着手腕蜿蜒淌下。
“谢翾!”她的举动令凤洵站起身来,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受伤的手指拢在掌心,瞬间灵力传递而出,治愈着她的伤痕。
谢翾歪着头盯着他瞧,她的余光瞥见那殷红的血迹渗入衣袖间,那抹鲜红很快被这神奇的衣裳吸收,不留丝毫血液痕迹。
“怎么了?”凤洵靠了过来,低声问谢翾。
谢翾怔了怔,问:“是你的吗?”
“什么?”凤洵确认谢翾的魂体十分稳定,没有发生暴动,这才恢复了慢条斯理的模样,温柔地回应她的问题。
“你的血。”谢翾的记忆力有的时候好得惊人。
凤洵受伤的次数不多,每一次血液的流淌都足以刻入记忆,他当然知道谢翾指的是哪一次。
他抓紧谢翾方才被她自己咬破的手指,俊逸的眉低下,露出些许无奈模样:“是我的。”
“你若有疑问直接问我便是,以后莫要如此,不疼吗?”凤洵单手牵着谢翾走出面馆,絮絮叨叨说道。
疼,倒是疼的,不过这种痛楚并不强烈,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谢翾摇头。
她努力寻找失落的记忆——那段被凡间的太阳灼烧之后的记忆,她并不是完全忘记了,只是意识的自我防御机制将痛苦的记忆封存,这也是她有的时候记性不太好的原因,实际上她经历过的每一件事都完整留存在她的脑海里,只等着她去慢慢发掘。
“骗我?”在行人稀疏的小巷旁,凤洵将谢翾的手指抓了起来,轻轻吻了一下,似乎有些心疼。
“没有。”谢翾坦诚回答,“这种疼痛我可以当不存在。”
对于她而言要证实自己的疑问,自己行动比去询问凤洵更加效率。
凤洵沉默地拉着她往前走,在两人居住的小院前,他似乎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开口道:“那也是会痛,对吗?”
“对。”谢翾的手腕动了动,想要脱离他紧握的手。
“你若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便是。”他低下了身子,认真看着谢翾说,“我知你自己并不在意,但我……我不愿你如此。”
“可以直接问你?”谢翾的注意力果然异于常人,解决了自己突然产生的疑问,她的行动又回到“主线任务”的轨迹上。
“嗯。”凤洵应了声。
谢翾: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于是,谢翾盯着他漂亮的黑眸,认真且吐字清晰地问:“凤洵,你能把你的衣服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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