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们很少在家做饭, 需要买的不过是一些零食饮料还有生活用品。
初伊拿了两罐牛奶进购物车里,看到前面有酸奶在搞活动打折,走过去看两眼也放了进去。
路过面包区时, 初伊转过身来问他:“要不要买点面包回去?肚子饿了但来不及吃饭的时候可以拿来垫肚子。”
问了出口,想到大概率会被拒绝,她没抱多大希望。果然,杨隐舟拒绝了她,“你有需要就买。”
言外之意是他不需要。
“好吧。”
初伊拿了些自己爱吃的, 快速离开了这一块区域。再去拿两卷垃圾袋, 用于食物存放冰箱的保鲜袋, 每天都能用到的卫生纸,即将用完的牙膏, 还有路过看见很可爱的杯子。
她全都放进了杨隐舟正推着的购物车里。
男人对她购买的东西没任何意见和想法, 跟班似的在她身后, 她去哪儿,他走到哪儿。
直到来到一块基本上只有女性踏足的区域。
初伊停下脚步, 似有想法地想了一下。按照日子去算她的生理期应该没几天就到了,家里囤好的东西有点不够用了, 接下来有三天的假期,天气太冷她不一定会出门。
她扭头看向杨隐舟犹豫了一阵,男人很聪明地猜到了她的意思,“你自己去,我在这等你。”
初伊愣了一下, 有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探查到了她内心的想法,笑着点了点头, 转身走了过去。
不到两分钟,初伊拿着两小包跑了回来, 迅速放进购物车里,不甚在意地冲他笑:“走吧,我们去结账。”
“嗯。”
到了收银台,杨隐舟一个接一个地把初伊放进去的东西拿到柜子上,好让收银员扫码结账,包括她刚放进去的两包卫生巾。
好看的男人总是赏心悦目的,收银员边扫码边频频抬头朝杨隐舟脸上去看。所有东西录入进去之后,她小声说:“先生,一共是三百一十四块,需要袋子吗?现金还是扫码?”
初伊说:“要。”随后,对杨隐舟说,“我给也可以。”
杨隐舟看她一眼没说话,把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打开付款的二维码反向递出去。
修长而冷白的手指握住手机,机身是没有带壳的纯黑色,男人连指甲都修整得干干净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完美。
结完账,杨隐舟站在附近的柜台旁给购物袋打个结,初伊乖乖地站在一侧等他,隐隐约约能听见收银员议论他的话。
说她第一次见人穿成这样不像个买保险的,反而真像是有钱人,工作不知道干什么的,但肯定不是房地产、保险相关。
还说他年龄应该是二十七岁左右,二十五岁不至于太年轻了,他这张脸一看就很有阅历,再看他女朋友这么年轻,肯定是不到三十岁的,或许就在二十七到三十之间。
初伊看着此时被讨论得热烈的三十三岁外交官本人,勾起唇忍不住笑,心想他这人可真是走到哪儿都这么打眼。
杨隐舟打好结,把购物袋提在手上,低头去看她:“笑什么?”
“没什么。”
初伊看他已经弄好了,便跟他一同出去前往停车场,想到刚刚的事情,扯了扯唇角说,“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张脸很有迷惑性?”
杨隐舟不懂,“怎么迷惑了?”
“就是看上去跟实际年龄不符啊。”初伊说,“他们都不觉得你三十岁以上。”
“那你呢?”
“我?”初伊愣了一下,突然被反问这么个问题,她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问她是不是也跟那些人一样觉得他看着不到三十岁,还是问她的样子是否也跟他一样具有迷惑性?
初伊下意识默认是第一个问题,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在我眼里其实是一直变化的。”
走去停车场的路很长,杨隐舟耐心地问:“说来听听。”
这要怎么说呀?
初伊苦恼了一阵,细想了下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在上学,我看过你穿校服的样子,也看过你在家穿睡衣的样子,那时候你喜欢穿白色的上衣搭牛仔裤或者黑色的裤子,你的衣柜里就没有其他颜色的衣服,那时候我觉得你有一种特别干净的少年感。”
杨隐舟被她的形容逗笑,“观察得真仔细。”
初伊红了下脸,继续说,“后来你出国读书了几年回来正式参加工作,就像现在一样因为工作需要要穿西装,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成熟了不少,但还是有点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只是你太高了所以不会显得很突兀。到了现在,可能已经看习惯了吧,我觉得这一身特别适合你。”
两人四目相对,似有微妙的因子在空气间流转,烘托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
初伊率先收回视线,低下头去打破尴尬,“隐舟哥,我觉得现在的你比之前我印象中的你成熟了很多。”
这是杨隐舟回国后,初伊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想说的话。
他真的成熟了很多,阅历无形中给他增添了不少魅力。如今矜贵稳重的气质,还有气度如山的身姿总会给人一种让人心动的错觉,仿佛带有一种旋涡磁场,在悄悄地吸引着她。
回到家,进门没两分钟,许吱在微信给初伊发来了江边的烟花和无人机表演视频,并告诉她:【一一,新年快乐!!!】
初伊下意识的反应是看向眼前抬起脚正要上楼的男人,用两个人仅能听到的音量对他说一句:“新年快乐,隐舟哥。”
杨隐舟闻言回过头来看她,也说了声:“新年快乐。”
初伊认真地回想,他们好像已经七八年没一起跨年了。没结婚的时候,他总是很忙,元旦假期很少回院里,结了婚以后更是三年见不着面。
上一次一起跨年,似乎还是她读高中的时候。那时杨亦森也在,跨年夜杨隐舟带他们俩出来玩,他们在江边一起放了烟花,一起烧烤,真的很快乐!
时间飞逝,八年过去,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变了。
如今他们已是夫妻,以后只要他在国内,不出什么变故,必定是会一起跨年的,只是没了当年那份纯真和快乐。
初伊洗完澡,上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杨隐舟没打扰她,夜晚进书房处理了下公务。睡觉前想起一件事差点忘了,把锦盒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床边,也跟着上床休息。
第二天醒来,初伊发现枕头旁多了个膈手的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条银白色的项链,项链中央坠着一只带钻的蝴蝶,在阳光下忽闪忽闪。
初伊拿起对着窗口照进来的光线看了几眼,十分欣喜地穿上鞋跑下楼问:“这是你买的吗?”
难得的假期,杨隐舟正在客厅里专心致志地研究手磨咖啡,闻言抬起头看过去,没否认道:“新年礼物,喜欢吗?”
初伊点头说:“喜欢。”
这条项链她很早就在网上旗舰店上看到过了,当时看着很喜欢却碍于价格太贵一直没买下来,没想到新年的第一天早上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实物。
结婚的这三年,杨隐舟不是第一次送她礼物。他在国外的时候,每年生日初伊都会收到他寄回来的生日礼物,里面还顺带了一些给杨妈妈、杨爸爸和杨亦森买的东西。
单独给她送的,这确实是第一次,还以这么惊喜的方式。
初伊发现他还是挺有浪漫细胞的,只是人平时有点无趣而已。她笑着说了声谢谢,跑进房间先放进柜子里保存好,刷完牙走下去吃早餐。
杨隐舟捣鼓好了他的咖啡,递过来给初伊尝一口。
初伊还没喝下去,只是拿起杯子闻了闻,就已经闻到了一股苦味,扇了扇风问:“会不会很苦啊?”
“你试试。”
她浅尝了一口,苦得难以下咽,实在是喝不习惯,但杨隐舟弄这个弄了一早上,不好拂了他的心意,打算慢吞吞地一点点喝下去。
他看出她的为难说,“喝不下就不要强求,尝尝味道就好。”
初伊不自觉地抿了下唇,想说她可以强求的,反正中药也是这么喝过来的,咖啡苦的程度又怎么能跟中药比呢。
她去冰箱拿了个面包过来,转眼的功夫,杨隐舟竟然已经拿着杯子上楼,进了他的书房去。
初伊对他的举动有些始料未及,意外得眨了眨眼。
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刚喝过的咖啡,他就这么直接拿走去喝了吗?——
新年第一天,初伊打开手机收到了很多祝福。
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发微信来祝她新年快乐,初伊给他发了个红包,金额不多,两杯奶茶钱。
顾淼回复:【小气。】
初伊:【不要就还给我。】
初伊对她这个弟弟态度还是挺好的,主要是他本身心眼子不多,人并不坏,小的时候梅月华几次没事找事地骂她,他都帮她出过气,所以初伊不会把对他妈妈的讨厌加注在他身上。
可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再怎么对她好,初伊也会把握分寸。对于他来说,最亲的人肯定是他的母亲,以后她要是跟他母亲闹了矛盾,他是绝对不会站在她这边的。
顾淼:【爸说好久没见你回来,让你回家一趟。哦对,顺便把姐夫带回来,姐夫都回国这么久了,也不见来我们家坐坐。】
初伊:【是爸说的,还是你妈说的?】
顾淼:【都有吧,你计较这么多干嘛?】
顾淼:【姐,你确实很久没回家了,也该回来看看了。我知道当年我妈逼你嫁给隐舟哥的事情让你很生气,但她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看隐舟哥现在多有出息,你跟他不也好好的吗?】
初伊:【小孩子懂个屁!】
初伊叹了口气,顾淼根本不懂他妈那点小心思,既然他不懂,她也没必要这么直白地去跟他解释其中的道道。
初伊想了下:【我得问问他的意见,问好了跟你说。】
顾淼:【行。】
快到午饭时间,初伊才走上二楼书房敲门,听见里面说“请进”后推开门走进去。
早上盛咖啡的杯子是她昨晚在超市新买的,是个形状十分可爱的陶瓷杯,放在桌面上很显眼,一眼就能看见。
初伊走过去低头一看,发现杯底见空,他已经把咖啡喝完了。
杨隐舟从电脑中挪开视线抬头去看她,轻声问:“怎么了?”
