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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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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和李阳打成一片的人,自然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纪明阳?

    只是往日里看见他的时候,总是看见他一副精致沉稳的模样,就连领带都打得一丝不苟,今天脸色看起来,似乎憔悴了许多。

    刚刚先出声的那人,语气磕巴了不少:“您怎么有空来咱这里了?”

    这可是纪华集团的总裁,好端端地,怎么有这个闲心,来这么个不起眼的同学聚会呢?

    “找人。”

    纪明阳惜字如金,语气冷淡。

    众人循着他视线的方向,发现了桌旁坐立难安的陈暻。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有人试探着问了一句:“纪总和……是什么关系?”

    面对一众灼热的视线,陈暻憋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埋下了头:“纪总是我的……老板。”

    说到最后的声音微乎其微,但大厅寂静,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暻揪紧了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自己在抖些什么,怎么到嘴边的话就拐了个弯。

    也许是想给李阳留面子,也许是不希望太高调。

    也许还是下意识地害怕,担心纪明阳会不愿意在公共场合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话已经说了出去,陈暻只能紧张地等着纪明阳的反应。

    良久后,他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是,我是她的老  众人循着他视线的方向,发现了桌旁坐立难安的陈暻。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有人试探着问了一句:“纪总和……是什么关系?”

    面对一众灼热的视线,陈暻憋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埋下了头:“纪总是我的……老板。”

    说到最后的声音微乎其微,但大厅寂静,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暻揪紧了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自己在抖些什么,怎么到嘴边的话就拐了个弯。

    也许是想给李阳留面子,也许是不希望太高调。

    也许还是下意识地害怕,担心纪明阳会不愿意在公共场合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话已经说了出去,陈暻只能紧张地等着纪明阳的反应。

    良久后,他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是,我是她的老板。听说她正好在我家庄园这边聚会,就来看看。”

    “怪不得,原来是纪总自己家的庄园,要一起来吃个饭吗?”

    只是到了后面的酒桌游戏,凡是朝他们方向递过来惩罚的酒,都被纪明阳一并截胡喝光。

    纪明阳这种不要命的喝法也震撼到了其他人,自然都没什么非议,同意他们先离席。

    桌下,陈暻想制止他的手再次被纪明阳按住,他头也不偏,陈暻只听见他在酒杯接触到唇的间隙,冷淡了声:“坐好,少来管你老板的事。”

    纪明阳醉红的眼有意无意地瞪了他一眼,不知哪来的劲一把将他推了过去,扶着墙晃悠悠地走出了门。

    大家也不是傻子,很快看出来了他和陈暻的关系应该不一般。

    “不需要。”

    他径直坐到了陈暻身侧,表情语气平和。众人感慨纪明阳出手阔绰时,也没人觉得位置有什么不对劲,毕竟现场的人这些人里,纪明阳可能只记得陈暻。

    直到纪明阳不知道第多少次不知死活地说出了“继续”后,她终于忍不住站起身:“你们接着玩,他喝得太多了,我先送他回去。”

    她加重了“老板”这个字眼,明显是有气,陈暻感觉到纪明阳的手心都还是烫的,面上却还是镇静地接过一杯又一杯的酒。

    本来是当句客套话,出人意料的是,纪明阳答应地干脆:“好,这顿我请了,各位随意。”

    “我送你们回去吧,你一个女孩不好扶……”

    李阳坐不住,起身准备帮她一把,不想手刚碰到纪明阳胳膊的一瞬间,就被他一把打开。

    能见到纪华集团总裁的机会可不多,纪明阳看起来也不难相处,大家很快就不再尴尬,重新了攀谈,时不时恭维他几句。

    陈暻把他的胳膊架上肩膀上的时候,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仿佛搭了个刚从酒罐里捞出来的人似的。  “抱歉,他现在脑子不清醒,你们慢慢玩,就不用送了。”

    陈暻替他道完了歉,脚下不停地追了出去。

    路边,纪明阳已经倒进了车后昏睡,杨叔正站在车前静静等待,叹着气看了一眼他和陈暻。

    ——

    别人看来,纪明阳的人生应当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毕竟在母亲没有去世之前,纪明阳也一直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单亲小孩。

    江建业在他的母亲走后收养了他,给了他令周围人艳羡的条件。

    但只有从小就跟着他们的杨叔知道,纪明阳很少发自内心地开心过,家里的照顾他和向初和的人很多,却没几个和他们说过话,江建业对他的物质关心不少,却连他长到几岁都没有印象。

    在内他是生活优越富足的小少爷,对外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甚至操控不了自己的人生:该考上什么学校,该选择什么工作,该和谁结婚,都在迈入这个家的时候定下。

    旁人只当他的母亲是拦着他进入江家的最后一块绊脚石,可没人知道在纪明阳眼里,她是位多么称职的母亲,和蔼温柔。

    连他放学回来后手上多了条疤都能看出,怎么会有人觉得她是他的什么阻碍呢……

    倒不如说得益于她的童年教育,让纪明阳即使在这样冷漠的坏境长大,也没有滋生其他恶念:只是无端对商场的人事物感到厌倦。

    要是当时的自己知道,现在的他选择了这么一条道路,不知道会怎样唾弃他。

    “少爷的心里是有你的。”

    一路上,杨叔对陈暻说了许多纪明阳过去的事,临到把纪明阳放在沙发上暂歇的时候,杨叔第一回 在陈暻的面前叫了他“少爷”。

    她心中无奈,不过既然还醒着,不如想个办法,忽悠他先把酒醒了。

    他没什么动静,连睫毛都不动,陈暻怀疑他这回是真睡着了:“明阳?”

    “当初听少爷告诉我,他想自立门户和江家对抗的时候,我很惊讶,但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想趁着还能动弹,再帮他一把。不过我没想通,他那样犟的孩子,怎么会突然改变了想法?”

    陈暻的心脏扑通直跳,杨叔将钥匙放下,缓缓走了出去,不忘叮嘱她:“孩子,不要因为担心还没发生的未来,而耽误了当下的美好时光。多听听爱你的人是怎么说的。”

    但眼下纪明阳还病着,又喝了这么多酒,实在没什么时间给她仔细思考。

    杨叔走了,他的话让陈暻想到了很多,过去的,现在的。

    杨叔看向陈暻,眼尾弯着,皱出几道褶子:“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是个好孩子,我很庆幸少爷可以遇到你。他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又不爱说话表达,现在总算也有个人能给照顾着,拌拌嘴了。”

    没有回应。

    纪明阳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已经分不清是还在发烧或是醉酒,陈暻想把他带上楼,他倔强地僵在了沙发里,一点儿不挪窝。

    于是她起身往厨房走,热了杯牛奶走回来,纪明阳还侧躺在沙发上,面色虚弱,又不肯示弱半分。

    陈暻能感受到,是纪明阳有意无意地的在和她对抗着较劲儿,说不准现在还是醒着的。

    陈暻蹲在旁边推了推他的胳膊:“没睡就先喝点牛奶醒醒酒。”  她深深地叹了叹气,低头静静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小动物。

    她的手指下意识下划,拂过他英挺的五官和发烫的皮肤,眼神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深情。

    要是纪明阳一直这么睡着也好,这张嘴清醒的时候恼人得很,说不出来几句让她高兴的话,让人担心的事儿倒是蹦出来不少。

    这时候她倒是理解,纪明阳那天冲动说出口的话。要是可以,她甚至也想把纪明阳给关起来,这样他才不会每天都糟践自己,做出些让她不解、生气又无奈的事情来。

    她也恨自己始终不够大胆,要是能厚着脸皮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也不至于让他这么没有安全感。

    可她始终是不敢,一想到当初是怎么把他抛弃的,一想到他为了自己向前走了多少步,她的心里就忍不住越来越愧疚。

    她知道得越多,就越是为他的长情心疼,为自己感到由衷地羞愧。

    她从没觉得自己是个独特到难以忘怀的人,是纪明阳的喜欢把她抬得太高,她做出的努力不及纪明阳做出的万分之一,哪天当纪明阳看清,她捧着的是这样一份肤浅又微薄的爱,会不会也会格外失望呢?

    陈暻点着他的鼻尖,又缓缓将手指蜷了回去。

    只有当确认他真的睡着时,她才敢鼓起些许勇气,上前,双唇轻轻点了点他的脸颊。

    “我最近卖了很多稿子,等稿费下来了,我们就去旅游吧。”

    两人刚在一起那会明明约好了要游遍世界,却连京城都没走几圈就分了手。

    陈暻也不管他听不停得见,更像是自言自语道:“其实你不用那么累,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

    她收拾好了心情,准备站起,却忽然被抓住了胳膊。

    陈暻自己也稀里糊涂地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过去她最难割舍的一页翻了过去,那一刻她已经认为他们自有他们自己的生活,而她的生活中,纪明阳变成了重要的那一个。

    “你刚刚说什么?”

    纪明阳伸手掰过来她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声音却在发颤:“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还是又为了哄我演了场戏?”

    陈暻口吃着偏过头:“我没说……”

    纪明阳呼吸急迫,直直地望进陈暻闪烁不定的眼里。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隐忍着里面的强大的不安,才努力出一副尽量淡定的声线:“你说你只想要我,其他人的呢?你和我走了后,酒吧、你的朋友,都无所谓了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

    她低下头小声:“你以前不是跟我说,想和我一起周游世界去吗?”

    他的气息不稳,眼圈发红:“你再说一遍。”

    “我都听见了!”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陈暻脑子一空,身后的纪明阳果然已经醒了过来,不再多说一把将她拽进沙发里压在身下,死死地盯着她。

    “我……”

    肉麻的话她没法一下子说出口,也收不回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可纪明阳要是喜欢听,她也不后悔让他听见。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你说啊,陈暻……我分不清……”

    第52章 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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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像从来就没有看明白过你。”

    纪明阳哽下声音,安静了一瞬后,才将情绪平复下来:“之前我们那么好的时候,你能说走就走,连我求你带我一起都不肯。现在我们才在一起多久,又说担心我,又是爱我,要我怎么相信你?”

    陈暻怔了怔:“你不会以为我是图你的钱吧?我当初离开是因为家里,思想也不太成熟,可我从来都不在乎你有没有有钱,你……”

    “你要是在乎的是钱,我就不会这么难受了,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纪明阳声音低哑:“你知道这五年我去过多少次悦音吗?你以为你们那酒吧凭什么可以撑过五年?没了我在背后注资,你和他们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成为朋友?五年了,我从来没睡过一天的好觉。我每次看着你对着他们笑得那么开心,我就恨得牙痒痒,凭什么你离开了我可以过得那么开心,我只能在路边远远望着。”

    纪明阳的呼吸颤抖:“可我知道你当初离开肯定是因为家里,你摆脱不了何慧,所以我说什么也要把纪华集团做起来,我想让你看见,你可以不用再看任何的脸色,你可以不受委屈,一辈子安安心心都待在我身边。”

    陈暻却感受得到他内心逐渐崩溃,语气仍努力保持冷静:“可你不想,你千方百计地要离开我,要去调查那些会影响我们感情的事,一次次丢下我,你到

    纪明阳沉默了,陈暻一口气说完后冷静了点,无奈地叹了声气:“……想帮你是真的,吃醋也是。”

    “我……”

    “可是我能处理好这些事,你总说着要帮我,但最后永远会牵扯上一群莫名其妙的男人,怎么了,是和我一个不够,又玩腻了吗?”

