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亿禾金融。韩虞紧张的站在公司门口, 深深叹了口气,迈开腿走进公司。
“韩总,早。”几个前台跟韩虞打招呼。
韩虞刚想笑着接话, 想到柳青辞介意自己四处招桃花,敛起笑意, 颔首:“你们早。”
“韩总今天怎么这么严肃啊?”韩虞走后前台凑到一起小声议论。
前台A:“可能是公司出大事了。”
前台B:“我觉得应该是失恋了。”
前台C:“我觉得都不是。可能是不想上班吧。”
前台D:“有道理,刚过完年谁都不想上班。”
当事人对前台们的揣测一无所知,她板着脸一路走到总裁办。她敲门进去, 站在门口叹口气。
憋死我了。终于可以笑了。
她红唇一勾,站在沈知夏办公桌前, 妖柔造作道:“沈总, 我回来啦。想我吗?”
沈知夏看都没看她, 冷声道:“有事说,没事出去。”
韩虞一噎,自知理亏,这几个月沈知夏给她发的消息她一概未回。
她清了清嗓子,歉意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一走了之, 不该不理你。”
沈知夏抬眸静静看着她,十几秒过后, 轻叹一口气:“您是韩总,有权利说走就走。”
“知知,你不理我, 我的心好痛。”韩虞掐了自己一把,挤了点眼泪, 哭腔道:“呜呜呜~你不要我了,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建议你去报个班进修一下演技。”沈知夏抿唇, 憋着笑,嫌弃她。
“知知,我真的错了。别生气了,下不为例,好不好?”韩虞见她态度有所松动,乘胜追击。
沈知夏娇嗔了她一眼,“你太过分了。居然那么久不回我消息。”
韩虞鸡啄米式点头,“是是是,我过分死了。晚上请你吃饭,给你赔罪。”
沈知夏浅浅笑了笑,“好的。”
韩虞看了一眼时间,“我先去工作。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聊。”
沈知夏嗯了一声。
日光高照,办公室里明亮得发白,沈知夏特意画的精致妆容也掩不住憔悴。她低头揉了揉太阳穴,头晕脑胀,昨晚又是一夜未眠。
韩虞走到柳青辞办公室门口,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反反复复五分钟后,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沈知夏给柳青辞通风报信:“师姐,韩虞回来了。我刚没绷住,搭理了她。”
柳青辞:“你定力太差了。”
沈知夏心道:我起码坚持了五分钟,你能坚持一分钟就不错了。
柳青辞放下手机,拿出镜子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妆容。
期待是一种很微妙的绑架。柳青辞忐忑不安的等了一天。韩虞也没来见她。
下班后,柳青辞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韩虞小小的背景,心情沉到了谷底。
原来她不想见我。
她回来是因为彻底放下了吗?
韩虞和沈知夏约在一家法式餐厅。
韩虞发现沈知夏似乎情绪不高,眼周还有淡淡的黑眼圈。她视线仔细打量了一圈,这人怎么瘦了这么多呢。
吃饭途中,她时不时的瞟一眼沈知夏,见对方始终神色厌厌的。
韩虞轻声问:“知知,你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啊?”
沈知夏掀了掀眼皮,“还好。”
“陆老师呢?你怎么没带她一起来。”
沈知夏一怔,答:“她在江城。”
韩虞想到陆雪和父母关系不好,不禁疑惑问:“她怎么回江城了?”
“她父亲前段时间生病了。我陪她回去了一趟。”沈知夏握着筷子的手指突兀的抽搐了一下。
韩虞哦了一声,想到什么问:“那你有问她家人陆雪离开的真相吗?”
沈知夏嗯了一声。
韩虞盯着她,激动道:“详细说说。”
沈知夏顿了一下,将整件事告诉了韩虞。
“什么?”韩虞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声音陡然拔高,“我的天呐,她妈怎么这么狠?”她脑子有些发懵,无法想象具体的画面。
沈知夏眉目冷淡下去,淡然道:“我能理解她,做母亲的都不希望自己女儿走上一条难走的路。”
韩虞庆幸自己和柳青辞的家人很开明,又同情沈知夏和陆雪真的太不容易了。
韩虞单手托腮,感慨出声:“陆老师真的好爱你啊。居然能为你做到这个份上。”
沈知夏心律开始不齐,手心出汗,她垂下长睫,薄唇翕动:“是啊。跟她比起来。我的付出,我的爱,微不足道。”
韩虞一噎,换了只手托腮,“知知,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她顿了顿,补充道:“你也等了她八年,再说你是不知道这些。如果你知道一定会照顾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可是我就是毁了陆雪的人生啊。”沈知夏开始抠自己的指甲:“我只会给别人带去不幸。”
韩虞觉得沈知夏的状态不对,似乎有什么阴郁的东西笼罩着她的眉眼。
“知知,你不可以这样想自己。你也是受害者,不能怪你的。”韩虞发现了沈知夏抠指甲的小动作,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韩虞,我没办法不愧疚。”沈知夏眼眸闭了闭,唇也抿成一条线,“如果你是我,你不会自责吗?”
韩虞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她会自责。
或许,每个人都会。
韩虞喉咙发硬,干巴巴的安慰她:“这些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想了,珍惜当下。”
她回想到沈知夏曾经的心理状态,怕她过度自责会出现问题。
“道理我都明白。”沈知夏太阳穴一阵胀疼,自嘲的笑了笑,狭长的眸子满是茫然。
停了一会儿,她艰涩道:“可我只要一闭眼就会梦到陆雪跳楼,梦到她披头散发的在医院里煎熬。梦到她被坏人欺负,梦到她割腕自杀…”
这已经是很不健康的状态了。
韩虞皱着眉头凝望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的模样,忖度片刻,她试探道:“知知,我带你去找关医生吧。”
“不用。”沈知夏勾唇笑了笑:“我先自己调整吧。”
她笑的那么苍白,那么无力。
韩虞只觉得刺眼。
韩虞不着痕迹的叹口气,说:“那你先观察几天。周末我们去找关医生聊聊天。”
沈知夏嗯了一声,敛起情绪问:“你想好怎么和师姐相处了吗?”
韩虞眨了眨眼,小声问:“知知,你敢相信有人暗恋了我十二年吗?”
沈知夏觑她一眼,“你终于知道师姐暗恋你了?”
韩虞瞪大眼睛,“你也知道?”
沈知夏点点头,说:“我很早就发现了师姐喜欢你了。”
韩虞愈发觉得自己愚笨,颤了颤眼睫,感慨出声:“我觉得自己好幸运,我那么普通的人竟然能被她喜欢那么多年。”
沈知夏默了默,拧眉说:“你哪普通了?况且爱一个人没有标准可言,即使那个人再普通,你的爱也会给她加上一层厚厚的滤镜。”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现在越看柳青辞就越喜欢她。”韩虞滚了滚喉咙,“我觉得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想一直陪着她,我要改掉所有的坏习惯,尽可能的给她安全感。”
沈知夏一瞬不瞬的看着韩虞,看到她眸底漾着的坚定,相信她说的是真心话。
她由衷的笑了笑,“这一次,别再离开她了。”
韩虞用力点点头,“放心吧。”
饭后,两人分别前,韩虞不放心的再三叮嘱道:“你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联系我。”
“知道,别担心。”
晚上,沈知夏照旧失眠。她眼睛酸得发痛头脑却始终清醒着,根本无法入睡。
翌日,早上开会柳青辞与韩虞碰面了。
整个会议,柳青辞始终紧绷着身子,目不斜视的专心开会。
韩虞余光一直偷瞄着身旁的柳青辞。发现她似乎没有与自己交谈的样子,心里发虚,她紧张的蜷紧指尖,想着待会儿的开场白。
开完会,柳青辞倏地起身,快步离开。
韩虞看到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心里更加慌乱,失落地松开了蜷起的指尖。
她是不想搭理我了吗?
这怎么办啊?我还有机会吗?
叩叩叩——
王助理敲门,“柳总,这儿有您的花。”
柳青辞抬头看了一眼,淡淡道:“放桌子上吧。”
助理走后,柳青辞看着眼前的一大束粉色的郁金香。她从中间拿出卡片。上面写着:年年~晚上七点,vino餐厅不见不散。
柳青辞怔愣在原地。知道她小名的只有家里那几个位。她瞬间就猜到这花是谁送的。
那人搞什么名堂。
突然叫我小名干什么!
柳青辞自言自语道:昨天我苦苦等了你一天,你不理我。凭什么今天你约我吃饭,我就得屁颠屁颠的去。做人要有骨气,我不去。
临下班,柳青辞给自己找了一堆活,埋头加班。她不自觉地每隔几分钟看一次手表。
时间来到了六点四十,她猛然起身,拿起包就往出跑。
不怪她意志力不坚定。
不是她没骨气。
做人要有礼貌,不能放别人鸽子!
餐厅橱窗外,柳青辞撩了撩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站了足足半分钟,看着玻璃映射出自己的模样。
嗯,还是那么漂亮。
她昂首挺胸的径直走了进去,这是一家氛围很浪漫的西餐厅。
“女士,有预约吗?”
“1521,韩女士。”
“哦,她在包间,您跟我来。”
“叩叩——”服务生敲了敲门。
韩虞的声音从门缝溜出来:“请进。”
伴随着服务生推门的动作,柳青辞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她提着包的手指蜷紧,暗暗叹口气。
韩虞看到门口的柳青辞倏地站起身,两人视线相触,几个月没见,都有点尴尬,都不知道开场白说什么。
半晌,韩虞拘谨地伸出一只手,“快进来坐。”
柳青辞微抿唇走进去,脱下风衣,坐在她对面。韩虞将菜单推到她面前,“餐还没点,看看想吃点什么。”
柳青辞接过,点了份牛排,习惯性的问韩虞,“你想吃什么?”
韩虞眨了眨眼,含笑答:“和你一样。”
柳青辞目光柔和了些,稍稍扬唇,过了会儿,将菜单递过去,淡淡道:“我点好了,看看还有没有要加的。”
韩虞伸手接过菜单,看了一眼便下单了。
等餐途中,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柳青辞低垂着头,心不在焉的用手指划拉着手机。
被冷落的韩虞心里很不是滋味,狐狸精怎么回事,以前笑得花枝招展,骚里骚气的,现在冷冰冰的,就知道玩手机。
我还没有手机好玩?
一直到点的餐上来,柳青辞也没正眼看韩虞一眼。
韩虞努力摒除尴尬,“快吃饭吧,饿坏了吧。”刻意放缓的声音柔的能掐出来水。
柳青辞:???
这人怎么突然这么温柔。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服务员上菜很快,桌上的黑椒牛扒香气扑鼻,她们吃得很慢。
包间里安静的空气中,冰冷刀叉的碰撞声是唯一的交流。
许久后,两人饭吃的差不多了,韩虞停下手里的刀叉,喝了一大口红酒。
她坐直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容清冷的柳青辞,滚了滚喉咙,柔声喊:“年年~”
柳青辞握着刀叉的手颤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抬眸看向她:“停停停,别这么叫我!”
“嗯?”韩虞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她。
“瘆得慌。”柳青辞抽了张纸,边擦拭唇边说,“我还是更习惯听你叫我狐狸精。”
这女人怎么可以如此没有情调!
怎么能把自己未来女朋友叫狐狸精呢!
算了,谁让我喜欢她呢。狐狸精就狐狸精吧。
韩虞抿了抿唇,轻声问:“狐狸精,分手时你说如果我还喜欢你,我们就重逢,这话还作数嘛?”
柳青辞一怔,过了几秒微点头。
韩虞清了清嗓子,认真道:“狐狸精,我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你。”
短暂沉寂。
“所以呢?”柳青辞呼吸一紧,心怦怦乱跳,面上云淡风轻。
韩虞紧张的吞咽了一下,“我想追你。”
柳青辞定定地看着她,懵了。
如果她听力正常,没听错的话。韩虞说要追她?!
昨天把她当空气,今天说要追她。
前后转变之快,令人咋舌。
柳青辞心中狂喜:不用你追,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在一起。面色一脸寡淡。
心吊到嗓子眼的韩虞以为柳青辞不愿意原谅自己,急忙补充道:“我知道我这人臭毛病一大堆,自私,顽固,不会做饭,不喜欢做家务,总招烂桃花,情商低,眼神不好使,脑子更不好使…”
柳青辞越听越迷糊了,别人表白不都是使劲的推销自己。这人怎么反着来。
啧,她脑子的确不好使。
柳青辞打断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虞停了足足五秒没说话,柳青辞以为自己态度不好,惹她生气了。
刚准备开口解释,就听到韩虞轻声细语的说:“我想说,虽然我有一大堆坏毛病,但从今天开始我会做出改变。我会学着做饭,做家务,会主动与任何女人保持距离。我会回应你所有的情绪。”
柳青辞垂了一下眼睛,把突然汹涌的泪意忍了回去。深吸一口气,抽了张纸巾,遮住了嘴角扬起的弧度。
半晌,她放下纸巾蹙眉,不语。
见她没任何反应,韩虞愈发紧张,她又闷了半杯红酒,轻咳一声,说:“以前都是我不对,对不起,我太慢凝视你的眼睛,一直没能看到你的喜欢。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真的会改的。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柳青辞。”韩虞轻声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柳青辞眯着眸,故作认真思考,几秒后,慢条斯理的说:“我考虑一下。”
韩虞开心的瞪大眼睛,紧接着皱皱鼻子,煞是可爱,“狐狸精~别考虑了,给我个机会吧。”双手合十,眸光漾着恳切的光。
柳青辞紧绷着下颌,想逗逗她。让她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
韩虞眸光轻柔,红唇翕动:“我不管,你不同意我也要追你,我非你不可。”
柳青辞挑眉问:“你为什么非我不可?”
韩虞毫不犹豫答:“没有为什么,从我喜欢上你,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非你不可。你不同意,那我就孤独终老。”
哎哟,肉麻死了。柳青辞默默不说话,头皮发麻,耳根子微微泛红。
半晌,她“嗯”了一声,“好吧,我原谅你了。以后你可要好好表现哦。”狐狸尾巴尖都翘了起来。
韩虞脑海里倏地回想起柳青辞暗恋自己的那些时光。自己那么过分,狐狸精居然如此轻易就原谅了自己。
还真是被爱的人不用道歉。
柳青辞,谢谢你还在我身边。
谢谢你愿意再一次相信我。
谢谢你这些年一直喜欢我。
她鼻尖一酸,颤了颤眼睫,问:“狐狸精,我能抱一下你吗?”
柳青辞心里怦地一跳,冲她眨了眨眼,狡黠一笑,“只是抱一下?”刻意拖长的尾音撩人的要命。
韩虞瞬间蜷起脚趾,心里被压制的欲.念肆意翻滚。她吞咽了一下,咬牙点头,“嗯,在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之前,我保证不会对你有任何僭越之举。”
谁让你做正人君子了!
都三十的人了,还搞纯爱这一套!
我不想和你柏拉图啊!
柳青辞欲哭无泪,收敛了些笑意,双手环胸,“追到我之前,你也不可以抱我。”
韩虞眸光黯了一下,闷闷道:“好吧。”
柳青辞忍俊不禁,“你准备怎么追我?”
韩虞瞥她一眼,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摇头晃脑地卖关子:“你猜呢。”
柳青辞盯了她半晌,“扑哧”一声,低眉摆手,“爱说不说!”
韩虞欲言又止的看着她,“还有个事…”
“什么?”柳青辞漫不经心地问。
“我想搬去你家住。”韩虞拢了拢头发,边说边观察柳青辞的神情,生怕对方拒绝她。
“为什么?”柳青辞有点懵逼,拧眉问。
嘿!搞什么鬼!
前一秒要柏拉图,后一秒又想登堂入室。
韩虞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柔声说:“住在一起你才可以看到我的改变啊。我想要近距离照顾陪伴你。想让你下班时,看到这万家灯火中,有一盏灯是我为你洗手作羹而亮起的。”
柳青辞第一次发现这人这么会说情话。
她心里百感交集,眼眶泛红,飞快的眨了眨眼睛,“可以,但是你得住次卧。”
韩虞如释重负的笑了笑:“没问题。”
柳青辞眼底溢出宠溺的笑意,“快吃吧,吃完陪你搬家。”
韩虞嘴角翘了一下,“得嘞。”
窗外夜色朦胧,很美。
韩虞看着坐在对面的柳青辞,时不时弯唇笑一笑。
看到韩虞眉宇间是藏不住的小得意,柳青辞跟着弯了眉眼,她彻底安心了。
她的花蝴蝶又飞回来了。
韩虞光速搬到了柳青辞家,精装公寓两室两厅,她走进侧卧,蹲下身整理行李。
柳青辞习惯性的帮她,却被韩虞推搡到门外,语气轻快:“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以后不用你帮我啦。”
柳青辞无奈的笑了一声:“那好吧,你弄完早点睡。”
韩虞朝她挥挥手,“晚安,明天见。”
柳青辞皱了皱眉,“晚安。”跟傻子一样也挥了挥手。
时间渐渐流逝,黑夜褪去,天边泛起亮光。
柳青辞被厨房里哐啷哐啷的响声吵醒,想到韩虞是个厨房杀手,她立刻跳下床。
宽敞明亮的厨房里,韩虞带着围裙,一手撑在流理台,一手拿着锅铲,茫然的盯着眼前黑乎乎的煎蛋。
柳青辞站在餐厅看着韩虞无措的背影,抿唇笑了笑,眉目舒展地走过去。
她垂眸看向煎锅,果不其然,糊了。
韩虞偏头看着她,不好意思道:“我第一次做没发挥好。我再试试。”
柳青辞撇了一眼垃圾桶里数不清的黑鸡蛋,没拆穿她,叹息道:“我教你吧。”
韩虞放下锅铲,“好吧。”
柳青辞熟练的单手打了一个鸡蛋,一分钟就煎好了一个鸡蛋,韩虞看着她行如流水的动作,佩服的五体投地。
早餐最终还是柳青辞做的。
前往公司的路上,韩虞偏眸看了一眼柳青辞,认真道:“狐狸精,我明天一定能做好早饭的。”
“好,我相信你可以的。”柳青辞嘴角扬起了弧度,眼睛里带着丝丝暖意。
到了公司,两人去各自的办公室工作。
早上十点,助理又抱着鲜花敲响了柳青辞办公室的门。
助理:“柳总,您的花。”
柳青辞面色如常:“放门口吧。”
助理走后,柳青辞唇角勾起,手指搭在办公桌上,窗外的阳光洒下,落在她侧脸上,全身散发着慵懒的气质。
半晌,她起身走到门口,抱起花,看着卡片上写着的:柳青辞同学,你知道薛定谔方程吗?
柳青辞怔愣几秒,很快笑了一声,她低头闻着玫瑰的清香,神清气爽。
春天真是个恋爱的好季节啊。
中午,韩虞请柳青辞吃饭。饭桌上,她贴心的给对方烫碗筷,提议道:“下班我们去看电影吧?”
“今晚不行。”柳青辞抿了抿唇,“我要加班。”
韩虞拧着眉,失落道:“我还想和你去约会呢。”
“没关系。”柳青辞勾唇,说:“马上就周末了…”
韩虞眸光一亮,“好哒。”晃了晃脑袋。
柳青辞嗔她一眼,“一把年纪能不能别卖萌了。”
真是个无趣的女人。
韩虞撇了撇嘴,冷哼一声,“狐狸精,我们是不是缺少沟通啊?”
“为什么这么问?”柳青辞抬眸看她。
“最近想明白了很多事,我觉得我们分手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缺少沟通。”
“怎么翻然悔悟了?”柳青辞上下打量韩虞一遍,好像确认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她认识的韩虞,反问她,“分手难道不是因为你想要自由?”
韩虞:……
“也不是那么想要自由的。”韩虞放下筷子,郑重其事道:“以后我们有想法要及时沟通,我有任何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就直接告诉我。”
柳青辞想了想,说:“知道了。我也反思过了,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约束你了。”
韩虞摇摇头,轻声细语:“不怪你患得患失的,都怪我没有给你安全感,以后我会好好爱你的。”
柳青辞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你别这么肉麻,我不习惯。”
韩虞翻了个白眼,“狐狸精,你还真是吃不了细糠!!”
柳青辞眯了眯眼,冷笑一声,“你敢再多说一句,我就收回你追求我的资格。”
韩虞抬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柳青辞发现韩虞不吃饭,一直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挑眉问:“我脸上有饭吗?”
韩虞用手指了指嘴,示意自己嘴被锁上了没法吃饭。
柳青辞无语又好笑的说:“你三岁吗?无聊不无聊。”
韩虞粲然一笑,“只要能逗你开心,三岁就三岁吧。”
这人出了个国怎么突然转性了,柳青辞真的是受不了了,总感觉对方奇奇怪怪的。她还是更喜欢她们相爱相杀的日子。
柳青辞九点多才下班,韩虞一直在办公室等她。两人下班后,韩虞担任司机载着自己的心上人回家。
玄关处,韩虞换上拖鞋,哒哒哒的跑去浴室,给柳青辞放好热水,“狐狸精,热水放好了,快去洗澡吧。”
今天殷勤过头的韩虞让柳青辞有种不真实感,她怕这一切又是昙花一现。
她看了韩虞许久,压下心头的担忧,说:“谢谢,你也去洗澡吧。”
洗完澡,柳青辞穿着浴袍前往餐厅喝水,看到韩虞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的样子。
她急忙走过去,发现韩虞大半夜不睡觉居然在研究菜谱。
柳青辞心底不由涌上一丝暖意,“韩虞,你不用这样的。饭我可以自己做,家务我们可以一人一半。你没必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韩虞抬眸看向她,倔强的摇头,“不行,我说了要改变就一定要做到。”
认真的人,总是可爱。
柳青辞眉眼弯弯的哄她,“慢慢来,好不好?先去睡觉。”
韩虞点头,看到她发尾在滴水,站起身,问:“你怎么不吹头发啊?”
柳青辞身上的睡袍略有松垮,遮不住些许旖旎风光,露出来的白皙肌肤因为刚洗完澡透出粉嫩红润。
睡袍衣襟微微敞开,韩虞的目光弧度精致的锁骨上停留几秒,收回来,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柳青辞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嘁,看你还能柏拉图多久。
她故意弯了弯腰,眨巴眨巴眼,“我有点渴,喝点水再吹。”
韩虞恰巧看到了她若隐若现的雪白,心头瞬间起了燥意,脸色一红,她移开视线跑去餐厅,喝了一满杯凉水。
她骂自己,没事干学什么柳下惠啊。
不行,不能被诱惑。狐狸精一定是在考验我。
思想斗争了两分钟,她倒了杯热水,回到客厅递给柳青辞,“喝吧。”
柳青辞喝完水,转身去浴室,她刚拿起吹风,韩虞就从身后将她的吹风拿走。
韩虞笑了笑,“我帮你吹。”
柳青辞扬了扬下颌,不置可否。
柳青辞看着镜子里的韩虞,眼神温柔的在给自己吹着头发,微凉的手指穿入她的发间,纤纤五指放得很轻。
柳青辞鼻腔发酸,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了被对方疼爱着的感觉。
不久后,韩虞收起吹风筒,“早点睡。晚安。”说着便走出了浴室。
“韩虞…”柳青辞突然喊她。
韩虞回头,“嗯?”
柳青辞上前几步,张开双臂将韩虞拥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今天表现不错,奖励你一个拥抱。”
韩虞回抱住她,双手收紧,阖眸说:“狐狸精,我今天比昨天更喜欢你了。”
耳边漾起的声音酥软人心,柳青辞下巴蹭了蹭她肩头,声如蚊呐:“希望你的喜欢可以长久一些。”
韩虞没听清,问她:“什么?”
“没什么。”柳青辞松开她,浅浅的笑了笑,“快去睡觉吧。晚安。”
第92章
一周后, 陆雪返回京北。
陆雪看到伫立在接机口的沈知夏,快跑上前,抱住她, 眉眼弯弯道:“沈知夏,我回来啦。”
沈知夏怔愣几秒, 抬起手,轻拍了拍她的背,“嗯, 我们回家吧。”声音冷冷淡淡的。
车上,陆雪叽叽喳喳的跟沈知夏聊天, 沈知夏心不在焉地回应她。
红灯时, 陆雪看到沈知夏眼睛里的红血丝想到她工作了一天, 肯定累了。便没再缠着沈知夏聊天。
浴室里,沈知夏裹着浴巾,一手撑在盥洗池边,一手拿着吹风机,垂眸缓解着心口的不适。
陆雪穿着睡裙站在浴室门前敲门。
沈知夏进去洗澡都大半个小时了,还没有出来, 明明浴室里的水声停半天了。
半天没人开门,陆雪不放心, 直接推门进来了。
一直等到她伸手去拿她手中的电风吹,沈知夏才如梦初醒,唇微张, 一副受惊的模样。
陆雪看着她,疑惑道:“你在想什么呢, 这么专注。我都进来多久了。”
“没想什么。”沈知夏后退半步,“你怎么进来了?”手心又沁出了汗, 下颔线紧绷。
“你洗了好久。”陆雪眨了眨眼,“我担心你把自己洗秃噜皮了。”
陆雪打开电风吹的开关,帮她吹头发。
沈知夏看着镜子里陆雪垂着眸帮她吹头发的柔和侧颜,喉咙发涩。
陆雪穿插在沈知夏发中的指腹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沈知夏,你今天很奇怪。”
“有吗?”沈知夏揪着浴巾,嘴角微翘。
“有。”
“哪里奇怪?”沈知夏唇角又悄然地平复了下去,声音带着一丝慌张。
难道陆雪发现了自己状态不对?