初伊说,“上来问问你中午打算吃什么?是一起出去外面吃呢,还是在家随便解决。”
杨隐舟:“我都可以,你有什么想吃的?”
“我吗?”初伊摸了摸鼻子,想了下说,“不如我们去吃日料怎么样?我很久没吃过日料了,你喜欢吃日料吗?”
“行。”杨隐舟爽快答应,“你等我几分钟,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
初伊笑着摆摆手,“不急,你好了再出来。我去换件衣服,等会我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回到卧室,初伊换了身衣服,简单化了个淡妆,头发随意扎了个丸子头。她正准备走出去,杨隐舟刚好走了进来,想必也是打算换衣服跟她一起出去的。
衣帽间的衣服被初伊收拾得整整齐齐,大半的柜子都是她的,只有小部分是杨隐舟的。
初伊见他打开了衣柜,盯着里面几件衣服沉思。她突然上前指了指其中挂着的一件灰色毛衣和长款大衣,小声说:“穿这两件吧,好像都没怎么见你穿过。”
这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衣服,在国内他上班除了穿西装还是穿西装,不怕冷似的,天气再冷都没怎么见他穿过羽绒服和大衣。
杨隐舟盯着那两件衣服看了两眼,点头说:“行。”
初伊有些意外他竟然没拒绝,走出去把门关上等他,不一会他就换好出来了。
两人穿上鞋一同出门,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地面此时像盖了一层薄薄的地毯,一眼望去尽是白色。
初伊围上围巾上车,把日料店的导航调出来递给杨隐舟,他来负责开车前往。距离不远,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走进广场没想到这么巧还能碰见熟人,三个女生一边逛街一边朝他们走来,认出了杨隐舟,激动地喊了两声:“杨副,这不是杨副吗?这…这么巧,随便逛个街都能碰见,差点没认出来!”
初伊迷惑地抬头,想问她们是谁。
杨隐舟先给她介绍,“单位里的同事。”紧接着对她们说,“这位是我太太。”边说他还边拉住了初伊的手。
杨隐舟的手暖暖的,把她冰冷的手攥进手心,给人一种十分自然又和谐的相处感,简直羡煞旁人。
其中一人已经嫉妒疯了,趁现在不是上班时间,疯狂调侃杨隐舟:“咱杨副真有情调,一放假就带太太出来吃饭、逛商场。结婚几年还这么恩爱呐,让我们这种元旦只能跟姐妹出来逛街的单身狗怎么活啊。”
“少见杨副穿这么好看又骚包地出来陪人逛街,嫂子你真有福气。杨副平时看着凶巴巴的,对你一定很温柔吧?”
初伊闻言,看杨隐舟一眼,不太确定地问:“他平时很凶吗?”
几人趁现在疯狂跟初伊告状,连忙点头:“很凶的,你应该没见过吧?他骂人的时候,那眼神简直要把我们吃了一样。”
初伊摇了摇头,她还真没见过,甚至有点没法想象。
几人还想说什么,打算再跟初伊多透点料,转头被杨隐舟眼神警告了一番,自觉地闭了嘴,哈哈大笑道:“好了,再说就要破坏我们老大在嫂子心中的形象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吃饭了,玩得开心啊!杨副,假期结束见。”
杨隐舟说了声“回见”便带着初伊进了电梯。
走进日料店,初伊点好了餐,拿起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店里提供的前菜。
杨隐舟问她:“刚你说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
初伊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组织了下语言:“你这两天有空吗?我爸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杨隐舟知道初伊的家庭情况,对她来说那个家是没有感情的,打小她就不喜欢回去。因此,他先问了下她的意见,“你想回去么?”
初伊摇头说:“不想,但我确实很久没回了,不好拒绝。”
他配合笑道:“我可以当恶人。”
“怎么当?你的意思是……”初伊看着他,犹疑地问,“我说是你不想过去?”
“嗯,直接说没空就行。”
“那我呢?”她指着自己,“说是你不让我回去吗?”
“你喜欢,怎么说都行。”
初伊想了想觉得也是,要是说她不想回去,梅月华肯定会说三道四,骂她是白眼狼,而如果说是杨隐舟不让她回去,梅月华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敢在背后碎碎念。光是想想她憋着一口气不敢发作的样子,就挺爽的。
“可是,我自己不好说,也不太会说谎。要不,你来说?”
初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索性把这个难搞的摊子甩给他,将手机拿过去,正在打开的界面是跟顾淼的微信聊天框。
杨隐舟低头看了眼,翻了翻上面的记录,十分干脆地打了个语音通话。
这一动作把初伊吓了一跳,急忙用嘴型问他:“你就直接打电话了?不想想怎么说,不组织一下语言,不怕露馅吗?”
在公共场合语音,他没有开免提,因此初伊不知道对面接电话的人说了什么,她只听到杨隐舟说,“新年快乐淼淼,替我也跟你爸妈说一声,我跟你姐这阵子就先不过去了……没什么事,只是太久没见面,难得放假带她去周边转一转……酒店定好了,早上出发的,现在刚到,正准备吃饭……行,下次回来我给你捎礼物……先不说了,你姐找我有事……”
初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扯了五分钟的谎,脸不红心不跳地把一个小孩儿哄得团团转。
他挂了电话以后,她出声问:“他真相信了?”
杨隐舟把手机还给她,“嗯。”
正好点的寿司端上来了,初伊越想越觉得好笑,托着下巴,边吃边说,“我发现你还挺有骗小孩子的天赋的。还以为你是个不会撒谎的人呢,没想到撒起谎来也这么顺畅自如,说话都不带停顿一下。”
他哑然失笑道:“我做了什么,让你有这种错觉?”
“没什么。”初伊说,“只是你从小到大给我的感觉罢了。”
“那现在算人设崩塌了?”
“不算。”初伊吃到了甜头,笑眯眯地跟他打商量,“以后你都这么帮我撒谎吧?”
“好说。”杨隐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早已习惯道,“从小到大替你挡的刀还少么?”
第17章
自然是不少的 , 初伊没法否认。
以前杨隐舟帮她估计是看她可怜,知道那个家不待见她,不忍心让她回去看人家脸色吃饭, 因此只要他有空有时间总会带她去外面开小灶。
而如今,他们更像是站在了统一战线双双对外,让初伊产生了一种有人撑腰的感觉。
想到梅月华那些小心思就觉得可笑,杨隐舟早就知道她的真实嘴脸,又怎么会帮她呢?他看上去就不像是可以任人威胁、任人摆布的样子, 想在他身上讨好处无异于老虎眼皮底下拔毛, 难上登天。
吃饭中途, 初伊发现杨隐舟吃得很少,一顿下来就没见他吃几口, 想来是不太喜欢吃刺身日料, 只是为了迎合她的口味才来的这里。
吃完以后, 初伊看见外面有面包店,凑过去买了两个面包, 撕开包装咬一口,嫌弃地说:“不好吃。”
杨隐舟笑她:“那你还买这么多?”
初伊递过去问, “要不你尝尝,说不定你喜欢。”
一共买了两个,杨隐舟拿起另一个尝了一口,发现味道其实还行,没有难吃到难以下咽的程度。正好他肚子有点空, 刚也没吃饱,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把它给吃了下去。
吃完一个, 还剩下初伊咬过一小口的那一个。
他瞥了眼,低声问:“真吃不下?”
“吃不下, 不合我的口味。”见杨隐舟对她手上这个也有意思,初伊试探地伸出手,递到他面前,“…要吗?”
他还真拿走吃掉了。
男人吃她吃过的东西脸不红心不跳的,初伊却在他吃的过程中红了脸,漫不经心地挪开视线,眼睛四处乱瞟,哪都看就是不敢看他。
杨隐舟十分接地气地站在街边吃完,将袋子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期间,初伊去上了个洗手间,洗过脸回来问他:“你下午还有工作需要处理吗?”