    “你闭嘴,就只许你一个人吃醋吗?”

    底是不是真的爱我……”

    “我当然爱你了。”

    他忽然厉声质问:“明明昨天才答应了我要和我道歉,今天身边围着小赵小李小阳。当初你离开我的时候就没有一点愧疚吗?跟他们一起谈天说笑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还在等你?”

    纪明阳的话像是剜着她的心似的,陈暻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失语。

    “那为什么你今天要走?”

    终于把压抑在心里的负面情绪宣泄出来后,陈暻说话都硬气了起来:“我当然愿意相信你,可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还叫我恪守本分。我在知道你有过个未婚妻后,紧张得整宿都睡不好,最后稀里糊涂地说服自己,以前是我先甩的你,你想找自己的幸福有没错,你现在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可心里头就是难受,又怕你觉得我小气。你凭什么说我不喜欢

    陈暻脑子忽然一热,羞愤地扯住纪明阳的领口,手腕气得都在抖:“我好歹都告诉过他们事情,你身边倒是一会一个向初和,一会一个未婚妻的,哪一个跟我提过了?口口声声说自己能解决,可要是我不自己去找,你会主动告诉我吗?”

    陈暻迟疑着:“你冷静点纪明阳,我只是想查清楚姜夏的事情,我想帮你……”你啊?”

    她说着,手在他的身前砸了一拳,声音不自觉地大了几分:“我要是不喜欢你,至于像个傻子一样成天担惊受怕?吃了那么多的醋都不敢说,你出去那么久不回家也不敢问,直播酒吧的事一件都不敢告诉你,生怕你觉得我是个累赘,说要甩了我就甩了我。我知道之前我犯过错,你要是想离开我,我甚至没有理由来挽回你。自从知道你被人设计了后,我没有一天不为了你提心吊胆的,我……”

    “对不起。”

    纪明阳道歉很快,不断地缩短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陈暻还气着,下意识地想远离,却被他抬手抚着脸颊按住:“我知道错了,别把我推走……”

    陈暻的呼吸一滞,抵在他胸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正叩着他苍劲有力的心跳。

    “原谅我,不要离开我,也不要走。”

    他捧着她的脸颊,一下又一下虔诚地吻。

    陈暻揪着他的衣角,紧张又按耐不住欣喜,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吻,回应着他:“我不走。”

    “嗯。”

    他俯下身,扯咬着她的唇将两份温度揉在一起,情动又细致地彼此纠缠。也许是这次再也没了心理多余的芥蒂,一个吻居然会让陈暻觉得尤其羞臊难耐,饱含着热烈的情感,仿佛世界上再没比亲吻眼前的人更重要的事了。

    他们花了五年的时间,在分别中学会了敞开心扉,数不清的苦楚此刻都被这个温暖炙热的吻融化,冷漠和痛苦都应该在恋人令人安心的怀抱里消散。

    情至深处,陈暻却恍惚间感觉到脸颊旁落下一滴温热的湿润,几乎是立刻就唤醒了她还沉醉的神智。

    陈暻愣了很久,摸着他的脸颊,将吻一下下落在他的脸颊旁。

    “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才会说我们的感情只是个赌注。你说你玩腻了,可我们分开的前一天,你才是说了不想让我走。”

    “没事的,我没……”

    陈暻的鼻子一下就酸了,心疼得不行,想去掰他的肩膀,他却只是摇头。

    “你之前就会用花言巧语骗我。”

    “不会的”,陈暻拍着他的背脊轻声安慰:“只要你不后悔和我在一起,我就缠着你一辈子。”

    他说到一半,却忽然装不下去哽咽:“你别……你别看我啊,先上去等我一会。”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中的鼻音浓厚,立刻不再说了,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缓不过来时,他松开手背过了身,抬手抹了抹眼睛:“等我冷静一下。”

    “纪明阳……”

    纪明阳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腕,开口解释却止不住哽咽的嗓音:“没……”

    她睁开眼,看见纪明阳似乎并没合上眼,抬手抚去,竟摸到了一手的湿润。

    他鼻音应着,被她伸手拢进了怀里,忽然就再也抑制不住决堤的情绪,压着发抖的声音道:“我现在是在做梦吗……你不会一觉睡醒后又不作数了吧?”

    陈暻看着他极力克制着抖动的肩膀,如鲠在喉,关掉了房间的小夜灯,借着月光坐去了他面前:“明阳,你别躲我,没关系的。”

    他闭上眼,气音微颤:“五年前你说走就走,都不回头看我一眼。京城下了好大的雨,我怕你又忘记带伞,把伞留在了公寓门口,正好让雨淋淋我的脑子,应该就能想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就不要我了。”  “是我不好……”

    “后来我想明白了,应该是我没有给够你安全感,你才会想去找你的自由。所以我回了江家,从头开始学着经商,我看着江建业的脸色,动用了所有我以前不屑于联系的关系,应酬喝酒到夜深,吐得快忘了自己是谁,就是想让你哪天想要回来的时候,发现待在我身边也可以一样地自由。”

    “姜夏的事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和她定了合作,我只要帮她处理姜烨的事,她就用姜家的关系给纪华集团的起步造势。我怕你知道了我答应过和姜家联姻瞧不起我,可那个时候,我根本找不到人能帮我了。江家不喜欢我这个私生子,我在圈子里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只能在联姻上想办法……”

    陈暻感觉到衣服前都湿润了大半,纪明阳的神智逐渐不清,一股脑地把话全吐了出来。

    “被江建业设计下药后,我摔了花瓶割手才逃出来。我躺在地上,看着血流了一地,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快死了,可昏迷的时候,我还是只想到了你。我想到那个时间,你大概刚刚下班,在酒吧里和大家有说有笑地喝酒聊天,他们还能时不时得到你一两句叮嘱关心,没准在我还一事无成的时候,谁正在对你表白,对你示好,说不定你哪天就永远和我走上两条路了,可临到我死之前,你应该永远不知道我做了多少努力想靠近你,我真的不甘心……”

    “明阳,我……”陈暻听到最后,实在难再绷住感情,眼底酸涩,却说不下去话。

    一段感情开始之前,她也从来没想过它会这么深刻。

    一切都是从认识纪明阳开始,一直到现在的点点滴滴累积起来,像是电影画布,一幕幕在她的脑子里浮现。

    他们打闹过,吵过,他们一同见过凛冬初升的太阳,也在夏日无人的天台彻夜喧闹,甜蜜过,分开过,将爱情中的丰富多样的感情经历了个遍,不变的是牵肠挂肚的思

    陈暻无言,捧起他低垂着的脑袋,吻了吻他的眼睛,矮身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纪明阳以前可是天不亮就去公司的人,居然一觉睡到了现在。

    纠结再三,陈暻还是选择了最温柔的叫醒方式……闹钟铃。

    陈暻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看样子是病好了。

    最后陈暻都不记得两人都不知道是怎么上楼,又怎么睡过去的。

    世间想是再也遇不上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了,也再难有意外能将他们分开。

    不对。

    陈暻把手指放到他鼻子下面试探了一下,确认了一下,人的确还活着,忽然瞄到原本面无表情的纪明阳,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

    念,将他们紧紧联系,让他们能在这样的夜晚重新相拥,能让她看见他真挚的眼泪。

    陈暻对自己的怂蛋性格有清晰的定位,所以选择了更适合怂蛋的叫醒方式。

    但难得看他睡得这么好,陈暻实在不忍心将他叫醒:一天早上不去工作……应该也没什么吧?

    他侧躺着,一只手仍然抱着她,睡颜安稳,即使她挪了挪坑也不见有醒过来的迹象。

    奈何闹钟大军发力了两分多钟,纪明阳还是没有定点要醒过来的动静。

    她是有一瞬间畅想过电影桥段那样的浪漫情节,一个吻把恋人唤醒什么的,可真要做起来的话,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

    她松了口气,翻身去拿手机,发现已经是早上十一点的时候差点没把手机摔地上去。

    ——

    心理上得到了充分慰藉后,两个人都睡得很满足,陈暻还是头一回醒过来的时候,在床侧看到活的纪明阳:还是睡着的纪明阳。  幼稚。

    她了然于心,闭眼毫无感情念叨一句:“怎么会有十一点都不起床的懒蛋啊,我老公可不这样。”

    果不其然,纪明阳笑盈盈地睁开眼:“是啊,你老公八点就醒了。”

    “八点?你就躺了三个多小时?”

    “中间也睡了一会。”

    “不是……”陈暻像个干着急的哑巴:“你就躺着哪儿也没去?”

    “嗯”,纪明阳显然知道她在意什么:“对,三个小时,一直盯着你,看着你打呼噜流口水磨牙又说梦话,已经偷偷亲了你好几下了还不醒,我巴巴地等着你的早安吻呢。”

    陈暻的耳根瞬间臊得绯红,纪明阳轻笑一声坐起:“你不是都听杨叔说了吗?我每天都要回家盯你一会,不应该表现这么意外啊。”

    陈暻的脸更热了,幽怨地盯了纪明阳:“变态,今天还不去公司?”

    “变态怎么会想工作呢?肯定满脑子都是……”纪明阳说着作势就要朝着她压过来,虽然挺突然,但陈暻也没准备反抗。

    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吻,而是额头上一记轻轻的脑瓜崩。

    “笨、蛋。”

    纪明阳越过她,从她旁侧的柜子上拿走了一份标记了一半的文件,轻车熟路地翻开上次看完的目录继续。

    “你……”

    “刚刚不会有人在期待什么吧?眼睛都闭上了”,纪明阳坏笑一声,头也不转地接着看文件:“早知道你这么期待,我就真的就该趁你睡着的时候多亲几下了。”

    或许他们现在可以重新再谈一场恋爱。

    过去的事已经不重要了。

    陈暻没来由地有些失落,她还蛮喜欢看到纪明阳不一样的一面的:像昨晚一样流泪脆弱的也好,像这样小心翼翼地变态一点也好,就算是趁她睡着的时候偷亲一下也没什么……

    她看见纪明阳的双睫渐渐羞怯地垂下,满意地笑了:“早安,宝贝。”

    纪明阳说着,迟疑了片刻:“这一点我承认,我一直很怕你会突然消失,但不至于盯着你一整晚,更不会趁人之危。”

    陈暻震惊:纪明阳也是成长了,有反调戏能力了。

    “那你刚刚说的……你其实一直在看文件。”

    陈暻嬉笑着上前,将他的双唇吻住:“下次记得亲这里。”

    “这才像话,变态就要有变态的样子。”

    人赃并获下,只得招供:“只是额头。”

    “情节严重,判处变态罪名,立刻行刑!”

