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被逗笑,见村干部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立刻闭嘴,没敢继续聊。
方二丫站到众人中央,神色倨傲,“你们先唱一遍,我听听,如果合格,大家都省事。”
村干部在旁边附和,“快排好队,咱们时间紧任务重,都别磨蹭了。”
《洪湖水浪打浪》是一首湖北民歌,旋律优美动听,歌词意境深远。
大家跟着节拍演唱,努力发挥到最好。
方二丫听完,一脸严厉:“你们唱的是什么呀?歌不成调,舞台表现太差了,这种状态去了也丢人。”
见她把大家批评得一无是处,冯书苗很不服气,挺身而出:“我们天天练习,领导们都觉得不错,怎么到你这儿就一无是处了?”
“对呀,要不你给我们唱一个,让大家照着你学,怎么样?”
他们都有脑子,不可能听对方说啥是啥。
方二丫被气得脸色胀红,心想:这些知青真难管教!要不是看在村长的面子上,她才不来呢。
在文工团,她唱歌方面拿不出手,唯有跳舞是特长。此刻,不可能当着众人出丑。
于是,抬手指向苏鸢,义正言辞道:“真话都难听,我本来不想单指某个人的,但你们好像意见挺大,就只能牺牲某人的面子,把问题摆在明处解决了。”
突然被点名,苏鸢愣怔一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根本没发声,怎么可能歌不成调?你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发声?”方二丫不可置信。
苏鸢看向村干部,没作任何解释。
村干部见状,忙对方二丫低声解释。
沈晴翻了个白眼,嘟囔道:“看来是有人想搞针对,结果阴沟里翻船了。”
了解完始末,方二丫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幸好有村干部解围,才不至于尴尬。
“好了,大家抓紧练习吧!现在时间紧迫,咱们争取多练几遍!”
苏鸢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有些难以理解方二丫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接下来的练习中,大家相处得还算和谐。
到了午休时间,苏鸢走到方二丫面前,一脸严肃地问:“你刚刚为什么针对我?”
没想到她会秋后算账,方二丫一噎,“我,我没针对你啊,当时没听清楚而已。”
“向我道歉。”
“什么?”
方二丫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圆眼睛,愣在原地。
“我说,向我道歉。”苏鸢目光淡淡。
“我凭什么道歉?你以为你是谁!”
两人的争执声引来了其他人,村干部头疼极了,忙劝架:“你们有话好好说,都在一个村住着,有啥解决不了的问题?”
被这么多人围观,方二丫气极,“我真不该答应村长帮你们!”
说完,转身就走,不顾村干部的好言相劝。
像这种时候谁作谁有理,沈晴和冯书苗互视一眼,拉着苏鸢也往外走。
边走边嚷嚷道:“我们也不练了!耽误挣工分不说,还受一肚子气,当谁好欺负呢!”
见所有人都要走,村干部更头大了,“你们这是干啥呀?都别走啊!”
可惜,没人听他的,两分钟后,办公室里已空无一人。
苏鸢被拉出村委办,因为要回村,和方二丫走的是一个方向。
几人一前一后,脸色都不太好。
沈晴附在苏鸢耳边,小声道:“这人肯定会向村长告状,明明是她先找茬的,咱们绝不能低头。”
“嗯,好!”苏鸢重重点头。
快到村口的时候,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绿色吉普车,很多村民围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晴伸长脖子观望,看到方二丫走向那辆吉普车,忍不住撇嘴,“真想知道谁那么瞎?会看上方柔这种人。”
最近,杨晓红没少听八卦,把自己知道的,通通倒一遍。
“方家非常喜欢这个准女婿,他俩好像明年要结婚了,不得不说,方二丫一步步走过来,命还挺好的。”
“要不,咱们去瞧瞧?”沈晴很好奇。
苏鸢轻扯她衣角,没打算凑热闹。
“姜大哥从山上抓了两只兔子特可爱,你们想去看看吗?”
杨晓红想去,沈晴一听也来了精神,“姜松在家吗?”
“应该在吧。”
“那行,咱们快走吧!”
不一会儿,他们越过吉普车,朝姜家的方向走去。
这时,站在方二丫身旁的年轻军人无意间扫到苏鸢的身影,下意识蹙起眉。
方二丫注意到他的反常,柔声问:“你怎么了?”