这会儿天气转晴出了太阳,杨隐舟自觉走到一旁凭借着身高优势给她挡了下说:“没什么工作,回去的话也就是看一下文件。”
初伊眼睛眨了眨问:“那下午我们去哪儿?”
她私心是不想回去的,因为在家很无聊,而今天又很难约人出去,大多数人基本上都有了约,除了拉着杨隐舟陪她乱逛似乎无事可做。
杨隐舟看出她的不情愿,抬了抬手:“四处走走。”
他们走到了附近一个专门卖电器的家电城里,杨隐舟无意识地有些留恋地在卖咖啡机的那一片区域转了一圈。
初伊察觉到了他的心心念念,主动提议说:“我们进去看看?”
“嗯。”
杨隐舟迈开腿走进去逐一看了几眼,看得十分认真,初伊对这些不太了解,看他早上那不专业的手法,猜他应该也是个新手,只不过这些玩意勾起了他的一点兴趣。
初伊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件事情如此感兴趣的样子,觉得有点神奇。
导购员瞧见他们在这边观望了许久,走过来给他们介绍了其中的几个器具,以及这几款机器的功能和特点。
初伊觉得很新奇并且学到了很多,然而听完以后杨隐舟却变得兴趣寥寥,似乎这一款不太合他的意。
两人走出家电城,开车回了家。
接下来两天,无非是一个人在书房一个人在画室,或者一个人在书房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如此度过,只有晚上睡觉和吃饭时间才会碰面说几句话。
假期结束,许吱带了件新年礼物给她,是她平时用习惯的面膜,顺带关心地问:“这三天去哪儿玩了啊?”
“没去哪儿。”初伊说,“我的假期一直都很无趣的。”
许吱嘁了一声,“你老公都回国了,还这么无趣啊?你们能不能有点情趣啊?”
说着,她瞧见初伊脖子上的项链,凑过去看两眼,惊喜地问:“这项链你还是买下来了,花了多少钱啊?是元旦有打折活动吗?”
提到这个,初伊语带愉悦地说:“不知道,他送的。”
“……”
许吱被狗粮泼了一身,羡慕得不想跟她说话,低头发现她正无聊地在搜一些关于咖啡机的牌子科普和比较,想着初伊不像是对这些感兴趣的人,便联想到了杨隐舟。
她随口一问:“你想给他送这个啊?”
“嗯。”初伊毫不遮掩地回答,“刚好他生日快到了,我想送个咖啡机给他。但是吧,我觉得他对这种东西要求很高,我担心买不到合他心意的,所以在恶补功课。”
许吱见她愁成这样,干脆道:“都已经是夫妻了,还讲究什么惊喜?你直接问他想要哪一款不就好了吗?这种东西贵,买错了很亏的。”
“你说的很对,但是……”
初伊不知如何解释,她还是挺想自己主动去了解一下然后给他惊喜的,这样会显得比较有诚意。直接问他,一来他不一定会同意她买,二来她有点不好意思。
得知隔壁办公室有个教物理的老师对此颇有研究后,临放寒假的前几天,初伊厚脸皮去找了他几回,跟着他简单地上了好几堂“课”。几天下来,初伊对咖啡机的了解估计比杨隐舟还要好了。
决定好牌子,很快初伊在官网上把这款咖啡机买了下来。
到货的那天,正好是周末,杨隐舟也在家。她鬼鬼祟祟地走到门口签收,将箱子搬进厨房,找了个角落藏起来。
从洗手间里出来瞧见她努力搬箱子的背影,杨隐舟不禁好奇地问:“买了什么,怎么不说一声让我去搬?”
“没什么,只是一些平时能用到的东西。”初伊紧张兮兮地说,“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提前准备一下,很轻的,一点都不重。”
既然已经搬完了,说再多也没用。杨隐舟没多想,去客厅倒了杯水喝。
初伊洗了洗手,走出来问他:“快过年了,你什么时候放假啊?你们…按法定节假日来吗?”
“还早。”杨隐舟说,“这会儿还有很多事要忙。”
每逢春节,初伊都是要回大院里过的,以前杨隐舟在国外不在家,她自己一个人回去,最晚小年也该回去了。
但听杨隐舟这意思,他小年那天应该还没放假,初伊便说:“我等你一起回去。”
在家无聊了几天,终于等到了杨副司长放春节假的日子。
左佩芸老早就打电话来催她:“一一啊,你跟隐舟怎么回事啊?明天都除夕了,还不回来?是打算两个人在外面过年是吗?”
初伊瞥了眼旁边正努力收拾行李的人,没过去打扰他,站在边上说:“不是的妈,他昨天晚上才放假,昨晚还有个饭局,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我们本来想昨晚连夜开车回来,但是他喝了酒,我前几天又不小心崴了脚开不了车,我们下午就回去了,不塞车的话大概六点多到家。”
“行行行。”左佩芸关心道,“你脚没事吧?回来让妈看看。”
“没事的,好得差不多了,不用看了。”初伊也学会了杨隐舟那套,撒谎不眨眼地说,“谢谢妈。”
她挂了电话,杨隐舟转身回头看她一眼,淡淡说了句:“学坏了,一一。”
初伊垂眸看他,不承认地说:“哪有,我都是跟你学的。”
他不置可否地说:“你就不怕妈过于宝贝你这个儿媳妇,晚上吃完饭去看你的脚?”
“那我就说,我已经好了呀。”初伊漂亮的眸子里满是狡黠,很有道理地道,“我平时这么乖,她肯定不会想到我用这招去躲她们刻意不回去的,你说是不是?”
杨隐舟轻应了声,“对。”
哪怕露了馅,他妈肯定觉得是他教唆她这么干,目的就是为了把她留在这几天陪他,反正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收拾好东西,带了几套换洗的干净衣服,初伊去提已经准备好的给家人和亲戚的新年礼物,包括送给杨隐舟的咖啡机,她也用送礼的礼物袋装好偷偷混在里面。
他毫无察觉,确定所有东西带上以后,开车带初伊回去。
第一次以夫妻的身份一起回去过新年,一路上初伊总会想起过去三年发生的事情。今年可能是他回来了,觉得年味浓郁了不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就知道今天回去肯定会塞车,提前带了点零嘴在路上吃,打开装着干果的罐子,随手拿了颗杨梅扔进嘴里,再拿出一颗转头问杨隐舟:“你要么?”
本以为会拒绝她的杨隐舟点了点头,他正开着车,轻轻往她的方向瞟,没有任何拿出手来的意思。
初伊顿了顿,后知后觉地把手伸过去。
他自然而然地低下头含住她手上拎着的杨梅,柔软的唇轻轻碰上她的指尖,初伊像被烫了一下,心口微颤,快速缩回了手。
等这阵尴尬过去,她才又重新去看他,心不在焉地问:“你在国外的时候,是怎么过新年的?”
杨隐舟:“同事一起吃饭,看春晚。”
“看春晚?”杨隐舟看春晚这件事突然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不太相信地问,“你竟然也喜欢看春晚?一般都吃什么啊?在外面吃吗?”
他摇了下头说:“不喜欢,集体活动参与一下。”
初伊看着他笑了笑,毫不意外地听到了一个十分符合他性格的回答,在心里说了句:真不愧是你!
前面的路又堵住了,排了两三条长长的车队一动不动,旁边车里的司机已经拿出手机低着头在刷,看样子没两个小时压根回不去。
杨隐舟接着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吃火锅,自己准备。”
初伊光是想象一下画面就觉得很有意思,“那有烟花吗?”
“有。”
“我们这也有烟花,明天晚上应该就会有人放了。去年除夕,杨亦森买了一堆烟花回来,我们一起在楼顶上放,一晚上放一点,放了几个晚上才放完。不知道他今年有没有准备,晚上吃完饭问问他。”
初伊说得开心,完全没注意到杨隐舟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愧意。
他们塞车塞到了七点多才到家,车开进院子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杨亦森搬了张椅子抱了只黑猫坐在门口恭候着他们。
初伊一脸迷惑地下车问:“你坐这干嘛?”
杨亦森不耐烦地朝客厅看去一眼,耸了耸肩道:“躲人,不行啊?”
初伊不明所以:“你躲什么人?奇奇怪怪的。”
杨隐舟没搭理自己的亲弟弟,不着急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只是提了些水果之类的食物,拉着初伊的手进去。
初伊看不过去,招呼还坐在院里的杨亦森,催促他:“快进来啊,外面这么冷。别发疯了,进来准备吃饭。”
杨亦森本不想动,突然被他哥扫了一眼,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进去。
刚走进玄关,初伊就听见了左佩芸在里面发出爽朗的笑声,远远望去沙发上坐着一个她并不认识的人。
女孩儿长得白白净净,扎着高高的马尾,脸很小,看上去只比她小几岁,看见他们走进来,笑得腼腆地起身跟他们打招呼。
“回来啦!哎呦,塞车塞得很严重吧,回来得这么晚。来,认识一下。”左佩芸笑着给他们介绍,“怀音,以前跟我在一个地方上班的同事的女儿。这是杨亦森他哥杨隐舟,这是初伊,比你大一岁。”
喻怀音捏着裙摆,紧张地上前两步,喊了她一声嫂嫂。
初伊表示有些受宠若惊,瞬间明白了杨亦森不愿意进来的原因,敢情今晚还是个相亲大会啊!
