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膝坐了会儿,思绪如蝶翼扑闪,随着后方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飞进一望无际的海港夜景。
随即一炫,椅背忽被人转回去。
姜怡妃的惊呼声咽在嗓底,心跳颤了颤,很快平静。
宋聿诚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沾着点水珠,微不可查地抬起眼尾:“吓到了?”
“没有。”说罢,姜怡妃又怪罪般地去拍他的胸口。
手刚碰到浴衣上的绒毛就被抓住摁回来。
明亮的卧室与男人出浴松散的模样在眼中放大。
“甜吗?”他问。
结实的手臂撑着两边的扶手,将她周围变成狭小的空间。
沐浴露清新的气息弥漫鼻尖。
“你尝尝。”姜怡妃用空着的手从他臂下伸出去够碗里剥好的荔枝,白乎乎的,流着果汁,喂到他嘴边。
宋聿诚就着她的手咬上去,嘴唇无意碰到了她的指尖,像被羽毛蹭了下,很轻很轻。
有时候他们自然得与真情人无差,归功于双方的默契与理智。
积在镜片底端的雾气渐渐消失,他眼眸化开浅笑:“还不错。”
男人白色的浴袍轻轻裹在身上,领口露出锁骨处的肌肤。潮湿的刘海向后梳着,偏短的碎发落在鬓角,滴下一滴水,恰巧掉在她膝盖,有些湿凉,像她失去的新鲜感。
毕竟经历今天的事,很难不知道对方的名号。
缓缓抬眼,望着他守约戴上的黑框眼镜。
所以这才是他平时的样子吗?
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渣男气,很温润。
姜怡妃仰着脸,发音标准无误:“宋聿诚啊。”
他轻轻挑了下眉,学着她的调子,从容吐息:“姜怡妃呐。”
这是第一次些许不想让自己的全名被人叫出来,即使他唤得温和,仿佛含着荔枝香的夜风吹拂水面静悄悄划开涟漪。
轻叹两声,相视而笑。
姜怡妃:“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宋聿诚推了推眼镜,直起腰。
他撒了谎。
侧身拿起桌上的玉貔貅链戴回手腕,发现一边多了只空掉的罐装啤酒。
“妃妃背着我喝了这么多。”宋聿诚捏瘪罐头,扔进桌下的垃圾桶,回头看她,“我是不是该好好罚你?”
上上周没见面是因为她得了胃病。
“小酌怡情。”姜怡妃收腿跪坐起来拉他过去,伸手小心捏他脸上的两边镜腿,“有人说戴眼镜能隐藏自己的另一种人格。”
唇齿残留着荔枝的甜,有些回涩,宋聿诚垂眸看着她,长发披肩,新换的橄榄绿修身开衫衬得肤色皓白,黑色长裙摆在座位上散开,像一朵晚夜黑莲,不能轻易去摘。
可他敢。
宋聿诚抬手抓住她的细胳膊,慢慢引导她摘下眼镜,“妃亲自试试就知道了。”
脸上带着淡妆,姜怡妃双颊有些不自然地泛红,眼神缱绻一时。
气息近在咫尺。
镜片剥离的顷刻,他吻下来,带着一股掠夺,仿佛在深夜化为黑暗的人格。
姜怡妃慢慢放下举着眼镜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闭眼。
他的嘴唇宛如荔枝果肉,含在嘴里的每一口带来一阵果香的浸润,稀释着她的思绪。
修长的手指脱力松懈,黑框眼镜沿着宽厚的背落在桌沿,弹到地板上。
镜片裂出朵雪花般的碎痕,映出两道交叠的影子,室内光线倏地变暗。
屋内温度攀升,窗外的霓虹被玻璃上的雾气吞噬,融成混乱的调色盘。
潮湿微刺的发从指缝溢出,姜怡妃难熬地扬首。
身上的衬衫被弄皱,沾了滩他发上的水渍,因为修身的设计,黏着肌肤,有些紧得喘不过气。
她以为今晚会很快进入正题,然而男人像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地与她隔衣.擦.火。
趁人中途休战取件,姜怡妃缓了缓神。
耳边传来细碎声音,床垫下陷,她眯着眼望上去,看清男人手里的东西,瞳孔瞠了瞠,耳根发烫。
是她前日留给他的沉香木簪。
羞耻感涌上心头。
“妃妃把木簪留给我助兴,却没告诉我怎么用。”宋聿诚用祥云纹簪头那段拨开姜怡妃脸上的碎发。
一双眸子,水光闪闪。
“是这样吗?”
他装作请教的模样,用着循循善诱的口吻,秀长的眼尾带着缕无辜。
姜怡妃隐隐觉得,他还能再扒开层。
上一次经验提醒她,男人最擅长隐藏,即使表面上有多温润有礼。
他和他会一样吗?
挣扎的手被禁锢在头顶,姜怡妃感到脸上又热又痒,飘扬的思绪被招回来。
接着,前襟散开,凉意在脆弱处游走画圈。
他说:“还是这样......”
