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温嘉玉总算没有叼着辣条来到教室。
她今天心情好, 有好好吃早餐。
祁亦斯居然比她到得还早，端坐在座位上安静看书。
一班同学紧张又八卦的视线隐蔽地在两人身上打转。
他们跟苏夏不熟，更不敢直接问祁亦斯, 只能努力克制汹涌磅礴的好奇心，时不时以转身跟好友聊天, 或是捡掉在地上的文具为理由偷瞄打量, 私下议论。
众人瞧着悠哉悠哉晃着脑袋明显心情不错的‘苏夏’，又暗戳戳观察她前桌安静看书的祁亦斯, 心道邪门, 太邪门了！
昨天下午放学，祁亦斯那么兴师动众，摆明了是要找苏夏的茬, 结果突然把追击令撤了不说, 昨晚祁亦斯再次没上晚自习！
在众人以为他又要请病假的时候，人第二天又好端端坐教室看书, 一班同学想破了脑袋, 都琢磨不出为何事态的发展这样离奇。
所以, 苏夏跟祁亦斯和解了？
那以后还要不要再继续针对苏夏？
一班同学陷入了一种纠结的煎熬。
温嘉玉早就习惯了这班同学若有若无的探究眼神，没当回事。
她拿课本准备背外语单词, 手伸进桌肚摸了摸, 摸到个有点坚硬的小薄四方角。
掏出看是一个白色信封。
她第一反应是谁塞错了，或者恶搞。
可封面确确实实写着“苏夏亲启”四个字, 字迹遒劲有力，不太像恶作剧。
温嘉玉脑中冒出一串小问号，拿信封角戳了戳祁亦斯的后背, 不太确定地问：“这是你给我的道歉信？”
少年脊背不明显地绷紧了一瞬，很快调整如常。
“又来这招？”祁亦斯稍转过身子, 偏头抬起倨傲的下颌线，“你找我说话的借”
他的眸光定在少女手上略显正式的白色信封上，湖蓝色剔透的眼眸微微眯起。
居然会有人写情书给她？
瞎了吧。
“哦，知道了，不是你。”温嘉玉根据他的反应迅速做出判断。
她其实也觉得不大可能是祁亦斯，这臭狗不是会道歉的性格。
想到他比自己到得早，温嘉玉接着问：“那你知道”
少女唇瓣娇艳，像抿过玫瑰色的胭脂，似乎早餐后吃过糖，说话时漫着香香软软的杏仁甜。
跟昨天咬青他手臂的简直像两个物种。
祁亦斯飞快将头扭了回去，背对温嘉玉声音冷冷地从前方传来。
“不是我，不知道，无聊。”
温嘉玉“嘁”了一声，翻了个小白眼嘀咕：“毛病。”
说谁无聊呢，不知道就不知道，还以为他来得有多早。
不就是个信封嘛，她不问了，直接看！
反正摸着就是单纯的纸张质地，应该不会出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找到封口位置，“嗞啦”一声撕开信封，从中取出了一张
一张什么玩意儿？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聘用通知书”五个加粗的大字。
苏夏同学：
你好，非常感谢你的应聘。
昨天你在面试过程中展现出了过人的能力和优秀的职业素养。经过我的认真考察、研究，决定特聘你成为晏词老板的校内私人护工。
我们对你的加入表示热烈的欢迎。
请你每周二、周四下午放学，准时到VIP医务室报道。
晏词老板病重虚弱身边不可无人照料，如需请假请提前告知我，我的联系方式是138xxxxxxxx，绿泡泡同联，记得添加。
晏词私人助理邹明轩
20xx年xx月xx日
神特么优秀的职业素养！
温嘉玉反复看了两遍，“啪”一巴掌将聘用通知书盖在了桌上。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聘用她，但她忘了，晏词压根就不正常！
温嘉玉进行了一次深呼吸。
没关系，只要她没看到这封信，就不用任职。
她抬手将聘用通知书撕成了细细碎碎的小片儿，捧着起身走到角落的垃圾桶，松开手，纸条碎片仙女散花般落下，全部进了垃圾桶。
很可惜，她的侥幸只维持了几节课。
大课间，课间操结束返回教学楼。
温嘉玉在三楼走廊看到了昨天晏词身边那个冷面男。
“苏夏。”邹明轩叫住她，“你怎么没加我好友。”
温嘉玉不得已停下脚步，装傻：“啊？你说什么？”
祁亦斯迈着长腿，跟随班级队伍到了走廊，视线瞥过俩人，脚步微顿。
他早该想到晏词会查到苏夏身上。
不过无所谓，晏词向来拿钱只办事，不会做多余的动作。
祁亦斯径直走进了教室。
邹明轩也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只看向温嘉玉：“没收到聘用通知书？”
“算了不重要，你已经被聘用了。”他没给温嘉玉装傻的机会，直接拿出手机，“加一下我好友，今天下午放学去VIP医务室报道。”
温嘉玉垂死挣扎：“那个我又想了想，现在刚上高中，我怕跟不上课程，目前还是得以学业为重，就先不”
“你奶奶怎么办？”
邹明轩打断她，温嘉玉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我知道你有勤工俭学的想法是因为你奶奶的病，同为特招生我能理解。虽然获得江家医药活动的特批慈善名额手术成功，但万一以后复发呢？你应该早点做打算。”
“护工兼职一周只需两个傍晚的时间，不会占用你的学习精力，我相信你能分配好。而且”邹明轩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这个兼职机会很难得，是我特地帮你争取的，当作昨天不礼貌的补偿。”
“当然，我们有试用期，剩下的得靠你自己的表现，我个人建议你先试试看，能赚一点是一点。”
一番话下来，堵得温嘉玉哑口无言。
都搬出苏夏生病的奶奶了，而且温嘉玉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已经查到是江家助苏夏奶奶进行手术的事。
这种时候，缺钱的特招生如果不接受这份工作，会显得很可疑。
有江行善后，她和苏夏互换身份的动作暂时没被发现，她在淮京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她这边OK，可龙安真正的苏夏那边呢？
苏夏毕竟不是真的温家大小姐，不可能住进江家别墅跟江行同进同出，她现在是自己租住在医院边上的居民区，方便放学后照顾奶奶。