男人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像看错了。”
刚刚那个姑娘,特别像他领导家的小青梅……
*
这天下午,白云村可谓是鸡飞狗跳。
村长找到苏鸢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大家继续参加军民大联欢。
节目单已经上报,如果真搞砸了,不仅白云村颜面尽失,他这村长的官位也会受到影响。
沈晴眼珠儿一转,提出要求:“让我们参加可以,但方柔必须要对苏知青道歉。”
村长一脸为难,“她明天有舞蹈表演,人已经回文工团了,不然这样吧,等演出结束,我开张介绍信,让你们在青山市多玩一天,怎么样?”
大家心中一喜,装作很勉强的样子,答应了。
次日清晨。
苏鸢不到五点就起床了,她十分利落地穿好衣服,然后把坏掉的那支钢笔放进挎包里,出了门。
如今正是秋收,姜松只能把她送到村口。
沈晴和杨晓红早已等在那里,脸上挂着笑容。
看见姜松,沈晴心情雀跃,露出一抹娇羞,“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不,我还要忙着秋收。”
他很少跟女孩子打交道,挠了挠寸头,脸色微窘。
很快,隔壁村的妇女主任带着冯书苗等人与他们汇合。
今天刚好有去青山市的客车,没过多久车来了,苏鸢和大家一起上了车。
姜松把母亲交代的水煮蛋递给她,并嘱咐道:“你路上小心,如果遇到麻烦,就给村里打电话。”
“好,我会的。”苏鸢接过小小的包裹,心中充满温暖。
随着汽车缓缓开动,大家也都找好座位坐稳。
沈晴坐在苏鸢旁边的位置,看着那包裹,比较吃味,“如果能有人对我这么好,我做梦都能笑醒。”
怕她误会,苏鸢再次强调她和姜松的关系。
“叶姨是我干妈的妹妹,算下来,她是我小姨,姜松是我表哥,他们确实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他们。无论以后如何,我都不会忘了他们的恩情。”
沈晴被她的认真所动容,低下头,讪讪笑道:“其实…我只是随便说说,你有对象,怎么可能会喜欢姜松呢?我……实在猜不出他的心思,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十八九岁,正是对爱情懵懂的年纪,苏鸢能理解。她从包裹里掏出一颗水煮蛋递给对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沈姨做的水煮蛋特别好吃,你尝尝。”
那颗蛋就在眼前,沈晴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说:“鸢鸢,你人真好。如果可以,咱们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吗?我一定会对你好,比对姜松或其他人还要好!”
瞧着她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苏鸢轻轻点头,并把水煮蛋塞进她的手心里。
之后,两人相视而笑。
怕大家无聊,妇女主任起了个调子,让他们演唱《洪湖水浪打浪》,算是作最后的排练。
在一车乘客的面前,苏鸢囧得不行,无比庆幸自己只要张张嘴就行,仿佛这样,害羞的心会好那么一点点。
车上乘客听到这动听的旋律,忍不住跟着哼唱,一时之间,歌声响彻整个车厢。
秋风习习,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流逝。到了青山市,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在下车之前,很多乘客鼓励他们要好好表现,气氛很温馨。
等所有人都走了,妇女主任才领着他们下车。
军民大联欢是在市中心的工人文化宫举行,从汽车站到那里,还要坐半个小时的公交车。
杨晓红从没坐过这么久的车,听说还没到达目的地,瞬间脸色苍白,不由自主地干呕。
这是晕车反应,苏鸢忙把水壶递给她,关心道:“你先喝口水压一压,坐下来吹吹风能好点儿。”
妇女主任看了下手表,眼底划过焦急,本来打算先去吃早餐的,临时决定改变计划。
“她早晨没吃饭,应该吐不出什么。不如咱们先坐公交车去文化宫,再就近找个铺子吃早餐。”
杨晓红忍住恶心,点点头,很怕吃了早饭再吐,太浪费。
十分钟后,一行人上了公交车。
车厢里人很多,苏鸢把一个靠窗的座位让给杨晓红,自己则扶着椅背,站在一旁。
她望向车窗外的街景,不禁在想今天的演出。就在这时,一道军绿色的身影出现在街对面,冷冽、高大,与周遭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苏鸢怔了怔,不自觉地睁大双眸,还没等她看清楚,街景不断后退,那抹绿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甩掉心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又把思绪拉回到演出上。如果今天表现不错,村长承诺会给每人算20个工分。
虽然不太多,但蚂蚱腿也是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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