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德毓怎么想都想不通,不该是沈家请媒人上门来议亲,如何先把他的官职给撤了。
事已至此,温德毓也不可能再官复原职,查办官员政绩是大事,一早就在朝里传开了,沈宴秋这摆明了是在杀鸡儆猴,只是温德毓比较倒霉,第一个被撤。
温德毓心底恨毒了沈宴秋也无济于事,他在朝中无人,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也只有周氏的哥哥,可周氏哥哥也没可能为着他跑去找沈宴秋讲情。
温德毓在府里愤懑的连别人请他吃酒作乐都不去了,周氏倒跑了几次娘家,带回来周绥远的话。
“我哥哥说,那沈宴秋最是个刁钻心狠之人,素不喜旁人揣测他的心意,我们把雪浓要离府传给了沈家,他岂会不知我们的用意,就算他喜爱雪浓,也不会高兴我们这么做,况且他若真是想娶纳雪浓,我们两家就成了亲家,他先拿老爷开刀,传到外面,也是他大义灭亲,给他自己挣了好名声,朝里其他被撤的官员也就无话可说了。”
温德毓直拍桌子,咬牙切齿道,“他好狠的心,若早知如此,我断不会把雪浓往他跟前送,竟是我自己害了自己!”
而今他官位没了,在外也抬不起头,往后也只有他这宣平侯的爵位还能撑着。
周氏倒想的宽,温德毓这从五品的闲官儿本来就不甚重要,撤了也就撤了,若真被她哥哥说中,接下来就等着沈家来人把雪浓和沈宴秋的亲事定下,有沈宴秋这个女婿,他们宣平侯府也照样风光。
周氏宽慰温德毓,孩子们都大了,他就算是提前致仕,将来这官场上,还是要看温子麟和王昀,有他们在,宣平侯府只会日渐鼎盛,温德毓有这气心,不如多在外打听打听,看看沈家有没有结亲的意思。
温德毓经她这么一说,才气消了不少,又跟几个狐朋狗友一通打听,也听不到沈家那边的风头。
这下夫妇都忐忑别是自己又猜错了,是不是沈宴秋压根就对雪浓没那些想头。
如此一来,温德毓也是烦了,不管沈宴秋到底想什么,雪浓想离府,便叫周氏赶紧把她撵出去,也省得自己日日为此烦忧。
正是秋闱才结束,学生们也都放学在家里等放榜,温子麟的腿没好全,周氏让他搬到正院空置的厢房里住,以方便照顾。
放榜这日,雪浓被叫来正院。
周氏在给温子麟换药,雪浓隔着屏风坐在杌子上,看周氏亲力亲为,周氏对自己儿女十分尽心,事事要亲手做,这点上,她身为母亲无可指摘。
“你既然想走,就走吧,从今往后,出门在外,就不要说是我们宣平侯府的姑娘了。”
周氏说完,原要雪浓出去,却听孙嬷嬷急跑着进来,道,“夫人,刚刚看榜的小厮回来了,说王二公子中举了。”
周氏忙问道,“三哥儿呢?”
孙嬷嬷讪道,“……没中。”
周氏有阵失落,但想想自己儿子也才十五岁,将来有的是机会,没必要急于一时,现在王昀中了举,就该把他和温云珠的亲事也提上来,早办了,也早心安。
周氏看一眼雪浓,雪浓低垂着脸,肤白胜雪,乌发如墨,是有十分的好颜色,也难怪被王昀惦记上,但为着温云珠的将来,她也不可能让雪浓去给王昀做妾,宠妾灭妻,王昀做得出来。
周氏对她没好脸色,“你明日就走吧。”
雪浓克制着喜意,正要答应。
温子麟忽然道,“王二哥中了举,还得办谢师宴,这么急着叫雪浓姐姐走,若被人问起来多不好,不如等谢师宴后,姐姐要想走,再走也不迟。”
周氏想他说的也对,谢师宴上沈宴秋必在,沈家人也到场,若是问到雪浓身上,不好交代,沈宴秋那人本就捉摸不定,还是过了谢师宴再说。
周氏便点了头,又想着那王家一贫如洗,这谢师宴还得他们宣平侯府帮衬着办下来,还得好生筹备商量,她管家事务繁忙,给温子麟换好了药就忙着要去理事。
屋里只剩了雪浓和温子麟,雪浓匆匆起身就要走。
温子麟发出一声嗤笑,“没有我给你说话,你明天就被扫地出门了,怎么连句谢谢也不跟我说?”
雪浓与他没什么可说的,明日走好过谢师宴后走,越留在这里她就越怕再有事发生,她转步朝外。
“你和沈宴秋之间的秘密以为我不知道吗?要不要我往外说一说,我的好姐姐私底下竟是当朝首辅的禁脔,”温子麟道。
雪浓瞬时一僵,回身道,“我和沈首辅毫无关系,你敢造谣,就不怕惹上官司吗?”
温子麟哼了声,“你跟他没关系,他会为了你设计拿走我手里的扣子?”