温嘉玉不知道晏词在龙安的人脉有多广，如果他顺着江家查下去，是否会发现‘温嘉玉’行为的异常。
她不能暴露。
温嘉玉在一瞬间作出决定：“好，那我试试。”
加好友前，她很符合人设地问了一句：“工资怎么算？”
“嗯”邹明轩沉吟片刻，“试用期一个月3000，转正后5000打底，上不封顶。”
“哦”温嘉玉没有打工的经验，快速发消息向余桃咨询，得到对面发来的好几个感叹号后，打开了好友二维码，“你扫我。”
一周两个傍晚，从放学到晚自习上课是两小时，也就是一周撑死四小时，这样算下来，好像对普通人来说是很不错。
“扫了，你通过一下。”
“邹铁柱？”温嘉玉没想到冷面男的昵称如此清奇，没忍住吐槽，“你不会有个兄弟叫铁锤吧？”
“确实有人取了这个。”邹明轩注意到女生嫌弃的微表情，心中的沉默震耳欲聋，“你可以理解为，一种企业文化。”
“为了更好地融入我们，我建议你也改一个，老板应该会很高兴，有助于通过试用期考核。”
“什、什么？”温嘉玉当场石化。
晏词的品味竟然是这样的吗？
变态呸，变异人果然不同凡响
不好意思，她不想融入。
“邹明轩？你怎么在这？”一道陌生的男声插入两人的对话。
许飞宇没想到会在高一部教学楼看到邹明轩。
他最近一直在排查疑似嘉嘉的新生，通过几天观察下来，基本排除了三位女生。
现在只剩最后一位男生还没接触：高一2班的特招生嘉碾化。
心知不太可能是他，但在头绪全无的情况下，一丝可能都不可以放弃。
只是邹明轩为什么也在这？他不是一直待在晏词身边么。
许飞宇对邹明轩很忌惮。
楚之安用人没有门第偏见，不在意对方是不是特招生，甚至他更有意向扶持特招生。
当初招会长助理，邹明轩曾是楚之安心中的第一候选，是邹明轩明确表示没有加入学生会的意向后，他才成功担任了会长助理的职位。
可以说，如果当初邹明轩同意加入学生会，现在就没他许飞宇什么事了。
有人说邹明轩到底是特招生，眼皮子浅，放着楚之安这种光明的未来不要，为了眼前一时利益选择了晏家。
还跟错了人，跟了病殃殃的晏二少爷晏词，一个美丽易碎的顶级花瓶。
曾经被传假如晏家突然破产，晏词绝对能够让晏家一夜之间回不少血
——他会被推出来卖个好价钱，成为淮京所有名媛头破血流争抢的联姻对象，是晏家最昂贵的天价商品。
晏家繁荣不假，可那荣华、那泼天的富贵，在未来晏老爷子百年之后，还剩多少能流到晏词手中？
且不说晏家大少爷是个狠角色，光晏词动辄宅家养病，时不时住院或把医务室当家的羸弱身体，都足以让人怀疑就算以后他真有本事从大哥那争到家产，也没几年福的时间可以享。
对他们这种家世不够顶尖或者干脆没有家世的人来说，选择跟随的阵营、选择跟随的人，都是一种巨大的投资与冒险。
邹明轩不敢相信让自己差点输掉的人会是这种目光短浅的蠢货，这让他如鲠在喉。
自那时起，他对邹明轩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特别的关注
——也正是这额外的举动，让他从窥见了别人未曾注意到的端倪。
他从邹明轩零零碎碎的动向中抽丝剥茧，震惊地发现晏词似乎并不像对外界传言表露出来的那么简单。
病弱没有势力的晏家花瓶二少爷，极有可能只是个幌子！
许飞宇揣怀着这个巨大的秘密，激动又忐忑，连楚之安都没有告诉。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可能还不算赢过邹明轩，他们的胜负还在进行中，并未分出高下。
渐渐的，他开始暗中拿楚之安跟晏词比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比不过邹明轩没关系，只要他家会长比晏词成功，那最终也是他成功他赢了！
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走廊，邹明轩自然也瞧见了许飞宇。
楚之安每每探望晏词时连带他们两个助理也会碰到面，谈不上热络，却也算个熟人。
邹明轩颔首应了一声，简言意骇道：“来办点事。”
“哦。”许飞宇跟着点头，目光在邹明轩和温嘉玉身上流连，暂时放弃找嘉碾化的想法，“词少爷最近身体怎么样？”
“不太好，老样子经常得去医务室。”邹明轩说。
“我们会长竞赛结束，明天回校肯定会去看他，你呢？最近很忙？感觉同在校内都经常碰不见你，今天真难得啊。”
许飞宇一副大大咧咧熟络闲聊的样子，邹明轩没有跟他拉家常的打算：“好，随时欢迎，我还有事先走了。”
临走前，他叮嘱温嘉玉：“下午别忘了，以后如果需要请假，至少提前一小时给我发消息。”
因为他的这句话，许飞宇的目光再次回到温嘉玉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的警惕。
这是晏词要培养的新人？
许飞宇扫过温嘉玉校服胸牌上的名字，觉得有些眼熟。
他猛地一拍脑门想了起来，苏夏，那个新生第一名！
晏词果然下手快！
不对啊，许飞宇想了想，他看过论坛帖子，明明是他家会长先加的苏夏好友，邹明轩怎么可以当着他的面挖墙角。
太过分了，会长太不争气了！
这么想着，许飞宇斗志昂扬了起来，脸挂笑容，热情无比地朝温嘉玉走去。
“苏夏同学，有没有兴趣加入学生会？我观察你很久了，觉得你非常有能力胜任学生会的工作，如果你想加入，我可以做你的特别推荐人。”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许飞宇，是会长助理。”
温嘉玉：？
怎么又来一个。
见了鬼，她知道自己优秀，但不知道自己竟然优秀到这种程度。
谁来告诉她，她到底是怎么在一天之内变得这么有能力了？
她改！
“不，我不想。”温嘉玉断然拒绝了许飞宇的邀请，不顾他的挽留，扭头走进教室，“谢谢学长，学长再见。”
想给她增加工作量，门都没有
下午放学。
温嘉玉给邹明轩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现在去VIP医务室。
邹铁柱：好的，我现在有事，老板这个点应该在休息，你进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就行，晚自习之前我会来交接。