    “我看我这变态的名声怕是快被杨叔坐实了,所以特意在床边坚守了三小时自证清白”,纪明阳做出个投降的手势:“我确实每天晚上会回家,但也只限于去卧室看一眼,确认一下你在家,之后就回三楼去了。”

    嫌疑犯沉默,耳根可疑地开始泛红。

    陈暻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挠他的痒痒肉,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最后万不得已丢掉文件动用武力镇压住陈暻的双腕:“别、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陈暻忽然想起来刚刚纪明阳的话:“你说……早知道就该多亲几下?意思是,你今天早  第53章 脸红

    53

    纪明阳垂眸沉默片刻,二话不说翻身压了过来。

    两人分明已经做过许多比亲吻更激烈的事情,但肉体的交缠远不及此刻这个灵魂相融的吻让陈暻更加心动。

    两个分开五年的人终于在此刻放下了芥蒂,不需要顾及早起睡颜是否精致,不用去担心第二天又会发生怎么样的不测,此刻他们只是两个坠入爱河的人,只需在这个绵长温暖的吻中忘我,任由呼吸和思绪逐渐凌乱,本能战胜理智,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吻中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之间终于分开了些许距离,视线触及的那一刻,陈暻和纪明阳忽然同时齐声笑了笑。

    陈暻看着他因为情动而红润的脸青涩如少年初恋,一点都控制不住唇角:“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傻。”

    “你也缺面镜子,来看看现在比我好到哪儿去”,纪明阳捏了捏她的鼻子,起身整理衣襟。

    陈暻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换了身西装,穿得挺正式,衬得他比例极好:宽肩窄腰,身高腿长,衬衣紧紧包裹着鼓囊囊的肌肉性感得要命,尤其在胸部,陈暻盯着他看的时候,他正伸手扣上胸前的纽扣,佯装严肃地瞥她一眼:“我发现,你跟我表白之后是一点都不装了。”

    “我又没上手摸过”,陈暻别过脸,理直气壮地回复。

    他穿上西装外套,忽然走到窗前,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我去公司一趟,

    “走了”,纪明阳摸了摸她的脑袋,贴在她的耳边低声:“等晚上回来,你想摸多久都可以。”

    晚上会早点回来。”

    “不去。”

    陈暻也不磨蹭,正准备挂掉电话,就听见何慧的轻笑声:“那纪明阳和姜夏的事,我可不准备帮谁守了。”

    “下午两点,见一面吧,我定地方”,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女人冰冷又淡漠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傲慢,丝毫没给她拒绝的时间和机会。

    没等陈暻问出其他,何慧已经挂断了电话,随即发来了一家咖啡馆的位置。

    “你把话说清楚……”

    “哦……”

    陈暻瞬间从内都外都熟了个透,盯着纪明阳的离开的方向久久呆滞着,回过神来,手指还摸着脸上被吻过的那块隐隐发烫的皮肤,忽然发现自己正控制不住地笑着,感觉莫名地手足无措。

    陈暻感觉脸上被他亲过的地方都烫了起来,说话都变得有些磕巴:“去公司,忙什么?”千金悱恻

    姜夏?何慧怎么知道?

    ——

    怎么办,和纪明阳在一起了这件事,居然比她想象中的甜蜜千万倍。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可就在她还沉浸在新生活开始的喜悦中,忽然久违地收到了何慧的来电。

    “特效药的发布会,大概还有半个月就可以上架市场了,提前做宣发。”  陈暻最终还是赴了约。

    相比上次见面,何慧的脸色差了很多,即使脸上画着精致的妆也难掩不的疲惫。

    陈暻深吸一口气,刚坐下,何慧就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条件:“我需要完整的特效药的文件,要么和纪明阳商量跟我合作。”

    陈暻没想到人的脸皮可以厚到这种地步,上次杭州之后,何慧居然还敢这么如无其事地提起特效药的事。

    “上次你不是都已经拿到了吗?”陈暻嘲讽一声:“在杭州,以我的名义。”

    “是,但只有几个空壳子,没到核心文件的部分,你也都知道了,他对咱们设着防呢。”

    何慧承认,坦然到令陈暻都语塞的程度,还不忘挑拨一下她和纪明阳之间的关系。

    “他有没有对我们有没有设防过你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要是你不动歪心思想独吞成果,他根本就不会少了陈家应该有的好处,倒是你……”

    “啪!”

    何慧忽然拍桌而起:“你不知道你爸走了这么多年里,我一个人撑着这个公司有多不容易吗?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吗?”

    一向最重面子的女人罕见地在公共场合失态发了怒:“只要拿到了这次机会,陈氏制药就还有崛起的机会,光他纪明阳帮一把有什么用?你要还是陈家的一份子,就该站在我这边,好好想想该怎么才能让陈氏东山再起!”

    她越是激动,陈暻的心中越是冷静。何慧暴露出来的本心和她过去想象中的没差,只是真的看到她将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陈暻心中还是不免悲凉。

    “就算是想陈氏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也不该去窃取他人的劳动成果。你不愚蠢,但也只有点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就像现在这样,还是自以为聪明地想着用陈家的名义

    绑架我,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你从来没爱过我。有你这样的领导人,就算陈氏能好得了一时,也总有人会拆穿你这些肮脏的手段,永远不会走得长远。”

    她放下吉他,下意识起身伸手挡住摄像头,纪明阳却远远地说了声:“不用,你播你的,我去做饭。”

    何慧满意地扬了扬嘴角:“以后还这样的机会还很多。放心吧,陈家要是能翻身,我也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她欣赏着陈暻无可奈何的愤慨,得意地收拾起了背包,戴上墨镜后,在陈暻的注视下晃悠了出去。

    她看见纪明阳提着满手的袋子进了厨房,捏着手机的动作松了松:“不叫杨叔吗?”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现在除了恶心之外,有不同意我的办法吗?”

    “别那么笃定是最后一次啊。”

    ——

    殊不知身后的陈暻淡淡地笑了笑:偏偏站在何慧背后的是姜家,还正好在她手中有最好的威胁工具的时候。

    何慧嗤笑一声:“你的纪先生现在正在发布会上对着全世界宣布特效药的诞生,要是这个节骨眼上传出些流言蜚语,岂不是要功亏一篑了。好巧不巧,我恰好联系上了姜老爷,他好像也对纪明阳不满很久了呢。”

    闻言,陈暻突然露出一幅愤怒又无奈的表情,像是思索良久后才叹了声气:“最后一次。我回去会问纪明阳的意愿。”

    纪明阳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早了,陈暻回到家直播了不到一个多小时,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他最近回老家一趟,我来接管几天你的饮食。”

    家里的厨房是开放式的设计,陈暻转个头就能看见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甜。

    等她把视线收回转到直播上去的时候,才发现弹幕早就开始疯狂滚动。

    【刚刚的声音是纪总吗?我应该没听错吧?】

    【有生之年我终于磕到了你们的糖了】

    【在家是纪总主厨吗?景明姐给我们也看看呗】

    “你们都不听唱歌了吗?”

    陈暻面露尴尬,凑近镜头小声:“我确实不怎么下厨,他现在还在忙,可能不太方便……”

    “方便啊”,纪明阳居然听得到她的话,还冷不丁地拆了她的台:“我又不是什么明星,想看就看。”

    陈暻还想抢救一下,却发现弹幕早就失控了。

    【纪总都同意了,景明姐不要那么小气嘛】

    【有帅哥美女的八卦看,还听什么歌啊】

    【你别说,上哪儿还能看见上市集团总裁给我直播做饭的】

    “……好吧。”陈暻终于是拗不过众人的热情,起身将摄像头调转向纪明阳。

    镜头里的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正式的西装,只是身上多了件可爱的蓝色小狗围裙,看到陈暻的动作,放下了手中的菜刀,矮下身朝着镜头招了招手:“大家好。”

    纪明阳是很上镜的类型,棱角分明的脸,鼻梁挺翘,眼窝深遂,垂眼温和,发浓而黑,身材更是好得没话说,就连陈暻在屏幕里看着他都不自觉地心动,好看得都不像是场寻常的直播,而是什么明星在拍厨具的选厂广告。

    几十分钟后,一盘热气腾腾的糖醋排骨就出锅了,纪明阳夹起一块,示意陈暻来尝尝。

    也许是工作原因,对准镜头的时候,纪明阳没有丝毫怯场,一如他开会时般沉静,徐徐道来,时不时还会和弹幕互动开开玩笑,与温和的解说相同,他手上的动作也是利落干净。

    陈暻在手机后和纪明阳对着口型:交给你了。

    屏幕后,她吃惊地指了指屏幕示意,纪明阳回头看见她的动作,淡笑一声:“我就没有权力看自己老婆的直播吗?”

    陈暻本来想帮忙,纪明阳却说做饭的时候更习惯一个人,人越多越乱,也就乖乖地当起了摄像师,却被纪明阳的谈话不知不觉吸引了过去。

    纪明阳淡淡地点头,示意将画面对准手上的动作解说:“今晚做道糖醋排骨。”

    陈暻找了个支架放好手机,正对着菜板能照到两人的腰和手的位置。

    陈暻说着走进了厨房,正巧看到,案桌上放着的纪明阳的手机,画面上赫然是她直播的画面。

    “还行。”

    眼看着画面逐渐开始失控,陈暻只好将镜头重新对准纪明阳转移注意,果不其然众人的话题逐渐被纪明阳吸引过去了的。

    再看评论的反应,也和她大差不差,陈暻一晃眼过去,已经快不认识“帅”这个字了。

    陈暻的心跳慌乱一瞬,假装没听见转身拍起厨房,但听到两人对话的网友们怎么坐得住,纷纷嚷着起哄,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扬言一起把纪明阳的号给扒出来。

    纪明阳夹起一块喂到她嘴里:“咸淡怎么样,熟没熟?”

    陈暻只顾着吃,就记得只是糖醋排骨的味儿,谁知道还要尝咸淡生熟透。

    “我走近点吧。”  她尴尬挠挠头:“没尝出来。”

    弹幕里笑得大声。

    【景明姐当年吃人参果也这个反应】

    纪明阳无奈地摇了摇头,确认了一眼屏幕的镜头,手指放在唇上,对着陈暻比了个“嘘”的手势,低头朝她低头吻下去……

    镜头再被拿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纪明阳在操控了,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糖多了点,不太影响。”

    【纪总的突脸美颜暴击!】

    【看个直播给我看饿了,去点外卖了】

    【之前天天看景明姐弹唱,总羡慕纪总天天过得神仙日子,现在看小两口真是绝配啊】

    飞速滚动的弹幕中,无人在意一条迅速飘过的询问。

    【景明姐的脸怎么突然那么红了?】

    第54章 特权

    54

    两人在与直播的互动中吃完了晚饭。

    屏幕关上的一瞬,陈暻感觉到有双大手迅速覆上她的后颈,纪明阳的亲吻如约落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纪明阳的这个吻格外用力,将她的喘气声都堵得不畅,唇舌纠缠间又极尽温柔,像是委屈,更像是撒娇。

    陈暻没时间躲闪,纪明阳也压根没给她挣扎的机会,擒住她的肩膀一同倒进了沙发里。

    她猝不及防地轻哼一声,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承受,纪明阳一边吻着她,一边解开自己的衣扣:“你喜欢的一直都是我,对不对?”