空气沉默了两秒。
陆雪撩起她外层的头发,嘴唇翕动:“总感觉你对我客客气气的。”
沈知夏暗暗松了口气,眯了眯眼,“那你快点吹,吹完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啊?”陆雪疑惑了两秒,反应过来,耳根瞬间发烫。
“沈知夏…”陆雪羞恼地用头轻撞她的后脑勺。
沈知夏轻声笑。
卧室。沈知夏吻落在陆雪的耳廓,长久地吻住。耳边触感明显,暖热微湿,陆雪不自觉的颤栗了一下。
吻从耳际落在下颌,最后轻柔的留在陆雪唇瓣。沈知夏用舌尖撬开陆雪的齿关,滑了进去,甜软相触,追逐嬉戏。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相缠,绵绵绕绕。
明明此刻陆雪就在沈知夏身边,沈知夏还是担心失去她,她没办法控制自己。
“陆雪…”沈知夏啄吻着她的唇瓣,断断续续地呢喃。
陆雪察觉到她的不安,收紧手臂,紧紧抱住她,声音轻柔:“我在的,别担心。”
很久很久后,两人躺在床上,沈知夏在陆雪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闭上眼睛。
陆雪枕着沈知夏瘦骨嶙峋的手臂,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
被沈知夏折腾了好几个小时,陆雪不多时便入睡,她睡得极沉,没能发现黑暗里枕边人悄悄睁开了眼睛。
沈知夏静静聆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注视着黑暗,久久未能入睡。
许久后,她掀开被子,悄然起身,放轻脚步来到了一楼。
沈知夏坐在落地窗旁的地上,指尖夹着一根香烟。她抬头茫然的看着窗外天边悬着一轮圆白。可惜,那点月色照不亮暗黑的房间,和身处黑暗中的人。
睡得半梦半醒的陆雪翻了个身,发现身侧一片冰凉,困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边揉眼睛边开了灯。
枕边果然空无一人。
陆雪支起身子下床,脚刚落地,腰腹一阵疼痛袭来,她咬着牙,踩着酸软的步子一路找了过去。
陆雪站在楼梯上,望向窗边对着月亮发呆的沈知夏,忽然生出满腹的悲怆。
月光下,沈知夏的身影单薄,脆弱。
陆雪心里五味杂陈,两人肌肤之亲时,她察觉到沈知夏身上瘦削得可怕。
她一声不吭,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悄悄注视着自己的爱人。心脏揪成一团,几乎让人感觉到钻心彻骨的疼意。
她从来不知道沈知夏会抽烟。
她才发现沈知夏竟然如此消沉。
陆雪站在阴影里,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朦胧月光下,两道身影,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同样的落寞,不同的忧伤。
天际泛白时,看到沈知夏站起身,陆雪光着脚,快速返回房间,阖眸装睡。
沈知夏去一楼浴室刷了牙,将沾染了烟味的睡衣换掉,回到房间轻轻的掀开被子,躺在陆雪身边。
闹钟响起,沈知夏起床,精心化了个淡妆遮盖住她憔悴的面容,前往厨房做早餐。
陆雪站在餐厅,深深吸了口气,上前,从身后紧紧抱着沈知夏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在她耳朵软声道:“早安,老婆。”
“早安。”沈知夏偏眸笑了笑,“快去刷牙吧。”
陆雪颔首。
进了盥洗室,关上了门,陆雪对着镜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餐厅里。
陆雪看着眉睫低垂的沈知夏,压下心头酸涩,明知故问:“你昨晚睡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沈知夏脑子里一团乱,外表淡定,她双眸闪了闪,“果然有老婆在身边才能睡得香甜啊。”
陆雪颤了颤眼睫,轻声说:“今天我陪你去公司上班吧。”
沈知夏看了她一眼,踌躇道:“你在家休息吧,我一下班就回来陪你。”
窗外晴空如洗,万里无云。室内两人陷入沉默,空气中死一般地沉寂。
半晌,陆雪娇声道:“可我想陪着你。”
沈知夏淡淡地睨她一眼,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放下勺子抽了张纸巾擦嘴。
“你怎么才吃这么点?”陆雪发现沈知夏只喝了小半碗粥。
“我不太饿。”沈知夏皱着眉。
陆雪仔细观察着沈知夏的眼睛,发现对方眼睛里隐约浮现出烦躁,她眸光渐渐沉了下来。
一顿早饭两人都吃得食不知味。
总裁办,沈知夏按下内线叫来了温辞。
温辞推门进来看到陆雪坐在沙发上,冲她眨了眨眼。随后上前问:“老板,您有什么吩咐吗?”
沈知夏揉了揉眉心,冷声问:“昨天的报表怎么还没发给我?”
温辞啊一声,解释道:“我昨天下午就发给您了。您不是都审批过了吗?”
“是嘛?”沈知夏打开电脑,发现昨天自己的确回复了邮件,她默了默,“抱歉,是我记错了,你去忙吧。”
温辞出去,站在门口面露疑惑,老板最近怎么经常记错事情呢?
什么情况啊?
沈知夏双手扶额,茫然的盯着电脑屏幕。
陆雪上前,“沈知夏,你没事吧?”眼神里的心疼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我能有什么事?”沈知夏凝滞的眼珠微微动了动,没来由的烦躁,撑着额头的手指微颤。
陆雪蓦地愣住,颤了颤唇,“对不起,你不要不高兴嘛。”
沈知夏感受着陆雪这样的好态度,心更酸了,心疼与内疚几乎要压垮了她。
明明委屈的人是陆雪,明明是她在乱发脾气,陆雪还这样反过来哄她。
她强忍住酸涩,站起身走到陆雪身边,拉住她的手,歉意道:“陆雪,对不起!我最近工作不顺心,刚刚态度不太好。”
陆雪在她唇角啄了一下,“没关系。”
沈知夏低头寻到她的唇,陆雪自然地仰脸,两人交换了一个浅吻。
沈知夏感觉心跳在加快,有点喘不过气。耳鸣声越来越大,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她前往洗手间,关上门。神情痛苦地蹲下身,双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心口难受的她牙关轻微打颤。
半晌,沈知夏平复好情绪,返回办公室。
沈知夏看着沙发上乖巧的陆雪,悔恨,自责,难以抑制的愧疚感,这些情绪如同恶魔一样紧紧缠绕着她。
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不在状态。
阳春三月,春意渐浓。陆雪和沈知夏搬回来教师公寓。
沈知夏和没生病之前一样,下班之后回家做饭。只不过将近两个月的折磨,她整张脸很苍白,琥珀色的瞳仁里全然没了光芒。
沈知夏照旧无法入眠,她吃了安眠药睡不着,数羊睡不着,抱着陆雪也睡不着。她精神越来越差,失眠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精气神,快要将她吞噬。
这天两人吃饭时,沈知夏冷不丁问:“我最近老是记不住事,如果有一天,我把我们之间的回忆忘了怎么办?”
陆雪抿了抿唇,说:“不会的。”
“如果呢?”沈知夏咬着筷子,追问。
陆雪笑了笑,说:“那我就重新追你。”
“那还是不要了,我怕你会…”沈知夏眼圈倏然红了,胸口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陆雪心下了然,默然几秒后,问:“你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
沈知夏嗫嚅道:“挺顺利的。”
晚上两人洗漱完坐在床上,陆雪抱着沈知夏,用手细细磨砂着她的腰部。
嗯…好像又瘦了,骨感更明显了。
陆雪鼻子一酸,心脏传来闷闷的钝痛,抬眸看着她,小声问:“沈知夏,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啊?”
沈知夏眼角微眯,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陆雪定定地望着她,“还有呢?”
沈知夏不露声色的叹口气,摇头。
沉默不代表谎言,可一旦错过时机,它就变成了谎言。
陆雪张了张唇,似乎想问一句:你是不是生病了?
可她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只是抱紧沈知夏,在她耳边说:“沈知夏,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你一定要好好的,一直待在我身边。”
沈知夏敏锐地发觉,陆雪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自己对她的隐瞒。
尤其是,自己整夜整夜睡不着,睡在身边的陆雪又有几次是真的毫不知情呢?
“知道了,睡觉吧。晚安。”沈知夏将头埋在陆雪颈窝处。
她在逃避沟通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一种什么心理。
生活依旧在继续,但这样的日子实在是折磨人。
沈知夏不愿让陆雪知道她夜不成寐。陆雪不愿加重她的负担,只好装作不知情。
陆雪发现沈知夏再喝安眠药,可是她依旧会失眠。她想让沈知夏睡会儿,只能换着花样占有对方,连着好几晚上,沈知夏都被做的昏睡过去。
没想到沈知夏还是会在噩梦中惊醒。
她会在睡梦中哭着喊陆雪的名字。
每次沈知夏做噩梦惊醒,陆雪都会抱着她不厌其烦地安抚她。
沈知夏看着陆雪眼底的黑眼圈,心里涌起负疚感,心理压力更大了。
为了不吵醒陆雪,她只能尽量保持清醒。
沈知夏不断的催眠自己:“陆雪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不能再让她难过,让她担心。”
渐渐地,陆雪发现沈知夏好像总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她的记忆力在减退,食欲不振。
她发现沈知夏经常会偷偷的抽烟。
她发现沈知夏下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她发现,沈知夏变得越来越沉默了。很少会笑,很少与自己亲热。
陆雪知道沈知夏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得知了自己过去的遭遇。她想劝沈知夏别再想那些事了,可她也知道都是无用功。
爱越深,愧疚越深。
一切都是表面的风平浪静,她们的感情其实已经进入一种奇怪的阶段。明明是很近的关系,客观上两个人变得愈发疏远。
她们之间好像隔着一道深深的沟壑。
此刻,陆雪站在公寓门口盯着沈知夏消瘦的背影,决定晚上一定要跟沈知夏好好谈谈。
她们必须得把这层腐肉撕了,让新肉长出来。
会议室。
沈知夏将文件重重摔在桌上,看向面前的负责人,冷声道:“这就是你们的方案?”
负责人一怔,小声问:“沈总,是有什么问题吗?”
沈知夏声音冷而沉:“说了多少次了,创始人股权分配不合理的项目不予考虑。后续出现股权纠纷谁来担责!”
项目负责人解释道:“这个项目发展前景不错,股权问题我会和对接方去协商…”
沈知夏心底没由来的火涌了上来,她手脚发颤,不容置榷道:“这个项目不予参投。我们没有义务去给他们解决内部矛盾。”
散会后,韩虞前往柳青辞办公室。
最近一个月,韩虞有事没事就往柳青辞办公室跑,端茶送水,殷勤的要命。
在家韩虞承包了全部家务,只不过她的厨艺依旧不大好,夹生的米饭,夹着鸡蛋碎壳的西红柿炒蛋,看不出形状的清蒸鱼,软的入口即化的面条…
不过柳青辞觉得,韩虞做的饭是全世界最美味的。
韩虞没再去酒吧,休息日她会陪柳青辞看电影,逛艺术展,听音乐会。
她们之间最亲密的举动就是拥抱,柳青辞好几次暗示可以再进一步,也不知道对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矜持的丝毫不越线。
柳青辞欲求不满偶尔会发火,韩虞也会耐着性子,笑嘻嘻的哄她。
两人的进度卡在这里不动了,像是老夫老妻似的,韩虞始终没有向柳青辞正式表白。
柳青辞越来越琢磨不透这人怎么想的。
办公室,韩虞给柳青辞揉着肩膀,脑海里回想起沈知夏方才暴躁的模样。
她抿了抿唇,问:“狐狸精,你有没有觉得沈知夏状态不太对?”
柳青辞皱了皱眉,沉吟道:她最近情绪似乎很不稳定,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
韩虞认同的点头道:“是啊,她好几次突然发火,喜怒无常。”
韩虞停止按摩,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给柳青辞大致讲了一下陆雪和沈知夏之间的事。
说完,韩虞滚了滚喉咙,“我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和我最开始遇到她的时候有点相似。”
“你是说…”柳青辞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韩虞嗯了一声,“我严重怀疑,她的焦虑症复发了。”
柳青辞拧眉问:“不会吧?”
韩虞沉默了好几秒,说:“春天焦虑本就容易复发,再加上陆雪过去的遭遇对她打击太大。所以…”
柳青辞喉咙发干地问:“那怎么办?”
韩虞摇摇头,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准备带她去见关医生。”
总裁办。
韩虞看到沈知夏脸色很差,妆容也掩饰不住的憔悴,眼下青黑。她轻声说:“知知,我们去找关医生聊天吧。”
“不想去。”沈知夏咬唇,很勉强地扯出了一点笑。
韩虞觑了她一眼,秀眉微蹙,“知知,你很清楚自己心理出问题了,不是吗?”
“我…”沈知夏太阳穴突突地跳,下颌线紧绷着。
韩虞看着她,轻声细语:“知知,活在恐惧中的人生不是真正的人生。治好病才能感受到美好的人生啊。”
沈知夏滚了滚喉咙,“韩虞,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好像没有任何价值。”
“怎么能这样想?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韩虞鼻尖一酸,柔声劝:“你不能再逃避了。你现在生病了,也许需要很长时间来治疗,但是只要你接受治疗,总会好起来的。缓解不安的最好办法就是说出来,向人求救。你去找关医生聊聊,说不定就好了呢?”
沈知夏手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韩虞叹口气,“别担心,我陪你去,只要咱们配合医生,一定会好起来的。”
沈知夏半阖着眸子,很轻的嗯了一声。
韩虞生怕沈知夏反悔,立刻带着她前往医院,两人推开咨询室的门。
“来了。”关医生温柔地点了点头。
沈知夏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说:“好久不见。”
韩虞冲关医生挤挤眼,带上咨询室的门。
房间里点了镇定心神和助眠的熏香,丝丝袅袅,缭绕在鼻尖,味道舒缓清淡。
咨询室有一张长沙发,关医生给沈知夏拿了个枕头,沈知夏平躺在沙发上,在香薰的温和气味中,闭上了眼睛。
两人开始寒暄。关医生问:“最近工作忙不忙?”
“还行。”
关医生笑了笑,说:“一直忘记恭喜你脱单了。”
“谢谢。”沈知夏睁眼看着她,浅浅笑了笑。
“最近睡眠怎么样?”关医生问。
沈知夏闻言肩线立即绷住,露出防御的姿态。关医生手指贴在了她的太阳穴上,轻柔地按着。
沈知夏紧绷的肩膀慢慢舒展。
“不太好。”沈知夏如实回答,“睡着总会做噩梦,就不太愿意睡觉了。”
来医院之前,韩虞将沈知夏的情况在私底下告诉了关医生。
她知道沈知夏所在意的人遭遇的事带给她重大打击和刺激,她开始自我怀疑,整日活在自责之中。现在处于一种压抑的心理状态。
关医生问:“梦到了什么?”
心理咨询最重要的就是对医生保持全然的信任感,才能畅所欲言地倾诉。
沈知夏皱着眉,轻声说:“梦到我喜欢的人为了我跳楼,梦到她割腕,梦到她满身都是鲜血。梦到我父亲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梦到我妈妈不要我了…”睫毛剧烈地抖动,眼角渗出一滴眼泪,没入鬓角的发根里,无声无息。
她说不下去了,轻轻地抽泣起来。
所有的心理疾病都来源于失去,失去了珍贵的东西,失去了在意的人,失去了自我。
关医生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地扳开她无意识紧攥的拳头,柔下声音问:“你喜欢的人陪着你的时候,你的睡眠质量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知夏深吸一口气,双眉紧锁,哑声解释道:“因为她为了我付出了很多,所以在面对她时,我会变得更痛苦,失眠就更严重。”
人与人之间,很容易相互影响。有时让人开心,有时让人痛苦,有时还会让人生病。
人的精神世界其实很脆弱。很容易被思想困住成为囚徒。
关医生问:“那你在得知她为你做的这些事之后,是怎么想的呢?”
沈知夏指尖越来越抖,“我很愧疚,我无力挽回过去,就想着当下对她好一点,用尽全力给她幸福。可是我好累啊,我现在就连对着她笑都很难做到。”
因为太爱,所以会被困住。
关医生开解道:“你自责,内疚,有罪恶感。想要给对方幸福。可是,你给自己的压力过重,导致你陷入了焦虑情绪。你自己都不幸福,怎么带给别人幸福呢。还有,你不要把别人的错一并扛起来,多爱自己一点。你先不要去想着为她做什么,你现在最需要拯救的是自己。试着在固定的时间入睡,心烦的时候去外面走走,晒晒太阳。先让自己好起来。”
两人聊了很久很久的天,关医生也算是了解了她的病根,是多方面造成的:对爱人的愧疚,加上对已逝父亲的愧疚,对母亲抛弃自己的不解,众多情绪杂糅到一起,她认为自己没有能力留住在意的人,于是变得不安,害怕身边仅有的爱人也消失。
关医生下诊断:“你的焦虑并不严重,定期来做心理咨询,配合一些药物治疗可以很快康复。人生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会焦虑的没办法的与自己还有身边的人和解。这种时候你不妨让自己休息休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韩虞焦急的在门口踱步,许久后,她终于看到关医生出来了,回身轻轻带上了咨询室的房门。
韩虞悄步上前,睇了眼紧闭的房门。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关医生做口型:“她睡着了。”
韩虞松了口气,也只做口型:“谢谢。”
两人坐在会客室沙发上,关医生说:“她有一点逃避现实的趋势,你们不要劝她放下过去,更不要轻蔑忽视她的心理,当然我知道你不会。你们得理解她。她现在整个人绷得太紧了,我的建议是让她换个环境,放松心情。”
“换个环境?”韩虞顿了顿,点头:“我知道了。”
沈知夏一觉睡到了凌晨,咨询室里一片幽暗,她撑着沙发坐起身,晃了晃昏沉的头,伸手按亮了桌上的灯,灯光刺得她闭了下眼睛。
坐在一旁的韩虞看到沈知夏醒了,勾唇打趣她:“你这一觉睡得可真久啊。足足睡了十个小时。”
“辛苦你陪我了。”沈知夏提了提嘴角,没几秒又耷拉了下来。
“不用客气。”韩虞故作轻松:“走吧,姐姐请你吃宵夜。”
两人吃完饭,回家的车上,韩虞叮嘱沈知夏:“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她顿了顿,补充道:“知知,你认真考虑一下,要不要休假出去散散心。”
沈知夏点头,嗯了一声。
下午陆雪偷偷联系了韩虞,得知了沈知夏去看心理医生的事。她才知道原来沈知夏在面对自己时会更加焦虑。她也知道医生建议沈知夏换个环境调整心情。
她想了许久,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第93章
沈知夏到家, 踏进家门发现陆雪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机被调小了声音,近乎静音。
她静静地站在门口看了许久, 眼眶发涩。
沈知夏换了鞋,轻手轻脚地靠近, 手刚碰到陆雪的肩膀,对方便惊醒了。
陆雪睡眼惺忪的看着沈知夏,“你回来了?”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嗯, 不是让你别等我嘛。”沈知夏蹲下身,手放在陆雪膝盖上, 轻柔的说。
“要不要泡个澡, 我去给浴缸放水。”陆雪眨了下眼睛, 问:“几点了?”
“一点半了。”沈知夏摸了摸她的发顶,“不用了,你先去睡觉,我很快就来。”
今天太晚了陆雪只好咽下想说的话,她靠在床头等着沈知夏。
沈知夏洗漱完,看到陆雪还在等自己。她笑了笑, 上床将陆雪揽在怀里,“很晚了, 快睡吧。”
安眠药加大剂量后,沈知夏终于睡着了。
陆雪听到沈知夏的呼吸声平缓绵长。似乎进入了深度睡眠。稍稍松了一口气。
天快亮的时候,沈知夏倏地全身紧绷到了极致, 双拳紧握,连脚背都绷紧, 牙关咯吱作响,压抑的声音不断从口中溢出。
陆雪立刻打开灯, 推醒了她。
沈知夏满身大汗,在刺眼的光线里辨认出陆雪的脸庞,松了口气。
陆雪梗了梗喉咙,问:“又做噩梦了?”
“嗯。”沈知夏垂下眼帘,平复着呼吸。她又梦到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十九岁的陆雪和父母对抗,梦到她从阳台上往下跳。
陆雪闭了闭眼睛,“你这样多久了?”
话音刚落,陆雪感觉到沈知夏身子颤了一下,身体陡然变得愈发僵硬。
一直在逃避的事情终于到来了
沈知夏心咯噔了一下,暗自蜷紧指尖,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多久了?”陆雪忍着心痛,再次问道。
“有阵日子了。”沈知夏喉咙一噎,垂下眼皮,“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陆雪嗯了一声,“知道你睡不着,知道你状态很不好。”心尖泛起涟漪,一阵阵酥麻的痛意袭来。
沈知夏脸色泛白, 双唇抿成一条线,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僵硬。
半晌,她努力牵起嘴角,安抚道:“我已经在吃药治疗了,你别担心好不好?”
陆雪默然几秒后,哽咽劝:“沈知夏,你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过往的种种真的不怪你。”
沈知夏撇了撇嘴,“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陆雪喉咙哽了一下,“你别说对不起,你根本就没有错啊。”
沈知夏表情茫然又痛苦的坦白:“我真的在努力了,可我就是睡不着。你明明安然无恙的待在我身边,可我却总觉得你过得不好。总觉得你下一秒就会倒在血泊之中。以至于我越是在意你,就越没有办法面对你,我每天都活在害怕,愧疚中。我快被自己心里的烦躁和焦虑折磨死了。”
看到她不复往日的从容不迫,只剩下脆弱的崩溃。陆雪不禁红了眼眶。
沈知夏自嘲的笑了笑,“怪不得你一直要煞费苦心的瞒着我。我终于愿意承认,我的确脆弱的不堪一击。我真的好恨自己的无能。”
“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样说自己。”陆雪小声哭了出来,“你现在生病了,你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
沈知夏揉了揉陆雪柔顺的黑发,声音又低又压抑,“我最近真的觉得很累,很累。”
陆雪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你会因为这件事离开我吗?
沈知夏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别开视线,没有回答陆雪的问题。
陆雪目光黯淡下去,声音突然很小:“沈知夏,给我一个答案。”
沈知夏看着她,问:“什么答案?”
陆雪抓紧她的手,认真的问:“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会因此和我分手吗?”手上的温度凉的吓人。
沈知夏鼻尖泛红,坚定道:“不会。我跟你在一起,就从没有想过要分手。我只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
陆雪安心了,苦涩在口腔内翻腾,她没有大声的哭,只是安静的落泪。
沈知夏突然觉得空气变得稀薄,心里很闷很闷,她觉得自己也想哭了。
陆雪深吸一口气,咬咬牙,说:“我理解你的焦虑,理解你所有的想法。”
她顿了顿,艰涩道:“沈知夏,我们不分手,分开一段时间吧。”
“分开?”沈知夏喉咙干涩,“我不想这样。”
沈知夏不敢想象没有陆雪的日子,生活一定比现在更难捱。自己大概率会疯掉。
陆雪猛地没了声音。
如果是因为其他人或者其他事,她一定会寸步不离的陪着沈知夏熬过这一关。可是现实很残忍,她是沈知夏焦虑,痛苦的根源。
自己必须得离开她,她想让她的爱人好好缓口气。
她也舍不得和沈知夏分开,可是如果最后还是需要沈知夏背着自己,独自去消化所有坏情绪,那她们握紧双手的意义是什么?
她爱沈知夏,舍不得她这么煎熬。
房间很安静,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韩虞都告诉我了,医生建议你离开现在的生活环境。”陆雪抿了抿唇,“我认为我们暂时分开,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一定要分开吗?”沈知夏的声音近乎哽咽,擦了擦眼泪,“我已经开始治疗了,我会好起来的,能不能…”
陆雪打断她,“沈知夏,分开吧。我希望你是快乐的,轻松的。而不是每天在我面前故作坚强。”她吸了一下鼻子,垂眸说:“这是我想了很久的决定,不会改的。”
看着沈知夏委屈无助的模样,她真的好难过,但还是坚定相信现在分开是最合适的。
沉默许久,沈知夏抬手替陆雪擦眼泪,抿了抿唇,唇色苍白,“如果只是暂时分开,我同意,但你不可以擅自逃跑,不可以再像之前一样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沈知夏脆弱的模样,恳求的语气,慌乱的眼神让陆雪心一痛。
“我答应你,我会一直等着你。”她看着沈知夏柔声说:“但你也要答应我,自己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好好调理,安心养病。如果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沈知夏心口疼意蔓延,挂在眼睑处迟迟不肯低落的眼泪,终于从眼角处滴落。
半晌,她轻轻点头,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不在的日子,照顾好自己。”
陆雪蜷紧手指,笑了笑,“放心吧,相信下次见的时候我们都会是更好的自己。”
沈知夏咬咬牙,保证道:“我一定会尽快好起来。”
“慢慢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陆雪重新关了灯,这回换她抱着沈知夏,在她背上轻缓地拍着,“还早,接着睡吧。”
翌日一早,陆雪被闹钟声吵醒,看到身旁的沈知夏还在熟睡,第一时间把闹钟关了,坐了起来。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刷牙,做早餐。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她们未来一段时间里一起吃的最后一顿早餐了。陆雪格外用心。特意给沈知夏包了虾仁小馄饨。
沈知夏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睁开眼睛。
阳光满室。她笑了笑,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去找陆雪,猛然间她想到了昨晚的事。
今天她们就要分开了,沈知夏大脑里一片混沌,胃泛酸,她捂着胃部的位置蜷在床上。
半晌,她努力牵起嘴角,下床。
餐厅里,陆雪浅笑问:“馄饨好吃吗?”
沈知夏苍白的唇翕动,“很好吃。”勾起唇角看着她。
馄饨的确是很香,沈知夏却食之无味,机械地吞咽着。
陆雪咬了一口馄饨,味同嚼蜡,“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啊?”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沈知夏沉默半晌,说:“我打算休长假去散心。”
“挺好的。”陆雪握着筷子的手陡然颤了一下。
两人很慢很慢的吃完了早饭,沈知夏收拾好行李,站在玄关处。
她看了一眼还坐在餐桌上的陆雪,滚了滚喉咙,“那我走了?”
陆雪耳边传来行李箱的滚轮划过地面的声音,喊她:“沈知夏…”
陆雪猛然起身,快走到玄关处。
沈知夏回头,“嗯?”
“抱一下吧。”陆雪咬咬牙,唇角勾起。
沈知夏退后半步,将陆雪抱在怀里。
两人默契的跟对方说了句:“好好的。”
沈知夏走后,陆雪脑子里一直浑浑噩噩的,她一直站着玄关处没动,心里空荡荡的。
过了许久后,她弯下腰,抱起脚边的小团子,摸着它的脑袋说:“小团子,妈妈生了很严重的病,我们在家等她回来好不好。”
沈知夏,我会打起精神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期待与你再见的那一天。
公司里,沈知夏叫来了韩虞和柳青辞,三人交接完工作。
韩虞目光灼灼的看着沈知夏,说:“知知,保持联系。”
“知道了。”沈知夏一脸揶揄,“我才不会像你似的动不动玩失踪。”
“你好记仇哦。”韩虞讪讪的摸了一下鼻子,“你跟陆雪怎么说的?”
