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出现幻听的幻视, 假如在托马斯心情恍惚时还算合理，但偏偏是现在。
哪怕难以置信，但他不得不开始怀疑小丑的死有问题。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布鲁斯站在托马斯旁边, 看到了正研磨中的托马斯猛然停下的动作，就在他说完那句“回家”之后。
而在布鲁斯对面，托马斯正摸着自己藏起来的麻醉剂, 思考是不是该加大几倍剂量, 毕竟对手可是蝙……
不。
托马斯瞬间头皮发麻。
他怎么能这样想？
他和布鲁斯不是对手，而且与散发在空气中不同, 他明知这种麻醉剂服用时效果更强, 一次服用太多就会造成神经的永久损伤,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有些突然。”他得搞清楚自己究竟怎么回事。
因为这种突然产生的想法，为了防止自己真的一时失控而这样做, 托马斯暂时放弃了今天的计划。至少他不希望在布鲁斯没有危险的时候, 自己成为最大的危险来源。
“要跟我说说你的家人吗。”为了转移话题, 托马斯主动提起了这个。
布鲁斯表现得并不明显，但家人对他来说一直都很重要：“他们，你应该都已经见过……无论以什么身份。”
这算是个试探，至少杰森的归来并不是谁都知道, 除了他们之外，只有昨晚蝙蝠侠与红头罩对峙时另外在场的那个才有知道的可能。
也就是杀死小丑的人。
布鲁斯可以直接问，只是他可能没有意识到这点，也可能习惯了这样的方式。
“迪克、杰森、提姆、达米安, 还有阿福，”布鲁斯一直注意着自己兄弟的反应, “这是我们全部的家人。”
就算抱着试探的目的，布鲁斯还是记得他们是兄弟, 他的家人也是小托马斯的家人。
说到杰森时，托马斯没有任何意外或者诧异的神色。对于小丑的事情，他原本就没有想过隐瞒，因此布鲁斯的试探他根本难以察觉。
更何况他现在有些心神不宁。
“之前的很多年里，我没想过自己会有家人。”托马斯有些走神，以往没什么好回忆的，但他的大脑就是无法克制地记起，“布鲁斯，这一点都不真实。”
从布鲁斯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美好到虚幻，对于托马斯来说，连梦中都没有这样的场景。
“就像确定你还活着的那天一样，一开始我不敢确定自己是清醒的。”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总是不一样的，至少今天的这些，穿着蝙蝠侠铠甲时，有很多他都无法说出口，“我很高兴能找到你，阿福也是。”
就算他的兄弟曾是利爪，就算托马斯现在依然还被扭曲的思想引导着行为，他可能杀死了小丑以及更多人……
至少他从没对普通人出手过，杀戮是他解决问题的工具，而不是他的兴趣或者爱好。
这对布鲁斯来说已经代表着扭转这样观念的希望。
他皱着眉，目不转睛地看着托马斯。
察觉到布鲁斯的目光，托马斯用湛蓝的眼睛朝他看了过去。
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亡命之徒的凶恶，就像之前的林肯·马奇，依然带着孩子般的好奇和固执。
“你想说什么吗，布鲁斯。”
“我想知道……”看着托马斯的眼神，布鲁斯感觉自己的咽喉好像被堵住，但他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想知道在成为林肯·马奇之前，你一直在哪儿。”
至少布鲁斯可以肯定，他的弟弟没能在人群里长大。哪怕表现得没有异常，甚至比绝大多数人更优秀，但在细微处展现的认知缺失无疑说明他的经历缺失。
而资料显示，林肯·马奇是最近三个多月正式回到哥谭的，在那之前，他在哪儿。
成为林肯·马奇之前。
听到这个问题后，托马斯只沉默了一瞬间。
“在地下，在哥谭的阴影里。”
这是他们的聊天第一次涉及到猫头鹰法庭与托马斯的过往，就算知道布鲁斯可以接受，但托马斯依然努力关注着布鲁斯的表情。
就连自己身上的怪异之处都暂时抛在了脑后。
心酸和一些后悔自责，这是托马斯从他的哥哥身上看到的。
布鲁斯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地去找自己的兄弟，但他当初要是能再努力一些……
“我感谢我的那些经历，”托马斯没有在那些经历前面加任何形容词，就只是经历，至少现在回想时没有痛苦或者折磨，他不知道布鲁斯的自责从何而来，只是，“至少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不至于无能为力。”
这是托马斯第一次直白地说出他对布鲁斯的在意。
并非一定要保护，但一定要能和布鲁斯站在一起。
和托马斯的相认比布鲁斯预想中更顺利，他的弟弟没有任何反抗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承认了以往的经历，也承认了对家人的期待和保护欲。
和他第一次以兄弟的身份相见，他们或许一开始相顾无言，但期待着靠近和了解对方的心将他们很快拉近。
“你呢，布鲁斯，你为什么会成为蝙蝠侠。”
这是托马斯从一开始知道布鲁斯就是蝙蝠侠之后就想要知道的问题，要是没有穿上那身铠甲，他的哥哥能过很轻松的生活。
“为了……”只是想为哥谭做些什么，给哥谭带来一些好的改变，“为了终有一日能安心入眠。”
为了夜晚入睡时不必担忧有人正被杀害，为了生命走到尽头时不必像他们的父亲一样满是遗憾。这是他们的父母未尽的事业，也是布鲁斯自愿担负的使命。
托马斯转身烧水，湛蓝色的眼睛里有浓绿浮现：“我会帮你。”-
小丑死亡的消息戈登已经尽力压下，但他没办法隐瞒太久。
在那之前，他最好找到杀死小丑的凶手，然后加强阿卡姆精神病院的防御。
小丑女迷恋小丑，知道小丑死亡的消息后说不定要闹一闹，毒藤女又跟小丑女站在一边，要是再有几个人跟她们达成一致，说不定又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越狱。
上次越狱炸毁的墙刚刚砌好，至少撑过几个月吧。
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几天没回家的戈登拨通了芭芭拉的电话。
听着手机铃声，戈登忍不住地想，最近发生的这么多事情里，小丑死亡或许是最不算坏事的一个。
身为警察局长，他不该这样想，但身为一个有血肉的人，他还是松了口气。
“上午好！”芭芭拉很快接通了电话，“戈登局长，最近有好好休息吗？”
“……很高兴你听起来这样有精神。”听到女儿的声音，戈登感觉自己的疲惫都凭空蒸发了很多，“最近家里还有发生什么吗？”
虽然已经设置了很多机关和陷阱，甚至交给了芭芭拉一些防身武器，但上次的入室抢劫还是让戈登心有余悸。
“一切正常，不必担心。”芭芭拉最近警惕很多，蝙蝠洞那边也一直盯着她的周围。
不过听到自己的父亲提起，芭芭拉突然发现自己最近的精神是很不错。
一整晚的工作过去，她只是休息了短短一个小时，现在已经尽力充沛。或许是因为一直待在家里？
总之算是好事，芭芭拉并没有深究这个-
“布鲁斯老爷，”阿福往车里看了看，又看了看独自坐在驾驶室里的布鲁斯，“您的兄弟呢？”
突然想起答应过阿福要把托马斯带回来，布鲁斯沉默几秒：“他……有些东西需要收拾。”
很正常地推门下车，布鲁斯若无其事地跟阿福点了点头，然后快步从阿福身边走过。
“对了，”阿福站在原地没有动，“三天后是他的生日。”
三天后是他的生日。
布鲁斯心里想着离开之前托马斯跟他说的话，顺便默念着阿福在他身后说的这句。
三天后是他的生日。
重复到第二遍，他才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震惊转头看向阿福，布鲁斯停在原地。
“迪克少爷他们想要举办一场小型生日派对，只邀请家人，您认为呢。”
布鲁斯当然没什么意见，他的兄弟现在还没有答应回家，至少在他答应之前，他们也要努力争取一下。
“我明天邀请他。”-
作为生日的主角，托马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不止没在韦恩庄园里庆祝过生日，存活到现在，他从没想到过生日这个概念。
他还在想自己之前说出口的话。
布鲁斯走之前再次说明了想让他回家。
但出于某种考虑，托马斯暂时还需要一些自由的空间。
[我会的，布鲁斯，但不是现在，最好的时机还没有来到。]
那些话就那样不受控制地说出来，托马斯甚至不知道最好的时机究竟是什么时候。
他在清醒地失控。
恶劣的念头频繁涌现，毁灭的欲望不断产生。
该死的，这一定跟小丑死之后吐出的绿色烟雾有关，只出现了一瞬间就消失，托马斯以为那是幻觉。什么样的烟雾能隔着一层浓稠的污水瞬间飘出来？
托马斯走在下水道里，打算回猫头鹰法庭的研究室里将自己的身体彻底检查一遍，一边走着，他一边思索小丑死之前发生的事，甚至说过的话。
[哈哈……哈哈……期待你成为……]
这句话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托马斯脑海里，与此同时，小丑那张扭曲又疯狂的笑脸也出现在他脑海里。
成为什么？
他会成为什么？
该让那个疯子把话说完的。
第062章 第 62 章
查不出来任何异常。
他的身体依然和之前一样, 没有任何病毒能在琥珀金之下影响他的身体，甚至他的大脑也没有任何被入侵的迹象。但半个晚上过去，托马斯越来越肯定自己一定受到了小丑的暗算。
[哈哈哈哈哈哈, 是时候该去找点乐子了。]
[一直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不如出去看看这会儿外面有没有人吧。]
[给自己来一刀算了，反正也不会死。]
[太低级了, 该怎么样让所有人害怕。]
[得了吧, 这些人可没有统治的必要，看他们卑躬屈膝毫无快感。]
[对了……]
所有的思维瞬间统一, 它们在托马斯的意识里刷屏一样反复出现。
[布鲁斯, 他才是你最想要的！]
够了！
他绝对不会产生任何伤害布鲁斯的念头！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只是放任这些思维自行发展, 托马斯想看看它们究竟打算把他影响成什么样。但在它们把主意打到布鲁斯身上的那一刻，托马斯已经知道了不把这种影响从自己的脑子里挖出去是不行的。
要加以制止, 要约束克制！
但——他该怎么做？
思维的变化如此明显, 发作的速度如此迅速。
他保持着和以往一样的头脑, 只是它们却用来考虑以往从不会考虑的事情。
托马斯不认为自己曾拥有道德或者别的什么值得赞颂的精神，只是，他不会——
看到地面上摔碎的玻璃器具，他会设想用这个割开一个人的咽喉是什么样的触感, 温热的鲜血裹满双手，血像是炸开的烟花一样溅满纯白色的墙壁……
看到手术刀，看到实验台，看到燃烧的焚化炉, 看到灯光和电线……
眼前的一切都能和杀戮联系在一起，无数杀人手法在他脑海里浮现。
头脑像是被分成了不同的两部分, 一部分依然理性而克制，而另一部分杂乱又无序。
托马斯能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清楚知道自己不该做什么，清楚知道他不喜欢随时随地去制造悲剧。
另一部分就好像是除他之外的另一个人。
好在那些念头也只是不停在他的大脑里回荡，它们没办法直接操控他的行动，没办法让他依靠那些杂乱的念头办事。
它们没办法操控他抬起一只手臂！
但仅仅这样是不够的，它们的影响不断加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完全占据他的思想，操控他的身体。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将只剩下一副被无序思想主导的难以被杀死的躯壳。
努力无视着那些纷乱的想法，托马斯思考着除了小丑之外还有谁可能会知道小丑的事。
最了解一个人的，很可能是他的敌人？
但从昨晚杰森想要杀死小丑的那段来看，蝙蝠侠明显不知道杀死小丑有这样的后果……说不定，这正是小丑为布鲁斯准备的。
真该死，他该扒掉那个垃圾的皮，掀开他的头骨把他的脑子砸烂才对。
不是布鲁斯，那么还有谁。
哈莉·奎茵。
托马斯紧接着想起了这个名字。
要是真的有除了小丑之外的人知道小丑的事，那么一定是哈莉·奎茵吧。
就算她不知道，阿卡姆精神病院里也值得托马斯去调查一趟。
现在是凌晨一点，刚好是行动的好时候。
重新将头罩戴上，装好能让人松懈精神防备的药剂，托马斯给自己装着甲刃从装满绿色液体的容器旁走过。身体上插满管子的男人依然闭着眼睛安静地在透明的绿色营养液里漂浮-
阿卡姆精神病院里守卫严密，到处都有监控和巡逻的警卫。
要想完全躲避着监控找到小丑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托马斯把当初闯入韦恩庄园时用的信号干扰器带了过来。
他穿着制服，戴着面罩，原本不必多此一举。
但布鲁斯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利爪就是他，而他不想被布鲁斯发现闯入了阿卡姆。
在守卫严密仿佛堡垒一般的阿卡姆四周都设置上干扰器，然后同时打开。
监控室里，整面墙所有的监控全部失去信号，黑白灰色的待机画面在整面墙上闪烁着。负责看守监控的守卫正靠着椅背把脚放在桌面上拿着手机看达人秀，监控失去信号的同时，他的达人秀视频也暂停了下来，不过来不及管那个，他惊慌地收起手机，按着桌面上的很多按键尝试着能否把监控恢复。
“坏了坏了！”
棕色头发的警卫急出了冷汗。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有犯人出逃，没有时间给他浪费，他急忙拿起旁边的电话打算联络外面的同事。
[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里是一串无法拨通的忙音。
“真该死，我就说这里要换卫星电话！”生气地把电话甩在一边，他戴上警帽揣上枪就往外跑。
但外面和他预料中一片混乱的场景完全不同。
他着急忙慌地跑在通道里，他巡逻的同事好奇地看着他。
“尼克，发生什么了，你跑那么快要去哪？”
尼克喘着气停下来，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没人……呼……没有人越狱？”
几个人瞬间警惕起来，提起枪一起问尼克：“你在监控里看到有人越狱了？”
“整个阿卡姆里的监控信号都被屏蔽了！”尼克的枪都上了膛，“电话也打不出去，我才跑出来。”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巡逻的人毫不犹豫地按下警报。
急促的警报声打破凌晨的沉寂，瞬间响彻了整个阿卡姆。
托马斯已经翻进了监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警卫都在没来得及看到他的时候被他从背后敲晕，一路走过来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只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在不知道地形和人员分布的情况下，要直接找到哈莉·奎茵有点难度。
他可能会被不止一个人看到。
[把看到的人全都杀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问过小丑女之后也得把她除掉！]
这和托马斯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他开始担忧自己是不是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被那种混乱的思想所影响。
不能杀那些人。
哪怕只是为了防止自己被同化得更严重，他现在不能毫无克制地随意杀人。
看着身上的制服，托马斯突然意识到，利爪的装扮是他现在的一个阻碍。
特点鲜明，指向明显，只要布鲁斯知道入侵者的装扮，一定能想到他身上，不过，要是他把身上的制服换了……-
阿卡姆里出事了。
蝙蝠洞里的警报几乎跟阿卡姆精神病院里的一起响了起来。
“又是阿卡姆，他们能不能消停几天！”夜翼站在摩天大楼楼顶，隔着很远的距离眺望警报射灯闪烁的阿卡姆的方向。
“说不定是小丑死亡的消息泄露了，”罗宾猜测着，“反正我们已经预料到知道小丑死亡之后，一定有一部分人接受不了。”
蝙蝠车从下面的街道里奔驰而过，夜翼和罗宾先后将钩爪射出，月光下动作很快地穿越城市。
哥谭东区，同样得知阿卡姆出事的杰森戴上头罩出现：“早晚把那些混蛋全宰了。”
他的大腿上绑着枪套，夹克遮挡下的腰后也绑着更多武器，抬腿骑在机车上，红头罩怒气冲冲地朝着阿卡姆的方向出发-
苍白的右手压低帽檐，托马斯面无表情地从一个一个监区穿过。
他已经在人员分布的表格上知道了小丑女的所在，现在正在直接去找小丑女的路上。
警报声越来越急促，他得在更多的警卫闯进来之前得到答案，然后在蝙蝠侠找到这里之前迅速离开。
确认着监狱牢房的号码，托马斯很快地走过很多秘密的房间，终于在上着两道锁的其中一间外停下。
穿着一身警服，托马斯拿出腰间挂着的钥匙，在急促警报声中有条不紊地开着锁。
哈莉早就被警报声吵醒了，只是这边监区的房间都是全封闭，她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兴奋又期待地在房间里叫着：“是布丁吗？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
布丁……
托马斯开着最后一个锁，忍耐着不去想布丁指的是谁。
房门打开，托马斯逆着光站在门口。他穿着警服，帽檐压低在鼻梁前，眼睛完全隐藏起来，手里的枪正指着房间里的小丑女。
“什么嘛，不是布丁啊。”哈莉撇着嘴扭开视线，用余光看着闯入的男人，“你是谁，是布丁派来接我的吗？”
“小丑已经死了，我杀的。”托马斯没空跟她废话，他直接走近小丑女，打算将放松精神防备的药剂注射给她之后再开始询问。
“哈，我才不信！”哈莉皱着眉，虽然嘴角带着笑，但她显然已经被激怒。
在看不起脸的男人走近她的那一刻，哈莉拿着餐刀朝他的心脏处捅去。
哪怕不会受伤，但托马斯没有随时随地让人捅自己一刀的打算，他左手抓着小丑女的手腕，右手直接将准备好的药剂扎进她的脖颈里。
哈莉只觉得自己的手动弹不得，紧接着，药剂注射之后，她感觉自己放松又快乐，精神彻底松懈之前，她最后问：“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小丑给他自己的身体动了什么手脚？”托马斯直入正题。
思维正常，但毫无防备的哈莉已经没有隐瞒秘密这种想法，她靠着床沿半坐在地板上：“不知道，布丁是个天才。”
是个天才？
那就是她知道小丑做了什么，但不知道小丑是怎么做到的？
“杀死小丑的人，会成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丑女放松地笑着，她的身体从床沿划下，彻底瘫倒在地面上，“会立刻成为下一个小丑！”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托马斯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心脏也因为这个答案而狂跳起来。
变成下一个小丑？
绝对不要！
接下来不需要托马斯问，她自顾自说着。
“布丁特地为蝙蝠侠准备的，只要短短的七天，蝙蝠侠就会和布丁合为一体。”
托马斯冷眼听着，手里的注射器已经换成了上膛的枪。
“呜呜呜呜呜呜，”她又开始哭，“为什么不是我，我也想和布丁合为一体。”
[杀了她，杀了她！]
[犹豫什么，她会把这些全都告诉布鲁斯的！]
这样的念头催促着托马斯，在他耳中，这些声音已经彻底变成了小丑那样疯狂的音色。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托马斯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要是他真的按照脑子里喋喋不休的话去做，他就会真正开始被同化的道路。
至少在找到办法解脱之前，他不能按照脑子里的想法去行动。
七天的时间已经足够短，他不能让这个时间变得更短。
将枪收起来，拿出剩余的全部药剂，托马斯一次将这些神经松懈药剂全部注入了哈莉·奎茵的身体里。这些足够她的精神瘫痪个一两年，至少这段时间里，她没办法把今晚的事情说给任何人听。
杂乱的脚步声正往这边接近，托马斯借着制服和自己的伪装躲避着这些人绕出阿卡姆。
将信号屏蔽器收起来，又将利爪制服带上，最后离开之前，他听到了蝙蝠车引擎的接近声。
没有胆量回头看，深沉的夜色里，托马斯走进森林。
情况总是在要开始变好的时候急转而下。
昨天与布鲁斯拥抱的感觉还残留在托马斯的触感神经上，他终于和他的哥哥相认，他拥有了家人，他即将回家，马上就能以主人的身份真正回到自己魂牵梦绕的房间。
为什么一定要是现在？
为什么总在能感受到幸福的时候再次把他拉回黑暗里？
托马斯面无表情地走在黑暗的森林里。
第063章 第 63 章
不作用在身体上, 只作用在精神上。
沉默地看着依然显示他的身体毫无异样的报告，托马斯突然感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
命运真的像是泥沼，无论他多努力挣扎都没办法从那里脱离, 不好的事情紧跟着不好的事情，绝望紧跟着绝望。
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迈出泥潭，下一步却又踩入更暗的深渊。
哪怕这样的身体已经不会感觉到劳累, 但继续挣扎下去还有意义吗？
今天已经是七天时间里的第二天, 压抑那些繁杂而恶心的念头需要耗费的精力成倍增加。按照小丑女所说，这种病毒是为布鲁斯准备的, 假如它彻底影响布鲁斯需要七天, 那么……
托马斯不认为在精神方面自己比布鲁斯更坚韧, 蝙蝠侠才是真正值得敬佩的。
那么，就像他说的, 这种病毒是为了布鲁斯准备的, 布鲁斯能坚持到第七天, 他能坚持到第七天吗？
可笑。
他以为他拥有家人，可以回家了。
以为三十年的流浪终于走到了终点。
但这样值得期待的人生，他只能提心吊胆去体验不到七天。
早知如此，他该再藏得深一些, 最好布鲁斯永远都别发现他的弟弟还活着。
安静的地下研究室里，托马斯背靠着实验台坐在地面上，旁边全是他烦躁压抑时破坏的器材和设备。
他已经提不起心情去愤怒。
就算杀死小丑让托马斯陷入如今的境地，他可能从此以后再也不是他自己, 但他不会后悔杀死小丑。
他只庆幸他杀死了那个垃圾。
要是小丑还活着，托马斯已经能预见他会怎样逼迫布鲁斯, 伤害布鲁斯身边的人，伤害布鲁斯在意的人, 然后借此刺激布鲁斯杀死他。
能提前将那些扼杀，无论付出什么都值得。
很久之后，托马斯才重新站起来，从实验台上拿起黑色的西装外套，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穿上拿在手里的衣服。
踏出地下研究室的大门之前，他已经恢复温和的面孔，重新成为伪装成林肯·马奇的托马斯·韦恩-
介于到处都很混乱，今天托马斯和布鲁斯约在了他们第一次正式认识的哥谭城市大厦。
它并不完全在哥谭市中心，因此避过了前段时间的“毁灭日”灾难。
城市大厦顶层有专属餐厅，最近这里已经开放。
“晚上这里会更受欢迎一些，”布鲁斯坐在托马斯对面，略带感慨地看着窗外，低头往远处看，他能清楚看到正重建中的市中心。
“晚上站在高处俯瞰哥谭，”托马斯也曾无数次那样做过，“确实很美。”就算当时作为利爪，也能微妙地感受到自己正被这个城市包容着。
她藏污纳垢，阴影里有无数不平发生，但她依然被这里的所有人在意。
“阿福很期待见到你，迪克他们也是，”两天后就是托马斯的生日，布鲁斯希望他的弟弟不会排斥生日派对这个主意，只是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对于布鲁斯的家人，托马斯早不那么排斥。
是他们让布鲁斯没有像他一样孤单，是他们和布鲁斯一起并肩走到现在。比起自己，他们对布鲁斯更重要。
只是，他现在没有心情去见除了布鲁斯之外的人。
小丑病毒像是举着镰刀的地狱使者一样跟在他身后，锋利的刀刃每时每刻都要落在他的脖子上。
“等……”
“两天后是你的生日，托马斯。”
生日？
这种词语对于托马斯来说太过陌生，没有说出口的话彻底堵在嗓子里。
“你的父母，你的哥哥，还有管家阿福，他们都没能与你共度任何一个生日，”布鲁斯没办法看着托马斯永远逃避下去，他该给托马斯一些时间，只是他们明明互相在意，而托马斯也并没有因为和他拉开距离而更开心些。
