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礼物
“常宁不守祖制!剃净了发辫!”
“就是丧期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常宁意欲何为!”
“岂有不留发辫之理!”
福全也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 这可是当着所有宗亲大臣的面,要发昏早些晚些在自己府里发不行吗?怎么非赶上这时候?只得出声制止。
“先叫这混账自己坦白吧。”
康熙点头,看向常宁,“你有什么要说的?”
这时候也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常宁咽了口唾沫, 梗起脖子挺直腰杆, “什么祖宗家法!不过汉臣孙之獬提出以治汉人的!别把咱们自己套进去了,先帝的容像可没有剃发,这是哪来的祖宗家法!几年的家法啊!”
“你!冥顽不灵!”
“留发辫如何不是祖宗家法了?!关外之事, 咱们的勇士便是留着发辫征战!”
“不留发辫难不成你要效法汉人之发型?何等悖逆!”
康熙抬手压了压,“好了, 先别说了。常宁虽办事不妥当, 说的倒也是有理有据的实话, 你们觉得如今的发式是好还是不好啊?”
说话间太子的眼神锁定大阿哥,给了个出来的眼神。
大阿哥眼神一片空茫,带着豁出去的表情第一个站出来,“臣以为不好,这发辫留起来不说头上不舒服, 只说布库时便要留心,不然便是一个天然的把柄破绽,实在不便,前日臣布库时不慎勾连发辫, 恼恨之下遂与恭王叔一道剃了发辫,几日下来倒觉得更清爽些。”
说完,大阿哥不顾众宗亲惊诧的眼神, 摘掉了头顶的帽子,露出了光秃秃的脑袋。
“只为不便就剃掉了发辫?”康熙的表情喜怒不辨。
一时间倒也让宗亲们怀疑是割发代首, 还有割发志哀思的含义让康熙不乐,倒没有第一时间怀疑大阿哥在宫里剃头三天,皇帝还不知道这种事的奇怪。
那边大阿哥胤褆更是一不做二不休,起身把五阿哥从奶娘手里牵过来,一把掀开了他的帽子,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诸位先看看头上有头发的样子吧!”
论理五阿哥也要到剃头的年纪了,但是康熙让不着急,所以他就在这几个月就留出了非常自然生长的头发,前几日又秘密的修建了一下,现在看着虽然乱蓬蓬的,倒是有一丝可爱。
“就是!你们看看他,再看看我!难道是我好看吗?”常宁又帮腔叫喊起来。
宗亲们一阵无语,怎么出了个这样的无赖?你能跟小孩比?五阿哥再怎么那也能说个虎头虎脑,你算什么东西?顶着秃头不像和尚的!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报信的太监就到了后面,太皇太后听说前面宗亲闹起来了,一时之间还不敢信。
那太监就把前面的事情都倒出来了,席上的惠妃脸色很是难看,完全想不通为什么儿子会闹出这样的事。
太皇太后倒是冷静,手上数了几颗珠子之后,差不多也明白了,一个亲王一个皇子同一时间剃了头,要说这是巧合她是不信的,皇帝肯定有自己的处置。
“下去吧,有什么再报来。”
前面的宗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伐着,康熙眼看着火候差不多,直接拍了板。
“既然也不是什么有成例的祖宗家法,也没得叫所有人都不舒服,往后发型上就不做约束了,要是有什么对冠服和发式的看法,年后开笔你们自己上折子吧,舒不舒服,正不正式你们自己去辩清楚了再重订规制。”
宗亲还要再说,康熙直接拿出了大型炸弹,“抠抠峮丝二尔二伍旧亦司七整理本文上传要说今年,最好的消息还不是定三藩,是近来收到的一件礼物……”
太监又在前后跑了个来回,但是佟珍瑶听不到,只能继续数菜,好在没过多久,太监们开始唱起了礼物,从皇室宗亲开始,一直往下念,佟珍瑶又想起了太子的提醒,想到自己莫名的神秘礼物,干脆撂了筷子专心听。
很快她就听到了她想听的。
“……然最令朕所喜者,为一等公佟国纲之女所送牛痘,经核查,实乃天花之敌,生牛痘便不生天花,此大功也……”
完!
这是佟珍瑶的第一反应,怎么把这事放这里说?好恐怖一礼物,她真的没有要搏名的意思啊!
场上的福晋们看她眼神都不对了,这小姑娘这么有本事?
就是觉罗氏,眼里也满是迟疑,“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家里说?”
重重目光下,佟珍瑶硬着头皮想要扯个理由出来,但没有提前和康熙那边沟通,她怕露馅,一时什么也想不出来。
“给格格道喜了!”一个脸熟的太监赶来,身后的小太监还捧着东西,“皇上念格格进牛痘防治之法有功,特赏格格京郊田庄一座,享宗室格格食禄。”
觉罗氏激动起来,“还不快谢恩?”
佟珍瑶此刻已经思绪不畅,老老实实的谢了恩,固定工资都给了,给铁饭碗磕一个怎么了?
她刚一起来,上首的太皇太后听到了动静,使人来问,“太皇太后召佟格格过去。”
佟珍瑶松了一口气,太皇太后那一圈子都是皇家人,还有几个格格在,比在福晋里被虎视眈眈的盯着好多了。
“哈宜乎快来——”太皇太后招呼她,“这样的好事怎么也不和老婆子说?”
她正预备坐下,忽然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还没编好呢……
“格格心细,是在江南的发现,皇上也是查证后才信的。”太监恭身回了话。
佟珍瑶松了一口气,这就是解题思路送到了,江南就江南吧,江南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能够供她有这么多发现。
“正是,说来也是凑巧,有个养牛的小童生了痘,问他说是牛生了痘疮才出的痘。那时候我年纪小也不知道,近来才发觉那和天花极像,我就想着此事有无关联。”
三格格奇道,“所以你和太子神神秘秘的就是说这个?”
佟珍瑶再次一僵,怎么这里还有太子的事啊,所以你们其实都知道太子找来是吧?快别说了!
