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哈利在去草药课的路上将他进入邓布利多年轻时的记忆,看到少年汤姆·里德尔的事告诉了朋友们。场地上弥漫着怪异的浓雾,害得他们花了许多时间找到上课的温室。
“哇,多么恐怖啊,少年时期的神秘人。”罗恩轻声说,这时他们正围在一颗布满节疤的疙瘩藤的残根旁,开始带防护手套。这株植物让人望而生畏——它打人一定很凶残。“但是我仍然不明白,邓布利多为什么要让你看这些呢?我是说,有趣倒是挺有趣的,但有什么用呢?”
“不知道,”哈利说着戴上了一只防树胶的面罩,“但他说非常重要,会帮助我活下来。”
“我认为这很吸引人。”赫敏认真地说,“尽量了解伏地魔这个人是绝对有意义的,不然你怎么能发现他的弱点呢?”
“对了,斯拉格霍恩最近的那次晚会怎么样?”哈利隔着树胶防护罩闷声闷气地问赫敏。
“哦,其实挺好玩的,”赫敏一边戴上防护眼镜一边说道,“我是说,他虽然没完没了地唠叨他以前那些学生多么出名,而且明显是在讨好麦克拉根,因为麦克拉根认识许多头面人物,不过,他给我们吃了一些很美味的东西,还介绍我们认识了格韦诺格·琼斯。”
“谁?”罗塞塔突然凑过来说。她和苏·李在旁边的一组。
“是那个格韦诺格·琼斯?”罗恩的眼睛一下睁得老大,“霍利黑德哈比队的队长?”
“没错,”赫敏说,“我个人认为她有点儿以自我为中心,不过——”
斯普劳特教授匆匆走过来训斥他们,哈利、罗恩和赫敏这一组到现在还没取出荚果,进度落后了。在一边儿的纳威嘴唇滴着血,苏手里抓住一个扑扑跳动的东西,罗塞塔正抽出魔杖给纳威治伤。
“你还有一点团队精神,真好。”苏讽刺道,“我以为你的大脑袋都用来听格兰杰小姐讲话了。”
“挺公平的……纳威负责防御,你负责进攻,我嘛,就负责后勤。”她笑嘻嘻地说。纳威的嘴唇已经完好如初。
旁边的三人费尽力气地取出一颗荚果丢在碗里。“反正,”赫敏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就好像没有遭到树桩袭击似的,“斯拉格霍恩还要举办一个圣诞晚会,哈利,这次你可没有办法逃脱了,因为他特意叫我看看你哪天晚上有空,这样他就肯定能把晚会安排在一个你能来的晚上。”
哈利叫苦不迭。苏越过罗塞塔打量着他。
“请问斯拉格霍恩的小宝贝之一,”苏说,把眼睛转回树桩上,“你这次也不去吗?”
“怎么啦?”罗塞塔心不在焉地说,“你想去?”
“说实在话,有点想呢。”
“你想去的话我带你去就是了。”罗塞塔说。
“你们可以带客人?”苏说,“我只想认识其中几个人……他们在天文学方面有许多值得结交的地方。”
“不知道。”她说,“但我想带一位女伴应该不妨——”
她们转头去看哈利、罗恩和赫敏那边。一个碗碎了。
“恢复如初!”哈利正紧张地捅着碎片念咒,碗立刻自动粘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实在对不起。”赫敏平淡地说,她一把翻开《食肉书大全》,书页哗啦哗啦响。“哈利,请你把它递过来,这上面说我们应该用尖东西把它刺破……”她手里的小铲子叮铃咣啷地回到了桌子上。
“当然允许带客人了。”她站在一旁刺破荚果时说。哈利和罗恩又去埋头对付疙瘩藤了。“斯拉格霍恩没邀请你真是他的损失,苏,你在天文学上的知识可能比会上的所有人都多。”
“哦,呃——谢谢——你。”苏一头雾水,她转动脖子,在突然像掐住嗓子一样无声无息的搭档和前所未见奉承别人的赫敏之间看来看去。“我肯定会……很喜欢……很喜欢的。”她往后退了退,把脸藏在罗塞塔身后,瞪大眼睛看着她。
“你在看什么?”搭档毫无默契地问。
“看白痴。”她说,“看全校情感最匮乏的活体样本。”
“情感匮乏?”罗塞塔说,“我牺牲个人时间带你去聚会。忘恩负义。”
“我宁可不去。”苏像蚊子一样哼哼道。
“你说什么?”她不耐烦地问,将手塞进纳威好不容易清出的洞口里,猛地拽着荚果抽出来,“你能不能有话直说?”