沈知夏默然几秒后,抿抿唇,“我们暂时分开了…”
韩虞闻言石化在原地。
柳青辞担忧的小声问:“那你…”
沈知夏勾起一抹苦笑,“我没事,我们没分手,只是暂时分开。这样也挺好,我可以趁这段时间找回爱她的初心。”
韩虞心口的大石才放下来,一副如蒙大赦的表情,“你出门在外可不许沾花惹草啊?”
沈知夏翻了个白眼,用嘴型说了句,“我又不是你…”
柳青辞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里,无奈的笑了笑,柔声说:“知知,我们会替你照顾好陆雪,你就安心养病,等你回来。”
沈知夏郑重道:“谢谢你们。”
亿禾金融。苏白敲响了韩虞办公室的门。
韩虞:“请进。”
苏白推门而入,韩虞抬眸看到苏白,有些惊讶,打趣她:“呦,什么风把您刮来了。”
自从白女士几天前收到了沈知夏休假的邮件,担心的好几天吃不下饭,苏白心疼老婆只好来亿禾金融刺探军情。
这些年,她一直在心直口快的韩虞这里替老婆打探沈知夏的最新情报。
苏白气压低沉的坐在韩虞对面,看着她开门见山:“沈总为什么请假?”
韩虞愣了一下,她是代表白董来问责的?
她回神,防备的看着苏白,淡淡道:“当然是工作累了,想休息一阵子呗。”
苏白下意识紧了一下眉头:“是吗?”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韩虞,眼神犀利。
韩虞被苏白盯得有些心虚,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耸耸肩,“不然呢?”
苏白看出她在说谎,眸光一转,故作讥讽的说:“啧,沈总居然如此没有责任心,最近公司项目那么多,她还要休假。”
韩虞笑意一下子就收了回去,眸子里只剩冰冷,拔高声音,反驳她:“她怎么就没责任心了?”
苏白身子往后仰了一些,靠在椅子上,语气轻飘飘的:“不是吗?她这样突然撂挑子走人,你认为股东们能没有意见吗?”
“股东怎么看不到她熬夜加班呢?”韩虞脸色铁青,明显被气到了。
“这并不能成为她消极怠工的理由。”苏白神色冷肃,一双眼睛能杀人。
韩虞气结,面色不善的瞪着苏白。
两人僵持了两分钟,韩虞不想沈知夏被误解,强压下火气,“你们不可以这样说沈总!她已经带病工作了两个月,实在坚持不住才休假的。你们还想让她怎么样啊!”
苏白被吼的一怔,默了默问:“生病?”
韩虞喘着气,点头道:“对啊。”
苏白深吸一口气,“什么病?”
韩虞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说漏嘴了,果她和姓苏的女人相克,在家玩不过苏女士,在外搞不定苏律师。
狐狸精快来救我!
她双臂环胸,咬唇摇头,“这涉及沈总个人隐私,不方便告诉你。”
苏白叹了口气,柔声诱哄她,“韩虞,你应该能感觉得到吧,抛开代理律师身份,我拿你和沈知夏当好朋友的。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她目光真切的看着韩虞,眸底流露出关心。
韩虞纠结道:“她…”
苏白坐直身子,说:“我以律师的身份向你保证,此事我绝对不会对外泄露半句。”特此说明,告诉自己的老婆不算哦。
女人强大的气场很难让人拒绝,韩虞纠结了许久,点头:“好吧,她得了焦虑症。”
“焦虑症?”苏白猛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她怎么又焦虑了?”
韩虞眨眨眼:“什么叫又?”
苏白抿抿唇,说:“我嘴瓢了。”
“啧~大名鼎鼎的苏律居然也会嘴瓢啊。”韩虞深深地叹了口气,沉吟道:“好多原因吧。因为爱人,因为亲人。”
苏白捕捉到了关键词,问:“亲人?”
韩虞眸光黯了黯,“对啊,她这些年一直对父亲的突然离世耿耿于怀,也从未放下过母亲抛弃自己的事情。”
苏白喉咙发涩,抿了抿唇,“你说,她恨她妈妈吗?”
韩虞火冒三丈,“当然恨。”她敛了些火气,“不过她更多的是自责。她认为是自己不好所以她妈妈才不要她。”
苏白呐呐道:“不是这样的…”
韩虞拍下了桌子,义愤填膺:“是啊,她明明那么懂事。都怪她那讨人厌又没良心的妈妈,说走就走,留下知知一个人受尽疾苦。为人母怎么可以那么心狠…”
“说不定她妈妈也有苦衷呢?”苏白顿了顿,问她:“沈总去哪儿了?”
韩虞嗔她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白太阳穴突突的跳,见套不出更多有用信息,站起身,“行吧,我走了。”
韩虞眨巴眨巴眼睛:“这就走了?”
“不然呢?”苏白红唇一勾,“还想让我请你吃顿饭?”
韩虞剜了她一眼,摆摆手,“快走快走。不送。”
苏白刚将车开进院内,白沐苏就走了出来,她心急如焚的等着苏白下车。
苏白心下了然,快速熄火下车。
白沐苏上前,问:“打听到了吗?”
苏白嗯了一声,牵住白沐苏的手往屋里走,“别急,我们进去说。”
客厅里,苏白看了一眼爱人,说:“知夏生病了。”
白沐苏呼吸一滞,“什么病?严重吗?”
“她的焦虑症复发了。”苏白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先别急。这次没有之前严重。”
白沐苏皱了皱眉,“怎么会复发呢?”
苏白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她和小陆之间遇到了些问题,她有点自我怀疑,从而觉得自己什么都留不住…”
白沐苏猛然湿了眼眶,喉咙发硬,“肯定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当年抛弃了她吧。”
“你也别太自责,你当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苏白抱了抱爱人,满眼疼惜。
白沐苏默了默,哽咽道:“果然我对她造成的伤害是终身的。”
“那你想不想弥补这个遗憾?”苏白停了一下,说:“她一直介意你不要她。我觉得你应该主动去解开她的心结。不管她原谅不原谅你,至少你努力过了。”
白沐苏点头又摇头,唇角一颤,“我想弥补,但我还是不敢面对她。”
苏白亲了亲她的发顶,轻声细语:“老婆,别怕,我陪你去。”
白沐苏想了许久,点头。
洱市。一座拥有千年文化的历史古城。山清水秀,风景如画。
沈知夏租了一间海边民宿,晚上吃完安眠药一觉睡到自然醒,白天漫步在古城街头,拍照赏景,吃当地美食。
自从远离了都市的霓虹和喧嚣,她的心情平和了许多。网友没夸大其词,这座城市真的可以治愈人心。
第94章
人间四月, 春色最难得。
沈知夏光脚站在沙滩上,海浪不断冲击着沙滩,正是傍晚落幕时分, 天空被染成了橘红色。
突然一阵海风拂过,潮湿的空气里裹挟着咸闷, 呛得她弯腰掩面咳嗽得厉害。
在她咳到眼泪都快出来时,一瓶水出现在眼前,清冷的声音传入耳里, “没事吧?”
沈知夏接过水,双手扶腰直起身。看到眼前人时她怔愣一瞬, “苏律师, 你怎么也在这儿?”
苏白淡笑道:“我来旅游。”
沈知夏清了清嗓子, “好巧。”
苏白嗯了一声,两人陷入了沉默。
半晌,苏白开口问:“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沈知夏想了想,颔首同意。
餐厅里,沈知夏看到苏白边吃边忙着回消息,问:“苏律师是一个人来旅游吗?”
苏白放下手机, 摇头,“和我老婆一起来的。”
沈知夏疑惑问:“怎么没看到她?”
苏白撇了撇嘴, “我老婆身体不适,在酒店里休息呢。”
沈知夏眉梢一抬,说:“看来你和你老婆的感情还真挺好的。”
苏白扬了扬下颌, “那是,我上次就说过我们非常相爱, 你还不信呢。”
回想起之前的乌龙事件,沈知夏尴尬的笑了笑。
苏白发现沈知夏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 试探道:“你想不想听听我和我老婆的故事?”
沈知夏无语扶额,笑着说:“苏律若是实在想讲的话,我便勉为其难的听听吧。”
苏白轻笑出声,放下筷子幽幽开口:“我的爱人叫白沐苏。她的名字是我取得,我希望她能一直爱慕我。当然,我的名字也是一样的寓意。苏白,有她,有我…”
这女人怎么这么能秀恩爱啊。突然好想我家可爱的陆老师啊。夏和雪也很般配呢…
沈知夏倏地想到了什么,问:“白沐苏不是白董吗?你俩是一对儿?”
苏白掀唇一笑,“嗯呢。”
沈知夏抿抿唇,“好吧,你接着说。”
苏白滚了滚喉咙,“我和她是在国外的一家酒吧遇到的。当时她在里面卖酒,被一群有钱人围在中间,他们逼迫她喝酒。我那时候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暑假正好无聊,本着看热闹的心情围观着这场闹剧。当我看到她为了赚那点可怜的小费一杯接着一杯喝酒时,我觉得她很可悲,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为什么非要靠色相赚钱。”
沈知夏发现这个故事似乎有点意思,放下刀叉,洗耳恭听。
“渐渐地,那群臭男人喝嗨了,他们开始不满足于灌酒,他们要将她拽出酒吧。那个国家的治安非常混乱,我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她眼里带着很多复杂的情绪。似是在求助,又像是认命。我有点奇怪,这不是她自找的吗?我没多管闲事,果断离开了酒吧。”
“我走在路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她的那个眼神。她长得非常漂亮,面容很干净,不该有那样绝望的眼神。我烦躁的揉了把头发,快跑回酒吧门口,在路口拦下了那群人。当时她看到我的瞬间,眸光倏地亮了一下。那群人威胁我,让我滚开。对方人多势众,我只能跟他们谈判,我用所有压岁钱将她救了下来。”
“那群人走后,她站在路边一遍遍跟我说谢谢,给我打一张欠条,说会还钱给我。我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三个月后,我又在另外一家酒吧遇到的她。类似的场景,类似的遭遇。我真的没办法理解她为什么非要干这一行。于是我将她拽进包厢,骂了很多难听的话。她只说了一句‘人各有命’便离开了。”
“接下来我经常去酒吧,经常碰到她。有一次我喝多了,她将我带回了自己家。第二天醒来,我发现她住的地方好破旧,那是我这辈子住过最破旧的地方。只有十几平米,里面有一张床,还有一个小小的橱柜,上面堆满了锅碗瓢盆。房间里最突兀的是,里面有一张放满书的书桌。
“我觉得她这个人很矛盾,做着卖酒女的工作,又在偷偷读书。看着清冷厌世,又会带我回家。我对她越来越好奇了。那天,她给我做了一顿饭,出门在外突然吃到中国菜真的很抚慰人心,我好心提出让她不要卖酒了,我给她介绍工作。却被她拒绝了。”
“我们大吵了一架,争执中我才得知她是被人骗到国外的,没有签证,没有钱,身份证也被扣押了。骗她的人将她卖给了当地的一个人贩子组织,她得赚很多很多钱给对方,才有可能换回自己的身份证,才能重获自由。”
沈知夏觉得命运有时候真的很残忍,在这个和平年代,依旧存在着很多灰色地带。有很多妇女,儿童遭受着人贩子的迫害。她不由得在心底深深地同情起苏白的爱人。
“同为中国人,同为女性我对她的遭遇深表同情,当然不可否认我那时候可能就对她有了别样的感情。我找人打听了那个组织,当地有名的黑暗势力,官商勾结报警也没用。我那时候年轻莽撞,没想到可以求助大使馆。我回国跟父母求助,闹了很多天要到了一笔钱,父母帮我请了一些保镖。我带着她去找了那个组织的头目,多番交涉下赎回了她的身份证,销毁了卖身契。我找了货船准备送她回国。”
沈知夏听着不禁紧张了起来。如果对方真的回国了,苏白岂不是要错过她了。她体会过那种恋人生生错过的煎熬,永生难忘。
说起往事,苏白眼神变得悠远,唇角挂着一点笑,还有一点难过和惆怅。
沈知夏蹙着眉,静静地听,并不打扰。
“就在她即将登船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就不想让她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拦下了她。并提出让她做我的情人,以身抵债。我知道她有野心,很想读书,便承诺她会供她读书,会给她准备全新的身份。我以为她那般倔强的人会拒绝如此羞辱的条件。可是她答应了,留了下来。”
“我带着她去了另一个安全的国家,之后我们顺理成章的同居了,虽然我嘴上说她是我的情人,但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之后我求父母帮她办了新的身份信息,安排她和我一起读大学。虽然她比我大八岁,但她高中毕业就辍学了,只能跟我一起念大一。她没有跟着我学法律,选择了自己喜欢的金融学。”
“她是个善良,温柔的人,会每天给我做饭,洗衣服,无微不至的照顾我。虽然我家有钱有势,但是没有人像她那样关心过我。我们就那样相处了三年,一起上学,一起生活。那几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桌上的饭菜都凉了,两人都没有心思享用美食,苏白继续说:“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我向她表白,被拒绝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明明感受得到她也是喜欢我的。我失控的逼她履行情人的义务,无论我怎么说她都死活不肯。在我步步紧逼之下,她哭着告诉我,自己配不上我。她说自己结过婚,生过孩子…”
“我们朝夕相处了三年多,我从来没听她提起过结婚生子的这些往事。我有点懵,那天晚上,她将自己全部的伤疤剥开,将所有的经历都告诉了我。”
苏白意味深长的看了沈知夏一眼,声音缓慢说:“她说自己出生在一个落后的山村,父母重男轻女,她努力学习考上了大学,可是父母却烧了她的录取通知书。为了给她哥哥娶媳妇,将她强行嫁给了同村的一个男人。因此她非常怨恨自己的丈夫,从不肯行夫妻之事。直到有一次她的丈夫喝醉酒,强行跟她发生了关系。后来…她怀孕了。”
那个年代在杀人,那些人其实也在杀人。
听到这里,沈知夏眉头紧蹙,心里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她张了张口,像是想问什么,可是最后却还是没能问出口。
沈知夏眼眸晦了晦,再抬眸,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她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自此她认命了,不再想着走出大山。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女儿也慢慢长大。村里的人经常会跟她说女娃不如男娃,劝她再生一个。她丈夫的亲戚们也都重男轻女,不待见她的女儿。她的女儿渐渐地受到了影响,会经常跟她探讨女孩是不是不如男孩?读书有什么用这类话题。”
“她幡然醒悟,不想自己的女儿跟她一样永远困在深山里,不想她的女儿走上和她相同的路。她又想跟命运再较较劲,于是她一次次的跟丈夫提出,去城里找工作,可她丈夫不同意,他们天天吵架。”
沈知夏紧张的喝了一大口水,有些事虽然过去很多年,但她记忆犹新。那时候他的父母天天都在为了这件事情吵架。
苏白顿了顿,说:“一次无意中她遇到了自己的高中同学,对方混的不错,多次劝她去大城市打拼,说大城市到处都是机会。她跟丈夫提起这件事。可她的丈夫依旧不愿意离开自己长大的地方,她提出离婚。本以为会遭到拒绝,没想到对方同意了,她丈夫唯一的要求是女儿归他。她好不容易有了出去的机会,又一心想着出人头地,便同意了丈夫的要求,两人很快离婚了。”
沈知夏心情如同一团完全找不到线头的毛线团,面色凝重,咬着牙不发一语。
那个年代,加上地域差异,贫穷差异,导致他们二人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沈知夏不愿意去评判谁对谁错,虽然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无辜。
“婚姻”这个名词被强加在他们两人身上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人生就注定是个悲剧。
更可悲的是,自己并不是在父母的期盼下出生的,而是暴力的产物。
哪有人会这样抛弃自己的孩子呢?
万事皆有因果。
她们这样硬凑起来的一家三口,注定会是后来分崩离析的结局。
苏白眼神里透出了哀伤,“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去大城市实现人生理想,却不知道等待她的是见不到底的深渊。她和同学刚到县城,对方就以买票为由将她的身份证骗走。接下来她被绑了起来,一路偷渡到境外。”
苏白说:“期间她一次次逃跑,一次次被抓回去毒打。受尽折磨,后来她提出自己愿意出去卖酒,卖毒赚钱,头目或许是觉得以她的姿色,干这行可以赚到很多钱。所以将她放了出来。那些人一直在暗中监视她,她多次试图逃跑,不仅没成功。反而欠的债务更高。”
沈知夏不知不觉中湿了眼泪,心像被什么紧紧攥住了,喘不过气。
困惑她多年的问题在今天得到了答案。
一种悲哀从沈知夏心底升起,本以为她是飞黄腾达,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没想到她那些年竟然过得如此悲惨。
人的一生会做很多抉择,有些是对的,有些是错的,有些选择需要等到时过境迁,才能看清究竟是对是错。
那么现在回头看,妈妈当初不惜一切代价要走出大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当沈知夏看到苏白眼里的疼惜时,一瞬有了答案。
是对的。
她圆了自己的大学梦。
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
她找到了自己的一生所爱。
苏白叹了口气,闭上眼:“我知道这些遭遇后更心疼她了。我不在意她是否结过婚,也不在意她生过孩子。我真的很喜欢她,她不同意我就一直跟她耗着。大学毕业后,她进了一家投行,她很优秀,对金融方面很敏感。她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应酬。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如愿站在了金融圈的顶端。她将我为她花的钱全数归还给我。我再次向她表白,她终于答应了我。”
不得不承认,苏白比爸爸懂她,爱她。
苏白是个很好的爱人。
亲情总是带着矛盾性的钝痛感,即使被伤透了心,也永远没办法真正的去怨恨。
或许以前沈知夏还会怨恨她,但在经历了和陆雪这八年的阴差阳错,造化弄人。那些陈年旧事她突然就有了不同的见解。
白沐苏有自己的梦想,也有自己苦涩的青春,在她当了妈妈后,曾经也努力去战胜心底的创伤和遗憾,试着去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
只不过,她们母女缘分太浅薄。
虽然白沐苏是她的妈妈。但是,她也是她自己,她有权利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
沈知夏紧抿着唇,垂下头,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坠落在地上。
苏白神色愈发的黯淡,语调发沉:“恋爱后,我们生活的一直很幸福,直到九年前,她生了一场重病,万幸是胃癌早期,才有惊无险的挺了过来。从那以后她突然变了,不再玩命工作。她说想回国,我们便回到了京北。回国后,我发现她总闷闷不乐的,在我追问下,她坦言自己是想女儿了。”
沈知夏听到胃癌两个字,浑身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有很多个瞬间她在疑惑妈妈为什么不来看她的时候,都有联想过死亡。她总在想只要她平安快乐,永远不来看自己也可以。
说到这里,苏白暗暗观察了一下沈知夏的神情,默了默,说:“于是,我便托人帮她找女儿。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又觉得亏欠女儿太多不敢相认。而后,时间过得越久,她越没有勇气去见,没办法我们就只能默默的关注和帮衬她的女儿。”
沈知夏终于明白了,怪不得白董当年投资时那么爽快,怪不得她会义无反顾的支持自己所有的决定。
说至此,苏白喝了一口水,“我和她的故事大概就是这样的。”
沈知夏脸色泛白,颤了颤眼睫,问:“她很多年前是不是给她女儿发过一条短信?”
苏白察觉到了沈知夏低落的情绪,点了点头,“是。”
沈知夏顿了顿,又问:“她女儿大学留学的资助人是不是她?”
苏白:“是。”
沈知夏闭了闭眼,问:“她是不是给她女儿的公司投资了五个亿?”
苏白:“是。”
沈知夏指了指自己,明知故问:“她的女儿是我,对吗?”她陡然苦笑出声,笑了一脸的泪水。
苏白心酸的嗯了一声。
眼泪不停从眼眶里溢出来,沈知夏抬手飞快抹去眼泪,问:“我们今天的见面也并非偶遇,是吗?”
苏白又嗯了一声。
沉默许久,沈知夏突然问:“我能见见她吗?”
苏白看着她的模样,小声劝:“知夏,我知道你妈妈当年做的不对,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骂她。她当年在国外是身不由己,回国后又觉得愧对于你,不敢见你,但她并不是不爱你…”
“我知道了。”沈知夏声音里没有什么波澜的说。
苏白从包里取出便签,写下一行字,递给沈知夏,“这是房间号,你去找她吧。”
沈知夏站在酒店房间门口,手臂似是有千斤重,她怎么都按不下去眼前的门铃。
突然,门从里面打开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女人的眼眶就红透了。
沈知夏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十分相似的陌生的面容,心中百感交集。
这些年所有人都以为她恨这个人,其实没有人知道,她一直都很想这个人。
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隔着一米的距离沉默注视着对方。
半晌,沈知夏咬了下腔内的软肉,有些痛了才缓慢放开,淡漠问:“方便进去说几句话吗?”
白沐苏闻言回神,连连点头:“请进!快请进。”
沈知夏咬着后槽牙,大步走了进去。
白沐苏倒了杯水,站在她身边,局促不安道:“你…喝点水吧。”
一阵冗长的静默后,沈知夏咬咬牙,打破沉默:“你不用这样,这些年我一直想再见你一面,我很想知道…你有没有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要我?
想知道你为什么从不肯回来看我。
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晶莹的液体从白沐苏的眼角滑落,她泪眼朦胧的哽咽道歉:“对不起,夏夏。妈…是我对不起你。”
换来的是沈知夏的再度沉默。
久违的称呼让沈知夏心里发酸,这些年除了她的父母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
过了很久,沈知夏才开口:“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早就不恨你了,或者说我从来就不曾恨过你。”
白沐苏眸光一亮,刚想说话就听到沈知夏又说:“我不恨你是因为爸爸让我别恨你。你走后,他无数次跟我说让我千万别怨你,说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说一切都是他的错。”
白沐苏哽咽的说不出来话。
沈知夏颤了颤眼睫,喉咙哽了一下,“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的出生是你人生不幸的开始,如果没有我,你或许早就走出了大山。”
或许…就不会遭遇后来的非人折磨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白沐苏咬唇摇头,“夏夏,我一直很感恩你的到来。”
沈知夏勾起一抹苦笑,“你不必费心安慰我,我心里都清楚的。”
白沐苏慌乱的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没有编假话安慰你。当年在我被迫嫁人之后,我便和娘家断绝了关系,我又是真的不爱你爸爸。我感觉自己成了游魂,没有亲人没有归路。直到我拥有了你,又有了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我的生活才开始有了希望。”
希望?明明是绝望啊!
沈知夏眼里一下子有水雾漫开,她仰起头将眼泪倒回眼眶。
过了半分钟,她侧目看着白沐苏,几乎是咆哮式的问:“既然我是你唯一的亲人,那你离婚时为什么不带我走?不还是因为你觉得我是你的累赘吗?”
她终于问出了藏在心中多年的疑惑,问出口的瞬间这份执念也就烟消云散。
白沐苏怔愣几秒,柔声说:“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拖累,正是因为有了你,我才想再往高处走走,我本打算先去大城市打拼几年,再回来就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可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在我最想回来的时候回不来,能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没脸去见你了。”
白沐苏站在她面前,神态很悲伤。
沈知夏心乱如麻,嗓音有些涩地说:“我真的不怪你了,但我们也就只能这样。以后你我之间,桥归桥,路归路。你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
或许,自己和妈妈最好的和解不是相亲相爱,重归于好,而是看淡,接受所有发生的事情,然后彼此尊重,祝福。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白沐苏手紧紧揪着衣角,颤声问:“夏夏,你能不能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沈知夏闭上眼睛,避而不答:“我今天来还想当面跟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带我来到了这个世界,谢谢你八年前发的那条短信,谢谢你资助我出国读书,谢谢你帮我挽救了亿禾金融。”
白沐苏滚了滚喉咙,问:“我还可以见你吗?就像普通同事一样!”
沈知夏淡漠道:“随你,况且你是公司董事,我没理由不见你。”说完径直往门外走。
白沐苏看着她的背影,喊:“夏夏…”
沈知夏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白董多保重。”
苏白回到房间,看到白沐苏趴在桌子上,眼睛哭的红肿,心疼的问:“你和知夏谈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说以后还是陌生人。”白沐苏说完眼泪簌簌又往下落。
苏白用指腹给她擦着眼泪,“别难过,给她点时间消化消化。说不定她会原谅你的。”
白沐苏止住哭泣,“真的吗?”
苏白点点头,眉眼轻柔,“嗯,你的女儿和你很像,都是单纯善良的人。今天她在听到你的过往时,眼里的心疼藏都藏不住。”
白沐苏抿抿唇,“其实她说不恨我,我更心酸。我宁可她恨我,恨我起码证明她心里还有我。”
苏白抱着她,拍着她的肩膀哄:“我们慢慢来。就先从陌生人做起,只要她不抗拒你的靠近,你就有机会弥补她不是吗?”
白沐苏浅浅笑了笑,“你说的有道理。”
苏白亲了亲她的耳朵,含笑哄道:“不哭了,把我老婆好看的脸都哭变形了。”
白沐苏推开她,撅着嘴冷笑一声,“你觉得我变丑了,不想要我了?”
苏白怔了怔,忍俊不禁,“你傲娇起来简直和沈知夏一模一样。”
白沐苏听到女儿的名字,嘴角又耷拉了下来,茫然的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苏白想了想,沉吟道:“我们暂时顺其自然,让孩子自己冷静冷静。既然来都来了就好好旅游吧,万一咱们和她偶遇了,到时候见机行事…”
白沐苏抱住她,“老婆,谢谢你。”
“谢我的话,今晚好好表现哦。”苏白眉梢一挑,在她耳边低声说。
白沐苏娇嗔她一眼,“老不正经的。”
苏白抱着她撒娇,“姐姐,人家才刚四十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白沐苏冷哼一声,“哦,是我老了,陪不动你了。”
好端端的提什么年纪啊。苏白咬咬牙,急忙找补道:“谁说你老了,我美丽的老婆明明十八岁。”
白沐苏笑出声,“你就会骗我。”
苏白看她情绪缓和了很多,柔声说:“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知夏能放下心结,即使她最后还是没办法和你相处,我们来这趟也是值得的。”
白沐苏点了点,叹息道:“我知道的。我不急,听你的,慢慢来。”
苏白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走喽,洗澡去咯。”
沈知夏躺在床上,思绪游离,心情沉重,她无法想象那个人当年过着一段怎样煎熬的日子。
人贩子应该都很残暴吧。
胃癌化疗应该很疼吧。
她心底突然生出一点于心不忍。
自己态度是不是有点过于绝情了?