“”她哪知道作为晏词的护工需要做些什么，总感觉他们这企业做事好随便啊，那槽多无口的昵称也是。
好在邹明轩随后发来了一些注意事项，温嘉玉不至于完全摸不着头脑。
晏词确实蛮惨的，生病好严重，注意事项上面写着他的病情禁止喝碳酸饮料、禁止吃甜食、禁止玩电子产品。
简直就地修仙，人生惨淡呐。
温嘉玉感慨着走到了VIP医务室门前，抬起手注意到门上贴着“休息勿扰”的纸张，想起邹明轩的叮嘱，她收回了敲门的念头。
放轻动作握住门把手，拉开一条缝悄声走了进去，再很轻地阖上门。
没错，邹明轩让她做该做的事就行，护工不就是照看病人嘛，试问什么样的病人最好搞？当然是睡着的！
她干嘛要想不开敲门吵醒他？
最好晏词能一觉睡到晚自习，否则醒了她还得做样子给他捏腿，防止小腿萎缩做肌肉按摩保养之类的。
就算晏词小腿没知觉，她手不需要用力，但她的表情要用力啊，摆样子也很累的好不好！
计划通。
温嘉玉进入VIP休息室后，蹑手蹑脚地搬了张凳子坐在晏词床边，将手机调静音后开始光明正大地刷论坛。
开学第二周，学生论坛内开启了本学期的校花校草评选。
温嘉玉在校花候选区看到有人匿名发了她的照片，从背景看是新生代表发言那天抓拍的。
别说，拍得还挺好看。
除了她自己，温嘉玉还看到两个熟面孔：被学生会除名的茹雅芯、四人姐妹团中的贺佳。
这两人的照片一个是精修的艺术照，一个是精修的抓拍照，明显后者的功力更胜一筹，让温嘉玉奇怪的是居然茹雅芯的票数更多。
看了些水贴后她才解惑，原来温斯特的校花投票竟然是可以买的？
每个ID只能投一票不假，但可以私下发红包让别人投自己，俗称买票，反正投票时学生可以自行选择实名还是匿名。
钱到位，还能得到投票、评论、控评的一条龙优质水军服务。
看来茹雅芯这次是下了血本。
贺佳照片的评论区也有明显的控评，只不过数量来看，经济实力差了茹雅芯一大截。
温嘉玉看了眼自己的票数，纯自来水的情况下，她的票数居然比贺佳高出很多，跟茹雅芯不相上下。
看来她这个‘女主’最近在论坛的热度很高啊。
温嘉玉对票数还是比较满意的，就是她现在的人设不能花钱，后续在别人的金钱围攻下不知道还能不能保持名次。
她想要这个校花。
原著里没提女主有没有被评为校花，原本这不是温嘉玉的待办事项。
可一看到她讨厌的两个人都费尽心机参加了竞选想当校花，她就不想让了。
何况她在龙安上学时一直都是校花，没道理在淮京被人比下去，还是被她最不缺的金钱给比下去。
温嘉玉捏着手机，单手托腮有一搭没一搭点着自己细嫩的脸颊，努力思考对策。
边上病床传来窸窸窣窣的微小动静。
晏词似乎醒了。
一只修长的手从被窝中钻了出来，搭在肩膀处，将肩头盖着的被子掀开一个小角。
手很漂亮，就是过于苍白，能明显看到皮肤之下青蓝的血管颜色。
这种常年不见天日的冷白色调，温嘉玉隐约眼熟，但雇主这副眼未睁就要掀被的起床架势，豪迈到让她来不及仔细回忆，连忙调整了坐姿严阵以待。
然而没过几秒，那只手又慢慢挪了回去，像放弃了挣扎似的，晏词重新把自己封印进了温暖的被窝。
“几点了？”他迷迷糊糊地问。
“5点40了老板。”温嘉玉瞄了眼手机屏随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吃晚饭啊，等会食堂窗口打烊了对哦，包不包工作餐的？”
“等会吧还不饿。”晏词翻了个身，嘟囔着，“你今天没给我带饭——吗？”
他猛地一把扯下了罩在脸上的卡通眼罩，飞快扭头转向温嘉玉：“你怎么在这，邹明轩呢？还有，你刚刚叫我什么？”
“叫你老板啊，不是你聘用我的吗？”温嘉玉跟他大眼瞪小眼，“邹明轩叫我来的，他说迟点会来跟我交接。”
“哦。”晏词回味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慢吞吞地支起身子靠坐，摸出手机果不其然看到邹明轩的留言，“好吧，算是我聘你来的。”
“他给你开了多少工资。”他问温嘉玉。
“试用期3000，转正5000。”温嘉玉如实回答。
晏词沉默了一会：“哦。”从邹明轩工资里双倍扣好了。
温嘉玉莫名感觉晏词似乎不太情愿？
想想又不大可能，三千而已，对男主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晏词怎么可能舍不得。
温嘉玉摸了摸肚子接着问：“包饭吗老板，我饿了。”
又是一阵沉默。
“包。”从邹明轩工资里扣！
晏词打开点餐界面，将手机递给温嘉玉看：“你想吃什么？”
好家伙，温嘉玉看了眼菜单，心道这工作餐还挺豪华，品质跟食堂二楼差不多。
她麻溜点了两样自己爱吃的，递还手机，走到了床位的位置。
既然雇主醒来了，样子还是要做的。
晏词的餐还没点完，就被小腿处的锤击感给震了震，不是指力道上，单纯指少女的行为震到了他。
“你做什么？”他是真的很疑惑，她好像很执着他的腿。
“工作啊。”温嘉玉理所当然地说，“护工不就是来照顾你身体的嘛，我给你按摩放松，保养一下小腿肌肉。我查过，一直躺着可能会导致肌肉萎缩，对你的身体不好。”
“嗯，有道理，那你按吧。”
晏词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姿态放松下来，少了刚睡醒时被陌生人闯入领域的警惕，逐渐恢复成温嘉玉第一眼见到时游刃有余的模样。
“可以重一点。”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
“哦。”毕竟第一天上班，温嘉玉不敢划水太明显，加了点力道。
奇怪，难道是自己表情不过关？
他怎么知道她没用力的？
温嘉玉力气本就不大，又没怎么干过活，很快感觉累了。
晏词被她按得昏昏欲睡，靠在床头，垂眼时长睫翩跹的阴影落下，温嘉玉不知怎的想到了乌鸦凤蝶。
黑底的翅，金属光泽，尾部的眼状斑纹色彩华美又绮丽。
这时候拍张照片放在论坛校草区，保证火速第一名。
温嘉玉又像模像样按了几下，感觉晏词差不多睡着了，悄悄放松了力道开始划水。
刚偷懒没一会儿，晏词就似有所感，忽地睁开了眼。
他眸光落在她手处，眼尾撩起笑得分外勾人：“护工小姐，偷懒是会被扣工资的哦。”