两天后，也就是第三天。
今天是中了小丑病毒的第二天，他的生日也就是……第五天。
看着布鲁斯期待的眼神，托马斯不得不思考自己能不能坚持到第五天。
实际上，他的大脑现在已经开始思考该怎样隐瞒自己的状态了，隐瞒他的不对劲，隐瞒他塞满的恶劣想法。
不让布鲁斯发现。
这些被扭曲的想法已经开始和托马斯本身的想法混合在一起，他已经无法分辨自己真实的意愿究竟是什么。
“父亲和母亲在去世之前……”
“哈。”
这声奇怪的笑突兀又可疑，布鲁斯皱眉看着托马斯。
“抱歉，”笑出来的那一刻，托马斯惊悚到脊背发凉，他的头皮似乎被抓紧，身体都快要颤抖起来，“我只是突然想到自己从没庆祝过生日。”
托马斯的解释没什么问题，于是布鲁斯稍微压下怀疑和疑惑：“那么，两天后，可以跟我一起回家吗？”
“当然。”
托马斯转头看向窗外，透明度极高的玻璃上没办法映照出他带着绿意的瞳孔。
嘴角不受控制地抬起，托马斯语气正常。
“布鲁斯，我很期待。”-
该死的！
该死的！
该死的！
他怎么能同意和布鲁斯一起回去！
第五天，说不定他已经不是现在的自己，布鲁斯会直接把一颗引燃的炸弹带回韦恩庄园。
和布鲁斯分开之后，没有浪费一分钟，托马斯直接回到了那间秘密的地下研究室里。
无法检测出任何异常的研究设备被他推倒在地，实验台也被踹到侧翻，放置玻璃器皿的架子倒在地面上，尖锐的玻璃渣铺了满地。
同化已经开始了。
它比托马斯想象中更快。
要是继续犹豫下去，他一定会变成下一个小丑，然后去接着给布鲁斯找麻烦。
或许比起小丑，他会变得更加恶劣，他会给布鲁斯带去更严重的伤害，会让他的哥哥难过、受伤，会伤害达米安、阿福，会伤害布鲁斯的所有家人。
他知道他会变得多难对付。
早在城市大厦里看着地面那些建筑的时候，他已经在思考该怎么把哥谭变成真正的地狱。
他会毁了哥谭，毁了布鲁斯付出一切想保护的家。
或许他会把布鲁斯逼到绝境，然后等待着布鲁斯杀死自己，将布鲁斯变成下一个歇斯底里的怪物。
绝不能……绝不能让事情变成那样。
手里握着短剑，锋利的剑刃抵在柔软的脖颈。
只要把头砍下，没有人帮他把头接回去，没人利用琥珀金为他恢复身体的情况下，他会像以往被他杀死的那些利爪一样死去。
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这是他一直以来都信奉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他就是危险本身。
托马斯喘着气，他的手微微颤抖。
两天后是他的生日，还没有人为他庆祝过生日。
能不能……能不能再等等。
短剑被用力扔到地面上，翻滚着停在那个装着透明绿色溶液的玻璃容器前，托马斯回过神，他走到容器前，苍白的手扶在玻璃上，看着里面紧闭双眼的男人。
要是他死了，他就再也没办法毁灭……
不，保护布鲁斯。
他不能死。
血清还冻在冰柜里，他早就准备好要给布鲁斯注射，还没来得及真正行动。
他不能死。
他还没有真正回家，没有真正与布鲁斯成为互相信任的兄弟。
要他去死，他不甘心。
况且，杀死自己，那一定是他意识清醒下来自他本身的想法吗？
他已经不能再完全相信他自己-
最近哥谭发生了太多事，哥谭警局人手明显不够，于是在从琼斯市长以及议会那里得到许可后，戈登向整个哥谭开放了人员录取考试。
琼斯本人马上就要下台，他才不关心多出来的人工资怎么发，而议会的权力被压在市长之下，市长同意之后，哪怕议会成员有意见，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改变这个决定的。
况且警局规模稍微扩大，这对哥谭来说不是坏事。
只是不到三十个人，分散到各个警局之后也不会有太多压力。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公告的录取名单里，有个名字已经被悄悄替换。
黑暗的地下研究室里，屏幕光线照射着托马斯的脸，他编造着名为“帕特里克·林奇”的男人的整个人生-
深夜，蝙蝠洞里，有神谕辅助蝙蝠侠他们的夜巡，阿福就能稍微轻松一些。
达米安撑着下巴，看着阿尔弗雷德旁边散落的数十本烘焙手册，忍不住撇了撇嘴：“那天我不会还要继续吃腌黄瓜三明治吧。”
刚开始吃有点怪，虽然现在有点喜欢，但每天都是这个，就算是刺客也没办法忍了。
“……”阿福都忍不住看了一眼达米安，思考他最近是不是有点忽略了他们家最小的孩子的感受。
达米安摸着旁边的小甜饼，一口一个往嘴里塞。
“那是四个人的分量，达米安少爷。”面无表情地将注意力转移回烘焙手册上，阿福轻轻叹了口气。
托马斯的生日，他以为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筹划了。
当初玛莎夫人和托马斯老爷如此期待，他们兴致勃勃安排宴会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现在韦恩庄园已经换了一副模样，它不再热闹，不再生机勃勃，它变得像是布鲁斯一样沉默。
阿福见证着这些变化，不过至少两天后，他想让这里更热闹些，哪怕只有他们几个人。
彩带、气球、生日氛围摆件、玛莎夫人当初为了小儿子的生日特意拍下的视频，托马斯老爷当初为了小儿子的生日写下的祝福贺卡，这些阿福全都有好好收起来，现如今，他该将这些拿出来物归原主了。
第064章 第 64 章
“你看起来有心事？”
站在韦恩集团楼顶, 夜色里眺望着正按照“哥谭重建计划”建设中的市中心，夜翼余光看着旁边的蝙蝠侠。
黑色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听到夜翼的问题, 蝙蝠侠只是更紧地皱了皱眉，面罩遮挡着他没有落点的视线，但没办法遮挡他下撇的嘴角。
按理来说, 小丑死了, 托马斯找到了，杰森回来了, 哥谭重建计划也加速展开了, 虽然双面人和稻草人还在逃, 但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事能让蝙蝠侠这样烦恼了。
不过，夜翼收回看向蝙蝠侠的余光, 暗中想着, 这可不是现在布鲁斯应该有的心情。
很久之后, 蝙蝠侠才回答：“或许吧。”
与夜翼所想一样，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他应该比以往轻松些。
但总有什么压在他心上，一日沉过一日。
迪克是最开始跟在他身边的, 就算他们不如以往亲密，但迪克无疑是最了解他的那个。蝙蝠侠转头看向旁边的夜翼：“不必担心。”
“不打算说说吗？”虽然早有预料，但夜翼还是忍不住追问，“你在忧虑什么？”
“老实说, 我不知道。”这是实话，没有隐瞒, 哪怕从蝙蝠侠嘴里说出来显得如此奇怪，如此格格不入。
夜翼看得出来蝙蝠侠没有说谎, 站在蝙蝠侠身边，他抬手拍了拍蝙蝠侠的肩膀：“或许你该尝试着放松点，B，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有很多难以想象的变故，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次的生日派对说不定正是时候，还能弥补一些遗憾。”
夜翼话音未落，神谕的声音从内线里传出来。
[八点钟方向七百米处……]
神谕的话音未落，夜翼已经转身从大楼另一边跳了下去。
但蝙蝠侠没有动。
在夜翼说到弥补一些遗憾的时候，很自然地，他想起了他的父母，玛莎和托马斯。只是，一起想起的，还有来自他弟弟的笑。
[哈。]
小托马斯，他的弟弟遭遇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没有见过爸爸妈妈，孤独一个人走到现在。
但无论发生什么，提起去世的父母时，他应该无法克制地笑出声吗？
蝙蝠侠只感觉自己脊背发凉。
附近发生的事件夜翼可以一个人解决，蝙蝠侠翻下高楼，目标明确地往托马斯如今的住所赶去。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他知道他一定要去-
时间总在困苦和悲哀面前无限拉长，又在幸福快乐时飞速流逝。
托马斯对此深有体会。
在想到解决小丑病毒的办法之前，他只有不到七天的时间能去体会拥有家庭和亲人的感觉。
大脑里的吵嚷声越来越多，它们喋喋不休，妄图引诱托马斯更快坠落。
[为什么要隐藏起来，这就是真正的你。]
[你可以更自由，别压抑你自己。]
[托马斯，托马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束手束脚。]
[布鲁斯会发现你的不对。]
[你得提前解决他，在他想办法解决你之前。]
[蝙蝠侠实在太敏锐了，还有他那些帮手……]
吵死了。
不到三天的时间，这不足以让托马斯适应这种声音，也不足以令托马斯将它们当作不存在。
他正在完善着一个虚假的身份，正在尝试着往社会里编织一个没有存在过的人。
正如他之前所想，他不能死。
布鲁斯说不定还会需要他。
但这种没办法阻止和逆转的同化逼迫着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当最后的时刻降临之前，当他真的找不到解决办法，那么他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而他会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来帮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托马斯入侵着一个又一个社会系统，往里填充同一份资料时，凌晨已经悄然降临。
夜巡途中的蝙蝠侠翻窗走进了那栋空无一人的房子。
沉默地站在黑暗的房间中央，布鲁斯的大脑乱成一团。
托马斯不肯和他回去绝对不是因为什么时机，而是他有必须要避开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并不指望托马斯一开始就对他无所保留，但一定要避开他的事，无论怎么想，答案都不是布鲁斯想看到的。
一定要避开他的事情，还有那个毫无同理心的笑。
他不能借此断言托马斯在做什么不好的事，但这却提醒了他一些别的。
他以为他对托马斯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无论是之前在燃烧的火场中，还是面对毁灭日的时候，托马斯都……打动着布鲁斯。
布鲁斯承认这点，而他也顺势让自己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弟弟让他开心又难过的那部分。
或许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托马斯属于利爪的那一面。
当初韦恩庄园里躺了满地的利爪，还有那些燃烧的通道里充当燃料的利爪尸体，一夜之间毁灭的猫头鹰法庭和法庭里的所有成员。
这些同样是组成托马斯的一部分，他忽略地太过轻而易举。
他和托马斯，他们之间面临的问题要比他以为的更多，直到今晚，布鲁斯才真正直面这一点。
但……
还有哪里不对。
布鲁斯的心跳和体温都在加快，他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起来。仿佛他忽略了什么，而他的身体在催促他赶快发现。
不好的感觉若隐若现，布鲁斯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或许就像迪克说的，他该尝试着放松些？
不过在那之前，他该和托马斯谈谈。
只是一直等到天亮之前，他没有等到托马斯回来-
一整夜都在尝试各种办法的托马斯根本不知道蝙蝠侠去找了他。
编造身份不需要花费他太长时间，凌晨之时，他又开始了针对小丑病毒的研究。既然那种不知道该不该称为病毒的东西直接影响着他的精神，那么托马斯不得不猜测它们真正作用的器官在他的大脑。
他尝试着取出自己的一点脑组织，但即使他是利爪，这种事情依然不太容易。
大脑是储存记忆的位置，那是他所拥有的最重要的东西，抱着这种担忧，他只能小心再小心地提取样本。
避开大脑海绵体和颞叶内侧，又小心地避开小脑，极细的针穿透头颅扎进脑部。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庆幸自己是利爪，不会感受到多余的疼痛，不必担忧受到无法愈合的伤口。
可惜检测结果依然和之前的一样。
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
事情在这一刻真正变得糟糕。
只剩最后的尝试了——自我催眠。
假如催眠能帮他缓解精神上的问题，没错，缓解，哪怕只是缓解，他都能得到更多时间用来寻找彻底解决麻烦的办法，或者得到更多和布鲁斯相处的时间。
借助法庭的辅助药剂和工具，托马斯在自己的大脑周围贴上了电极片来帮助自己观测脑部活动。
托马斯不算了解催眠，但法庭有相关研究，他也算略知一二。
催眠最重要的一点，要将自己的潜意识彻底放开，整个人要毫无防备。
但他办不到，真要那样，那些繁杂又恶心的念头可能直接就将他取而代之，他的意识直接被杀死。
为了避免那个，他只能将自己原本就有的想法通过自我催眠来加强。
不需要放开自己的潜意识，不需要毫无防备，只需要对自己的意识加以引导，但同样地，他不能指望这个彻底解决问题，只能奢望得到缓解。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么只要决定好打算加强的想法就能直接开始。
甚至不需要思考，当他开始思考有什么是一定要坚持的时候，那句话主动浮现在他脑海里。
[布鲁斯是我的家人，任何人都别想伤害他。]-
蝙蝠洞里，阿福被装着热水的茶壶烫红了指腹，刚回来的布鲁斯精神恍惚地喝下了滚烫的茶水。
提姆察觉到了阿福和布鲁斯的心不在焉。
“在担心后天的生日派对吗？”
后天？
没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新的一天又来到，小托马斯的生日就在后天了。
布鲁斯和阿福对视一眼，他们清楚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焦虑。
“或许您该再确认一下行程？”阿福只是担心他期待了很久了托马斯另有其他事。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略显疲惫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自己在忧虑什么，但阿福显然也不是那么平静，小托马斯身上有什么正在发生吗？
隔阂和那些复杂的过往都被布鲁斯推到了后面。比起那些，心里隐约的担忧更让布鲁斯在意。
他相信这些糟糕的直觉不是空穴来风。
或许血缘不是维系关系最重要的东西，但在第一次见到林肯·马奇时强烈的去信任林肯的想法无疑说明着他和托马斯之间一定存在某种玄妙的关联。
以往布鲁斯不相信这些，但他现在不得不去相信。
或许他的弟弟现在正需要他的帮助-
[压抑自己，愚蠢的做法。]
[把那些让你不高兴的都除掉，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开心了！]
[……]
所有关于伤害布鲁斯的念头都从脑海里消失。
那些繁杂又恶心的话里再也没有提到布鲁斯的名字。
在取下大脑周围贴着的仪器前，想起布鲁斯时，托马斯看到面前的屏幕中正显示他的左侧前额叶开始活跃。
最近几天里，托马斯第一次在一个人待着的时候笑起来。
消除了自己伤害布鲁斯的可能性，又确认了自己想起布鲁斯时有多开心，这会是美好一天的开始。
当然，是在悲惨生命中能抓到的那部分美好。
第065章 第 65 章
傲慢俯视。
当走在人群里, 托马斯第一次开始拥有这种情绪。
无法扭转，不能自控。
像是从身体到心灵彻底将自己归为异类，与平庸的人完全分割, 周围来来往往的都变成了可以随意碾碎的存在。
如果是前两天，托马斯还能在注意到异常时迅速压制，但他似乎已经开始认同这样的观念。
曾经那么执着于人类身体, 执着于保持自己真实的血肉, 甚至最初他曾费尽心机策划脱离猫头鹰法庭，只为了成为自由的, 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托马斯正离自己最初的目标越来越远, 但他已经无法察觉。
完全忽视着周围的人群, 托马斯已经在想布鲁斯今天约自己见面的事，他的哥哥听起来似乎有什么心事-
“监控显示他是从家里出发的。”提姆看着监控视频里正接近餐厅的托马斯, 有些犹豫地问耳麦另一边的布鲁斯, “为什么不直接问呢, 我觉得他不会隐瞒你的，布鲁斯。”
“正相反，他已经在想办法隐瞒。”
否则托马斯不会先回去，再特意从住所出发。布鲁斯只是为了确认这点才让提姆关注了托马斯的行踪, 这不代表他不打算直接问。
蝙蝠洞里，提姆旁边的迪克插话；“但家人之间，总该有除了试探和监视之外的交流方法。虽然……你们两个的情况有点复杂。”
迪克甚至都为他们感到头疼。
布鲁斯已经看到托马斯走进餐厅，他没再说什么, 只是轻轻敲了敲耳麦挂断了通讯。
“布鲁斯！”看到坐在窗边的布鲁斯的那一刻，托马斯瞳孔中的绿完全隐蔽, 他眼睛明亮地看着布鲁斯的方向，像以往一样单纯地为见面而开心。
对了。
就是这样。
布鲁斯终于意识到了始终环绕在心头的, 那点隐约的不对之处究竟是什么。
在与托马斯相认之前，在托马斯还是林肯·马奇的时候，每次的见面，他都能从林肯的眼神里看到惊喜。
但最近几天，比起惊喜，托马斯的眼神里似乎全是……疲惫？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之前没能发现？
“我来晚了吗？”托马斯抬手看了看腕表。
“没有，”布鲁斯有些勉强地笑着，“只是我提前几分钟来了。”
或许是自我催眠的效果，托马斯比以往更想接近布鲁斯，也更关注布鲁斯。客人并不多的餐厅角落里，托马斯在布鲁斯对面落座。
“发生了什么事吗？”托马斯看着对面的哥哥，“你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的。”
布鲁斯同样看着对面的托马斯，他的眉头从一开始就微微皱着。
或许迪克说得对，家人之间应该有除了监视和试探之外的交流方法，昨晚他已经决定要跟托马斯聊聊，时间改到今天也没什么。
“我不是个合格的兄长，”布鲁斯深吸一口气，“但我希望自己能再称职一些。”
“你没有不称职……”托马斯不知道布鲁斯想说什么，但他下意识反驳着。
“我不知道你的身边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你昨晚去做了什么，”布鲁斯注意到了他的兄弟神情愣怔，他继续说着，“但你很累，托马斯。”
“我不仅对此一无所觉，还催促你接受我，接受阿福他们。”
“我很抱歉。”
这次见面的谈话出乎托马斯的预料，他早在布鲁斯说到“但你很累”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但布鲁斯还在继续说着，他真诚地看着托马斯。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托马斯，让我帮你。”
而托马斯几乎要在布鲁斯如此关怀的目光下缴械投降，但也只是几乎：“你昨晚去找我了吗？”
他以为他能瞒过布鲁斯，至少在他确认自己意识清醒的几天里。
寻求布鲁斯的帮助，这当然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当他确定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的时候，这个主意就不是那么可靠了。
没有任何人能在无法发现问题的情况下解决问题，而他确定自己的检测结果真实可信。
况且……他怎么能把他的真实状况展现给布鲁斯看？
告诉布鲁斯他因为害怕而将自己变成了利爪，告诉布鲁斯他的弟弟有多胆小懦弱？
只是简单设想，强烈的排斥感立刻浮现在托马斯心头。
[不能被布鲁斯发现。]
[离他远一点！]
要是托马斯能再理智一点，他一定能发现他早就不在意转化的事情，不管是不是因为受到外力干扰，但事实就是他不再介意这副利爪的身躯，而他竟然还在用那件事当作隐藏自己状况的借口。
仔细想想，第一天时他不清楚自己的状况，而这种避开布鲁斯的想法从第二天开始就无比坚定，他能给自己找到无数理由来说服自己保密，说服自己一定要躲藏起来。
假如他真实的意愿是离布鲁斯更近一些，那么这种抗拒布鲁斯的想法是从哪儿来的？
“我担心你介意这个，布鲁斯，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低垂着眼睛避开布鲁斯的视线，“我还在找双面人和稻草人……”
直到对面传来布鲁斯隐隐的叹气声时，托马斯才大梦初醒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说谎了，对布鲁斯。
冷汗后知后觉出了满身，托马斯意识到他已经开始失控，哪怕是在布鲁斯面前，哪怕有催眠的帮助，他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保持清醒。
他的精神正被腐蚀得更加严重。
要在彻底失控前结束这一切，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布鲁斯很少尝试这种直白的对话方式，他的家人在某些方面来说都要比他更坦诚一些，因此遇到托马斯的时候，他反而成为了更主动和直接的那个。
但结果显然不怎么样，托马斯依然抗拒他的主动接近。
“阿福为后天的生日派对准备了很多，”跳过之前的那些不谈，至少布鲁斯要保证后天托马斯不会临阵脱逃，“他让我问问你更希望安排在哪个时间段。”
一边是一生里仅有的生日派对，另一边是失控后被混乱取代的自己。
“我喜欢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
只是第五天而已，他会努力坚持到那个时候。
距离后天早上也只有不到四十八小时，尽管安排在早上很奇怪，但布鲁斯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明天有什么打算吗？”只是随意闲聊，最近几天里布鲁斯总是抽出时间和托马斯待在一起，他只是想要提前想想明天他们可以约在哪里。
托马斯愣了愣：“我记得你明天要参加一场关于城市建设的研讨会？”他笑了笑，用轻松的口吻继续说，“我看我们还是后天见吧。”
明天他要开始尝试着唤醒那个沉睡在猫头鹰法庭地下研究室里的男人，那个人会是他整个计划里最重要的存在，关系他的生死，关系他今后是否还有机会见到布鲁斯-
韦恩庄园书房里，阿福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带锁的盒子。
里面装着原本该在托马斯一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小礼物，来自他的父母和当时不到八岁的布鲁斯。
真正值得保留下来的这些都是没有刻意追求价值的，手写贺卡，手写信，还有记录托马斯每个成长阶段的视频合集。
它们本该放在托马斯的房间里，但这些归根究底是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于是再三思考后，阿福还是将它们留在了书房。
很多年里，阿福以为这些东西要永远尘封。
第066章 第 66 章
“我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个？”
盘腿坐在地毯, 达米安垮着一张脸正用气筒打气球，五颜六色的气球就滚在他的身边。
正踩在梯子上到处绑彩带的提姆转头看了看他：“或者你想跟我换换？”
抱着好多装饰用的东西走过来的迪克看起来倒是没有任何意见：“别忘了今天的报酬可是阿福的小甜饼。”
“布鲁斯呢？”提姆一边绑着彩带，一边问着迪克, “昨天跟托马斯聊过之后，他好像也没有变得更开心一点。”
“真的没有，”迪克无奈地把自己带来的饰品都放在桌面上, “好像还更烦恼了。”
“他打算今晚去调查一下托马斯最近在做什么, 这会儿估计正在翻监控吧。”拿着彩色的灯带，迪克绕着提姆绑好的彩带挂了一圈, “明天就是托马斯的生日, 倒不如趁机抽时间交流下感情。”
迪克还要在明天早上去接芭芭拉, 然后他们两个再顺便绕去东区找杰森，顺利的话, 应该能在派对开始之前回到韦恩庄园。
而提姆和达米安要帮阿福准备材料和很多东西。
虽然夜巡之后要准备这些显得很忙, 但他们每个人都算得上兴致勃勃, 这是托马斯的第一次生日派对，也是经历了很多之后，韦恩家所有人的重聚。
