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深想,九千岁的目光又转回到身边人这里,想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不错,这几日已了解狼崽子不少,九千岁丝毫不怀疑。
“既殿下与我说起情意,本郡主少不得也讨教殿下几句。”谢令月很会抓时机,坚称白清涟与蜀王能这般肆无忌惮给陆寒尘下炼心,想来就是欺他有苦不能言,因为他们觉得一个阉人就不该拥有感情这种东西。
更多的是,蜀王殿下仗着曾对陆寒尘的那点救命之恩,料定他不好追究,甚至妥协赔罪。
“那本郡主就不明白了,难道是殿下与白公子的感情更为高贵一些?只因为你们都多了那两颗鸡子般的玩意儿?”
“扑哧”一声,九千岁终是没忍住,喷出刚喝的一口茶,弯腰连声咳嗽;说实话,九千岁并未感觉到伤害,只是觉得狼崽子说话也太惊世骇俗,他如今可还是女子身份。
且狼崽子自己也长着那两个鸡子般的玩意儿,他是怎么好嫌弃这两人的?
李昭辰更是面红耳赤,就连刚被拖进来的白清涟也僵硬站住;而天枢更是不敢抬头,快速转身出去。
然后守在廊下的天玑就看见他们老大肩膀连连抖动,眼里都是疑惑。
只有谢令月纹丝不动,继续慢悠悠道,在闺阁时也是看过不少话本子,总结了一点个人浅见:灵魂之深爱是在腰部以上,欲望之冲动是在腰部以下。
若是这么看的话,谢令月倒觉得蜀王与白清涟之间不是情,只能算是欲;既如此,白公子中了炼心又有何妨,反正他们之间讲究的是欲;不涉情,白公子自然不会有炼心的后续症状,就如陆寒尘只要不动情也不会有后续症状,所以谢令月以为这不算是报复。
白清涟断绝了堂堂郡主与夫君培养灵魂之爱的美好期望,断绝了谢令月想要夫妻恩爱的美梦,他回敬一二才不失郡主风骨。
他还转身,状若纯澈问:“夫君以为本郡主说的可对?”
其实心里很乐意看白清涟被羞辱的九千岁语气很无奈。
“夫人说的都对。”顿了顿又语重心长道:“只是夫人身份尊贵,日后还是莫要提及这等粗俗之言,没得污了夫人的身份。”
桃花眸莞尔:“我这不是心疼夫君嘛,日后定不会这般不讲究,都听夫君的。”
狼崽子顶着雍容华贵的妇人装扮,做出这般端淑贤惠的姿态,九千岁有些不忍直视;因为他脑海里偏不合时宜想起狼崽子在床榻上的举止,实在是太割裂了好么。
转头斜睨呆愣的两人,谢令月语气惊讶:“怎的殿下与白公子还在?”他以为他们的账已经说清楚了,至此互不相欠;不走,难道还想留下来用膳不成?
打扰别人夫妻相处,会被天打雷劈的。
两腮因暗自咬牙而酸疼,又被人这般嫌弃,李昭辰如何还能待得住?
最重要的,他清楚此时有谢令月在,他根本就与陆寒尘说不上话,还不如先离开,之后再想法子拉回陆寒尘的心;当务之急是先安抚好白清涟,在谢家人离京之前最好安分一点,不然他不敢想魏国公的怒气。
其实蜀王殿下这会儿还有更头疼的,方才看到的那两人不经意间的互动,还有谢令月今日表现出来的种种···蜀王殿下心里升起浓重的危机感,总觉得他将失去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看了眼脸颊肿起的白清涟,李昭辰眼里闪过幽光,哪里还能安慰得出口;若不是这人小肚鸡肠拈酸吃醋,与他提及这个点子,李昭辰根本就未想过陆寒尘娶妻的事。
陆寒尘最好一直眼中与心中只有他一人,这样蜀王殿下才能更放心不是么。
若不是白清涟给陆寒尘下炼心,他今日也不会被谢令月如此羞辱,还是当着陆寒尘的面。
就因为这人的接连举动,他如今面对陆寒尘的时候都会不自觉气短,尤其是在谢令月挑明一切之后。
若是没有谢令月,李昭辰笃定陆寒尘会一直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白清涟接连犯蠢,将这般精明的谢令月送到陆寒尘身边;今日陆寒尘就能因为谢令月而袖手旁观他被羞辱,明日会不会因为谢令月与他对立?
李昭辰根本不敢深想。
他太清楚陆寒尘多么渴慕爱意与关切,以前陆寒尘都以为只有自己能给他这些;可是谢令月表现的这般热切与直白,是不是很快就能捂热陆寒尘的心,完全取代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越想越慌乱,蜀王殿下第一次对白清涟这个爱人升起恼意。
显然白清涟注意不到李昭辰此时的想法,上了马车后便一直任由小厮拿帕子浸了凉水敷在他脸上,以求能消去些浮肿与疼痛。
更多的是对今日之辱的羞愤,因为疼痛说话也不利索:“殿下便这般不计较,打算放过瑾安郡主?”