“哦,你真的希望我大声说吗?”苏咬着牙根说。
“中等音量就好,谢谢,够我听清楚。”
“我说,我宁可不去因为你是白痴——”苏大声说道,附近的同学都转过头看着她们。
罗塞塔抖了一下,一根藤蔓趁机甩开她的手,在她头上重重地抽了一道。
纳威揪住那根枝条,苏赶紧抓住他漏过的那些。罗塞塔没好气地说:“那么大声干什么?”
“因为你是大白痴。”苏说,“如果不是在课上,我会用这辈子最大的声音喊出来。”
“莫名其妙。”罗塞塔用一柄尖刀锥破了荚果,碗里浅绿色的蠕动的小疙瘩的位置又升高了。
“我现在真不想去。”苏绝望地说,“我很害怕。”
“你怎么能不去呢?”罗塞塔更恼火地说,“我牺牲时间精力心情答应带你去见大鼻涕虫和小鼻涕虫,你怎么能不去呢?”她把碗从面前推开,接替纳威去抓枝条,但动作太过迟缓,反倒被打了好几下。推开的碗里洒出几滴小疙瘩绿液。“都没有人带我去!”
“为什么要有人带你去,斯拉格霍恩邀请了你。”苏突然用一种古怪的平静语调说。
“因为我害怕鼻涕虫行了吧。”她用力扯了扯树藤,纳威的胳膊隐没在洞口,“我需要鼻涕虫导游。”
“我觉得这些足够了。”苏对纳威说,他的脸上左一道右一道伤痕。“那么你可以去找赫敏啊,金妮啊,甚至逼迫哈利和你一起去……”
“哈利也怕鼻涕虫。他总用魁地奇逃跑,金妮跟他一起训练。”罗塞塔冷淡地说,她又抽出魔杖点点纳威。
“好吧,你就像没听见另一个人似的。”苏又开始大声说话,“我说你可以找赫敏啊。”
“你能不能小点儿声?”
“干嘛小点声,我这是中等音量。”苏说,“你不能找认识的人带你参加集体活动吗,小姐?你是不是没本事参加集体活动啊?”
“为什么要在麦克拉根身上浪费时间。我就那么没价值吗?”
“你当然很有价值了,稀世珍宝小姐。”苏回道,“但凡我被主动邀请都会把你五花大绑带去聚会观赏你扭曲的表情,可惜我没有。”
“我拒绝。”
“说得你不想去似的。”苏讥讽道,“你心口不一是很有规律的,我已经破解了。”
“是啊,我想去,我太想去了,我想去得要死了,如果不能成为鼻涕虫我这辈子就毫无价值了——苏,求你带我去吧,带我见见世面。”
苏眯起眼睛,得意一笑。
“格兰杰小姐,”她把身子从罗塞塔身后探到另一头,“圣诞宴会把她带去变成鼻涕虫行吗。”
赫敏的表情很奇怪。她犹豫着,慢慢开了口。“嗯……我不知道……”她轻轻戳着碗里的一颗荚果,“宴会也没那么有意思……”
“应该会很有趣的。”罗塞塔突然说。她拽着苏的领子,把她推到了疙瘩藤前,枝条蠢蠢欲动。
“可能……我是说,你可能不会很喜欢。”赫敏说,“就是说说话,吃点东西……斯拉格霍恩很爱自吹自擂。”
“但你说‘其实挺好玩的’。”她平铺直叙道,“那不就是有趣的意思吗?”
“是啊……我觉得……不过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嘛。”赫敏无意识地搅着碗里的树汁,“你肯定不会喜欢的。”
“可我们怎么知道呢?”她问道,“你又没见过。”
“你很讨厌麦克拉根,也不喜欢斯拉格霍恩总是唠叨。”赫敏终于放过了那个碗,低声说,“其他人要是能跟你说上话,肯定早就认识了。”
“这次你要参加吗?”罗塞塔没头没脑地问。
“我想是吧。”赫敏说,飞快地瞟了她一眼。
“好的。”她说。
赫敏不由得看了看她旁边的苏。她正摸着自己刚刚被藤蔓扫过留下的擦伤,朝赫敏扬起眉毛。
“如果你确实不打算露面的话,”赫敏说,“或许苏不介意和我一起……反正我也不打算邀请别人。”
“什么?”罗塞塔茫然地回道,她方才出神地盯着桌子腿上的结节的花纹,“你带她去,那我怎么办——嗯——到答应她的事呢——呃?”