那日他坠马之后,衣服就被沈府的下人换了下来,等回到府里,扣子早就不知所踪,他才反应过来,这一出大戏,全是为那小小一粒扣子。
雪浓心悸,便要不听他说的往外走。
温子麟嚣张道,“没了扣子,不还有你这些年给我做的衣裳饰物,我随便拿出一件告诉母亲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母亲照样也会信。”
雪浓惊恐僵立。
温子麟拍拍床边的柜子,“这柜子里装的都是那些衣裳饰物,你我姐弟一场,你都要走了,我也没必要再揪着不放,东西你拿回去吧。”
雪浓警惕的瞪着他,试探着走近,将触到柜子,他果然伸手来抓,雪浓急忙避开,他直接拦在屏风前,断了她想往外跑的路,邪笑道,“这府里好吃好喝待你,何必要离府去受苦,是不是沈宴秋给你想的法子,出去了自有他兜底,你要没名没份的跟着他?”
他再靠近,眼中是嫉恨,“你既是要出府,我也不嫌弃你被他碰过,左右你离了我们宣平侯府,也就是个没身份的女人,只要你敢出大门一步,我自有办法对付你,好好的侯门小姐你不当,偏要当个见不得人的……”
屋门忽被打开,周氏阴冷着张脸从外面走进来。
温子麟刹那扼住声。
周氏显然在外面全听到了,视线若能凝成剑,雪浓已经要被刺死,“出去!”
雪浓一低头,匆忙跑出门去。
周氏才呵斥温子麟道,“我叫你读书,原来你成日心思都花在这上面,她是你姐姐,你怎么能想到她头上!”
温子麟道,“她和我又不是一母所生,想想又怎么?”
周氏拧了他一耳朵,明白告诉他,雪浓就是给出去,也不可能给他。
周氏旋即出了厢房,回屋里便发起闷来,雪浓她养在府里这十几年,虽不是亲身教养,可也有教习嬷嬷管教,从前只觉得她老实,没料到她竟有这等狐媚功力,自己儿子着了道不说,那王昀也念念不忘,这一个两个,都被她给迷了眼。
周氏就是暗恨,暂时也不能对雪浓打骂责罚,她听温子麟那话,沈宴秋已对雪浓上心,若是放雪浓出府,大抵还是被沈宴秋收用了,到时候雪浓也跟宣平侯府没有关系,他们也没法搭上沈家,沈宴秋这招是真厉害,可恨雪浓胳膊肘往外拐,竟是向着外人!
周氏想下来,还是要在定亲宴上行事,一旦事成,沈宴秋总得给个说法,他们宣平侯府纵然不是一等豪门公府,那也是侯府,祖上也是有过功勋的,他沈宴秋就是首辅,也不能糟蹋了她家的姑娘便想不负责,这招虽老旧,只要管用便是好招。
等温德毓回府,周氏便与温德毓筹划出了计策,那谢师宴本来就是给王昀和沈宴秋办的,王家府宅小,又想谢师宴办的漂亮,温德毓夫妇原先是想出地出人出钱帮着办下来,现在却不这么想了,谢师宴还得是在王家办,东西和下人他们府里借出去,这样到时候有了什么事情,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谢师宴定在初八,这日专请了与王家还有亲戚姻亲关系的客人,沈家人自然也在内,其实来的人算不得太多。
宣平侯府的姑娘们临出门前都被好好打扮过,尤其是雪浓,被打扮的格外出挑,这是周氏吩咐的,今儿是好日子,各家都来人,他们府里的姑娘不能比别家的姑娘落了颜色。
到王家以后,姑娘们一桌吃,夫人们再一桌吃,外面的男人们分坐几桌,各不相干。
王昀的母亲孙氏今日最是得意,受着夫人们的吹捧都有些飘飘然,又拉着周氏小声问道,“亲家,雪浓那孩子有没有聘给人家?”
周氏心里冷笑,面上却做愁态,“自然是没有,孙夫人这里若有合适的人家,我真是感激不尽了。”
王昀前些日子与孙氏说了雪浓的境况,那架势也是怜惜雪浓,想纳回来放在后院里,孙氏先前不喜雪浓除了觉得雪浓言行出格,最重要的还是不想让王昀娶她,现在王昀的未婚妻子成温云珠,就是纳了雪浓也没什么,不就是一个妾,将来敢有歪心,也能惩治,再者,能一次娶了宣平侯嫡女,再纳宣平侯养女,传出去也是夸赞王昀有本事。
孙氏想好了说辞,正要说出来,周氏摁着太阳穴说头疼发作,孙氏赶忙招呼下人先把她扶去客房休息。
另一桌雪浓和温云珠身边跟着孙嬷嬷,来时孙嬷嬷就叮嘱过她们,不许喝太多酒,但这次的酒是香雪酒,又香又甜,温云珠嘴馋,喝多了,醉醺醺离席,被孙嬷嬷和雪浓一起搀去客房歇息。
须臾下人送了两碗醒酒汤,孙嬷嬷盯着她们两个喝下肚,才离开。
雪浓酒喝的不多,醒酒汤喝了以后靠在榻边假寐,未几就听见耳边有人说话,“这里挤,奴婢送姑娘去旁边的客房吧。”
雪浓昏沉着脑袋应下,由着人扶自己出门,这时候天已经大黑,各处都挂着灯笼,雪浓只觉得走了好远的路,才进到房里,入内便被扶上床,丫鬟给她脱了外衫,将内搭的湘裙衣襟松开,连肚兜都褪去大半,这才吹灭屋里的灯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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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秋中场离的座,进到自己的厢房,一入了秋,他腿脚上的老毛病就有些发作,不宜久坐,要躺躺才可减缓疼痛。
这间厢房是王家专给他留的,他来过几次已熟悉,屋里没灯,也能摸索到床前,将躺下,两条细胳膊攀到他脖颈上,后背也覆上柔软熟悉的香体,极热情的吻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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