温嘉玉：“”
什么魔鬼！
这种蝴蝶掐死得了！
第22章
“你、你的腿”
温嘉玉瞠目结舌地看着朝桌边走来的晏词, 感觉脑中劈过一道惊雷。
怎么回事，他怎么站起来了？不是小腿没知觉吗！
“腿怎么了？”晏词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瞧了瞧，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懂了, 员工入职第一天，想要得到认可。
“你的手法虽然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不过按完之后确实放松不少, 下次继续，好好表现。”
他略显敷衍地说完, 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接过邹明轩递来的筷子开始吃饭。
这间VIP医务室仿佛被他们包场了一般，从温嘉玉上班到邹明轩提着外卖盒走进来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值班老师和其他学生打扰。
“吃完你今天可以先回去了。”邹明轩摆完食盒对温嘉玉说。
“哦。”温嘉玉机械地扒着饭, 觉得豪华工作餐都不香了。
她现在脑中震荡, 亟需理清现状——晏词只是身体不好，他走路正常, 腿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腿是好的, 也就是说, 她的护工工作原本并不需要按腿？
那她前面累死累活按了半天是为了什么？
他竟然也心安理得地享受了？
哦，温嘉玉想起来, 最开始是她傻叉一样地主动提出给他按腿放松来着, 所以她为什么会这么傻叉呢？
还不是那个臭原著！
一想到这不靠谱的罪魁祸首，温嘉玉心中火气蹭蹭蹭直线上升。
她狠狠咬了块牛肉, 脑中拽着系统激情对线。
[518你给我出来！]
[你来给我解释解释，你看晏词这腿，跟不良于行有半毛钱关系？]
[作者呢, 你把作者给我找出来，告诉她不会用词就不要乱用！]温嘉玉想到她在备用医务室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装专业去敲腿就觉得丢脸, [还有这剧情线和人设，都崩成什么样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坨！]
[宿主，其实我当初有提醒过你，原著剧情仅供参考哈]518柔弱又心虚，[当然，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我建议你直接不要参考了，直接把原著当成另一本小说看吧。]
[哦。]温嘉玉又拿起香草布丁，狠狠剜了一勺送进嘴里，[那我傻子一样敲腿按腿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我？]
“你”晏词欲言又止地看着她，香草布丁是他点的，只点了一份。
“怎么了？”温嘉玉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又不耐烦地问。
“没什么。”晏词默默放下了刚拿起的甜品勺，“你吃吧。”
他重新拿起筷子夹菜。
邹明轩扶了扶眼镜，对温嘉玉虎口夺食的生猛行为表示出了强烈的满意，他并不知道晏词默默把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工资里，对她投去赞许的目光。
温嘉玉才没空理他，她在脑中揪着系统发泄了20分钟，总算把气顺了回来。
除了过过嘴瘾她也没别的办法出气了，她又进不去脑子，没办法真把518打一顿，原作者更是不可能，估计系统自己都找不到原作者。
还能怎么办，这护工的活既然都接了，以后还得继续干呗。
反正她以后是绝对不会再相信原著的任何剧情任何人设了！
现在饭也吃完了，可以走人了。
温嘉玉站起身收拾自己吃过的餐盒，看到空空的布丁碗，恍惚想起自己没点这个。
“你今天做得很好，很细心。”这时邹明轩也吃完了，收拾着餐具站在她身边说，“下次他再正餐点甜品，你继续这样。”
“啊？”温嘉玉一时莫名。
她看看邹明轩，又看看被她挖空的布丁碗，最后视线落到还没结束晚饭的晏词身上。
晏词抬头，朝他俩看了一眼，没说话，继续慢吞吞地夹起一条绿叶蔬菜放进他的米饭碗。
温嘉玉莫名从他的眼神和行为中，品出了一丝委屈？
可不嘛，谁夹叶子菜这么可怜一条一条夹的，看他碗里的饭也没扒几口。
“很严重吗？”温嘉玉有些不好意思了，找补道，“高血糖还是什么，一点甜品都不能吃吗？”
她不是故意的，前面跟系统生气下意识想吃点甜的缓解一下，忘了布丁不是她点的。
空气静默了一瞬。
“其实可以吃。”回答她的是晏词，“只要适当控制就行。”
“呵。”邹明轩拿起装外卖的铝箔保温袋二次利用，将温嘉玉叠好的空餐盒连带自己那份空盒一起丢了进去，“可惜某人从不控制。”
“到底是什么病啊？”温嘉玉急得抓耳挠腮，同时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总得让我了解清楚吧，我以后上班的时候好有个心理准备。”
既然腿是好的，那晏词看起来还挺健康啊，没感觉到病弱不能自理。
气氛又是一阵凝滞。
邹明轩率先打破沉默，他说出了两个温嘉玉万万没想到的字眼：“蛀牙。”
“不。”晏词认真反驳，“是龋齿未遂。”
沉默的人变成了温嘉玉，她好半天才说：“哦。”
她扯出几张纸巾，稍微擦了一下她和邹明轩的桌面，跟两人打招呼：“那我先回教室了。”
“好。”邹明轩打开门，顺便走出去将厨余袋暂时放到门外走廊，准备等晏词吃完饭再一起丢掉。
晏词右手还拿着筷子在吃饭，左手小幅度挥挥，当作说再见。
温嘉玉趁着邹明轩走出医务室的间隙，飞快掏出手机出示好友码：“加个好友。”
“下次带棒棒糖赔给你，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回去发你看。”