    她没领会到纪明阳突然的提问目的。

    纪明阳不是个喜欢张扬的人,尤其是在被众人凝视着的场合。刚刚避开直播镜头的吻,已经在她的理解范围之外了,此刻又急切又温柔的吻,再次步步蚕食了她的理智。

    奈何唇间发不出声响,她只好用手拍拍他的肩膀作为慰藉。

    “我早就该明白,你要是不喜欢我,以你的脾气,怎么会答应和我联姻呢。”

    一吻结束,纪明阳的呼吸微喘,唇瓣和脸颊红润得令人遐想万分:“我怎么到现在才想明白,我才是那个笨蛋。你要是不喜欢我,怎么会和我结婚?怎么还会纵着我亲你抱你呢。”

    他牵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像是信徒面对神明般虔。陈暻不明白他突然的告白,还是羞怯地垂下了头。

    他牵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像是信徒面对神明般虔。陈暻不明白他突然的告白,还是羞怯地垂下了头。

    奈何唇间发不出声响,她只好用手拍拍他的肩膀作为慰藉。

    她猝不及防地轻哼一声,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承受,纪明阳一边吻着她,一边解开自己的衣扣:“你喜欢的一直都是我,对不对?”

    纪明阳反常地按着她的手,引导着她去肆意蹂躏:“别担心,想摸就摸……”

    一吻结束,纪明阳的呼吸微喘,唇瓣和脸颊红润得令人遐想万分:“我怎么到现在才想明白,我才是那个笨蛋。你要是不喜欢我,怎么会和我结婚?怎么还会纵着我亲你抱你呢。”

    “宝贝,看着我”,纪明阳主动去看她的眼睛,伸手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前。

    陈暻张大了嘴失语,纪明阳的表现却很淡然。远处的一声猫叫打破了思绪。

    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猛地睁开眼,循声望去,小太阳正摇着脖子上的铃铛,小步朝他们走来。

    陈暻的瞳孔收紧,顾不上接吻:“小太阳出来了,先把它……唔!”

    脚踝传来一下刺痛,陈暻这才看见,纪明阳已经不知何时抱起了她的一只腿架上肩,偏头在她的脚踝处咬了咬。

    陈暻没来及被眼前的画面冲击,想着小太阳,怎么都安心不了:“先回楼上去……”

    “你很在意它吗?它不就是只小猫而已吗。”

    纪明阳歪头,在那处咬痕上靠了靠,嘴角微扬,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陈暻一瞬间明白了那眼神里的其他讯息,也明白了他反常的行为:大概是来自醋意。

    她示意纪明阳放下她的腿,起身扑进他怀中吻他:“去楼上。”

    纪明阳乖顺地由着她的吻,架起她的双腿往楼上走去。

    两人一同倒进了绵软的床铺,陈暻看见纪明阳仍然笑着,从脸到脖子红了个透,唯有目光灼灼:“我们现在算两情相悦了吧?”

    陈暻也控制不住嘴角上扬:“是。”

    “庆祝一下。”

    “你想怎么庆祝?”

    纪明阳压过来,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我想要表扬。”

    “让我表扬你什么?”陈暻抱上他的脖颈,看着他伸手将枕头扯过来,垫到自己腰下。

    “我相信你的决定,所以没有胡乱吃醋。”

    两人亲了起来,与上一个浅尝辄止的吻不一样,这次他们将对方嘴里的味道

    陈暻被突然变换得动作激出一声甜腻,还不忘解释:“今天我去见了何慧,她知道了你和姜家的……我有姜烨的录音,你可以……”

    “我没通知司机,所以他今天照例和我说过了你今天的行程,我都知道。”

    纪明阳哄孩子似的应下一声:“我说过,我会对你说实话,不会再有任何隐瞒,也不会怀疑你的任何决定。”

    陈暻双手抵着他,感受到他几乎冲出胸膛的心跳声,亲吻不再只是沉浸与身体上的欢愉,更是两份心意的传达。

    “我知道他不能和我们说的苦衷,所以一开始没准备先说破这件事,没准还能反利用这个当做证据,他还有回头的机……唔、明阳!”

    尝了个遍,深沉而温和,或含着唇瓣逐步深入,或歪头无尽深入细细探寻。

    “没吃醋。”

    纪明阳突然将她直接抱了起来,两人本就亲密的距离更甚。

    陈暻心有余悸:是她很早就发现酒吧和小太阳有不对的地方,但陈暻没想过一直瞒着纪明阳。本来也是打算到了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但没想到他早就知道了。

    “嗯”,纪明阳点着头回应,依然专注。

    纪明阳掐着她的腰,长舒一口气,附身咬着她的耳廓细细讨好。

    【审核毙了。省流,做了】

    她的解释被迫打断,纪明阳却像不在意似的,笑着去找她的唇:“我都知道,宝贝。”

    陈暻仰起头抚着他的脸颊解释:“……应该是那个项圈吧。”

    他的指尖照例勤恳,搅乱平静的湖面,急迫的动作像是带上了惩罚的意味。

    直至一切交融嵌合,陈暻才深吸一口气轻笑:“还说没吃醋?”  说来也是,纪明阳怎么可能注意不到那个项圈的问题呢。

    但何慧的事,真是事发突然。

    陈暻不知道纪明阳一个人有没有乱想,但他现在他好像不在乎她的解释,只是磨着她不放。

    “不要说那些扫兴的事”,纪明阳喘着粗气,嗓音晦沉:“这个时候应该说些好听的。”

    陈暻咬着唇,呼吸凝滞:“怎么能不……”

    “叫我,宝贝。”

    纪明阳软下态度,撒娇似的磨着她,陈暻的脸烧得通红,低低说了声:“明阳……”

    “不对。”

    他咬着她的唇,温和的声音带上了强硬的意味:“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想听什么呢,老婆……”

    陈暻睁大了眼,下意识伸手蒙住纪明阳的眼睛将他的脸推过去。

    曾经的少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青涩纯情”真是她对现在的纪明阳最大的误解。

    纪明阳的笑容不减,反而因为没了是视线的顾及,更加肆无忌惮地将氛围折腾得暧昧燥动。

    陈暻终于是招架不住,刚迟疑着将手放下,就被纪明阳追上来压在墙边热吻。

    “还是不喜欢我的称呼吗?那你更想听什么?老婆?宝贝?还是更喜欢我叫你姐姐?”

    “够了……”

    他一字一顿,随着声音的起伏……【又被审核老师打回来啦,大半夜你爱干啥干啥去吧】

    “所有事的起因都是何慧,我不管之后怎么样,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事后她大口匀均着气,终于说了句完整的话。

    “你……你不担心是何慧他们……”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我真的没有吃醋,是你忘了,我真的已经忍了很久了。”

    “感觉你还藏着好多我还没见识过的面孔。”

    纪明阳说着,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我对很多事的冷静都是装出来的。只要和你相

    他像醉酒的人,胡乱说着真心话。千金悱恻

    纪明阳抹了抹她微红的眼角,抱着她餍足地叹道:“我现在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纪明阳慢慢起身,步步迎过去,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就是你的纪明阳啊。”

    “我的小暻在我怀里”,他今天的笑没停下来过,脸上少了平日的精明,眼睛却是亮晶晶的:“终于是我的了。”

    陈暻看着他在自己的肚子上安静趴下,表情像只吃饱喝足的大猫,躺在了令他安心的小窝中逸然。

    陈暻有些吃惊纪明阳的反应,这才真的相信纪明阳是真的没有吃飞醋,脸一红:“我还以为你刚刚是在闹小太阳的事。”

    纪明阳打卷的发梢贴着额头,湿润的视线迷离,朝她压过来的时候,眼中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倒影:“我哪儿还有时间吃醋啊,光是想着我现在可以和你做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我就已经高兴不会思考了。”

    她的视线是自己都从未察觉到的深情,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自觉笑出了声:“我怎么感觉像在做梦,你还是我认识的纪明阳吗?”

    “看到我和以前不一样的时候,会害怕吗?”关的事,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陈暻看着他摇了摇头,莞尔道:“我觉得你不管什么样的,我都会很喜欢,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吗?”

    纪明阳起身,最终伸手又从抽屉取出了盒崭新的银色盒子:“不如做个脱敏测试。”

    这才结束多久?

    陈暻吃惊:“又要来?”

    “如果不去刻意控制,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本来的想法”,纪明阳起身拆开盒子,用嘴叼出一片整理,陈暻盯着它的变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

    “别说是现在能看到你,抱到你,亲到你。光是躺在你身边,闻着你身上的香气,我都能兴奋起来。”

    纪明阳坦然地面对她,抵靠着她的额头,任由她探究的视线一下不挪。

    “怎么样?你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变态。现在还愿意给我放行特权吗?”

    第55章 坏人

    55

    经历了一个相当荒靡的晚上:纪明阳的体力实在惊人。

    陈暻虽然在答应他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实经历了将近五个多小时的无度索取后,她也真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吃不消。

    期间纪明阳除了抱着她喂了点水,就是拽着她的胳膊,尝试完了房间里的各个角落。

    陈暻起初还会为某些地点和动作感到羞臊,但持续到了后半夜,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思考的力气。

    纪明阳一声声“老婆”、“姐姐”、“宝贝”地轮换地叫着、哄着,陈暻疲惫地喘着气,偏头只看见屋里窗帘外缝隙隐隐透出来的月光。

    进卧室的时候还是傍晚,这会都已经几点了……

    毕竟是她先说答应了纪明阳放予特权,并狂妄地表示“就怕他体力不够耗”的。

    现在要她先说不行,就跟打赌输了似的难受。

    可当纪明阳从盒子里扯出下一个的时候,陈暻真的怕了,伸手拦住他的手:“别、别来了。”

    再不认输难受的就不只是自尊心了。

    纪明阳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表情有些不甘地掐了掐她的腰,絮絮着磨着她的耐心:“老婆……”

    纪明阳黏着她撒娇:“我没和你做过之前也幻想过,不过也只是想到了能和你做到最亲密的事后,精神上会有多满足,所以我会顾及到你的心情克制自己。”

    现在要她先说不行,就跟打赌输了似的难受。

    纪明阳一声声“老婆”、“姐姐”、“宝贝”地轮换地叫着、哄着,陈暻疲惫地喘着气,偏头只看见屋里窗帘外缝隙隐隐透出来的月光。

    纪明阳也不恼,顺势压过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笑着将她拢抱住:“老婆,你的身体怎么也这么棒。”

    纪明阳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表情有些不甘地掐了掐她的腰,絮絮着磨着她的耐心:“老婆……”  “但我现在感受到除了精神上以外的快乐,发现我完全控制不住地迷恋上了这种感觉,当我下意识地想和你这么荒废一整天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简直是太棒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能这么令我痴迷,能和你在一起,我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陈暻臊得不敢看偏过头:“别说了……”

    他偏偏要追过去让她听见:“你的腰明明那么细,【屏蔽词】却很大,皮肤很白,全身都很香,害羞不敢看我的样子很可爱,嘴硬努力配合我样子很可爱,捂着……”

    “闭嘴闭嘴!”