赫敏和苏这下都微微皱着眉毛望着她。
“我可以不去。”苏摩挲着下巴说。
“你原本要说什么?”赫敏问。
“就是刚才说的那个。”
斯普劳特教授开始招呼学生们下课。温室变得很嘈杂。
“真的吗?”赫敏挑起眉毛,不受干扰地说,“如果你非要这样——”她露出一个因为了然显得有些矜傲的笑容,“那好吧,就当你说的是那么回事儿。”
她一转头,迈着大步走了。哈利和罗恩匆匆打个招呼,追上她的身影。
“怎么回事?”罗塞塔困惑地说,“她懂什么了——她为什么?”
“纳威,我们要耽搁一会儿。”苏心情明朗地朝纳威摆了摆手。“这真是太不应该了,口误而已,对吧。根本不重要。”
“莫名其妙。”罗塞塔说,从温室朝城堡快步走去。接下来还有课,她不想迟到。
凯蒂·贝尔还没出院,而且短期内恐怕都不会出院。这意味着格兰芬多的正式球员出现了空缺,凯蒂恰恰还是很出色的一个球员。哈利为这事儿烦恼很久了,何况对阵球队是斯莱特林。偶尔,丽莎也会在她们面前念叨这一点,就像她在这段时间成了格兰芬多学生似的。
然而哈利作为队长,一举一动都必然受到关注。当迪安·托马斯也成为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一员时,不免有一些非议。好在迪安与其他球员配合默契,让他不再后悔自己的选择。
“你为什么要不停告诉我们格兰芬多球队的情况?”罗塞塔不客气地打断丽莎,“拉文克劳也有魁地奇球队,如果你没发现的话。”
“噢——他们呀,”丽莎轻蔑地四处张望一番,“别说出去,但和格兰芬多比,我们差太远了。我只欣赏强大的球员,体育是无界的。”
“那也别来烦我。”罗塞塔说,不得不在字迹像鸡爪的笔记上寻找自己刚刚誊抄的那一段。
“别在她面前提格兰芬多,”苏克制着笑意说,“她正在酝酿对赫敏的怒气。”
“为什么?”
“她说漏嘴了。”苏说,“本世纪最聪明的女巫嘲笑她的朦胧情感。”
坐在一旁的罗塞塔发出很明显的吸气声。
“噢,不好,她要气炸了。”苏大笑道,“我看到若有似无的矜持和满溢的自尊心从你耳朵里冒出来……”
“不行,我还要抄她作业。”丽莎明智地说,“我们能不能避开她私下聊聊?”
罗塞塔没理她们。
但是哈利将迪安邀请进球队引发了别的问题。金妮是韦斯莱一家最小的姑娘,也是独一个女孩儿。而迪安是她最新的男朋友,他和哈利、罗恩同院同级。
“他只不过是个没人肯亲的毛孩子——”金妮怒气冲冲地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这看成一件恶心的事。只有穆丽尔姨婆吻过他。他是个小毛孩儿!为了这事朝我发脾气,管东管西的!”
“噢——”罗塞塔缓慢地说,“嗯——”
赫敏显得很紧张。
“我觉得……你可以跟他心平气和地谈谈,”罗塞塔还是缓慢地说,“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罗恩不至于失去理智……嗯,我觉得他可能认为没人配得上你吧。不过,你和他都需要带几个保镖。”
“是啊。肯定需要!”金妮讽刺地说,“因为我亲爱的哥哥一看见妹妹和人搂搂抱抱,就对她念咒语!”
“唉,我相信你是很信任我们的……还是你本来想和赫敏说话,我其实没什么用……”她始终用一种慢吞吞的语调说话,“考虑到我也是没人肯亲的毛孩子——”
金妮打量着她,目光很锐利。
“你把自己跟罗恩比?”她嗤笑一声,“你是不肯亲人的毛孩子,是不是?”
