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娇怜 > 7、第七章(小修)
    “她算我哪门子的姐姐?只不过是母亲好心才收养她在府里,分明和我们家八竿子打不着,从来不都是当她上门来打秋风的吗?”


    温云珠生起气来,便不管在她面前是谁了,更遑论她也没觉得王昀有多能耐,虽然母亲说他前途无量,可他家境太差了,她是贵族千金小姐,嫁给他,没准就不能像在家里这样自由自在受人服侍了,即便母亲总说,她若出嫁,定会给她许多嫁妆,可她一想到雪浓真可能去给沈宴秋做妾,沈宴秋还没有夫人,给他做妾上面也不会有主母管束。


    况且若换成她,便是要去做夫人的,偏偏她觉得是好事,母亲却不乐意。


    “我只有同胞哥哥,根本没有同胞姊妹,我才是唯一的嫡女,她凭白就成了我姐姐,本来属于我的东西都成她的了,我还委屈呢!”


    雪浓猝然转过身,原本要去席上,竟如行尸走肉般回了梨安苑,流月从外面进屋内,就见她一个人坐在桌前,脸上都是泪。


    流月道,“姑娘这又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前头都开宴了,若叫夫人瞧见姑娘这般,恐又会惹她不快。”


    流月说的没错,今天是龙凤胎的好日子,她就是再伤心难过,也不能哭成这样,这梨安苑包括流月在内的丫鬟婆子,都是周氏指派来照顾她的,有点风头就可能会传到周氏的耳朵里。


    雪浓用帕子擦去眼泪。


    流月赶忙命外面的丫头端水来给雪浓洗脸,再上了妆,便如同平常,谁也看不出她先前哭的有多可怜。


    府里的席位安排是有讲究的,雪浓和几房嫡出姑娘坐在一桌,温云珠则和其他门第高的小姐坐在一起,温云珠能同那些小姐攀谈结交,她们却不能。


    雪浓没有心思在这上面,但几房的姑娘们看着那桌还是羡慕的不得了,相互间叽叽喳喳,有些话就算雪浓不想听,还是听在耳朵里。


    “大伯母多会考虑,云珠姐姐若交了这些好友,又比我们更体面了。”


    “本来的事,云珠妹妹才是大伯母的女儿呀,大伯母当然会对她更贴心。”


    “云珠妹妹已经及笄了,过不久大概就要议亲,想必大伯母定会周全的为她择定一位贵婿。”


    雪浓脑海里回荡着温云珠的抱怨,以及王昀说的那句话,她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等着定完亲,然后王昀履行婚约来娶她,她如愿能离开宣平侯府。


    可是到了王家,丈夫和婆母都不喜欢她,难道指望王家老太太对她好吗?


    雪浓把杯里的酒喝了,流月在她身旁见着又给她满了一杯,笑道,“姑娘这是松花酒,闻着一股香,喝了也清甜,奴婢听说,是南边买来的好酒,统共没多少,都被拿出来吃了。”


    雪浓听出她馋了,但是在席上,丫鬟是不能吃酒的,没准厨房那里还有留余,厨房里的妈妈们都是人精,府里哪个主子受宠,主子跟前的大丫鬟便也能得她们的孝敬,这也没流月的份,要想吃什么,还得拿钱来。


    雪浓让她附耳过来,对她说,不需她伺候了,让她去玩,有要钱的,回去自己赏给她。


    流月便高高兴兴去找别的丫鬟乐去。


    宴会过半,有些客人渐渐离场,各家的姑娘也三三两两离座。


    雪浓吃饱喝足从席上下来,自己要回去了,只是她酒喝的有点多,走路有些泛晕,小丫鬟一路扶着她,到沁春园时,她挑了块靠水塘的石头坐下,让小丫鬟去把流月找来,她在这里缓缓。


    小丫鬟走后,雪浓趴在石头上划水玩。


    “又想跳水里去?”


    雪浓仰起颈,半眯着眸看来人,勉强认出来是沈宴秋,和上次见不同,他是站着的,他的腿能走路。


    醉酒后,脑子里很混沌,想到什么就能脱口而出,“您的腿没事呀?”