    陈暻胡乱伸手一把捂死了他的嘴巴,才看见他正坏心眼地眯着眼睛对她笑。

    意识到纪明阳现在的段位已经可以反调戏她了,陈暻又气又笑,抓起枕头朝他砸过去:“抱我洗澡!伺候不好以后你就接着禁欲吧。”

    “好嘞。”

    纪明阳利落地起身将她抱起,径直走去了浴室。

    客厅里,小太阳的铃铛上亮起红色的小点,将寂寥的客厅画面如实传输到连接着另一头信号的屏幕上。

    从陈暻和纪明阳消失在视线里的时间里,赵曜已经盯着那片不再会有波澜的漆黑整整几个小时。

    他放下了准备敲键盘的手,淡淡摘下了头上的耳机。

    狭小的出租屋里,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思考良久,看了看客厅轮椅上同样安静的女孩,终于无奈地塌下了背脊,脸上却露出来个释怀的笑。

    片刻后,他拿出手机,熟练地将讯息传给了何慧。

    “已经暴露了。”

    从纪明阳那里确认了姜烨和姜夏不一般的关系后,陈暻就更加笃定,包厢里的录音和视频会成为让他们掌握主动的有效证据。

    “什么事”,她说话也是冷冰冰的。

    “家里的事,不是我这个瘫子可以管的”,她视线不抬,言语淡漠道:“商业上的事他们有自己的考量。”

    就像纪明阳之前会因为她而自甘掉入陷阱一样,姜烨是不会觉得他的狂妄行为会成为他自己的把柄,但却会成为心疼他的人的软肋。

    姜夏端起一杯咖啡送到唇边抿了抿,默而不语。纪明阳缓缓开口:“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姜夏是一个人来赴约的,手里捏着操控身下那一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轮椅的遥控,和从前一样,清俊的模样和偌大的高科技轮椅,惹来了不少观望,但她也和从前,一眼未曾斜视他人,直直地来到两人的桌前。

    一转眼一周的时间过去,陈暻脖颈上的痕迹不见消失,每次她对着镜子化妆盖住的时候都不由得感慨:纪明阳还真是个王八蛋。

    她话里话外表示自己无权干预。纪明阳和陈暻对视一眼确认,先将那份录音翻了出来

    那天之后的第二天,她在床上躺了大半天才舒坦了些,之后的几天里纪明阳也都算克制听话,两人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甜腻,中间还联系上了姜夏。

    陈暻有些吃惊,姜夏和纪明阳相处的模式,却不像陈暻想象中的表面亲近:连表面亲近都没有,两人的表情都冷冷的,就像是普通的商业合作伙伴:“姜家最近在和其他人联合,打算通过曝光我们的事来针对纪华,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

    她起初不愿意听,直到纪明阳说:“和姜烨的。”

    她顿了顿,最终还是迟疑着接过,她听完,随着录音结束,脸色也越发难看:“你觉得就凭一份毫无来源的录音,就能骗到我吗?”

    “如果你需要视频,我也可以给你调出来一份”,纪明阳收回那份录音:“你应该也清楚,我真想和他争到底的话,保证能让他进去个几年。”

    姜夏盯着他的眼睛,手心不断向里收紧成拳,纪明阳神色不变:“我很感激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拉了我一把,所以不管这些年他给我使了多少绊子,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伤害到了我最重要的人。”

    桌下,陈暻感觉到纪明阳握住了她的手,顿时感觉心底暖洋洋的:“我不在乎要投入多少或者会损失多少。如果我现在连最基本的保护她都做不到的话,这年拼尽全力爬上来所做的所有事,不就全都本末倒置了吗?”

    纪明阳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决绝:“你们要是有信心来试试,我也不介意赌上所有陪你们玩。”

    听完她的话,陈暻感觉心跳得很快,埋下脑袋,不想表露出高兴。

    姜夏的眉头紧紧皱着,攥紧的手却缓缓松了下来:“行,我知道了,我可以帮忙。”

    她的指关节敲了敲桌:“但何慧要怎么作妖,就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了,我只管姜家不会再掺和进去,但你那里的录音和视频全部要销除。”

    “好的,那我们就先走了”,纪明阳脸上恢复了笑,起身牵起陈暻,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陈暻看着她一人落寞在桌前的身形有些于心不忍:“不等她先走吗?她身体

    “……什么?”陈暻困惑期间,已经被纪明阳推着肩膀坐上了车:“到了你就知道了。”

    和他依靠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话,车停了下来。

    她听着周围,应该是什么街道闹区。

    “账我都结好了,况且她还要约下一轮人呢。”

    她总算心安一点,就被纪明阳捧着脸掰过了脸:“这里的事告一段落了,我们有新的目的地要去。”

    陈暻闻言一脸不屑,似笑非笑地哼了声,果不其然,下一秒唇上就传来了纪明阳一个飞快的亲吻:“就一会,没多远。”

    ……看起来不太方便。”

    陈暻听着他骤然变快的心跳,没忍住戏弄:“我怎么觉得你就是故意想趁我看不见的时候做什么坏事呢?”

    “什么事,还神神秘秘的。”

    陈暻嘴角无意识地上扬,刚想看看路边的风景猜猜目的地,眼睛就被纪明阳蒙住:“你都知道的话就不是惊喜了。”

    纪明阳话音未落,陈暻就看见姜夏真如他所说,拿起手机对着什么人打起了电话。

    正准备着下车落脚,突然被纪明阳打横抱起向前走。尽管这不是纪明阳第一次抱她了,她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都是成年人了,整天抱来抱去地像什么话啊……

    视线被剥夺后,她有些紧张,左右摸索才转身碰触到纪明阳的胸膛,转个身的功夫,就被他戴上了眼罩收进怀中。

    “我能是那种人吗?”

    陈暻失笑,虽然不知道他又搞出来了什么东西,却止不住像小孩一样期待着惊喜。  他好像看出来了似的:“就在前面,不远,等会就放你下来。”

    “好吧。”

    没走几步,她听见了开门声,随后纪明阳稳稳将她放下:“可以摘眼罩了。”

    陈暻摘下了眼罩,而眼前的,赫然是崭新的悦音酒吧的大厅。

    大摆件陈设没有太多变动,只是装潢的更加精致明亮了,还多了许多亮晶晶的装饰和气球,而在直通二楼的旋转楼梯,赫然挂着“欢迎回家”的长长彩旗。

    陈暻的眼中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她小心翼翼地迈出步子,走在悦音的每一步都感觉恍如隔世。

    她伸手细细摸着吧台座椅的陈设,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人和事浮上脑海,一低头,眼泪居然就顺着脸颊直直淌下。

    “别哭啊笨蛋”,纪明阳俯下身,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我精心商量布置了这么久,可不是想看你哭的。喜欢这个礼物吗?”

    “喜欢”,她不假思索,控制不住地踮脚将他抱住:“谢谢你,老公。”

    拥抱似乎还不够,陈暻扯住他的领子重重吻了上去。纪明阳却突然反常地想推开她,不住地示意她停下:“等下、回去再……”

    “哇哦——”

    为时已晚。

    当陈暻循着突然出现的起哄声向上看去,恰好看到酒吧里一行人都正站在二楼的拐角处,拿着原本准备用的礼炮气球,满脸堆笑地看着他们。

    李崇还贱兮兮地学她,趴去了顾子路身上:“老公,人家也好爱你。”

    “去你的,我有家室了,别逼我吐给你看。”

    朋友之前的尴尬持续不了多久,很快几人又重新打到了一起,大家谈及到这些天里,纪明阳是怎么和他们商议着重新装修店面,又是怎么策划这个惊喜的。

    临至夜幕,空气里都泡上了股香醇的酒味儿,陈暻不能喝酒,成了现场为数不多还清醒的人。

    但人群中始终少了赵曜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和纪明阳避嫌。

    ——

    十几人随即开始把酒畅言,吟唱高歌,就连平日里一向沉闷的纪明阳也逐渐被他们的气氛感染笑作一团。

    怎么连这个都记得……

    纪明阳的手适时地放在她脑后揉了揉,一边小声在她耳边道:“少喝点冰的,我记得上个月生理期就是最近。”

    众人哄笑一堂,陈暻的脸慢慢变成了颗大番茄,纪明阳把外套对着她敞开,裹着她躲进去羞了好会。

    越和纪明阳相处,她挖到的新发现就越多。就她那比早班公交还要不收拾的生理期,她自个儿都不清楚呢。

    顾子路跟躲虱子一样地弹开,又被他像鼻屎一样地黏了回来。

    “那我注意着点儿”,她放下了瓶子,纪明阳也不再多说,重新投入了话题。

    “哦……”不管从别人嘴里听到多少次“你老公”这个称呼,陈暻都总能莫名其妙害羞起来,胡乱地拿起饮料喝了大口。

    黄婉宁看出来了陈暻的想法,偷偷告诉她:“赵曜说他这几天带着妹妹去看病了,不是没叫他。你老公也有提醒我们给他发邀请,说他尊重大家之间的友情,挺大度的。”  纪明阳看上去也只是脸有些红,于是还醒着的几个人,就一起把他们安顿去了二楼休息的房间里。

    么直到两人与众人告别,冷风一吹过脑袋,陈暻看见,纪明阳的视线似乎变得不对了。

    幸好他是到了车上才开始醉的,陈暻嘱托了司机回家,就赶紧关上了帘子隔绝两边的声音。

    纪明阳刚刚红的白的混着喝了不少,醉得不轻,黏糊糊地将她抱着,像小狗似的在她脖颈处嗅了嗅:“老婆……你好香啊。”

    “别乱闻”,陈暻被他逗得发痒:“回家你再闹。”

    “家?”纪明阳靠着她,眼底泛着水的:“我没有家,我爸妈都不要我。”

    用这么漂亮的脸蛋和眼睛说这么可怜的话,实在是令人怜爱到违规。陈暻戳着他的脸:“没事,我也是爸妈不要的小孩。”

    “那我们一起组个家好不好?”