“这是好事!你们都是好孩子,这是长生天赐给大清的礼物,若非你们心细,谁知道这样的办法几时才能被察觉?”太皇太后看出了她的紧张,只是出言宽慰,这在她看来就是好运气。
至于和太子?没看见皇帝只是给宗女的待遇吗?凭这样的功劳,赏个郡主也不成问题,皇帝大约是动了把这孩子留在皇室的想法,所以这能是什么问题?只当他们青梅竹马就是了。
“你和她们玩惯了的,今儿就坐这里,受她们一杯酒吧。”老太太也不令她回去了,下去之后免不了有人打听。
佟珍瑶就这么加入了格格们的宴席,被拉着接受了一圈祝贺的酒,好在给格格们的酒比米酒读书也高不了多少,她才能保持清醒。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的?”三格格拉着她问。
“没有……”吧?
她话都没说完,戏班子就上来了,一看那写实的布景,她就觉得大事不妙,这玩意好像也和自己有关系啊。
“这是今年的新戏《寻仙令》——”女官介绍。
往下佟珍瑶就听不下去了,这出戏是法海同窗的哥哥写的,大概是一个为求仙方救母出海,遭遇了种种事件,最后成功获得仙人认可,然后接来母亲团聚修仙的大团圆故事。
创新是在中间过五关斩六将的过程,还有玄幻小说常用的克心魔,两个一样装扮的会上演一段武戏,所以这出文武兼备的戏,也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
出现在这里大概是因为,这是个集孝顺和大团圆结局为一身的戏,比较适合这种氛围。
不过对于没看过的人来说,这戏还是很有趣的,虽然唱词没有那么文雅,但更好懂了,更适合女眷们观看,今天演的就是斗心魔和喜团圆两折。
佟珍瑶听了一耳朵,还是南戏的底子,好在并不像某些难懂的方言腔调,仔细听是能听懂的,这已经有别于如今流行的戏码了,变得更接地气了,难怪就连三格格也揪着她的袖子看得投入。
后头的女眷们看着戏,前面的热闹却还是席上人亲自出演的。
康熙亲自公布了牛痘,又赏了发现此法的佟格格。
场上肉眼可见的躁动起来,再也没人对上么辫子的事多话了,天花能够避免这件事给了他们极大的震动,用一种几乎不会致命的痘种,就能够不感染天花,可以想见这种流行的疫病,以后再也不会叫人闻之色变了。
但是牛痘毕竟是刚发现,这种痘顺序总也有个前后,谁也说不好会不会有家人赶在种痘前染上天花,所以能早一点肯定是早一点好,众人想到这里纷纷试图争取到优先权。
下首大臣的席上,佟国维就坐在佟国纲身边,听闻此事是酒也不喝了,笑容也没了,不解的看向长兄,“既然知道这样的事,何不自己去奉给皇上,怎么交给一个小丫头?”
佟国纲懒得在这时候教育弟弟,谁给不是给?再说他真听到女儿说牛身上的痘疮可以防天花,他能信吗?
他都得谢谢皇上大度,还真去查了这事的真假,没有直接给女儿治罪!
不过这事他还是不敢细想,他闺女到底做什么了,能让皇家这么信她?她到底在宫里都做了什么,这真是越来越没底了……
“恭喜啊佟大人!”
“令千金还真是了不得——”
“是啊是啊,这样的事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呢?也好叫我们做叔伯的尽尽心。”
不过当下容不得他细想,消息传清楚后,霎时间佟国纲身边就响起了恭维声,佟国纲只好先把这些人应付了再考虑女儿的事。
下面的佟国纲不得闲,上面的康熙一样被团团围住。
宗亲旗主们端着酒杯不断探问,康熙解释了许久,只说痘苗不足,还要共同努力才能种上痘。
宗亲们便商量起来,“可是牛不够?我手下的牛羊不少,想来也有病牛,这就叫他们送来。”
“什么时候能安排种痘?家里这几个小的留下来可不容易。”
“太医们忙得来吗?要不从各地找些大夫来?”
显眼包大阿哥
所有人都被天花可治的消息所震撼, 几乎无人在意场上的两颗光亮的秃头。
康熙百忙之中抽空关心了一下儿子,“你们还不去后面给太皇太后请安?”
大阿哥麻木的带上帽子,看了一眼被王伯拉着数落的王叔常宁,带着兄弟们一起往后面去了。
对着太子时不时飘到他脑袋上的眼神, 他忍了又忍, 终于忍无可忍, “能不能好好在前面走!”
“大哥不是一向不服,想要按长幼序吗?不如你走前面?”太子忍住笑。
他也是前几天才知道阿玛为什么要在宫宴上公布消息,虽说现在的发型也的确不怎么舒服, 但是要他为这件事冲锋陷阵还是太难了些,幸好他常要和阿玛一起见到外臣, 这项重任才没有交给他。
“你走不走?太!子!殿!下!”胤褆咬牙切齿。
胤礽见好就收, 也不敢在刺激他, 端正了态度走在前面,只留下后面的三阿哥四阿哥手牵手看着,胤禛还摸了一把自己的小辫子,眼神满是疑惑。
到了后面,几人经过通报走到了太皇太后跟前, 撩了袍子挨个请安。
太皇太后早不对朝政发表意见了,因此也不在乎什么发型的发型的,有的是有好奇。
“胤褆你还戴帽子做什么?摘下来给乌库妈妈瞧瞧。”
胤褆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了,被这话说得都撑不住脸红了, 毕竟这可是当着额娘和其他娘娘还有外面福晋的面,他人生中还没有这样被瞩目的时刻,过了今日想必大阿哥的光头就要传遍了, 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汗阿玛啊!就因为他是老大要做出个表率,给汗阿玛分忧吗?