    靠在石头上的少女面色酡红,体态纤瘦窈窕,两汪水眸非常努力的睁眼看他,面上是不同第一次见到的那般拘谨,多了些醉酒之后才遮掩不住的顽皮劲,她想站起来给他行礼可身体不听使唤。


    沈宴秋先前在席上,有温德毓坐陪,温德毓实在过于奉承,偶有的话语里还若有似无提及雪浓,官场上的人,岂会不懂他的意思?他记得这姑娘就要同王昀定亲了,温德毓还有别的谋算,这是他的不规矩。


    沈宴秋在座上没多久,便离座去客房休息,温德毓拍马屁没成,也不敢再惹恼他,这才有他出来闲转悠,碰巧遇到雪浓。


    沈宴秋揶揄道,“可能是你送的护膝有奇效,戴上后腿不疼脚不酸,都能站起来走路了。”


    雪浓愣了半天反应过来他是在打趣,羞窘道,“您……不要取笑我。”


    沈宴秋端视了她片刻,问道,“这里我能坐吗?”


    这里只有块大石头,雪浓坐了一半,剩下一半是空的,雪浓摇摇头又点头,踉跄着起身让座,她背后是池塘,歪歪斜斜就可能栽水里。


    沈宴秋伸手要扶她,她就受惊似的用那细细软软的手指推拒着,不小心碰到他的手,羞涩的难以复加,整个人都朝后退去,踉跄更甚。


    “小姑娘,再退就要退到水里了,到时候我还得捞你。”


    雪浓微张着眸看他,看的久一点,就能看清楚他在笑,不乐意了,“不要叫我小姑娘,我有名字……我叫雪浓。”


    她念叨自己的名字连声儿都轻了,骨子里有极度的自卑,这个名字不好,时刻都提醒着她不是亲生的。


    沈宴秋顺着她道,“雪浓小姑娘。”


    她唉了声,拿他没辙,自己叹起气,说话时舌头打结,“您在这儿……我就不能在这儿了。”


    沈宴秋颇有耐心,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雪浓又叹了口气,“您怎么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啊?”


    她嘀咕着,“好歹是大人呢。”


    以为很小声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说的大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沈宴秋好笑起来,“我不是你的长辈吗?”


    雪浓点头,跟着他回答是长辈。


    沈宴秋指了指她身边,“既然是长辈,我能坐吗?”


    雪浓抬着下巴,眨眼,小声说不能坐。


    她喝醉了,还有意识与人保持距离,可见跟她父母是不同的,也许她父母有什么意图,她也是被蒙在鼓里。


    沈宴秋没有坐下,就这么站着看她,她快趴在那儿睡过去了,整个人在月辉下白如琉璃,眼睫长长,泪痣灼眼,是个极美的姑娘,那天夜里,她受了惊吓,挂在他身上哭的时候却忘了规矩,甚至事后都不记得有这事了。


    雪浓嘟哝着,这时已经连话都快说不清楚,但沈宴秋还是听出她在说松花酒好喝,有点胡言乱语。


    春夜里的风吹在人身上还是冷的,在这里睡上一夜,大抵明天就会病倒。


    沈宴秋倒有了些慈悲心肠,弯腰下来,手轻握上她的肩膀推了推,她又睁开一点眸,眼睛里起了雾,好像要落泪,但她没有哭,只是小心翼翼的握上他一根手指,随后看清他是谁,一把缩回手去。


    那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凉凉软软的葱指让沈宴秋滞了滞,笑问她,“你一个人在这里伤心,是因你家人,还是王昀?”


    他说到王昀时,雪浓的眼睫颤了颤。


    沈宴秋即刻懂了,“你不想嫁给王昀?”


    雪浓呢喃道,“是他不想娶我吧。”


    沈宴秋一颔首,原来是这点小心事,他不禁又想笑,年轻真好,总会把一些小儿女的忧愁当作天塌下了。


    沈宴秋手指了指天边缺月,说,“今晚天气不错,很适合松花酿酒——”


    雪浓立时接上,“春水煎茶!”