一场属于家人之间的聚会，他们都期待这个-
猫头鹰法庭地下研究室。
第四天, 托马斯的意识被影响程度正成倍加强，他不得不在自己身上绑了触发式电击器，而触发信号就是他恶意翻涌时大脑左侧前额叶和右侧前额叶的同时活跃。
恶劣的念头让他厌恶又让他激动，因此大脑左侧和右侧前额叶同时活动时, 触发式电击器就会被激发。
这样的观测不会太过准确，但这是最简单方便的办法。
电击会提醒他保持清醒。
托马斯正准备着唤醒帕特里克·林奇, 他已经为这个即将苏醒的男人准备好了完善的身份。
记忆、性格、爱好，甚至还有知识技能, 所有他想的，都可以在第一次唤醒之前编入帕特里克·林奇的大脑。
就算是托马斯也不得不承认，猫头鹰法庭偶尔也有一些值得一提的东西。
不过他没有时间去编织一整套完善的记忆了，那些虚假的东西除了蒙蔽一个完全忠诚于他的人之外，也没有任何作用。
[完全忠于你，那么你所有不想自己做的，都可以让他去做！这样你就永远是没有问题的托马斯·韦恩！]
这样的念头产生的下一秒，电流闪烁，蓝紫色的电光霎时间从他全身通过，心脏一瞬间停跳，然后又重新缓慢动起来。
大脑眩晕、眼前发黑、身体麻木，这些都随着心脏的恢复跳动而开始恢复。人造皮肤表面已经因为刚才的电击而变得焦黑，在托马斯抬起手时，那些焦黑的皮肤迅速裂开，一片片掉下来。
很好。
托马斯成功甩开了那种诱惑力极强的念头，这完全证实了电击目前是有用的。
但他得抓紧时间。
越过记忆，直接从性格开始。
托马斯曾经想过要是他在韦恩家长大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一定不是现在这样，但更多的，他想象不出来。
只是他设想过布鲁斯该拥有一个什么样的兄弟，像林肯·马奇一样真诚、勇敢、坚定、包容、乐观、乐于助人、重视家人，还要聪明又敏锐，果断又开朗。
他没办法成为这样的人，但由他创造的帕特里克可以。托马斯没有想过让他来取代自己什么，但要是真正可以选择，他或许也想要成为这样光明的人。
[或者他可以心狠手辣，可以无恶不作，可以视人命如草芥，你知道把他唤醒会发生什么，就是你想看到的那样……]
深海般的蓝色的眼睛里要是有电流穿过，那一瞬间，眼睛的蓝像是被电流点亮，海面下暗涛涌动，然后滔天巨浪升起又融化。
电击伤恢复很快，至少体表的恢复起来很快。
托马斯会在感受到麻木的下一刻清醒，然后继续眼前的事。
已经走到了输入爱好的阶段，但托马斯不准备替他决定这点。
当帕特里克真正醒过来的时候，他会自己找到他喜欢的。
托马斯本人还没有找到除了家人之外真正热爱的事物，像他这样没有爱好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值得喜欢。
将能省略的统统省略，能让帕特里克自己寻找的就让他自己寻找。
人格塑造的过程要比托马斯意料中更快些。
猫头鹰法庭早就整理好了整套的知识和技能，不仅包括日常生活中的常识，各种各种生活技能，还包括众多枪械和格斗技的知识。
这些没必要让帕特里克重新学起。
这些知识都会直接灌输进他的大脑里，然后由他自己在生活以及格斗中逐渐熟悉。
仪器连接着计算机和漂浮在营养液里的男人的大脑。
托马斯身上的人造皮肤早就在刚才完全被毁坏，没有特殊防护的衣服也被电流损毁了大半，他狼狈地站在玻璃容器旁，苍白带着青紫色筋脉痕迹的手抬起放在容器外壁上。
他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但帕特里克·林奇就在这一刻似乎与他产生了某种关联。
将自己没办法达成的那些寄托在由自己创造的人身上，当托马斯抱着这样的目的输入这些代表着光明和正义的性格时，他或许就没办法将帕特里克看作无关紧要的工具。
这是由他创造的人，会完全忠于他，会用尽全力帮助他。
他不是猫头鹰法庭那些傲慢而愚蠢的人，不会妄想着统治谁，帕特里克不会是他的“利爪”，他们之间应该是什么？
无数的数据正通过连接传入男人的大脑，托马斯站在计算机旁边，最后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需要传输的数据十分庞大，整个过程大概需要十五个小时。
生日派对会在上午八点开始，现在大概是晚上十点，也就是说帕特里克会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醒过来。
不管怎么样，他会在帕特里克醒过来之前回到这里。
撕下变得脆弱无比的衣服，又将焦黑的人造皮肤完全从身上完全去除，托马斯得在太阳升起之前将自己恢复原样-
托马斯又在晚上出去了。
蝙蝠侠知道他的兄弟一直在隐瞒他，但在隐瞒上升到欺骗之前，他还没有如此紧迫地想要去调查托马斯的事。
虽然他们之间没有很深刻的了解，但蝙蝠侠知道该从哪里查起——猫头鹰法庭的地下基地。
法庭覆灭后，他已经将地下基地调查了大半，最近事情变得更多之后无奈放松了搜查进度，但这不代表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脚下的那座迷宫。
“说不定明天他会回心转意，把一切都告诉你呢？”夜翼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过蝙蝠侠要是想，他也没办法改变就是了。
[双面人露面了。]
神谕和便士一同时发现了双面人的踪迹。
[他似乎跟黑面具结盟了。]
人都出现在了黑面具的地盘上，他们大概率一起策划了什么。
“黑面具？”提姆最近一直关注着红头罩的行动，“杰……他最近抢了黑面具不少货物，就连黑面具手底下的生意也被他侵占了一部分。再加上红头罩接手了企鹅人的势力，最近跟黑面具似乎也发生了几次冲突。”
“要是他们真的联合了，那么很可能是冲着红头罩去的。”
站在高楼顶端的蝙蝠侠皱着眉，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始终没有开灯的黑暗房间，然后迅速转身：“走吧，去看看双面人和黑面具打算做什么。”-
红头罩带着火箭筒站在高楼上，手里拿着拨号中的手机。
“谁？”暴躁的男人声音从拨通的手机里传出来。
“你现在最想对付的人，”红头罩能透过窗户清楚看到黑面具和坐在黑面具对面的双面人，他的火箭筒已经对准了窗户里面的那两个。
手机里的声音迟疑一瞬间：“蝙蝠侠？”
啧。
红头罩暗中咬牙，黑面具绝对是故意的。
想要表现得不把他放在眼里？呵，这可由不得他。
“西恩尼斯，礼貌点。”红头罩微微调整着火箭筒的发射角度，“要是想让我放过你，这可不是应该有的态度。”
“该死的，红头罩，你以为你还能在哥谭跳几天吗？”
透过窗户，红头罩能看到黑面具站起来拍着桌子。
“不管你信不信，我能跳的时间绝对比你多得多。”
黑面具深吸一口气：“把你抢走的主动还回来 ，再把企鹅人的势力交给我，红头罩，你知道你该这样做。”
“哦？”真当他傻啊，红头罩撇了撇嘴，“我有什么好处？”
“第一，我不杀你，”黑面具压着脾气，“第二，我不杀你。”
“得了吧，”红头罩后悔跟他废话了，“今天只是一个警告，要是你跟双面人找死，那就尽管来吧。”
说到这里，红头罩看着手里的火箭筒顿了顿：“不过，要是你们今天倒霉直接死了也不错。”
“该死的，我一定要杀了你！”
电话里黑面具话音刚落，红头罩的几发火箭炮直接朝着黑面具的豪华办公室发射了过去。
顶楼几乎瞬间被火箭筒轰塌，火光和硝烟立刻就燃烧了起来。
“哇哦，”夜翼出现在红头罩身后。
“你来做什么？”刚刚发射了几发火箭炮的爽快心情瞬间消失，红头罩不爽地背上火箭筒打算离开。
“既然都遇到了，一会儿我们直接去接小芭吧，我们一起。”
红头罩的攻击来得猝不及防，黑面具和双面人灰头土脸地从爆炸的办公室里钻出来，正打算乘安全电梯离开，转头看到了蝙蝠侠迎面而来的拳头和罗宾飞起的一脚-
太阳即将升起，托马斯用人造皮肤贴遍全身，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他回到住所取出了血清，带着强力的麻醉剂。
[真的要这样做吗？]
[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刚刚才获得自由，牺牲了那么多才得到的这些，你都不要了吗？]
手握式的电击器就放在衣袖里，那是曾经他用来放短剑的地方，当那些恶劣的想法没办法克制的时候，他会用这个来提醒自己。
哪怕仅仅一下就会毁灭他一直以来的伪装，他虚假的皮肤会脱落，他苍白而扭曲的身体会暴露，他不想被发现的一切都会被发现。
但比起真正被同化成一个苍白的疯子，其他任何事情都不那么重要了。
第067章 第 67 章
不如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最无法挽回的时候。
说不定峰回路转, 马上就能迎来转机。
说不定哈莉·奎茵只是危言耸听，同化根本就不会发生。
不如赌一把呢，就算都是真的, 你也不一定会做出什么对布鲁斯不好的事。
托马斯以为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以为他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没有。
不甘心。
不甘心和布鲁斯的关系就停留在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里, 不甘心放弃为了竞选所做的一切努力, 不甘心他的人生刚刚重启又坠落。
一路上，这种消极的念头反复在他脑海里出现。
凭什么一定要为了某些事而克制自己, 要做出牺牲的就非得是他吗？
拐过最后的一道弯, 韦恩庄园已经出现在道路尽头, 远远看去，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庄园门口来回踱步。
是布鲁斯。
将嘈杂的念头勉强压下, 托马斯提前对着车内的后视镜抚平了自己紧皱的眉, 他深吸一口气, 然后停在布鲁斯旁边。
“欢迎回家。”布鲁斯只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头翻涌的酸涩已经蔓延到眼眶，他和托马斯之间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但那些在这一刻都显得无足轻重。
在真正看到托马斯出现之前，他一直担心今天是否真的能看到对方。
托马斯微笑着和布鲁斯拥抱。
他们曾在这里抱着伤害对方的目的对战过, 庄园大门被削断的栏杆捅穿过托马斯的身体，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托马斯早忘在脑后，布鲁斯还记得。
他的手放在托马斯当初被刺穿的腰侧，想要道歉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或许是自我暗示的原因, 托马斯关注着布鲁斯的一切，拥抱一触即离后, 他看到了布鲁斯手指关节一片通红。
“你的手受伤了？”
布鲁斯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不算受伤。”只是揍黑面具的时候留下的，那家伙的脸比较硬。
“走吧, 阿福他们还在准备，派对正式开始之前，我该带你四处看看。”布鲁斯以为这会是个好的开始，至少托马斯并不排斥这里。
韦恩庄园里扎满了色彩斑斓的气球，晨光和微风下，晨露和绿植清凉的气味扑面而来，这通常都让人感到清醒和放松，除了托马斯。
“你该知道我不是第一次来，布鲁斯。”作为利爪时，他来过两次，一次伤害了阿尔弗雷德，另一次将这里破坏了大半。
“我知道，”这是托马斯第一次主动和他提起之前的事情，但这是托马斯的生日，他们或许不该说这个，“我还知道你已经看过了自己的房间。”
“那里塞了太多东西，我们可以重新布置的，按你喜欢的样子。”
那个房间还是他们的父母准备的，一直保持着儿童房的样子，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变动过，但布鲁斯想，它现在是属于小托马斯的，该按照他的想法来才行。
托马斯只是摇了摇头：“保持原样也不错。”
他喜欢那个房间原本的样子，喜欢那里能带给他的平和。
况且，他没有机会住进去的。
沿着台阶走到大厅门前，进门的那一刻，“砰”的几声响起，彩带从半空缓慢飘落，熟悉的面孔一个接一个从隐藏的角落里出现。
“生日快乐！”
迪克右边眼眶乌黑，嘴角还带着被打破的青紫，但这丝毫不妨碍他的开心，他走上前用力地抱了一把托马斯。
“终于见到你了，托马斯。”
杰森抱着双臂站在旁边，领口遮不住的脖颈处还能看到棍棒留下的淤青痕迹：“省省吧，迪基鸟。”
坐在轮椅上的芭芭拉手里还拿着用过的彩带枪，她可能是在场唯一一个托马斯可能不认识的人：“芭芭拉·戈登……”
“我知道，蝙蝠少女。”比起这个，托马斯更想知道她为什么还坐在轮椅上。虽说血清注射的时间还不算长，但这些时间应该也足够她恢复到可以开始复建的程度了。
或许她还没有发现，托马斯并不打算开口询问。
“现在是神谕，”芭芭拉很高兴自己对托马斯来说也不算陌生。
烘焙的香味已经从厨房的方向传出来，三层高的生日蛋糕早就放在了旁边绑着气球的桌子上。
彩带扎满了整个大厅，到处都绑着气球，闪烁的彩灯让这里看起来更具有派对的气氛。
达米安还记得前段时间的见面，他略显不爽地抱着双臂站在旁边。
提姆倒是看起来很高兴，他是继迪克之后又一个和托马斯拥抱的：“欢迎回来。”
他们都是布鲁斯的家人，托马斯理所当然的对他们带有好感，就像他们也在不那么了解托马斯之前就已经喜欢他一样。
布鲁斯拍了拍托马斯肩膀上落的彩带：“阿福找到了一些东西，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或者等切过蛋糕之后呢？”阿福从厨房的方向走过来，推着在迪克和提姆的抗议下很久没有用过的手推车，上面放着一整份黄油爆米花，还有摆盘很精致的各种点心。他不经常烤很多高热量的甜点，但今天是特别的日子。
带着满身香甜味道的阿福走到托马斯面前轻轻地抱了抱他：“很抱歉，没有提前问您的喜好。”
旁边的布鲁斯咬了咬嘴唇：“……我不是故意忘记的，阿福。”
“没关系，”托马斯也轻轻回抱，“这样已经很好了。”丧失味觉之后，他已经没有再思考过喜好这种东西。
“还有时间呢，您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直接告诉我。”阿福总是感觉自己准备的还不够多。
想要的，听到这个问题，托马斯只是突然想起烤箱里那份没来得及成型的芝士蛋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尝尝芝士蛋糕。”
哪怕已经没办法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但还是想试试。
一款做起来很简单方便的蛋糕，阿福很高兴托马斯有想尝试的东西：“很快就好。”
看着不远处桌面上放着的三层生日蛋糕，地面上落满的彩带，点燃的蜡烛，还有围在自己身边的人，托马斯终于意识到，今天是他的生日。
“看来切蛋糕之前还有点时间，”迪克知道布鲁斯打算把很久之前他们的父母留下的生日礼物交给托马斯，于是眼神催促着布鲁斯-
玛莎当初留下的视频已经不适合在生日派对上播放，但还可以给托马斯自己看。
书房里，放映机已经插入了影片，略显陈旧的生日贺卡和图片集就放在旁边。
布鲁斯没有看完过那个视频集，就像他总是在听到录音机里玛莎的声音时暂停一样：“这些都是给你的，虽然送出的时间已经晚了太久，但要是知道你能收到，父亲和母亲，他们会高兴的。”
他不打算留在这里，至少贺卡应该托马斯一个人拆：“我去帮阿福。”
没有等托马斯回答，布鲁斯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从踏入韦恩庄园开始，托马斯就感觉自己在被推着走下去，脑海里的恶念自然而然地被他忽视，美好又值得记忆的那些都吸引着他的注意。
手里拿着贺卡，他坐在书桌后。
来自爸爸和妈妈的，跨越三十年的生日祝福。
托马斯小心地打开贺卡，上面只认真写着一句简单的话。
[给我的孩子：
希望你健康长大。——Thomas]
健康长大，这个生日祝福勉强也算达成了。
托马斯把贺卡放在旁边，又拿起那本图集。上面模糊写着布鲁斯的名字，似乎是当时的布鲁斯送给他的。
图集是手画的，画面简单又带着些抽象，但能看得出来，里面画了生活幸福的一家人。
画面里有摇篮，有努力的哥哥，有温柔又强大的妈妈，严厉又知识渊博的爸爸，有在每一个画面里出现的管家。
图集最后一页，稚嫩的笔迹模糊一片，托马斯努力分辨着，上面写着——给弟弟，一岁生日快乐，快快长大！
深吸一口气，托马斯将图集和贺卡放在一起，看向已经准备好的放映机。
这是玛莎，他的妈妈准备的。
三十年前的画质不算很好，画面看起来略显模糊，托马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拍下的是什么，先听到了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
[这是小托马斯第一次自己翻身，我拍到了，快来看！]
画面因为拍摄者的欣喜而摇晃着。
第一次自己翻身，第一次在床上爬，第一次扶着摇篮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无数个第一次组成了一个充满母亲简单欢乐的视频。
隔着视频，托马斯似乎也能完全体会那种简单而普通的幸福。
他的心脏酸酸涨涨，感觉到爱的时候发现爱着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这种感觉并不算好。
视频并不算很长，进度条播放到最后的时候，他正打算调到一开始，希望再听一遍玛莎的声音。
但画面一晃来到了这间书房，一条新的进度条又重新出现。
开着昏黄色夜灯的书房里，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书桌后。是托马斯·韦恩，托马斯的名字和生命都来源于他。
视频里，男人眼神温和，语气中也带着身为丈夫和父亲特有的责任感。
[玛莎已经睡着了，为了几天之后的生日宴会，她做了很多准备，不管是邀请宾客还是准备礼物。
这显得我有些，恩，怎么说呢，不够重视。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也该说些什么，对我的孩子们，我不知道这个视频你们什么时候能看到，但我还是想要录下来。]
这个视频在韦恩家接连发生意外之前拍下，视频中的父亲看起来温和又幸福，他还拥有抱负，他努力地帮助任何他能帮助的人。托马斯了解过他，他是个伟大的父亲。
[布鲁斯和托马斯，我的孩子，你们或许已经长大了，或许没有。
我和你们的妈妈既期盼你们能赶快长大，又希望你们身上的时间能过得慢一些，这个世界并不像你们看起来那么美好，包括，哥谭，哥谭也并不只有鲜花、庄园和林荫道。
关于这个世界灰暗的那一面，你们不必太早知道。我和玛莎正努力改变这里，努力在你们真正走出爸爸妈妈的怀抱之前，将这里变成更适合你们生活的地方，充满善良和光明。
你们的妈妈总是希望做更多，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之后，她似乎愈发强势，我完全相信她能为了你们做任何事。
因为我同样如此。
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并不像是想象中那样简单，我想要保护你们不受任何伤害，又担心你们因为没有经历挫折而变得软弱。
但思来想去，我才终于意识到，能够引导你们变得坚强而善良的，应该是父亲，而不是挫折。
所以你们尽管好好长大，尽管去尝试那些新的事物，去体验你们的人生。在我和你们的妈妈面前，你们永远是值得整个世界所有温暖的孩子。
最后，能够成为你们的父亲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事]
放映机嗡嗡地响着，托马斯沉默地坐在书桌后。
他一直对父亲没有什么清晰的观念，不管是贺卡还是以往的视频中，父亲这个形象都显得严厉又不那么平易近人。
但托马斯突然感觉，要是真的能在他身边长大，一定是件不错的事。
[我和玛莎正努力改变这里，努力在你们真正走出爸爸妈妈的怀抱之前，将这里变成更适合你们生活的地方，充满善良和光明。]
改变。
他正面临着这样的问题。
而在此之前，他还在犹豫不决地思考着是否该牺牲一些东西。
第068章 第 68 章
布鲁斯推门进来的时候, 托马斯还沉默地坐在书桌后。
他面无表情，手里拿着一张贺卡，抬头看到布鲁斯之后却突然微笑。
不像是开心的笑, 像是如释重负，这没什么可质疑的，但布鲁斯偏偏在那一刻心脏紧缩。
“你在想什么？”
布鲁斯的语气不算急切, 他走到书桌旁边, 低头看着自己的兄弟。
“在庆幸，”托马斯想, 再没有任何人能给予他如此浓烈的爱意, 把手里的贺卡放回桌面, “布鲁斯，能成为你的兄弟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
一生还有很长, 布鲁斯微微皱眉, 他更希望托马斯拥有除了家人之外更值得珍惜的事物或者人。
托马斯该拥有更多羁绊, 而不是把目光牵绊在他的身上。
但他的小托马斯才刚刚摆脱猫头鹰法庭，他在太多事情上懵懂又生疏，让他寻找自我固然重要，但那些总要慢慢来。
“能找回你, 也是我最幸运的时刻。”
托马斯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不打算去寻找更多解决办法了，最稳妥的道路就摆在他面前，他只要坚定地踏上去, 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他不会被转化成小丑那种疯子，不会肆意破坏布鲁斯在意的城市和世界, 不会伤害任何人，不会让布鲁斯因为他而难过。
把这个世界变得更适合布鲁斯生活, 这种伟大的命题他办不到，但他至少能保证哥谭不会因为他而变得更糟。
至少能保证布鲁斯不需要想尽办法对付自己的兄弟。
在那之前……
摸着口袋里的血清，他的手放在打开麻醉剂的开关上。
“嘿，”迪克站在书房门口，“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说话。”
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托马斯看向布鲁斯的第一个养子：“当然没有。”
“已经准备好了吗？”布鲁斯也看向迪克。
“来吧，可以开始切蛋糕了！”迪克看起来很开心，不过也很正常，这是前些日子他梦中都不敢梦的场景，所有家人都在，没有任何一个因为死亡而缺席。
轻轻地叹了口气，托马斯站了起来，今天可能是他此生唯一的一次生日，至少该最后体验一下。
布置过的大厅里已经拉上了窗帘，遮光性极好的窗帘彻底将自然光挡在房间外。
挂在彩带旁的丝带和蛋糕上插着的蜡烛就是整个房间所有的光亮来源。
托马斯被推着走到放着生日蛋糕的桌前，黑暗中，有人将自己折的生日帽戴在他的头上。
“可以开始许愿了，”阿福看着烛光照射下小托马斯有些愣怔的脸，心脏早就软成了一片，“闭上眼睛，然后在心里说出自己的愿望，据说生日这天的愿望更容易实现。”
阿福的话音未落，布鲁斯突然补充：“要是说出来，愿望成真的概率会更高。”
围在旁边的迪克、提姆和芭芭拉都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微微摇着头看向布鲁斯，眼神似乎在问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
就连旁边的杰森和达米安都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阿福倒是微笑着，似乎非常开心。
不过这些托马斯都没有看到，他已经在阿福说话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就算闭上眼睛，眼前也没有一片黑暗，烛光温柔地映过他的眼帘，他能感受到一片温和的暖光。
他从没许过愿望，要是生日这天能让他的愿望实现的概率更高，那么就把他人生前三十年加上之后的无数年没有许的愿望全都加在一起——除了他之外，别让布鲁斯失去任何家人了。
吟唱般的生日祝福歌就在他闭眼的时候在他耳边响起，有布鲁斯沉稳的声音，迪克活跃的声音，杰森僵硬的声音，提姆认真的声音，达米安别扭的声音，还有阿福带着隐约鼻音的声音，芭芭拉饱含祝福的声音。
一切都柔和得像是梦一场。