语气是不是有点生硬?
这么多年没见,也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
在烦杂的思绪中,沈知夏渐渐闭上了眼,随之缓缓坠落梦境。
梦里,月亮很圆很亮。她梦到妈妈将她抱在怀里,嗓音温柔的给她讲白雪公主的故事。
在梦里妈妈说:我的夏夏就是公主。以后我会赚钱给你买好看的裙子。
画面一切,小小的沈知夏听到奶奶又在骂妈妈,骂她天天晚上糟蹋电费读书,有那精力还不如争些气早点生个男娃子。
晚上,小沈知夏钻在妈妈怀里,奶声奶气的给妈妈告状:“妈妈,奶奶今天又在偷偷骂你,她说你只知道看书,不生男娃娃。”
白沐苏看她小嘴撅的极高,笑了笑:“没关系,妈妈不在意这些的。”
小沈知夏耷拉着脑袋,问:“妈妈,你喜欢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白沐苏莞尔一笑,手指点了点沈知夏的鼻尖,“妈妈只喜欢我的夏夏小公主。”
“我也最喜欢妈妈。”小沈知夏问:“妈妈,你每天干农活那么辛苦,为什么晚上还要看书啊?”
白沐苏亲了亲她的小肉脸,说:“这里的人都认为女娃生在大山,嫁汉生子,洗衣做饭是她的宿命。曾几何时妈妈也是这样想的,直到妈妈去城里读书。我才知道原来世界还有另一面,从此我便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不能过这种一眼望到头的日子。虽然妈妈没本事失败了。但妈妈觉得多看点书总归是有用的。”
小沈知夏似懂非懂,瞪大眼睛问:“妈妈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嗯,不太喜欢。”白沐苏深深地叹了口气,“夏夏,妈妈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女娃娃别读太多书,学的好不如嫁的好。我们生活在这个地方,你不可避免的也会听到很多这种类型的话。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妈妈说的话,读书是有用的,知识可以改变命运。还有以后再有人在你面前说你不如男娃,你就把耳朵捂起来,别听,别信。性别不应该是判定一切事情的标准,我们要从封建中走出来,迎接风和自由。”
小沈知夏郑重点头,又问她:“那如果我也像妈妈一样失败了呢?”
白沐苏一怔,眸光坚定:“不会的,妈妈会想办法给你自由选择未来的底气。”
久违的一夜好梦,沈知夏睁开眼睛,心情格外的舒畅。
终于有一次,她梦见妈妈时不再是破碎悲伤的画面了。
分离多年,故人重逢。很多被遗忘的碎片重新浮现在她脑海中。她全都想起来了,她们母女仅有的五年相处时光,妈妈的确是有爱过她的。这就足够了。
第95章
沈知夏洗漱完, 拖着慵懒的步子前往街头那家包子铺吃早餐,街上人很多,街道两侧全是摊贩, 显得格外有烟火气。
热腾腾的包子很快端上来,她咬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满足的眯了眯眼。
“沈总,你也来吃包子啊?”
苏白的声音猛然在沈知夏耳边响起,她嘴里叼着半个包子, 眼睛溜圆,回头看向苏白。
苏白被她这副萌蠢的模样逗的笑出声。
白沐苏在她腰上用力掐了一把, 苏白止住笑, 哼唧道:“老婆, 你掐我干嘛?好疼好疼的嘛。”
沈知夏无语。这铁面无私,冷血律师居然私下里还会撒娇卖萌。一副弱受样!看来她的家庭地位不太高啊。
啧——还是我们家的人厉害,个顶个的大猛一。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在心里又将白沐苏加到了家人行列。
苏白发现沈知夏对着自己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忍不住的问:“沈总,你在脑补什么?”
沈知夏回神, 敛起思绪,将包子从嘴上拿下来, 放在盘子里,淡漠道:“没什么。”
苏白拉着白沐苏上前,挑眉问:“介意拼个桌吗?”
气氛一瞬沉寂。
沈知夏刚要开口拒绝, 就听到苏白故作可怜的说:“店里没空位了,我快饿死了。”
沈知夏扫视了一圈, 还真没位置了。她倏地拿起桌上的半个包子,两口吞下, 含糊不清道:“你坐吧,我走了。”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苏白错愕,对着白沐苏撅嘴吐槽:“你这女儿脾气怎么这么臭啊?”
“嗯?”白沐苏眯了眯眼。
苏白讨好的笑笑,“我们快吃早餐吧。”
白沐苏望着沈知夏的背影,满目惆怅。
沈知夏迎着朝阳,脚步轻快的漫步在街道上。
嗡嗡嗡———
手机铃声响起。她拿出手机看到是韩虞的来电。
接通电话,韩虞笑着问:“知知,你在干嘛呢?”
沈知夏:“在做一项不紧不慢的运动。”
韩虞问:“什么运动?”
沈知夏轻笑一声:“散步。”
韩虞听到她居然有心情开玩笑了,安心了许多,顿了顿,她问:“你状态怎么样了?”
“好多了。”沈知夏停下步子,仰头,眯着眼看向蓝天。
电话那头的女人呼出一口气,“那就好。记得按时吃药,定期去看医生。”
沈知夏嗯了一声,过了几秒轻声问:“陆雪,最近怎么样啊?”
韩虞笑了一声:“昨天晚上我们还一起吃了饭,她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
沈知夏对着太阳笑了笑,欣慰道:“我就知道她会好好生活的。”
“放心吧,你老婆很坚强的。”韩虞含笑问:“你在那边有遇到有趣的事吗?”
“没有。”沈知夏冷不丁说:“韩虞,我见到我妈了。”
“你妈?”韩虞陡然拔高声音,“你在哪儿见到她的?”
沈知夏将手机拿远了一点,“她在这边旅游,就碰到了。”
韩虞小心翼翼问:“那她过得好吗?”
“嗯,挺好的。”沈知夏顿了顿,说:我找到了答案,并不是我不好她才不要我的。”
“废话嘛这不是,你本来就很好。”韩虞吐槽完,又问:“那你原谅她了吗?”
沈知夏眉头沉了下去:“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各自安好。知道她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可以了。”
韩虞嗯一声说:“顺其自然吧。”
沈知夏勾起唇角,饶有兴趣问:“你知道她的爱人是谁吗?”
韩虞挑眉问:“谁?”
沈知夏答:“苏白。”
“什么?”韩虞过了好久才问:“你妈也是弯的?那你是怎么来的?”
沈知夏揉了揉耳朵,笑骂她:“你是大傻子嘛。人家就不能离婚后再弯啊。”
“哎呀,我开个玩笑嘛。”韩虞突然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道:“难怪苏律那天跑来问我你去哪儿了,原来是替你妈来打探情报。这女人真是老奸巨猾。”
沈知夏默了几秒,由衷感叹道:“苏白挺好的,她很爱我妈妈。”
韩虞拍着桌子愤愤道:“那也改变不了她老奸巨猾的事实。下次见面我要控诉她。”
“你好吵哦。”沈知夏抿了抿唇,“人家是名嘴律师,你确定能吵赢她?”
“好吧,我应该吵不赢她。”韩虞敛起怒气,放柔声音说:“知知,好好养病,早点回来。我们都很想你的。”
沈知夏勾起一抹淡笑,“知道了,肉麻死了。”
挂断电话,沈知夏蹲在路边,打开和陆雪的聊天框。半个月了这人居然一条微信都没有给我发过。
她对着空气冷哼一声,没良心的陆老师。
沈知夏将阳光下自己的影子拍了下来,发朋友圈,配文:在听风吹。
陆雪看到后,勾唇笑了笑。拍了一张海棠花盛开的图片,发朋友圈,配文:在等君归。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知夏的病情越来越稳定,她偶尔会梦到陆雪跳楼的事,更多的是梦到她们甜蜜的时光。
这天,沈知夏坐在海边,再次翻看陆雪的日记,看到对方在医院煎熬的内容时,心痛的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海浪剧烈翻滚,直接将她腿上的日记本裹挟进海浪里,随着风的方向飘远。
沈知夏倏然起身,跳下海用力往前游,去捞日记本。翻滚的海水从四面八方袭来,直往她的耳朵里,鼻腔中灌,海水裹挟着她的身体往前。
在远处一直偷偷注视着沈知夏的白沐苏看到女儿跳海了,呼吸一滞。
下一秒,她开始不顾一切的往前跑。她不带一丝犹豫的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
跟在她身后追的苏白吓得魂都快没了。
白沐苏目前只是在游泳池里,刚摆脱掉游泳圈的水平。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海和游泳池完全不一样啊。
海水越来越深,意识到有危险后,沈知夏放弃去捞日记本,打算往回游,退回到岸上。
忽然,有双手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腰也被人揽住。只是不等她看清来人,对方的身子猛然开始下沉。
沈知夏屏息紧紧拽着对方的手,漫无边际的深海,海水倒灌入侵,对方的身体却越来越沉,沈知夏的双臂渐渐变得无力。
海浪正无情地翻滚,不断地冲击上沙滩。
沈知夏咬着牙将对方往岸上带,就在她快要没力气时,苏白出现了,两人托着白沐苏往空气充盈的地方游去。
三人上岸。
白沐苏柔弱无骨的躺在岸上,片刻后,她吐出一口海水,眼睛朦朦胧胧地睁开。
看清沈知夏后,她挣扎坐起身,红着眼眶质问道:“夏夏,你怎么可以想不开啊?”
沈知夏怔愣几秒,抿抿唇,解释道:“我没打算跳海自杀,是我的东西掉进海里了,我下海是为了去捞它。”
白沐苏一噎,猛地连咳了几声。
苏白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眉宇沉郁,凶她:“白沐苏,你是疯了吗?你不会游泳逞什么能啊!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
白沐苏吓得倏地止住咳嗽,看向她诚恳道歉:“对不起,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嘛。”
沈知夏看着这两人浑身都湿漉漉的,不着痕迹的叹口气,说:“快回去换衣服吧。”
白沐苏伸手拽住她的衣角,“夏夏,人生路还长,不要为了一时的挫折放弃自己。”
沈知夏斜睨她一眼,嗯了一声,“我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
苏白依旧沉着脸,一言不发。
沈知夏走后,白沐苏小心翼翼的拉住她的手,哄道:“老婆,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我承认我刚才有点冲动了。”
苏白鼻子一酸,声线发颤:“我理解你在意你的女儿。可是你能不能也为我想想,如果刚才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办啊?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白沐苏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
惊魂未定的苏白回抱住她,泣不成声。
沈知夏站在远处,看着岸边紧紧相拥的两人,心里隐隐发酸。妈妈不顾自身安危跳下海救自己,说不动容那是假的。
只是,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相处。甚至拧巴的说不出来那句谢谢。
沈知夏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想到日记本丢了。
思绪良久,她愧疚的给陆雪发消息:“对不起,陆雪。你的日记本被我弄丢了。”
陆雪下课后看到消息,急忙回:“没关系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一定是希望我们丢掉沉重的过去,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沈知夏:“嗯。”
一个多月没见,陆雪很想问沈知夏什么时候回来,但又不想给她负担,只发了句:“照顾好自己。”
沈知夏:“知道,你也是。”
翌日清晨,沈知夏在包子铺碰到苏白,见对方脸色凝重,她踌躇片刻,主动问:“苏律师,你还好吧?”
苏白情绪不高的嗯了一声。
沈知夏吃瘪,环视四周后又问:“你老婆呢?”
苏白觑她一眼,蹙眉道:“生病了。”
“怎么会生病了?”沈知夏皱了皱眉。
苏白沉着一张脸,语气冰冷:“受凉了早上突然发高烧了。”
沈知夏想到对方肯定是因为昨天救自己才着凉的,虽然是妈妈误会自己了,但算起来她的责任横竖是逃不掉的,还得占大部分。
她滚了滚喉咙,问苏白:“她有没有去看医生,吃药了吗?”
“没有,她不喜欢去医院。”苏白语气蔫蔫的说:“我给她买完早餐就去买药。”
沈知夏想到什么,急忙出声,“我有退烧药,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回去拿药。”说完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苏白心疼自己的傻老婆,眸光一转,故意没等沈知夏,快速跑回酒店。
沈知夏拿上药一路跑到包子铺,发现苏白已经没人影了。她无奈的咬咬牙,这人怎么这么没有信用啊!不对她好像也没答应等自己!
她在街上走来走去,内心挣扎一番后,遵从本心开始朝着酒店的方向跑去。
酒店门口,沈知夏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门。苏白打开门,问:“沈总,有事吗?”
沈知夏哽了哽喉咙,“我来送药。”说着就要将药往苏白手里塞。
苏白退开半步,双臂环胸,“你自己送进去。”
沈知夏嗔她一眼,走了进去。
当看到床上脸烧的红扑扑,面容憔悴在熟睡着的白沐苏时,心揪的疼了一下,喉咙发涩,甚至连鼻子都有些酸了。
沈知夏将药放到桌子上,打算离开。
苏白看出她的意图,眼睛半眯起来,像是在酝酿什么事。
她突然出声:“能麻烦沈总帮我照顾一下她吗?我去给她买点鸡汤。”
沈知夏想了半天,咬唇颔首。
苏白走后,沈知夏放轻脚步坐到白沐苏床边,她看到妈妈眉头微皱,似是被梦魇住,额头不停溢出细汗。
“夏夏…”白沐苏梦呓地喊,声音痛苦。
沈知夏僵愣在原地,纠结了许久,她取来毛巾,动作轻柔的给对方擦拭汗珠。
擦拭完,她弯下腰给白沐苏掖了掖被子。
近距离下,沈知夏看到了女人眼角深深浅浅的皱纹和发根处的银发。
那是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沧桑。
那是染发剂都遮盖不住的白发。
我第一次见妈妈的时候才20岁,现在她已经48岁了。她在一天一天的慢慢老去。
时光易逝,生命是有长度的,是不是某一天她又会消失在我的世界里,而且是彻底的消失。
思及此,沈知夏内心莫名发酸,不禁眼眶泛红,她和妈妈之间好像一切还来得及,又好像一切都无能为力。
她双手捂面,无声的泪流满面。
许久后,沈知夏平复好情绪,用耳温枪给白沐苏量了一□□温,温度降了下来。她这才安下了心。
一直不见苏白回来,沈知夏有点无措。她不知道白沐苏醒来后,自己要说什么。可就在她惆怅时,白沐苏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两人猝不及防的对视,白沐苏疲倦的眨了眨眼,支起手肘坐起身,怔怔地看着沈知夏。
怔愣几秒后,她眉头跃上喜色,“夏夏,你怎么在这儿?”
沈知夏不自在地挪了挪凳子,与她拉开了些距离,故作淡漠:“苏律师说你生病了,我来给你送药。”
沈知夏视线落在白沐苏发白的嘴唇,听出她嗓音里的干哑,起身给她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白沐苏接过水,“谢谢。”她低头抿了一口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沈知夏想到她被岁月吹白的发,紧绷的唇角柔和些许,略带生硬的说:“你要多注意身体。”
“我知道的。昨天是个意外。”苏白听出她别扭的关心,笑意盈然,“我平时都有健身的,别看我年纪大了,身体还是很不错的。”
沈知夏觑了她一眼,揶揄道:“嗯,身体不错到一着凉就发高烧。”
白沐一愣,苏讪讪的笑了一下,“如果生病了你就能来看我,我愿意天天生病。”
沈知夏皱起眉,紧绷着声音,“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瞎说啊!”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明显,她抿了抿唇,找补道:“要是苏律师听到你这话肯定又要生气了。”
白沐苏喉咙一痒,咳嗽,下意识瞅了一下门口,叮嘱道:“你别告诉她哦。”
突然发现,妈妈有点可爱。
沈知夏把笑意藏在了心底,淡淡道:“没想到你也怕老婆。”
白沐苏看着她,眼尾的鱼尾纹加深,“没办法,她知道了肯定又会哭的。”
沈知夏想到苏白昨天因为担心白沐苏红了的眼眶,诚恳出声:“苏律师对你挺好的,你不要再为了不相干的人寒她的心。”
白沐苏一瞬又咳起来,皱眉,“你不是不相干的人。”眸光坚定,声音带着不容置榷。
沈知夏将水递给她,不大自然地说:“昨天谢谢你。”
白沐苏捧着水喝两口,和蔼一笑,“不用谢,再说我也没救你,反而差点拖累了你…”
沈知夏不太习惯这一派和煦的场景,转移话题道:“苏律师怎么还不回来?”
白沐苏想了想,拿起手机,说:“等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电话接通,白沐苏柔声问:“老婆,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沈知夏撇了撇嘴,她记得小时候妈妈和爸爸之间总是客气疏离,她一直以为妈妈的性格就是如此。没想到,妈妈在真正的爱情里也是一个柔软会撒娇的小女人啊。
电话那头的苏白酸唧唧的说:“我在门口晒太阳,给你们娘俩多留点相处时间。”
白沐苏眯起眼睛笑了一下,哄她,“快上来吧,小心晒晕了。”
三分钟后,苏白提着午饭回来了。沈知夏见状向两人告辞,白沐苏出言挽留,“留下一起吃午饭吧。”
苏白抿抿唇,帮腔道:“一起吃吧,我买的三人份。可不能浪费粮食。”
沈知夏手指蜷起,在迎上白沐苏踌躇又隐含期待的目光,拒绝的话有点说不出口了。
两人漫长的对视之后,沈知夏同意了。
白沐苏一下子弯了眉眼,喜出望外的下床走到餐桌,热情的给沈知夏夹菜。
沈知夏心情复杂的吃完了午饭,临走前她淡声说:“你们没要紧事的话就早点回去吧。”
白沐苏以为她是嫌自己烦人了,眸光一瞬黯淡了下去。
沈知夏看到她情绪的变化,心里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默了默,干巴巴的说:“酒店毕竟条件有限,你胃不好,不要天天吃外面的饭菜。”
苏白看出老婆还不想离开,说:“这里很多景点我们都还没来得及逛呢。”
沈知夏没什么情绪的说:“随你们。”
苏白眸光闪了闪,冷不丁问:“要不麻烦沈总给我们当回导游呗,我们早点逛完,也好早日回京北啊。”
沈知夏怔住了,白沐苏也有些怔。
沈知夏没有一口回绝,这事八成有戏。
苏白眼里带着狡黠,故作叹息道:“我们两个老家伙,方向感太差了,逛起来实在有点费劲啊。我老婆的身体也的确不能在外面久待呢…”
沈知夏垂下眸,紧抿住唇,不语。
四十岁就已经是老家伙了?
打官司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柔弱!
两个超级富婆没有钱请导游?
沈知夏在心里吐槽完,松了些唇角,“可以,明天开始我带你们逛,逛完就回去。”
白沐苏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苏白揽住白沐苏的腰,对着沈知夏莞尔一笑:“没问题,那就麻烦沈总了。”
沈知夏暗暗咬咬牙,“不麻烦。”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沈知夏担任导游,尽职尽责的带着苏氏妻妻游山玩水。
她与母亲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虽谈不上多亲密,但也不像最初那般生疏。沈知夏心情好的时候,两人还能聊上几句过往。
人这一生,必须说清楚的话实在不多。
苏白觉得她们母女之间能像此刻这般,淡淡的,未语先笑,珍惜而寂静,就挺好。
五月初,白沐苏终于愿意回京北了。
在洱市的最后一晚,苏白拉着沈知夏坐在沙滩上,边吃烧烤边喝酒。白沐苏胃不好,苏白不允许她喝酒,她捧着保温杯,小口抿着养生茶,听爱人和女儿斗嘴。
月亮高悬于空中,倒映在海面,随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晃动,影影绰绰。月光清淡的洒落在岸上的三人身上,为她们染上了些许温馨。
两瓶红酒下肚,沈知夏有点醉了,苏白见好就收,给母女两人留出空间,自己坐在不远处独自喝酒。
白沐苏挪了挪椅子,坐到沈知夏,侧过身自然地和她搭话,“夏夏,你还好嘛?”
沈知夏偏眸看向她,红唇翕动:“嗯。”
白沐苏停了一下,柔声说:“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要好好的。去做你喜欢做的事,见你想见的人。其实人的首要能力是遗忘,你要放下不重要的外围,顺其自然,随缘度日。人生很快的,把握好当下和将来。”
沈知夏怔愣几秒,明白这人还是放心不下自己。也是,不担心的人一定不做妈妈。
她勾唇浅笑,郑重道:“八年前我收到那条匿名短信的时候,我觉得对方一定是一个坚韧且温暖的人。我决定像她一样,勇敢的活下去。所以你不用再担心我了,我会带着这份力量,坚强的往前走。不论日后经历什么,我都不会放弃自己。”
白沐苏心这才落定,柔和的笑了笑:“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努力成为一个温柔且有力量的人。我也知道你偶尔会难过,会感到孤独,但是你不用一个人去承受这些的,可以向身边的人倾诉,你要相信自己并不是一个人,有很多人在爱着你,你并不孤单的。”
沈知夏心底涌起暖意,“嗯,我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心态。”她仰起头望着悬在高空的月亮,柔声说:“你也要放下过往,过好当下的每一刻。我希望你也是幸福的。”
白沐苏误以为沈知夏的意思是让自己放下她,唇瞬间抿成了一条直线,垂下长睫。
沈知夏心下了然,哑然失笑,“目前我可能还是没办法做到和你像寻常母女一样亲密无间,但我会试着适应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白沐苏猝不及防,愣了两秒,满目惊喜的颤着声音说:“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
“照顾好自己。”沈知夏勾唇一笑,“等我回去了带我老婆去看你。这些日子天天吃你俩的狗粮,真是腻的慌啊。”
白沐苏看着她,眼尾笑纹聚了起来,“好啊,我很期待见到小陆。”
又是一阵沉默,但两人没有任何尴尬。
许久后,白沐苏看着沈知夏,温和又认真地说:“爱情里有很多东西是算不清的,不用去计较谁付出的更多,不要以偿还的心态与爱人相处,否则就会变质为痛苦。水到渠成,细水长流才是最稳定的感情。”
沈知夏与她对视一眼,点头:“嗯嗯,我明白了。”
白沐苏脸上散开肃色,唇角漾出笑,满目怜爱,“小陆是个好姑娘,祝你们幸福。”
“谢谢,我们会幸福的。”沈知夏弯了弯唇角,站起身,说:“我走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夏夏…”白沐苏突然小声喊她。
“嗯?”沈知夏疑惑的看向她。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见沈知夏久久不语,白沐苏有一瞬间的尴尬,马上就换回了寻常的温笑,歉意道:“对不起啊,是我太唐突了。”
沈知夏听出她的局促不安,心口微闷,情绪忽然就沉了下去,鼻间酸涩。
忖度片刻,她往前迈了一小步,轻轻抱住白沐苏,白沐苏回抱住她,没忍住哭出声。
沈知夏也跟着湿了眼眶,喉头发哽。
一堵横亘在两人心中多年的冰冷心墙,渐渐消融在这个像溪水回抱出生河流的拥抱里。
没多久,沈知夏退开身子,叹口气,喑哑地出声揶揄她:“你别哭了嘛,万一苏律师以为我在欺负你,要来揍我了。”
白沐苏眼睫剧烈扇动,“不会的,有我在她不敢揍你的。”
沈知夏忽然笑了一声,打趣她:“嗯,看得出来你家庭地位很高。”
白沐苏看到女儿笑了,破涕为笑:“那当然了。”
沈知夏站直身子,眉眼含笑道:“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白沐苏声线微微下沉,语气却是上扬的。
苏白看到沈知夏走了,立马跑过来,看到自己老婆眼睛又红红的,心疼道:“怎么了这是?最近怎么天天哭鼻子啊。”
白沐苏吸吸鼻子,“夏夏刚才抱我了。”
“嗯,我看到了。”苏白看着沈知夏的背影,欣慰道:“她对你态度转变的很明显,她在慢慢接受你了。”
白沐苏喉咙动了动,唇角的弧度压也压不住,“我觉得自己好幸运啊,有一个懂事又善良的女儿,还有一个爱我又懂我的老婆。”
“那是因为你很好,因为你值得。”苏白目光真诚,笃定地说。
“苏白,我爱你。”白沐苏眉眼弯弯。
苏白跟着她弯起唇角,声音轻柔,“我也爱你,白沐苏。”
白沐苏对着她笑了一下,说:“夏夏说回京北了要带老婆来看我们呢。”
苏白没想到她们关系缓和的这么快,开心的直点头:“好啊,到时候我亲自下厨。”
“还是算了吧…”白沐苏歪了歪头,“我怕她们吃了你做的饭,再也不来咱家了。”
苏白在她胳膊上轻拍一下,“白沐苏,你居然看不起我的厨艺!”
“是有怎么样呢?”白沐苏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苏白用手戳她的腰肢,语气威胁:“我要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
“嘁…”白沐苏抬起脚踩她的脚。
沈知夏站在朦胧月光下,望向前方打闹着的两人,忍俊不禁。两个加起来快九十岁的人了,居然还这么闹腾。
她打开手机相机,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希望妈妈可以永远被爱,永远快乐。
希望妈妈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第96章
五一假期, 陆雪回别墅给花园里的玫瑰浇水,房子许久没住人,一摸家具手指都有些灰尘。
闲来无事, 她决定给家里来个大扫除。大房子哪哪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打扫卫生太累。
陆雪换了身家居服, 站在客厅和餐厅中间的位置环视了一圈,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扫地机器人嗡嗡嗡的开始工作,陆雪拿着抹布开始擦桌子, 凳子,摆件…
两个小时后, 一楼打扫干净, 她累的双手叉腰站在楼梯上。
休息片刻, 她走进二楼书房。将里面的桌子和柜子擦干净后,休息瞬间她看到柜子里放着一把钥匙。
陆雪放下抹布,指尖捏起钥匙,想到二楼角落里的那间房间,思索许久,她拿起钥匙离开书房, 站在紧锁着的房门前,陆雪深吸一口气, 将手里的钥匙插入锁孔。
吧嗒一声,门开了。
陆雪伸出手推开门,入目一片亮光, 她微眯了眯眼,迈开步子走了进去。怔愣在原地。
这是一间超大练功房, 房间视野极好,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落在地上, 纯白的纱帘安静的立在窗边,轻法式的装修风格。
她倏地回想起大学时,沈知夏曾说过以后的房子会给自己留一间练功房。
原来她没忘记啊。
陆雪目视一周看到里面有一个小隔间,她顿了顿,推开门,走了进去。
原来里面是一间更衣室,还有一个很大的衣柜,她拉开柜门,看到里面是琳琅满目的舞蹈服。仙气飘飘的纱衣,黑色练功服,数不清的舞鞋。
陆雪伸出手轻轻拂过纱裙,沈知夏在买下这些服装的时候,会在脑海里想象自己穿着它们的模样吗?