她扭头把脸转向杨隐舟,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
杨亦森站在身后看见,一个“你还笑,笑个屁”的眼神睇过去,两人对视无声呛了两分钟,初伊笑得停不下来,这一切被杨隐舟看在眼里。
他语气极淡地开口:“吃饭吧。”
初伊这才勉强止住笑意,立马又变回了那副乖巧的模样。
左佩芸命人把饭菜端出来,初伊也进去帮了下忙。
有杨亦森和喻怀音在,吃饭全程话题中心都不在杨隐舟和她这儿,都围绕那俩人展开。
初伊乐得自在,听他们一来一回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对话,看戏看得饭都差点忘了吃。
杨隐舟把青菜夹到她碗上,她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吃完饭,杨隐舟在客厅里跟杨爸爸聊天,初伊帮忙洗了碗,走出来看见杨亦森站在楼梯口靠着,语气懒散地邀请她:“要不要上去放烟花?”
她眼睛弯弯地笑着问:“你买烟花了?”
“嗯。”杨亦森指了指楼上的天台,“在上面堆着,前几天买的,还没试过。”
“好啊。”
“走。”
上楼之前,初伊朝杨隐舟看去一眼,想问他一不一起上去,发现他跟杨爸爸聊得正欢,便没打扰他,独自跟杨亦森上了楼。
楼梯间的灯坏了没来得及修,杨亦森走在前头,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给她照了照,防止她摔倒。
到了楼上,初伊看见一大堆的烟花吓了一跳:“你疯了?买这么多!”
“谁疯了?大过年的,正好我哥回来了,一起放个尽兴。”杨亦森走过来拿出其中一个,蹲下仔细看了眼说明,“但是今年这个好像跟去年的不太一样,我得研究一下,你等我一会儿。”
初伊无聊跟过去蹲在一旁看了看。
两人围着一盒烟花聊天,她问他,“今晚妈给你介绍的女孩子挺好的呀!我觉得无论是长相性格还是家庭背景都很衬你,怎么感觉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弄得女孩子很尴尬的!”
杨亦森不太在意地说:“她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没玩够,不想谈恋爱。”
“可是你都二十五岁了。迟早都要谈的,再过几年,这样的相亲只会越来越频繁。实话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啊?”
“没有。”杨亦森仿佛被戳中了痛点,无语地抬起头去看她,“你怎么那么八卦啊?你这好奇心还是省省,多放点在我哥身上,去打听打听我哥的情史吧,少管我!”
提到杨隐舟,初伊的声音不自觉变小,试探地问:“你哥有什么情史?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啊,谁泡过我哥我都知道。我哥……你别看他这么闷骚,情史可丰富了。”杨亦森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贱兮兮地问初伊,“怎么,你一点都不知道吗?你这嫂子怎么当的?”
初伊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吗?我跟他的关系,你也知道。我怎么敢去问啊,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行。”杨亦森卖关子道,“你去后边帮我拿个打火机过来,我就告诉你。”
“哪儿?”
“就后边的椅子上,你找找。”
初伊站起来,转身往椅子那儿瞅了眼,视线扫过门口,意外地发现杨隐舟不知何时竟站在了那儿,与他们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
第18章
初伊被杨隐舟吓了一跳, 远远瞧见他在暗处以为是鬼,让胆子小的她险些叫了出来。
杨亦森见初伊磨磨蹭蹭地,一点动静没有, 不耐烦地转头瞟一眼过去,看到在他背后正隔空对望的他哥他嫂两人。
空气凝固了半分钟。
他意想不到地说:“哥,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杨亦森开了口,杨隐舟这才从暗处走来,语调淡淡地道:“刚来没多久。”
杨亦森听见这话松了口气。
很快, 他又补充一句, “也就在你说情史丰富的时候。”
杨亦森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憋死自己, 尴尬地哈哈笑两声,刚还神气得不行立马焉得跟颗放了几天的白菜似的, 面对绝对的血脉压制丝毫不敢造次:“你全听到了, 不是…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杨隐舟帮初伊把打火机拿过去抛到他手上, 扯了张椅子坐下,不咸不淡地问, “真开玩笑,还是假开玩笑?”
“当然是真的啊。”杨亦森说“我逗一一呢, 我跟一一开的玩笑还少吗?”
“我怎么觉得不像?来,说来我听听,我有什么情史?”
“不是,哥,你干嘛?你偷听我没跟你计较, 你还说我!”
初伊站他们中间听他们两兄弟一来一回对话,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的场景数不清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了, 小时候她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杨隐舟和杨亦森吵架是因为杨亦森放学把她带去了网吧, 还让她陪着跟班上的同学一起打游戏,被找来的杨隐舟臭骂了一顿。
当时杨隐舟对杨亦森说:“你去抢劫,去偷,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你,大不了报警把你抓了进去蹲监/狱,但你别拉上初伊。”
那时候的杨隐舟真的很生气,带着初伊回家时甚至没捎上杨亦森,还跟他说:“再有下次被我发现,小心我打你。”
年纪还小的初伊因为没父母管,什么都不懂,但因为杨隐舟她知道了网吧不是一个好地方,从此再没进去过。
如今回想起来,初伊挺感谢他的。是他在她迷茫分不清方向时给她指了一条正确的路,才让她没长歪一分一毫。
走神了半分钟回过神来,发现他们还在围绕着情史在吵,谁也不让谁,杨隐舟莫名变得特别幼稚。
初伊私心挺想在杨亦森嘴中撬出一点有用的料,因为她真的很好奇关于杨隐舟的一切。
在他们之间,她尽量降低存在感,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适时还火上浇油一把,明晃晃地站在杨隐舟这边,冲杨亦森说:“对啊,我没觉得你开玩笑啊!你刚不还说得很像真的吗?还说把打火机拿过来就告诉我。现在打火机在你手上了,你可以说了,别想耍赖!”
杨亦森指着烘火的初伊啧了声,看白眼狼的眼神去看她,气得撒泼耍赖:“你们…你们夫妻俩专门来耍我的是吧?一一,你早就看见我哥上来了是不是?还刻意引导我说话是不是?小时候我就觉得你向着我哥,现在长大了连正当理由都有了,果然同一张床睡不出两种人。”
“我哪有?”初伊无辜地反驳,“你少血口喷人,我刚明明是跟你一起背对门口蹲着的,我后背又没长眼我怎么会看见他上来呢!”
“我才不信!”杨亦森逮着初伊欺负,边说往门口移动,“你后背是没长眼,但你有耳朵啊,肯定是听到我哥上来的声音了。知道我哥上来也不告诉我,学坏了呀,你这家伙,还专门挖坑给我跳。”
初伊面对他的厚脸皮,无言以对,“少来,要不是你让我去拿打火机,我还不知道他上来了,别在这诬陷我!是你自己说的他情史丰富,还知道他所有情史的,现在怎么说不出口了?”
“真想知道?不会以为我真什么都不知道吧,你们别逼我说出来!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人……”
反正已经让他哥听见了,杨亦森已然无所畏惧,他现在都二十几岁了,难不成杨隐舟生起气来还能像以前那样给他踹一脚。
初伊的确很想知道,但杨隐舟在看着,她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明显,偷偷瞥他一眼,看他没啥反应,便装作不冷不淡的模样去看杨亦森。
未等她说什么,杨亦森突然跟个猴子似的大爆料说“一一,你不知道吧?我哥高中的时候因为早恋被请过家长。”说完生怕晚一秒被骂咻一下跑出天台,窜进楼梯间里逃了。
楼梯间里的灯打不开,他跑时来不及拿手机,走太快还摔了一跤。
一声“我操”传来,初伊听见没忍住笑。
杨隐舟坐一旁看着她笑,有种开始跟她算账的意思,低声道:“上来怎么不说一声?”
初伊觉得他问这个问题时的语气有点怪,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点像在怪她,却并没有过多苛责,只是浅浅地埋怨一声。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我看你在客厅跟人聊天没看我,就没去打扰你。”
再说了,都是在家里,她又没有跑出去,说不说其实问题也不大吧。
杨隐舟顿了下说:“下次可以来打扰一下,尤其是这段时间。”
他说什么?
猝不及防的,初伊以为幻听了,“嗯?”一声问:“为什么啊?”
杨隐舟似乎觉得她很蠢,这都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扶了扶额,低声解释:“给我个理由离开,懂吗?”