晏词眼中的疑惑，在女生的下半句话中渐渐退散。
他放下筷子，拿手机扫了好友码，点击添加。
同时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晏词能说话了。
他盯着新添加上的好友绿泡泡昵称，面带诧异：“你的昵称虽然跟实际情况不符，不过挺积极的，也很别致。”
他正色道：“我没想到你真是以护工方面为目标，前面的鼓励敷衍了，我道歉。加油好好干，未来你可以梦想成真的。”
温嘉玉同样诧异，没想到邹明轩真没说错，看没看到昵称，晏词前后态度的变化居然这么大？
她是真不想改这傻叉昵称。
还不是怕邹明轩提过后她不改，会对她缺钱特招生的身份产生怀疑。
诚然前面说加晏词好友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赔他糖，更大的原因其实是为了让他看到她的新昵称等他看过备注之后，她就准备悄悄把昵称改回来。
“没有，我原来不叫这个，是邹明轩说改成统一风格有利于转正。”温嘉玉眼角抽抽地恭维，“是老板你的品味嗯，品味别致。”
“品味好”三个字实在说不出口，太违心了。
晏词的昵称不是铁家族的，不过跟晏铁柱也差不到哪里去。
温嘉玉不理解为什么长了这么一副绝美皮囊的顶级豪门少爷，绿泡泡昵称会叫“恭喜發財”四个字，头像也是超符合发财意境的纯色正红。
对，就跟他睡觉时戴的卡通眼罩图案一样，她简直怀疑眼罩的字是定制的。
颜值跟品味是成反比的吗？
温嘉玉原本还觉得邹明轩可能是框她，看过晏词的昵称以及他对她前后态度的变化，确定了，就是晏词这个老板的品味问题。
结果晏词说：“邹明轩让你改的？”
“不是强制。”温嘉玉严谨地说，“是他建议我改的，我确实很想转正。”
“那你被他骗了。”晏词深表同情，“以后少听他的。”
他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职场初出茅庐被组长耍了的菜鸟，“在我这里，你做好分内之事，只要上班不偷懒，不需要额外的动作也能转正。”
“啊？”温嘉玉懵了懵，“意思是我转正了之后再改昵称？”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昵称。”晏词古怪地看她一眼，“那你完全可以继续使用，这是你的自由。跟工作无关的事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不，不喜欢。
谁会喜欢苏铁手这个昵称啊！
“是我误会了。”温嘉玉小声嘀咕，“邹明轩说这是你们的企业文化来着”
“要这么说也没问题。”晏词沉吟着点了点头，“我们的商铺群确实会不定期举办这种集体改昵称的活动，算是一种活跃气氛的娱乐方式。”
“工作群嘛，太死板了不好。不过活动仅限群昵称，个人昵称没有要求的。”
“而且那是商铺群的活动，你是我的私人护工，理论上来说不需要参与。”晏词想到了她跟活动完美契合的昵称，又道，“你想参与也没问题，我拉你进来。”
“不用了老板。”温嘉玉义正严词地拒绝，“我是被邹明轩误导了才改的昵称，现在已经深刻意识到搞这种小动作不对，我思过、我悔悟，决定现在就改回来！”
“好吧。”晏词略微感到遗憾。
温嘉玉利索将自己的绿泡泡昵称改了回来，忽地又想到一个问题，“嘶”了一声：“所以邹明轩才是真的喜欢那个昵称吧？”
不然照晏词的说法员工的个人昵称是自由的，而邹明轩扫码加她时，显示他的个人昵称就是邹铁柱！
他简直爱惨了这昵称，破案了，原来是邹明轩的品味有问题！
“哦，你说这个。”晏词好心帮邹明轩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群里跟人打赌打输了，被迫换的一星期昵称，不是他的个人意愿。”
“他当时挺不情愿的。”晏词算了算时间，“要到这周五才能换回来。”
温嘉玉看着和和气气温声帮邹明轩说话的晏词，心中冒出两个字：天使。
邹明轩这么抹黑他，他居然一点也不计较，还脾气很好地帮他解释，而且她前面不小心吃他布丁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
这一瞬间，温嘉玉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晏词的觉醒变异会不会正好跟祁亦斯相反？
原著中天使性格的双子弟弟，觉醒程度变异后成了阴郁男，那么原著中阴郁的病美人，觉醒变异后成了小天使，这完全合理说得通！
“谢谢你，老板。”温嘉玉真心实意地对晏词笑了一下，“我以后会注意不踩坑的。”
“嗯。”晏词想到了他痛失的香草布丁，语重心长地叮嘱，“特别注意别踩邹明轩的坑。”
“有不对劲的地方记得先问我，我才是老板。”
“好的！”温嘉玉重重点头。
她想到前面晏词说的，决定防范于未然先问两句：“老板，你们团队喜欢坑人的人多吗？还有，我想知道跟邹明轩打赌的幼稚鬼是谁，透过底呗。”
虽说她只是私人护工，万一以后不小心又撞见他们开会怎么办，她得先把容易挖坑的人找出来重点标记！
晏词拿筷子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了温嘉玉一眼，动作优雅地夹了块肉放进自己碗里。
他“唔”了一声，思考道：“也不多吧。”
基本没有，都输怕了，导致每次只能抓邹明轩陪玩，是有些无聊。
群里确实需要注入苏铁手这样新鲜的血液，晏词将眼眸弯了起来：“你刚刚转正了，苏铁手。”
温嘉玉：“？”
惊喜来得这么突然吗，晏词是不是太随便不，太好说话了点？
“谢谢老板。”温嘉玉有些晕乎乎的，所以她在晏词这里应该算安全过关了吧？
“不用谢，我等会拉你进群，记得改群昵称。至于你前面问的”晏词笑意晏晏地看着她说，“跟邹明轩打赌的人，是我。”
温嘉玉：？？？
她安全个锤子！！
第23章
温嘉玉越想越觉得, 她以后应该拿不到工资了。
一个邹明轩就够坑了，晏词功力明显更胜一筹，这两人加起来能有八百个心眼子, 她得想想办法。
工资的那几千块钱她不缺，但护工的班又不能不上, 既然这工注定要打, 温嘉玉就不会让自己打白工，如果被晏词找借口坑到扣光了工资, 那多亏啊。