但是不管他怎么想, 还是老老实实摘了帽子低了头蹲在太皇太后跟前,太皇太后没忍住摸了一把,被没有剃到底的毛茬子刷了一遍手,倒是觉得手感还不错。
“现在禁令已开,你想要留个什么发式啊?”
胤褆卡壳了,他根本没想过这个啊!谁能想到给汗阿玛帮忙还能有后续的!
佟珍瑶等女孩子们在一边笑出声,“这个也可以慢慢参详,大阿哥如今的头发可支持不了任何发型。”
大阿哥转脸摆出一脸凶相,可惜完全没有威慑力,几个女孩只笑得更开心了。
佟佳氏等人见此情此景,在一边摇头,揶揄的看向惠妃,惠妃只好笑笑,孩子大了管不了了,早就不是她能管的了,往前也是大臣家养大的,可不能赖她教坏的。
只有佟珍瑶笑着笑着就停了,对头发动手这个事吧,怎么看都像是她提议不剃发的结果,她还以为康熙放弃了,没想到都留在宫宴上一气解决了,就是不知道演员们有没有拿到报酬,别白白的背了这个锅。
“可以自己选发型吗?”胤禛微微抬起头看着佟佳氏,一脸的渴求。
“是啊,胤禛想留什么发型啊?”佟佳氏笑着问道。
胤禛毫不迟疑,“我要留悟空的发型!”
场上再次笑开了,妃嫔们多少是知道胤禛的西游记画册子的,只有上首的太皇太后和太后比较茫然。
“这是个什么人?是个什么发式?”
佟佳氏拿帕子掩住唇边的笑意,“回老祖宗,这是个故事里的角色,他是个猴头!”
太皇太后也笑了。
只有胤禛,不高兴的撅起嘴,一脸的严肃认真,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你呀……”
原本的事件中心大阿哥,就这么逐渐被淡化了存在感,在场的都在无良的逗小孩,他这个少年就被晾在了一边。
刚开始他还松了口气,但是转眼看到亲额娘也在开五阿哥的玩笑,他就完全笑不出来了,做出了这大的牺牲,他竟然无人在意吗?有没有人看看他光秃秃的脑袋,很凉的啊!
……
这些阿哥们的到来,给在场的女眷增加了不少谈资,很是愉悦了她们,再加上牛痘的事情,所有人都觉得今日的宫宴不虚此行。
临到散席,佟贵妃的宫女带来了包裹,佟珍瑶才想起来她要回家过年。
但是这里头有她刚织完的一条围巾,应该是收拾她院子里的包裹时不小心放进去的,这就叫她不好带回去了,一是羊毛的事还未公开,二是只有一条这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家里那么多口人呢,单给谁?
可这深蓝色的围巾她又不想戴,毕竟是实验染色时出的第一份毛线,她拿来练手的,颜色上就没得挑了。
环视四周,佟珍瑶看到了光着脑袋的胤褆,忽然就灵关一闪,给自己的围巾找到了去处。
趁着觉罗氏还在寒暄,佟珍瑶掏出围巾就往那边去,抬手就按在胤褆怀里。
“大阿哥拿着吧,出去肯定冷,这个能从脑袋到脖子包住。”
“这什么?”大阿哥本能的拿起来看了一眼。
佟珍瑶解释,“羊毛线织的围巾,刚弄出来的。”
“给我?”胤褆还是怀疑,这家伙能这么好心?
“爱要不要——”佟珍瑶失去耐性,转身就想走,被一边的太子叫住了。
“这是大姐姐那边的成果?”
佟珍瑶扭头看着他肯定了,撂下话就走了,“大格格应该放在了礼物里。”
宫内女眷的礼物是不会对外公布的,要等康熙回去查记档才能发现了。
太子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兄弟。
胤褆一愣,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做什么?”
太子现在看这个兄弟充满了怜爱,听了他恶劣的口气也不生气,天天争来争去,原来就是和他前后脚被圈了,就看这脑子和他置气做什么?
“还挺软。”他抬手就在围巾上摸了一把,手感不错,倒也能上身穿了。
胤褆当时就是一抽,直接扬手挂到了脖子上,“你干什么,我的!”
说完才后悔,他怎么就真收下了这玩意,真的没问题吗?
那边,佟珍瑶已经回到了佟贵妃身边,看着她和赫舍里氏觉罗氏说话道别。
“再好那也好不过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贴心不是?”
这是在催生,她瞬间意识到佟贵妃也遭遇了新年保留节目,不过并没有太担心,现在佟贵妃应该也不执着于孩子了,这话也就是听听,觉罗氏跨出这个门,佟贵妃就不会记得这话了。
“瑶瑶来了?”果不其然佟贵妃看到她就转了话题,“时候也不早了,快回去吧,再晚就寒气更重了。”
觉罗氏自然是从善如流,行了礼就带着佟珍瑶走了。
只是在佟珍瑶没看到的角度,她隐蔽的看了一眼戴好围巾的大阿哥,眼中划过了一抹深思。
冬日的京城果然是寒冷的,佟珍瑶全副披挂的走出了宫门,还是觉得呼吸都快要麻木了,这让她一个内里南方人特别的无所适从,在宫里有张氏和莺儿等严密看护,她出门就有手炉,回房就有炭盆和热水,倒没有怎么冷,这会儿突然去掉了外挂,就这么走出宫,是真的有些冷到了。
觉罗氏也没有说话,她们本就出来的晚些,也没有什么命妇搭话,干脆省省力气,尽快到马车上去。
马车狭小,上面还准备了手炉子,两人一挤上去就缓了过来,佟珍瑶这时候才有空关心另一边席上的老父亲。
“阿玛还没出来吗?”
觉罗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有你这个好女儿,他一时半会哪里出得来?”
“……”咳~她说不是她干的,有人信吗?她也是和其他人一个时间才知道的惊喜。
“别忙着担心他,你既然出了这个风头,拿抠抠峮丝二尔二伍旧亦司七整理本文上传了这样的好处,一会的家宴上,也有你被问的时候。”觉罗氏轻轻阖上眼,一早就起来熬到现在,实在有些累了,晚间还要接着熬下去守岁,抓紧时间歇会吧,有什么事给爷们操心得了!