她脑子里突然盘旋起一个念头:沈知夏一定很想看到自己跳舞。
陆雪站在练功房,此处不是舞台,没有绚丽灯光。她吐出一口浊气,蜷起指尖,轻踮起脚尖,但还不到半分钟她又放平了脚尖。
她还是做不到。
这些年,她无数次尝试过站上舞台。
可是她只要一站上舞台,就会想起自己跳楼后郁星岚说的那番话。以及当年参加舞蹈比赛摔倒在台上被人嘲笑辱骂的画面。渐渐地,她便没有勇气再跳舞。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陆雪敛起思绪,接通电话:“雪儿,你在家吗?”
“在的。”陆雪惊喜道:“桐桐,你回京北了?”
江桐梓笑道:“是啊,我杀青了,我这会儿在你们学校门口。”
陆雪啊了一声,“可是我现在不在教师公寓,我在别墅呢。”
江桐梓说:“你等我,我来别墅找你。”
挂断电话,陆雪怔怔地看着舞蹈服。
她想到医生曾说过自己只要不去跳高难度的动作,完成基本的舞蹈是没有问题的。
陆雪其实也明白自己无法跳舞,更多的还是心理原因。
寂静无声的家里倏然响起门铃声,陆雪回神猜测应该是江桐梓来了,前往一楼开门。
门打开,看到门外全副武装的江桐梓,陆雪向门外张望了一下。
江桐梓侧身进屋,“放心吧,没狗仔。”
“也是,这里安保很严的。”陆雪关上门,走到她身边,“喝茶还是咖啡?”
“不用麻烦了,白开水就行。”江桐梓眉梢一抬,“快中午了你还穿着家居服,打算在家当宅女啊。”
陆雪低头看了看自己有点脏的衣服,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刚才在大扫除。”
“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打扫啊。”江桐梓垂眸看了一眼干净到反光的地面,小声嘀咕道:“沈知夏怎么这么抠门,请几个保洁不就完事了嘛。”
“沈知夏才不抠门呢!”陆雪娇嗔她一眼,“是我自己想大扫除的。”
江桐梓莞尔一笑,挽起袖子,“打扫完了吗?我来帮你吧。”
“还有二楼没打扫完。”陆雪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让大明星屈尊当保洁她不忍心,“我自己打扫就可以。”
江桐梓知道沈知夏不在家,假期只剩陆雪一个人,怕她孤单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
她扬唇一笑,“你可别小看我,我在家可是家务小能手呢。”
陆雪一听顿了一下,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江桐梓挺直腰板,任其考察。
半晌,陆雪轻笑一声,“好吧,那你陪我去二楼吧。打扫完我请你吃大餐。”
免费劳动力江桐梓开心道:“成交。”
江桐梓跟着陆雪走进舞蹈室取抹布,江桐梓看到眼前巨大的练功房,目瞪口呆。
几秒后,她看向陆雪感慨道:“原来这就是沈知夏给你准备的练功房啊。”
陆雪闻言侧目看向她,“你知道?”
江桐梓嗯了一声,沉吟道:“当初沈知夏装修的时候我老婆给她介绍的设计师。我听说她对这间练功房装修很上心。每一个材料都是她亲自挑选的。暖居的时候我们本来想参观一下,结果她挂了把大锁,谢绝参观。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是壕气十足啊!”
陆雪鼻尖一酸,拉着江桐梓走近隔间,打开柜门说:“你看她还准备了这些…”
江桐梓细细看了会儿,哇了一声,“这些服饰可都是出自顶级设计师之手啊。”
陆雪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缓缓吐出一口气,“我觉得她一定很想看我跳舞的。”
江桐梓皱了皱眉,小心翼翼问:“雪儿,你还想跳舞吗?”
“我想。”陆雪半垂眼皮瞧着地面,抿着唇,面色痛苦,“可是我只要一站上舞台,不自觉地就会想起当年的那些事…我越害怕就越跳不好。
江桐梓心被揪了一下,柔声安慰她:“没关系,跳舞这件事呢,它本身应该是带给你快乐的。如果面对它会让你有负担,那我们就不跳。反正沈知夏也不会因为你没成为舞蹈家而不爱你嘛。”
陆雪缄默一阵,开口:“可现在沈知夏认为是因为她,我才失去了跳舞的资格。”
江桐梓顿了顿,微睁大眼睛,问:“其实你已经有了决定,对吗?”
陆雪嗯了一声,“我之前答应过要送她一支舞,我在很早之前就完成了编舞,现在我打算兑现承诺了。”
江桐梓愣了一阵,尔后有些热泪盈眶。陆雪因病弃舞她一直觉得很遗憾,她知道陆雪非常热爱舞蹈。
半晌,她颤了颤眼睫,坚定道:“我陪你一起练。虽然咱两学得舞种不同,但基本功都是一样的。”
陆雪眼泪霎时涌了出来,“谢谢你,桐桐。”
“不许跟我客气。”江桐梓甩了甩手里的抹布,“快点干活吧,弄完了今天下午开始我们就刻苦练舞。”
打扫完,江桐梓和陆雪前往餐厅吃饭,江请让忙完工作也赶了过来。
江请让一推开包间门,江桐梓立刻化身黏人的萨摩耶,甩着长发跑了过去,“老婆~”
陆雪起身,和煦笑着问好:“江姐。”
江请让笑着冲她颔首,随后揪起江桐梓的耳朵,眯了眯眼,“下飞机怎么不来找我?”
“哎呀,我又没干坏事,我是先去找陆雪了嘛。”江桐梓踮起脚尖,减轻耳朵的疼意。
江请让眉梢一挑,“难道不是和你的欣宝贝约会去了?”
陆雪眸光一亮,问:“欣宝贝是谁?”
江桐梓抿抿唇,解释道:“是我剧里的搭档。网友非要给我两组CP。”
陆雪看热闹不嫌事多,故意说:“你居然敢背着你老婆和别人组CP。”
江请让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一点,江桐梓咧着嘴求饶,“老婆,我错了。再揪耳朵就坏掉了,以后都听不见你的情话了。”
江请让脸倏地一红,松开她,“谁要给你说情话,找你的欣宝贝去。”说完她拉开凳子坐在陆雪旁边的位置上。
江桐梓笑笑:“你不说,我给你说。说一辈子情话甜死你。”
陆雪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能不能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了。我现在可是孤家寡人。”
江请让侧眸看着她,柔声问:“沈知夏还不打算回来啊?”
陆雪耸耸肩,“对啊,我老婆跑路咯。”
江桐梓眸光一转,激动道:“雪儿,我有办法了,你把舞蹈录个视频发给沈知夏,说不定她看到后就放下心结回来了。”
江请让一愣,问:“舞蹈?”
陆雪和江桐梓两人一唱一和,绘声绘色的给江请让讲解了一番。
江请让听完之后思忖了下,心病还需心药医。这办法可行。
她看着江桐梓,吩咐道:“最近这段日子你就好好陪陆雪练舞,不用回家陪我了。”
“倒也不至于这么刻苦吧。”江桐梓耷拉着嘴角,“而且,我会想你的。”
陆雪勾起唇角,柔声说:“没关系的,我们白天练舞,晚上你可以陪江姐的。”
江请让眉梢一抬,不以为然,“我怕她晚上回家,第二天就爬不起来了。”
陆雪睁大眼睛看着江桐梓,这人不是大猛攻嘛?怎么会爬不起来呢?
江桐梓难得的羞红了脸,“老婆,给我留点面子嘛。”随后她看着陆雪说:“收起你鄙视的目光,我只是偶尔躺着。”
江请让轻笑出声,“就这么决定了,这几天你好好陪陆雪练舞,我有空就去看你俩,给你们送饭。大家一起努力把沈知夏勾回来。”
江桐梓想到姐妹的幸福生活,忍痛点头。
江请让看着陆雪叮嘱道:“你有旧伤,练舞的时候要多注意。我会安排家庭医生时刻待命。”
陆雪感动的湿了眼眶,“谢谢你们。”
江桐梓莞尔一笑,“都是自家姐妹,说谢谢可就生分了哦。”
陆雪湿着眼眶,笑着点头。
下午,陆雪和江桐梓各自换上一身黑色练功服,陆雪给江桐梓讲解自己的编舞思路。
江桐梓看着舞蹈名《一生所爱》,颤了颤眼睫,陆雪当时创作这支舞蹈时,是什么心情呢?
她的一生所爱即是沈知夏,亦是舞蹈。她在追寻自己一生所爱的路上,有过憧憬,有过迷茫,有过喜悦,也有悲伤,但一生所爱就是终其一生的热爱。
江桐梓想,她想表达的大概是自己这一生都不会放弃爱沈知夏,不会放弃热爱舞蹈吧。
江桐梓心疼的抱住陆雪,“雪儿,你一定可以跳好这支舞的。”
陆雪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坚定,“嗯嗯,我想让沈知夏看到我的勇敢。我也想和过去的那些阴影作别。”
“加油。你是最棒的。”江桐梓飞快的眨了眨眼睛。
陆雪粲然一笑,安慰她,“桐桐,别替我难过了。我会好好生活的。”
江桐梓开心的点点头,两人看完整个编舞设计,开始练舞。前两天都是基训,第三天开始正式排练。
因着两人都很久没跳舞了,练了一天才找回了一些在舞台上的松弛感。
两个人都是真的喜欢跳舞,一旦排练起来便忘记了时间,忘我的全心投入。陆雪这支舞没有加入太多高难度的动作,连着几天练下来她的身体勉强吃得消。
五一假期结束,陆雪要回学校上课,只能利用没课的空档排练。
日子在忙碌中流逝的飞快,转眼间到了五月下旬。
今天是5月20日,网红情人节,柳青辞等了一早上,也没收到韩虞送的花。
韩虞这人真是情商堪忧,不过节的时候雷打不动天天一束花,过节的时候又没动静了。
柳青辞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关键是韩虞今天还出外勤了。她想发脾气都找不到人。
直到晚上下班,韩虞也没有一点消息。柳青辞沮丧的开车回家。
她神色厌厌的打开门,怔愣在原地。
屋内满室柔光,韩虞穿着她们高中时期的校服,手里拿着自己写的那本小说和一大束玫瑰,言笑晏晏的站在餐桌旁看着她。
柳青辞恍惚间觉得时光仿佛倒退回高中的时候,退回到自己偷偷注视韩虞的时候。
半晌,柳青辞猜到了对方想要做什么,她紧张又期待的抿了抿唇,站着韩虞对面。
韩虞对着她很温柔的笑了一下,随后手中的打开小说,声音清脆的说:“接下来是Y同学的视角。”
【Y同学不喜欢学习,可是C同学很喜欢学习。为了能和自己的死对头在一个班,近距离欺负她。Y同学只能努力学习。Y同学总是在上课的时候偷看C同学,她发现C同学坐姿笔直,她一边在心里吐槽对方是个老古板,一边学着她的样子坐直身子。每次老师念C同学名字的时候Y同学总会比对方先抬头,Y同学还会偷偷学C同学背课文的样子。】
柳青辞好像从30岁回到了18岁的夏天。她坐在讲台中间第一排的座位。
教室内很安静。窗外是一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日光从缝隙里穿过。前方的讲台上,语文老师正在领读课文《氓》。
当读到‘总角之宴,言笑晏晏。’时她偷偷看向靠墙第三排的位置,恰巧发现韩虞也在看自己,对视的瞬间,两人都红着脸不自在的转回头看向黑板。
【Y同学发现C同学总喜欢跟在她身后,Y同学嘴上嫌弃她烦,脚下却不由自主的放慢速度。C同学不知道的是,Y同学很懒一点都不喜欢走路。如果身后没跟着讨厌的C同学,她一定会选择骑自行车回家。】
柳青辞一直觉得很奇怪,韩虞为什么要天天走路回家。她其实很想骑自行车回家。原来真相居然是这样啊。
【下雨天,Y同学看到C同学独自站在屋檐下,她想问对方愿不愿意和她撑一把伞,又拉不下面子,Y同学干脆将雨伞塞进书包,淋着雨回家。藏起伞的C同学很傻,有伞不撑淋雨回家的Y同学更傻,对吧?】
柳青辞记得这件事,她还以为韩虞宁可淋雨也不愿意和自己撑同一把伞。为此伤心了许久。
的确如韩虞所说,她们是两个大傻子。
【Y同学很坏总会趁C同学不在偷偷拧紧她的瓶盖,想让对方来求自己,结果C同学转头找了她的同桌求助。Y同学也会在经过C同学课桌时故意弄掉对方桌上的笔或者课本,故意挑衅她。但对方的同桌每次都会殷勤的帮她捡起来。Y同学一直很讨厌C同学的同桌。】
【高考出成绩那天。窗外阳光正明媚,Y同学满心欢喜的亲了C同学的脸,那一刻她听到了自己铺天盖地的心跳声,那一晚她整夜未眠。她认为自己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想了一夜的C同学,当然也不止想了一夜。后来胆小鬼Y同学偷改了志愿,逃离了C同学。所有人甚至包括Y同学自己都以为,她是讨厌C同学才逃离的。直到很多很多年后,迟钝的Y同学才明白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喜欢。】
柳青辞红着眼眶,怔怔地看向认真念小说的韩虞。这笨蛋终于知道自己迟钝了!
所以那个吻是因为心动?
所以她离开我不是因为讨厌?
【离开C同学以后,Y同学并没有想象中逃离的喜悦,反而她每天都非常想念C同学,可C同学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爱面子的Y同学只好装作不在意。后来Y同学谈恋爱了。她谈了很多恋爱,可她没亲过任何一个女孩子的脸。也没因为其中任何一个人失眠一整夜。】
【Y同学决定毕业了就回到C同学所在的城市,和她一起生活,一起工作。可是对方却出国了。Y同学哭了一整夜,最终她留在了京北工作。之后的很多年Y同学从来没有更换过手机号,邮箱号,微信号,可C同学自始至终没有联系过她。再后来Y同学变得花心,换女朋友如换衣服,可是无论她得意亦或是失意,她都只希望C同学陪在她身边。】
柳青辞心里五味杂陈,她因为韩虞总是看不到自己的存在而出国,韩虞因自己出国而变得消沉。
【终于,C同学回国了。Y同学被母亲威逼利诱收留了C同学。Y同学都快开心疯了,可她很嘴硬,天天和C同学吵架。在一次酒后,她情难自控的将自己对C同学多年的渴望与想念宣泄了出来。只不过胆小鬼还是胆小鬼,她不知道怎么面对C同学,很怕对方会残忍的告诉自己只是一夜情,于是她选择了逃避。】
【Y同学遇到了泥石流,在看着房屋坍塌的那一瞬间,她满脑子想的都是C同学,迟钝的Y同学还是不知道原因,或者说她知道,但她不愿意面对这份情感。在她看来,C同学是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对方,这是一件比泥石流更可怕的事情。】
【之后,阴差阳错或者说是有意为之,Y同学和C同学开始试恋爱。相处中,Y同学终于愿意承认,自己这些年所有的怪异举动都是因为喜欢C同学。可惜因为Y同学之前的情史,C同学不信任她。加上她不知道C同学多年的暗恋,一而再的误解对方。最后,Y同学选择结束这段关系。】
柳青辞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是她此刻突然有些收不住自己的眼泪。滚烫的眼泪一颗颗顺着脸颊滑落。
她们一个是瞎子,一个是哑巴。所以在漫长的岁月里不停的错过彼此。
【她们分开后,Y同学四处流浪,她发现没有C同学的每一天她都不快乐。可是她还是没有勇气面对C同学的掌控欲以及不信任。直到她无意间看到了这本小说。她才知道,原来在她灰头土脸的青春里,有一个女孩暗恋了她那么多年。于是她鼓足勇气来找她了。】
【Y同学想给C同学安全感,思来想去她认为陪伴是最简单且有效的办法。Y同学用心陪伴了C同学两个多月。C同学说她很好追,但仅限于Y同学。被爱的人是有捷径可走的。可是Y同学突然不想再追她了,她想让她们之间更近一步,她想给自己和C同学的青春一个完美的结局。】
【此时此刻,Y同学就站在C同学面前,真诚的向C同学表白:C同学,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往后余生我会一直喜欢你,我会陪着你走完这条漫长的人生路。】
韩虞合上小说,将花递给柳青辞,温柔地给她拭去眼尾的泪珠,深呼出一口气,目光认真的问:“C同学,我是Y同学,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安静的房间内,韩虞的声音温柔又模糊。
柳青辞喉咙发硬,说不出来话。
韩虞滚了滚喉咙,又问了一遍:“柳青辞,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可以吗?和我谈一场永远不会分手的恋爱,好不好?”
韩虞目光坚定而认真,声音轻柔,柳青辞有一种被热情和真挚包裹的感觉,这是她渴望已久的韩虞。
她接过花,弯唇笑了一下,“我愿意。你永远都不许和我分手。”
“我保证永远不会离开你。”韩虞红着眼眶,张开双手,“来,让我抱抱暗恋了我这么久的小女孩。”
柳青辞羞红了脸,娇嗔道:“韩虞,你好肉麻啊。”
她挪动脚步,向前一步,韩虞紧紧的抱住她,柔声说:“柳青辞,对不起啊,你热烈赤诚的暗恋明明震耳欲聋,都怪我太愚笨,发现的太迟了。让你委屈了那么久,辛苦你等了我这么多年。”
“不委屈的。”柳青辞头埋在她肩颈处,柔声说:“只要是你。等多久我都愿意。”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谁也不愿意分开。
许久后,韩虞在她耳边问:“狐狸精,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是不是可以吻你了?”
“你简直笨的无药可救了。”柳青辞忍不住微瞪她一眼。
她将花放在餐桌上,手捧起韩虞的脸,低头。下一秒,韩虞唇上传来轻轻软软的触感。
柳青辞一只手扶在韩虞脑后,让她更加贴近自己,并加深了这个吻。舌尖纠缠,难舍难分。
唇上的气息来势汹汹,韩虞手紧紧圈住柳青辞的腰肢,你来我往几个来回后,她夺回主动权,挑衅而猛烈的吮吻着柳青辞。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的压缩,直到完全贴在一起,她们气息交缠,心跳共振。
吻了许久唇分。韩虞眸中水光潋滟,用温软的唇亲了亲柳青辞的下颌,脸颊。
柳青辞睁开朦朦胧胧的双眼,喘着粗气,推了推她,“停,不可以再亲了…”
韩虞垂眸看到柳青辞唇上的口红被蹭乱,唇周都被蹭上了晕染开来的口红,还带着几分润光。漂亮又诱人。
韩虞一手托住柳青辞侧脸,拇指指腹印上去,轻柔的摩擦一下,疑惑问:“怎么了?”
“我那个…”柳青辞咬着唇,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韩虞。
韩虞顿了顿,唇边浮现笑意,“我现在都是你女朋友了,不可以要你吗?”
柳青辞耳尖一热,抿了抿唇,“可以你个头,我们还没吃饭,而且我还没有洗澡…”
韩虞凑过去咬了一口她的唇瓣,眼中满是笑意,“吃完饭,洗完澡就可以了吗?”
柳青辞觑她一眼,淡淡道:“着什么急?您不是当代柳下惠吗?”被对方猴急的样子逗的禁不住的挑唇。
“我才不是柳下惠,我快馋死了。”韩虞委委屈屈地瘪了一下嘴。
柳青辞“噗嗤”一笑,“你很想吗?”
“想,非常想。”韩虞连连点头,“我都禁欲大半年了。”
“想的美。”说完柳青辞摇曳身姿的往卧室走,“快去做饭,吃饱了我才有力气考虑其他的事。”
韩虞眸光一亮,追上去,“我也去换个衣服。”
柳青辞停住步子,瞥了一眼她身上的校服,耳尖泛着一点红,挑了下眉尾,“不许换,今晚你就穿这一身…”
韩虞一怔,坏笑着揶揄道:“原来你好这一口啊。”说话间她用腿蹭着柳青辞的腿,娇柔做作:“姐姐,人家可还未成年呢。”
“咱要点脸行不行?”柳青辞瞪了她一眼往卧室走,“你废话好多,滚去做饭。”
“狐狸精,你是害羞了吗?”韩虞冲着她的背影喊:“那你先洗澡,我这就去做饭。”
柳青辞嗯了一声,脚步轻快的走进卧室。
晚上洗漱完,两人躺在床上,韩虞抱着柳青辞,柔声说:“柳青辞,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喜欢。我发誓,我一定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我相信你。”柳青辞想到什么问:“你真没有亲过其他女孩子的脸吗?”
韩虞点点头,眉眼弯弯:“对啊,我只亲过你一个人,我的初吻都给了你。”
柳青辞觑她一眼,哼笑出声,“那你之前交往的女朋友都很纯情哦。”
韩虞想也不想顺嘴就说:“是啊,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骚。”
柳青辞倏地坐起身,双手环胸,冷着脸反驳:“我怎么骚了,我的初吻不也给你了?”
韩虞跟着坐起身,眼尾挂着笑意,“我说错话了,我们第一天恋爱,不要吵架嘛。”
柳青辞挑眉问:“谁跟你吵架了?”
韩虞摆摆手,抿了抿唇,“我跟你吵架行了吧?”
“行了吧?”柳青辞翻了个白眼,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你是在不耐烦吗?”
韩虞一噎,戳了戳她的脸,“我冤死了,我哪里不耐烦了嘛~”撒娇式的语气,尾音拖得长长的。
柳青辞瞪着她,故意装凶,“你有,你刚才皱了一下眉。”
“我那是习惯性的皱眉啊。”韩虞灵光一现,快速将柳青辞扑倒在床上,将她莫名其妙的责怪堵在了喉咙里。
狂风暴雨般的吻密密匝匝落在唇间,窒息感如潮水蔓延,柳青辞动弹不得,被韩虞的热情吞噬。
长长的一吻完毕,韩虞支着手肘垂眸看向身下的柳青辞,眸中充满揶揄,“你果然是因为欲求不满在乱发脾气。”
“是又怎么样?”柳青辞手揪着她的校服领口,挑眉问:“难道你不想要我吗?”音色软懒,化为一种撩拨。
韩虞勾唇一笑,没有说话,再度俯身,热烈的吻一路肆意。
渐渐地柳青辞眸中氤氲起水汽,双手紧紧抓着韩虞,“韩虞,我的女朋友——”
韩虞亲了亲她的额头,“嗯,我是你的女朋友。”
大雨滂沱,野火燃烧,爱意浮浮沉沉,情难自禁。
柳青辞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韩虞柔声回应:“我也很喜欢你。”
柳青辞双眸渐渐失焦,身子轻颤抖着,泪珠混着汗珠滑落在枕巾上,她清晰的听到了潺潺水声。
她听到自己暗恋已久的人,在她耳边温柔又坚定的说“我爱你”。
一直夜深,两个人都累极了才结束。两人草草冲了个澡便抱着入眠。
第97章
五月底, 江桐梓带着陆雪来到剧院,并特意请了专业的拍摄团队和妆造团队加持陆雪的这支舞。
江请让,江桐梓, 韩虞及柳青辞坐在舞台下,屏息以待。
许久后, 陆雪身穿一席白色纱裙款步走上舞台,灯光下她肌肤白到反光,灵蛇髻搭配古风舞台妆, 衬得她整个人清尘脱俗。
此刻,她站在舞台中央, 台下没有观众只有关心鼓励着她的朋友们, 她深吸一口气, 轻抬手臂,示意音效老师播放音乐。
耳畔响起熟悉的旋律,陆雪对着观众席踮起脚尖,随着音乐的变换,她的动作如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
她完全沉醉在音乐之中,白纱飞扬, 水袖潋滟,腰肢流转, 皓腕高低,每一个节奏都踩在节拍上,身体柔软至极。
随着旋律的不断加快, 陆雪脖颈高昂,唇角笑魇, 美眸流盼,宛如坠入人间的仙子在舞台上舞动灵魂。
舞毕, 台下响起掌声,陆雪微喘息着向台下的众人鞠躬。
江桐梓瞬时冲上台,一把抱住陆雪,激动的说:“雪儿,你跳的简直太太太棒了。”
陆雪莞尔一笑,顿了顿,小声问:“用不用再来一遍?”
一旁的江请让和柳青辞,韩虞齐齐摇头。
江请让温婉一笑,认真道:“不用重来,我们觉得你跳的已然足够完美。”
“那就好。”陆雪垂眸看着脚尖,时隔多久她终于战胜了对舞台的恐惧,战胜了自己。
江桐梓松开陆雪,说:“我会让人尽快将视频剪辑出来的。”她顿了顿,提议道:“我们每人给沈知夏留句话吧。”
韩虞举手说:“可以,我先来。”她冲着美女摄影师狡黠一笑,“摄影师姐姐,记得后期给我加滤镜和美颜哦。”
柳青辞瞪了她一眼,板着脸,“滤镜也拯救不了你的颜值。”
韩虞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笑容欠妥,敛起笑意,正色道:“摄影师,可以开始了吗?”
她家鱼现在真是太会看眼色了。
柳青辞噗嗤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女朋友长得貌美如花,根本不用加滤镜。”
韩虞傻兮兮的笑着,“我也觉得。”
摄影师打断说:“可以开始了。”
五人依次坐在观众席第一排,韩虞对着镜头笑了笑,“知知,你老婆跳舞好美啊!你再不回来,小心她被别人抢走了。不过你放心我会用生命帮你守住陆老师的。”
柳青辞看着镜头,挑眉一笑:“知夏,我认为你这个假期过于漫长了,是时候回来赚钱了,攒够老婆本才能将陆老师娶回家。”
江请让笑得温婉,柔声说:“知夏,大家都很想你。如果你还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我们也不催你。故人终重逢,相见会有时。等你回来。”
江桐梓歪了歪头,大声说:“沈知夏,你麻溜回来!我和我老婆还等着跟你们一起举办婚礼呢。你再不回来,我就给陆老师介绍八个老婆。”
陆雪看着镜头,嗓音轻柔,“沈知夏,你看到了吗?我又可以跳舞了。这一生,我的脚尖只为你和舞台而踮。”
她停了一下,眼睛里涌起水雾,努力眨下去,“沈知夏,我爱你,我很想念你。”
虽然她一字未提‘沈知夏你快回来’,可句句都是期盼着她早日归来。
录完视频,江请让和柳青辞送摄影老师。
韩虞不可置信的问江桐梓:“你真要和沈知夏她们一起举办婚礼啊?”