温嘉玉现在感觉邹明轩和晏词完全干得出这种事, 绝对不行！
最好办法就是提前预支，把工资用掉。
她回到班级教室坐下，想了想, 把论坛校花竞选的投票链接给晏词甩了过去。
嘉嘉美少女：老板, 能不能帮我投下票
她试探着继续发了一条：劳务费什么的，从我工资里扣
对面很快回复：可以
晏词：你想怎么交易？
“交易”, 温嘉玉发现晏词用了一个很妙的词。
她的本意是想先借用一件小事, 试试工资抵用的方法能否行得通, 可以的话以后再慢慢往大了提要求，这样循序渐进, 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工资花光。
结果他问她想怎么交易。
她说可以扣工资, 正常人应该是会回复她这次扣了多少钱吧？
温嘉玉心念一动，回复道：可以怎么交易？
晏词：匿名投票, 扣一天的工资
晏词：实名投票，扣一个月的工资
晏词：你选。
好家伙，温嘉玉简直想为他鼓掌。
同样的一个只需要几秒钟的投票操作, 他直接分出了两个档次，收费从几百块一下子跳到五千块, 可真是赚钱小天才。
乍一看这价格是在杀猪，不过温嘉玉转念一想，晏词如果把这个价格发到学生论坛，别说五千，就算他标五万都会有人抢着买单，热度堪比当红歌星的前排演唱会门票，几百个黄牛排队抢。
这可是活生生的排面啊，贵族校园文男主自带的免费顶级流量加宣传效果。
而且正因为男主们的身份和地位，不会真的去论坛卖票赚钱，也从不参与这种投票，所以他们的实名票才显得这样珍贵和轰动。
呵，晏词可能是赚了一点，但她温嘉玉必定是赚翻了。
嘉嘉美少女：我选实名票！
消息发出后，温嘉玉脑中警钟忽地一响，这会不会又是晏词的坑？
晏词摆明了是清楚他实名投票影响力的，他甚至先一步在价格上点明温嘉玉还可以这样操作，正常特招生会愿意花这个钱吗？
温斯特不是普通学校，校花这个头衔除了虚名之外还有不少实用性，比如联合运动会的巡场领队会优先考虑校花，担任巡场领队可以增加学分；各类加学分的艺术节活动或者娱乐性质的晚会，主持人和节目表演者，校花也有优先参选权；跨年晚会的开场第一支舞，固定由校花校草跳等等。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温嘉玉觉得答案是愿意。
她这并不算违反人设，在特招生眼里学分是天！
温嘉玉编辑了一条关于她为何愿意花一个月工资换取实名票的合理理由，才编辑到一半，还没发出去，对面高效率来了结果。
晏词：已投，合作愉快。
嗯这理由好像也不是非发不可，对方钱货两讫的态度干脆到让她这时候发条长长的理由过去，显得很多余。
想到他说“跟工作无关的事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温嘉玉觉得就算发过去了他大概也不看。
心虚才需要额外的解释！
她就是特招生，她不需要解释，大不了等邹明轩问她的时候再一顿分析！
想通之后，温嘉玉觉得内心无比舒坦。
“啪——”什么东西被拍在了桌上。
“怎么可能！”
张妙妙震惊、愤怒的声音从右侧前方传来，“她怎么可能跟晏词扯上关系！”
“嘘，妙妙小声点。”林雨洁拉了拉张妙妙的袖口，眼神朝温嘉玉方向瞄来，“她在教室呢在。”
“我、我又不怕她！”张妙妙涨红了脸，强梗着脖子扯嗓一句。
坐下后，重新跟林雨洁的讨论声小了下去。
教室内其他同学也一样，不时好奇地转过头来看温嘉玉，只是碍于祁亦斯也在教室，怕吵到祁二少，不敢大声喧哗地讨论。
不用温嘉玉亲自打开论坛，张妙妙和班级其他人的反应足以让她验证了晏词消息的真实性，她很满意。
她从桌肚翻找一阵，把周末补货完毕的棒棒糖拍照发给晏词。
晏词：每种口味各一根。
好吧，各一根就各一根，温嘉玉把输入框内让他挑选口味的几个字删掉，心情好，让让他。
嘉嘉美少女：OK，周四带给你。
她回完，撤出对话框，才发现有新进来的静音消息——来自被她免打扰的祁亦然。
她打开聊天界面后，发现祁亦然发了好几条消息，又撤回了好几条，最后剩下的是：
祁亦然：苏夏，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不好意思跟祁亦斯那个臭脸说，就跟我说没事的，别一个人撑着
祁亦然：我刚问晏词哥为什么给你投票校花，他说是员工福利，我才知道你去晏词哥那兼职当护工了
祁亦然： o(╥﹏╥)o 晏词哥身体确实不好，那你照顾去照顾他会不会很辛苦啊
祁亦然：算了，都怪祁亦斯，不说这个了，你想当校花吗，想的话我也去给你投票啊？
温嘉玉手指动了动，不知道怎么回复。
校花她当然想当，医务室晏词没醒之前她还正在为这事发愁。
跟晏词是交易，所以她没负担。
上次在二楼坑了祁亦然一笔，是因为他的烂桃花辛妍玲惹到她，她坑得理所当然，也就算两清了。
现在他没地方惹到她，温嘉玉不想坑他，也不想白占他便宜接受这种无理由的示好。
他现在因为假女主的光环都这么喜欢她了，万一给点阳光又灿烂，误会了怎么办！
嘉嘉美少女：不用了，谢谢。
她切出聊天框，把投票链接转发给了余桃，让她匿名帮她投一票，麻雀再小也是肉。
收到余桃投票成功的回复后，温嘉玉再次退到绿泡泡主界面，没成想看到祁亦然的静音聊天小框显示——
祁亦然：啊，可是我已经投啦！
新消息还在继续发来，聊天小框不断跳动更换。
祁亦然：刚刚你没理我，我想着晏词哥都投
祁亦然：嘿嘿反正我投不投你的票数肯定也是
温嘉玉眼皮一跳，有种感觉她并没有扔飞盘，但家里的大金毛主动叼着跑了过来，眼神湿漉漉地邀功。
她点进去看完整的消息。
祁亦然：刚刚你没理我，我想着晏词哥都投了，已经够轰动了，不差我一个
祁亦然：嘿嘿反正我投不投你的票数肯定也是校花了，别生气噢(`●__●ˊ)/
又来一条：你放心，我让祁亦斯也给你投！他不投我就抢他手机给你投！
温嘉玉：“”最后那句就不必了啊大兄弟。
前排的座椅微微后仰，靠近她课桌的那一刻，温嘉玉知道来不及了，祁亦然肯定已经把链接发了过去！
祁亦斯侧身转过来，蹙眉用剔透的蓝眸盯着她，面上似乎带着不耐。
又有一种不知道祁亦然为什么突然让他投票给她的惊讶，还有不得不听哥哥话的纠结。