姜怡妃无意识打颤,眼皮微敛,唤:“宋聿诚。”
她求他停下。
宋聿诚轻笑,把木簪摆在一边,倾身抱她入怀,帮她抚背顺气:“嗯,终于不是喊喂了。”
在此之前可没赐给他半个称呼。
姜怡妃意识到被报复了,扯开他的浴袍,在他结实的肩膀上狠狠啃了口:“幼稚。”
“可妃找我做得事儿可不幼稚。”温热的大手捧住她的脸,宋聿诚从眉心吻到嘴唇,“我说的对不对?姜总?”
姜怡妃懒懒抬手捂住他勾人又自带调侃的眉眼,吊着力气凑到他耳廓边:“你想好怎么向姜总赔罪了吗?”
白天一账,哪能就这么被一盘荔枝混过去,她可不是好哄的小姑娘。
男人蒙着眼,嘴角微微翘,仿佛有炽热的视线从指缝穿透出来,牢牢锁定了她。
“我把自己赔给你,如何?”
姜怡妃目光勾勒着他的下颌角,压住呼吸,低头主动吻了他的嘴角,算是回应。
两道姣好的人影深吻相拥,无关爱情,却能获得如昙花般值得回味的快乐。
凌晨。
窗帘外的夜景早已散去,留下黑漆漆的海港。
室内一片安详,互相依偎地躺着,露出的肩膀上,同一处各自有一道浅粉色的咬痕。
姜怡妃觉得他也是不肯吃亏的人。
靠在男人的肩膀,掰过他的手,把玩着腕上的玉貔貅,她忖了片刻,幽幽然开口问:“我们这样有几个月了?”
宋聿诚很快答了上来:“三个月。”
“嗯,感觉差不多了。”姜怡妃放下他的手,抬眼,“你想换口味吗?”
按照约定,他们已经知道彼此的身份,理因结束关系。
姜怡妃可以修改规则,但她是拍卖师,忌讳与竞拍人私下过于亲近,容易影响裁决。
其次,她不想再为男人打破原则,不值当。
以后,他只能是她的槌下客。
说开始的是她,提结束的也是她。
姜怡妃做了从始至终,有头有尾。
宋聿诚懂她的顾虑,没有异议,闭上眼假寐,道:“随你。”
他向来是由着她的。
身边的女人从床上坐起来。
他眯了眯眼,望着她的动作。
脊背轻轻弯曲,散发出一种婀娜多姿的韵味。
“那...我们到此为止吧。”
声音倒是绝情。
他没有挽留她。
几分钟后,屋子彻底安静下来。
空气里残存着甜腻的味道,大概是过浓了,喉咙有些发齁。
宋聿诚起床去倒水。
吧台多了条黑色的发绳。
他拿在手里晃了晃,上面的装饰物是朵纯银的飞燕草。
白玫瑰般的女人,却喜欢不起眼的花草。
细想,好像是合理的。
心头的空缺感逐渐被好奇心填埋,宋聿诚放下杯子。
对人际关系谨慎的姜总,对生活小事儿马虎的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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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京飞往燕都得舱内,所有旅客们完成登机,等待起飞。
由于机票买的晚,褚康时只订到了商务舱。
虽然人比头等舱密集了些,但看到邻座是姜怡妃后,他激动地偷偷亲吻了一下机票。
隔着过道,宋聿诚轻讽:“出息。”
说完,他轻瞥靠窗的女人,脖子上围着u型枕,渔夫帽按到最低,遮住眉眼,好像睡着了。
昨晚硬要走的,估计回去没睡多长时间。
其实,他不介意她过夜。
褚康时瞪宋聿诚,却不敢说脏话,顾虑地去瞄身边睡着的女人,与前座的姜怡妃助理搭话。
他探头小声问:“雅君,你们姜总还没起飞就睡着了?”
小姑娘回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皱着眉挤兑褚康时:“褚总昨天抢东西的时候,怎么不来关心妃姐啊?她准是心烦,一晚上没睡好。”
褚康时抱歉地说:“哦哦,不好意思啊。”
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他觉得自己不能当周幽王。
可是......
靠回位子,神色强装淡定,褚康时在手机里输字。
【老宋,听见了吗?】
【她一晚上都在想我。】
宋聿诚听着旁边人刻意清嗓得瑟的声音,低头手指动了动:【要点猪脸。】
发完他便双手抱胸,闭眼,想在起飞前酝酿出睡意,减少晕机的伤害。
他晕机症状严重,行程期间,几乎不能开口说话。
冷不防,隔壁褚康时嘿嘿一笑,故意提嗓,像是反击:“老宋,我听到昨晚你房间里很热闹啊,见熟人见床上去了?”
“……”宋聿诚睁眼,眉间微蹙。
余光里,发现另一端窗边闷头睡的人动了动。
姜怡妃是在褚康时坐下的时候醒的,只是懒得说话,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得都听了。
所以,褚康时昨晚睡在宋聿诚隔壁?
上半张脸好像误入热锅,蒸得发烫。
怪不得他中途忽然捂住了她的嘴。
姜怡妃咽了咽干涸的嗓,双眼紧闭,肢体有些僵硬。
过了一会儿,听到宋聿诚沉声静气地狡辩:“小电影的声音。”
“……”
理所当然地,他被朋友狠狠嘲笑了一番。
姜怡妃松口气,嘴角的弧度不断上扬,又拉低帽檐,遮住。
自损名誉的麋鹿先生,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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