“哦。”初伊点头,表示懂了。
她还期待着点什么,结果他只是不想跟那些亲戚聊天,所以需要她过去把他拉走,仅此而已。
初伊稍许失落道:“不行的,一两次还好,多了会让人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楼上蚊虫多,看见她手背已经被咬出一个包了。杨隐舟起身把手机灯光打开,先一步走出天台,侧目看了她眼说:“也没让你每次都来。”
“行吧。”
初伊“嗯”了声,挺能理解他的苦处。上班跟人应酬聊工作就算了,过年难得放假还得跟亲戚聊大道理,换成她也烦。
“但是吧。”虽然很残忍,初伊还是忍不住说,“我觉得这是你逃不掉的,隐舟哥。”
“你这是在幸灾乐祸?”杨隐舟轻声威胁道,“不怕我把你逮过来坐我身边陪我?”
初伊害怕极了,连忙摆手说:“我哪有,我只是替你感叹一下。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两人一起下了楼,没去一楼客厅,直接回了卧室。
初伊自从嫁给了杨隐舟,杨隐舟这间从小到大都在用的卧室,她就一直在睡了。
这毕竟是他的房间,初伊觉得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念旧的。因此,三年来她很好地替他保留着原有的装潢和布置,自己的东西很少往里搬。一般只会把平时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放在这,其他东西都在市区的房子里。
如今哪怕过去了三年,到了现在,外人走进这房间看一眼,可能都不会相信初伊在这睡了三年,只要回到大院回到杨家,她睡的都是他的房间。
杨隐舟不说,其实也看出来了。
初伊先洗完澡,等杨隐舟进浴室后,她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了今晚杨亦森在天台说出的那一句话。
她有点半信半疑,早恋这个词跟杨隐舟太不搭边了。
初伊设想过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遇见喜欢的人谈过一段短暂的恋爱,也设想过他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可能谈过,怎么也没想到在高中还未成年的时候竟然会早恋。
如果这是真的,那她对他的了解真是太少了。
睡前初伊憋得实在难受,不问清楚根本睡不着,于是问了他一句:“隐舟哥。”
杨隐舟:“嗯?”
“杨亦森说你早恋请家长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杨隐舟站在浴室门口,刚吹完头发走出来,沉吟一瞬道:“真的。”
听到此消息,初伊说不难过是假,心里多少有点不好受。
她竭力克制情绪,多嘴再问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我们还没认识的时候吗?”
杨隐舟读高中的时候,初伊刚好来到大院跟他认识。她粗略地回忆了一下,根据他们当时相处的蜘丝马迹来看,她并不能发觉他有谈恋爱的迹象。
然而,他却说:“高三。”
竟然是高三!
他这么认真学习,自我要求极高的一个人,高三竟然会早恋!?
初伊难以置信,更多的是无法理解:“你高三…早恋?”
甚至在心里默默地想,他到底是有多喜欢这个女生,才会在他人生转折的最重要关头跟她谈恋爱啊。
初伊咬紧下唇,内心早已被嫉妒填满,嘴角也有些难以自控地垮了下来。
“你怎么跟我妈一样。”杨隐舟看她忍不住笑,并不把这当一回事儿,“跟她当时说我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初伊解释说:“我只是很不可思议。”
杨隐舟问:“不可思议什么?认为我是一个不会早恋的人?还是又觉得我人设崩了?”
过去这么多年,看他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不知羞耻的。
初伊气不打一处来,胆子大起来,干脆对他实话实说:“是啊,难道我还觉得这很正常吗?我记得我高中的时候,有人可是连我进一次网吧都要发火的,还告诉我要好好学习,不要跟班上那些半吊子不爱学习的男生玩在一起。怎么说……”
一口气说了大段话,她停顿歇了半秒。
二楼卧室门紧闭,房间里仅有他们两个,杨隐舟站在床边,她穿着睡衣抱着枕头盘腿坐在床上,抬眼去看他。
杨隐舟:“继续说。”
初伊一点儿没怂,梗着脖子继续道:“怎么说你高三早恋这件事跟我进网吧严重性都是差不多的,分不出高低来!怎么这些大道理,你只口头上跟我说,却不约束自己?”
“所以,你现在在生气?是因为什么生气,因为我早恋,还是因为我虚伪?”
杨隐舟听完突然弯下腰来,目光灼灼地看她。
初伊被戳中心坎,脸不知是被气红的还是害羞红的,被他这么看着,越说越没底气:“我…有吗?你说有就有吧,我只是恨铁不成钢。”
他因她这一说法,弯唇笑道:“现在不是没耽误事吗?哪来的恨铁不成钢?”
初伊说不过他,因为他说的的确是实话,可她不愿承认,也不想在此刻低头,于是说,“少自恋了,如果你再努力点,说不定比现在更好呢?你也没法证明现在是你以最大努力所能达到的高度啊,是不是?”
对此,杨隐舟赞同,“你说的也是,的确没法证明。”
扳回了一城,初伊还说:“还有我觉得你这个人心口不一,说的跟做的不一样。上次人设不算崩,但这次已经让我对你产生怀疑了,已经崩了,彻彻底底崩了。”
杨隐舟在听见她说崩了的时候,绷不住笑了。
认识十多年,这是初伊第一次一口气跟他说这么大段话,也是初伊第一次与他生气。以前对他纵使有不满也是畏畏缩缩的,现在完全不怕他似的。
也好,杨隐舟在心里感叹道。
他没解释她所说的那些行为,只是说了声抱歉。
接下来直到睡前,初伊都没跟他说一句话,单方面开启冷战模式,他在床上翻书还没睡,她躺在一旁敷面膜玩手机。
敷到将近二十分钟时,杨隐舟出声提醒一句:“冬天别敷太久。”
初伊瞅他一眼,没搭理。到了时间,起身去把面膜撕掉,然后喝了杯水,上床睡觉。
她躺下大概十分钟,杨隐舟去把灯熄了,也跟着躺下来。
这是杨隐舟以前一个人单独的房间,床自然也是个稍微大点的单人床,跟市区里那张床的大小是没法相比的。
平时只是一个人睡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今晚两个人睡在一起,初伊哪哪都觉得不舒服不对劲儿,真的太小,靠得太近了!
她随便动动就能碰到他,很容易产生一些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
届于方才的争吵,初伊暂时不想跟他有过于亲密的行为,即便她不排斥,但也不是现在。
于是,她尽可能地躲。
躲到她翻个身差点掉下去,杨隐舟眼疾手快把她捞了上来,右手稳稳地勾着她的腰,又因为捞得太过用力,两人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初伊晚上睡觉是不穿内衣的。
杨隐舟刚回国那会儿,她还有点害羞,不敢不穿。到了睡觉,也只是把扣子松开,不会把它完全脱掉,后来经历了那场发烧以后,她索性就开始不穿了。
这会儿,两人贴在一起,已经明显感觉到他产生了反应。
初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快速与他分开,尴尬地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难道要问他:你还好吗?你没事吧?
她听许吱说男人起了反应不解决是很难受的,那里会涨得有点痛,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阴云蔽月的夜晚,初伊借助窗外照进来微光看他一眼,正好与他对视上。
他无奈地苦笑。
突然跌进他漆黑如墨的深眸,初伊感觉脸颊在隐隐发烫,像被煮熟的虾。出于好心,她不忍地问:“没…没事吧?”
杨隐舟反问:“你觉得呢?”
嗯……
看着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根据许吱以前给她的描述想象了下,估计还挺难受的。
可…那又怎样呢?这又不是她故意的,总不能拉着她给他解决吧,虽然她确实可以给他解决一下,但是……
初伊没法想象下去了,越想越羞耻,越想脸越红。她咬了咬牙,决定做个坏人,捏着被子一副有事也不管他不给他解决反正不能拿她怎么办的表情,特别无情地在被子里说,“那你…自己解决一下,我不看你。”
说完,蒙着被子转过身,继续睡觉去了。
不到半小时,房间里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杨隐舟头疼地捏了捏眉骨,被她这行为笑到。对她,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第19章
以往年三十除夕当天, 初伊都要早上八点起床陪左佩芸去市集里买菜,帮忙准备夜晚的年夜饭。
昨晚睡觉前,初伊已经调好了第二天早上七点半起床的闹钟, 不知为何她第二天醒来打开手机一看,发现竟然已经十点了。
睡到日晒三竿,却没人来叫醒她,闹钟显示已经响过却被人关掉。
杨隐舟不在房间里,初伊起床走出去没看见他, 拿出手机想问问他去了哪儿。
她打开微信, 看见早上八点半的时候, 杨隐舟给她发来了两条信息。
一条告诉她厨房有早餐,起了肚子饿可以去吃。
而另一条:【早恋这件事, 是个误会。不信问问妈, 妈没必要骗你。】
初伊看着这两条信息, 注意力全在第二条上。
虽然她昨晚说杨隐舟在她心里已经人设崩塌了,但其实那只是她的气话, 只要他那时候说一句话,不管什么理由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她都会相信的。
哪怕是现在,她也还是会相信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人。
知道他没有早恋后,初伊心情好了不止一倍。
左佩芸买完菜回来,让初伊去厨房帮她的忙。每天更新更多完结文,都在q群⑧1四8一六⑼6三初伊在厨房干活, 顺便问了她当年发生的事儿,她想知道具体的细节。
左佩芸很好奇她为什么突然对那件事感兴趣, 笑了笑道:“你不提我都忘了当年还有这件事,这谁跟你说的?隐舟他自己说的吗?”
