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握了握手里的盒子,其实并不在意这个,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有劳。”
他回到院子里去了一间偏僻的屋子关好房门,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一个蛊盅和一个方子。
这情蛊需要先用他的血喂养后,再通过吃食酒水种进云皎皎的体内。
顾钦简单的收拾好一切,将蛊虫放进水里,抽出一把短刀,对准了自己的指尖,他望着清水自己的倒影轮廓。
顾钦深吸了一口气,刚要用力,忽然门被推开!
云皎皎也有些意外,“你不是去朝拜了,怎么在这里?”
顾钦短刀偏了一下,轻“嘶”了一声,刺出来一个血珠,滚入清水中。
“抱歉,我不知道这屋里有人。”云皎皎看见自己吓到了他,不由得上前,“你的手怎么破了?”
顾钦垂眸,这点血肯定是不够。
他笑着遮掩过去,“无妨,我就是清洗一下我的刀,小伤口。”
他将沾了血的刀放进水中,蛊虫闻着血腥味立马爬过去啃食血液。
蛊虫与漆黑的盆底融为一体,根本看不出来。
顾钦拉过云皎皎,“你先回去吧。”
“这都流血了,怎么也得包扎一下。”云皎皎轻拽了一下他的手臂,那双漂亮的桃花眸水盈盈的望着他,“这刀又不急着洗,你随我回去先上药包扎,见了水要感染的。”
顾钦迟疑着,看着她的眼睛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笑道,“那便辛苦皎皎帮我上药。”
顾钦被她拉回卧房,被少女捧着手小心翼翼的上药。
肤如凝脂,眸若剪水。顾钦的视线有一瞬间的凝滞出神。
从小到大,没人关心过他是否受伤。
云皎皎一点点清理着他的伤口,又涂好药膏,寻了块干净的布帛缠上,刚刚缠好云皎皎的手就被握住。
她抬头才发觉两人距离极近,近到能感觉到他清浅的气息。
视线相触的一瞬间,升起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顾钦握着她的手,再度靠近之时,云皎皎却条件反射的躲开,结结巴巴的示意,“好了。”
“嗯,好。”顾钦看着她羞怯不已的样子,鬼使神差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两人间氛围变得很是微妙又诡异。
云皎皎手心沁出一层薄汗,抽开手起身,慢吞吞道,“我先去收拾。”
她说完,心神不宁的离开房间,其实她也不需要收拾什么。
只不过人在无所适从的时候,都会让自己显得很忙。
云皎皎瞥见了旁边桌上放着的匕首,那是昨晚,从司延那里带回来的,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是她划伤司延的血。
云皎皎心不在焉的拿起来,想着正好刚刚顾钦洗刀,便一并拿了过去,扔进了水盆里。
刚扔进去,云皎皎就觉得不对,她干嘛还要留着那个男人的刀。
扔了不就行了。
云皎皎拿了出来,却发现刚刚遍布上面的血迹几乎是顷刻间消失不见。
她没放在心上。
既然都弄干净了,还是交给支芙他们送回去的好。
云皎皎离开去寻支芙,远远便听到支芙的声音,“啊?太子和公主怎么大年初一就来了?”
“多半是今早拜新帝结束后,与主子相约,”茯苓似乎也很意外,按道理大年初一都是臣拜君主,太子虽然只是储君,但屈尊拜访臣子,足以见得看重,“不过今天初一,他们事务繁忙估计坐坐就走。”
支芙想也想不明白,抬头看见云皎皎朝这边走过来,招了招手,“顾夫人。”
云皎皎犹豫着将包好的匕首递了过去,“这个……我半路捡到的,你们看是不是你们府中的哪个侍卫掉的刀。”
茯苓一眼就认出来这伏鹰盘纹匕首的主人是谁,虽是疑惑司延的贴身匕首怎么会在她身上,但看着云皎皎的脸色也识趣的没问,伸手接过来,“好,我拿去问问,多谢夫人。”
云皎皎最后看了一眼那把匕首,有些眼熟的错觉。
支芙打断了她的思绪凑上前,“夫人今日心情好些了吗?”
茯苓动作微顿,不由得看向云皎皎,“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皎皎压了压眼睫,“都是些小事。”
茯苓柔声道,“若是夫人心情不好,不如夫人去清梅园散散心吧。”
支芙应道,“对,清梅园的红梅开了,我们带夫人去看看,便不想那些不好的事了。”
云皎皎笑了笑,也没有拒绝,“好啊。”
支芙脚步欢快的带着云皎皎朝着清梅园的方向走,茯苓去小厨房拿了点两个妹妹爱吃的点心,回到清梅园的时候,支芙和云皎皎坐在清梅园的石桌前相谈甚欢。
云皎皎偏安静些,撑着下巴看着支芙说她小时候的事。
茯苓刚走过去,就听到云皎皎鬼使神差的望着支芙叫了一声,“阿芙。”
茯苓脚步猛地一顿,仿佛又听到了那一声,“阿茯姐姐。”
但却并不是叫她。
支芙喋喋不休的嘴巴停住,也愣了一下。
云皎皎纤细冰凉的手指伸了过来,摸了摸她的脸,“我好像已经认识你很久了。”
茯苓望着那边的场景,半天都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这空荡寂静的园子里,她能听见自己一下重过一下的气息声,和心底凝结住的酸涩感。
她攥紧了手里的食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仍是笑着上前,“你们说了半天,多半也累了,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茯苓放下食盒转身,忽然被云皎皎温软的声音叫住,“你不歇一会儿吗?”