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围在自己身边的家人。
“吹蜡烛！”
生日的流程托马斯并不熟悉，但好在永远有人先一步告诉他该做什么。
烛光熄灭，窗帘拉开，这里再次变得明亮。
托马斯拿着这辈子拿过最钝最没有杀伤力的刀切开三层的蛋糕。
阿福端着一人份的芝士蛋糕站在旁边：“您想先尝尝这个吗？”
托马斯还记得自己调出的蛋糕液，如果它按照预料中的那样一步步凝固，然后在烤箱中定型，应该就是现在的样子吧。
“可以吗？”
“当然。”
于是每人分到一块生日蛋糕，而托马斯得到了阿福特制的芝士蛋糕。
看着小心翼翼尝着蛋糕的小托马斯，阿福忍不住地叹气，他不知道小托马斯有多少没有尝试过的东西，但他接下来想要让他体验所有应该体验的一切。
杰森站在迪克身后，手里已经举起了装着蛋糕的碟子。
“不准浪费食物。”阿福的语气带着警告。
杰森正要砸下的碟子顺势收了回来。
旁边的达米安发出一声嗤笑。
托马斯尝不出味道，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吃完了整块蛋糕。没有在转化成为利爪之前想要的那块芝士蛋糕永远也吃不到了，他没办法补偿当初的自己，只好就这样装作若无其事。
[托马斯，托马斯，托马斯，别想摆脱你自己。]
[这些有什么可留恋的，切割蛋糕比切割人体更爽快吗？]
“布鲁斯，”托马斯放下手里没吃完的芝士蛋糕，“我们可以聊聊吗？”-
这间铺着柔软地毯，放着摇篮和婴儿床的房间里，布鲁斯穿着一身休闲西装坐在放下围栏的，铺着浅蓝色床单的婴儿床上。
托马斯站在房间中央，看着挂了整个墙壁的照片。
每一张里都有他，每一张里都有那个或睡或醒，或笑或哭的孩子。
他的自我暗示只对着布鲁斯，他知道自己有多喜欢这里，但他就是无法克制地想要把这里一把火烧掉。
他的余光扫过所有易燃的东西，婴儿服，木制家具，脚下的地毯，所有的一切。
火光在他的大脑里燃烧，他的嘴角诡异地勾起来。
“你想聊什么？”布鲁斯同样怀念，虽然他经常来这个房间，但这是他和他的弟弟第一次同时站在这里。
布鲁斯的声音暂时把脑海里燃烧的火焰浇灭，托马斯皱着眉，摸到了袖口中隐藏的电击器。
确认自己现在没有任何异样，确认自己真的不会伤害到布鲁斯，他才放心开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见了……”
“我会去找你，就像之前的很多年。”布鲁斯不知道托马斯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他心里的担心正无限放大。
“不，”托马斯不想要这样的答案，“我想说的是，如果我有一天消失了，那一定是我自己选择了离开。”
“这是告别吗？”布鲁斯站起来，然后捂着额头重新坐了回去。
麻醉气体已经悄无声息地充满了整个房间，托马斯不知道布鲁斯为什么还没有昏迷，但他继续说着：“别去找我，布鲁斯。”
当初芭芭拉没来得及看清他就彻底昏迷，布鲁斯现在还能挣扎着站起来已经足够令托马斯难以置信。
布鲁斯已经第一时间屏住呼吸，他下意识想要往窗边去推开窗户，但托马斯抱住了他，像以往他们的每一次拥抱一样。
“布鲁斯，我的哥哥，再见。”
颈部有轻微刺痛，然后下一秒，布鲁斯的视野和意识同时归于黑暗。被放回那张婴儿床上的时候，他还紧紧抓着托马斯的衣服，因为没办法让他松开手，于是托马斯直接脱下了外套。
他第一次将哥哥这个称呼叫出口，整整三十年来第一次。
如果玛莎在的话，会把这个值得纪念的场景拍下来装进视频合集里吗？
没有外套的遮挡，绑在手腕处的电击器相当明显地出现。将用过的注射器装好，托马斯最后看了一眼皱着眉昏迷在床上的布鲁斯，终于推开窗户翻身跳了出去。
韦恩庄园有很多监控和陷阱，还有很多感应式的触发机关，所幸托马斯对此相当有研究，他避开了所有机关走了出去。
[就这样离开？]
[给他们留下点难忘的教训才行！]
[烧了这里！]
托马斯歪了歪头往回走去。
手里已经多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生日派对上拿到的打火机。
他知道哪里有适合配合火焰引燃的陷阱，知道配合风向哪里能让整座庄园起火。
这不算伤害，只是给他们留下个深刻的印象。
他一步一步走进监控范围里，手里拿着打火机，随时做好了触发陷阱的准备。
在靠近围栏的那一刻，托马斯看到了绑在上面的彩带和气球。
意识没能就此清醒，好在他还能操控自己打开电击器的开关。
哪怕丧失了痛觉，但身体的麻木感觉没能一起屏蔽，电流划过的瞬间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而后麻木的感官随着电流经过而苏醒。
贴在体外的皮肤焦黑崩裂，一块一块往下掉，托马斯的侧脸有一半已经露了出来。
焦黑开裂的人造皮肤下隐藏的苍白而带着青紫色筋脉的皮肤彻底暴露，托马斯意识恢复的瞬间捂住了脸退出监控范围，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些什么，但他已经没有精力顾忌太多。
在超级电脑向蝙蝠洞发出庄园周围保护范围内观测到可疑人物的时候，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韦恩庄园周围。
猫头鹰法庭地下研究室里，连接着帕特里克的所有机器瞬间停止，数据传输彻底完成。
第069章 第 69 章
托马斯从监控中退开的时候, 超级电脑向所有关联程序发出了低级警戒预警。
阿福、芭芭拉、迪克、提姆，他们装在身上的手机同时开始震动，于是他们一起放下手里的蛋糕或咖啡, 又共同将手机拿了出来。
达米安和杰森没有接入超级电脑系统，但他们知道震动的危险等级最低，于是并没有在意。
直到阿福他们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同时变了脸色。
迪克和提姆直接抓着手机往楼上跑去, 阿福皱着眉拨通了布鲁斯的电话。
芭芭拉眼神严肃地看向杰森和达米安, 为他们解释了发生的事情：“托马斯跑了，他的身体有些奇怪。”
芭芭拉没有见过真正的利爪身体, 但她知道正常人被那样强力的电流击中不可能还活着, 况且他脸上脱落的皮肤都表明他的身体存在异常。
借口和布鲁斯谈谈, 然后一个人逃走。
怪不得迪基鸟和德雷克那么着急往楼上跑。
杰森也想知道布鲁斯怎么样，但他转身往门口走去：“我去追了。”
他不需要换制服, 头罩就在旁边扔着, 不像那些蝙蝠, 出门一次还得换身衣服。
搞得像是和罪犯约会一样。
当然，他没说托马斯·韦恩是罪犯，那家伙绝对比任何人都在意老蝙蝠，至少不久之前他只是割断追踪他们的蝙蝠侠的绳索, 就被那家伙狠狠揍了一拳。
红头罩，确认布鲁斯没事的夜翼和罗宾，他们先后从韦恩庄园追了出去-
事已至此，事已至此。
托马斯以极快的速度远离韦恩庄园, 那些电击过后在他身上摇摇欲坠的人造皮肤一片片脱落，掉在他走过的地方, 为了不让自己的行踪因为这个而暴露，他不得不一边奔跑着, 一边将这些暴露在外的焦黑皮肤撕下。
利爪的模样再也没了隐藏的必要。
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也不必再压制。
在夜翼以及罗宾他们发现并且反应过来再换上制服追出来之前，托马斯有信心找到最近的法庭入口。不过考虑到红头罩，他还是挑选了更隐蔽些的密林撤退
如果没有去参加今天的生日派对，他就不会暴露。
同样的，他不会知道他的父亲和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不会知道生日要做什么，也没有机会许下唯一一个生日愿望。
他没什么好失去的，反而得到了很多。
这已经足够了。
不为已经发生的事情而遗憾悔恨，这是托马斯在最近的日子里唯一学到的。
黑暗的地下通道里，他毫不减速地奔跑着，托马斯对于这里过于熟悉，他已经不必去看，仅凭直觉就能知道下一步该落在哪里。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帕特里克·林奇是时候该醒过来了。
而他也差不多快忍耐到极限，第五天已经过去一半，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过第六天。保险起见，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托马斯横跨大半个地下迷宫，经历重重机关，终于来到隐蔽的研究室。
所有设备在他进去的那一刻停止工作，苍白的灯光下，赤/裸的男人恰好睁开眼睛从容器里看过来。
隔着清透的绿色营养液，被赋予帕特里克这个名字的男人像是孩童般开心笑着向他挥手。
生命的诞生总是震撼又让人感动，何况是某种意义上来说由自己激活的生命。
托马斯站在研究室门口，几秒之后才回过神关上门口的机关。
泡在营养液里的帕特里克把连接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线都拽开，然后带着显而易见的好奇从透明的绿色液体里探出头。
他绿色的眼睛比他周围的营养液更加清澈。
帕特里克的手臂攀在玻璃容器上，生疏又新奇地开口：“托……托马斯？”
“是我。”要是他不向往那些光明的情感，想必他也不会在这样纯粹的灵魂前自惭形秽，“衣服已经放在旁边。”
要穿衣服，这算是添加在生活常识里的东西，帕特里克手脚僵硬地从容器里爬出来，缓慢又同手同脚地走到挂着衣服的架子前。
托马斯趁此机会从旁边拉出特殊金属制造的锁链，然后打开了降温开关。
出于隐蔽的需求，地下研究室周围布置了防探测的金属和隔离机关，再加上这里处于地下，几乎没有通风设备，因此大部分时间，这里要比外面的温度高出一些。
温度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降低到托马斯需要的程度。
“我们……我们，”帕特里克略显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他已经穿上了托马斯的西装长裤和衬衣，正手忙脚路地扣着扣子。
但在看到托马斯的动作后，他略显急切地往托马斯的方向走去。
帕特里克身高只有185，托马斯的裤子对他来说还是有一点点长，他左脚踩在裤脚上，双手还在扣着衬衣的扣子，结果踉跄着往地面摔去。
哪怕他接受了很多知识，拥有数不清的技能，但他还需要熟悉自己陌生的身体。
托马斯在他脸朝下扑倒在地之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重新站起来，帕特里克没有看到自己扣错位置的纽扣，他依然看着托马斯：“别的办法，要找别的办法。”
昨天，在创建帕特里克的认知时，托马斯还没有真正下定决心，因此帕特里克以为他们还要找别的办法来解决小丑的同化。
“没有时间了，”托马斯承认自己远不及布鲁斯，他支撑不到第七天，“只能这样。”随时可能失控的情况下，他不能去赌毫无希望的另外的办法。
“可是……”帕特里克皱着眉，在他的认知中，托马斯是值得相信，并且需要效忠的人，因此他不会在托马斯面前隐藏情绪，这让此时的他显得直白又单纯。
没有时间留给他们犹豫，托马斯转身走到角落的架子前拿起那支装着“毁灭日”病毒的试剂，将试剂插入实验台旁储物架上。
特制的锁链也拉到了金属制成的实验台下。
再加上帕特里克，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毫无预兆的，托马斯压低身体冲到帕特里克身前一拳打在他腹部。完全没有防备的帕特里克后退着撞在墙壁上。
托马斯的攻击并没有停下来，他的速度依然很快，攻击也毫不留情。帕特里克从一开始的反应不及到后来逐渐能做出防御。
温度一点点降低，托马斯的行动开始不明显地慢下来。
“蝙蝠侠他们会追过来，”托马斯相信自己已经把他们引了过来，“你要把他们从这里引走。”
“我知道，”帕特里克的四肢已经在对打中逐渐顺畅，至少不会再发生自己把自己绊倒这种事情。
“要隐瞒我的存在。”托马斯将帕特里克摔倒在地。
“我知道。”帕特里克顺势翻转身体借力将托马斯甩了出去。
“布鲁斯是我最重要的人，不需要刻意保护他，但……”
“我知道！”帕特里克没有等托马斯说完，他知道他该怎样对待布鲁斯·韦恩。
当他的攻击第一次落在托马斯身上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对打终于停止。
零下二十度，托马斯的身体已经能感觉到僵硬：“来吧，我们没有时间了。”
温度不仅会影响他，也会影响到正常的人体，帕特里克也会感觉到冷，但他固执地站在原地，直到眼看着托马斯躺到了那张冰凉的实验台上。
“你还会醒过来吗？”帕特里克捡起地面上的锁链，将锁链先后锁在那张沉重的金属实验台上，然后拿着另外的一段站在托马斯身边。
“或许会，也或许不会。”低温似乎克制了托马斯脑海里翻腾的恶念，他的大脑难得稍微安静下来，“这取决于你。”
“取决于布鲁斯·韦恩。”帕特里克反驳着托马斯的话。
哪怕没有听到托马斯亲口说过，但他被植入了这样的指令——当蝙蝠侠遇到生命危险，当蝙蝠侠遇到真正的困难，当蝙蝠侠需要帮助，把托马斯从沉睡里唤醒。
到那时候，托马斯会亲手为自己注射那种改造身体，毁灭神智的病毒。他的精神会和他脑中混乱的小丑意志共同消亡，然后仅凭本能去和蝙蝠侠站在一起。
“如果他自然死亡了呢？”帕特里克将冰凉的锁链扣在托马斯毫无血色的苍白手腕上，这是为了防止他被唤醒时已经被彻底同化，因此需要提前束缚。如果真是那样，病毒就需要帕特里克帮他注射。
要是布鲁斯……平稳活到了白发苍苍的时候。
托马斯的四肢开始僵硬：“那时候，你知道该怎么杀死利爪。”他的人生不算太长，但也不算太短，虽然他真正获得自由的时间仅仅持续了一个月左右，但已经没什么特别的遗憾。
锁链继续扣在托马斯的脚踝上，帕特里克完成了一切，他回到托马斯旁边：“我以为……以为我们至少能一起待一整天。”
今天是帕特里克诞生的日子。
托马斯突然意识到，他们的生日是同一天。
“生日快乐，帕特……里克。”僵硬已经蔓延到神经和肌肉，托马斯的表情定格在极其难以发现的微笑上。
他的眼睛微闭，透过浓密的睫毛，似乎还能看到深海一般浓郁的蓝色。
如果睁开眼时看到托马斯的那一刻代表着快乐，帕特里克想，他现在不快乐。
一切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托马斯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他们可能永远也没办法再见，如果托马斯能早些唤醒他的话，杀死小丑那种人渣，可以让他来。
低温将帕特里克的身体冻得发紫，他的眼眶通红，转身走到研究室门口彻底将这里封闭时，隔着降下的机关，他眼睛都不敢眨地看着里面。
密集的脚步声从通道四面八方响起。
那些迟到的家伙终于追过来了。
第070章 第 70 章
托马斯不想被他们看到, 帕特里克听着那些轻巧的脚步声，有些难过地想，要是他们早点过来, 说不定……他们能一起说服托马斯，让他多留下一会儿呢？
永远沉睡，或者舍弃理智变成怪物醒过来, 无论是哪一个, 都代表帕特里克要永远和托马斯分别。
他只是刚刚诞生。
就面临了与最重要的人的永别。
最后看了一眼完全关闭的机关，揉了揉自己通红的眼眶, 紧接着帕特里克毫不犹豫地一头冲进了黑暗里。
他还记得托马斯的要求, 要把蝙蝠侠他们从这里引出去。
托马斯不想让哥哥发现他的现状, 不想惹家人伤心，奔跑中, 帕特里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他会好好保守秘密, 保守托马斯想隐瞒的一切。
完全隐蔽起来的研究室逐渐被抛在身后，毫无异常地成为了整个迷宫中毫不起眼的一堵墙，那个低温的房间里，托马斯被锁链禁锢着躺在冰凉的实验台上。
他的心跳停滞, 思维冻结，灵魂也在极端低温里陷入沉睡。
没有人知道他的人生曾在研究室里度过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人生将会在实验台上持续多久。
迷宫中岔路很多，帕特里克知道这里的整个布局, 他躲避着周围的脚步声和追踪过来的人。
像是没有灯光的地下隧道这种视觉被无限压低，其余感官被无限放大的环境, 任何一点响动都将无比明显，对于夜翼、罗宾和红头罩来说尤其如此。
在听到隐约脚步声的那一刻, 他们立刻从不同方向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追。
帕特里克现在还在身体的适应阶段，虽然托马斯的帮助让他更快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但与训练有素的追踪者来比，他还是需要更熟悉自己才行。
为了防止自己被拦下，他只能避免和追过来的人近距离接触。
左前方的通道里有人已经堵过来，后面的两条路也都有人往这边追。
帕特里克推开旁边隐藏的机关，躲进一个狭小的暗室。哪怕没有经过训练，但他拥有的知识告诉他，现在要调整呼吸，放缓心跳。
红头罩从前面过来，罗宾和夜翼从后面过来。
“你们见到人了吗？”夜翼听着声音从这边消失。
“没有，”罗宾摇着头看向红头罩。
红头罩几乎在看到他们两个的那一刻就转头往右前方唯一没人的那条岔路走过去：“老家伙醒了没有。”
他们只知道托马斯离开了韦恩庄园，但具体发生了什么还得问布鲁斯。虽然红头罩觉得这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就当是好奇吧，就像好奇哥谭该死的多了个地下迷宫一样。
“已经检查过，他只是中了强力麻醉剂，”夜翼跟在他身后。
“随便他中了什么，”红头罩可不关心这个。
“还没醒，麻醉剂的剂量和效果都太强，”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罗宾将注意力转回现在的事情上，“托马斯的身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得找到他。”
黑暗中，夜翼和罗宾皱着眉，他们隐约有些猜测，但又不敢去确定。
对话的声音逐渐变小，躲在旁边暗室中的帕特里克松了口气。
听外面三个人的意思，蝙蝠侠中了强效麻醉剂还没醒过来。他脑海里有太多关于蝙蝠侠如何厉害如何智慧的夸赞评价，帕特里克一边回忆一边皱眉，忍不住有些怀疑那些评价里自带了托马斯的崇拜滤镜。
已经把蝙蝠侠的助手从那间研究室外引开，接下来只要让他们知道“托马斯”离开了地下迷宫就可以-
蝙蝠洞里，布鲁斯终于醒了过来。
阿福尝试了很多办法来抵消麻醉剂的药效，他们可以等布鲁斯自己醒过来，但他们没办法去赌托马斯能在这期间平安无事。
“您还好吗？”看到布鲁斯睁开眼睛，阿福迅速来到他身边。
大脑晕晕沉沉，布鲁斯看着蝙蝠洞的洞顶，下意识回忆如今的情况，但来自小托马斯的拥抱和告别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托马斯，”他立刻清醒过来，依然有些发软的手抓着旁边的阿福，“他……”
“他离开了韦恩庄园，”阿福语气急切，“发生了什么？”
布鲁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托马斯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那一定是我自己的选择。]
[别去找我，布鲁斯。]
布鲁斯紧皱着眉站起来，以往那些令他感到不安的预感终于清晰展现在他眼前，但他已经没有机会做出任何准备：“有他的踪迹吗？”
芭芭拉如今正在超级电脑前：“没有查到，但……布鲁斯，你该看看这个，这是他离开之后唯一拍到他的监控画面。”
一段韦恩庄园外围的监控画面出现在占据了半个墙壁的屏幕上，布鲁斯抬眼看去。
监控中一开始毫无动静，但几秒之后，托马斯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他先是躲避着监控离开了韦恩庄园，但是又主动走到监控范围内？布鲁斯看着面色奇怪的托马斯，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但监控画面中，他只是走到了那里看着彩带和气球停顿了很短暂的一秒钟，然后仿佛惊醒般按下了手臂上绑着的——布鲁斯还在想那是什么，但监控画面下一秒发生的事情清楚告诉了他——电击器。
闪烁的电光在托马斯的身体中流转，它们清晰可见，隔着监控都能看得出闪烁到耀眼。
那不是走夜路的人用来防身的电棍，也不是装模做样的特效工具，是真实的，能杀死人的凶器。
布鲁斯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他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电光映照在他蓝色的眼睛中。
所幸事情并没有像他预料中那样发展。
他的弟弟依然好好地站在那里。
但，电击让他的皮肤崩裂，他脸上焦黑的皮肤脱落，露出了熟悉又不应该出现在托马斯身上的特征。
“怎么……”怎么会这样。
托马斯的皮肤之下隐藏着另一副皮肤，死尸般苍白，带着交错的青紫色经脉。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死亡”，代表着非人，代表着被突破的底线。
猫头鹰法庭早就被小托马斯连根拔起，还有谁能把他的弟弟变成这样？
他确定托马斯之前一直是正常的人类，他会感觉到疼痛，他会面色苍白，受伤身上也会有血腥气传来。
他跳楼的地面上淌满了他的血，当初在地下迷宫那场大火里他因为受伤而直不起腰。
布鲁斯的大脑一片混乱，他的思维丧失了理性，他的回忆断断续续。
但他就是确定，托马斯一直是，一直都是正常的人类。
监控的最后，托马斯下意识捂着自己的脸退出了监控范围。他不想要暴露自己的身体情况，这很正常，但是与他的思想矛盾的行为究竟又代表着什么？
布鲁斯的心跳不知不觉加快着，他呼吸沉重，强迫自己快点恢复理智。
这可能和托马斯一定要离开的原因有关。
思想和行为的矛盾？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迪克和提姆看到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布鲁斯，”芭芭拉还不知道这代表什么，阿福一直在解决布鲁斯身上的麻醉剂，还没有向她解释，“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利爪，”布鲁斯还没有彻底从麻醉剂中恢复，但他转身走向自己存放铠甲的地方，“他将自己转化成了利爪。”
没错，猫头鹰法庭已经没办法操控他，只有他自己能改变自己。但就算如此，为什么要离开，哪怕是利爪，布鲁斯不是没办法接受。
旁边的阿福垂眼，他的猜测被布鲁斯确认，因此再也没办法侥幸认为他们的小托马斯平安无事。
“是因为毁灭日吗？”阿福也知道托马斯此前的身体状况，也确定他一直都是正常的人类身体，“市长选举结束那天，是他跳楼的时间，也是毁灭日从天而降的时间。”
实验室里已经有了他们关于利爪的研究报告，阿福翻看过。
体质加强，力量和防御被成倍提升，细胞不断被激活，受到任何伤都能瞬间治愈，不死不伤。
与此相对，没有味觉，没有痛感，心跳几近消失……
几个小时之前，小托马斯还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尝尝芝士蛋糕，他以为那是因为喜欢，以为小托马斯想要尝试些没有尝试过的东西。
但他早失去了味觉。
他尝不出他的生日蛋糕是什么味道，尝不出那个他渴望的芝士蛋糕是什么味道，不仅是今天，往后，往后再也尝不出了。
听到阿福的声音，布鲁斯停在原地。
毁灭日出现的那天，托马斯确实出现在了他身边。穿着利爪制服，行动间完全看不到任何因为受伤而产生的滞涩。
布鲁斯看到过托马斯楼下蔓延了满地的干涸血迹，能留下那样的血量，托马斯受的一定不是什么轻伤。
所以，
受伤，毁灭日，入侵，
还有……他？
知道小托马斯的身份之后，他似乎就把之前他们推断的小托马斯的特征抛在了脑后。
[正常的社会身份、可能出现在他周围，以及对他不知缘由的保护欲。]
不知缘由的保护欲？
渴望家人的孩子要保护亲人还需要什么原因呢？
布鲁斯握紧了手。
灾难出现在托马斯眼前，而经受恐惧毒气折磨的小托马斯已经身受重伤，但他担心自己没有相认的哥哥，于是找到了唯一能让他站起来面对敌人的办法。
第071章 第 71 章
如果他的弟弟渴望更强的力量, 渴望获得不畏惧受伤的身体，之前的很多年里，他拥有转化自己的机会。
但他没有。
坚持了那么久, 最后仅仅因为担心哥哥而放下了自己。
布鲁斯似乎还能感受到托马斯与自己告别时的拥抱如何用力，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不舍和语气中微不可察的颤抖。