“不是。”初伊边摘豌豆边说, “杨亦森昨晚告诉我的,我没听说过,所以很好奇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妈,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左佩芸回想了下道,“不过我也不太清楚当年是怎么回事儿。隐舟读高三的时候,他当时的班主任打电话来跟我说他在学校谈了个女朋友,那会儿正是学习最紧要的关头,说让我来学校开个小会跟她一起教育教育他,不能让他这么耽误了自己。我就去了,去到办公室看见他跟一个长得高高瘦瘦的女孩儿站在一起,在办公室里罚站。那女孩儿长得挺漂亮的,戴眼镜,扎着头发,眼神很大胆,看见我一点不害羞。”
初伊抿唇问:“然后呢?”
“那天女孩儿的爸爸也来了,我就跟他爸爸一起听老师说,说他们谈恋爱了,他们在班上稍微靠得近一点,哪怕只是碰个面或站在一块,班上的人就会起哄,还经常有同学在课间议论他们,这些都被老师听见了。但是你猜怎么着,隐舟他不承认,他说他没谈,跟她只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当时现场特别尴尬,女孩儿听了一句话不说,又不吱声,女孩儿的爸爸来到这本来就有点生气,听他这么一说就更生气了。我就说他,你要真谈了你就认,高中谈恋爱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做了就做了呗,有什么不敢认的。把家长喊来不意味着他们一定做错了,青春期喜欢上班上的同学忍不住去谈个恋爱那都很正常,谁也不是圣人是不?只是现在正是学习冲刺的时候,希望能引导他们往更好的方向去改,免得耽误了自己以后回想起来后悔。”
“他还是不认吗?”初伊问。
“对。”左佩芸叹了口气,充满回忆地笑道,“这小子站在那不管怎么问就是不认,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他跟亦森不太一样,亦森贼头贼脑的,可会说谎了,但隐舟做了的事情很少有不敢承认的时候。我就寻思着可能真是误会了,就跟班主任说是不是班里的人瞎起哄,单凭这些也不能完全证明人家谈恋爱啊是不是,但你猜班主任说啥?”
初伊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听下去。
“班主任拿出了一张紫色的那种小朋友喜欢拿来折纸的方方正正的纸,纸张有很明显的褶皱,应该是之前被折起来了,至于拆开之前被折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我看见中间用蓝色笔写了一句话。”
“折纸?”许多年前的记忆回笼,初伊越听越不对劲,手渐渐收紧,屏住了呼吸,不太确定地问,“上面写了什么?”
“我错了下次还敢,画了个笑脸,字迹一看就是小女生写的。”
啪的一声。
初伊手上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心跳异常加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跳跃出来。
之前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此刻正满满萦绕在心头,无法驱散。
她心虚地瞥左佩芸一眼,不敢与她对视,急忙捡起地上的东西强装镇定来掩饰慌乱。
左佩芸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还在说:“班主任说,这是她在课上发现他开小差收缴到的。这么明显不是他字迹的玩意,给我弄得左不是右不是,我哪知道他到底谈没谈,到底说没说谎,当着女孩儿爸爸和老师的面说他几句就走了。”
“原来如此。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初伊心不在焉地帮左佩芸准备好下午做饭用的食材,有了短暂的时间可以休息。
她离开厨房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杨隐舟,来到院子后门,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那贴春联,上前去帮了他一把。
春联贴好以后,杨隐舟在清扫垃圾。初伊戳了戳他的肩膀,声音柔软地示好,还有些别扭地说:“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说什么?”
杨隐舟弯腰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了洗手,刻意用沾了水的手去捏她脸,被初伊轻轻甩开。
他明知故问,“什么故意的?”
“故意看我生气,故意不告诉我,当年是我导致你被人误会早恋。”初伊睁大眼睛,一再求证,“那张折纸是我塞到你校服外套口袋里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杨隐舟语调极淡道,“我知道是你。”
初伊不理解地问:“那你怎么不说?怎么不跟他们解释啊?”
“我说什么?”他情绪没有任何的起伏,只是笑了下低声道,“我已经说了,我没有谈,还需要说什么?”
“你跟他们说清楚,这不是那个女生给你的,是我给你的,那不就洗清嫌疑了吗?”
这难道很难说出口吗?
她当年还小才十岁,难不成左佩芸会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情情爱爱的关系吗?这完全就是他们打闹闹出来的乌龙,然而却成了他被误会早恋的证据。
“没必要,我已经说了我需要说出来的事实,其他的跟他们没关系。”
“你这人。”
初伊觉得他有时候真是倔得离谱,开始怀疑他的专业性,这性格也不知道怎么当上外交官的。
一点都不变通,不圆滑。
是只有赚钱的时候,工作需要的时候,才配他解释一句,变通一下是吧?
———
晚上吃完年夜饭,杨亦森把烟花搬到院子里放。
放烟花时,他凑到初伊身边八卦:“怎么样?昨晚有没有跟我哥大吵一架?”
初伊白他一眼说:“没有。”
杨亦森笑了声,不太相信道:“这都没有?你不生气吗?他居然早恋欸,一一。他这种人早恋都能干出来,还有什么事不能干啊?”
“早恋而已。”初伊一副大方不计较且毫不关心的样子,“早恋又怎样?恋就恋呗。”
“怂包!”杨亦森低骂她一声,“这你都不敢收拾他,我真是看错你了!小时候我就幻想着以后来个嫂子收拾收拾我哥,没想到竟然是你这怂包,我真看不起你!”
初伊无语地瞪他,指着他说:“你要看不爽他,你就自己去骂他打他。我一点不过问,别自己打不过来找我借刀杀/人。我没这么蠢,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他?”杨亦森嘴上要强,不服输道,“我那是让着他好吧,毕竟他是我哥!真打的话,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他?”
不是初伊瞧不起杨亦森,偏袒自家老公,而是她实在看不上这细胳膊细腿,“说的跟真的一样,差点就信了。”
“你…”
“别这么对我说话。”初伊抬起下巴,刻意气他道,“你要知道,虽然我比你年纪小,但我是你嫂子,别对我大呼小叫的,一点不尊重我!过去三年你哥不在,我不跟你计较,但是现在你哥回来了,小心他削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还狐假虎威上了,给你能的。”
初伊没再搭理他,转身去找杨隐舟,发现杨隐舟在客厅里跟叔伯们闲聊,想到他昨晚嘱咐她的话。
初伊犹豫了一秒,走过去说:“叔伯们好。”
“一一啊,快过来坐下跟大伯聊聊天。现在工作做得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初伊摸了摸鼻子,跟杨隐舟默契地对视一眼,笑盈盈道,“我不坐了,我衣服在沙发上放着呢,我来拿个外套,顺便跟隐舟…说一声,我去市集里逛逛。”
大伯担心地问,“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今晚吃饭早,时间还早呢。”初伊眨眼笑道,“我听说那边有节目,人挺多挺热闹的,我想去看看。”
“有节目确实可以去看看,就是大晚上的,太晚回来会不会不安全?”
话刚说完,杨隐舟不放心地接了一句,“我陪她去吧。”
“对啊,让隐舟陪着一起去吧。大晚上的,别一个人跑出去了,正好你们小两口一起逛逛。”
“行,那走吧。”
很快,初伊把杨隐舟解救了出来。
下雪的除夕夜,天空还飘着小雪,男人穿着风衣把围巾围在她脖子上,缠了几圈。
初伊说够了,这样很丑的,他才停下。
随后,伸手把她的脸从围巾里挖出来,看着她的眼睛笑。
初伊得意洋洋地邀功道:“怎么样,我的演技还可以吧?”
“可以。”杨隐舟赞赏道。
他沉吟了半秒,突然问了她一个不知所以的问题,“一一,你有过后悔的时候吗?”
初伊不懂他问这个问题的意图是什么,不太理解地歪了歪脑袋,看着他说:“没有吧。我觉得我做什么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即便这件事情后来呈现的结果不如我意,那我也不会后悔,因为在做这个事情之前我已经把最坏的结果想好了。”
杨隐舟:“包括任何事情?”
“嗯。”初伊笑着点头,“任何事情。”
大院里好多人在放烟花,还有小孩儿在雪地玩耍,不多时身后又想起了烟花声,绚丽的烟火在高空绽放又如流星般散落,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昼。
初伊后知后觉地问:“所以,你问这个问题是为什么啊?”