“家宴?”还有这个呢?
觉罗氏的眼睛又睁开了,差点忘了,这个还没参加过家宴,“咱们家和隔壁你叔叔家,惯例是一起摆家宴守岁的,你还没见过他们家的人,今儿正好也认个脸熟。”
佟国维?
佟珍瑶怔了怔,好家伙,这一家人就精彩了,佟国纲在历史上毕竟死得早,但是佟国维……
支持老八?
还有个能折腾出事的儿子,和一个娶了公主很快又失去公主的孙子。
只能说祝他们好运吧,本来有隆科多,应该也不至于垮掉,谁知道就惹到雍正了呢,倒霉得也挺快的。
对这家人她只能说尊重命运,毕竟她实在是管不到啊,凭借她现在这份上的努力,不管是胤禛上位还是太子成功苟到登基,反正她们这一支倒霉的概率不大。
只不过等到真的见了佟国维家的人,她才发现这家人人口是真多啊!
比起佟国纲的三子一女,佟国维带来的就有他的长子叶克书,次子德克新,三子隆科多,家里还有几个尚小的儿子,女儿们也外嫁了两个,这里还带来了佟馨兰。
其中叶克书还成亲了,又带来了他的福晋,这样一大家子人,瞬间衬得他们势单力孤起来,明明家宴是摆在佟国纲家的,但佟国维表现得尤为从容。
佟国维生得比佟国纲文气一点,留着一圈胡子,大马金刀的和佟国纲坐在堂上,看见刚换完衣服来的母女两,直接忽略了觉罗氏盯着她,“就是你把牛痘方子呈给皇上的?成什么样子!也不事先和家里商量,这样大好的机会,就换你个宗女待遇!”
佟国维摆谱
那不是还有个庄子吗……
佟珍瑶腹诽, 但是因为搞不清情况,她只好看向佟国纲。
“咳~这是哪里的话!得了宗女的待遇还不满意,你要如何?”佟国纲接收了女儿的眼神,出言袒护。
他这个弟弟就是这点有问题, 得陇望蜀, 一心想着钻上去, 也不看看自己的分量。
“这可是能整治天花的好东西!”佟国维不满的对上兄弟的眼神。
佟国纲也不甘示弱,“说得轻巧,要是你侄女跟你说她有办法治天花, 你是让她去外面醒醒神,还是欣然接受去查验?”
“我……”肯定是不会信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话, 就是现在他也觉得还是靠太医们钻研的, 不然怎么会只送个宗女的俸禄?但这可是皇上亲口承认的啊, 治天花的方子能得到多少旗人的感激啊!就这么轻飘飘的从他们家溜走了?暴殄天物啊!
舒穆禄氏这时候入座了,听到兄弟两的争执立刻板着一张脸,“好了,大节下的!一来就说孩子,你个做叔叔的见都没见过侄儿, 倒好意思开口训!哈宜乎在宫里读书,回来才能住几天啊?自打她回来在这个家满打满算住了一个月没有?她发现了什么难不成还特意憋回来说?你要皇上怎么想我们家?”
佟国维转脸从鼻腔里挤出气来,试图用行动表达他的不满。
舒穆禄氏压根不管他,亲亲热热的招呼孙女, “来,我给你介绍介绍你叔叔家的兄弟。”
叶克书等人瞧着两位长辈的脸色,也不敢干扰, 只当是遵从玛嬷的吩咐,到舒穆禄氏面前行了一礼。
“这是你叶克书哥哥, 你叔叔的长子。”
“哥哥好~”佟珍瑶趁机开始认脸,叶克书长得并不突出,但是和佟国维看着有几分像,从目前的职务看来也不是很有能力,并不能出头。
“这是德克新。”
这一个也差不多,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如叶克书,目前也是成年待婚状态。
“这是……”舒穆禄氏话刚出口,就被隆科多说话打断了。
“妹妹好~我是隆科多,家里的老三,别管老头子说什么!”
舒穆禄氏顿时就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就你像个猴儿似的~当心你老子听到!”
佟珍瑶也有点惊讶,隆科多现在还是个半大少年,甚至长得还算端正,这说话也比他两个哥哥活泛,完全没法和以后那个作风让人不忍直视的家伙联系上。
不过隆科多这样的话,倒是能解释为什么最后出头的是他,而不是他两个更年长的哥哥了,这资质的对比,一目了然啊!
这一通招呼打完,觉罗氏也打点好了,两坐席面抬了进来,几人以男女为分入座。
“姐姐坐这里~”佟馨兰看出了佟珍瑶看着位置时的犹豫,想起了那些繁复的礼仪,顿时十分共情,拉着她就在合适的位置坐下了。
“馨兰你最近还好?书念到哪里了?”
佟馨兰瞧了一眼觉罗氏,见她没看到这里,才拉近佟珍瑶低声回答,“先生正在讲《论语》。”
啧啧~真是小瞧她这个婶婶的胜负欲了啊,专门请先生?
“你这先生是个什么人,讲得可还好?”
“是位女先生,人极和善的。”
佟珍瑶瞧这意思,佟馨兰是很喜欢的,不过,女先生在京城可不好找啊~毕竟没什么市场,一般而言有奶娘长大了充任嬷嬷,再加上母亲的言传身教,这也是对女孩们很负责的表现了。
“这位先生怎么想着出来坐馆的?”