江桐梓揽着陆雪的肩膀,郑重道:“是啊,大学的时候我们就约定了要一起举办婚礼呢。对吧,雪儿。”
陆雪嗯了一声,感慨道:“幸好兜兜转转我们爱着的还是最初的那个人。”
江桐梓看着陆雪说:“雪儿,你可得抓紧哦,我可是迫不及待的想结婚呢。”
陆雪眸光一转,点头道:“我知道的。”
韩虞突然有点羡慕她们的友谊,滚了滚喉咙,“把我也加上呗,咱们三对儿一起结,来个集体婚礼。”
江桐梓看着她,嗤笑一声,“你先去问问你女朋友愿不愿意嫁给你。”
韩虞扬了扬下颌,“她肯定愿意,她巴不得现在就嫁给我呢。”
柳青辞回来看到她们三个在开小会,走上前,笑着问:“你们三个嘀咕什么呢?”
韩虞脸颊泛起红晕,红唇翕动:“没什么,没什么…”
陆雪和江桐梓对视一眼,笑出声。
这时江请让送完摄影团队回来,说:“走吧,一起吃晚饭。”
众人有说有笑的走出剧院。
六月盛景,万物峥嵘。
沈知夏吃完早餐,坐在小镇的咖啡店,边喝咖啡边看书,突然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她放下书,拿起手机,发现是韩虞给她发的链接。
沈知夏倏地想到韩虞之前给自己发的那些另人脸红心跳的学习视频。
这人大白天发什么视频!
她咬咬牙,回:“你有病啊!发什么乌七八糟的视频!”
韩虞:“哎呀,你快点开看看,你绝对会爱上视频里的女主角。”
沈知夏不以为然:“不可能,我只会爱上我老婆。”
韩虞咬牙回:“废什么话,快去看,不看保准你会后悔一辈子!”
沈知夏退出对话框,环视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她从包里取出耳机,连上蓝牙耳机,点开链接。
当看到屏幕里的陆雪穿着一席白纱,站在舞台上时,沈知夏眉目倏然一凝,心脏用力跳了一下,眼眶顿时发酸。
开始前,镜头特意给了一个特写,沈知夏看到了陆雪黑眸里的坚定与一闪而过的紧张。
突然,舞台一片漆黑。几秒过后,激光灯亮起,音乐渐入。沈知夏屏息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的爱人在舞台上编跹起舞。
明暗交替的光影里,容貌昳丽的女人摇曳着柔软的腰肢,沈知夏目光紧紧追随着屏幕中的一抹倩影,窈窕美人的舞姿跃然眼前。她心中百感交集,泪水潸然落下。
十分钟的时间,伴随掌声响起陆雪谢幕。
她倏地关闭视频,掩面无声抽泣。
她的陆雪就是为舞台而生的。
她很勇敢。
她比自己想象的勇敢。
沈知夏明白陆雪的良苦用心,这些天她渐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加上与母亲的和解,她的焦虑症已经好了很多。
心底最遗憾的事便是陆雪无法再跳舞。而现在这个遗憾也被爱人用行动弥补。压在她心头的大石,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半晌,沈知夏擦干眼泪,拿起手机刚准备点击重新播放,发现视频还有一部分。
她按下继续播放键,先听到了韩虞的声音,当听到陆雪会被人抢走时,她眸中腾起一团火,谁敢抢我的老婆。
之后听到师姐叫自己回去赚钱时,她思忖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娶陆雪应该不成问题。不过还是要努力,以后给她买几座海岛。
听到江姐一如既往的温柔,知心,她红着眼眶,勾了下唇角。
在当听到江桐梓说,要给陆雪介绍八个老婆时,她唇角一瞬耷拉下来,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最后,她看到了端坐在镜头前自己的心上人。听到她说自己可以跳舞了,沈知夏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听到她说脚尖只为自己而踮时,她突然很想低头亲吻一下陆雪。
当听到陆雪哽咽的说想念自己时,看见她眸底的泪光,好像要涌出来又被拼命忍住,沈知夏心突然被刺了一下,再次破防,又哭了出来。
百无聊赖喝着咖啡的季槿溪,看到对桌的漂亮女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精神似乎不太对的样子。
思考半天,她主动上前给对方递了一张纸巾,问:“你没事吧?”
沈知夏抬眸,看到眼前的陌生女人,别过脸快速擦了擦眼泪,淡淡道:“没事。”
季槿溪无语。
这女人怎么比叶南枝还高冷啊。
她顿了顿说:“萍水相逢即是缘,我是名心理医生,如果你有心事可以跟我聊聊。”
“我没事,谢谢关心。”沈知夏滚了滚喉咙,嗫嚅道:“我只是想我女朋友了。”
久久没机会做情感顾问的季槿溪瞬间来了兴趣,她坐到沈知夏对面的座位,问:“你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吗?”
这人怎么是个自来熟呢?
沈知夏觑了她一眼,满脸甜蜜:“我们很恩爱,永远不会吵架的。”
季槿溪哦了一声,柔声说:“你想她了就去见她啊。现在交通如此方便,又不是古代车马很慢…”
沈知夏抿唇,不欲多说。
季槿溪从包里掏出名片,递给她,“我真是心理医生,你如果以后遇到烦心事,可以跟我聊聊,不收费。”
沈知夏接过名片,垂眸看了一眼。
嚯!没看出来,还真是个医生。
心理医生的话,聊一聊也可以。
沈知夏递给季槿溪一张自己的名片,叹了口气:“季医生,我之前遇到了一些事,觉得愧对于我女朋友,我不知如何面对她,便出来散心了。刚才我看到了她给我发的视频,说她很想我,我就有点难过。”
季槿溪想了想,沉吟道:“其实你不是无法面对她,而是无法面对你的心魔,人心里装的东西太杂是会忘掉初心的。比如你最初的想法只是想跟这个人在一起,想去爱她。那就将除这个念头之外的东西都清理掉,相处中不要过度计较得失,更不要过度自省。回归爱情的本质,简简单单的和爱人一起生活。亲密关系的最终走向是自我成长,并不是彼此补偿。不过你们之间具体发生的事我不清楚,我只是提供自己的一个想法。”
“谢谢,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沈知夏蹙起眉,双眼茫然地发问。
季槿溪笑盈盈的反问:“你心里在意的那些事情放下了吗?”
沈知夏嗯了一声,“基本都释然了。”
季槿溪双眸灼灼地看着她,“这不就好办了,你现在立刻买张机票,回去见她啊。”
沈知夏揉了一下眉心,踌躇道:“出来好久了,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见她。”
季槿溪怔愣几秒,说:“理解。近乡情更怯嘛!你可以趁她没下班,回家给她做顿温馨的晚餐,坐在沙发上像平常一样等她回家。你想想,她下班打开门发现家里亮着灯,屋内飘着饭香,沙发上坐着她的爱人,一定会感动的热泪盈眶。”
沈知夏在脑海里想象着那副画面,点头道:“这个方法不错。简单又不失惊喜。”
“实践出真理,我当初追我老婆可用了上百个套路呢。”季槿溪抬了抬下巴,挺直腰。
说话间,一声冷冽的嗓音传来,“季—槿—溪—”
两人闻声抬头,沈知夏看到眼前的女人眼里充满杀气,疑惑的眨了眨眼。
季槿溪倏地站起身,一紧张,舌头差点打结,“老…婆,你来啦?”
沈知夏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灵关一现,这女人不会以为我和季医生有一腿吧?
叶南枝抱臂而立,冷声道:“季槿溪,你好样的,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红杏出墙!”
季槿溪矢口否认道:“我没有啊。沈总前面在哭,我不是医生嘛,顺道就开导了几句。”
叶南枝刻意板起脸,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这位女士,我想你误会了。”沈知夏嘴角抽搐,适时出声:“我对你老婆没兴趣,而且我有老婆,我很爱她。”
叶南枝看了她一眼,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季槿溪拉着叶南枝入座,介绍道:“这位是我老婆,叶南枝。珠宝设计师。”
沈知夏掀了掀眼皮:“你好,沈知夏。”
两人手都没动,对视了一眼。
叶南枝想起来了,她之前在酒会上见过面前的这个女人。
季槿溪眼底浮现一丝尴尬,微微一笑缓和气氛:“沈总,日后你如果需要设计婚戒,可以找我老婆,她是个很优秀的设计师。”
沈知夏心中一动,“定制婚戒最快需要多久?”
叶南枝眉尖微微地往上挑了一下,瞟了她一眼,慢不斯理的说:“三个月。”
沈知夏问:“没办法更快了吗?”
季槿溪手肘戳了戳叶南枝,给她抛去一个媚眼,被取悦的叶南枝这才露出笑意,“加钱的话可以加急。”
“没问题。”沈知夏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我需要尽快设计一款婚戒。”
叶南枝眉峰一蹙:“你的预算是多少?”
沈知夏想也不想道:“没有预算,我要用最好的钻石。”
季槿溪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人是个富婆。
叶南枝添加了好友,“可以,你有想法随时联系我,我会尽快给你出设计图。”
“谢谢。”沈知夏浅笑了一下。
临别前,季槿溪对沈知夏说:“好的爱人就是良药。不瞒你说,我曾经也遇到了很难的心坎,一度放弃做医生。遇到我老婆之后,她给了我很多力量,我才找回了自信。所以勇敢去爱,早点回家,别让你女朋友等太久了。等待一个人很辛苦的。”
沈知夏点头,“谢谢你,下次见。”
沈知夏走后,叶南枝瞪了一眼季槿溪,酸唧唧的说:“你干脆改名叫季大姐算了。”
季槿溪牵着她的手,“叶南枝,你可别装了,你不也是叶大姐。不然怎么会接人家婚戒的定制。你可是不会轻易出山的设计师。”
叶南枝敲了她一个脑瓜崩,“没办法,老婆太喜欢做情感导师,我只好向你学习,将她们送入婚礼的殿堂咯。”
季槿溪笑得明媚灿烂:“叶南枝,你简直不要太爱我。”
“你才知道啊。”叶南枝宠溺的揉了把她的脸颊,两人牵着手走出咖啡厅。
沈知夏回到民宿,快速收拾好行李。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往京北。
下午三点,沈知夏落地。想到今天下午陆雪有两节课,这个点应该不在家。她打了辆车直奔教师公寓。
打开门,她发现屋内窗帘紧闭着,整个屋子有一种了无生机的寂静感,玄关处陆雪的拖鞋也不在。
沈知夏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加快脚步走向卧室,门虚虚掩着,她看到陆雪躺在床上睡着了,额头还贴着退烧贴。
沈知夏放轻脚步走上前,用耳温枪给陆雪量了量体温,38.3℃。
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秀眉紧蹙,小声喊:“陆雪———”
烧的迷迷糊糊的陆雪听到沈知夏的声音,用力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人时,眯着眼睛笑了笑,带着鼻音说:“我又梦到你了啊。”
沈知夏心倏地疼了一下,突然很后悔自己离开了这么久。
她咬了咬唇,嗓音浅浅的,“陆雪,我回来了,这不是梦。”
陆雪阖了阖眸,几秒后缓慢的睁开眼,伸出手,用力掐了一把沈知夏的脸。
嘶———
沈知夏疼得喊了一声。
陆雪懵了一下,紧接着便是喜出望外,她手一撑坐起身,“你怎么回来了?”
沈知夏用手揉着脸,嘴角噙着浅笑:“听到你说想我了,我就回来了。”
陆雪莞尔一笑,很快敛起笑意,小心翼翼的问:“那你的病…”
沈知夏心口直发酸,抿了抿唇,“已经没事了。在看到你跳舞的视频后,我最后的心结也消失了。”
陆雪暗暗松了口气,撇了撇嘴,眸底漾起雾气,软糯的抱怨:“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快想死你了。我一个人在家,生病了都没人照顾我。”
沈知夏鼻腔发酸,咬了下嘴唇,把心底的酸胀和哽咽压回去。
默然几秒后,揉了揉陆雪的后脑勺,“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
陆雪闪着泪眼望她,吸吸鼻子,“你可要说话算数哦。”她想到什么,突然问:“所以你看到了我跳舞的视频?”
“嗯嗯,我的小陆宝宝真棒。”沈知夏眸光坚定,“我要像你一样勇敢面对生活。”
陆雪声音轻轻的却很笃定:“在我心里我的沈知夏是最勇敢,最优秀的人。”
沈知夏勾唇,低头,用嘴唇亲了亲她额头上的退烧贴,问:“你怎么会发烧呢?”
陆雪软绵绵地往她怀里钻,哑声道:“最近有流感,可能没小心被传染了吧。”
沈知夏轻轻拍着她的背,偏眸看了一眼床头柜,没看到药,问:“你吃药了吗?”
“吃了。”陆雪倏地推了下沈知夏,“哎呀,你离我远一点,万一传染给你了。”
沈知夏抱住她,娇声道,“我不要嘛,我身体很好的。我想抱着你嘛,我也很想你。”
陆雪牵起嘴角,哼唧出声:“沈知夏,我每一天都好想你的。”
沈知夏收紧手臂,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陆雪身上一会儿凉一会儿热,她有些撑不住了,拽了拽沈知夏的衣袖,“我有点累,我想抱着你睡觉。”
沈知夏快速换上家居服,掀开被子上床抱住她,亲了亲她烧的滚烫的脸颊,“睡吧。我陪着你。”
陆雪一觉睡到了晚上,她睁开眼,看到身边没有沈知夏的身影,恍惚的以为之前的事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她沮丧的垂下头,突然听到厨房里似乎有声音,眼睛蓦地一亮,霍然起身小跑到厨房。沈知夏闻声回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陆雪轻轻抱住她,呐呐道:“原来你是真的回来了。”
沈知夏眸色渐暗,叹了口气,单手托起她的脸颊,阖眸,低头吻了上去。
唇上倏然传来温软的触感陆雪一瞬怔愣住了,她眼睛睁的溜圆。下意识启唇,让对方香甜温软的舌顺着启开的红唇,缓缓渗透进来。
察觉到陆雪的不专心,沈知夏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轻声喃喃道:“宝贝,闭眼。”
陆雪昏昏沉沉的大脑无暇思考,下意识听沈知夏的指令闭上了眼睛。
许久未见,唇齿相依,浅吻变成了疾风骤雨,两人像干渴已久的鱼儿一样,彼此热切地汲取着对方的甜滑柔软。安静的厨房里只能听得到,两人紊乱得不成章法的呼吸声。
很久很久之后,唇分。沈知夏视线落到陆雪微肿的唇上,“陆老师,现在可以感受到我是真实的了吗?”她伏在她耳畔,低声问。
陆雪靠在她怀里,用力点点头,唇边梨涡浅浅:“有你在身边,我感觉感冒都好了,瞬间满血复活啦。”
沈知夏笑笑,轻轻地挑了下眉,“你应该去当语文老师的!”
“为什么?”陆雪眨了下眼,顺带做了个偏头的动作,表示疑惑。
要命,她好可爱啊。沈知夏下意识地滚了下喉咙,慢不斯理的说:“夸张的修辞手法用得这么好。”
陆雪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似嗔非嗔地看她一眼,“合理怀疑,你又在阴阳我。”用手戳了戳她的脸。
沈知夏勾唇一笑,不置可否。
两人又抱了会儿,沈知夏伸手摸了摸陆雪的额头,体温正常了,拍了拍她的手,“你去坐着等我会儿,晚饭马上好。”
陆雪点头又摇头,“我想陪着你。”
沈知夏宠溺的笑笑,随她去了。
餐桌上,两人随意的聊着天,陆雪听着沈知夏讲述找到她妈妈,以及和苏白的事。
她老神在在的说:“我之前给你说苏律师很奇怪,你还不相信我呢。”
沈知夏眉梢一抬,揶揄道:“陆老师敏锐过人,在下佩服。”
“谢谢夸奖。”陆雪倨傲的抬了抬下巴,“我当时就察觉到苏律师看我有种看女婿的感觉。”
沈知夏意味深长地一笑,“难道不应该是看儿媳的眼神吗?”
“是女婿。”陆雪红着脸,娇嗔她一眼。
沈知夏眉梢一挑,含笑问:“请问这位女婿愿意陪我去见丈母娘吗?”
陆雪怔愣几秒,眼神闪烁问:“这么快就要见家长吗?”
“这还快啊。”沈知夏解释说:“我答应过她会带你去见她。”她抽了抽嘴角,“你是不知道我天天吃她和苏律师的狗粮,有多心酸啊。我也要让她们好好尝尝我的狗粮。”
陆雪噗嗤一声,“你好幼稚啊。”
沈知夏哼了一声,耷拉下嘴角,“你不愿意陪我去吗?”
“怎么会呢?”陆雪单手托腮,“你妈喜欢什么啊?第一次见面我得留个好印象。”
沈知夏眉头轻拧,思忖片刻,“我觉得她喜欢我和苏律师。”
“我问的是她喜欢什么礼物!”陆雪翻了个白眼,这人脑回路真是清奇。
沈知夏耸耸肩,面带无辜,“我也不知道啊,我没有给她送过礼物。”
陆雪猛然想到沈知夏和她妈妈也不熟,真是病急乱投医了。急忙找补道:“没关系,之后我问问桐桐吧,她肯定知道。”
提起江桐梓,沈知夏眸光黯了黯,“改天我要找江桐梓好好聊一聊!”
“聊什么?”陆雪发现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沈知夏觑她一眼,吃味道:“聊聊你的八个老婆。”
陆雪闻到了满屋子的醋味,眨眨眼,“我可没有八个老婆,我只有你一个宝贝老婆。”
沈知夏被哄开心了。她看着陆雪暗想,得尽快准备求婚了,要让她成为我真正的老婆。
第98章
翌日早上, 沈知夏刚坐在办公桌前,韩虞便推门而入。“知知,你终于回来了。”韩虞张开手, 作势就要扑上来。
沈知夏急忙伸手挡住她,“小心师姐看到要吃醋了。”
韩虞闻言驻足, 站直身子,“也对,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要矜持。”
两人聊了几句, 沈知夏打开电脑查看钻石的相关资料。
韩虞看着她的电脑屏幕,问:“你看钻石干嘛?有新的投资项目吗?”
沈知夏头也没抬, “我打算向陆雪求婚了。”
韩虞哦了一声, 懵然:“求婚?”
沈知夏偏头看向她, 点着下巴。
韩虞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感慨道:“你这速度有点快啊。刚回来就要求婚。”
沈知夏突然弯起唇角,认真道:“我想给陆雪一个家。”
韩虞想了想,说,“我认识一个珠宝设计师,推荐给你啊。”
沈知夏轻轻一摇头, “不用了,我找好设计师了。”
韩虞想到什么, 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沈知夏不紧不慢地说:“还不知道。陆雪想和江桐梓一起举办婚礼,估计两家得一起商定日子。”
韩虞撇了撇嘴,娇声说:“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办婚礼。”
沈知夏看了她几眼, 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你确定要结婚吗?”
韩虞知道她在想什么, 主动解释道:“我这辈子认定柳青辞了,我非她不娶。”
沈知夏一怔, 旋即说:“那你可以着手准备求婚了。否则我们可不等你哦。”
韩虞眼睛唰地亮了起来,将对面的办公椅拉过来,“咱们一起看钻戒吧。”
许久后,韩虞揉了揉眉心,“我觉得得去找设计师推荐。咱两都是外行人,根本看不懂钻石啊。”
沈知夏单手手背抵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可以,等我约好设计师通知你。”
韩虞起身,“那我先去忙了。”走到门口她突然扭头叮嘱道:“这事不可以让狐狸精知道哦。”
“没问题。”沈知夏挑了挑眉,“你也不可以泄露给陆雪。”
韩虞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我嘴可严实了。”
沈知夏笑着挥了挥手,“去忙吧。”
陆雪坐在工位上,黄老师轻声问:“陆老师,沈总回来了吗?”
陆雪勾唇浅笑:“回来了。”
“那就好。”办公室的人看陆雪整日等沈知夏,都悬着一颗心,生怕沈总抛弃陆老师。
陆雪倏地想到人生大事,拿起手机给江桐梓发微信,“桐桐,有空吗?约个下午茶。”
江桐梓秒回:“可以。我老婆出差了,我正无聊呢。”
陆雪:“行,下午四点见。”
茶餐厅。陆雪停顿了有两秒,抿了口红茶问江桐梓:“桐桐,见家长送什么啊?”
江桐梓懵了一下,沈知夏不是孤儿嘛。她疑惑问:“你要去见谁的家长啊?”
陆雪给江桐梓讲了讲沈知夏的家事,江桐梓心生感慨:“沈知夏终于有亲人了。”
陆雪一手撑着颊边,一手用勺子搅着杯里的茶,“是啊。我真替她开心。虽然她嘴上不提,但我一直都知道她很想念她的父母。”
江桐梓眼眸微眯,放在桌上的指节轻轻敲了敲,沉吟道:“送礼的话不宜太贵,也不能太寒碜。这样吧,我陪你去逛街。咱们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礼品。”
陆雪倏地站起身,拿上手包,“可以,说走就走。”
两人来到商场,江桐梓戴着墨镜口罩陪陆雪逛了足足两个小时。最后,陆雪给沈知夏妈妈挑了一条丝巾,给苏律师挑了一枚胸针。
江桐梓满意的点头说:“这样就可以了,去的当天你再买点新鲜水果。”
陆雪手里提着礼物,心里顿时有底了。
为了慰劳辛苦的江桐梓,陆雪请她吃饭。
等餐时,陆雪清了清喉咙,“桐桐,我打算向沈知夏求婚了。”
江桐梓诧异:“你求婚?”
“有什么问题吗?”陆雪不解的看着她。
江桐梓视线打量了一下她:“看来你的大猛一地位很牢固啊。”
陆雪扬了扬下颌,“那是自然,谁像你似的。”
江桐梓摸了摸鼻子,嗫嚅道:“我那是被逼无奈,我老婆哭唧唧的求我让她。”
她压低声音,凑近问:“你能理解她一边哭一边睡我吗?”
陆雪眼神闪烁,支支吾吾说:“能理解,我第一次睡沈知夏的时候就是边哭边干活。”
江桐梓沉默一秒,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略一沉吟,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求婚啊?”
陆雪抬手掖了掖耳边的头发,掩住发热的耳根,“我还没想好。先定钻戒吧。”
江桐梓拿起手机,捣鼓了半天,“我把我婚戒设计的师微信推给你了,你可以跟她了解一下,她的设计非常新颖。”
陆雪看着微信名片,嘀咕道:“叶南枝,名字挺好听的。”
江桐梓莞尔一笑,“人家不光名字好听,长得也美。性格和你家沈知夏有点像,都是高冷御姐。”
陆雪单挑眉,红唇翕动:“她肯定没我家沈知夏漂亮。”
江桐梓忍俊不禁,“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沈知夏漂亮。”
陆雪嘿嘿嘿的笑了笑。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陆雪看向对着天花板放空的沈知夏,轻声问:“今天上班很累吧?”
沈知夏神情倦怠,点头道:“有一点,之前落下的工作有点多。”
陆雪坐起身,伸出两手,指腹搭在她的太阳穴上,轻缓地给她按摩。
沈知夏闭上双眼,感受着太阳穴轻重适宜的按压力道,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
半晌,沈知夏太阳穴的酸胀纾解了不少。她睁开眼,拉住陆雪的手,“好了,不用按了。辛苦啦。”
陆雪收回手,躺到沈知夏旁边,问:“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妈妈啊?”
沈知夏两手交叠枕在脑后,揶揄她:“这么着急见丈母娘啊?”
陆雪觑她一眼,唇角微微上翘,“纠正一下,是婆婆。”
沈知夏侧过身,神情晦暗不明,“那我们行动上见分晓…”
陆雪完全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沈知夏压在了床上,错失了先机。
密密匝匝的吻自上方落下,从脸颊开始,而后辗转到唇角,耳廓。温热的气息最终停留在耳际,一下又一下,若即若离,格外勾人。
陆雪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呼吸失了平稳的节奏。她咬唇暗想:反正沈知夏最终都会妥协的。先享受了再说吧。
陆雪阖起眸,全身心投入,不料沈知夏却故意使坏,速度时缓时慢,她卡在中间,气的挺起腰咬了沈知夏肩膀一口。
沈知夏吃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陆老师,愿赌服输嘛。你怎么还咬人啊。”
陆雪指腹在她手背摩挲着,微眯眼:“沈知夏,你再这样就三个月别碰我。”
沈知夏见她神色认真,心一慌,瞬间回到了正常节奏。
空气一触即燃。
久旱逢甘霖,陆雪五指张开,紧紧抓着床单,放任自己浮沉。一个小时后,沈知夏将几张纸巾丢进垃圾桶。
陆雪慵懒的窝在沈知夏怀里,“什么时候去见你妈妈啊?”嗓音里还带着暗哑。
沈知夏似笑非笑地望她,“你想什么时候见你丈母娘啊?”
陆雪咬咬牙,眸光一转,“沈知夏,九年前你答应过我的,你说我们有分歧的时候你都听我的。”
沈知夏抿了抿嘴,搁这等我呢。她暗暗磨了磨后槽牙,“明天我问问你婆婆这周末有空吗,有空的话我们就周六去。”
陆雪鼻尖亲昵蹭了蹭她的耳朵:“我有点紧张,你妈妈万一不喜欢我怎么办?”
“怎么可能呢?”沈知夏捏了捏陆雪的脸颊,“她说过自己很喜欢你。”
陆雪诧异道:“你妈妈知道我?”
沈知夏笑了一声,解释道:“你加了苏律师的微信,估计她早把你的朋友圈给我妈看过了。”
陆雪如梦初醒,嘟囔道:“对哦,而且苏律师还跟我合照了呢。”
陆雪把头埋在她脖颈里像小团子一样来回蹭,喉咙里发出像是愉悦的声音:“哇,你妈妈说她喜欢我欸~”
沈知夏揉了揉颈间的脑袋,柔声说:“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陆雪突然啊了一声,沈知夏被她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怎么了?”