他才刚找到自己的兄弟，才和他相认不到一周。
那么多次察觉到异常, 那么多次精神紧绷, 他的直觉都在替他关心小托马斯，他却只是想着不急于一时。
时间从来都不会等他。
他早该知道这点。
一整个下午加上一整个晚上, 蝙蝠侠他们几乎把整个哥谭翻了个遍, 但托马斯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个没来得及关上的地下巢穴出口, 以及下水道出口处一点模糊不清的脚印。
“或许比起盲目寻找，我们更应该先找到他离开的原因呢？”蝙蝠洞里, 提姆看着垂丧的布鲁斯, 有些不忍地说着。
作为唯一一个见证了小托马斯最后受伤情况的人, 在阿福的请求下，红头罩也跟了回来。
他的头罩从刚回哥谭时的简单面具，逐渐变成了更具有科技感的全包裹式头盔的样子，其中自然也加入了不少新功能。
迪克就眼睁睁地看着杰森从那个头盔里拆出个炸弹。
“……”
“把这个装在头盔里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给老蝙蝠搞个大的, 心里这样想，但杰森完全没有回答的打算。他只是从里面掏出了记忆芯片，芯片中储存着他戴着面具时看到的一切。
其中当然包括关于托马斯·韦恩的片段。
“里面有两段，你们想先看哪个？”杰森可不打算把自己所有的行动记录公之于众, 他只连接着电脑将关于托马斯的部分剪了出来。
“你们见过两次？”介于杰森刚回哥谭没多久，这个频率可比提姆想象中高。
“三次。”还有一次是在某个餐厅后巷, 但那个时候他的面罩还没有录像的功能。
既然没有说先看哪个，杰森当然先放了他们最关注的第二次。
拍摄下的画面连接着超级电脑屏幕, 蝙蝠洞里，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开始播放的画面。
画面中的天气阴沉沉，大风吹动街道两边的树叶，叶片飘飘洒洒落在地面上。画面随着杰森的行动而迅速改变，这些似乎将他们带回了不久之前混乱的那天。
躲开完全被替换过的警备部队，红头罩从另一边直接来到后巷，他似乎想从这里直接闯入当时正被威胁的林肯·马奇家里。
但就在画面刚刚转入后巷的那一刻，玻璃碎裂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毫无防备地闯入画面，他直直地从半空跌落，没有做出任何措施来应对自己的坠落。
红头罩可不是超人，没办法瞬间冲过去接住一个坠楼的家伙。
他们只能看着托马斯像预设中那样跌下来，看着坠地的瞬间迸裂的鲜血和他映照着天空的灰沉沉的眼睛。
没有死亡，没有昏迷，但坠楼后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上，鲜血从他身下蔓延，衣服被玻璃割破，身上到处是流着血的伤痕。
恐惧毒气在不同的人身上会呈现出不同的效果。
有的人恐惧的是鬼怪或者虫蛇，有的人恐惧的是他人的言语或者特定人的否定，他们有的会展现强攻击性，有的会因为恐惧一蹶不振，丧失抵抗以及生存的意志。
小托马斯显然是第二个。
他们不知道他会在恐惧中看到什么，但能摧毁他的意志，让他放弃抵抗选择死亡，那一定很痛苦。
红头罩翻找出了解毒剂，拿着注射器蹲在托马斯身前，他们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神，看到他眼神里的抗拒和悲哀。
然后很快，痛苦变成了真正的恐惧。
在注射器扎入托马斯的身体之前，毫无反应的他直接翻身往前方扑去，嘴里清楚喊着“躲开”。
看来是他在恐惧毒气影响下看到某个人遇到危险。不知不觉间，布鲁斯紧握的双拳已经开始出血。
已经丧失活着的意志，却在那时候还恐惧着另一个人的安危。
直到红头罩跟上去将注射器扎入他脖颈，解毒剂彻底注入他身体，恐惧毒气的影响才消退了下去。
[现在告诉我，稻草人和双面人在哪。]
红头罩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抓着托马斯被玻璃割破的衣服让他站起来，在他松手时，托马斯的衬衣彻底散开。
交错的伤疤爬满他的胸膛，除了心脏处有片干净的皮肤外，他已经称得上伤痕累累。右胸前明显的刺伤，从脖颈蔓延到下腹部的几道甲刃割痕，留下撕裂痕迹的腹部……
其余的都愈合成浅色的白色疤痕，剩下的这些也都结成了疤。
布鲁斯曾在医院旁观过托马斯给伤口换药，那时候托马斯的身上只有腰部存在旧伤。剩下的这些，全都是后来的新伤。
视频中，托马斯强装着镇定，他将身体的重量压在一条腿上，若无其事地反问红头罩说了什么。
视频已经播到了尽头，接下来就是“毁灭日”从天而降。
“重伤，腿部骨折，再加上精神压迫下听力受损。”这样的身体状况下，阿福就像托马斯一样只能想出一条能站在布鲁斯身边的办法，“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除非能放下担心，让蝙蝠侠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跟一个强大的外星怪物战斗。
显然，他做不到。
布鲁斯不知道他的弟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究竟做了多少，但毁灭日到处破坏时，阴沉的天气下，他记得利爪穿过废墟和沙砾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有多惊喜。
如果他的惊喜需要托马斯付出血肉……
当超人让他转告谢意时，他就该想到托马斯的身体已经变得不正常，但他被那把破碎的未知金属锻造的刀转移了注意。
第二段视频涉及太多，它已经被杰森砍到只剩下一段。
画面开始时是正在瞄准的枪口，从视频中没办法准确看出瞄准的是谁，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蝙蝠侠、夜翼和罗宾里的一个。
他们愣了愣，一定要说的话，这不算意外。
意外的是突然出现在视频中的那把熟悉的短剑，以及熟悉的声音——放下枪，或者死。
“第一次见面是在某家餐厅后巷，”杰森在视频播放期间解释着，好让他们不至于看不懂接下来的发展，“我看到他靠在墙上扶着胸口。”
餐厅后巷。
这个地点唤醒了布鲁斯的某段记忆。
他还没来得及回忆更多，突然听到视频中隐约的闷哼。
红头罩向后肘击，脱离了托马斯的威胁。
而托马斯的嘴角很快有鲜血流出，胸前的衣服似乎也浸湿了一片。
布鲁斯记得那是哪天，也记得前一天自己就是在某家餐厅外和托马斯分别，那时候他闻到了从托马斯身上隐约传来的血腥味……
他的兄弟一直都伤得很重。
林肯·马奇所有苍白的面色都是真的，带着重伤时看到他的惊喜和开心也是真的。
会出现在他身边是真的，对他清晰可见，无法隐藏的保护欲也是真的。
如果小托马斯没有发现过他的真实身份，他可以摆脱猫头鹰法庭，真正成为林肯·马奇，真正成为市长，真正获得自己和他应该有的一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需要从痛苦中寻找快乐。
“如果不是非必要，他一定不会主动离开的。”提姆看向布鲁斯。
从视频中他们能十分清楚地看到托马斯对布鲁斯的浓烈感情，能看到他绝对比任何人都在意他的家人。
“知道这点又能怎么样呢？”达米安站在旁边，语气都随着心情变差。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了，”布鲁斯还记得自己之前的推测，托马斯的思想和行为开始分裂，“找到原因就能知道他为什么要走。”
“会是因为利爪的转化吗？”迪克提出目前最可能的推测。
“不可能。”阿福不记得研究有表明转化会影响心理，“布鲁斯老爷，我们是否该启动关于利爪的更多研究。”
布鲁斯知道阿福在说什么，他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利爪的逆转化。
把小托马斯找回来，然后让他重新恢复原本的身体，这会很难，但他得试试看。
“实验室会重启，”布鲁斯重新开始思考能影响到托马斯行为的事。
芭芭拉一直重复看着庄园外的那段监控，她放大着所有微小的角落，想要找到额外的线索。
沉思中的几人听到了她惊讶的抽气声。
“是我看太多所以眼花了吗？”芭芭拉慌忙把进度条拉回来，然后放大了托马斯的眼睛。
电光闪烁间，他们看到托马斯瞳孔里有浓绿色逐渐消退。
绿色，最近发生的可能和托马斯有关的事情。
“小丑。”
他们异口同声说道。
托马斯的事情或许会跟小丑的死有关。
杰森放在被拆卸到七零八落的头罩上的手在惊怒下用力，裂缝很快遍布红色头罩的表面。
“小丑女在阿卡姆里遇袭可能就和小丑的死有关，”提姆记得那是小丑死后的第二天，“托马斯可能发现了自己身上的问题，但他找不到原因，于是去找了可能知道些消息的哈莉·奎茵。”
“现在她的情况似乎不太好，目前正在警局的监管下，我们可以先去探探消息。”芭芭拉偶尔能从自己的父亲那里听到些不需要保密的信息-
第二天一大早，哥谭警局录取的新警员就要过来报道。分到总局的只有一个人——帕特里克·林奇。
“这次总局不是不招人吗？”手里揣着一份辣热狗，棕色头发，脸颊上长着些雀斑的詹妮弗凑在负责这次考察录取的上司身边。
因为系统崩溃多录取了一个人，发布公告之后才发现。而帕特里克·林奇是所有录取的人中成绩最优秀的，于是就分到了总局。
但这种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他只好把詹妮弗推开：“上班时间马上到，别在办公室里吃早餐。”-
帕特里克花了半个晚上的时间彻底隐瞒踪迹，又花了半个晚上的时间穿越半个哥谭找到了托马斯为他安排的住址。
直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帕特里克第一次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体会有多舒适，结果托马斯紧急为他安排的人设信息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哥谭警局新入职警员。
入职时间就在四十分钟后。
直挺挺地从床上跳下来，帕特里克翻来覆去最后从邮箱里找到了入职信，然后迎着太阳一路往警局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072章 第 72 章
踩着最后一分钟气喘吁吁地冲进哥谭警局总局大楼, 帕特里克弯腰左手扶着膝盖，右手举着入职信。
“我……我来报道。”
他的身体并没有真正像利爪那样突破极限，肌肉也还没有经过充分锻炼, 潜力还需要持续开发。一晚上的奔波已经足够累，况且完全没有休息又赶到警局。
有新人入职不是什么秘密，况且有新同事一起分担工作也是好事, 因此当帕特里克·林奇冲进来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
戈登恰巧在这时候走了进来。
“是帕特里克·林奇？”他也知道这次的新人入职，警局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 虽然过程有点问题, 但有新人过来也不错。
“是的, ”帕特里克挺直腰背，擦了擦头上的汗之后用自己相当清澈的绿色眼睛看向戈登, “希望我没有迟到。”
迟到是不礼貌的事情, 他脑子里的知识这样告诉他。
戈登原本并不放在心上, 这些年有太多新人入职，直到看到林奇的表情。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句话能从几百年前流传到现在总是有原因的，戈登相信即使不是百分百, 但一个人的眼神总能透露出他的一部分心情。
林奇的眼神很单纯，但他能看得出单纯掩盖下充斥的迷茫。一个迷茫的年轻人，第一次见面，戈登就发现了这点。
“为什么选择成为警察。”戈登沉默了几秒钟, 问出了一个从没问过任何同事的问题。
“为了……”帕特里克答不上来，要是他圆滑而世故, 他该知道这个问题有很多合格的答案，但他不是。
他甚至还没有学会撒谎。
于是帕特里克认真思考着。
把他安排到哥谭警局工作, 帕特里克相信托马斯一定有特别的用意。
但他还不知道那个用意是什么。
“为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不提起的时候还好一些，但提起托马斯的那一刻，难言的酸涩和悲伤立刻充斥着帕特里克的心脏，他的眼睛里瞬间泛起泪意，声音都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
他被托马斯唤醒还不足二十四小时。
托马斯将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帮他熟悉了身体，还祝他生日快乐，但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托马斯自己睁开眼看到他的时候有多开心。
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他会好好工作，然后找到托马斯想要他做的事情！
抱着这样的决心，帕特里克在詹妮弗的带领下办理了入职，顺便领取了制服和配枪。
“帕特里克，”詹妮弗一向自来熟，好奇心也出乎意料地大，“你今年多大啊？”
今年多大？
人类的年龄是有衡量标准的，帕特里克还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自己真实的年龄该是多少，但他还记得帕特里克·林奇在资料中的年龄。
“二十五岁。”
磕磕绊绊地将枪组装好，换上制服的帕特里克把略带磨损的枪支装在腰间别着的枪套里。
詹妮弗还没来得及感叹新同事的年轻，他们身后已经传来另一个声音。
“新人！”警帽拿在手里，男人很快跑过来，“今天跟我们一起出外勤，带你熟悉一下工作。”
“好！”
工作的开始就是寻找托马斯把他安排在这里的用意的开始！
他已经没办法再真正和托马斯说些什么了，只能尝试着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探寻托马斯的想法。
“我们的工作是什么？”帕特里克紧跟着他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最近几天都要去中心医院值班，”男人把警帽戴上的时候还拍了拍帕特里克的肩膀，“小丑女最近在那里就医，为了保证不出意外，最近二十四小时都得有人值守。”
小丑女？
和小丑是什么关系？
“别担心，”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这项任务已经持续好几天了，要是有人想对哈莉·奎茵下手，一定忍不到现在。”
帕特里克略显迷茫地点了点头。
托马斯的时间太紧，没能把哥谭所有反派的信息一起打包塞进帕特里克的大脑里，除了这个，还有很多事情都得他自己去观察和学习-
去哈莉·奎茵那里确定情况，要是可能的话，从她嘴里问出关于小丑之死可能会导致的问题.
然后从医院停尸间里找到小丑被停放在那里的尸体，把他的尸体带回蝙蝠洞解剖研究，查看究竟有什么异常。
这算是蝙蝠侠他们今晚打算做的两件事。
阿福沉默地从蝙蝠洞回到庄园内，默不作声地打扫热闹的派对过后留下的残缺和冷寂。
不久之前他还在思考该如何弥补小托马斯多年来所受的委屈，但他还没想出办法，却又得知了即使在他们眼下，托马斯依然在受伤，依然在失去。
如果他的爸爸妈妈还在，看到伤痕累累的孩子该有多心碎。
只吃了一半的芝士蛋糕就放在桌上，阿福看着水分挥发之后略显干瘪的蛋糕，忍不住地想着托马斯咽下它时有多味同嚼蜡。
他和布鲁斯曾想过那个孩子会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遭受怎样的折磨，但他们的设想中，当他们把小托马斯找回来之后，他该重新获得家人、幸福，还有爱。
想象与现实总是存在差距。
就像与他相认后的这些天，托马斯有从他们这里得到快乐吗？
他一声不吭地背负着不应该由他负担的责任，就和他的哥哥如出一辙。
布鲁斯同样换上了常服走出蝙蝠洞，从阿福旁边经过时，他能听到阿福疲惫又努力显得精神些的声音。
“您真该给您的弟弟做个好一点的榜样。”
布鲁斯脚步微顿：“……要是还有机会的话。”
“我要去托马斯那里一趟，”布鲁斯要去看看托马斯的住所有没有另外的线索，昨晚他们只是简单确认了托马斯没有回去过，因为时间紧迫，他们并没有进去仔细查看。
他没办法忍到晚上了，今天下午一定要去把那里彻底调查一遍-
布鲁斯没有想过隐瞒踪迹，他和林肯交好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现在去他的住所也不算奇怪。
但站在门口，他想抬手时却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需要敲门。
修补好的门已经重新装回门框上，但里面已经没有人会为他开门。
熟练地将门撬开，布鲁斯抬脚走进房间里。
和他上次晚上来时一样，但这里多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最近这段日子，托马斯很少回到这里。
房间的布局很简单，带着开放式厨房的客厅，干湿分离的盥洗室，一间放着大书架的书房，还有他曾跌进来过的卧室。
客厅里向阳的那扇窗户旁放着一张圆桌，旁边的置物架上放着整套的咖啡杯还有几本带着折痕的书。
卧室里的窗户也很大，拉开窗帘，天气好的时候房间里能洒满阳光。
布鲁斯突然想起，当他问托马斯想要将生日派对安排在什么时候的时候，他说想要在早上，在太阳升起的时候。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以为那是拖延时间的说法。
但他现在确定了，小托马斯，他的弟弟真的很喜欢阳光。
利爪只在晚上活动，林肯·马奇只在哥谭真正出现了不到四个月，以往他的弟弟有多少机会能看到太阳？现在他又躲在哪个黑暗的地方？
为了更准确，更仔细，更毫无遗漏地调查小托马斯留在这里的痕迹，布鲁斯今天来的时候带了很多检测各种痕迹的试剂和辅助工具。
他先是拿出了鲁米诺试剂，将室内的所有窗帘全都拉上，然后均匀地将试剂喷洒在整个房间里。
几乎在药剂刚刚喷洒的那一刻，微弱的荧光就在黑暗里升起。
布鲁斯早有预料，但他没想过第一下就能看到。
他加快了喷洒的速度，很快，荧光几乎遍布房间的所有角落。
卧室窗台上，地板上，密集的荧光聚合在一起，几乎点亮了整个房间，布鲁斯看着窗台上的散发着荧光的痕迹，想象着托马斯是怎样从窗外翻进来，又从窗台上摔倒在地面上。
他跟着鲜血滴落的痕迹往外走去，这些痕迹指引着他走到了盥洗室。
这里比卧室更亮。
带着满身鲜血躺过的盥洗室地板上有很多次留下的痕迹，血液被冲着布满了这里的每一寸空间。
花洒的开关上，下水道口，镜子上……
到处都沾染过托马斯的血。
他的弟弟就带着这样的伤反复出现在公众面前，带着这样的伤去参加演讲和访谈。
布鲁斯从不害怕黑暗，但他感觉自己似乎要溺毙在这片由小托马斯的鲜血点亮的空间里，他脚步匆忙走到窗边，喘着气拉开窗帘。
温热的阳光洒进来冲散一室荧光的时候，他才靠在墙上重新看向这片略显空荡的房间。
视线扫过客厅，他似乎还能看到料理台上发光的掌印，能看到冰箱上带着荧光的指纹。
深吸一口气，布鲁斯重新开始搜索。
他今天是来寻找线索的，要是就这样狼狈离开，他还怎么去面对托马斯。
书房被布鲁斯翻了一遍，他只从托马斯的电脑里找到了他查过阿卡姆里关着的那些罪犯的资料的痕迹，还有他曾查找过蝙蝠侠资料的痕迹。
除此之外，书架以及书籍中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盥洗室也被布鲁斯翻了一遍，但那里的布置更简单，它的存在好像更多的是为了清洗血迹一样。
之后是卧室。
卧室里的布置太过简单，衣柜，床头的矮柜，还有一张床。
查过两个柜子，但完全没有找到任何疑点的布鲁斯以为自己要空手而归了，直到他掀开托马斯的枕头，看到一张因为经常拿在手里而有些卷边的照片被稳妥地压在枕头下，照片卷角的位置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照片里年幼的他抱着沉睡的弟弟。
这些年里，这张照片一直被放在他的床头，多少个迷茫的夜晚，他是看着这张照片度过的。而现在，多少个因为伤痛而彻夜难眠的夜晚，他的弟弟是看着这张照片度过的？
他从来都知道托马斯向往家人，知道自己对托马斯来说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但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在托马斯的心里究竟代表了什么。
那是比照片本身更深刻的东西。
是感情的寄托，是向往又胆怯，是怀念又想接近时的缓冲，是镇痛剂，是安眠曲。
布鲁斯下意识朝着照片伸出手，然后看到了早上自己划破的掌心如今已经光洁如初。
第073章 第 73 章
他的身体发生了他不知道的变化。
几个小时内伤口完全愈合。
虽然他划出的伤口本就不深, 但也不是半天内就能痊愈的。
震惊和怀疑过后，布鲁斯下意识开始回忆最近发生的所有可能影响到他身体愈合情况的事。
或许是直觉，就在他回忆时, 昨天与托马斯拥抱的画面直接出现在他脑海中，当时他的脖颈后有微微的刺痛传来。
但麻醉剂当时麻痹了他的感官，于是他很轻易忽略了那点不明显的针刺感。
现在想来, 一定是托马斯对他的身体做了什么, 才让他的伤口愈合速度明显提高。
结合最近几个小时里知道的所有关于托马斯的消息，布鲁斯发现异常后已经下意识皱眉。与自己身体自愈能力被提高相比, 他更想知道托马斯是否又付出了什么。
他该回蝙蝠洞检查一下身体。
麻醉剂、昏迷、毫无预兆……
这样的杂乱念头环绕在布鲁斯脑海里, 他只感觉自己隐约间应该察觉到另外于此有关的事情, 但他混乱的思绪让他无法冷静思考。
没有找到明显的线索，还发现了更多的谜题。
深吸一口气, 布鲁斯冷静下来将压在枕头下的照片收起来, 又将那截来源明显的肋骨收起来, 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
房间简单检查过一遍，接着就该调查是否存在暗门或者机关。
布鲁斯对此相当擅长，因此他一心二用，在查找机关的时候回忆起了一切开始的时候。
与托马斯相识的开端, 也是他与托马斯真正牵连到一起的开端——那截被盗的肋骨。
调查父亲坟墓被盗的事情时，他和提姆曾推测过盗窃者的目的，甚至当时猜测过是否会与魔法或者诅咒有关。
直到小托马斯出现，他们才隐约猜测是小托马斯做的, 而目的无非也就是为了确认他自己的身份。
也就是说，他的弟弟是在最近两个月才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份。
而确认身份之后, 他先后策划了哥谭城市大厦利爪袭击，还有韦恩庄园的入侵。这两次的行动……目的显然是为了杀死他, 甚至阿福都险些受到牵连。
他以往总是对那段时间的事情下意识回避，这种非必要的自我保护意识，他以为自己已经克服，实际上他只有在逼迫自己的时候才能真正去面对。
得知入侵的利爪就是他的弟弟之后，那次的袭击突然令他无比难过。
只是小托马斯在那晚改变了主意。
以那里为分界线，在那之前小托马斯恨他，甚至想要杀死他，而在那之后又愿意抛弃一切保护他。
前后两种态度，布鲁斯都不想要。
而这样极端的感情改变……
触发点或许只是一副挂在大厅里的油画，那张画中画着不满一岁的小托马斯。
只是一点虚无缥缈的，不知道是否还存在的牵挂就能让他的弟弟放下杀意，他不知道小托马斯以往的经历，但一点可能早已过期的温情就能牵动他的心，他以往一定活得艰难而痛苦-
“里面是什么？”
看着布鲁斯带回蝙蝠洞的小型低温保存箱，提姆好奇地问着里面是什么。
“不确定，”布鲁斯抱着箱子走到检验室，从里面抽出一支淡黄色的试剂抽出一些充当样本。
这些是从托马斯住所的暗格机关中找到的，里面保存着七支淡黄色试剂，布鲁斯有些猜测，但还需要检验才能确定。
分析试剂成分的同时，他又抽出了一部分自己的血液用来检查。
“小丑女现在的下落已经确定了，正在哥谭市中心医院住院部801号病房，”芭芭拉坐在轮椅上从检验室外拐进来。她还没回家，反正她的局长父亲也好多天没回去了，只要电话畅通，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在看到芭芭拉的那一刻，布鲁斯突然明白了一直在脑海里抓不住的念头究竟是什么。
麻醉剂，猝不及防的昏迷，再加上……杰森提供的视频中，芭芭拉遇袭那晚，托马斯就在戈登家附近。