“先生年幼时就守了望门寡,本来手里还有几亩田能支撑生计,却不想侄儿们这几年不好了起来,没有办法才想着出外谋个差事。”
其实先生原本还想着做个嬷嬷,只是过问了她的经历之后,觉罗氏才叫她专门教书,但月钱还是放的嬷嬷的月钱,其实也是觉罗氏捡便宜的意思。但这些佟馨兰就不好意思和堂姐说了,堂姐在宫里眼界广,说不得对先生还有得挑剔,其实又先生用心教授她已经很满足了。
“那还真是机缘巧合,也是一桩好事。”教授佟家的女儿,总能有几分面子的,就是那几个侄儿有什么歹心,也得收敛收敛。
说完这话,佟珍瑶见桌上安静下来,也顺势闭了嘴专心吃饭,从宫宴上下来,哪有不饿的?先填饱肚子要紧。
吃罢了年夜饭,觉罗氏招来家里的管事下人,散了赏钱,这些人就可以开始轮班排休,回家过新年去了。
佟珍瑶端着温热的茶水,看着一个又一个管事进来,有点出神,平日里完全看不出这一家子要使唤这么多人,这场面有点像红楼梦里的意思哈~
说到红楼……
嗯,佟家怎么不算一款盛极而衰呢?只是没倒霉到那么彻底而已,比起什么索额图家明珠家,还是幸运不少的。
所以说啊,珍爱生命,远离争储,都康熙的舅舅了,纯臣不能做吗?非要眼热那数一数二的富贵?没听过汉人说的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吗?
“哈宜乎会玩这个吗?”
正当她在心里腹诽佟国维一家时,舒穆禄氏和她两个儿媳,已经摆起了牌桌招呼她。
她一扭脸,就看到了熟悉的牌面,这是麻将的牌啊!扩散这么快?
“会——”
“她一个小孩家,哪里会这个?叫他们读书的几个孩子一起聊聊吧。”
话没说完,佟国纲就代她做了定论,佟珍瑶只好无奈的改口,“会什么?这个好像在宫里见过,不过娘娘不许我玩。”
“那就丹红来吧,你们说你们的。”舒穆禄氏也不强求,点了丹嬷嬷顶位置。
佟珍瑶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拉着佟馨兰挤到了堂兄弟那一堆,叶克书自觉去陪两位老爷了,这里都是些半大不小的孩子。
鄂伦岱倒是非常自在,靠在椅子上活动着脖颈,只拿眼神示意她们坐下,“可歇会儿吧~大年下的还说什么读书!”
佟珍瑶不置可否,这的确是最后的休闲时间了,等着吧,明年你的安排还有得忙,身为妹妹怎么能不送一份大礼呢?
可即便是这样分神,在她坐下的时候,仍然感受到了一道目光,佟珍瑶抬头看去,居然是德克新,他猝不及防被抓到,根本掩藏不了眼里的好奇。
“德克新阿兄有话说?”
“没……”德克新慌乱了一瞬,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是听说了妹妹的一些传闻。”
“哦?”佟珍瑶往后一靠,姿势像极了鄂伦岱,“是我跑场子说书,还是在外面养得品行不佳?或者是在宫里有私情才能伴读啊?”
德克新讷讷不语,隆科多倒是笑了,“妹妹消息这样灵通?这些谣传都知道?”
佟珍瑶这次真的认真看了他一眼,多会说话啊,也就比法海大一点,比法海会说话多了,一句话又夸她消息灵通,又把那些传闻打成了谣言。
“倒也不全是谣传,我确实是说过一些故事,毕竟看到别人为了讲述的故事心潮起伏,还是很有意思的。”请不要忘了我是个乐子人啊,在这个缺少娱乐的年代,只能自己找乐子啊,总不能真的跟着小孩子一起扔石头唱童谣吧?
隆科多却是眼睛一亮,好久没见到这么有趣的人了,家里都是些木头桩子,谁能懂他无处倾诉的内心啊!
“今年倒是有不少好本子,比从前的故事有趣,妹妹看了没有?”
是吗?看来市场反馈不错?佟珍瑶看向法海。
法海忍不住理了理衣裳,当做没看见,转头和夸岱说起先生留的课业。
“我倒是没看,平日都在宫里,这样的东西总不好带进去。”
进出宫门那都是要搜检的,从人生身上带不带虱子,再到物品合不合规,带书进去那可太敏感了,再说这些故事八成都是她留下的点子启发的,倒也不是非看不可。
“也是,忘了妹妹常在宫里,要是妹妹想看,叫人从我这取就是了。”隆科多不疑有它,“我只好奇妹妹是怎么发现牛痘可治天花的?”
来了,正事来了,佟珍瑶打起了精神,就知道她逃不过这一问。
“其实是很早的事了,那时候在杭州,我那养父休假时常带我们去城外骑马,免不了路过一些乡间地方。是一次疫病之后,养父嘱咐我不要离那个村子太近了,但不远处就有一个眼熟的放牛郎,我当时就好奇起来,都说是天花,这样的孩子怎么看起来一点事没有。”
“后来很久后又遇到了他,他说他只是被牛的痘疮传到了,并没有染过天花。那时候我也不清楚原因只当是弄错了,可是两个月前和格格们说到天花,我发现症状和那村子传闻里的疫病一模一样,便升起了怀疑,这放牛郎凭什么可以逃过此劫呢?”
隆科多一脸的恍然大悟,心里佩服起这个妹妹,这样的蛛丝马迹,也亏得她记得住,怪不得这事得她才能发现呢!
“妹妹心细!”
“她要是心细就该想想要告诉谁,心里一点不念着家里,果然是没养熟!”佟国维再次出言训斥。
佟珍瑶恼火起来,偷听他们说话还要教训人,摆的什么谱?她亲爹在那边还没死呢!也没看对兄长有什么尊敬!
天眼?真的假的?
“可不是, 我再怎么也只吃了一年饭,比不得吃了四十年的腰杆子硬!”恼火之下,佟珍瑶也不客气了,直接顶了回去, 她费心费力的给康熙搞剧透, 难道是为了隔房叔父心里的富贵吗?
别开玩笑了!
“你怎么说话的!”佟国维的手直接指了过来, 那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教训人了。
鄂伦岱立刻站了起来,挡到了妹妹面前,“叔父又是什么意思?从我这妹妹一回来就是冷嘲热讽的, 她是做了好事,又不是犯了罪!大节下的听你说这些岂不恼火!”
