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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把手拿开。”

    徐牧风愣了一下, 没想到左樱会这么说。手立马收了回来,两人瞬间没了肢体接触。

    下一秒视线触碰在一起,两两相望, 不知道说什么。

    一瞬间, 徐牧风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非常多余, 可这也是她自己的意愿不是吗?跟过来的时候可没有人强迫她。

    “池静呢?”是左樱先说的话,她的目光算不上冷漠,但绝对不热情。

    “我说我给你姐姐打电话,她就回去了。”徐牧风解释:“我刚准备打, 然后你刚好醒。”

    欲盖弥彰, 明明过程不是这样的。

    但左樱没听出端倪来,她偏过头看了眼手腕里扎的针, 眼神有些呆滞。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地板, 目光持续落在那个地方。她沉默, 搞得一下子徐牧风也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很安静,静得让人焦灼。

    徐牧风屏住呼吸,有史以来第一次有种局促感, 她想说点什么,居然又不敢说?

    于是她只好看着左樱, 妄图左樱给点反应,结果左樱没有任何表情,苍白的脸颊像是枯萎了,没了气色,眼神是空洞的, 目光没有着落点。

    看也不看她一眼,把她当空气似的。

    徐牧风坐不住了。

    “渴吗?”

    “不。”

    徐牧风无声叹息, 看了眼点滴,还有大半瓶,没个半小时不会结束。

    “那我打电话叫你姐姐?”

    “不。”

    “那你想干嘛?”

    “想你先走。”左樱终于转过头来,看向徐牧风,“如果你是在等我的话。”

    “你还在发烧。”徐牧风叹了口气,语气软下来,哄她的语气:“你先不要置气,身体最重要,你不要你姐姐来的话,我等你挂完点滴送你回宿舍。”

    左樱强撑的表情有了裂隙,她不懂为什么徐牧风会出现在这里,现在还要这样守着。

    她不知道徐牧风那天是怎么说出那些话,然后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截然不同的话语出自一个人,很难不怀疑她的虚伪。

    “你想干嘛?”左樱看着徐牧风:“给我一巴掌又给颗糖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左樱眼眶忽然有点红,她发现自己有点泪失禁体质,明明不想哭的,但有点忍不住,她真想把自己的眼皮缝起来,这样徐牧风就无法洞察她的情绪。

    比起这样无济于事的宽慰,左樱更不想要自己是跳梁小丑。

    这也是她这些日子没有找过徐牧风的原因。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徐牧风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等你挂完水,我送你回去,你再休息一下。”

    “我不。”左樱忽然和她犟上了。

    徐牧风瞬间有点头大,“你听话好不好?”

    左樱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于是徐牧风更恼了,恼是因为,她发现原来左樱是有这一面的,和印象中那个很听话很好操纵的女孩儿不太一样。

    再仔细想想,徐牧风恍然大悟,根本不是左樱乖,而是左樱表现得很乖。

    这两者有很大的区别,其一是“你觉得”,另一是“我让你这么觉得。”

    徐牧风瞬间哑口无言,无话可说。她就那么看着左樱,眼里有无奈也有关心。

    一秒,两秒,左樱又不说话。

    徐牧风叹了口气,起身,“好,我先出去。”

    徐牧风站起身来,她刚要走,左樱抬眼看她,见她真的出去了,眼里明显噙着委屈。

    但左樱只字未提,于是帘子唰的一声又合上了。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左樱这才红了眼眶,不是不伤心,是很伤心,才会觉得这种安慰根本不是安慰。

    她搞不懂徐牧风。

    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不能离她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吗?

    *

    药瓶里的药水啪嗒啪嗒,左樱的眼睛也是,她忍不住流泪,窗外的风不合时宜地吹进来,没了春天的气味,蕴着一股难闻的阿莫西林的药味。

    不远处,球场传来好几阵欢呼声,左樱都无法共情,她只记得自己在操场晕倒的狼狈场景。

    虽然徐牧风在那个时候出现不算太差,但以这样的关系见面,实在太差。

    她依旧贪恋徐牧风的怀抱,但一想到愚人节徐牧风说过的那些话,她就抵触。

    她不喜欢。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医生掐着时间缓缓走来,看了左樱一眼。

    “一个人?”她左右看了看,自顾自说:“你老师呢?”

    “走了。”左樱说。

    那医生推了下眼镜,叨叨:“她刚刚不是挺关心你的?居然没守着。”

    左樱耸了耸鼻尖,小声嘟囔:“假的。”

    听得出她有几分低落,看来刚刚要赶徐牧风离开只是表面之辞,没想到徐牧风真的走了。

    医生似是没听到左樱那句假的,走过来替左樱拆针,“你们这些学生真是,跑步之前要补充能量的知不知道。”

    “我吃过午饭的。”

    “饭都没吃几粒吧,糖摄入少了。”她一边说,一边给左樱拔针,手法很温柔,针拔出来后,还给左樱贴上胶带,末了还不忘在左樱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好好吃饭,听到没,看你瘦的。”

    左樱重重点了点头,“嗯嗯,知道。”

    “外面桌上是我给你开的药。”

    左樱从床上起来,穿鞋,拿了手机准备扫码,问医生:“多少钱?”

    “你老师付过了。”

    “哦。”

    “用不用我们这边叫个人送你回去?”