    他的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的:“我们的小孩肯定不会像他爸妈一样,一定是个有爸妈疼爱的好孩子。”

    “美得你”,陈暻起了戏弄他的心思,捏了捏他的鼻子:“我还这么年轻,才不便宜你。”

    “你、你就委屈一下嘛……”

    纪明阳急了,抱着她不撒手:“你要是不喜欢小孩,我们就不要小孩,但能不能让我占到你这个便宜。”

    陈暻与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平视着:“那你说说,我凭什么要便宜你?”

    “因为我能赚很多很多钱,我从不欺负你,我对你特别特别好,我的……”

    纪明阳说着,捏着她的手钻进自己的衣服下摆:“我的身材还特别好,随便

    ——

    他眼眸微垂,目光温和:“但我很清楚,我没办法不喜欢你。如果你真的是个坏女人,那我就喜欢坏女人。”

    “打嘴打嘴……”

    陈暻捏着他的耳朵咬牙切齿:“你要是想撩我,这个时候就该赞美一下我的温柔体贴和善解人意,再不济也得歌颂一下我阳光有趣的灵魂。”

    陈暻的心口一软,抚着他的脑袋任他在怀中睡去。他缓缓合上眼,嘴中还在喃喃:“真的好喜欢你……”

    陈暻眼底深情,静静地盯着他:“你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纪明阳窝在她的颈窝,被她捏疼得哼哼也不挪一点:“你说的这几点哪点像你了……”

    陈暻被他盯得都有些紧张了,他却忽然阳光灿烂地搂住她:“因为你好看啊……”

    纪明阳忽然严肃起来,对着她看了很久,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

    “滚蛋。”

    陈暻没接着骂,因为确实在理。

    “你就是肤浅”,她随便找了个理由为自己开脱,重重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纪明阳还委屈着不说话,陈暻先心软下来,侧过脸亲了亲他的脸颊:“肤浅我也喜欢。”

    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十二点了,陈暻好不容易和司机一起安置好了纪明阳,手机

    “我很清醒”,他痴痴地笑:“我就是高兴。”

    陈暻紧急避险地拍他的嘴:“以后可不能喝多了,省得在外面乱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你之前都不要我了,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

    你怎么摸,想怎么捏就怎么……唔?”忽然收到了一则讯息。

    来自赵曜。

    陈暻看着发过来的讯息瞳孔收紧:赫然是一张纪华集团总裁办公室的照片,与之前不一样的是,玻璃大门已经被完全砸碎,像只残破的巨大蛛网。

    与此同时,对方又迅速传来了简讯。

    【来见我。】

    第56章 遗书

    56

    我已经分不清了。

    我是谁。

    ——

    “有生来被眷顾的人,自然也有生来被诅咒的人。很不幸的是,我是后者。”

    也许应该从那场不起眼的车祸说起,不起眼到新闻播报也不过十几秒内容。

    所以没人在意肇事司机逃了逸,留下来妹妹和我在世间苟延残喘,小心翼翼地活着。

    妹妹离不开人照顾,但要一个十九岁带着个瘫痪的人四处求职,自然是处处碰壁,只能尝试些操劳的工作。

    年少时我有过不甘心,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会活得这么辛苦。

    但那个时候,我还不认为我是被命运诅咒的那个人,因为医生告诉我,五年之内,妹妹的病还有治愈的余地。

    于是我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努力赚钱把她救回来。

    她对着我痴痴地张嘴,发出些“啊啊”的气音,口水流到嘴角也没能说出话来。

    我帮她擦干净脸,庆幸着,幸好那场车祸没有带走她,我还有亲人,我还不是一无所有。

    赚钱,赚钱。

    这个两个字刻在我的心里激励着我努力向前,每次撑不了几个月,就轻松拿到了我怎么也拿不到的证书。

    于是我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努力赚钱把她救回来。

    可只有努力过后,才能更切身地感受到什么是无力感。

    我似乎总在失败。

    赚钱,赚钱。

    一念之差,我得手了。

    我只有五年的时间了啊……

    工人安慰我,说我还是个孩子,凡事慢慢来,过个三五年就好多了。

    我怎么敢休息,午休前,却无意瞥到了工友毫无防备敞开的荷包。

    我带着妹妹去了医院,做了套拖欠了半年多的全身检查。

    我原来只是个资质平平的普通人。

    我扛过比我人高的水泥袋,熬过凌晨四点考证。

    我帮她擦干净脸,庆幸着,幸好那场车祸没有带走她,我还有亲人,我还不是一无所有。

    她对着我痴痴地张嘴,发出些“啊啊”的气音,口水流到嘴角也没能说出话来。

    这个两个字刻在我的心里激励着我努力向前,每次撑不下去的时候,想到妹妹的脸,我就重新有了再来一次的勇气。  因为我知道他也在给自己儿子攒学费。

    我要是不这么做,妹妹就……

    可罪过不应该推给连话都不说的妹妹身上。

    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想了很久。

    既然下定了决心要救活妹妹,就没必要在自己做不做好人的立场上纠结。

    第二天回去的时候,我听别人他崩溃地哭着寻了一整天。

    苦难是杀不尽的,人与人之间的幸福和不幸也是平衡的。

    痛苦的人不是他,就会是我和妹妹。

    这种事有了先例,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他们发现了我的卑劣,把我围在墙角踢踹,我没有吭声,做这些事之前,我就有了得到报应的觉悟。

    好在那晚他们没有打死我,很快就停下来,只是把我赶了出去。

    可我知道,我永远也回不了头了。

    我利用着仅有的小聪明,四处偷盗欺诈,保证金额不足以让我有牢狱之灾,也不足以被人发现后丧命。

    可我还是缺钱啊……

    随着一次次检查,除了时间和钱包的分量在不断流逝,什么都没有改变。

    五年的时间飞快,甚至距离我紧追的那天,已经逾期了半年。

    寒冷的冬日里,我和妹妹一起在破败的出租屋里,看不见天边的月光,一起围着盆怎么也生不燃的炭火,我第一次有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想法。

    这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说话。

    某个瞬间,她却居然奇迹般的转头向我,感觉到手背上划过了一行水柱,回过神来看见她的嘴巴微微张开,断断续续叫了声:“哥、哥……”

    她苍白的脸上,在我手背上逐渐暴起的一条条青筋下泛起了一抹红晕。

    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在又一次犯案后遇到了何慧,她说想和我谈谈。

    所以我将门窗紧闭,盯着仍然僵硬着的妹妹莫名担心,要是今晚我比她先走了,妹妹没跟上怎么办?

    失望累积得够多,我此刻理应该感到麻痹,但却无端地后怕。

    那时候我的手心兴奋地直抖:那一刻,我是真的想杀了自己的亲妹妹。

    大概是需要我这样的亡命徒为她卖命。

    我的理智瞬间惊醒,慌乱地松开手抚着她的背脊抵力挽回,却情不自禁地抱着她哭号出声。

    然而这次不同,她转手开出了个我做梦不敢想的价格,让我为她办事。

    她甚至把我的妹妹送去了私立医院,让她用上了最好的医护设备疗养。

    第二天去我带着她又去了医院,求着医生复查,他们却只说植物人会动会笑会说话,算不上什么转好的迹象。

    我终于相信我是被命运诅咒的那个人。

    因为我想起昨晚当掐着妹妹的时候,脑子却感到了股前所未有的畅快。

    看着妆容华贵的女人假惺惺地同情了我的遭遇,我心中无感,出门在外,我看得最多的就是这种无济于事的伪善。

    于是我狠下心,将双手伸向了她的脖颈。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她却只是让我去看好她家叛逆出逃的千金。

    要不说人各有命。

    当我为了几十块被人按在巷角打到视线恍惚,有人轻轻松松地开出几十万,只为让我做不懂事大小姐的人形监控。

    但我由衷地感谢她,感谢她在我困境的时候给了唯一的援助,把我和妹妹当做人一样善待。

    因此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我都会努力去做。

    所以我照着计划来到了悦音酒吧,认识了那位骄纵的大小姐和一群荒唐的人。

    鼓手在上班时间公然跑到厨房偷吃零食,还要一定拉上我给他望风,将少得可怜的另一份零食也分给我。

    调酒师成天看谁都不顺眼,谁不好好穿衣,谁乱扔垃圾都要管上一句,好像她才是这家店的老板。

    真老板成天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酒吧都快倒闭了,还打肿脸充胖子地请客喝酒聚餐。

    还有的人明明没成年,却成日摆着张臭脸……

    尤其荒唐的,是何慧让我盯着的大小姐。

    明明只是个工作的地方,却花空心思地白打工不想让它,自虐式地消耗着自己的精力,成天嘴里心里都是把这里视作家的样子,还以为自己把情绪藏得很好。

    在这群不靠谱的人中,我成为了最靠谱的那个人。

    他们一口一个地叫我哥,在他们做出烂摊子的时候,帮他们收尾找补。不过尽快融进这样的生活,也有利于我调查到更多何慧需要的讯息。

    但他们的生活实在太过于……无聊,有时候都不免让我都倦怠起来。

    身体任由水花推着移动,身下是望不到底的幽黑,耳边听见海浪回荡的声音,仿佛整个人都融成了海洋的一部分。

    说起来,我还没去过海边。

    “我做了场很长的美梦。”

    不过只是些富人才能有的矫情病,喊着有钱买不来快乐,可要是我有钱,我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我无意识地说了,她立刻起身跟我张牙舞爪地描述。

    该收网了。

    她说她在海上漂游过一段时间:那真是宁静又肃杀的景象。

    何慧只让我定时传回她的动向,偶尔做些小事引导着酒吧的走向往她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和我以前做得事来比,完全算不上什么困难。

    ——

    普通人就要有普通人的觉悟。我不怎么喜欢她,但也是因为有她,才让我有了逆转生活的契机。

    闲下来的时候,我听完了那位千金的故事,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后,心中只是不屑。

    最近她联系我,说她准备让大小姐回家了。让我配合刘辉将给她制造个脱不了身的困难。

    那天梦里我居然真的梦见了海,一如想象中的美妙,只不过我没有随着它漂荡,而是缓缓地沉了下去……

    不用担心着下个晚上有没有地方住,不用想着下顿饭能不能吃。

    我能治好我的妹妹,带她去世界上所有好玩的地方。她喜欢晒太阳,我们就去海边沙滩,找个休息的地方睡个整天。

    因为要照顾妹妹贴补家用,我被亲戚介绍来到了这家酒吧。

    我没有朋友,所以不太擅长交流。

    起初我和大家的关系都不大好,不过幸好酒吧里都是温和友善的人,他们谅解了我的不善言辞,成为了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生活艰辛贫苦,但仍有温暖明亮的人和事值得。

    神经大条搞怪幽默的李崇,爱操心的黄婉宁,天马行空又体贴的顾叔,嘴硬心软的顾子路……

    还有小暻。

    她真是我见过最漂亮明媚的女孩。

    当初来到酒吧的第一眼,我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在我为融不进环境局促的时候,也是她第一个对我伸出了手。

    大家时不时有摩擦,她细心呵护着每个人的脾气秉性。酒吧日子清贫,但不管到了什么样的险境,她永远都有办法能力挽狂澜。

    她时而内敛,时而欢脱,娇小的身体脆弱,内心却温厚而强大。

    她写得一手好听的曲,会时不时地唱歌给我们听。

    她第一次尝试喝酒就喝醉了,红扑扑的脸很好看,抱着沙发的抱枕乖乖躺着,嘴里禁不住喃喃起了过去的事。

    原来她是陈家的独女,原来她有这么一对不负责的父母,原来她只是渴望能得到一份真挚的爱。

    她说感谢我们,因为在酒吧的时候,她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可再见时,她和我说,她已经结婚了。

    我十分能共情她的感受,家人的爱是温暖的避风港,要是我的爸妈还在,也不会让我和妹妹活得这么艰苦。

    大概是我听错了。

    我们日复一日的相处,由懵懂生疏变得熟络,大家出生、年纪、信仰各不相同,确是彼此胜似家人的存在。

    纪明阳。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小暻是怎么一个美好的人……

    我因为多了几年磨砺的经历,成了大家信赖的大哥。

    她醉得厉害,砸吧着嘴,忽然低声:“明阳,你也喝……”

    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一场突如其来的抄袭风波将小暻无端卷入了舆论的纷争。

    我感觉我好像离她又近了一点点。

    看着他们一条条难听的谩骂,我却只能无用地攥紧拳:何慧不是说好只带她回家的吗,为什么要任由这些人肆意地造谣抹黑自己的女儿呢?