    沈宴秋一笑,她也半闭着眼笑出声。


    流月拿着件披风跑过来,先看到沈宴秋,战战兢兢给他行礼。


    沈宴秋怡然的绕过她们,往园外走,正见王昀垂手候在园门前,沈宴秋没看他,踱步往出走,直出了宣平侯府,跟在他身后的小厮把人扶上马车,再交代王昀,“天不早了,二公子也早些回家吧,宣平侯府毕竟不是王家,少喝些酒,仔细喝太多连文章也不记得做了。”


    王昀应是,目送着那车离去,才凝神回忆方才,他虽没进沁春园,可园里雪浓欢快的笑声他却是听得见的。


    ——


    雪浓第二日早起时听流月说她昨晚喝醉了有多胆大放肆,还敢跟沈宴秋嬉皮笑脸,亏得人大度,才没怪罪。


    雪浓对昨晚的事情依稀记得大概,再看外头已大亮,急着梳洗,还要去正院请安,晨昏定省是规矩,她遵守这规矩已经有很多年了。


    流月告诉她不用去正院了,今日一早,周氏就带着温云珠去看她哥哥周绥远了,周绥远是吏部的考功司员外郎,流月说近来沈宴秋要查办官员在位政绩,考功司就是主管这块,周绥远都忙的累病了。


    沈宴秋看着那么清闲,还能去白云观养病,谁知道还能差遣底下的官员。


    雪浓不着急去请安,梳洗后慢吞吞吃了早饭,她还有没做完的针线活,这一上午都不得闲,下午才歇了歇,徽姑便来了。


    徽姑是个精瘦干练的绣娘,与她一起来的还有个小媳妇,雪浓把自己绣的花样和打的络子给她们看,小媳妇很喜欢这两样东西,单说那花样,其实是雪浓之前画的花样子,但是有些复杂,徽姑看着也不会,她才托雪浓绣出来给他们瞧一瞧,而络子则是徽姑分给雪浓的绣活。


    徽姑收了这两样东西,背着外面的丫鬟给她钱,她照常收了,再教两人打花样,不免有些闲聊,就说到小媳妇身上,她家里父母都老了,只有她一个人靠着做针线活挣点补贴家用,又是未嫁女,怕惹人闲话,索性做妇人打扮,也省了许多的麻烦。


    雪浓很是惊奇,原来女孩子出外行走方便,只要装作已婚妇人就行了。


    徽姑道,“该说您是小姐不知道外面艰难,我是打南边的,这种事多了去,以前应天府有个我相熟的姑娘,不愿嫁人,她父母给她开了个绣坊,招了不少跟她一样不想嫁人的姑娘做活,在外都是这身打扮,不靠着婆家也不靠着娘家,过得好好的。”


    小媳妇直说正是。


    雪浓默默听着,心里跳个不停。


    徽姑说起这个,又想起一桩事,嗓子压低,“那时候应天府里正闹事,为着争那个位置,兄弟叔侄打的不可开交,如今坐在上面的那位是受万人崇敬,可当时差点就死了,他叔叔带兵包围了整个应天府,就为了抓他,只有几个书生护了他一路,死的死伤的伤,后来躲到那姑娘的绣坊,才逃过一劫,现在那绣坊都和皇家做起了生意,比那些寻常男人都气派。”


    她再小声说一句,“那位沈首辅,不就是靠着这从龙之功,才有如今的权势吗?”


    说罢,便又催着雪浓快别发呆,赶紧教会了她们,好回去忙活。


    雪浓倒不吝啬,认真教了几遍,她们都学会了,才离去。


    雪浓在屋里坐一会儿,拉开抽屉,里面是沈宴秋送她的糖罐,她捡起一颗糖吃掉,再翻出里面的账簿,在那让她最纠结的空白上,打上了一勾,还完了。


    她收好账簿,踱到门口,在太阳底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被刘妈妈看见,数落她这样不好,女孩儿家不能做此粗鄙动作,她报之一笑,点头应是。


    ——


    王昀和雪浓的定亲宴是由王家做主办的,设在初十,王家这两天常有人过来,每次来人,雪浓都叫流月去打听是谁,大都是孙氏过来,却不见王昀。


    直到临近定亲宴的前两日,王昀才来了,是来找温子麟,要与他一起回国子监监舍。


    两人才走出来温子麟住的院子,就见雪浓等在门前。


    王昀皱了皱眉头,即使是要定亲,男女也不能私自相见。


    雪浓像没看见他不高兴,只是对盯着自己的温子麟道,“子麟,我有几句话同王二公子说。”


    温子麟神色阴郁,还是同王昀说自己有本书落下,回去拿。


    待他不在,王昀有心想要拿那些规矩礼教来说。


    雪浓先他开了口,道,“我与二公子的婚约原本就是口头之说,没必要当真,我想二公子应与我想的一样,所以这婚约就此解除吧。”


    她取出那对玉镯,递给他道,“这是老夫人给我的,二公子带回去还给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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