“没什么。”杨隐舟似是而非地说。
只是他在想,他应该猜到答案了。
第20章
为了把杨隐舟解救出来, 初伊撒谎说想去看节目是假的,但市集那边有节目却是真的。
除夕夜家家户户傍晚六点多就吃完晚饭,不喜欢待在家里看春晚的, 几乎全跑外面去了。不用想都知道,那边会有多热闹。
杨隐舟向来不喜欢热闹的地方。
初伊想他应该是不愿意去的,谎已经撒出去了,人也出来了,总不能又偷偷溜回去吧。
必须得找个地方待着, 初伊想到个好去处:“不如我们去后边那条河边走走?”
“去那边做什么?”杨隐舟问。
“走走啊, 我们总得找个地方待一两个小时才回去吧?”初伊挠了挠头说, “还是说,你更愿意回去陪他们聊天?”
杨隐舟瞥了她眼, 淡淡地问:“你不是想去看节目?”
“我还好, 看不看都可以。刚这么说, 只是给个由头让你跑出来,去不去都行的。”
初伊兴致不是很高, 小时候听说要去看节目,眼里总是带着光, 吭哧吭哧地就跑过去了。现在人已经长大了,以前觉得新鲜的事物早已看了许多遍,逐渐没了意思,到了一种可看可不看的状态。
“走吧。”杨隐舟垂眸看她,低声道, “大过年的,别去没人的地方。”
“好吧。”初伊妥协上前, 快速跟上他的脚步。
到了那边,刚走到路口就看见一群人挤在那儿, 有执勤的武警在维持秩序,因人流量过大不得已采取了限流的措施,只能排队一个接一个地进去。
初伊见状,乖乖地走到队伍后面。她朝一旁站得笔直的武警军人看去一眼,很是心疼道:“今天除夕团圆夜,本该是一家人开开心心聚在一起吃饭的,却还要上班,真辛苦啊!”
杨隐舟看她眉头皱起来的样子,无声弯了下唇角,面色柔和道:“不用心疼。他们选择做这一行的时候,就已经清楚这个工作的特殊性了,多给点尊敬就好。”
初伊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明知会很辛苦,过年过节不能跟家人待在一起,却还是选择逆风而行,的确值得尊敬。”
队伍进了一半,看样子还得等十分钟才到他们。
初伊吹着习习的晚风,无聊地跟杨隐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隐舟哥,话说你小时候有想过做一个警察吗?”
“想过。”
她眨了眨眼,意想不到地问:“那后来怎么变成了想当外交官啊?”
“…这个嘛。”杨隐舟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人的想法总是瞬息万变的,很难解释出个所以然,他只能说,“可能是现在的职业更吸引我,可能是时事新闻看多了,突然改变了想法。”
初伊扑哧一笑,还以为能从他口中听到一些高大上的理由,例如看了某个电影觉得国家的外交不容易想给国家做贡献之类的,结果竟然只是新闻看多了才想当外交官。
她开玩笑说:“那你应该去新闻司才对啊。”
杨隐舟不知听了这句话有没有当真,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似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而后问她:“你喜欢新闻司?”
初伊点头,又摇头说,“喜欢谈不上,只是新闻司是我们最容易看到和认识到的一个部门,每天只要打开时事新闻总能看见那几个人,新闻司的司长、副司长还有那几个发言人我几乎都认识了。他们就跟明星一样,在网络上很出名的,常常金句频出。隐舟哥,你要是在新闻司的话,绝对是你们外交部的大红人,你这张脸上了电视很难不让人记住。”
杨隐舟低头笑了声:“再说吧。我努力努力,争取让你打开新闻就能看见我。”
初伊也就随口一说,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转司吗?可转念一想他都已经当上副司长了,以后要是转正,即便他不是新闻司的人,在新闻上看见他还很难吗?
她笑着给他加油打气:“我相信,很快就可以了。”
终于轮到他们进去,走进里面依然很多人,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快两步都不行。限流还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至于让他们在里面寸步难行。
担心两人走散,杨隐舟进去便拉住了初伊的手。
里面有许多精品店、零食店、小吃店和服装店,店铺里摆着喜庆的装饰,每隔一百米还有一个小型舞台,舞台上有各种各样的表演,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看见一家专门卖耳饰的店,初伊进去瞅几眼,挑了两个贴在耳垂处比了比,仰头问:“好看吗?”
杨隐舟指着其中一个说:“这个更衬你。”
“是吗?”
他指的那个是兔子形状的,十分小巧又可爱,镶了点碎钻在上面,被灯光照射还有种亮闪闪的感觉。
初伊拿过去在镜子前比对了一下,发现确实很漂亮,杨隐舟眼光很好,审美也不错。只是她有点担心,“会不会太幼稚了点?”
“幼稚?”男人弯唇一笑,垂眸望着她说,“你今年几岁?”
“二十五呀。”初伊说。
男人声线清润,还有点低低的,带有某种心安的作用,认真对她说:“才大学毕业三年,是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这些东西了么?”
被他这么一问,初伊惊了一瞬,深刻反省了下自己。
从小到大被灌输的观念似乎就是什么年纪就该打扮成什么样,从而给自己设了许多框线。加上她已婚多年的事实,她总觉得自己已经不年轻了。
如今她才突然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面对他的问题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自己不配这句话来,只要看上去是好看的或是她喜欢的,哪有适不适合的道理。
初伊摇头说:“不是。”
杨隐舟勾了勾唇,应了声,转头就对店里的老板说他把这个要了。
初伊今晚正好没带耳坠出门,老板新拿了一套出来给她,并且帮她用酒精消毒擦干净,她立马戴在了耳朵上。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她说:“你买这个正合适。明年兔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新年了,就适合戴这个,太适合你了。”
“谢谢老板。”
面对他客气的夸奖,初伊道了声谢,结完账以后跟杨隐舟一起走了出去。
出来以后,人流比之前减少了一点点,估计是时间越来越晚,有人逛了一圈觉得没意思回了家,准备新年倒数。
杨隐舟看见前面有卖棉花糖的,想起以前带她来这时她都很爱吃,指了指前方问:“要吗?”
初伊高兴地点头,不客气地说:“你都问我了,那我肯定是要的。”
走过去看见老伯伯没什么生意,杨隐舟跟他要了一个。
老伯伯抬头瞧他们一眼,记性好当下就认出了他们:“怎么是你们啊?都长这么大了,小姑娘。”
初伊疑惑地“嗯?”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不记得了。当时年纪小,印象不深刻,看着伯伯只觉得眼熟没去细想,没想到还真是以前帮衬过的那个。
杨隐舟冲老人家笑了声说:“老人家,你怎么还在卖棉花糖啊?”
初伊十几岁的时候,杨隐舟带她和杨亦森来过这边市集玩耍,不过那会儿不是新年,只是很寻常的节假日。差不多是同一个地方,老人家就在这卖棉花糖。
如今近十年的光景过去,这边被翻新得越发繁华富丽,都成了外地人来旅游打卡的景点之一,却没想到当年卖棉花糖的老人还在。
老伯伯边打棉花糖边说:“老伴走喽。在家没事做,大过年的一个回来的都没有,所以出来凑凑热闹。”
初伊看着有些心疼又实在地问:“那你有钱花吗?”
这问题让杨隐舟扶了扶额,欲提醒她一下,但见她眼神过于诚恳和关心,便没出这个声。
“有的有的。”老伯伯说,“小姑娘,你别担心我。我女儿会寄钱回来的,只不过啊她嫁得远,前几个月刚生了娃娃,不方便回来,我也不让她折腾才没回来过年。但她说等她把身子养好了,孩子再大些就把我接过去。”
“那挺好。”初伊放心了少许,接过棉花糖跟老伯伯提前说了声新年快乐便走了。
临走前,老伯伯好奇问他们:“你们是兄妹俩吗?过年一起出来玩?还有那个长得比他矮一点点的小兄弟呢?也是你们的弟弟或者哥哥?”
在老伯伯眼中,能过这么多年还在一起的,他第一反应便想到是兄妹。
初伊看杨隐舟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不是兄妹,我们…结婚了。”
老伯伯愣了下,震惊转而欣喜,高高兴兴地瞧着他们笑,笑得眼尾的褶皱十分明显:“结婚好啊,结婚好,真般配啊!以后还要一起出来过新年!小伙子,好好对人家,不打扰你们了,快去逛吧,前面还有很多可以逛的地方。”
近十年未见再重逢的人,以后或许就是永别了。
初伊走了一段路又回头看他一眼,像是要把一些人一些事记住,深深地刻在脑子里,看了许久才转过头来,边吃棉花糖边跟着杨隐舟一起走。
杨隐舟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清楚地知道她每一个动作背后的意图是什么。
他低声问:“记住了吗?”
初伊怔住,抬头看他:“啊?”
“回头画出来了,给我看一眼?”杨隐舟直接明了地说,“挺有意义的。”
初伊少许震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画出来?”