李昭辰面色不变:“那你想如何?”
当然是寻机回报十倍百倍,最好是杀了那人方能泄愤。
冷嗤一声,李昭辰眼中闪过郁色;当他不想杀么,不说今日之辱,便是谢令月今日对陆寒尘产生的那点微末影响,李昭辰都想尽快除去此人。
可哪有那么容易?
这一回是他棋差一着,只想着找个人转移陆寒尘那里的关注,顺势还能免除白清涟的醋意与担忧;可他们都未曾想到谢家被关入北镇抚司还能有转机,原本计划好的随便找个官宦女子的人选忽然变成谢令月。
关键是谢令月并不是传言那般,口拙不合群、粗俗不堪?
究竟是哪里来的传言,就今日所见的谢令月,京都的人怕不是都要扣瞎眼珠子;分明是能言善辩、见地敏锐之人,对于形势看得再分明不过。
刚见过父皇的李昭辰再清楚不过,谢家这般识时务,不只以罪自请削爵,痛快上交镇北军兵权,还彻底远离朝堂,只留下谢楝嫡女在京中为质····父皇不能再满意了;便是满朝文武都是夸赞之词,言魏国公深明大义。
这个时候,谢令月如果出点什么事,不就是打父皇的脸?
谢令月又何尝不是深知这一点,今日才敢在他这个亲王面前这般放肆。
他若是真因为一个白清涟就揪着不放,还敢妄想争储,怕是即刻就能成为一个闲散宗室。
真当魏国公府没有半点底蕴?
蜀王殿下看得分明,三年之内,除非父皇想要再次为难魏国公府,除非谢家与谢令月自己作死,否则,谢令月都可以在京都横着走,他们这些皇子也不能轻易招惹。
不然,次日就会有弹劾他们的折子堆满内阁,如今正是所有人对谢家心存戚戚之时。
“阿清,我不信你看不出瑾安的底气,不信你看不清如今的情势···是你给寒尘下·药在先,瑾安报复在后,还是与你一样的手段,到哪里都是你不占理。”
不只如此,就连本殿下也被你所累,就不能暂时忍下今日之辱;等到来日,权倾天下之时,想如何收拾谢令月都可以。
虽然没有明说后面这一句,但李昭辰相信白清涟能明白自己未尽之言;若真的爱他,清涟就该懂得取舍,懂得他的不易。
若是平日,不用李昭辰多说,白清涟就能明白这些,他一向都是最善解人意的;可先是得知自己中了炼心还没有及时解除药性,日后都不能动情,影响寿数,接着今日被连扇巴掌。
白公子何曾受过这般的侮辱。
“最多忍到魏国公回乡,必须不知不觉除掉瑾安郡主!”白清涟很善于揣摩李昭辰的心:“难道殿下今日没看出郡主对陆寒尘的影响么,事情超出控制,不能再有变故影响殿下的大事。”
这句话说到了李昭辰的心坎里,眉目紧簇:“不能轻举妄动,还需再想想。”
难堪的寂静之后,白清涟艰难启唇:“既然暂时动不得瑾安郡主,不若···殿下试着挽回陆寒尘···”
李昭辰惊诧抬头,只见平日里总含着笑意的猫儿眼涌起潮气,唇角微微抖动。
“我知殿下最是看不上那人的腌臢心思,如此也最是委屈殿下。”白清涟闭了闭眼坚定道:“殿下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怎能前功尽弃?”
如今陆寒尘与他一样中了炼心,他白清涟不能动情,陆寒尘更不能;以这人对蜀王的恋慕,只要蜀王稍有暗示,他必然赴汤蹈火;投注的感情越多,炼心的折磨就更甚,看陆寒尘能忍到几时。
说不得等到蜀王登基,那人已经不堪承受炼心之痛自己远离;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时的蜀王怎么可能还容得下陆寒尘。
既然自己不能用情打动李昭辰,那就利用这次的机会让他愧疚;白清涟一直都明白,帝王之爱怎能长久,便是李昭辰能坚持,大宣的朝臣们又怎会允许帝王独宠一个男子。
他只要享受李昭辰登基之后带来的权柄。
此时自己懂事做出让步,之后再主动劝说帝王开枝散叶,他退回臣子的位置,与他暗渡陈仓,就不信李昭辰不感动;帝王的感动与愧疚之心,远远比帝王的爱能得到更多。
如白清涟所料,李昭辰的面色在车帘投射下的光影中看不真切,今日却是第一次搂住他,嗓音艰涩。
“阿清真愿为我委屈至此?”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