陆雪嗫嚅半晌,说:“完蛋了!我发的那些朋友圈完全没有深度,你妈妈会不会认为我是个那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
沈知夏曲起指节敲她脑门,“你这脑袋瓜里整天在想什么。”
冷不丁脑门被弹了一下陆雪怔愣几秒,娇嗔了沈知夏一眼,自言自语道:“明天开始我要严格把控朋友圈发布的内容。每天发点养生的,正能量的内容。”
沈知夏眸光漾着笑意,“不用,你就做你自己。我不想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
陆雪从鼻腔哼了一声,“你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笨蛋。”
沈知夏忍不住又揉了把她的脑袋,无奈又好笑:“别瞎琢磨了,睡觉吧,机灵鬼。”
“晚安。”陆雪掩唇打了个哈欠。
周六中午,两人前往白沐苏家。
两人下车后,沈知夏习惯性的大包小包提礼品,陆雪伸手去接,她手自然往后一避,笑道:“没事儿,我来吧。”
陆雪抿了抿唇:“分我点,不然你妈妈看到以为我在压榨你。”
沈知夏失笑了一会儿,“好吧,给你。”
陆雪伸手接过,满意的勾起唇角。
沈知夏噘嘴要求:“亲我一下。”
陆雪警惕的环顾四周,凑近快速亲了沈知夏一口。
“你怎么搞的和偷情似的。”沈知夏抿了抿唇,牵起她另一只手,两人并肩往白沐苏家的方向走。
到了别墅门前,陆雪突然停住,开始做深呼吸。她此刻甚至想打个电话问问江桐梓去见公婆时要怎么调整心态。
沈知夏看出她的紧张,宽慰道:“别紧张,她们人都很随和的。”
“我知道。”陆雪机械性地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陆雪站在三层别墅前,感慨道:“你妈好有钱啊,居然住这么大的别墅。”
沈知夏眉梢一挑,“我也很有钱的,我可以买四层的。”
陆雪清咳了一声:“咱们就两个人买那么大房子干什么?”
沈知夏眨了眨眼,“我们以后还会有宝宝啊。”
“那还早得很,想那么远干什么?””陆雪别开视线,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沈知夏伸出手,按响了门铃,偏眸一看,发现陆雪脸上一点笑都没了。
沈知夏说:“别紧张。”
陆雪咬牙扼制住发抖的手指,说:“我没紧张。”
没多久,苏白牵着白沐苏走了出来,打开门,说:“小陆,欢迎你来做客。”
陆雪蜷起指尖,斯斯文文地打招呼,“苏阿姨,婆…白阿姨你们好。”
这人刚是想叫婆婆嘛?沈知夏没忍住笑了一声。
陆雪偏眸瞪了她一眼,沈知夏急忙敛起笑意。
白沐苏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看来她们家小陆说了算。她温柔笑道:“小陆,夏夏,快进来坐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陆雪一怔,原来沈知夏的小名叫夏夏啊。
两人一进屋,家里弥漫着饭菜香气。
白沐苏柔声说:“你们回来得正好,可以开饭了。”
陆雪将礼品递给两人,“这是给阿姨们的礼物。”
苏白眼睛弯成月牙:“谢谢。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收到女婿送的礼物了。”
沈知夏:???
这人就这么自觉的把自己当妈了!
沈知夏淡淡睨了苏白一眼,没说话。
白沐苏看出沈知夏眸中的茫然,掐了苏白一把,提醒她说话注意点。苏白没明白她的暗示,“你掐我干嘛?难道不是女婿?”
陆雪羞涩的点了点头,“是女婿。”
白沐苏微睁大眼,眼神流露出错愕。她没想到自己女儿居然是下面的那个。
沈知夏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我饿了。”
苏白满脸笑容地看看她们俩,将肚子里一箩筐的话暂时咽了回去,热情招呼道:“那我们先吃饭吧。”
四人入座,白沐苏提前问了陆雪的饮食习惯,准备的大多是对方喜欢吃的菜。桌上摆放的菜品精细,色香味俱全。陆雪看的出来做饭的人很用心。
餐桌上,沈知夏自然而然的给陆雪剥虾投喂,陆雪习惯性的启唇接受着投喂。
对面的两位长辈见两人感情如此好,眼睛几乎笑得眯成了缝。
半晌,陆雪发现对面的两位长辈都在用慈爱的眸光看着自己,猛然回过神。
自己怎么忘记表现了。
她放在桌下的脚轻踢了一下沈知夏,“沈知夏,我自己吃,你也快点吃饭吧。”
沈知夏想也不想:“没事,我先给你剥完我再吃。”
陆雪咬咬牙,咳了一下,沈知夏看着她,陆雪给了她一个‘你妈看着呢’的眼神。
沈知夏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你不用在意她们,之前我们一起旅游的时候,我天天看她俩互相喂来喂去的。”
苏白爽朗一笑,揶揄道:“呦,沈总今儿是带着媳妇虐我们来了?”
沈知夏掀了掀眼皮,“对啊。专程来秀恩爱的。”
白沐苏笑笑:“可劲秀,我们就喜欢看你们秀恩爱。我们做长辈的没什么心愿,就希望你们小辈儿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陆雪发现面前这两位家长的确不是严肃刻板的人,紧绷的精神稍微松懈了一点。
白沐苏给陆雪夹了一筷子菜,“小陆,多吃点。不要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苏白点头附和道:“是啊,我们两个孤寡老人一天可无聊了,欢迎你们常来做客。”
陆雪郑重点头,眉眼弯弯道:“没问题的,以后我们有空就过来陪你们吃饭。”
沈知夏对着陆雪单边扬眉,故意说:“这可是你答应的,你以后自己来。”
陆雪一噎,这人今天怎么回事啊。处处拆台。她狠狠地瞪了沈知夏一眼,从牙缝里溢出三个字,“沈知夏…”
沈知夏顿觉后背发凉,讪讪的笑道:“我开个玩笑嘛。我肯定是要陪你来的嘛。”
陆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
沈知夏说:“宝宝乖。”
在长辈面前叫什么宝宝啊!陆雪气的嗔她一眼,咬唇掩饰羞意。
沈知夏看着陆雪快红透了的耳垂,心底要笑死了,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陆雪给了她一个你等着的眼神。
苏白和白沐苏对视一眼,噗嗤笑出声。
沈知夏难为情的说:“别笑了,我这可不是怕老婆,我是疼老婆。”
苏白丝毫不给面子,拆穿她:“别做无谓的解释了,你就是怕老婆。”
陆雪看沈知夏吃瘪,瞬间咯咯咯的笑,白沐苏掩唇跟着笑。
沈知夏紧绷着下颌,但看到陆雪和妈妈都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觉得怕老婆也挺好的。
一顿饭吃得温馨极了。
饭后,苏白负责将碗筷盘碟放进洗碗机,白沐苏带着两人参观了房子。
三楼,白木苏推开一间卧室门,看向沈知夏,小声说:“这是给你们准备得房间,以后过来玩的太晚的话,可以留宿在这边。”
沈知夏看出她的局促,勾唇浅笑,“您费心了,谢谢。”
陆雪发现这母女之间还是有点别扭,眸光一转,说:“那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白沐苏倏地笑了一下,复又敛起笑,暗暗观察着沈知夏的脸色。
沈知夏明白陆雪的想法,不自在地撩了撩长发,“可以。你是女婿你说了算。”
白沐苏眼眶有点发酸,颤了颤眼睫,“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住家里啊。对了,衣柜里准备了新的睡衣和换洗衣物。”
沈知夏轻柔地应了声:“嗯。”
白沐苏看了眼时间,柔声说:“你们先午休会儿吧,咱们下午再聊。”
陆雪礼貌颔首,“知道了,您也快去休息吧。”
白沐苏眼神柔和:“午安。”
关上门,陆雪将沈知夏压在门板上,“沈知夏,你今天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
“我冤枉啊!”沈知夏立刻抬眸反驳。
陆雪捏了捏她下巴,咬牙说:“你冤枉个头,你简直快气死我了。”
沈知夏给她顺着背,解释道:“哎呀,别生气嘛。我是觉得你过于紧张了,想缓和缓和气氛嘛。”
陆雪无语,翻了个白眼,“你那叫缓和气氛?你明明是气氛杀手。”
沈知夏识时务者为俊杰,低头道:“小陆宝宝,别生气了。”她抓住陆雪的手指亲了又亲,“我知道错了,我真诚认错。”
陆雪冷哼出声,“我要惩罚你。”
沈知夏小鸡啄米式点头,“好好好,只要你不生气,怎么罚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哦。”陆雪定定地盯着她的唇。
沈知夏目光往下,看穿她的意图,眼底闪过笑意,佯装惧怕道:“你想干吗?”
陆雪眯眼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陆雪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倏地将沈知夏推在床上,三下五除二将她扒了个精光。随后蹲在她身前,两只手分别搭在她的膝盖上,埋下了脑袋。
沈知夏看着她一寸一寸地低下头,最后只看得见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她将手放在陆雪的黑发上,五指探进柔顺的发丝,忍不住从喉底溢出一声。
陆雪坏笑着说:“别出声,这里可是你妈妈家,我可不知道隔音效果怎么样。”
沈知夏身子一颤,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许久后,陆雪抬起头,捏着她的下巴,睨她一眼,“还欺负我吗?”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卧室天花板还在晕出一圈一圈的白光,沈知夏琥珀色的瞳孔仍处于失神状态。
半晌,沈知夏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我真的比窦娥本尊还冤。”
陆雪又低头吻她的唇,越吻越深,沈知夏推开她,“让我休息一下。”
“沈知夏,你行不行啊。”陆雪眉梢一挑揶揄道:“这下愿意承认我是女婿了吧。”
“你真的好小心眼。”沈知夏有气无力嗔怪她。
陆雪去浴室漱口,又拿湿巾给沈知夏仔细的擦了擦。她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递给沈知夏,“我们睡觉吧,老婆。”
沈知夏将地上的衣服窸窸窣窣的捡起来,放在沙发上,换上了睡衣,抱着陆雪入睡。
陆雪没睡多久便醒了,发现沈知夏累的还在呼呼大睡,她放轻脚步,走出卧室。
一楼客厅,苏白揽着白沐苏的肩膀在看电视,看到陆雪下楼了,挥手招呼:“小陆,快过来,一起看电视。”
陆雪笑容和煦走上前,问:“你们在看什么电视剧啊?”
“谍战剧。”白沐苏笑笑:“你苏阿姨就喜欢看战争片。”
苏白轻轻打了一下她的胳膊,“总比你看泡沫剧好呢。”
陆雪笑了笑,没发表言论。
白沐苏问:“夏夏呢?”
陆雪眸光闪了闪,“还在睡。”
白沐苏哦了一声,身经百战的苏白眼尖的发现陆雪耳朵红了,意有所指道:“看来她是太辛苦了。”
陆雪呛了一下,脸颊也蔓起绯红。
白沐苏瞪了苏白一眼,问陆雪:“你和夏夏有考虑什么时候结婚吗?”
陆雪瞟了一眼楼梯,压低声音说:“我准备过段时间就跟她求婚呢。”
苏氏妻妻眸光一亮,苏白说:“不错不错,早点结婚,我们的心也就定下来了。”
陆雪撩了一下耳边的长发,郑重道:“我会爱她一辈子,不弃不离。”
白沐苏眼眶有点发酸,“夏夏遇到你,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陆雪抿了抿唇,郑重其事道:“阿姨,谢谢你将沈知夏带到这个世界。我很幸运能遇到她。以后我会和她一起孝敬你的。”
白沐苏眼角滑下一滴泪,“好孩子,阿姨祝福你们。”她想到什么问:“对了,你父母那边同意吗?”
陆雪颔首笑了笑,柔声说:“我爸妈没意见的,她们都很喜欢沈知夏。”
苏白挑眉,意味深长道:“看来我们两个得尽快给你们准备新婚礼物了。”
陆雪一怔,摇摇头,“不用礼物的。你们的祝福就是最好的礼物。”
白沐苏拍了拍她的手,“我就夏夏这么一个女儿,你们结婚我肯定是要送新婚礼物的。我打算送你们几套婚房。”
陆雪诧异道:“几套?”
苏白点头道,“对啊,我俩名下有多处房产,打算挑几套最好的送给你们。”
陆雪咋舌,这都是什么剧情啊?
我要嫁入豪门了?
沈知夏睡醒,慢步来到客厅,发现三人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的看电视。她撇了撇嘴,坐到陆雪旁边,压低声音问:“小陆宝宝,你睡醒怎么不叫我啊?”
陆雪热意漫上耳朵,眨了眨眼,“看你睡得香甜我没舍得嘛。”
沈知夏半阖着眸子,低头凑过来,在她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撒娇道:“老婆,我睡醒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好孤独的。”
陆雪耳朵迅速变红,咬牙提醒道:“你妈妈她们看着呢?”
沈知夏一怔,想到刚才的惩罚腿一软,急忙解释道:“我这次不是故意的,你太美,我忘乎所以了。”
苏白啧了一声,“沈总,你简直是个妻管严啊。”
沈知夏回怼她,“难道你不是吗?”
苏白挺挺腰,“我当然不是。”
“嗯?”白沐苏蹙眉发出一个音节。
苏白倏地笑靥如花,“我是,我是世界上最怕老婆的人。”
陆雪没忍住扑哧笑出来,忙低头遮掩。
自己的这两位婆婆真的好有趣啊。她越来越憧憬自己的婚后生活了。
陆雪望着浅笑着的沈知夏想,得尽快去定制钻戒了。
第99章
第二天, 两人回到家。陆雪趁沈知夏做饭的间隙给珠宝设计师发微信:“您好,我是江桐梓的朋友——陆雪,我想定制一枚钻戒。”
叶南枝:“周末不加班, 工作日再谈。”
陆雪轻拍了拍脑门,一激动忘记今天是休息日了。立马回复:“好的, 抱歉打扰您休息了。”
陆雪放下手机,走去厨房,从身后圈住沈知夏的细腰, 感慨道:“你妈妈和苏阿姨好恩爱啊。她们相恋那么多年了,居然还能那么那么的黏糊。”
沈知夏切菜的手一顿, 偏头看着她, “是啊, 苏律师很宠她的,看到她现在过得幸福我由衷的替她开心。”
陆雪捏了捏她的腰,眸子眨动着, 羽睫轻闪,“你要向苏阿姨学习,宠我一辈子。”
沈知夏瞥了她一眼, “这事不用学,我天赋异禀。”扬了扬下颌。
“沈知夏, 我会永远爱你。”陆雪眉眼一弯,眸子里的光漂亮又干净。
“陆老师的小嘴可真甜。”沈知夏眼睛里噙满了笑,偏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去陪小团子玩吧。”
陆雪扭头看向小团子孤寂的背影,“小团子一岁了, 我们要不要给它找个男朋友啊。”
沈知夏扭头瞧了眼,扬了扬眉梢, “如果给它找个男朋友,你可能就要当姥姥了。”
陆雪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自己带着一堆小奶猫的画面,撇了撇嘴,“可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沈知夏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事不急,回头我研究研究。”
陆雪用力点头,跑去陪小团子了。
晚上,陆雪洗澡的时候,沈知夏偷偷给叶南枝发微信:“叶小姐,我想好设计要表达的意思了。”
半天没收到对方回复,沈知夏又连着发了三句在吗?
叶南枝躺在床上意识正迷离,手胡乱揪着被单。箭在弦上,就差最后一下下。突然床头柜上的手机叮叮叮响个不停,她一瞬间没了感觉。
她气的锤了锤床,哑着嗓子让季槿溪将手机拿给自己,当看到沈知夏的连环夺命信息。
叶南枝手指飞快的打字:“沈总,你没有性生活吗!!!!!”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得到对面的人此刻有多愤怒,沈知夏嘴角抽了抽,回:“抱歉,您继续。”
叶南枝将手机关机扔到一旁,抱着季槿溪抱怨道:“下个月到底是什么日子啊,这些人为什么都要求婚,烦死啦。”
季槿溪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道:“别气别气,忙完手头这三个单子,你就别接其他设计了,好生修养。”
叶南枝眉头松开了些,“不行,我还要赚钱养你。”
季槿溪戳了戳她的脸,“没关系,我可以养活自己顺带着养你。”笑的一脸宠溺。
叶南枝将翘上来的唇角压下去,轻捏着她的指尖,微眯着眸,“老婆,我们继续吧。我有点难受。”
“都四次了,还难受?”季槿溪看着她秀色可餐的脸,下意识地滑动了下喉咙。
叶南枝轻咬了下她的指尖,“嗯呢,我还想要嘛…”
翌日,沈知夏开完晨会便和韩虞一同驱车前往浔光珠宝公司。
韩虞站在珠宝公司门口,偏眸看着沈知夏说,“我之前想给你推荐的就是这家公司的设计师。”
沈知夏皱了皱眉,“不会是叶南枝吧?”
“你怎么知道?”韩虞反应过来了,“你约的设计师也是她?”
这世界还真是小。
沈知夏颔首,两人往里走。
总监办公室。沈知夏发现叶南枝似乎一脸纵欲过度的模样,想到昨晚自己坏了别人的好事,有点心虚。
她抿了抿唇,轻声问:“叶总,现在方便聊设计吗?”
叶南枝觑她一眼,眉心轻皱,“可以,你有什么想法?”很快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沈知夏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我的设计草图大概是这样的。”
叶南枝接过,垂眸看向图纸。戒托上粉色的小钻石环绕了一圈,中心簇拥着一枚八角切割白钻,宛如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环绕着璀璨星河。
沈知夏出声解释道:“我女朋友在我心中就像皎洁的月光,她总说我是她的玫瑰。我想用这枚戒指告诉她,我会终生守护她。”
叶南枝放下图纸:“好的,你的设计思路我了解了。还需要你女朋友的手指尺寸。
沈知夏利索的在纸上写出尺寸,韩虞见状诧异道:“你怎么知道陆老师的尺寸?”
沈知夏勾唇浅笑答:“九年前在我打算跟她表白前就偷偷量过了。”
韩虞看着她,感慨出声:“突然觉得你这个婚求的也不早啊,毕竟九年前就已然量好了指围。”
叶南枝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是个深情种,她很欣赏对感情忠诚的人。看着沈知夏的眸光柔和了许多:“我会根据你的需求,尽快出一版设计稿发给你。”
沈知夏勾唇浅笑,“谢谢。”
叶南枝看向韩虞,单挑眉问:“韩总是个什么想法呢?”
韩虞忖度片刻,说:“我没太多想法,就想表达出我们两小无猜,我爱她,会永远忠诚于她,不弃不离。”
叶南枝听完啧了一声,揶揄她:“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想要结婚…”
沈知夏目光灼灼的看着韩虞,心里也是相同的想法。
“我之前也没想到,不过爱上她就觉得此生非她莫属,想尽快将她娶回家。”韩虞弯了弯唇角,眸底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幸福。
“放心吧,我一定给你设计出一枚独一无二的婚戒。”叶南枝浅笑了一下:“不过,你得想办法将你女朋友手指的尺寸拿到手。”
韩虞郑重点头:“没问题。”
三人又聊了会儿设计细节,韩虞和沈知夏选好各自想要的珠宝之后离开。
下午,陆雪下课后联系叶南枝:“叶设计师,这会儿方便聊设计吗?”
叶南枝看向画到一半的图纸,回她:“可以,陆小姐设计方面想要表达的意思有什么想法,以及预算多少?”
陆雪毫不犹豫回:“没预算。”随后又发了一句,“稍等一下,我把自己画的设计图发给你。”
叶南枝收到消息,放大图片,发现对方的想法和沈知夏的十分相似。只不过变成了白钻环绕粉钻。
陆雪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想在戒指上面刻上我们的名字。”
叶南枝问:“请问您女朋友贵姓?”
陆雪手指在屏幕上敲:“沈知夏。”
叶南枝怔愣几秒,怪不得这两人的设计理念如此相似,原来是一对儿啊。
看来是心有灵犀的都想向对方求婚。
啧——这个求婚有点意思。
叶南枝敛起思绪:“好的,设计理念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出设计,之后得麻烦您把您女朋友的手指尺寸发过来。”
陆雪一怔,眨了眨眼,问:“我不知道她的尺寸怎么办?”
叶南枝给她支招:“你可以偷偷用头发围她的手指,之后在量头发长度就行了,或者撕卫生纸圈一下。
陆雪回:“好的,谢谢您!”下一秒她又问了一句:“求婚一般戴哪个手指?”
叶南枝:“无名指。”
陆雪:“好的,那您先出设计图,我会尽快给您发尺寸。”
叶南枝:“OK。”
陆雪结束对话。
柳清辞家。韩虞在厨房边炒菜边琢磨怎么拿到柳青辞手指的尺寸,思忖片刻,她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带着这股愉悦的心情,韩虞炒菜的水平比平时发挥的稳定了许多。
餐桌上,两人面对面坐着,柳青辞往桌面扫了一眼,“今晚炒了这么多好菜?”
“我厉害吧?”韩虞扬了扬眉,“而且都是你喜欢吃的。”
桌上四道菜, 荤素搭配,道道合她胃口,柳青辞赞赏道:“不错不错。这顿饭做的深得我心。”
韩虞伸手给她夹菜,声音轻柔,“你今晚加班辛苦了,多吃点哈。”
柳青辞打量了她几眼,感慨道:“韩虞,我觉得你现在有种贤妻良母的气质。”
“我不想做慈母,只想做你的贤妻。”韩虞将菜放她碗里,轻声催促她,“你快点吃饭吧。”等会吃完了,该我吃你了。
“那我开动啦。”柳青辞扭了扭腰肢。
柳青辞穿着性感睡裙,身子一动,诱人的丰满跃然眼前。韩虞目光停留在睡裙掩饰不住的傲人事业线,心底的欲念喷薄而出。
柳青辞见韩虞久久没有接话,循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胸口,挑眉问:“大吗?”
“大。”韩虞视线还一瞬不瞬地停在那,下意识的做出回答。
柳青辞耳尖一热,抬手遮住胸口,“别看了,麻烦您专心吃饭。”
被勾的抓心饶肝的韩虞红唇一勾,意有所指道:“突然间觉得我做的饭一点都不美味了。”说话间用脚尖轻蹭对方的小腿肚。
柳青辞感觉到自己桌下的小腿正在被对方轻轻蹭着,一丝丝难耐的燥热涌上心头,她滚了滚喉咙,冷声命令道:“我给你半小时的吃饭时间!”
“嗯?”韩虞一怔,脚倏地一滑垂在地上,“为什么?“眼睛睁的溜圆。
“你觉得呢?”柳青辞暗示意味十足的舔了舔唇,嗓音带着一丝暗哑。
韩虞瞬间反应过来了,拿起筷子,“不用半小时,十分钟就搞定。”边吃着大米饭边嘟囔,“真是个闷骚狐狸精。”
五分钟后,韩虞看到柳青辞放下筷子,急忙问:“你怎么才吃这么点?”
“饱了。”柳青辞嗔她一眼,挺了挺胸,扬了扬下巴,“被某人撩饱了。”
韩虞勾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看到柳青辞准备收拾碗筷,软声道:“放着我吃完了我来收拾,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洗澡吧。”
柳青辞点点头,没说什么,前往浴室。
“狐狸精,在床上等着我哦。”韩虞视线紧盯着她扭动的翘臀。
柳青辞回眸一笑:“我等你个大头鬼。”
韩虞嘁了一声——口是心非的女人。
韩虞提高扒饭速度,三两口吃完饭,光速将碗筷收进洗碗机。小跑到卧室拿起睡衣,冲进客卧洗澡。
韩虞边洗澡边想着怎样将柳青辞吃个一干二净,让她昏睡过去,好让自己顺利的拿到她的手指尺寸呢。
半晌,她洗完澡发现柳青辞还没出来,便躺在床上望眼欲穿的盯着浴室门。
柳青辞今晚这个澡洗的非常认真,她一踏出浴室门,耳边就响起娇柔做作的“年年小宝贝儿~”,她抬头望见韩虞靠着床头,身上穿着吊带睡裙,半侧着身,睡裙松松垮垮的露出极致诱人的艳丽景色。
韩虞勾起唇角,摆了个骚里骚气的姿势,向她招手,“狐狸精,快过来啊~”
柳青辞被她的美色引诱了,心底一瞬血气上涌,不得不说韩虞才是真正的狐狸精啊。
她深吸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蹬掉拖鞋,跳上床,膝盖抵着床单靠近韩虞。
韩虞伸手将她抱了过去,顺势一倾,将她压在了床上,“狐狸精,我又饿了。”羽睫扑闪着,实在是骚到没有边了。
“晚上吃太多可是不好消化的哦。”柳青辞双手抚上韩虞的背,在她耳朵低声说。
“狐狸精,你真够骚的。”韩虞指尖捏着柳青辞睡裙的下摆。
“彼此彼此。”柳青辞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耳朵。
韩虞热情似火,柳青辞放飞自我,两人一轮接着一轮。
天雷勾地火,在韩虞的胳膊和舌马上报废时,柳青辞终于昏睡过去了。
她支起身,喝了一大杯水,揉着手腕,将事先准备好的细线,轻轻的缠绕在对方纤细的无名指上,做好标记,放进抽屉里。
韩虞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跑去冲个澡,又给柳青辞擦洗干净后抱着对方沉沉睡去。
另一边的陆雪也没闲着,采取了相同的招数。
沈知夏洗澡出来,擦着头发往床上看,就见着陆雪坐在床上低着头玩手机,嘴角勾起,咬着曲起来的指关节,非常可爱。
沈知夏问:“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陆雪哪敢告诉她自己是在看网上的求婚视频,她眸光闪了闪,“我给你吹头发吧。”
沈知夏勾唇,不置可否。
浴室里,陆雪帮沈知夏吹干了头发,她身子靠在盥洗池边,撅起嘴,暗示沈知夏给自己辛苦费。
沈知夏笑笑,俯身,亲她的额头,亲她的鼻尖,再亲吻她的嘴唇。随后她身子梢稍退开一些,“够了吗?”