“好哇, 兄长你就是这么教育子女的, 眼里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了!”佟国维气得呼吸粗重, 直接质问起了佟国纲。
佟国纲刚收回给长子干得好的眼神,眯起眼睛看向弟弟,“你又怎么了?这不是你的言传身教吗?谁教你对兄长大呼小叫的?你那些小心思谁不清楚?我不说破也就是看在孩子们面上,你真要我当着小辈的面说破?”
佟国维当然是要脸面的,便不接这话。
“哼——”佟国纲重重的放下茶盏, “再怎么说这也是我的女儿,又有你什么事?想功劳想疯魔了那也得你自己挣来!”
“你就是今年经手了煤的事情才敢这么说!朝上索额图已经渐渐起来了,我们再不立点功劳,皇上眼里哪有我们佟家?风头都被赫舍里家占了去了!他们家本来就有一个太子——”佟国维又气上来, 说出了实话。
“这也是你能说的!”佟国纲打断他,“太子不太子的,这是皇上的事!他索额图再怎么, 他能拿捏我们佟家了?还有,不怕告诉你!我那点微末功劳, 也是瑶瑶给的!什么蜂窝煤都是这孩子去庄上的时候琢磨出来的!”
佟国维瞪大了眼睛,但仍是嘴硬不信,转头手对着佟珍瑶指点,“就这么个丫头片子,她怕是过去都没见过煤,这样的好事还要往她头上推?”
佟珍瑶仍然很不爽,压着声音开了口,“叔父是不是想知道我怎么知道这些,又怎么得到皇上信任的?今儿在这的都是一家人,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能开天眼,窥见未来之片段!那蜂窝煤是接触到煤的时候看到的,那牛痘是听到天花的时候看到的,只不过刚才我还看到了叔父里的未来——”
“你——”唬谁呢!
“叔父你将来会因为掺和进储位之争,带累整个佟家,失却圣心郁郁而终!所幸你有个好儿子,倒是搏出了个好未来,可惜昙花一现,他这人肖父,也幽禁致死,从此家里再没有什么出息人物。”佟珍瑶不理会,直接倒完她的“预见”。
“危言耸听!血口喷人!你是真该被好好教育教育!”佟国维再次看向佟国纲。
佟国纲却有些晃神,女儿说的真的假的?要是真的这一切倒是也能说得通,不管是蜂窝煤的发明还是皇上的青眼,要是藏在宫里的秘密是这个,他倒是能放心一些了。
“兄长——”佟国维暴怒,这一个两个的是怎么回事?
“倒也不无道理,你这势利心倒是该收收。”佟国维直接就是糊弄。
“你真信她有什么天眼?”佟国维觉得他这个兄长也是脑子发昏了。
“这有什么信不信的!”佟珍瑶翻了个白眼出来,“你们只记着,到时候验证验证不就知道了?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佟珍瑶的目光扫过佟国维的儿子们,“你的儿子并不止这些,你此生应当有八个儿子,你的孙子有一个会娶到公主,不过公主出嫁后不久就会薨逝,但是尚且有转圜的机会,令公主不和他相冲。你还有一个儿子,会在妻妾上出大问题,是个古今罕见的宠妾灭妻之人。”
不会是我吧?叶克书他们几个心里都怀疑起来。
“你这说的哪个神棍不能编!”佟国维依旧不信。
佟珍瑶叹了一口气,“好吧~那只好说一些别人说不出来的了,就说你妻妾不宁的儿子吧,他为什么古今罕见呢?是因为他夺了别人的妾室,还不是别人,是他岳父的妾室。”
“瑶瑶!”说话的是佟国纲,“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好的,知道了阿玛。”佟珍瑶见好就收。
那边佟国维反而不自信了起来,这消息过于离谱,难道她还真有几分本事?
“行了,杵在那儿干什么?歇一会就要祠堂祭祖了,且安静些吧。”佟国纲又安排了弟弟,这才是每年办家宴的原因,两家一个祖宗,可不得一起?
佟国维只好不情不愿的住了嘴,但心里一直憋着气不肯和别人说话,唯有听着堂上的热闹挨到时间。
“你真有这本事?那你哥哥我呢?”鄂伦岱以全新的眼光打量着佟珍瑶。
佟珍瑶看也不看他,“你也是个祸头子,咱们家也就法海出息些。”
鄂伦岱气笑了,“你故意的吧?!到底是谁的妹妹!”
佟珍瑶支起眼皮诧异的看着他,“怎么?你们还能拆开算?是你的妹妹就不是二哥的妹妹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鄂伦岱看了一眼法海,碍于场面不好直说。
佟珍瑶哪里不明白呢?他和法海那是斗惯了的,彼此不和,要说有多少兄弟情那都细微到无法估量了,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会把“和自己一国”的妹妹夸法海的情况,视作背叛。
但是她并不想这么幼稚,没事干是吧?眼睛就知道盯着兄弟是吧?她自然有事情给办,都快成丁的人了,赶明儿就是结婚成家,这么幼稚怎么负担起家庭?
所以她只不搭理,转头和堂妹说起了话,“四阿哥进学了,现在册子看得慢,你准备再画点什么吗?”
说到这个佟馨兰就有精神了,一改之前怯懦不吭声的状态,“我想邀先生一起,做一本童子启蒙用的童书。”
佟珍瑶向来不是个打击人的,“可想要刊印出去?”
“尚未想过,但能散出去肯定是好事,只是我没有接触过刻印。”佟馨兰倒是认真想了。
这就巧了不是?我熟啊!
“我倒认识一家印社的,只是如今图画印刻多半还是套色,最好能突出线条,不知道馨兰你能不能改做这类画风,如果不能,自己留着也好,说不准以后就有更好的刊印技术出现。”
佟馨兰有一点遗憾,但也不过是一点,“抠抠峮丝二尔二伍旧亦司七整理本文上传姐姐你之前说可以给娘娘画一些册子,如今我也有空了,你看画什么故事好呢?”