总之复杂又矛盾。
“看我干嘛，不是我让他叫你投的。”温嘉玉双手叉腰，先发制人，“我可没说，你爱投不投，我不缺你这一票！”
纤细高昂的脖颈和娇斥的语气，让她看起来像只高傲的天鹅，雄赳赳要去干架那种。
“”祁亦斯的眼神变了变，看傻子似的问她，“你跟晏词做了什么交易？”
温嘉玉：“？”
不是因为祁亦然来问她的？
少女迷茫的表情太过明显，祁亦斯手指转笔的动作顿了顿，耐着性子解释：“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晏词那个吸血鬼那里更没有，他帮你投票是跟你达成了什么协议？”
“你管我。”温嘉玉警惕心陡然升起，“就算有什么协议也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要是被人知道她是花5000买的实名票，岂不是会被笑掉大牙？
祁亦斯被她戒备的姿态弄得莫名不爽，他敛眉嘲讽：“蠢货，别被人卖了还帮他数钱。”
“趁早离他远点。”
啧，骂晏词说他坏话可以，骂她蠢货她可就不干了。
温嘉玉水润润的红唇轻启，蹦出的句子碎珠落玉盘似的一句一句清脆又响亮，她睚眦回击：“我警告你，晏词现在是我老板，你骂我蠢就是骂他蠢，我会跟老板转达你的评价。”
“哦~我懂了，大概嫉妒使你面目全非。”
“你是不是嫉妒我老板的美貌？嫉妒他人气比你高，脾气比你好，比你受欢迎，所以特地转过来说他坏话。”
“死心吧，我是不会上当的。”
祁亦斯无动于衷，眸子凉凉地就这么看她表演，依旧是看傻子的眼神。
温嘉玉见低端的语言攻击不起作用，开始动脑了，思考片刻，她狡黠地叫了一声：“祁亦斯。”
“怎么，不继续说了？”祁亦斯声调没有起伏，像在看小丑，“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你最开始问我，跟晏词的交易，又说他那里没有白吃的午餐。”少女烟波流转，唇角扬起璀璨的笑意，“那你是跟他做了什么交易呢？”
祁亦斯一霎时眯起了眼。
温嘉玉觉得自己猜对了，无不得意地踩他伤疤：“哟，是不是祁二少爷觉得被人坑了很没面子？”
祁亦斯盯着她看了一会，剔透的蓝眸敛着危险的弧，眸光晦暗沉稠。
半晌。
少年嘴角噙着冷笑，背身转了回去。
“愚蠢的人就爱自作聪明。”
“哼。”倾斜的椅面离开了温嘉玉的课桌，她享受到了胜利的果实。
温嘉玉越发笃定祁亦斯在晏词那里吃过亏，还是大亏。
她今天可算是在晏词那里赚了呢。
两厢对比，她可比祁亦斯聪明太多了！
第24章
温嘉玉直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周三早上刷论坛看到说楚之安今天回来, 她才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还没跟楚之安“串口供”！
应聘护工的借口可说是楚之安推荐的，那个会长助理还说楚之安会去探望晏词，万一聊天时不小心提到她不就露馅了？
还好她反应及时, 现在还没到早自习的时间，发条消息应该没问题。
嘉嘉美少女：会长你今天回校了吗？方便的话, 请处理完公事之后第一时间通知我噢
嘉嘉美少女：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跟你说！
楚之安：好, 预计下午有空
他答应下来就稳了，她可以在他探望晏词前先把口供串好, 打个完美的时间差。
“同学们, 有一个新通知。”
早自习铃响，班主任于丽走进教室，拍了一下手掌示意众人看她, “因下雨天气影响, 咱们班上午最后那节体育的高尔夫课临时改成了游泳，跟五班一起, 在室内游泳馆。”
“今天早操不用做了, 大课间的时候记得回趟宿舍拿泳衣。”
温嘉玉的好心情在听到这个通知后消然殆尽。
她原本之所以能记住原著中只提过一次的备用医务室, 就是打算躲游泳课用的。
她不会游泳，也讨厌游泳。
期末的体育测试只要800米和自选两项合格就行, 她早就定下了马术和射击, 游泳课完全可以找借口逃课。
直接装病请假？
可是今天跟五班一起耶。
继晏词、祁亦然实名投票的热度加持后，温嘉玉校花竞选的票数, 已经跟花钱买票的茹雅芯、贺佳等人拉开了天堑般的距离，她还挺想看看未来大反派贺佳女士脸上的精彩表情。
看看今天她是不是还对她笑得出来。
温嘉玉又瞧了瞧她前桌少年的后脑勺。
对，还有祁亦斯这厮, 跟人触碰一下就要死要活的，体育课满场馆泳衣总会有不经意间肢体接触到吧, 她真好奇他要怎么上体育课。
温嘉玉不想用生理期为借口逃避游泳课，这样老师会直接安排去医务室，不能在场馆看戏。
她低头瞧了眼自己膝盖，擦伤处已经开始结痂，基本算是好了，这两天她也不再涂碘伏弄颜色唬人了，过犹不及。
温嘉玉伸出手，小心翼翼又肉疼地在结痂处慢慢抠，也就撕了一小点她就想泪眼汪汪，终归是重新破了点皮。
温嘉玉觉得够够了，在班主任早自习巡查到这边时举起手小声说：“于老师，我膝盖破皮还没好，游泳课可以申请不下水吗？”
“居然还没好？”于丽有些惊讶。
她半蹲下身查看少女膝盖处破皮的缺口，迅速从西装口袋掏出一支药膏，放到温嘉玉桌面严肃地说：“估计是药的问题，你试试这个，我以前用过，绝对不会留疤。”
“游泳课你去医务室休息，我会跟场馆体育老师说的。”
“啊，不用不用。”温嘉玉没想到这么顺利，甚至顺利过了头，“您放心我不会偷懒，我待在场馆看同学们上课就好。”
于丽表情凝重：“真的可以吗？不要逞强。”
“真的，我保证！”
“好吧，我会跟场馆老师交代清楚，你想去医务室的话随时。”
“好的老师。”温嘉玉受宠若惊地收下药膏，心道女班主任就是好，还会关心她留不留疤，这可关心到她心坎儿上了。
温嘉玉拿起药膏，瞧着总觉得眼熟，定睛一看居然是江家制药公司出品的，那效果肯定有保证。
没准就是江行以前给她处理伤口用的那种，她怕被问缘由，还愁不敢找江行要，这下直接解决。
好耶，不会留疤了！
温嘉玉涂上药膏，美美地等待游泳课
体育课，游泳场馆。
场地很大，可以同时兼容几个班级的学生一起上课，另外游泳社的成员还配有专属的社团更衣室。