“芭芭拉，我需要你的血。”
目前为止一切只是猜测，还需要检查结果才能完全确定-
哥谭市中心医院里，帕特里克带着眼底的黑青站在一个位置相对隐蔽的病房外。
他已经从走廊里巡逻的同事口中知道了小丑女与小丑的关系，小丑女迷恋小丑，而小丑是哈莉·奎茵变成小丑女的原因。
透过病房白色木门上预留的玻璃小窗，帕特里克面色复杂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丑女。
她的肤色苍白，即使精神松懈到无法思考，脸上依然带着放肆的笑。帕特里克看得出，即使没有人对她下手，她依然会是个异常的人。
而小丑女还远远没有小丑那么恶劣。
哈莉·奎茵原本的样子已经没办法从小丑女的身上看到，帕特里克想，要是托马斯的灵魂也从肉/体内被擦除，那他就再也不是托马斯了。
可能是小丑二号或者别的什么，总之，那再也不是托马斯了。
从病房内收回视线，帕特里克重重地叹息。他一直是按照托马斯的规则行事，但他此前并不明白托马斯一定要将自己冷冻的原因。
现在他知道了。
对于托马斯来说，保留灵魂的自我要比身体的自由更重要，当死去比活着更有价值时，托马斯会选择死去。
这是托马斯的选择，帕特里克揉了揉眼睛，决定自己以后也要像托马斯一样勇敢才行。
他会成为托马斯想要他成为的人-
通过血样检测，布鲁斯发现了他和芭芭拉的身体里都多出了一种活性物质，这种物质通过血液遍布全身，会在他们受伤后立刻被激发。
而这种物质，同样在他带回来的淡黄色试剂中找到了。排除这种不知名物质，试剂的所有剩余成分都显示这些是经过了处理的血清。
托马斯在将他自己转化成利爪之前，就已经有不俗的恢复能力，他曾好奇过托马斯是怎样获得这种恢复能力的，现在看来大概是人体实验。
布鲁斯面色难看，他没办法因此而产生半点正向的情绪。
这些血清只可能是托马斯将自己转化之前就保留下来的。
而托马斯提取这些，先后用在了芭芭拉和他的身上。
但是为什么？
给他注射是因为不希望他受伤，但是芭芭拉呢，托马斯那时候从哪里知道芭芭拉的身份？
一边想着这些，布鲁斯一边走出检验室，往蝙蝠洞的方向去。他需要知道芭芭拉最近的身体状态，需要知道芭芭拉恢复到了哪种程度。
“血样检测有结果了吗，”芭芭拉不知道布鲁斯要检测什么，但她还是配合了。
布鲁斯回过神，对着芭芭拉点了点头：“重新做个身体检测吧，我需要知道你的情况。”
前不久才做过身体检查，芭芭拉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吗？”他们现在应该继续调查托马斯的行踪才对吧！
“现在。”
旁边的迪克和提姆对视一眼，然后互相看到了对方疑惑的眼神。
身体检测的结果很快就能出来，布鲁斯还在思考托马斯选择芭芭拉的理由。
托马斯做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他不可能毫无理由地选中芭芭拉。难道他曾在托马斯面前提起过芭……
猝不及防之下，一句出自他口中的话出现在脑海里。
[我的父亲、母亲、养子，还有芭……]
[至今为止，我依然因为这些失去而彻夜难眠。]
他曾跟托马斯说过这样的话。
但他绝对没有完整说出芭芭拉的名字。
托马斯知道他是蝙蝠侠，于是很轻易能推断出他没有说完的芭芭拉可能指代了蝙蝠少女的真实姓名。
蝙蝠少女是唯一能查出与蝙蝠侠有关，还出了意外的人。
他不知道托马斯究竟是怎么确定蝙蝠少女真实身份的，但布鲁斯只能想到这一个原因。
小托马斯因为他一个没有说完的名字，因为他说他彻夜难眠，然后费尽心机找出了“bar”所指代的人。
那只是为了安慰当时因为酒醉而……思念家人的托马斯，才说出口的。
他几乎忘记了那次谈话，他的注意全在检查林肯·马奇所在的酒店周围有没有可疑人员上。
但如今回想起来，那可能是他的弟弟唯一一次对他敞开心扉。
浓烈的白兰地味道似乎萦绕在周围，他似乎又看到托马斯目光涣散、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说，
[我很想他们，总是忍不住假设，要是他们没有离我而去，我现在会是什么样。]
[所有人都有家，我没有。]
[我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这种失去？]
或许他想说，
要是在家人身边长大，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所有人都有家，我也想要回家。
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啊，布鲁斯？
每一句话都如此明显，布鲁斯当时只看得出林肯的欲言又止，只看得出林肯在向他寻求安慰。
他该看到更多的。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托马斯，他的弟弟究竟多少次尝试着接近他？
检测结果出来之后立刻显示在面前的屏幕上，布鲁斯此时还没回过神来。
芭芭拉已经从检查台上下来，她重新坐回轮椅，但因为关注布鲁斯的表情而失手没有扶稳扶手磕到膝盖时，她清楚感觉到了自己的腿上有微弱痛感传来。
于是她愣怔地抬头看向布鲁斯，看到了同样睁大眼睛看向检测结果的迪克和提姆。
布鲁斯回过神看向面前的屏幕。
“布鲁斯，这是怎么回事？”迪克始终相信芭芭拉有一天会恢复，但他没想过能这样快地看到这一天。
今天不是个做身体检查的好时间，除非布鲁斯发现了什么。
提姆、迪克，还有芭芭拉，他们同时将目光放在布鲁斯身上。
第074章 第 74 章
布鲁斯沉默着, 他没有回答迪克他们的疑问，只是将关于血清的检测报告从超级电脑屏幕上打开。
报告第一行十分明显地写着——提升身体自愈能力。
而来源也十分明显地标注着——托马斯·韦恩。
布鲁斯感觉自己的精神在接连不断的打击下疲惫不已，偏偏他的身体又在托马斯的血清影响下毫无劳累的感觉。
芭芭拉的脊骨一直都存在恢复的可能性, 但事实上希望渺茫。布鲁斯一直在寻找能够让芭芭拉站起来的办法，但他的弟弟已经替他办到了。
他以为他在包容托马斯，实际上一直是托马斯在包容他。
“是……我遇袭那次？”那是芭芭拉唯一能想到的下手机会, 但那时候她刚回哥谭不久。
怪不得昨天刚见面, 托马斯能直接说出她就是蝙蝠少女，怪不得他会用那样带着一丝疑惑的眼神看她。
“别想太多, ”布鲁斯将这些报告全都保存起来, 紧接着转头看向芭芭拉, “就算骨骼和神经愈合，接下来还需要康复训练。”
只是康复训练而已, 总不会比成为蝙蝠侠帮手的训练更残酷。
“看来想知道怎么回事, 只能把托马斯找回来再问他了。”迪克看了看时间, 发现已经是晚上，“该出发了。”
去哥谭市中心医院。
找到哈莉·奎茵，再把小丑的尸体带回来。
冰山会所里，红头罩接到了夜翼的电话。
“没空, ”红头罩咬了咬牙，“你们蝙蝠的团建，下次别喊我！”
黑面具已经被蝙蝠侠扔进阿卡姆了，最近正是把黑面具的势力收拢的好时机, 他可没空去医院偷小丑那恶心败类的尸体。
“有你的帮忙我们才能尽快找到托马斯啊，而且……”电话里迪克还没有放弃。
“我看他要是真想躲起来根本没办法找。”杰森直接挂了电话。
要在哥谭藏起来简直再简单不过, 况且托马斯又不一定会局限在哥谭。他有能力，有反侦察意识和关于他们的绝大部分情报, 只要不想被他们找到，他们一辈子都找不到。
找到他一定要躲起来的原因，才能判断他的选择和行踪。
最重要的是，杰森不觉得偷东西自己也得参加。
另一边，夜翼无奈地拿着被挂断的手机补充自己没说完的话：“……而且这不是团建。”
蝙蝠侠和罗宾已经先后换好制服走了过来。
夜翼收起手机-
哥谭市中心医院里，帕特里克靠在医院墙壁上昏昏欲睡。
换班时间在午夜，他还得再坚持一下。
病房周围巡逻的警员同时打着哈欠，帕特里克迷迷糊糊地看着，还没来得及想这种大家一起在值守的时候打哈欠的巧合程度，他突然看到同事们一个一个歪倒在地面上。
下意识屏住呼吸，帕特里克捂着口鼻观察周围的情况。
病房里，蝙蝠侠和夜翼罗宾翻窗进去。
“要问小丑女这些问题的话，难免会发出声音引起外面值守的警察注意，”夜翼提前往走廊投了催眠气体，先让走廊里的人睡一会儿，“这样我们就……”
话音未落，病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夜翼的声音戛然而止，蝙蝠侠和罗宾也抬头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
帕特里克大脑一片空白地愣在原地，他没想到会突然见到托马斯的哥哥。
虽然不算摆在明面上，但哥谭警局一直和蝙蝠侠他们保持着友好互助的状态，这在整个警局里算得上是公开的秘密。
夜翼也只是为了避免麻烦才提前放了催眠气体，现在被发现也没办法，他的食指放在嘴唇前，轻轻“嘘”了一声：“我们只是有些问题想问问床上的病人。”
帕特里克不知道什么约定俗成，也没人跟他说过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但他知道托马斯会做什么。
在蝙蝠侠的注视下，帕特里克与他对视着退出了病房，然后重新将门拉了回去。
他背靠着门口的墙壁，垂头丧气地看着脚下的地面。
像托马斯一样不给蝙蝠侠造成麻烦和阻碍，这样做会是托马斯希望的。
帕特里克大脑有些迟钝，他觉得可能是因为催眠气体的原因。可是，催眠气体会让他感觉到低落和难过吗？
托马斯沉睡之前还在担心蝙蝠侠以后会遇到危险，蝙蝠侠也会一样担心托马斯吗？他们两个是兄弟，但蝙蝠侠一点都不知道托马斯为他做了什么。
“为什么……”帕特里克不明白托马斯为什么不肯让蝙蝠侠知道那些情况，他只知道托马斯的付出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而他正因此为托马斯感到不值得-
病房里，蝙蝠侠他们检查过了小丑女的情况。
无论他们问什么问题，小丑女只会意识朦胧地大笑，他们只好放弃直接问出答案的想法。
“和病例里情况一致，”看着被吵醒之后一边笑着一边默念小丑昵称的哈莉·奎茵，罗宾微微皱了皱眉，“她被注射了太多精神类药物，现在大脑根本不受控制。”
“提取一些血样，检查一下到底是哪类精神药物，”蝙蝠侠看过病例，上面显示小丑女的情况不算无可救药，只是那些精神类药物的药效代谢可能需要几年时间。
他们没有几年时间浪费，但他们可以查到药物成分，然后用对应手段加速小丑女的清醒。
“我更好奇她为什么还活着。”夜翼虽然没有直面过利爪身份下的托马斯，但他知道托马斯的一些行事作风。
他更偏向斩草除根那类，要是真想让小丑女闭嘴，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蝙蝠侠想要为托马斯辩解，但他发现他同样赞同夜翼的话：“或许这也算是线索，他恐怕在顾虑着什么。”
杀死小丑的时候毫不手软，不至于面对小丑女的时候下不了手。
“小丑女一定知道托马斯想要隐瞒的事情，不然她不会变成这样。”罗宾已经提取过血样，在找到治好小丑女的办法之前，他们可以暂时把目光放在小丑的尸体上了。
“走吧。”
蝙蝠侠像刚才一样翻窗离开。
夜翼打开病房门，看到了外面穿着制服垂头丧气站着的年轻警官，还有除了他之外昏睡了满地的人：“嘿，多谢了。”
刚刚还垂头丧气的人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立刻把头转了过去，只留了个后脑勺对着他。
“你谢错了人。”帕特里克满脑子托马斯，语气又冷又别扭。
夜翼悄悄关上了门离开。
当帕特里克忍不住转头看回去时，刚才夜翼说话的位置已经没有了人影。
“……”
帕特里克终于立志要赶快变得像托马斯一样强-
小丑的尸体倒是根本没有人看守，蝙蝠侠他们只是很畅通地走进停尸间，然后一个一个拉出冷冻柜，找到了隐藏在其中的小丑。
他的嘴角定格着一抹扭曲又疯狂的笑，看起来就好像还活着一样。
三个人再次看到小丑尸体的时候依然心情复杂。
“来吧，别愣着了。”
他们将他从冷冻柜里拖出来，用旁边盖尸体的白布提着他，不算很小心地将他带出医院扔进了蝙蝠车后面绑起来。
蝙蝠洞里，得到消息的阿福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所有检验小丑尸体异常需要的工具-
林肯·马奇失踪了。
在计票重启后，他正式当选为市长的当天，人们才发现这件事。
与林肯·马奇的失踪相比，小丑的尸体丢失根本算不上什么值得在意的大事件。
GCPC门外围满了记者，他们原本都在市政厅外等待新任市长上任，但大半天过去，林肯迟迟没有现身，再加上林肯家附近到处都是警察出没，因此他失踪的事情很快就被爆了出来。
戈登已经播了几次林肯的号码，但已经从一开始的无人接听，到现在手机关机。看来尝试着联络林肯的不止他一个，林肯的手机已经因为没电关机了。
他在警局监控室里焦虑地走来走去，等待着负责人将林肯家附近这些天所有监控找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哥谭最近究竟是怎么了？
所有大事件全都挤在一起发生，从将近四十名高官富商科学家文学家集体死亡，到“毁灭日”入侵，再到小丑不明原因死去，现在刚刚当选为市长的林肯又失踪了。
小丑的死暂且不提。
林肯在哥谭拥有绝对的公众支持率，他的失踪不是以往任何一个市长遇到危险那么简单的。
“都找到了，”急出了满头冷汗的警官喊着戈登，“戈登局长，林肯·马奇家最近几天的所有监控都找出来了。”
戈登站在屏幕前，他们一起点开了播放。
昨天布鲁斯·韦恩去找了林肯·马奇，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后离开。
前天林肯开车出门，但他们没有找到他对应的回去的时间。
大前天林肯一直没有露面。
再往前林肯和布鲁斯·韦恩约在了外面共进午餐。
……
七天前，布鲁斯去拜访了林肯·马奇，并在林肯那里待了很久。
戈登越看越疑惑。
他知道布鲁斯·韦恩同样是林肯·马奇的支持者，但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
转身走出监控室，戈登还嘱咐着身后的下属：“继续调查，看看林肯·马奇前天开车去了哪儿。”
“是！”
而戈登转身回到办公室，用警局的号码拨通了布鲁斯的电话-
蝙蝠洞里，布鲁斯正研究着小丑干瘪的细胞。
“小丑的细胞里好像存储过什么东西，但那种东西现在流失了，于是他的细胞才变得这样……”
布鲁斯一时没有想到适合的形容。
阿福和芭芭拉还有提姆正研究哈莉·奎茵的血样，提取着她被注射的神经药物成分。
而迪克将布鲁斯响了很多次的手机拿了过来：“是戈登局长。”
第075章 第 75 章
“戈登局长, 上午好。”布鲁斯的眼神还盯着超级电脑屏幕，思考着有什么能一直藏在小丑的细胞里，同时猜测这种东西是否就是小托马斯失控的原因。
但戈登接下来的话让他不得不专注应对了。
“韦恩先生, 您能到警局来一趟吗，或者我可以去找你。”目前为止布鲁斯·韦恩也只是略显可疑，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警局不可能去上门逮捕他。
“发生了什么事吗？”布鲁斯没有关注今天的新闻, 因此还不知道林肯的失踪已经被曝出来了。
“是关于林肯·马奇的，我们看到您昨天去了林肯家里一趟, 想要问问您发生了什么。”
“关于林肯？”布鲁斯看向旁边的提姆, “好的, 我会尽快过去。”
提姆听到布鲁斯的声音时，立刻就从小丑女的血样分析里抽身, 转头用超级电脑入侵了警局的城市监控系统。
“他们正在跟踪托马斯前天开车出门的行动路线, ”提姆提前堵在了GCPD的监控追踪之前, 把托马斯开往韦恩庄园的那段用以往的道路监控覆盖了过去，“除此之外，你们连续几天的见面监控已经被找了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监控显示, 布鲁斯是那些天里托马斯唯一正式见过的人。
布鲁斯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语塞。
林肯·马奇的失踪居然怀疑到了他的头上，他的弟弟，他比任何人都想找回来-
帕特里克并不知道很多关于托马斯的事情, 托马斯也没有将他的经历编织成记忆传输给帕特里克。
因此，即使托马斯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依然要通过各种不同的途径去了解托马斯。
比如现在。
这会儿警局里可能人来人往，派出去寻找林肯·马奇的人一波又一波, 但这暂时和值了个夜班的帕特里克无关，他找到了所有关于林肯·马奇的采访和演讲视频，正在家里一段一段仔细观看。
他将这些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努力想要弄清楚托马斯的理想和坚持。
[哥谭是个真正包容又繁华的城市，即使她危险，但从没人能反驳她的美丽。
几个世纪以来，我们的先辈不断建设着哥谭，而往后的更久的时间里，我们的后辈也将继续建设。
我相信很多人都抱有同样的疑问——这片土地还值得相信吗？
每年都有很多家庭因为这里的危险而搬离，他们去了大都会，去了中心城，甚至干脆离开了这个国家。
但我要说，这里还有更多人在坚守，还有更多人不断尝试着改变，更多人想要给后辈们留下一个越来越好的家。
把哥谭建设成更安全的城市，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
[我的支持率并不由很多大人物提供，而是那些相信我的，愿意将哥谭未来几年的发展寄托在我身上的哥谭市民提供。
哥谭从不属于任何特定的人，一定要说的话，我们每个人都是哥谭的主人。
而每个人都有期待哥谭发展和变化的权力……]
[最近有很多攻击我和质疑我的声音，但我相信真正有自己判断的人不会去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丑闻和恶意编纂的过去。
要是我的理念动摇了某些妄图永远占领哥谭的人的野心，那我要告诉你们，你们完了。]
[……]
[……]
一篇篇的发言和演讲看下来，托马斯在帕特里克的心里越来越值得敬佩。托马斯不止勇敢，还如此鼓舞人心，愿意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而去直面那些扎根在哥谭的黑暗，愿意为了市民微小的利益去争取。
如果不是小丑，托马斯会是哥谭最好的市长，帕特里克如此坚信着。
所以，这会是托马斯将他安排在警局的原因吗，让他去尽力保护这座城市？
“一定是这样，”帕特里克感觉自己豁然开朗，他暗下决心，“我绝对不能让托马斯失望！”-
按时到警局上班的帕特里克和布鲁斯·韦恩同时迈进了哥谭警局。
他们身后一片嘈杂，闪光灯和相机的咔嚓声接连不断。
帕特里克好奇和审视的视线忍不住放在旁边的布鲁斯·韦恩身上。
这就是蝙蝠铠甲下的，托马斯的哥哥，托马斯隐瞒自己的下落和情况，就是为了不让他的哥哥难过。
布鲁斯是托马斯最亲近的家人，帕特里克忍不住轻轻皱眉，比起他，布鲁斯对托马斯来说更重要。
这点确实让他感到沮丧。
布鲁斯当然能察觉到旁边年轻警员的奇怪眼神，于是他很自然地看过去，是昨晚在小丑女的病房看到的年轻人。
朝着旁边绿色眼睛的年轻男人笑了一下，布鲁斯看到他立刻像是被惊扰一样把头转了过去。
……就跟昨晚迪克所说的一样。
帕特里克也发现了这点，于是他重新转回脑袋。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托马斯为之付出的人，于是他会下意识回避，但托马斯要是遇到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像他一样避开的。
戈登恰好在这个时候过来，直接带着布鲁斯往旁边简单问话以及做笔录的房间去，顺便还叫上了旁边的帕特里克。
问话总是需要两个人在场的，他也没必要再去另外找人。
带着单向窗户的房间里，戈登简单问布鲁斯：“韦恩先生，您昨天去林肯·马奇家里有见到他吗？”
帕特里克在旁边正襟危坐，他还没有去托马斯住的地方看过。
布鲁斯摇了摇头：“没有，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但没有等到他。”
“前天你们见面之后呢，”戈登若无其事地问，就像是平时他们之间的闲聊一样。他想要信任布鲁斯的，但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前天是托马斯开车去韦恩庄园的时间，而提姆已经将托马斯开车过去的监控修改过，布鲁斯察觉到了戈登对他的试探，他面露疑惑：“前天？我和林肯上次见面还是……大概四五天之前。”
“林肯真的失踪了？”布鲁斯追问，“最近我们还经常见面，发生了什么？”他的担心和焦急全都隐藏在表象之下，不让任何一点激烈的情绪显现出来。
于是在帕特里克看来，布鲁斯·韦恩完全没有在担心失踪的弟弟。他的嘴角都因此而撇了下去。
戈登试探无果，他还没收到监控室传来的消息，于是他打算再问问最近布鲁斯和林肯见面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此时敲门声突然响起，监控室的警官推门进来：“局长。”
“抱歉，”戈登站起来往门口走去，“我马上回来。”
戈登局长推门走出去之后，这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帕特里克和布鲁斯。
“可以问问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吗？”布鲁斯看向旁边的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冷脸回答：“我不知道。”
说实话，布鲁斯经常面对别人若有若无的厌恶，但很少有人将对他的讨厌清楚写在脸上。而且他昨晚顺手查过旁边年轻人的身份，他们之间毫无交集。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布鲁斯有点好奇为什么，况且这个帕特里克·林奇对待夜翼和布鲁斯·韦恩的态度如此相似，这点也很奇怪。
帕特里克当然不喜欢！只是他没想到布鲁斯·韦恩会发现。
“为什么？”布鲁斯看着他。
“我并不讨厌你，韦恩先生，”帕特里克回答的十分正经，“只是想问问您真的不担心失踪的林肯·马奇吗？”
真的不担心为了您而甘愿把自己冻在黑暗里，打算陪您同生共死的兄弟吗？
帕特里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布鲁斯。
“我当然会担心，但就算我担心，也没办法把他找出来。”布鲁斯说着不太符合人设的话，同样试探着帕特里克·林奇，“你呢，你觉得林肯还能活着回来吗？”
活着回来？
想起托马斯未来唯二的选择，帕特里克泄气地弯下了挺直的腰。
变成彻底丧失理智，仅凭本能活动的怪物，或者在沉睡中被斩下头颅，哪一个算是活着呢？
布鲁斯却因为帕特里克的反应而瞳孔紧缩。
林肯目前只失踪了不到四十八小时，听到这种问题的人，至少也会怀抱希望地说他能回来，或者悲观一些的会回答说万一回不来了。
但帕特里克的反应很奇怪，他没有反驳，没有期望，甚至非常难过。这样的表现，就好像他已经知道了失踪人的下落。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是一些根据经验得出的没有证据的设想。
好在帕特里克没有低沉太久：“我希望他能活着回来，但可能还有很多人不希望他活着回来。”
布鲁斯愣了愣：“你是林肯·马奇的支持者？”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可疑，帕特里克点了点头，他第一次在除了自己之外的人面前承认托马斯对自己的重要：“我崇拜他。”
那是他的目标，是他未来的方向，是将他唤醒的“家人”，是他要守护要期待的存在。
第076章 第 76 章
布鲁斯的怀疑仍在, 只是没有刚才那样强烈。
他的弟弟值得任何人喜爱，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帕特里克对待他和夜翼奇怪的态度依然值得留意。
戈登的推门打破了帕特里克和布鲁斯之间的沉默。
“抱歉, 刚才有点事要处理。”监控显示林肯·马奇开车出门，穿过市中心往东南方向走去，但在经过某条监控维修的街道后就失去了踪迹。
他已经安排人去那边搜查。
“没关系, 戈登局长,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布鲁斯并没有很多时间能浪费在这里。
“还有一些和林肯有关的问题想要问问您，”