“我也拿不了主意,要不看看近几年民间有什么故事,择出一个好的来画?娘娘久在宫闱,想来民间事倒是更新鲜些。”佟贵妃的喜好她也不清楚,但是首先可以排除宫廷故事,要是画什么甄太后传之类的东西,佟贵妃也就能看看衣服首饰的不同了,偏偏这方便她不觉得佟馨兰有把握。
至于更久远的故事,以她和佟贵妃谈话的经历来看,佟贵妃的涉猎很广,说不准就看过,所以选她进宫后火起来的故事就行了。
“多谢姐姐提点!”佟馨兰转瞬间就有了想法。
“哼~”
佟珍瑶忽然被一个松子砸到,小小的一粒,也就只是蜻蜓点水一样,她伸手也没来得及接到,只好无奈的看向羞愧祸首鄂伦岱。
“哥哥这是怎么了?”
“你倒会筹划,之前还说把那炉子的生意送了我补月钱,我倒是努力传了,结果全被阿玛一窝端了!你怎么不再替我筹划个补偿?”鄂伦岱一脸的怨气。
佟珍瑶难得心虚起来,这事佟国纲也和她说过,不过她没当一回事。
“筹划什么啊?有什么也是该给家里的,月例钱还不够你花吗?”
鄂伦岱更是不爽起来,“那一点银子有什么用!吃个饭就没了,不消提……乐子了!”
佟珍瑶想了想,“银子嘛,我是变不出来了,但是乐子还是能知道一点的,不如你们蹴鞠?”
“这有什么可乐的。”鄂伦岱鄙夷出声。
“不好玩?那就改规则啊,要我说白打和射风流眼都没意思,不如分作两队,每队背后放球门,以此对抗,进球计分,分数多的胜。”体育竞技的核心是对抗啊!没有对抗怎么能好玩?
鄂伦岱还在想,隆科多已经领悟了,如同遇见了知交一样,“果然还是妹妹知道什么叫趣味,这就有意思多了,要玩这个想来是要一大片地的,校场倒是正合适。”
“所以不妨玩一玩嘛,反正也不花费什么,就是人手场地和球。”运动好啊,踢球总比提着鸟笼溜好吧?这风气要是流行起来倒是好事,八旗子弟要拼就拼技术,比什么小玩意。
“那这事我和鄂伦岱兄长商量着办?”隆科多一转眼就想揽下来。
“我看哥哥不大有兴趣,你自己来也是也可以的,若能办出声势来,说不得几年后皇上和皇子们也会来看。”佟珍瑶熟练的画了个饼放着。
这话正中隆科多下怀,能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能多一点希望是一点,不能也不妨碍他拉拢一些“同道”啊!
噼啪噼啪——
院子外头的鞭炮声响起来,佟国纲起身喊他们准备祭祖,终结了这一场对话。
年末总结
冬夜里冻了好半天, 佟珍瑶才重新回到温暖的正堂内,祭完祖佟国维一家就回去了,屋内只剩佟国纲这边一家人。
此刻舒穆禄氏已经有些疲惫,觉罗氏扶着她去侧房里歇息, 顺便喝一点甜汤, 佟国纲看着堂上的儿女, 决定趁机开个会。
“一年将尽,过去一年你们各有事务,家人难得相聚, 就在今日讲述你们各自一年间做的事情,也让自家人心里有个数。”
年末总结!
佟珍瑶没想到时隔多年, 她又要做年终总结了, 想想她干的那些事吧, 哪有适合在这种场合说出来的,给康熙出主意,导致婚龄推迟、火器改进、发型放松?要不还是装乖学生吧,说说学业也就算了。
鄂伦岱是最先做出反应的,“有什么可说的?不过就是上值, 下了值还要被按着练刀枪。”
“这些要你说?”佟国纲给了他一记眼刀,“法海,你来说。”
“儿子已熟读五经,只是碍于先生缘故, 并不曾习得如何做好文章。另骑射课松散,儿子学得并不算好。”这是法海。
“做文章倒不急,又不是真要你考状元。”科举在今朝是个什么样的事, 他还能不清楚吗?就是这骑射差了倒是真不行,如今远远算不上太平, “骑射我单请师父教你们。”
“我结课前刚读了春秋。”这是紧张的夸岱。
“嗯,好好学。”这个儿子还小,佟国纲不做什么要求,最终把目光投向了女儿。
只听佟珍瑶从容开口,“我今年在宫里读书,已经开始习四书,骑射上飞马射箭不成问题,只是中率并不高,另外加设的语言课我选了沙俄语,沙俄不安分,早晚和我们有冲突,所以我觉得这门语言倒还学来有用。明年皇上应该还会加一门格物之课,大约和火器有所关联,这我就不知道能不能学来了。”
嘶——
兄弟三人一齐看向她,这么说吗?
佟国纲也是脸色变幻,没想到这宫里上个学还能这么精彩,更不要提这里女儿绝对隐瞒了一些东西。
“你说沙俄不安分?”
“哪有国家不希望扩张的。”佟珍瑶脸色平静,其实该学沙俄语言的是佟家人啊,别再被人忽悠了把地白送出去,“所以阿玛和哥哥们有闲暇也可以学一学,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那格物课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没影的事情你就先探听到了?”佟国纲对于学语言的建议不置可否,直接跳到下一个问题。
“这就和太医的研究相关了,我不便说,也说不明白,反正多学点东西没坏处。”
佟国纲认同这个说法,“你在宫里总是消息灵通些,不过你究竟对皇上和娘娘说了什么,叫他们这般信任?”
绝对不可能是女儿一说出牛痘就被采信,再说这样的信任早就有迹可循,比如女儿那次发热,宫里都派来了太医,女官三天就一问候,仔细想想这不是对普通的亲戚格格有的态度。
“正如我之前所说,我偶尔能看到一点将来的片段,这是在宫里突然出现的症状,我当时分辨不了,直接说与了娘娘,皇上就知道了。不过五台山之行,皇上已经让大师看过,对我并没有什么妨碍。”
至于具体说了什么,那就抱歉了,想来你们也不想探听皇上才知道的机密吧?