“好吧。我真的被你鼓励到了。”罗塞塔恢复往常平淡快速的语气,挑起半边眉毛说,“这个看法太可乐。”
“他确实不对,”赫敏终于开口道,“你和什么人约会是你的事。你也没做不该做的举动。”
“我们一定要在图书馆说这个吗?”罗塞塔环顾四周,“找个地方待吧。”
金妮耸了耸肩膀。赫敏犹豫了一下,收拾书包和她们走出城堡,到场地上去。今天的风光算得上这几日比较柔和的,适合在外面走一走。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她们在看台上就近找了个位置,眺望着禁林密密的树影时,罗塞塔问。
金妮把训练后撞见哈利和罗恩的事儿告诉了她。赫敏蹙起眉。
“他干嘛那么火大。”罗塞塔说。
“哼,我猜他是嫉妒克——”金妮突然停住不说了,“他是太关注自己妹妹的情感生活了。”
“你看起来有点紧张。”罗塞塔转头对赫敏说。
“现在有点儿冷,”赫敏赶紧说,“坐一会儿就好了。”
“嗯——”她怀疑地看看左右两个人,“好吧。把迪安让给罗恩亲亲嘴,他能开窍吗?噢,他应该想找个女孩子,是吧,那怎么办呢……要不你还是和他谈谈吧。”
“你也觉得他找不到人亲热,嗯?”金妮刻薄地说,“小罗尼,纯洁无暇,荣升天堂。”
“这么说,我也可以升天……”罗塞塔呆呆地说,“我亲得最多的就是装饮料的高脚杯。”
“嘿!你可以暂时回到这个看台上吗?”赫敏伸手在她面前用力晃了晃。
“噢——哦,好的。”她猛地抬头,目光聚焦到金妮身上,“好,我知道了。或许你可以甩了迪安,和哈利约会——不过中间要隔一段时间。既然罗恩觉得谁也配不上你,那就玩弄一下他的好兄弟救世之星——不是说你会玩弄别人的感情,我只是形容这种心态。”
一时间没人说话。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平时都想些什么。”金妮好奇地说。
“你绝不会想知道的。”赫敏说,“能不能给一个正常一点的,不需要玩弄任何人的建议?”
“嗯……把罗恩打成哑巴,”她回道,“简单、快捷、高效。”
“或许很可行呢。”金妮略显烦躁地说,“想想在弗雷德和乔治面前他都会说什么——好像我是个——”
“你和克鲁姆亲热过?”罗塞塔突兀地问。
金妮和赫敏古怪地清了清嗓子。
“可能吧……”赫敏支吾着说,“我觉得……也可以不算……”
“到底算不算呢?”她问,“和人亲热是什么感觉?对了,金妮,男生的胡子扎人吗?”
“你现在对这些事很感兴趣了?”赫敏有点上火似的呛声道。
“总不能去问克鲁姆吧!”她很不可思议地望着赫敏,“我又不知道!”
“他们会刮胡子的,”金妮咯咯笑着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别把我当专家呀。”
赫敏忽地站起身,神情气恼。
“自己去找个人亲热就知道了,”她尖刻地说,“我和谁——跟你没关系。”
“如果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罗塞塔立即接道,“但你是说和克鲁姆?没必要忽略他的名字啊,我们不是都认识他吗?魁地奇明星,勇敢得不得了。”
金妮望着她们两个。
“是啊——威克多尔向来是很勇敢的,”赫敏冷冷地说,“也很坦诚。”
“可不是,而且身强体壮,罗圈腿一看就让人很有安全感,还有漂亮的鹰钩鼻,”罗塞塔飞快地说,也站了起来。她比赫敏高出两英寸。“在他鼻子底下一定特别舒适,因为他能吊着人到处走——”
“除了说些风凉话你还会什么?”赫敏的眼下的肌肉绷紧了,声音也变尖了,她用想刺痛别人时惯常使的那副高傲语气说道,“等到什么都没你的事再跳出来发表高论——哎呀,想必你觉得自己可聪明了?”
“你们在——”
“难道不是?”罗塞塔说,“我天才的小脑袋瓜从来不算时间表,是不是让你很难受?不过我是比不上救世之星和他的左膀右臂啦——永远有人解决后顾之忧,眼睛长在头顶上——”
“——我说,没必要——”
“你竟然说得出口,‘眼睛长在头顶上’——”赫敏激烈地说,“所有人努力生活的同时只有你——”
“只有我——?”
赫敏沉默了。
“只有我——什么?”她短促地笑了一声,“荒废时日?麻木不仁?消极厌世?一心求死?我觉得这个不该形容我呢,准备英雄赴死的又不是我。哈——你觉得特别了解我吧?”
“你说得对,”赫敏轻轻说,“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只是罗恩烦人的一点儿小事,”金妮总算找到空隙插话,拼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别搞得像为他吵架似的呀——他不值当。”
“没错,有谁值当呢。”她盯着赫敏耳朵后面露出的看台座席木板条上小小的缺口。
“因为你从来不认真谈论——即便是你脑袋里不知道经过几重处理的草稿纸,你都不会把它们拿出来说。”
“真有人文关怀。”罗塞塔说。
“你能不能直视别人的眼睛超过一分钟?”赫敏带着微弱的请求道,“哪怕就一次?”
她感到怒火从词语倒流回心中。罗塞塔抬起眼睛,视线落在赫敏的鼻梁上。然后滑走——投出蜂蜜晕影的棕色虹膜在阳光下水润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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