陆雪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不够。”微眯着眼,舔了下唇。
沈知夏轻笑一声,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在卧室床上,俯身再度吻上她的唇,两人气息加重,吻得又急又深。
唇分。陆雪睁开美眸,嗓音带着几分慵懒,“今晚我要在上面。”
沈知夏嘴角抽了抽,“不可以,昨晚就是你在上面。”
陆雪想到自己要测手指尺寸的啊,得尽快把数据发过去,让人家早点把戒指做好。
她用手指戳了一下沈知夏的胸口,媚眼如丝,“行吧,我让着你。”
沈知夏嘁了一声。
朦胧灯光下,玫瑰与月光紧密交融,沈知夏满腔爱意毫无睡意,越来越精神。
两个小时后,陆雪欲哭无泪。自己为什么又要选择出卖色相啊。
她早该知道这招行不通的。
陆雪撑着困倦的眼皮,熬鹰似的熬到沈知夏睡着了,她轻轻的支起身子,沈知夏侧着身子,手刚好搭在枕头边上。
陆雪捻了一根卫生纸,捏着一头往沈知夏的手指上绕,动作小心谨慎的,生怕被沈知夏发现。
倏地熟睡中的沈知夏手指动了动,闭着眼睛哼唧道:“快睡吧,我真没力气了。”
陆雪被吓了一跳,差点把卫生纸的绳子扯断,她快速把卫生纸抽出来,说:“好的,那我睡了,我们明天再战。”
沈知夏低笑了声,“好,明天大战三百个回合。”声音里带着几分睡意的慵懒。
陆雪无语扶额,照这情况下去,自己应该得去喝点大补汤了。她敛起思绪,将多余的卫生纸掐断,再把卫生条塞到枕头底下。
陆雪撑着下颚,目光眷恋的看着呼吸轻缓的爱人,低头亲了亲对方的唇角,说:“我爱你,晚安。”
时间一天天流逝,转眼来到了流光溢影的七月。
七月中旬,京大迎来了暑假。
郁星岚下午来电问陆雪暑假是否回家,陆雪还没想好便答复她需要和沈知夏商量一下。
下午五点,陆雪提着四杯冰美式前往亿禾金融接沈知夏下班。
她将咖啡分发给温辞,韩虞和柳青辞,最后敲响了总裁办的门。
“请进。”沈知夏清冷的声音传来。
“沈总,小的来接你下班啦。”陆雪眉眼弯弯的上前,将咖啡递给她。
沈知夏眸底漾着笑意,柔声道:“宝宝辛苦啦,这么热的天还特意跑来接我。”
“不辛苦,我的荣幸。”陆雪凑近啄了一下她的唇,眸光跃动,“你接着忙吧,我坐沙发上等你下班。”
沈知夏颔首,“好的,老婆。”
沈知夏七点半才下班,这时暑气消散了许多,两人便没有开车,选择步行去对面的商场吃饭。
吃饭期间,陆雪跟沈知夏说了郁星岚想让自己回家的事,沈知夏唇角耷拉下来,“我舍不得你。”语气里瞬间染上了几分委屈。
陆雪也舍不得离开她,忖度片刻,“那我不回去了。”
沈知夏想到陆雪半年没回家了,自己不能总是独占她,应该支持她多陪陪父母的。
她抿了抿唇,柔声说:“你还是回去陪陪父母吧,我有空就飞去江城看你。”
陆雪嗯了一声,瘪了一下嘴,“对了,我妈妈说今年想给我办生日宴…”
沈知夏怔愣住了,抿成紧紧的一条线,没说话。
她本来打算要在陆雪生日时求婚的。
这可怎么办?
沈知夏紧蹙着眉思忖了很久,倏地灵光一现,干脆就在江城求婚吧。这样陆雪的家人也可以做个见证。
沈知夏看着陆雪,眉眼轻柔:“今年你就在家过生日吧,我会去江城陪你过生日。”
陆雪松了口气,红着眼眶,“呜呜呜~沈知夏你真好。”她抽抽噎噎的坦白道:“我下午快纠结死了,我既想跟你过生日,又不想让父母失望。”
“傻瓜,你就没想过我可以和你的家人一起陪你的嘛。”沈知夏心疼的抱住她,眸中笑意溢满。
“你最近那么忙,我怕你没空嘛。”陆雪靠在她肩膀上又哭又笑,“那就说定了,我生日你要来江城陪我哦。”
“嗯,我说话算数。”沈知夏给她擦了擦眼泪,揶揄她:“你怎么说哭就哭啊,跟个大傻子似的。”漾起唇角笑了笑。
第100章
亿禾金融。沈知夏对温辞说:“明天跟我去江城出差。”
最近没看到有关江城的项目啊。温辞茫然的眨了眨眼, 问:“老板,是有新项目吗?”
“私人行程。”沈知夏勾唇,“我准备下周向女朋友求婚, 我们提前过去准备。”
温辞愣了一下,哇了一声, “老板你们终于要结婚了。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谢谢。”沈知夏笑着点头。
这时韩虞敲门进来,见温辞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拍了下她的肩,问:“温特助, 什么事乐成这样啊?”
温辞转头看着她, 手舞足蹈道:“老板要求婚了。”
韩虞哦了一声, 打趣她:“人家求婚你高兴个什么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求婚呢。”
温辞轻摇头,笑呵呵的说:“你不懂我磕cp的快乐。”
韩虞眉梢一挑,眯了眯眼,“那你怎么不磕我和柳总的cp呢。”
“嘿嘿,我都磕都磕。”温辞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沈知夏打断两人, 看着温辞说:“给你放半天假,收拾行李, 明早一早飞江城。”
“没问题。”温辞像是站军姿一样站直了身子。
温辞走后,韩虞抱臂而立问沈知夏,“你明天就走, 这么着急?”
沈知夏轻叹了口气,“只剩一周时间, 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啊。”
“这倒也是!”韩虞笑了笑,“知知, 我想去见证你求婚。”
沈知夏微抿嘴浅笑:“可以啊。你提前一天过来就行。”
“包吃包住包机票嘛?”韩虞说:“我现在可是要存老婆本的。”
沈知夏觑她一眼,眉梢微抬,“抠死你得了。放心吧,你和师姐的所有费用我全包。”
韩虞诧异:“狐狸精也去?”
“是啊。”沈知夏红唇翕动:“她早上就跟我说过了。”
韩虞啧啧两声,“你求个婚捧场的人还挺多啊。”
沈知夏掀唇一笑,几秒后,她看着韩虞眸光认真道:“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韩虞叮嘱道:“你需要帮忙随时联系我,我可以提前过去的。”
沈知夏嗯了一声,“我不在的这几天你给咱们看好公司。”
午后的暖阳,透过玻璃照在客厅。坐在沙发上的陆雪看向身侧的父母,正声道:“爸爸妈妈,我打算向沈知夏求婚了。”
陆父陆母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问:“求婚?”
“对啊。”陆雪警惕的看向两人,“你们不同意我们结婚吗?”
郁星岚摇摇头,立马说:“当然不是,我们以为是沈知夏向你求婚。”她顿了顿,意有所指道:“毕竟你看起来更被动一些。”
陆雪耳尖一热,“我才不被动呢。”
“时间好快啊,一眨眼我的宝贝就要嫁给别人了。”陆父慈爱的看着她,声音里带点哽咽。
陆雪将头靠在他肩上,宽慰他,“爸爸,嫁人了我也是你的贴心小棉袄。”
陆父目露慈爱,拍了拍她的手,“嗯。就是有一点漏风。一年四季都回不来几次。”
郁星岚微抿唇,“岂止是有一点漏风。”
陆雪石化了一瞬,娇声道:“哎呀,我以后一定会多抽时间回来陪你们的。”
郁星岚眼睫剧烈扇动,半晌,问:“沈知夏妈妈那边同意你们结婚吗?”
陆雪嗯了一声,“我之前告诉她们了。”
郁星岚看她一眼,微蹙眉说:“你之后约约沈知夏的家人,我和你爸爸近期抽空去拜访一下。你们两个要结婚,那以后各自背后的两个家庭就是一家人了,势必要多来往的。”
陆雪怔了怔,颔首,“我知道了。”笑的甜美。
陆父问:“小雪,你什么时候求婚?定好求婚场地了吗?需要爸爸妈妈给你帮忙吗?”
“我计划在我生日那天求婚。”陆雪轻摇头,“不用的,我已经联系好了场地。”
陆父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我安排司机最近接送你,你需要置办什么就找他。”
郁星岚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陆雪,“这张卡你拿着用。”
陆雪缩手,神色认真,“我有钱的。”
“听话,拿着。”郁星岚拉过她的手,将卡放在她手心里,“爸爸妈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所有的钱都是留给你的。求婚是一生就一次的事,所有的东西都要用最好的。不能亏待自己和沈知夏。”
陆雪眼里氤氲起水雾,颤了颤眼睫,“爸妈谢谢你们。”
晚上,陆雪站在窗边给白沐苏打电话。
电话接通,她眼睫微颤,轻声说:“白阿姨,我爸妈想跟你和苏阿姨见一面,聊一聊有关我和沈知夏结婚的事,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啊?”
电话那头的白沐苏欣慰笑:“你父母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过去。”
陆雪礼貌推辞:“您别来回折腾了,让我爸妈过去拜访您吧。”
“不打紧。这有什么折腾的。”白沐苏冷不丁问:“小陆,你求婚准备的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求婚啊?”
陆雪露出了笑,认真回答:“我准备月底求婚。”
不得不说,自己这女婿的行动力真强!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白沐苏声音愈发轻柔,“这样吧。月底我和你苏阿姨去江城拜访你父母和见证你求婚。”
陆雪惊讶道:“您要来看我求婚?”
白沐苏笑了一声:“是的。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当然要来。”
陆雪展眉笑开:“那我把地址发给您。您到江城了我来接你。”顿了一下,她轻声叮嘱道:“白阿姨,这件事暂时不要让沈知夏知道哦。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白沐苏鱼尾纹加深,“放心吧,阿姨是过来人,都明白的。”
挂断电话。陆雪高兴的在原地蹦了几下。
半晌,她给江桐梓打去电话,“桐桐,沈知夏妈妈要来见证我求婚呢。”
江桐梓一怔,随即说:“那敢情好啊,爱人家人朋友都在场,沈知夏到时候一定会很开心的。”
陆雪嗯了一声,梨涡深深,“我本来想邀请她妈妈的,又没太好意思开口。”
江桐梓由衷替好友开心,激动道:“我和我老婆到时候也会给你撑场子。”
陆雪头微偏着,眯着眼睛嘴角含笑,“好啊,还真需要你给我打气加油呢,我怕我到时候紧张的说不出来话。”
江桐梓语重心长:“极其有可能,我当时求婚前紧张的双腿都在打颤。”
陆雪滚了滚喉咙:“不瞒你说,我光是想想那个画面手心都会冒冷汗。”
“雪儿,别紧张。我们大家都会在你身后支持你。”江桐梓问:“对了,你决定好要在哪儿求婚了吗?”
陆雪仰起头看向夜空中的明月,“我计划在当年我准备向她表白的地方向她求婚。”
江桐梓一怔,不由担心:“去那儿你们会不会想起悲伤的过往啊。”
陆雪皱了皱眉,认真道:“我想弥补九年前的遗憾,也想将自己和沈知夏从那片海里拉出来。”
江桐梓思忖几秒:“我支持你。”
陆雪眼眸深深,“谢谢,等你来江城了我带你去玩。”
江桐梓笑弯了眉眼:“好啊。我过两天就来。”
翌日,沈知夏和温辞飞往江城。飞机穿过云层,留下优美的弧线。
到了地方,机场提前有人来接机。司机载着温辞和沈知夏前往州岛。
沈知夏站在海边,心中百感交集。九年前自己曾在这里憧憬过向陆雪告白,不料阴差阳错她们却生生分离了八年。
她依稀记得当时自己站在这里的心境,和那场在心底潮湿了许多年的暴雨。
沈知夏不禁鼻子有些酸,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罢了,往事不可追。
温辞小跑过来,喘着气说:“老板,那家酒店房间已经被订完了。”
沈知夏微睁大眼,“全都订完了?”
温辞挠了挠头,“是的,酒店经理说酒店被一个美女顾客包了一周。”
州岛的变化很大,这几年旅游业发展的如火如荼,海边还建了一个五星级酒店。因为岛上只有这一家五星级酒店,因此房费贵的令人咋舌。虽说是旅游旺季,但两人没想到房间居然全部都被订出去了。
沈知夏咬了咬牙,“那你再去问问周边其他的酒店吧。”
温辞又跑去问旁边那家三星级酒店。半晌她兴冲冲的跑了回来,“老板,订好了。不过我们就四个人为什么要定那么多间房啊?”
沈知夏觑她一眼,“谁说我们只有四个人了?不还有陆老师的家人和朋友吗?”
温辞想了想,眼睛一亮,“您说得对。”
沈知夏敛起思绪,“走吧,我们去定烟花和无人机表演。”
沈知夏跟无人机公司沟通好表演。坐在酒店房间给江桐梓打电话,“江桐梓,你最近有档期吗?”
江桐梓慵懒的躺在江请让腿上,慢不斯理说:“有啊,我最近在休假。沈大总裁有什么事吗?”
沈知夏:“我准备过几天向陆雪求婚,想邀请你来参加。”
江桐梓浑身一个激灵,激动的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你也要求婚?”
沈知夏被她陡然拔高的声音吵得没注意到也字,抿抿唇:“对啊。这很奇怪吗?”
江桐梓咬了咬牙,“不奇怪,不奇怪。你啥时候求婚呢?”
沈知夏:“陆雪生日。”
“我去!”江桐梓一口差点咬着舌头,顿了顿,说““没问题,我和我老婆准时到。”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电话挂断,她看着江请让说:“沈知夏和陆雪居然同时要向对方求婚!”
江请让怔了怔,旋即笑了:“她们俩一直都这么有默契。”
“是啊。当初表白选的也是同一天。现在求婚也要一起求婚…”江桐梓撇了撇嘴,踌躇道:“这可怎么办啊?我又不能告诉陆雪。”
江请让眉梢一抬,眯了眯眼,“我们就负责做好保密工作,至于她们谁先求婚成功就各凭本事了。”
“你说的有道理。”江桐梓饶有兴致的点头说:“我迫不及待的想去参加这场求婚大作战。”
晚上,陆雪给沈知夏打视频。陆雪发现沈知夏住在酒店,不禁疑惑问:“你怎么住在酒店啊?”
沈知夏愣了一下,怎么忘记这茬了。她滚了滚喉咙,“公司临时有个紧急项目,我出差了。”
陆雪愣了愣,“你去哪儿出差了?”
“津市。”沈知夏看着她这张着嘴眼睛瞪的圆圆的呆傻样子笑了一下,咬唇扯谎。
陆雪在脑海里搜索津市,半晌说:“津市离江城很近欸~”
沈知夏勾起一抹淡笑,“是啊,等我忙完就可以直接去江城陪你过生日了。”
提及生日陆雪犹豫几秒,轻声说:“沈知夏,我想和你说个事!”
“什么事?”沈知夏一瞬不瞬的盯着屏幕里的爱人。
陆雪说:“我的生日宴定在了州岛。”
沈知夏一怔,她本来还在想用什么理由把陆雪骗到这里,这不是更方便了嘛。真是天助我也!
她强压下唇角的窃喜,问:“怎么想到定在州岛呢?”
陆雪眸光闪了闪,“这不是天气热嘛,我爸妈觉得海边比较凉快,权当度假了呗。”
沈知夏眼底盛满细碎的柔光,“那我们州岛见。”
陆雪发现她似乎并不介意那个地方。悄悄松了一口气,“沈知夏,这一次换我等你。我们一定会如期相见的。”
沈知夏眉头跃上喜色,“知道了,不见不散。”
沈知夏和陆雪这几天各自紧锣密鼓的筹备求婚。时间终于来到了陆雪28岁生日这天。
当天早上,沈知夏特意拉着行李前往高铁站,到了约好的时间她装坐刚下车的模样。
今天天空一碧万顷,阳光很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吹来的风也很轻柔,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陆雪在出口看到了沈知夏,今天的沈知夏穿着一件带披肩的墨绿色吊带裙,细致的裁剪让布料熨帖地贴合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
看到她眉眼冷清的朝这边走来。陆雪跑上前,紧紧抱住她,笑颜明媚,“沈知夏,欢迎你来到州岛。”
沈知夏松开行李箱,回抱住她,“陆雪,我来了。”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不知道怎么就有点心酸。
这个地方,这个拥抱,这样的画面,在很多年前,她曾真真切切的幻想过。
两人紧紧的在州岛的高铁站相拥,时间似乎倒退回九年前,两个稚嫩少女怀揣着满腔爱意等候在这里,想要对自己暗恋的人告白。
许久后,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
陆雪看到沈知夏眼圈泛红,柔声说:“沈知夏,要开心。”
“嗯。我现在很开心。”沈知夏眼中泪光闪烁,用力的点点头。
陆雪牵着沈知夏来到停车场,两人开着车前往州岛海边的酒店。
沈知夏亦步亦趋的跟着陆雪走进五星级酒店,后知后觉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包下酒店的大美女是自己老婆啊。
她忍不住的想要调侃一下,又害怕露馅只能使劲憋着。
两人走进顶楼的总统套房,关上门。陆雪便拽着沈知夏的衬衫领口,来了一记深吻。
冗长的一吻完毕,陆雪跟沈知夏并肩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沈知夏在陆雪耳边说:“小陆宝宝,28岁生日快乐。”
“谢谢。有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我都非常快乐。”陆雪看着她的眼睛,眉眼含笑,“我的生日礼物呢?”
沈知夏倏地想到包里的钻戒,弯着唇,眼神里含着柔光,“晚上再送给你。”
陆雪往她怀里蹭了蹭,“那晚上我再找你要。”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郁星岚在门外敲门。
陆雪打开门,郁星岚看向沈知夏,“知夏,你来了啊。”
沈知夏露出得体的笑,打招呼,“阿姨好。”
郁星岚颔首,柔声说:“生日宴马上要开始了。你们收拾一下来宴会厅。”
陆雪点头道:“知道了,妈妈。”关上门,她拿着袋子前往套间更换礼服。
不久,她穿着一席白纱长裙,仙气飘飘的走了出来。沈知夏怔怔地看着陆雪曼妙婆娑的身姿,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她眼眸变了变,一手搂住陆雪的腰,“老婆,你今天好美啊。”
“我哪天不美?”陆雪娇嗔她一眼,轻推了一下她的脑袋瓜,“别动歪脑筋,客人们都在等着呢。”
沈知夏嗤笑一声,眯着眼,“我才没有动歪脑筋呢。”
“你的坏心思写满了整张脸。”陆雪根本不相信,眼神染上了揶揄。
沈知夏没跟她争辩,两人十指紧扣走出房间。
一楼宴会厅,沈知夏看到白沐苏和苏白怔愣在原地,默然几秒后,上前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苏白眼神有些飘:“当然是来旅游的。”
“你旅游的地方总是选的这么巧。”沈知夏微眯了眯狭长的眸子,语气淡淡的。
陆雪闻言用胳膊肘戳了戳沈知夏,开口解释道:“你别生气嘛,是我邀请阿姨她们来参加我的生日宴。瞒着你是想给你个惊喜。”
白沐苏见沈知夏面无表情,补充道,“我是想着顺便来认认亲家,以后你们结婚了,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沈知夏愣了几秒,哑然失笑,“我也没说什么,你们一个个紧张什么?”
三人暗暗叹口气,生怕露馅。
不一会儿,江桐梓和江请让走了进来,陆雪提前给沈知夏说过自己邀请江桐梓来旅游。
这会儿见到两人,沈知夏便没多想,急忙走上前,压低声音叮嘱:“千万不可以告诉陆雪我要求婚的事情啊。”
江桐梓忍笑点头,“放心吧。”
陆雪笑着上前,打招呼:“桐桐,江姐,你们来啦。快请坐。”
因着陆雪八年都没在家过生日了,这次生日宴办的格外隆重,除了沈知夏和陆雪的朋友们,陆雪父母还邀请了一些家里的长辈。
陆雪并不打算在长辈面前大肆出柜,只好将求婚安排到了晚宴。
韩虞坐在三星级酒店大厅,看着苏白发的朋友圈,直咬牙,“为什么她们在五星级酒店吃米其林大餐,我们只能在三星级酒店吃简餐啊。”
柳青辞揉了揉她的脑袋,“别羡慕了,我们是神秘嘉宾,要等晚上压轴露面。”
温辞看着两人,撇了撇嘴,“韩总,你就知足吧。你还有柳总安慰你,我只能在这里吃狗粮。”
韩虞眼睛炯炯有神,幸灾乐祸道:“也是哦。你才是最惨的。”
温辞翻了个白眼,化愤怒为食欲,埋头干饭。
宴会结束,陆雪父母安排亲戚休息,陆雪来到江桐梓房间,颤着声音问:“桐桐,怎么办?我好紧张啊。”
江桐梓轻拍她的背,“别紧张,你想想过了今晚沈知夏就是你真正的老婆了。”
“可我还是好紧张啊。”陆雪垂眸捻了捻指腹,“我前面看着沈知夏,几度说错话。”
“别紧张,放轻松,你们都这么熟了。求婚嘛,第一次都是这么紧张,你再坚持几个小时就好了。”江桐梓柔声安抚完她,问:“你的求婚戒指呢?”
陆雪蹙眉想了想,陡然啊了一声,“在我房间的抽屉里。完蛋了,你说沈知夏会不会看到啊?”
“走,我们快去看看,保险起见你把钻戒给我,我帮你保管,晚上你要用的时候我再给你。”江桐梓跟着陆雪前往她房间。
房间里,沈知夏坐在床头垂眸盯着手机,嘴里念念有词。甚至都没发现陆雪进来了。
陆雪撇了一眼紧闭的抽屉,发现沈知夏一脸认真的再看手机,上前问:“你干嘛呢?”
沈知夏吓了一哆嗦,不着痕迹的将手机熄屏,“你走路怎么没声啊!吓死我了。”
“明明是你太专注了。”陆雪倏地眸光黯了黯,问:“你在干什么坏事?”
沈知夏咬咬牙,装作自然:“公司项目上的事。”她看着一旁的一副了然于胸的江桐梓转移话题道:“你跑到我们房间干嘛来了?”
“当然是想你了,来看你的呗。”江桐梓扬了扬眉,善解人意的替沈知夏打掩护。
陆雪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揶揄道:“桐桐,你不想你老婆,想我老婆干什么!”
江桐梓侧头不露声色的冲陆雪挤眉弄眼。
嚯,演双面间谍的感觉真不错。下次有机会要尝试一下这类角色。
陆雪霍然想起正事,“沈知夏,我有点渴想喝水,你能帮我烧点热水吗?”
“那你坐会儿,我这就去给你烧水。”沈知夏不着痕迹的叹口气,拿着手机,起身。
沈知夏去厨房后,江桐梓伫立在卧室门口放风,陆雪急忙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丝绒盒子递给江桐梓,“一定要拿好了,我下辈子的幸福就靠它了。”
“放心吧,我今天就是把自己丢了,也不会把它丢了的。”江桐梓小心翼翼的将戒指装进包里。
沈知夏站在厨房,侧身垂眸看向手机里的求婚词,这也太难了吧。怎么都背不下来。她郁闷的抓了把头发。
两人抱着睡了会儿午觉。下午四点,两家人坐在酒店包间喝下午茶。
陆父看向对面的白沐苏,率先开口:“知夏妈妈,难得这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欢迎你们常来江城做客。”
白沐苏礼貌浅笑:“陆雪爸爸客气了。我很喜欢小陆,我们知夏能遇到小陆,是我们全家的福气啊。”
郁星岚噙着笑,接话:“我们也很喜欢知夏,这孩子重情重义,之前还帮陆氏度过了危机。我们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了。”
陆雪和沈知夏相视一笑,长辈们聊天的内容她们也插不上话,便头挨在一起小声耳语。
苏白看着交头接耳的沈知夏和陆雪,冷不丁开口:“你们两个抓紧结婚算了。这样大家心里也都踏实。”
沈知夏看向四位家长,郑重道:“劳烦你们费心了,我们已经在考虑结婚的事了。”
陆雪握着沈知夏的手,弯了弯眉眼,“你们先别催婚嘛,我才刚过28岁生日。”
白沐苏摆摆手,温和一笑,“我们肯定不催,关键就看夏夏着不着急了。”
沈知夏想也不想道:“我着急。”
陆雪睁着眼睛一脸吃惊,顿了几秒后,红着耳尖说:“其实我也有点着急的。”
苏白手掐着大腿,努力忍着笑。
陆父爽朗一笑,“既然都着急那今年就结婚吧。早点结婚关起门好好过日子。”
郁星岚笑意盈然,附和道:“就是啊。早点结婚争取三十岁之前生个可爱的宝宝,我还年轻还能帮你们带几年孩子。”
白沐苏一怔,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陆雪妈妈,你离的远。还是我来带孩子吧。你们有空就来京北住段时间散散心。”
陆父摇摇头,认真道:“我打算过两年就退休,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到时候我可以去京北带孙女的。”
苏白抿了口茶,打圆场说:“现在年轻人压力大,我们一起帮扯着带孩子。”
被忽视的陆雪和沈知夏面面相觑,耳朵都有点发烧,茫然的眨了眨眼。
这话题跳跃的是不是有点快啊。婚还都没求呢,怎么突然就开始抢着带孙子了!
郁星岚注意到一脸懵的两人,问:“你们打算谁来生宝宝啊?”
陆雪想到做试管会很疼,生孩子更疼,她舍不得沈知夏受苦,抿了抿唇,“我来生。”
沈知夏摇摇头,坚定道:“我来生。”
陆雪掷地有声道:“我生。”
沈知夏不容置榷道:“我生。”
众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望了一会儿,苏白忍不住笑了起来,挑眉道:“你俩先别吵,把婚结了再说。”
话音刚落,沈知夏醍醐灌顶,她看到陆雪耷拉着嘴角,柔声哄:“别生气嘛。我是觉得生孩子很辛苦。不想你受罪嘛。”
陆雪冷哼一声,“我也不想你受罪啊!”
沈知夏摸了摸她的脸,“我们先不谈这个好不好?我暂时只想跟你过二人世界,这事以后我们再商量可以吗?”
陆雪看到在场的人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抿了抿唇,淡淡道:“好吧。”
之后四位长辈没敢再提敏感话题,生怕搅了孩子的求婚大事。开始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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