    左樱已经站起身来,摆摆手说:“不需要了,我好多了。”

    医生上下又看她一眼,语重心长:“多吃饭,知道吗?”

    看来左樱已经瘦到要她连续提醒第二次的地步了。

    左樱收下这份关心,“知道的,谢谢医生。”

    “不客气。”

    左樱弯下腰点点头,算是感谢,接着往外走。她其实没那么舒服,但向来不想给陌生人带去麻烦,勉强回宿舍还是没问题的。

    几步往外走,刚踏出医务室,余光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正双手抱胸倚靠墙面发呆,见左樱出来,才又站直身体。

    左樱回过头看她,皱了下眉头,“你怎么还在?”

    徐牧风语气还是冷冷淡淡的:“你不是让我出来?”

    “我是让你出来,出来的意思就是让你走,不是让你站外面。”

    她语文有这么差吗?是假装不懂还是真不懂,明明意思很明显了。

    徐牧风走过来,在距离一米的位置停下,她比左樱高一点点,所以给人感觉总有一种傲气。

    “我送你回去。”

    “不要。”

    徐牧风一只手碰到左樱的肩膀,似乎要带着她走的意思。

    左樱避开触碰,警告:“在学校不许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徐牧风:“?”

    左樱:“以前你说的。”

    徐牧风真的很无奈,她发现今天的左樱非常倔,但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耗下去。

    她非但没觉得左樱烦,反而感觉近来沉闷的生活因为左樱的几句话变得生动起来。

    “那你想怎样?”徐牧风一瞬不瞬看着左樱,不死心又问了句。

    “离我十米远,最好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徐牧风表情忽然也认真起来,颇有谈判的意味:“首先,你要知道,我答应了你们辅导员,要保证你的安全,所以我有义务把你送到寝室去。”

    “你确定你答应了辅导员?”左樱表示怀疑。

    于是徐牧风拿出电话,直勾勾看着左樱,“要打电话问吗?”她的谎言毫无破绽,甚至指了指身后,“医生也在场,你可以去问。”

    左樱不想和她浪费时间,转身就走。

    于是她听到了徐牧风的脚步声,与她同频。

    左樱走得快些,发现身后的人脚步也快些,她又走慢些,那人频率明显也慢了下来。

    她摸不清,搞不懂徐牧风的用意。

    她也不知道徐牧风是不是公事公办,她一点都不想自作多情了。

    可一想到徐牧风只是执行公务,忽然还是很难过怎么回事。

    真是让人讨厌让人心烦让人恨不得给她一拳。

    她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校园的林荫道两侧全是树,四月初的时候还是嫩芽,现在叶片已是深绿,风一吹,树叶摩挲发出沙沙声响。

    四季不等人,原来还没好好感受春天,春天就已经溜走了。

    左樱才发现,这一个月来,她对周遭的事物变化都模糊了。

    她一直往前走,运动鞋踩在地面的声音,与身后高跟鞋步调相同,她一步,那人就一步,像是什么奇怪的曲调。

    她确定徐牧风一直跟着她,但她不想回头。

    她烦她。

    她烦她跟着,但如果她不跟着,她也会烦。

    好烦——

    “医生说你太瘦了,要按时吃饭。”

    “当然她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不要不吃饭。”

    徐牧风始终保持那点距离,自言自语着,这话自然是对左樱说的。

    “池静说你最近没怎么睡好。”

    “我最近睡眠也一般,褪黑素比较有用,我等会儿拿两瓶给你。”

    左樱不发一语往前走,听着徐牧风用那样的音调说话。

    “当然你也不用觉得我有什么企图。”

    “那件事是我的错。”

    “不过如果你因为我这样的人,睡不着也吃不好,那就太不值得了。”

    最可怕的是,她知道自己是人渣。她可以站在上帝视角剖析自己的错误,却在犯错的时候毫不仁慈。

    这是左樱觉得最悲哀的一点。

    她可以接受徐牧风爱过但后来不爱了,却不能接受徐牧风从头到尾没有走过心。

    “还有——”

    左樱听不下去,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徐牧风,“不要送我了,也不要再说一句话了。”

    徐牧风不敢再言。

    “你心像石头一样硬,嘴巴又是糖做的。你说越多,我就越难过。我一直没有找你,是觉得感情这种事不能强求,我是伤心,但我有自知之明,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们就这样。过去那两个月,我当自己傻,但以后我们互不干涉,行吗?”

    她没办法对徐牧风说出很狠的话。

    连这样的委屈,末尾都要加上“行吗”二字。

    仿佛在告诉她,你不要伤害我了,行吗?礼貌得愚蠢,软弱得可怜。

    徐牧风这一刻狠狠怜悯了,她看着左樱泛红的眼眶,强忍的泪水,以及那句“行吗”,她第一次深刻认识到,这场恋爱课堂里,她从未认真,只配零分。

    “好的。”徐牧风站在原地,不打算继续送了。

    左樱低下头,吸了吸鼻子,“以后你看到我,主动绕道走。”

    “好的。”徐牧风在观察左樱的表情。

    “不要当我的跟屁虫,你快走。”

    “好的。”

    “你快走。”左樱声音开始发抖。

    她没看徐牧风,只听到徐牧风动了一步。顿了几秒,听到高跟鞋声音了,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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