杨隐舟逗她反问,“你什么事情我不知道?”随后,又异常认真道,“你所有的画,除了那些没灵感时随便画的,不都是这些你想要记住,想要留住的画面吗?”
初伊心想她可从来没给杨隐舟看过她所有的画,他怎么把她的心思猜得这么准确,突然跟没了隐私似的,所有秘密都被他知道了。
她皱了皱眉,想到某种可能,有些生气地说:“你…是不是偷偷进我画室,看我画册了?”
“不能看?”杨隐舟低声问。
“不是不能看。”初伊很是别扭地说,“就是你得经过我的同意,让我亲自去给你看。就像你的工作,你的书房没经过你的允许我是不会进去的。”
“可你没关门,那天就放在桌上,我打扫的时候随便看了眼。”
初伊态度相对缓和了些:“所以,不是故意看的?”
“不是。”杨隐舟说了声抱歉,顺了顺她炸起来的毛,保证说,“以后不经你的同意,我不会看了。”
算他态度诚恳,初伊没跟他计较。
之所以如此生气炸毛,是因为那个画册她已经用了很多年,里面有些画她画了以后没多久就忘了,但她十分肯定的是她画的人里有杨隐舟,只是多或少的问题。
偷偷画人,还被对方看见了全部,初伊有种难以形容的羞耻,只能默默祈祷他看得不多,略过了她画他的那几张。
杨隐舟低头看了眼手机,睇她一眼,好心地问:“要不要拍个照,方便你回想?”
毕竟在老宅是没有画室的,初伊也没带工具过来,只能回市区里再画,结束新年假回去起码都要年初六了。
她不一定还会记得。
初伊摇头拒绝:“不需要,我可以记住的。拍下来再画没有意义,不能记住的细节证明它不重要,不画也没关系。”
说到这个话题,杨隐舟问她:“里面关于妈妈的画,也是自己记住画出来的?”
初伊顿了下说:“对,关于妈妈的照片我一共就没几张。”
初伊的画册里分有两大类,其中一类很杂,只要是她想画的东西什么都有,其中也包括了杨隐舟,而另一类则完全是为初萤月而设置的。
沉默了片刻,初伊把棉花糖吃完,对杨隐舟说:“隐舟哥,你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我非要撒泼打滚地让我爸送我去学画画吗?”
“因为妈妈?”杨隐舟十分懂她,很快便猜了出来。
初伊点头:“对,是因为妈妈。妈妈生下我以后,一直在忙工作,没太多时间带我去玩,后来生病了只能在医院里待着,我们俩一起生活的那八年,她很少拍照片。那时候我们因为穷,经常搬家,早些年拍的照片很多在搬家的时候弄不见了,当时不知道以后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所以一点都不在意。想着照片嘛,以后有的是机会拍。直到她去世以后,我才发现除了她的证件照,我竟然连她的一张完整正式拍下来的照片都没有。”
杨隐舟了然,柔声问:“所以,你要学美术,把你记得的都画下来。”
“对。”初伊早已释怀,如今回想起过往的日子已经可以笑着说出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也该走出来了,“只要我想她了,我就会想起关于她的事情,我就会把她画下来。这样的话,即便我没有几张她的照片,到我老的时候我看见这些画,我还是能想起来她年轻时候的样子,想起来她做过什么,对我有多好。”
那一部分画册,杨隐舟粗略地翻过没翻完,厚厚的一沓都被她保存得很好。想到她画这些时的心情,没翻几页他就翻不下去了。
距离零点还有半小时,初伊刚好从市集里走出来,杨亦森这时给她打来了电话。
初伊接通喂了一声问:“有什么事吗?我跟你哥在外面逛街呢。”
“有什么好逛的?”杨亦森语气偏冷,不理解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新年快到了,这是打算在外面大街上过新年,不打算回来看我准备的烟花秀了吗?”
初伊边跟在杨隐舟身后走边不懂地问他:“你不是秀完了吗?刚吃完饭的那会儿不是秀过了吗?我都看过了啊,还要秀啊?”
“你他妈小看我呢?”杨亦森低骂了声,一板一眼地说,“刚那算什么?那只是前菜,你懂个屁,等下才是重头戏,别逼我出去找人赶紧回来,还有把我哥捎回来,不然就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显得我像个小丑。”
挂了电话,初伊告诉杨隐舟,“你弟弟让我们赶紧回去看他放烟花。”
杨隐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说的话,她说完以后瞧见他脚步并没有加快,依旧是慢吞吞的不着急。
初伊看了眼时间,照这个速度回去,不一定能赶上。
兴许是对烟花不感兴趣才不着急,她其实对烟花也兴趣寥寥,于是也跟着不着急,在他旁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还有两百米到家时,某个时间节点一过,附近突然传来了一连窜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前方骤然升起的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中如一幅璀璨的画卷徐徐展开。
初伊根据距离判断了下,指着高空说道:“那肯定是杨亦森放的,果然是比之前放的好看多了。”
烟花结束接近尾声时,杨隐舟和初伊才走进院里,发现顾淼也在,瞧见他们立马狗腿子地上前来说了句:“姐姐,姐夫,新年快乐。”
杨亦森朝她白了一眼,初伊看见,毫不客气地回敬过去。
杨隐舟摸了摸顾淼的脑袋,勾了下唇角:“新年快乐,淼淼。红包明天补给你。”
顾淼问他:“明天你跟我姐去我家吃饭吗?”
初伊跑去杨亦森那边学着点烟花,杨隐舟见她走远,没法替她回答,只能说:“明天再说吧,看你姐意思。”
顾淼有些失望道:“那意思是不去了,我姐就不喜欢回家。”
初伊把围巾摘了,在院子里玩杨亦森买回来的仙女棒。很快,顾淼也加入了进去,两个男孩儿拿两个加特林出来,弄得院子里一阵的烟火味。
杨隐舟独自上楼洗了澡,见初伊还没上来,走去窗口的位置朝下看了眼,看见她还在院子里玩。
抬头看烟花时,意外发现了窗口处的他。
两人无声对视着,她朝他招了招手,指着天上说:“快看呀!”
杨隐舟听她的话,不感兴趣地往天上去看,看见她所指的烟花笑了笑。
初伊问:“好看吗?”
他没回答,只是弯了下唇,随后直勾勾地看着她。
玩够了,初伊快速跑上楼来,脱掉外套进浴室洗澡。刚放了烟花,头顶沾了粉尘,她必须得洗个头才睡。
把衣服脱掉,站在淋浴花洒下从头淋到了脚,给头发打上泡沫搓了搓,刚冲了一小会儿,被忽然淋下来的冷水吓了一跳。
她忙走开,关掉淋浴的开关再打开一次,出来的依旧是冷冰冰的水。
零下的天气,初伊冷得受不了,赶紧擦干身子,把浴巾裹在身上,轻轻推开浴室门,探个身子出去,视线疯狂找杨隐舟:“热水器好像坏了。”
男人坐在一旁翻着他以前看过的书,抬起头来看见她头发湿哒哒地缠着浴巾,还露了全部的肩膀和锁骨,手紧捏着胸前的浴巾,呆呆地杵在那儿跟他说话。
他皱了下眉头走过去,随便找个干毛巾过来,不管头发是否还有泡沫,先擦干了再说。
紧接着,走进浴室帮她查看了眼。
初伊洗澡洗了一半,浴室里满是她使用的沐浴露、洗发水飘起来的水汽味,男人格格不入地闯进里面,被这些味道缠绕,他伸手调试了下热水器发现还真是不行。
如今找人来修,少说也要半小时以上。
初伊呆呆地还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问他:“那怎么办?不如我先去别的房间洗?”
说话时,初伊又捏紧了缠在身上的浴巾,生怕它掉下来,可她不知弹性不大的毛巾愈收紧只会愈发突出她傲人的曲线。
客房在三楼,二楼只有一个客厅和他们兄弟俩的房间。初伊要去别的房间洗,只能跑去三楼。
她打着商量地说:“你去外面帮我看看有没有人,我直接溜上去?”
杨隐舟上下打量她一眼,声音变得沙哑,反问道:“你打算这样上去?”
初伊点头,挠了挠头说:“不然呢?我套个长一点的羽绒外套不就可以上去了吗?你帮我拿一下毛巾和沐浴露呗?”
房间里开了暖气,她暂时还冷不到哪儿去。
杨隐舟短暂思考了几秒,淡淡地说:“在这等我。”说完,他关上门走出了房间。
初伊不明白他出去是想做什么,等了两分钟看见他竟然提了两桶热水回来,提进浴室加了点冷水,还给她试了下温度才走出去。
初伊噎住:“我用这洗?”
杨隐舟没得商量道,“洗吧,不够再跟我说。”
“行…吧。”
初伊把浴室门关上,无奈地看着两桶热水,不太习惯用桶来洗澡,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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