茯苓微微偏头,在看到云皎皎的裙角处再没有勇气回头,气音很轻,“不了。”
支芙看着茯苓离开,轻叹了一口气,“姐姐就是因为太能干,所以太忙了,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支芙给云皎皎挑了一颗梅子,“我也得学着跟姐姐一样能干,她才不会那么辛苦。”
云皎皎接了过来,“你已经很能干了。”
支芙开心的弯了弯眼睛,“但我还是要努力一些。”
茯苓走到前院,远远地就看见一前一后前往大堂的太子和公主。
燕明月被婢女扶着,但看起来很是开心,肆意的环顾四周,“父皇给他修的这侯府还不错嘛。”
她回头定神,看见司延立马端庄了起来,跟在燕淞后面进了大堂。
司延前来迎燕淞,简单的说了几句客套话,燕淞便多看了燕明月两眼,“小妹刚来的路上,雪水浸湿了鞋袜,不知侯爷这里可方便让小妹换个鞋袜。”
燕明月含羞带怯看了司延几眼。
“当然可以。”司延叫了个婢女带燕明月下去换鞋袜,转过身请燕淞上座。
燕淞坐了片刻,“今日突然叨扰,也不知道侯爷方不方便。”
“殿下与公主亲临,是我等福气。”
燕淞笑了笑,“你也知道皇宫翻新,今年年关连个花都没有。偏巧孤听说侯府后花园恢弘富丽,冬日红梅满山,有个极佳的清梅园,这一时好奇便来了。”
司延手指轻轻摩挲了下茶盏,“等公主换好鞋袜,我带殿下与公主前去看看。”
“诶,我好说,寻个下人带孤去就成。”燕淞摆了摆手,径直起身,“只不过小妹这里,先麻烦侯爷等等她。”
燕淞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也不等司延回应,随手叫了个侯府侍卫,“去清梅园。”
司延看着燕淞自作主张的嚣张行径,不紧不慢的坐在原地,轻抿茶盏。
这兄妹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太明显了些。
后花园中,清梅园在山脚下,不设篱笆以梅花丛林为界限,小山丘上漫山红艳与皑皑白雪交相映衬。
云皎皎便坐在漫山红花之下,她的额发间、衣裙还有面前石桌上早已落了些花瓣。
山风轻抚而过,红花瓣雨泠泠而下,燕淞身边的掌事太监弓全忽然在山花缝隙之中,看到了一个娇艳到惑人的面容。
弓全眨了下眼睛,再定睛看过去的时候,却已没了美人的踪迹。
燕淞见人一直没更上,凝眉回头,“干嘛呢?”
弓全连忙跟上,“殿下,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月族人。”
“月族?”燕淞微顿,眼底带过一丝惊异,“在哪?”
弓全循着刚刚的方向过去,“那边去看看。”
燕淞加快脚步赶过去,却只看到一个空荡的石桌和满桌子的红梅花瓣。
而此时云皎皎刚拉着支芙站在旁边松柏后避风,抚落满身霜雪,摘着满头的花瓣,“怎么突然这么大风。”
云皎皎话说完像是听到了什么异样,猛然顿住。
“是啊,这盒子里也都……!”支芙话刚说到一半,忽然间被云皎皎捂住嘴巴。
她茫然的抬头,却发觉云皎皎浑身警惕的侧耳。
紧接着,外面传来两个男人的谈话声。
“你确定你看到了?月族多年前就后继无人了,全族都死光了,你该不会是老眼昏花了吧。”
“诶呦,殿下,老奴看旁人兴许能看错,但老奴刚刚看到那一个,与陛下一直在寻的月族神女长得极为相似,那画像每年陛下民间选妃都拿出来比着找,老奴帮陛下挑了多少年的人呢,绝对不会看错!”
“神女淑妃当年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是神女,也可能是神女后人,”弓全弯了弯身子靠近燕淞,“即便都不是,只是长得像,月族那出了名的美人销-魂-窟,献给陛下也定能压过桓王送的死物啊!”
一听压过桓王,燕淞眼底闪过一道明光,“既然你看到了,那必定还在这周围,找!”
话落,云皎皎骤然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朝着自己的位置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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