布鲁斯·韦恩在市长选举投票前已经公开支持了林肯·马奇, 他们之间关系密切其实不算奇怪, 再加上证据根本没办法证明布鲁斯·韦恩与林肯·马奇的失踪有关, 因此，戈登只是简单问了些问题, 就告别了布鲁斯-
蝙蝠洞里, 布鲁斯重新开始了对小丑身体的检查。
但无论再怎么检验, 小丑干瘪的细胞里究竟储存过什么东西都没办法真正查出来，毫无残留，毫无线索，就像小丑的真实身份一样是个谜题。
“我们已经大概确定了小丑女被注射的东西, ”芭芭拉将检测出的成分调出，全部展现在屏幕上，“根据成分来看，这是一种强效的精神松懈类药剂, 少量使用能用作审讯，大量使用就会让人变成现在医院里的哈莉·奎茵那样。”
布鲁斯扫过屏幕上排列的成分, 它并不属于任何一种常见的类型：“对应的解毒剂需要单独研发。”
“至少知道药物成分，”提姆已经提前分析过, “不会耗费太长时间的。”
研究不能停下，同样的，寻找也要继续。
夜幕降临的时候，蝙蝠车照常从蝙蝠洞隐蔽的出口离开。
他们已经大概将哥谭翻了一遍，但托马斯不一定会待在一个地方，因此他可能会去的地方，蝙蝠侠打算再找几遍。
他们不知道托马斯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因此他们也猜不出托马斯目前是怎样的状况，寻找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值班到晚上十点的帕特里克打着哈欠走出哥谭警局总部大楼。
GCPD距离帕特里克目前的家不算远，因此晚上下班之后，帕特里克依然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交通方式——步行。
白天的哥谭和晚上的哥谭完全不同，市中心也和这种旁边的街边小道完全不同。一个人走在某条社区小路上，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帕特里克难免开始思考一些他正疑惑的问题。
比如他该怎么样才能帮托马斯保护哥谭。
那是托马斯的理想，他要为托马斯延续下去。
他的脚步很轻，听力也比普通人更灵敏，当他路过某条路灯都没办法照进去的小巷路口时，他听到了黑暗里传出来的声音。
“我警告你，离我远一点！”
女人的声音略带惊慌，但听起来还在努力保持冷静。
随后帕特里克听到了枪支上膛的声音和一道粗重的男声：“你警告我？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警告我。”
里面发生的好像是……抢劫？
帕特里克停在路口，停在原地转身朝黑暗的小巷中看去。
短暂思考了几秒，他立刻抬脚轻快地跑进去，这就是他需要的，保护哥谭就是保护这里的人！
帕特里克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隐约看到男人举着枪将女人逼在墙角。
脑子里的潜行技巧比正经格斗术技巧更多的帕特里克遵循本能，无声无息地走到了男人身后，然后拽着他的脑袋猛地磕在旁边墙上。
拿着枪的男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砸晕了过去。
帕特里克将晕倒的男人从地上拎起来，把他染满鲜血的脸凑在那位女士眼前：“你安全了。”
棕色头发的年轻女士愣了愣，紧接着像是理解了什么一样迅速掏出钱包。
她一边说着：“明白，”一边将里面的一沓现金钞票全都掏了出来塞给帕特里克，然后头也不回地迅速跑走。
帕特里克把男人扔下，抱着怀里的钞票疑惑地挠了挠头。
对于人类来说金钱是很重要的，所以那位女士是因为感谢他才会这样做吗？
“原来如此，”他开心地把钞票收起来，脚步轻快地往巷子外走去。
第一次帮助别人的帕特里克边走边想，他以后要继续乐于助人才行！
不久之后，看着帕特里克的背影消失，蝙蝠侠和夜翼脚步轻巧地从楼顶跳下来。他们只是从这里路过，发现有事件发生时原本打算出手阻止，但帕特里克·林奇就在他们打算出手的时候跑入了现场。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夜翼重新把昏迷的男人拎起来。
蝙蝠侠查看了男人额头的伤势：“力气很大，潜行技巧不错，再加上下手毫不留情，心理素质出众，他不像是简单的新人警员。”
“看得出来……”把救人搞得像打劫这点也不像是正常人就是了。
但他们现在没有精力去关注帕特里克，只能顺便盯着点-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蝙蝠侠他们又将哥谭翻了几遍，但托马斯还是不见踪迹。
只有关于帕特里克·林奇的档案在不断更新，但里面无非都是些他又在哪里救了谁，
又借着要对方感谢他这样的说法得到了多少“感谢费。”
说真的，要不是这点小事不值得蝙蝠侠关注，而且蝙蝠侠最近忙到没空理他，再加上帕特里克·林奇确实帮了那些人，不然他做的那些事一定会被发到戈登的邮箱里。
林肯·马奇的失踪已经从一开始人人关注到现在被冷落下来，媒体又开始寻找别的新闻，林肯的照片再也没有出现在报纸的社会版面上。
琼斯市长退位，由于本次市长选举票数第一的林肯·马奇失踪，票数第二的奥斯瓦尔德·科波特被控告买凶杀人，针对其余候选人入狱，于是选举中票数第三的贝拉·雷亚尔女士正式接任市长。
她同样是怀有抱负的，只是以往在林肯·马奇的压制下，她的人格没有得到更完美的展现。
哥谭正在慢慢改变，以往托马斯存在的痕迹甚至是林肯·马奇存在痕迹都一点点被另外的东西所覆盖。
这座城市在遗忘托马斯。
但布鲁斯不会忘，他一天比一天更健康的身体记得托马斯回来过，芭芭拉不会忘，她弃之不用的轮椅记得托马斯回来过。
布鲁斯每一天都变得更加急切，他接受了太多改变，但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弟弟再次消失，他办不到。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长时间的失踪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能找到托马斯的概率正越来越低，意味着失去，意味着分别。利爪没那么容易死去，但托马斯究竟遇到了什么，才这样坚决地离开他？
幸好，他彻底忍耐不下去之前，研发给小丑女的解毒剂终于完成-
哥谭市中心医院，同样的病房里。
透明的药剂平稳注入正无神看着他们的哈莉·奎茵的体内。
蝙蝠侠他们安静等待着药剂起效，仅仅几分钟，小丑女无神的眼睛里再次展现出以往令人不适的光彩。
手脚都被绑在病床上，小丑女挣扎了几下，发现没办法挣脱，于是认命般躺在床上：“蝙蝠侠，夜翼，罗宾，你们晚上站我床边做什么？”
“之前有人去阿卡姆的牢房内找过你，”蝙蝠侠没空跟她废话，“他问了你什么。”
小丑女先是思考了一下，毕竟事情已经是她陷入精神混乱之前发生的。
她很快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紧接着开始飙泪。
“呜呜呜呜。”
“怎么会这样！”
“布丁！”
“究竟是——呃。”
“小丑已经死了，”蝙蝠侠掐着她的脖子，“如果你不想回答，我手里同样有能让你开口说话的药。”
“放……放开我！”
哈莉·奎茵咳嗽着看着蝙蝠侠，眼泪还积在眼眶里，随时都会掉下来。
“想好了吗？”罗宾重新拿出一支针剂，月光下，极细的针尖似乎发着光。
夜翼同样表情严肃，他站在病床另一侧，警惕诡计多端的小丑女。
“布丁真的死了？”那天晚上确实有人去找了她，并且跟她小丑已经死了。
“真的。”蝙蝠侠的语气毫无波动。
“究竟是谁做的！”小丑女又激动起来。
“有人在小丑死后去找过你，”蝙蝠侠压抑着嗓子重新问了一次，他的耐心已经不多了，“他问了你什么。”
“距离那晚过去了多少天？”小丑女先是反问。
“四十二天。”距离阿卡姆被入侵那晚已经过去了四十二天，距离小丑死去那晚已经过去了四十三天，托马斯也已经失踪了三十八天。
已经四十二天了，就算现在说了也无妨。
小丑女知道杀死小丑的后果，因此她也肯定杀死了她的布丁的家伙此时一定已经成为了下一个小丑。
“会成为下一个小丑。”她是笑着说的，眼泪还没流出来，先开心地笑了出来。
“什么？”夜翼皱着眉盯着小丑女的表情。
但这个人总是看起来天真又残忍，她似乎说的是真的。
“他问我小丑的身体被动过什么手脚，”小丑女还记得这个，“还问我杀死小丑会怎样。”
“杀死J的人，就会感染J先生提前储存在细胞里的……唔，或许是病毒吧。”小丑女好心解答，“病毒会扭转一个人的思想，然后他很快就会成为下一个小丑。”
“这是我的布丁为蝙蝠侠准备的！”
“原本会有很多好玩的游戏，”小丑女甚至遗憾地叹了口气。
“时间呢？”罗宾还算冷静，他注意到了小丑女刚才问过那天过去了多久。
“七天，”这很好玩，所以小丑女有问必答，“J先生说蝙蝠侠大概能坚持七天。”
“我已经乖乖回答了，你们快把我放开吧！”
夜翼一个手刀把躺在病床上的小丑女敲晕，跟着已经转身的蝙蝠侠翻窗离开-
杀死小丑的人会成为下一个小丑。
蝙蝠侠判断得出小丑女说的都是真的。小丑确实在他的细胞里储存过东西，而托马斯也确实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压抑了几十天的愤怒无处发泄，蝙蝠侠甚至不敢去想他的弟弟究竟选择了怎样解决。
七天时间，托马斯既然在第一天晚上去找了小丑女，那一定是他那时候已经发现了异常。这代表病毒发作异常迅速。
而那天甚至是他和他的弟弟相认的第一天。在他因为失而复得而惊喜万分的时候，他的弟弟是什么样的心情？
谈论起逝去的父母时小托马斯无法克制的笑，还有他装在自己身上致命的电击器。
小托马斯逐渐无法控制自己，于是他想出了那样残酷的办法去帮助他保持清醒。
……
那些天发生的事情再次回忆起来，每一件都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如果就像小丑女说的那样，”蝙蝠洞里，阿福面色惨白，“他会躲在哪里？”
“他不会容忍自己变成小丑那样的，”达米安不觉得一个以那种办法压制的人会轻易妥协。
“没错，”提姆同意达米安的观点，“而且他不会……”
说到这里，提姆看了一眼站在小丑尸体前的布鲁斯：“他不会让自己给布鲁斯带来麻烦的。”
“他只有两条路可选，”迪克设身处地想过，要是他，他也只有两条路能走，“找到办法解决病毒，或者找到办法解决自己。”
第077章 第 77 章
解决病毒或者解决自己？
如果托马斯真的有能力解决小丑病毒的同化, 他就不会坚决离开。
“他离开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迪克觉得至少会有一点痕迹的，“关于他对自己的安排。”
布鲁斯是最后一个见到托马斯的,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回忆着小托马斯与自己告别那天，面无表情地将那些记忆深刻的话讲出来，“说他的离开全是他自己的选择, 说以后别再找他了。”
而在听到那些话的同时, 在托马斯与他告别的拥抱里，他也清楚感觉到了来自小托马斯身体的细微颤抖。
以往回忆起这些话, 布鲁斯不知道它代表什么, 但现在不同了。
显然, 小托马斯找到了解决办法，下定了决心。
还有, 他舍不得。
小托马斯想到的办法, 一定不是那么完美, 他可能需要付出很多，需要放弃很多，因此才不舍。
这些话所代表的含义，布鲁斯不愿意深思, 但他的大脑已经下意识给出了分析过后最有可能的答案。
“他不会死。”
既然他舍不得，他一定不会就这样死去。
“你的意思是？”提姆诧异地看着布鲁斯。
如果托马斯没有选择死亡，那他现在应该彻底失控或者解决了病毒，没有依然躲着的理由。
所以……
“没错, ”布鲁斯点了点头，“冷冻。”
他们总是忍不住忽略托马斯如今的身体, 但只要稍微想想，一定能想到他可以借助沉睡来压制无法抵抗的病毒。
“但利爪的沉睡, 如果没有人帮助激活的话，就相当于再也醒不过来。”提姆跟着布鲁斯的说法思考，“而且醒来，也不代表能摆脱小丑病毒。”
“这些就要找到他之后，才能知道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哥谭变得相当热闹。
披着红色披风的超人飞在哥谭上空，仔细巡视着哥谭所有能看到的角落，闪电侠跑过哥谭每一寸土地，闯入了每一条下水道，猫头鹰法庭的地下巢穴也来来回回逛了几十遍。但他们两个同样一无所获。
钢骨接入了哥谭的所有网络，仔细将所有和托马斯·韦恩有关的数据排查过一遍，最后确认他就是消失在了离开韦恩庄园之后。
甚至扎塔娜也来帮过忙。
只是托马斯已经舍弃了他人类的身体，魔法也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
隐藏在地下的，那间黑暗又寒冷的研究室，它被完美隐藏在所有人都没办法发现的地方。
不管是什么样的探测设备，都没办法穿透外面包裹的特殊金属，超人的超级视力又被太多东西遮挡，地下更是大片大片看不穿的地方。
外面不间断的寻找丝毫没有惊扰沉眠中的托马斯。
他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结着白霜的睫毛下隐约能看到他深海般的蓝色眼睛，无神而灰败。
泛着黑色冷光，手臂粗的锁链锁在他惨白的身体上，看起来冰冷又危险。
这里又冷又暗，沉寂又孤独。
是托马斯特意为自己挑选的，万无一失的藏身之处-
帕特里克依旧每天步行上下班，放假的时候到处在哥谭寻找需要帮助的人。
某处高楼墙根下，几个强壮的男人围着一个脖子上挂着摄像机的记者，看起来气势汹汹。
最近一段时间见多了这种拦路抢劫的帕特里克瞬间被吸引，他一边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一边往那边走去。
“喂，你这家伙，撞了我们老大就想走吗？”手臂上纹着大片纹身的男人拦着他们面前穿着白色衬衣的记者。
“我？”额前有一撮小卷毛的记者先生难以置信地睁着自己蔚蓝的眼睛。
克拉克很久没被抢劫过了，他已经开始想，该如何在不暴露身体异常的情况下摆脱这种尴尬的处境。
话又说回来，布鲁斯怎么还不来？
“不是你还有谁，”另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恶狠狠地看着这个明显是外来者的家伙，指着靠墙站着的明显是个头领的人说，“我们老大需要治疗，十万，留下放你走。”
果然是抢劫。
帕特里克仔细思考，眼神在旁边的老大和被勒索的男人之间来回看。
旁边的老大看起来壮得……跟被勒索的那个人一样？
总之，他看起来就完全没有受伤。
帕特里克信心满满地走过去，抬脚就踢在正说话的刀疤屁股上，直接把他踢出几米远，头朝下撞在了台阶上。
“你这家伙又是谁？”注意到帕特里克的其余三个人一起转过身，手里都拿上了水果刀，那个老大甚至有一把枪。
“是阻止你们抢劫的人。”帕特里克义正言辞。
话音未落，他直接抓住了其中一个人拿着刀朝自己攻击的手臂，将那人拽过来之后迅速提膝撞在他腹部。
没等男人哀嚎，帕特里克又抓着他的手臂将他甩在另一个冲过来的人身上，那人没来得及收起的刀直接捅在同伴腰侧。
旁边的老大激动之下直接瞄准了帕特里克开枪。
但能瞬间躲子弹只是不值一提的基本操作，帕特里克闪开的同时还抽出注意踹飞了旁边蠢蠢欲动的那个纹身男。
纹身男砸在老大身上，一声清脆的骨折声从老大持枪的手臂上传来。
短短几秒钟，帕特里克已经成功解决了这起不起眼的抢劫案件。
没有理会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他走到墙角比他高一点的人身前，直视着对方十分无辜的眼睛。
以往这种时候，被他帮助的对象会在他走到身前时主动感谢他。
但今天好像不太顺利。
帕特里克提醒他：“我帮了你。”
克拉克看了看旁边倒在地上受伤不轻的几个人，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谢谢你，我叫克拉克·肯特。”
要交换名字吗？
“帕特里克·林奇。”他依然看着克拉克的眼睛。
“呃，”克拉克有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谢谢你的帮助。”
帕特里克点了点头。
还没来得及说更多，布鲁斯的声音在街边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布鲁斯简直太熟悉这种场景了，他无数次在监控中看到过帕特里克帮助别人，然后告诉别人现在可以感谢他了。
“帕特里克帮了我，”克拉克看着走过来的布鲁斯，主动解释，“我在感谢他。”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忍耐着没说什么额外的话。在寻找小托马斯的事情上，克拉克帮了他很多，因此星球日报的采访他没有拒绝，这也正是他们见面的原因。
“韦恩先生，”帕特里克退后了几步。
他不想和布鲁斯·韦恩待在一起，也不想和他见面。至少在布鲁斯·韦恩真正在意起托马斯之前，帕特里克不喜欢他。
而他显而易见的抗拒立刻吸引了布鲁斯和克拉克的注意。
布鲁斯依然在疑惑帕特里克·林奇对待他的态度，今天既然遇到了，他想知道原因。
“帕特里克，是你帮了我的朋友吗？”布鲁斯主动接近他，“让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不必了，”帕特里克只想离开。
“为了表达我的感谢，请你务必要来。”布鲁斯指了指旁边的咖啡馆，“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而且旁边这些人也要等GCPD来处理吧。”-
咖啡厅里，三个人围坐在圆桌旁边。
帕特里克甚至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托马斯的哥哥按在椅子上。
“GCPD最近有林肯的消息吗？”布鲁斯没有查到帕特里克对什么感兴趣，但他至少知道什么样的话题能让帕特里克放下防备。
怎么可能会有，帕特里克摇了摇头。
克拉克听到了年轻人加快的心跳，察觉到帕特里克面对布鲁斯的时候很紧张，于是他微微挑眉看向布鲁斯。
布鲁斯看到了克拉克看过来的眼神，同样察觉到帕特里克的紧张，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帕特里克，你见过他吗？”布鲁斯的手放在咖啡杯旁边。
帕特里克的资料显示他是不久前回到哥谭的，那时候托马斯已经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过。
这份资料不止是布鲁斯记得很清楚，帕特里克也是。
他知道他不应该见过林肯·马奇，于是在大脑中必须隐瞒布鲁斯的这条指令下，他第一次需要撒谎。
“我……”他的心跳开始加快，血压和呼吸也开始变得异常。
“是谁报了警？”穿着全套制服的警局同事推开咖啡厅的门走进来。
帕特里克立刻站起来往外跑：“我，莱姆警官，是我！”
一切在他真正显得可疑之前结束。
克拉克终于开口说话：“布鲁斯，你好像有点在意帕特里克，他有什么奇怪的吗？”
“或许吧，”布鲁斯皱着眉看着帕特里克冲出去的背影，“他的行为有些可疑。”
克拉克没再继续关注帕特里克：“很抱歉，我没办法找到你的兄弟。”
布鲁斯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超人依然满世界飞着，蝙蝠侠也依然守护着哥谭。
除了彻底消失的托马斯之外，一切都像往常那样平稳发展。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帕特里克不再是警局里最年轻的那个，久到杰森已经能放下内心芥蒂，久到提姆换上了红罗宾的制服，久到达米安接替提姆成为了下一任罗宾。
就在这样平稳的日子里，哥谭市社会新闻发布了这样的通讯。
[最近哥谭市内不断有市民失踪，作案凶手疑似蝙蝠侠。]
第078章 第 78 章
一开始人口失踪根本没有引起太多人关注, 直到某处监控拍下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掳走失踪人的过程。
于是这件事正式跟蝙蝠侠联系在了一起。
只是哪怕凶手没有被猜测为蝙蝠侠，他也不会放着不管。
为了找到致使多个市民失踪的元凶，蝙蝠侠开始有目的性地在哥谭巡逻, 超级电脑也开始全天候监视所有能监视到的区域。
蝙蝠少女又开始每晚背着父亲翻窗离开。
罗宾带着刀，时刻准备着找到胆敢诬陷蝙蝠侠的家伙，然后毫不留情地砍几刀出出气-
深夜, 哥谭街头。
“便士一, 有发现吗？”蝙蝠侠先后去了几个案发现场，但那里都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于是他只好监视着哥谭, 尽量在下一起案件发生的时候能及时阻止。
超级电脑的监视范围很大, 对于是否属于“异常”的判定也不算百分百精准，因此阿福的辅助是必须的。
阿福正排查所有超级电脑检测的异常区域。
“暂时……”阿福的话还没说完, 异常的能量波动出现在距离蝙蝠侠不远的地方, “橡树街和第五大道交叉口。”
听到阿福声音的那一刻, 蝙蝠侠立刻向下方冲去。
“那里有不明能量波动产生。”
“啊——”
惊慌的尖叫声响起后戛然而止，而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橡树街和第五大道路口处。
蝙蝠侠加快速度，另一边的蝙蝠少女和罗宾也往路口赶来。
即使蝙蝠侠在尖叫声落下时就赶到，但他来的时候, 这条路上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就连刚才尖叫的人也消失无踪。
“怎么样？”
蝙蝠少女来的时候看到蝙蝠侠蹲在路旁。
手里拿着一个相机站起来，蝙蝠侠低头检查着没来得及关闭的相机。
最后一张照片中拍到了长着尖齿和翅膀，浑身包裹着不明漆黑金属的生物从天而降。
“看来它就是凶手了。”罗宾站在蝙蝠侠身边。
但知道凶手的长相只是解决这次事情的第一步, 还有很多问题等待着他们解决-
哥谭的人口失踪就像是个开始。
短短时间里，大都会、中心城、星城、福西特市、海滨城……整个地球上, 到处都有人在失踪。
再也没人讨论哥谭掠走那些人的是不是蝙蝠侠了，每个人都知道不是。
GCPD再次加强了巡逻, 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每一条街道都有会有巡逻的警车经过。
但他们从始至终没有见到任何可疑人物的踪迹，反倒失去了四名警官的下落。他们驾驶的两辆警车从上方破了很大的洞，看起来像是被撕裂的，但又像是被切开的。
帕特里克观察着作为证据被拉回来的两辆警车，思考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造成这样的破坏。
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完全适应自己的身体，也已经足够他彻底整理好大脑中的无数知识，他不再像以前一样，用幼儿的大脑操控成人的身体。
“有什么发现？”戈登是眼看着帕特里克成长起来的，现在帕特里克是他最看重的继任者。
帕特里克摇了摇头。
不像是普通人类做的。
现场以及被破坏的车辆没有被激光切割的痕迹，也就是说破损的车辆全都是被物理破坏的，没有任何指纹，也没有可疑的皮屑毛发，或者是明显的武器攻击痕迹。这种情况十分反常，但某方面来说——想起隔壁大都会的超人——也不算难以置信。
没有什么人能平白无故将汽车撕扯成这样。
除了那些超人类。
但这种犯人，已经超出了警局的能力范围。
最近下班路上看到过很多次蝙蝠侠和罗宾，蝙蝠侠已经注意到了这次的事件，想必他会解决的。
这是帕特里克在这次的事件里第一次抱有这样的想法-
很平常的一天，哥谭难得见到太阳，阳光洒满每片枫树的叶子。
休假中的帕特里克抱着从餐厅打包的汉堡和三明治走在路上，他经常在无事可做的时候步行走到哥谭市游乐场旁边山坡的秋千上坐着。
树荫下，帕特里克坐在秋千上，腿弯曲着踩着绿茵茵的草。
装着午餐的袋子放在旁边，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游乐园。
过山车恰巧从轨道上开过，巨大的摩天轮缓慢转动，海盗船和跳楼机也相继启动。但帕特里克没有看这些，他正看着地面上仿佛是大型水晶球的旋转木马。
托马斯在那下面。
他找了很长时间才准确找到这个位置。
已经过去了两年，蝙蝠侠没有遇到任何无法解决的麻烦，也没有遇到过危及生命的事情。帕特里克总是在想，真的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吗？
他无疑想要唤醒托马斯，每时每刻。
