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想站起来,但是试了几次都不行,腿软得像面条。


    她刚才一出门就被打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被绑了手脚,旁边就是厨房,她蠕动进去把菜刀扒下来,磨断绳子才脱了身。


    她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凌谷可能有危险。


    但当她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屋子里血腥味浓得吓人,血流已经快要流到门边,而凌谷半坐在床上,手上还握着一双血红的筷子,地上那具尸体离她只有几丈远,但对方好像没感觉似的,神情淡漠若有所思,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杀气瞬间席卷过来,江渺觉得浑身汗毛倒竖,本能让她赶快逃,但腿却是不争气。


    她目击了杀人现场,凶手是与她朝夕相处的那个人。


    江渺忍不住抖了抖,根本不敢与其对视。


    她当然知道在这个世界观下,杀人不是什么稀罕事,就算是再怎么正派的角色,都会因为剧情需要杀些小喽啰,这些闲笔不会刻意写出来,读者也不会在意,但做读者和做书中人是不一样的,她就站在现场,鼻腔里的血腥味让她不敢呼吸。


    说实话,她很害怕凌谷。


    幸好对方看不见,所以没有发现。


    “你没事吧?”凌孤出声。


    江渺勉强笑道:“没事,你呢?”


    “我们得离开这儿了。”凌孤道。“我只抓住一个,另一个跑了。”


    江渺这才发现地上躺的居然是那天她见过的两人之一,对方死相恐怖,她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心脏跳得乱七八糟。


    “她怎么会在这?”江渺的脑子有些麻木,一时竟想不出其中缘由。


    凌孤看她一眼,发现她还跪在地上,本想出声询问,又想起自己应该是个瞎子,便道:“那不重要,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这就走吧。”


    江渺应了一声,总算能扶着门框站起来了,但这会儿她还不敢到那具尸体旁边去,便道:“我没有什么要带的,你呢?”


    凌孤把枕下另一个乾坤袋取出,道:“没了。”


    说罢,她等着江渺过来扶她,谁知对方站在门外走来走去,就是不肯进来。


    凌孤见她目光一直避着尸体,不动声色地将席子推了下去,尸体被遮了大半,只留下一双脚。


    这下场面好看了些,江渺才一挪一挪避着血迹蹭了进来,进来之后,把人往轮椅上一放,便迫不及待地要走。


    走到外面,凌孤忽道:“等下。”


    江渺停了一下,道:“怎么?”


    凌孤低头捡起灶膛里的柴火,随手往屋外一扔,干竹遇热,立刻燃烧起来。


    江渺看她这一连串动作如此熟捻,显然是做惯了毁尸灭迹的,不由胆寒了一瞬。


    这时仍是半夜,两人取了一盏宫灯,借光朝另一条小路走去。


    这一路,凌孤想的最多的是该往哪里走。


    魔界都知道她的名声,且仇家不少,是肯定去不得了,人间虽好,但没有灵气,日后想修炼怕是不行,想来想去只能去仙界,那里全是正派修士,那些人不敢追去。


    她对江渺说了,对方并无异议。


    而江渺这边,却知道这是必然。


    原书里主角就是去了仙界,并做出了一番事业,不同的是,她是一个人去的,原主则留在山上,之所以没有同行,是因为两人还没有确定关系,原主又是个自尊很强的人,没有说开,就不愿背井离乡。


    当然,后来她遭逢变故,屋子烧了,才不得不踏上复仇之路。


    而自己让烧屋提前了一段时间,也算是阴差阳错,等日后凌谷的身体好了,分开就是个必然的事。


    到时,她们应该也就培养好感情了。


    虽然这么想着,她却没什么把握。


    剧情会不会按照书里那么走,她也不能确定,毕竟她的每个动作都有可能导致未来的变化,这次就是,如果不是她偷了那两个乾坤袋,那她们就没必要下山,可这种事是防不住的,她哪里知道自己的小动作会引出这么多的事?


    而且——


    凌谷杀人的模样一直盘旋在她脑海中,虽然知道这是不得不采取的手段,但这么干脆利落,这么残酷暴虐,武器还是随手拿的筷子,一旦把自己代入到那个死人的身上,就会觉得心惊胆战。


    她突然想到之前差点被凌谷杀掉的事,虽然是个乌龙,但说白了,凌谷是有能力杀掉她的,只不过当时还需要她,所以没有做到底。


    现在是需要,那之后呢?


    等她身体养好了,治好了眼睛,还会手下留情吗?


    她当然愿意相信以女主的人品,是不会滥杀无辜的,但她不能把生命托付给一个人的人品。是,她知道有死亡豁免,但就算这样,她也不愿意承受濒死的恐惧。


    待在这样的人身边,她每天都要提心吊胆,一旦对方有一点不满意,就能生杀予夺,自己现在能做的,无非是演好这场戏,而杀青之后,两人也就没有瓜葛了。


    下定了决心,江渺看向下面的凌谷,对方的头发披散着,透出潮潮的,好闻的香气。


    她身上穿着那件自己织就的韩式家居服,又宽又大,双脚露在外面,显得伶仃可怜。


    “你的鞋呢?”江渺脱口问了一句,才意识到凌谷一直躺在床上,偶尔下床也不用走路,所以自己从头到尾就没发现她没鞋穿。


    可这会是夜里,风大,后面的路还长,不穿鞋是不行的。


    江渺想了想,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蹲下去给她包住脚,凌谷的脚上也有几道伤口,踝骨很瘦,又白又漂亮,摸起来冰凉,她握着那只脚,心中忽然有些不忍,冷了这一路,竟然都不肯说出来,何苦呢?


    抬头看去,对方抱着一盏宫灯,光线照在她的侧脸上,又温柔又可爱,有些懵懂无知的少女情态。


    懂事的,可怜的,凌厉的,残忍的,到底哪个是真正的她?


    江渺愣愣地盯着对方,心中思绪翻涌,无法平息。


    突然,凌谷别开了脸,道:“……看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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