    第一次意识到被人看重的时候,我很紧张,日复一日地学着各种各样的知识,只希望有朝一日,它们可以成为能让大家依靠的本领。

    夜深了,我扶着她上楼休息,壮着胆子小声地询问她:“如果你想要的爱,我一个人也可以给你呢?”

    我安慰着自己,心里已经做好了失恋的准备。

    我愣了愣,在此之前我从没听她说起过这么一个人。

    她消失了一段时间,我知道她在迷茫,我好想见她一面,告诉她我会永远和她站在一起。  很熟悉的名字,是纪华集团的总裁。

    她没有回家,而是被卷入了另一场权力相争的风波,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掉入,所以问她是不是一切都是何慧的盘算,我想带她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没有这些纷扰、有海浪、有阳光的地方。

    她却轻轻地推开我的手,谢过了我的喜欢后,转身投入了纪明阳的怀抱。

    他能给她保护,让她不用再受何慧的制约。可何慧哪是会随意停下来的人,她还叫我不断扩大声势,不断制造麻烦,不断让她屈服,成为她手中的把柄。

    我把证据交到她手上,想让她看清前路,她还是毅然地离开。

    我不明白,明明只要和我一起逃离,去一个何慧找不到的地方,就不会……

    我的脑子瞬间一空:何慧……

    为什么我刚刚反复地想起这个名字。

    数千般的记忆袭来,我才恍然意识到,我才是酿成她悲剧的始作俑者。

    我待在家里辗转反侧地想,不明白我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的。

    我还没报答何慧雪中送炭的恩情,家里还有等着我拯救的妹妹。

    幸福的如果是他,不幸的就会是我们。

    可视线已经习惯性追随着她,远远地望她一眼平安,在看见她被刘辉威胁的时候,脚下情不自禁地动起来挡在了她身前。

    我没想过那把刀会不会刺向致命的心脏,可就是不想看见她受到伤害:明明我还有妹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离去……

    昏迷的时候,我恍惚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躺在无尽的海洋里沉浮,浸泡着我疲惫的身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以为那是救赎,实际是命运加注在我身上的又一场玩笑。

    正如冻尸笑面:冻死的人死前,会感到久违的温暖,最终在幻想中死去。她的美好,几度让我忘记自己只是个被卷入洋流的溺水者。

    可看见她天使般的脸,我忽然释然,竟然也想到了破局最后的法子。

    梦该醒了。】

    直至海浪将我完全吞没。

    陈暻不管他做什么,只拽着他的领子就要把他甩出门。不想他稳稳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反而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

    “知道这是哪儿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陈暻怒眼圆睁,毫不客气地扇了他一巴掌:“滚回去!”

    睁开眼,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竟然是绝望更甚。

    赵曜被打得偏过头,却反常地笑了起来。

    赵曜关心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暻双手揪住了领子。

    ——

    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已经显示全部转出,他看着淡淡地笑了笑,破碎的玻璃门外传来急促的呼吸和脚步声,循声望去,正是匆匆赶来的陈暻。

    可就当我以为自己就此没入场深不可测的黑渊,眼前出现竟会出现一抹不可思议的微光。

    身体这么不好,跑不得步。

    赵曜写下最后一行,将写满的纸张折起,用一旁的U盘压住。

    【人生对我来说,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海啸,任由我如何挣扎,最终只能随波逐流沉入悲伤的海底。  “别装了”,他的语气温吞:“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何慧派来的吗?”

    没想到这句话最终还是被摆上了明面来。陈暻缓着呼吸,无奈闭上眼:“嗯。”

    他收起了笑,神色冷淡:“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年”,陈暻说谎时下意识视线躲闪,撇开话题:“她这次让你来,打算做什么?”

    “不对,应该是更早前吧”,赵曜直白地将她的谎言拆穿。

    陈暻叹了声气:其实打从赵曜来到酒吧的第一天,她就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毕竟酒吧一直没什么人员增加,她前脚才在酒吧安定下不到三个月,后脚顾叔就被强行塞了个怎么都推辞不掉的员工,她能做到完全信任才怪。

    果不其然,她查到了赵曜的妹妹赵曦,在他搬来酒吧的前一个月,正好转入了一家消费不低的私立医院中疗养,而医院的署名正是何慧。

    一开始主动接近他是为了不让他背后的何慧有机会伤害到其他人,可慢慢地,越是了解到他的家境,陈暻越莫名涌出一股同情。

    他是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或许还能救他回头。

    她想着,将话题强行拉了回来:“你不用想得那么多,直接告诉我何慧的计划就行。”

    “我会替她揽下所有的罪名”,赵曜说着,看了一眼屏幕,不过多言语:“这已经是我唯一还能为她做的事了。”

    陈暻看见桌面已竣工的界面,虽然还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可大概已经被赵曜做完了。

    她咬咬牙,强硬地准备将他带走:“你该受什么惩罚会有专门的人来告诉你,别在这里发疯,只会让自己错得更多。”

    “别挣扎了”,赵曜甩开了她的手:“你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最后选择你们,还是何慧,都只会让我更加浑浑噩噩地痛苦度日,为什么就不能干脆恨我,给我个

    陈暻哽住片刻:“何慧根本就没有想过帮你隐藏信息,甚至明晃晃地让我查到,摆明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像现在这样随便把你抛出去,当挡箭牌,你帮这样的人卖命有什么意义?”

    他叹了声气:“我真的好累。回过头来发现,这是十几年里,我一个人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任何的一件事放在普通人的身上,都算得上毁灭性的打击吧?我都努力了这么久,藏了那么久,以前忙着赚钱,现在害怕暴露身份,日日夜夜我没睡过一个好觉,我好想能好好睡一觉。”

    陈暻无端地心速加快:“你在说什么,想说自己去当面跟他们说。”

    陈暻的语气变得着急:“不管你犯了什么错,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害过我和酒吧的事,你就别管何慧,努力给酒吧卖命去,现在最难的时候不都过去了吗?酒吧回来了,我也慢慢好起来了。只要你端正了态度认错,大家都会原谅你的……”

    “那我们呢?我们就要眼睁睁看着你被她利用吗?我们是你的朋友啊。”

    “说起来,婉宁说酒吧又开业了,我还没去看看呢”,他答非所问地笑道:“替我道声祝贺,还有酒吧里的大家,都要好好的。”

    更直接的了断呢。”

    “以后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是什么样?”

    他抬起头:“坐十几年牢,回来守着不会醒来的妹妹,做着不明所以的工作,想着第二天怎么活下去。背叛了自己救命恩人,朋友也因为我犯下的错有了一辈子的阴影,我该怎

    “她可以不讲情面,但我不能不遵守我的原则。”

    赵曜沉默了许久,仍然摇了摇头:“当初只有她伸手救了我和妹妹,我做不到恩将仇报。”

    “你不要犯傻。”么面对你们,怎么面对自己,重蹈覆辙现在的生活吗?”

    他忽然歇了口劲儿:“明明死了对我来说算是解脱,怎么就是要劝我活下去呢。”

    “你别有这种想法……”

    陈暻说到一半哑声,走到他面前踌躇,嘴巴却因紧张变得笨拙:“我只要人还活着,哪有什么过不了的坎儿。况且我们现在都还在你身边呢,不会怪你的,而且……”

    他忽然嗤笑一声,点了点头:“嗯。”

    幸好他还算听得进去话。

    陈暻松了口气,看见他将桌上的U盘和信纸一并朝她的方向推过去:“这些东西是这些年我的所有罪证,必要的时候应该能帮到你。”

    陈暻有些惊讶,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你为什么要自己留着这些……”

    “说来说去,我这辈子居然是亏欠得你们母女俩的恩情最多。何慧的我应该是还完了,你的还没个着落。”

    陈暻气不打一处来:“要什么事都讲个回报,干脆大家就都别做什么朋友了,你回去就列个账本。”

    他轻笑着:“账本就不列了,我去为你和大家祝祷吧。”

    “祝祷什么?又去寺庙吗?”

    赵曜示意她先看信封:“你看了就知道了。”

    陈暻半信半疑地拆开信件,刚读了两段却察觉不对,这分明像是一封自白,更像是……

    遗书?

    她猛然抬头,看见赵曜正在被砸碎的窗前,转头静静地望着她。

    陈暻没来得及反应,天边炸一道刺眼的闪亮,晃得她睁不开眼。

    四周黑洞洞的,陈暻看不见,只是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全在一起,近乎婴孩时期的动作让她感到了些许安全感,可痛苦的不只是身体。

    ——

    他的身影随着话语的结束骤然落下,融入疾驰而来的夏雨直直地砸向大地。

    57

    “你们都要长命百岁啊。”

    雷鸣之后,是初夏来临的第一场夜雨。

    他转头面向她,笑容平静释然。

    第57章 贪恋

    57

    【善良的人会被困在愧疚里,反复自我折磨】

    头像钻心蚀骨般的疼,全身的血液烧得如热油滚烫,任何人的触碰都像是一泼凉水,带动着皮下每一个细胞炸裂开似的疼。

    四周黑洞洞的,陈暻看不见,只是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全在一起,近乎婴孩时期的动作让她感到了些许安全感,可痛苦的不只是身体。

    脑子里响起一道夸张的雷鸣,将眼前血淋淋的人脸照亮,赵曜躺在她的面前,不说也不动,眼睛一下不眨地盯着她。

    她睁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脑海中有个清醒的声音告诉她这只是个梦,但心脏怎么会疼得这么真实。

    呼吸变得困难,滴答滴答的雨水将他脸上的血迹重开,淡淡蔓延到她的身上,她无法克制地悲鸣一声,想开口叫住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眼中汩汩淌着血泪,小幅度地张着嘴低喃。

    她哭得喘不过气,缓缓朝着他的方向爬了过去,赵曜的气息温热又微弱。

    “小暻、疼……”

    “好疼……”

    他的声音和呼吸一同颤抖着。

    一切都结束了。

    陈暻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医疗器械,脸上偌大的吸氧罩压得她喘不上气,她的视线模糊,隐约感觉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小暻”,是幻想中的同一个称呼,声音却是另一个熟悉的人。

    纪明阳握着她的手,抵住在自己额前;“你终于醒了。”

    她感觉浑身使不上劲,废力望了望四周,是属于医院的环境:“我怎么了……”

    “你昏迷快三天了。”

    纪明阳温和的声音微哑,看着她身上装满各类急救的仪器,心疼得不敢再看第二眼,低头哽住了声音喃喃:“还好醒过来了。”

    记忆随着身上传来的酸疼复苏,陈暻黯淡的视线收紧了些许:“赵曜呢?”