佟国纲果然不问,总归不会对他们有妨碍,“这天眼可对你身体有妨碍?”
“这倒不会,之前也是因为这件事弄得太紧张了,猛然松懈下来才发了热。”佟珍瑶摇头。
鄂伦岱却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你说我祸头子,我惹什么祸了?”
佟珍瑶终于憋不住笑,“说着玩的,我哪里知道?哥哥你还真信了?”
鄂伦岱立刻凶巴巴的看过来,但是没有一点威慑力,只能看着佟珍瑶笑得前仰后合。
“好了,说正事。”佟国纲阻止了一下,“恭亲王剃头和放松发型禁令的事,和你有关系吧?”
他还没忘之前佟珍瑶特地问过他们发型的事,这怎么看都不是巧合。
“的确是我建议的,但也是有缘由的。”具体缘由就不说了。
佟国纲只得接受,“也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对明年你们有什么计划没有?”
这一次佟珍瑶没有让他们先来,“我倒是有些想法,阿玛不妨关注一下水军,这个方向大有可为,哥哥虽然骑射刀枪上没什么天分,但是水军上却未可知,倒是可以练了试试。”
“这也是你的消息?”佟国纲看她。
佟珍瑶点头,语气笃定,“阿玛不妨注意注意东南,皇上必定要经略这里。”
东南方什么地方?除了海就是岛,岂有不用水军的。
佟国纲大约知道康熙对施琅的看重,沉吟了一会,“此事不要外传。”
佟珍瑶应下,又提出,“我想着二哥三哥不如学学格物,我们的课和阿哥们是一样的,既然我们要学这个,想来学了是能有用的。”
“这倒不好找先生,往后再说吧。”这一条佟国纲就没答应了。
“我的话自然是跟着格格们读书,见机行事。”佟珍瑶最后自己作了注解。
佟国纲长叹一口气,“你不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不敢奢求更多了。”
这话佟珍瑶根本不敢应,怎么算惹事呢?是新年新策划,新的一年当然要有新的目标,再说不给上司写方案,怎么凸显存在感呢?尤其是她刚拿了奖金的情况下,不是更要让上司觉得发得值吗?
好在佟国纲也渐渐醒悟,这个女儿捏在皇上手里,并没有非得让她做什么的想法,反正跟着公主们一起也差不了。
“就先如此吧,等你们母亲回来,用完了饭食各自去休息,一早还有人家要走。”
待子女们都各自离开,觉罗氏对着丈夫提起了女儿的事。
“这伴读要读多久?孩子眼看着十二岁了,常在宫里是不是不大妥当?”
佟国纲有些纳闷,妻子不像是会提起这事的,“你有什么想法?那毕竟是宫里,陪公主读书也是荣耀,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格格们倒还罢了……”觉罗氏叹了一口气,想到她今天看到的,“我只是听说她们读书的地方,和阿哥们是挨着的,是不是太近了些?”
佟国纲一下直起身来,看向她,“你是不是瞧见了什么?”
说到这觉罗氏就更是叹气,想着今天看见的,“可不是么,她拉着四阿哥就算了,毕竟是养在娘娘膝下的,今儿散席时,我可看得真真的——她送了大阿哥东西,太子也在一边,这叫我怎么想?”
真不愧是我闺女!佟国纲也是开始头疼,这两个哪个都不省事啊,要不然看看哈哈珠子们算了?但他也知道一件事,“她恐怕根本就没生出那根弦,不过是总能见到所以熟悉罢了。”
“那也不能啊!你也说了常见到,要是这么下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来个日久生情——”觉罗氏却根本不敢放松,“不是我说,这爱新觉罗家的媳妇,哪有好做的,何况这两个,我是不敢奢望的。”
佟国纲又往后躺了躺,“别操心了,好不好那已经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你别忘了另一个伴读的可是赫舍里家的,那身份更不好说。”
“进宫?那还不如这两个小的呢!”觉罗氏身为宗室格格,完全没有什么皇家滤镜,做后妃怎么了?难道就能快活了?
“你这话说的,有娘娘呢!”佟国纲提醒,这都是什么和什么,他只是想说这都是沾亲带故的,未必就要留在宫里,只是婚事他们决定不了而已,不代表皇上不能赐婚。
…………
“阿嚏——”佟珍瑶拿手帕揉了揉鼻子,“谁念叨我?”
她刚见完白氏,不应该还有人惦记啊。
“肯定是冷风吹着了,格格快喝点姜茶。”张氏自她在宫里常住,就越来越没有教导的作用,早已退居保姆之位,日日盯着她的身体健康,像姜茶这种东西,入了冬她就备上了,力求随时能喝到。
佟珍瑶没有反驳,灌下去一杯,辣得直吐舌头,“把衣裳打开我看看。”
衣裳是白氏送的,她一片母爱,特意从觉罗氏手里求的大毛料子,给她缝做了衣裳。
莺儿依言抖开了衣服,“这大毛衣裳和羊毛衣哪个暖和?”
“不是这么比的,羊毛衣是穿里面的,这些带毛的是穿外面挡风隔寒的。”
说起羊毛衣,大格格的心意现在康熙应该看到了,希望她能得到奖赏吧,这样才能去攻克更多的纺织问题,然后转入实践,真正变成手里的力量。
“那格格明天穿这件?”
佟珍瑶点头,“穿,和宫里那两件换着穿。”
羊毛染出来太晚了,她还没有毛衣穿,可不就穿这些过个瘾。
这书读得还是很值得的,四季的衣裳佟贵妃都一手包办了,像冬天的衣服,置办下来也是值不少钱的,得亏她还偶尔能做点回馈,不然真的拿着烫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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