但他又抗拒着托马斯醒来后会发生的事情，把他从过去拉回现在，只为了让他抛下自我，去保护另一个人。
帕特里克微微蹬着地面，秋千轻轻摇晃。
微风吹拂他的脸颊，青草和泥土的气息钻进他的鼻腔。
紧接着，秋千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从游乐园里传出来的尖叫声也很快变得密集。
帕特里克警惕地睁眼。
刚才的阳光明媚已经消失不见，扑天盖日的飞行生物像是乌云一样遮挡着太阳。
它们随机从游乐园里抓取着游客，每抓到一个人就带着他们穿透一个能量环，然后消失无踪。
那似乎是个传送门。
源源不断的不明生物从那个传送门里飞出来，然后它们闯入人群里，捕捉所有能看到的人类。
帕特里克看着眼前荒谬又仿佛灾难一般的场景揉了揉眼睛。
紧接着他迅速睁开。
不远处，一个孩子躲在旋转木马旁边无助地哭着，几个长着尖爪的飞行生物迅速朝他接近。
帕特里克的腿在他意识到之前动起来。
他几乎飞着跑下山坡，眨眼间掏出了腰间的枪支上好了膛，甚至不必瞄准，连续开枪朝着那几个生物攻击。
但普通的子弹没办法击穿它们身体上包裹的金属，好在帕特里克吸引它们注意的计划生效了。
它们放弃抓捕那个躲在旋转木马旁的孩子，转而朝着他飞过来。
把没用的枪装回身上，帕特里克奔跑的同时抽出绑在小腿上的短剑，身体轻盈地跳跃起来，一剑斩断了它们的脖子。
它们身体没有被金属包裹的地方看来并不那么坚固。
帕特里克引着那些前仆后继的不明生物远离旋转木马，他的剑刃磕出缺口之前，这些生物的尸体围绕着旋转木马落了一地。
它们太多了。
帕特里克没有面对过这种数量的敌人，挥剑的间隙，他的目光投向哥谭市中心的位置。
那里同样被遮天盖日的生物所覆盖。
就连大桥对面的大都会也是这样，超人的热视线不断在大都会上空出现，毫不停歇。
它们并不强，轻易就能杀死，况且面对这种数量众多的敌人，就算唤醒托马斯，助力也不会十分明显。
最重要的是……
蝙蝠侠没有危险。
帕特里克不断挥着剑，传送门通道里不断有东西飞出来，它们无穷无尽，似乎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杀干净。
游乐园里的游客被抓走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已经藏了起来。
表面看不到更多人的时候，这些生物自发分散开，往别的区域赶去。
帕特里克需要得到更多消息，他不能一直消耗在这里，于是顺着过来的路，他踩着枫叶穿过大街小巷往过来时的方向跑去-
当带着母盒力量的通道出现在世界各地时，钢骨第一时间察觉了异常。
他已经很快通知到了正义联盟所有人，但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乎接到钢骨传话的同时，这些不知名的东西已经源源不断地从通道里飞出来。
蝙蝠侠他们大量清除着这些在哥谭里飞掠的生物，它们的残骸密密麻麻铺了满地。但着根本没办法彻底解决问题。
“该死的，”红头罩一枪一个，“今天一天比几年街机里爆的头都多。”
罗宾抽刀不断斩击着周围的敌人：“幼稚。”
“等你能长得比我高了再说这种话吧！”红头罩的子弹从罗宾脸颊旁划过，击穿了罗宾身后突然出现的敌人。
“父亲比你高。”罗宾觉得超过红头罩也只是时间问题，至于夜翼和红罗宾，更是不在话下，“我会超过你们每一个。”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蝙蝠少女已经清理了一整条街，正要从他们这边路过。
“TT。”
蝙蝠侠此时已经赶到了瞭望塔，斩杀那些源源不断的先遣者意义不大，他们得找到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近距离接触过传送门的钢骨联络了另一边的科技。
“他们要占领地球，在这里进行星球改造。”
蝙蝠侠走到操作台旁，调出了整个地球的实时缩略影像：“全球各地都有这种传送门出现，它们已经带走了很多人。”
就在他们查看情况的时候，图像中显示，海面开始大范围燃烧，巨大的能量正在燃烧范围内产生-
大都会里的损失无疑是最小的。
超人尽力保全了最多的人。
直到那些该死的东西抓到一个孩子，眼看着就要穿过传送门。
他的热视线紧随而去，穿过无数敌人的身体，但在追到传送门旁边之时，那个孩子已经被带走了。
他曾帮那个女孩儿摘过缠在树上的气球。
海面凭空出现一个更大的传送门，巨大的能量波动在超人的身后产生，将站在传送门旁边的超人推了进去。
第079章 第 79 章
巨大的堡垒从海面缓缓升起, 天空半边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
当堡垒从海面升起的同时，世界各地所有城市里都有类似的要塞拔地而起，它们高大又阴沉, 远远看去都透露着不详的意味。
而最先燃烧起来的那片海水已经开始翻腾，亚特兰蒂斯的战士也终于从海里走出来，那些扑天盖日的飞行生物终于有了充足的人手去对付。
海面上的巨大堡垒之后, 更强大的敌人已经向整个世界展露了真身。
神奇女侠穿着战甲手持神剑降落在海岸, 闪电侠全速跑来，路途中救下无数人, 沙赞带着环绕身体的金色闪电飞过来……
钢骨和蝙蝠侠也在真正的幕后黑手现身的那一刻赶回地球。
半空中, 哈尔的身体发着绿色的光, 绿灯构成的连发火箭炮正朝着海面上的堡垒蓄势待发，在半边黑暗, 半边血红的世界里, 他好像代表了某种希望。
“能搜索出这家伙的身份吗？”蝙蝠侠沉声问自己身边的钢骨。
钢骨已经在利用母盒的力量来搜索和计算, 但是：“这需要时间，”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高大的人影从巨大的堡垒里出现，最先吸引视线的, 是他发着暗红色光芒的双眼。
甚至没有人来得及看清他的真面目，红色的能量光束从他的眼睛里射出来，朝着天空中那些向他发射了导弹的战机而去。
绿灯的火箭炮也同时朝着他打出去。
但导弹和绿灯侠的攻击接连打在他的身上，除了一阵烟雾之外, 没有给他造成分毫伤害，就连他身上包裹的战衣都完好如初。
与此相对的, 他眼睛发射的能量光束转折着接连穿透了接近他的几架战机，里面的飞行员甚至来不及逃生就已经随着战机一起被湮灭。
入侵者飞在空中, 双手放松地背在身后，他语气沉稳又不容抗拒。
“我是混乱，我是死亡。”
“我是——达克赛德。”
而他的胸前，有一个Ω形状的标志-
当阴暗的要塞就在自己面前拔地而起的时候，帕特里克依然在想，正义联盟会解决这个。
哥谭剩下的所有居民都躲了起来，外面只剩下数不尽的，长着翅膀的敌人，还有蝙蝠侠以往的那些助手。
除此之外，就是帕特里克。
大海燃烧起来的时候，他站在了哥谭某栋高楼楼顶，亲眼看着那座黑暗而巨大的堡垒从海面升起。
他亲眼看着天空从晴朗变成阴暗，又亲眼看着血红在黑暗的天上弥漫。
如果这不是灾难，那什么才是？
但是，正义联盟会解决这个，正义联盟一定能解决这个。
帕特里克想，现在还远远不到需要唤醒托马斯的时候，还远远不到需要托马斯去抛弃自我的时候。
转身从楼顶跳下去，帕特里克随意找了个无人的大楼办公室，入侵了战场所在城市的所有有效监控，包括街道上的，还有高楼上的。
他同时打开几个监控，监视战局情况。
以及，判断蝙蝠侠遇到生命危险的可能性。
模糊的监控画面里，他看到绿灯侠被入侵者一拳击飞，敌人眼中射出的能量光束追着速度快到无法看清的闪电侠，那道光束不断转折，湮灭了追击路途中无数的阻碍。
神奇女侠手持神剑砍断光束。
沙赞积蓄着神力全力进攻入侵者。
海王的三叉戟凝聚着力量用力刺去。
……
但他们的攻击全都对入侵者无效。
蝙蝠侠引开了很多次能量光束攻击，光是看到那些光束的破坏性，帕特里克几乎全程提心吊胆。
所有人都在监控里隐约出现过，但是直到现在，帕特里克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超人去哪儿了？
没有等他继续观察，外面巡逻的飞行生物从窗边经过时发现了他，于是成群结队地冲进来-
天启星。
超人被能量波推入了传送门。
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血红的天空和灰蒙蒙布满金属尘埃的空气，无数抓着人类的飞行生物往一座高塔飞去，那个孩子也正在其中。
看来地球上所有被抓走的人，都被带到了那座高塔里。
根本不需要犹豫，超人直接朝着那座高塔而去，他要把被抓走的人都带回家才行。
越是深入，超人越是可以体会到这里的压抑和沉闷。
一路走来，除了那些飞行生物，他没有遇到任何生命体，但附近低矮的建筑恰恰又说明着这里是有生命在居住的。
附近的环境炎热又干燥，掺杂了金属的尘埃飘荡在空气里，生存条件无比恶劣。
与这些相对，不远处那些耸立的堡垒和要塞显然代表了更高的权力和地位。
这里绝对阶级分明。
很快，超人赶到了那座高塔下。
他看到被飞行生物捕获的人类都被投入了散发微光的圆形仓里，这些仓像是茧一样附着在高塔里，而其中，最先被抓过来的一些人类就在他看着的时候被转化成了与那些飞行生物一模一样的样子。
他们破茧而出，用嘶哑的声音喊着——For Darkseid！
为了达克赛德！
该死的！
这些没有理智的生物全都是用无辜者的身躯转化来的！
他没办法去管以往的那些是从那个星球掠夺来的，但人类，达克赛德别想把人类都变成这样！
这些转化人体的能量供给似乎都来自高塔本身。
超人仔细观察了这里，然后用热视线割断了能量传来的关键点，紧接着又将高塔从底部截断，他举着高塔飞起来，往传送门的方向接近。
但他的力气急速下降。
终于在走到半程的时候，他连带着高塔一起从半空跌落。
他的能量耗尽了。
除了面对氪石的时候，超人几乎没有体会过这样无力的感觉，就好像他还是没有觉醒任何超能力之前。
直到此时，超人终于发现——这里没有太阳。
而更接近中心的高塔里，身披黑袍的外星人第一时间发现了氪星人的踪迹，他身躯瘦弱，面容仿若枯骨。
“让那些奴隶去追杀氪星人，”他的声音嘶哑，“为达克赛德杀死氪星人的，就能获得自由。”-
为了能继续看到战场的状况，帕特里克一直守在这间有很多电脑的办公室里。
但他始终是人类的身体，接连不断的攻击早让他感觉到一些疲惫，要保护这些电脑能继续使用的情况下，他需要付出更多注意力，需要放弃灵活躲避。
飞行生物的尸体叠了满地，帕特里克也受了很多伤。
敌人络绎不绝，而他的刀早在无数次的挥砍中缺了刃，几乎脆弱到随时都会崩裂。帕特里克分出注意瞥了一眼监控。
蝙蝠侠的披风和铠甲已经破损，他似乎正尝试着去接近后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存在的传送门。
但敌人那可以转折的能量光束已经接连湮灭几栋围墙后冲向了他。
帕特里克眼看着蝙蝠侠再次险之又险地躲开。
而超人至今还没有出现。
去唤醒托马斯！
他大脑中被植入的绝对指令这样告诉他。
是时候了，就是现在，蝙蝠侠需要托马斯。
帕特里克尝试着抵抗这些不属于自己的意志，但很快，他放弃了抵抗的想法。
他在意托马斯，超过世间任何人和事。
但托马斯在意他的哥哥，同样超过世间所有存在。
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参与这样的斗争，没有足够的能力替托马斯去帮助蝙蝠侠，要是因为他的迟疑而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假如托马斯清醒着，一定十分难过。
况且，他正是为此而存在的，托马斯需要他。
哪怕他此刻唤醒托马斯是将托马斯引入毁灭，但他得这样做。
帕特里克曾设想过这样的场面，他需要做出选择，需要去唤醒托马斯，但他没有想过这天来得这样快。
他还没准备好彻底失去托马斯。
他还没想好要在唤醒托马斯后说些什么。
他没能保护好哥谭，他辜负了托马斯的信任。
匆匆重逢，然后永远告别，这对他来说是否太过残忍。
帕特里克深呼吸，他没有时间再和这些杀不尽的生物纠缠。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身后那些计算机自然不必继续保护，他带伤的身体十分灵活地从这些生物缝隙里穿过，相当轻盈地踩在窗台上。
附近就有能通往地下通道的入口，帕特里克判定好方向，身体毫不犹豫地跳跃起来。
办公室里的那些生物眼看着无法抓获帕特里克，齐声高喊：“For Darkseid！”
声音还没落下，整栋大楼毁灭在了它们的自爆中。
帕特里克直面了爆炸的冲击波，他从几十米高的地方径直坠落。
街边繁茂的枫树接住了他坠落的身体，短暂延缓后，他带着满背焦黑烧伤，以及满身枝叶划伤落在地面。
树枝插入他的腹部，疼痛让他很快清醒。
帕特里克扶着爆炸后落了满地的瓦砾踉跄着站起来，继续朝着之前判定好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红罗宾他们在远处目睹了这次爆炸，他们几个相当默契地同时从不同方向往这里赶过来-
身体疼痛到无法忽视，剧痛伴随着每一次呼吸，伴随着每一次抬腿。
帕特里克没有受过这样的伤，但他就是忍住了没有喊过任何一声痛，没有流下哪怕一滴眼泪。
唤醒托马斯后，到托马斯选择注射“毁灭日病毒”接受异变以及意识摧毁前，他有很短的时间能和托马斯说话。
“好久不见。”
帕特里克默念着。
“托马斯，我好想你。”
“你能当我的家人吗，哪怕只有几秒钟。”
他的血和他的声音一起落在黑暗的通道里。
第080章 第 80 章
能够见到托马斯的忐忑与马上就要和托马斯告别的悲哀同时包裹着帕特里克苦涩的心脏, 打开封闭研究室的机关时，他的手也因此而微微颤抖起来。
托马斯。
托马斯。
帕特里克紧张到屏住了呼吸，他的大脑似乎都没办法继续思考。
机关轰隆隆地打开, 寒气从打开的缝隙里往外迸发，冰茬落满了入口处的道路。
没有等机关彻底打开，帕特里克捂着腹部依然插着一根树枝的伤口, 踩着满地冰茬走进去。寒冷几乎瞬间爬入他的骨缝, 他的皮肤很快被冻得发紫。
尽管机关被打开之后，降温设置就已经自动关闭, 空气循环和升温设置开始运作, 但几秒之内, 这些变化并不明显。
帕特里克等不了那么久，他的眼中只剩下了不远处安静躺在实验台上的身影。
托马斯。
托马斯。
他再次见到了托马斯。
帕特里克的伤口在低温下停止了失血, 同时寒冷麻木了他的感官, 他逐渐无法察觉疼痛。
第一时间打开了旁边的琥珀金注射装置, 帕特里克看着实验台上有钢针扎入托马斯的身体，然后他单膝蹲在实验台旁，轻轻拉着托马斯被锁链束缚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
琥珀金注射之后，他能感受到托马斯的手从僵硬变得柔软。
“我好想你。”
这些年里环绕着帕特里克的孤独和迷茫顷刻间消散, 他感觉自己像是迷途之后终于找到了归路。
“托马斯，醒过来吧。
“我努力去寻找自我了，但一无所获。
“我想你，每一天, 每时每刻。”
没有什么比托马斯更重要，没有什么能超过托马斯, 他每天都努力尝试弥补醒来时就存在的缺陷，找到自己的爱好, 找到自己的目标和自我。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因为托马斯而产生，他只想永远待在托马斯身边。
帕特里克的轻声倾诉全被缓慢苏醒中的人听在耳中。
微凉的手主动从帕特里克的脸颊移到他的头顶轻轻抚摸。
“帕特里克，好孩子，”托马斯睁眼的瞬间，眼中的浓绿蔓延到整个眼球，然后瞬间又主动缩到了瞳孔深处，“你做得很好。”
托马斯的声音在耳边想起的时候，帕特里克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得到托马斯的夸赞，于是他短暂地被冲昏了头脑。
但很快，他的脸色由震惊变得惨白，清透的绿色眼睛也因为绝望而变得灰暗。
他有太多话想告诉托马斯，有太多话想和托马斯说，他知道醒来的托马斯会将全部注意放到蝙蝠侠遇到了什么危险上，因此他以为自己没有了倾诉的机会。
但是没有。
事情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发生。
托马斯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问起蝙蝠侠的情况，反而选择先来关心他，这样的概率能有多少呢？
被冲昏的头脑第一时间清醒。
[为了防止唤醒时我已经被彻底同化，禁锢是必须的。帕特里克，那个时候，要靠你来分辨了。如果我已经被彻底同化，别犹豫，直接给我注射放在架子上的病毒。]
托马斯恐怕已经被彻底同化了。
帕特里克眼神灰暗，被麻木的痛感加倍返还，温度的上升让他被冻结的伤口重新开裂，被灼烧又被冻伤的皮肤崩开，血更快地流出来。
额头被树枝划伤的伤口流出鲜红的血，血液侵入他的眼眶，于是他的眼睛变得一片赤红。
当初唤醒了他的托马斯，帮他熟悉身体的托马斯，会祝他生日快乐的托马斯，他想了很久的托马斯……
他期待了很久，排练了很久的见面再也不会有。
“帕特里克，来吧，帮我解开锁链。”托马斯的手还放在帕特里克的头上，他动作温柔，语气亲近。
帕特里克推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不。”
当他伸手将放在旁边的药剂拿起来时，躺在实验台上的人彻底放弃了伪装，他通透的蓝色眼睛被浓绿浸染，嘴角拉开到难以置信的程度。
“确定要这样做吗？”托马斯眼神恶劣，“你的托马斯还没消失呢，你不想再见到他吗？”
帕特里克没有丝毫动摇。
这是托马斯嘱托他的事情，他不会允许自己失败。
尖锐的针头扎入托马斯的皮肤，药剂一点点注入他的身体。
他苍白而遍布青紫色经脉的皮肤开始鼓起不正常的凸起，药剂生效很快，眨眼间，躺在实验台上的托马斯身体被一层厚厚的不知名物质覆盖，看起来像是鳞片又像是岩石。
“啊——”
这样的异变让他痛苦不堪，他的四肢，躯干，脖颈……
帕特里克几乎用尽了全部勇气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他亲眼看着托马斯异变，亲眼见证自己的失去。
他看着灰色的物质蔓延到托马斯的额头，看到他的半张脸被覆盖。
然后他看到托马斯眼中的绿色彻底消失，那双与初次见面时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睛艰难看向他，对着他安抚地笑了笑。
托马斯。
帕特里克的脚步微微向前，他朝着托马斯伸出了手。
就在这一刻，尖刺从托马斯的肩背上长出来，他的整张脸全都被覆盖，刚才看向帕特里克的眼睛也变得血红一片，再也看不到丝毫安抚和理智。
悲哀破堤而出，冲刷帕特里克的五脏六腑。
精神和□□被完全摧毁，世界上再也没有托马斯。
亲眼见证自己的失去，就好像整个世界顷刻间崩塌。
实验台崩塌，锁链被扯断，失去人类外形的托马斯站起来，他的身高拉长，体型变大，全身都被灰色的物质包裹，像是一块不规则的岩石，尖刺从脸部还有手腕上长出来，牙齿也尖锐类似鲨鱼。
他的背抵着不算高的天花板，转头四处寻找：“B……”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他挥舞着手臂摧毁周围的一切：“B……”
帕特里克没有躲开，就站在托马斯身边的他被甩动的手臂攻击，整个身体撞在了墙壁上。
托马斯似乎是意识到了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人，于是他踩着地面直接击穿了头顶厚厚的金属壁和土地岩石跳出去。
上方正缓慢转动的旋转木马翻倒在一旁。
帕特里克口吐鲜血，他抬眼看着微弱的光从空洞里投下，然后伸手拔出了腹部扎入的树枝。
[如果他自然死亡了呢？]
[那时候，你知道该怎么杀死利爪。]
如果布鲁斯·韦恩死去了，托马斯也会选择死去。
那要是他失去了托马斯呢？
任由鲜血从腹部涌出来，帕特里克一动不动地靠墙坐着，面色灰败。
透过托马斯离开时的空洞，他能看到翻倒的旋转木马，能看到外面灰沉沉的天-
红头罩他们看到了从不远处跳出来的，和当初的毁灭日长相极为相似的家伙。
在爆炸过后布满残垣断壁的现场，他们几个面色凝重地互相对视。
“我不记得毁灭日的尸首放在哥谭，”红罗宾率先往那边转身，“我们得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走吧，”蝙蝠少女也跟上去。
红头罩还记得当初毁灭日入侵时表现得有多强大，再加上难以打败的达克赛德，这次的情况真够严重的。
“说不定还有点线索，”他也跟了上去。
罗宾甩刀斩杀了一个冲着他们飞过来的敌人，同样跟在后面。
蝙蝠洞里，阿福一边关注着罗宾他们的动向，一边将哥谭发生的事情同时告诉了正在与达克赛德对战中的蝙蝠侠-
天启星，被无数奴隶包围追逐的超人已经无力再逃。
这里的天空是血色的，没有丝毫阳光照射，遍布绝望和奴役。
他已经逃到了矿坑附近，深渊一般的矿坑下有灼热的能量孕育，超人无数次感受过这样的能量——太阳能。
转头看了一眼正逼近这里的，那些衣衫褴褛，体型瘦弱的奴隶，超人毫不犹豫地朝着未知而危险的矿坑跳了下去。
他的身影迅速被灼目的火焰所吞噬。
狂暴的能量填满他饥渴的身体，他正积蓄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很久之后，利用天启星太阳能矿坑补充了能量的超人飞出矿坑。
他浑身散发刺目的光茫，在这种光茫之下，人们的视线里再也看不到他火红的披风和蓝色的制服。
他似乎褪色成了极致的白。
超人面无表情地瞥着地面上蝼蚁一般的奴隶，转身飞出天启星-
与达克赛德的战场上，所有人都受了伤。
“我们得把他的眼刺瞎，”那种毁灭万物的光线虽然没办法直接摧毁神奇女侠，但已经给他们带来了太多麻烦，女侠举起神剑，“帮我转移他的注意。”
“收到！”绿灯凝聚一辆蒸汽火车，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从空中开着撞向达克赛德。
闪电侠引诱着一道能量光束转回达克赛德那边。
蝙蝠侠趁此机会接近了传送门，他怀疑超人去了传送门的另一边。他已经从阿福那里得知哥谭疑似有新的毁灭日出现，现在无论如何，他们需要超人。
“坏消息，”蝙蝠侠低沉的声音出现在所有人耳边，“疑似新的毁灭日出现了。”
“什么？”闪电侠已经有些喘气，他停下来震惊反问，“是我刚才跑太快缺氧了吗，耳朵好像幻听了。”
蝙蝠侠知道所有人都听清楚了他说的话，于是他忽略闪电侠的反问，继续说：“我们需要超人，我会去把他找回来。”
话音未落，他打算冒险去寻找的超人出现了。
超人浑身散发刺目光芒，看起来仿佛彩色漫画中忘记涂色的角色，他从天而降，更强大的白色热视线扫过伤痕累累的大都会。
“超人！”
沙赞飞在超人旁边，超人转身抬起手冲着他打了出去。
尽管沙赞已经十分警惕，但他还是被超人一拳打飞了出去。
“他的能力提升了，”钢骨提醒所有人，“警惕超人。”
达克赛德已经十分难以对付，再加上疑似失控的超人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毁灭日，局面已经变得更加……令人绝望。
神奇女侠站出来：“我可以尝试用真言套索唤醒他的意识。”
“我来帮你吸引超人的注意。”蝙蝠侠忧心忡忡，“我们至少得在毁灭日出现之前让超人恢复神智。”
超人随机攻击着所有人，不分敌我。
他的攻击落在那些飞行的入侵军队的身上，也落在亚特兰蒂斯士兵的身上。
他攻击着达克赛德，也攻击着正义联盟的伙伴。
达克赛德的攻击也在超人出现之后更加密集，他们得设法从达克赛德的攻击里抽身为神奇女侠找到机会。
达克赛德站在天际，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已经在正义联盟刚才的反击中放了下来，欧米茄射线能轻易为他清扫一切阻碍，但这些人并不是射线可以轻易解决的。
“反抗者们，放弃吧。”
“这个世界是我的。”
他的欧米茄射线朝着在场唯一没有能力抵抗的蝙蝠侠射去，但在准确瞄向蝙蝠侠之前，它们先是瞄向旁边的神奇女侠。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突兀又合理地转折向蝙蝠侠。
蝙蝠侠的大脑催促他赶快避开，但速度奇快的射线会追逐着他，直到摧毁他。
当有所准备时，他能借助灵活的身体和遮挡物来躲避，但这次似乎有些来不及。
他正抬脚后退，钩爪枪瞄准了高处的围墙。
正在此时，他们警惕的毁灭日从天而降，他站在蝙蝠侠身前，那道带着摧毁意志的光线全部打在他的身体上。
蝙蝠侠还没来得及诧异，他听到挡在自己身前的毁灭日用退化的语言嘶哑而断断续续地说着。
“家人……B……蝙蝠侠……别……想……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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