    纪明阳沉默了好半晌,只是说:“不是你的错。”

    赵曜没撑到救护车来就离开了人世,医护人员赶到,没救活坠楼的赵曜,却

    她抓紧了纪明阳的手,身体剧烈地抖动着,抽噎着的语调几近失语:“他到底犯了什么不可宽恕的错,只是想让他和妹妹都过上好日子,他有什么错……”

    偏偏连死都没给他个痛快的方式。

    “你说他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会被这么一直折磨到死。”

    命运在最后一刻还不忘戏弄他。他被楼下一颗茂密的树木在中间接住,随后才重重地坠落在了地上:不能留下他的生命,却在让他在人生的尽头清醒着痛苦死去。

    【但只要你们站在明处,有千万双眼睛监视着整个事情的走向,就还有机会。我死后

    “不是你的错”,纪明阳只是拉住她的手重复,试图将自己的温暖和力量分给她些许:“他自己也说过,对他来说是种解脱……”

    “他喊着爸爸妈妈,叫着小曦,问我明天能不能再带她去晒晒太阳……”

    赵曜在遗书里提到。

    陈暻此刻很想爆发,身体却再没了力气,只能任由脸庞的两行泪水直直地淌。

    “他说好疼,他喊我小暻,说他好疼啊……为什么连死都会这么疼。”

    让突发肺动脉高压的陈暻捡回来了一条命。

    “不是的……”

    被人作贱,被朋友怀疑,被救命恩人当枪使,背下满身的骂名,最后还要为了她这个可有可无的人能从这场漩涡中抽身选择赴死。

    【何慧左右逢源,不只联合了姜家,还暗中与江建业有了来往。恰好你和纪明阳的身份都不便与她有正面交锋,不免会落人口实,长此以往,没准还会和他们耗上个十几年。】

    “他浑身是血,张着嘴……还和我说话……”

    陈暻感觉如坠冰窖般的冷:“我当时赶去楼下的时候,他没有立刻离开人世。”稍微以调查,第一个牵扯到的人就是何慧,事情发酵得厉害,他们就不敢再和何慧有什么联系。】

    所以他答应了何慧的要求,背下了所有的骂名。

    在所有的人的愤怒到达顶峰的时候,提前发布了两人争执中他意外坠楼的讯息,彻底将整件事推向顶峰。

    他们可以借着他为线索,顺利拉出藏在他背后的何慧。

    他甚至想到了如果陈暻后悔,不愿对自己的母亲下手,就可以用U盘中的内容让他坐实罪人的名头。

    他说做这些的目的,是觉得他们一定能把赵曦照顾得比何慧更好,而他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

    可他能愿意为了赵曦一个人苦苦支撑十多年,就再无人能比他这位哥哥更称职了。

    他明明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他是除了顾叔以外,酒吧里年纪最大的人,会给每个人做特别的木椅板凳,会将大家心血来潮收养的小猫细心养育地很好,宽厚的背上背过酒吧里每一个醉酒或失恋的人,明明是所有人心中最温厚踏实的大哥。

    “是我的错……”

    陈暻痛苦地合上眼:“要是当初我不那么矫情,我没有离开陈家。我们不会分手,他们不会无端被我牵连,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都是因为我……”

    她很想为他大哭一场,却发现自己现在连喘大气的劲儿都没有,仪器滴答滴答地乱响起来。千金悱恻

    “你现在的情况不好。”

    陈暻像是被按住了暂停,呆滞地顿了许久。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显然是不适合出院的,可几天后情况好转了些许,纪明阳真的如约带她回了家。

    纪华少不了人管理,尤其是现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更少不了人掌控大局。

    他这些天日日黏在她的身边,可手机的铃声没听过。

    “你去忙吧”,陈暻催促着他,目光坚定:“不要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

    陈暻神色微怔:“……怀孕?”

    不过是带着大大小小的医护设备一起,将病房搬到了家里。

    她和医生的视线同时望去了纪明阳,他淡淡点头:“一个多月。”

    是在拍卖会那次……

    纪明阳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这次审判的结果尤其沉重,不只牵扯着他们,还是一个人以生命为代价换给他们的安宁机会。

    纪明阳顺着她的气息,却擦不干她的眼泪,心都揪了起来:“宝贝,你先冷静下来,别跟自己过不去……”

    直到纪明阳握住她的手轻声询问:“你现在想做什么我都答应。”

    “不用管我了”,她原本想说,她这样罪孽深重的人才是最应该离开的那一个,几个护士和医生忽然急匆匆地走进来,替她重新整理好器械。

    医生叹了声气:“你还没脱离生命危险,还是怀着孕的人,一定要注意好情绪起伏。”

    陈暻想反驳不必,看着纪明阳可怜的央求视线,不知不觉地闭上了嘴。

    陈暻原本想说的话临到喉咙转了个弯:“我想回家。”  纪明阳走后,她在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跟着几个护士医生实时关注着她的情况。

    陈暻见门被关死了,才转身向他们询问:“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显然被她的问题惊住了:“陈小姐,你别想得太多。”

    “我清楚我身体的情况,不用瞒我”,她平静地坐了下来,语速不紧不慢:“你们都不告诉我,我才会更紧张。”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陈暻已经意识到了,这次发病不一般。

    医生见状,无奈地叹了声气,对着陈暻和盘托出。

    他说了许多专业的名词,陈暻没明白,大概只知道她这次的情况很凶险,要想痊愈只能做手术,可成功的概率很低,大多数和她一样的患者,都走到了这一步选择手术,死在手术台上的。

    如果不做手术,之后会怎么样,基本上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也不是全无希望”,医生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忘了,纪总这些年一直都在为这件事投资寻医,现在已经有了成型的方案,只是还没有过运用到真人的第一台。”

    没想到之前答应了纪明阳参与制药和病情的研发,现在居然真的有机会成为研发的第一起案例。

    陈暻苦笑,不再多说,静静地在家中转了转,脑海里浮现出曾经数不清的回忆。

    离他们重逢到现在,不过五个月的时间,居然就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

    他们争吵又和好,为对方说出口的伤心话整夜辗转,又在下以夜重新拥吻缠绵。

    而现在他们居然孕育出了个小小的生命,却在下一秒得知,即将面临这样的生离死别。

    她的手抚摸上小腹,明明应该还是个不成形的小胚胎,她却仿佛能幻想出这个小生命的模样。

    ——

    除了小太阳吃饭的动作,画面几乎像是静止了般。

    “如果状态好的话……半年”,医生看出来了她的意图:“照您现在的情况,这个孩子有点危险。”

    她无意识往下翻了翻记录,监控也记录下了她昏迷时,纪明阳喂着小猫的录像。

    只是偏偏遇上了她这样一个不吉利的母亲。

    画面里的他模样颓废,放了兑好了罐头,将盘子放在小太阳面前,居然就这么静静地蹲下看着它吃起来。

    纪明阳能把它也收集出来,大概在她昏迷的时间里应该也没有闲着,收集好了一切可以揭发的工具,就等着她醒来确定的一刻。

    晚上,纪明阳是跑着回来的,陈暻让他上床一起睡,他不肯,但又磨不过她的软磨硬泡

    她来到书桌前,本想看看赵曜留下的U盘,笔记本上却纪明阳没关上的画面。

    按照四周的黑色毛发和视角来看,应该是装在小太阳项圈上的监控。

    医生的表情为难:“可能……没多少时间了。”

    她合上眼,静默良久:“我知道了。”

    “妈妈还在昏迷呢。”

    他忽然出声,伸手摸了摸小太阳的脑袋:“爸爸觉得,她一定舍不得丢下咱们的。”

    她算着日子:“有九个月吗?”

    陈暻的鼻头一酸,垂下眼睛慌乱地将电脑关掉,咳嗽了好几声,才装出镇定的语气问道旁边的医生:“如果不做手术,能撑多久?”

    她大概真的是个扫把星,才会让每个身边爱着她的人这么痛苦。,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她旁边。

    关了灯,她背对着他,说:“你抱着我。”

    纪明阳只是迟疑了一会,手穿过被窝,悉悉索索地搂了过来。

    “你怕吗?”她直言:“我好像要死了。”

    “怕”,陈暻原以为纪明阳会强撑着安慰她,没想到他却反常地直白,尾音毫不掩饰地发颤:“你又准备丢下我了,我能不怕吗?”

    她喉间一哽,忍着难过,装出一幅嬉笑的不正经模样来:“不说这个,咱们现在可不一般的人了,你赚了多少钱了,够孩子后半生花吗?”

    “够”,纪明阳把她往怀里搂了搂,拿出手机给她一一展示余额:“下辈子都够了。”

    陈暻夸张地点着头,好不让他注意到自己止不住淌下的眼泪:“够你和孩子的就好。以后就别总忙着工作,累着自己。”

    “说什么话,怎么就只是我和孩子了,是我养不起自家老婆了吗?”

    陈暻淡淡地摇头:“不够,我自个儿想办法。”

    “这么多都不够,老婆你是有多败家。”

    他忽然翻起身将她困在身下,陈暻笑着捂住脸:“别闹,我还病着。”

    “不闹。”

    纪明阳用力掰开了她极力挡住的手腕,当那张早已泪流满面的脸映入眼帘,两人再也掩饰不住真实的感情。

    纪明阳二话不说地将她搂如怀中,带着这些天里的崩溃与克制,几乎想将她揉进怀里。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他亲吻着她的脸,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我想你好好活着,能不能就当是为了我,好好活着,不要再丢下我。”

    她声泪俱下,终于哽咽着将那些话字字吐出:“我不想死……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好好活着,我真的……”

    陈暻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怀中,再也没忍住放声大哭。

    “我不……”

    纪明阳抚着她的脸,眼泪直直的砸下,语气却故作轻松地笑着:“你说的,我纪明阳不做寡夫,只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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