温嘉玉换了规定的连体泳装出来，在老师的默许下，走到一旁站着。
接着她就看到祁亦斯也从班级队伍走了出来，抱臂站在她身旁一米远的位置。
他穿着宽松的泳裤和潜水艇样式的上衣，甚至戴了副装逼范儿很足的墨镜，如果不是窗外阴雨绵绵，这副打扮再抱个椰子简直能原地沙滩度假。
温嘉玉琢磨了会，觉得他穿上衣应该是为了遮挡手臂处被她抓咬过的痕迹，泳课其他男生都没有穿上装，就他一个奇葩。
活该，她心说。
她计划二的看笑话失败，直接开问：“祁亦斯，你怎么不上课？”
黑黢黢的镜面转向她，祁亦斯冷漠地说：“你也不是。”
“我是受伤了不能下水。”温嘉玉指了指自己的膝盖，有理有据，“你又没受伤，面色也红润，凭什么偷懒？”
祁亦斯看着那颗芝麻点大小的缺口，嘴角不明显地抽搐了一下，早上听班主任于丽的语气他还以为多严重，就这？
“你不是知道么，我也受伤了，”祁亦斯朝自己胸口点了两下，继续抱臂，“心理疾病。”
“”温嘉玉当然知道，她就是冲着他的病看笑话来的。
结果他自己这样指出来还逃了课，那就不得劲了。
温嘉玉不再接话，也跟着双手抱臂，环视全场。
很快便看到五班区域内的贺佳。
原因无他，在一众统一、中规中矩的黑色泳衣中，她是唯一一抹白色，很抢眼。
哟，不愧是未来的大反派女配，挺能发力，上个游泳课学校规定的泳衣也要换掉。
温嘉玉先是远远打量，在老师教学结束开始自由练习后，慢悠悠地跟在张妙妙和林雨洁身后挪去五班区域。
祁亦斯蹙了蹙眉，没跟上去，随便找了张躺椅靠着闭目养神。
“佳佳！”
“苏夏！”
张妙妙和祁亦然的声音同时响起。
张妙妙扭头，看到了她最讨厌的人。
少女即使身上穿着跟她们一样款式保守又普通的泳衣，也依旧美丽得跟她们如此不相同。
如藻般黑色的长发披散，明亮的猫眼慵懒微眯，姿态闲散得如同随意上岸漫步惑人的海妖。
“你怎么来这了！”
“你是来找我的吗！”
又是异口同声，祁亦然有些不满，对张妙妙说：“你怎么老打断我跟苏夏讲话。”
“应该是误会，妙妙不知道亦然你认识苏夏。”贺佳游过来笑着过来打圆场。
她揭开泳帽轻撩了撩头发，看向温嘉玉笑容淡了几分，温柔语气不变，“苏夏你好啊，所以你来我们班级是做什么呢？”
唔，来看你的。
温嘉玉满意自己捕捉到的细微变化，眉眼弯弯随手指了指祁亦然：“喏，找他的。”
“嘿嘿，我就知道！”祁亦然开心地要从泳池中上来，他注意到女生没戴泳帽头发也是干的，“你今天没下水吗，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嘉玉没回答他，视线转移到贺佳的泳衣上，话锋跟着转：“贺佳同学的泳衣很好看啊，特别是两侧腰身镂空的小心机设计，老师居然不会说吗？”
“我最喜欢这个点睛之笔了，请问有没有链接。”
“切，你一个特招生给你链接你也买不起。”张妙妙直接怼了过去。
贺佳面色微变了变，很快笑道：“不好意思，这是家长带我去实体店买的，没有链接。”
“本来游泳课应该穿统一的泳装，可我的泳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勾破了，可能是放的时候太不小心，到了更衣室才发现。”贺佳按住胸口，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还好今天带了备用泳衣，不然要出糗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张妙妙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苏夏其实是在说贺佳心机，并不是真的要链接！
她怒瞪温嘉玉：“佳佳你跟她解释什么，这种人没必要，阴暗b看谁心都脏。”
“喂贺佳，你这朋友怎么说话呢？”祁亦然上了岸，箭步上前挡在温嘉玉面前，隔绝张妙妙敌视的眼神。
“不就是件泳衣，苏夏问问怎么了？苏夏买不起我们祁家还买不起么？”
少年时常带笑的精致脸蛋，此时挂着明显的不快，语气也比以往低沉。
祁亦然性格再好，不开心了发起脾气来也是有大少爷架势的，他这会甚至直接把苏夏跟祁家挂钩，摆明了要当苏夏的靠山。
贺佳赶紧给张妙妙使了眼色。
“对、对不起祁大少爷。”张妙妙不情不愿地道歉，“我也没”
“狡辩！”祁亦然气哼哼的，“你要道歉的不是我，是”
“算了。”温嘉玉伸手拉了他的手臂一下，“我今天是来感谢你帮我校花投票的，走吧我们边上说。”
“啊？”生气被打断的祁亦斯懵了懵，“就这么放”
见少女已然转身，祁亦然果断闭嘴，乖乖跟在女生身后。
温嘉玉不用回头都知道贺佳她们的脸色会有多么精彩，没想到祁亦然还有这奇效。
她心中的小恶魔在欢快地提着裙摆跳舞。
温嘉玉其实没想到祁亦然会这么直白地帮她，一般小说里，男主如果跟贺佳这种段位的女配同班，大概率是会短暂被蒙蔽变成瞎子吧。
两人沿场馆走了会，祁亦然时不时偷瞄少女卷翘的睫毛，还是好像小扇子哦。
祁亦然心不在焉一根一根数着睫毛，他有点想问他们要走去哪？去干嘛？
温嘉玉突然站定。
祁亦然冷不防多走了一步，又刹车退回女生身侧。
温嘉玉抬眸，直视莫名给人忠犬感觉的少年，声音冷静中裹挟着锋利。
“祁亦然，我不喜欢你。”
话音落下，静了几秒后，温嘉玉单方面以为剑拔弩张的气氛整段垮掉，跨得彻底。
“啊？”祁亦斯茫然挠了挠脑袋，“我知道啊。”
她要是喜欢他，这辈分不就乱了吗？
就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强调这个？
“那你”少年坦然的神情不像装出来的，温嘉玉犹豫几秒，放弃思考，“算了，你知道就好。”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还能逼着人家讨厌她不成？
再说，喜欢她这样的无敌美少女也是人之常情，理解理解。
“票的事还是要谢谢你帮我。”温嘉玉想了想敷衍地说，“要不然我中午请你吃饭？我没钱，只能请你吃一楼的。”
一楼用她的饭卡纯纯免费，想到他今天挡在她前面的表现，温嘉玉良心未泯加了一句：“再送你一些小零食。”
“唉不用，都是我应该做的。”
原来苏夏这种学霸是会喜欢吃零食的啊好像有点可爱。
祁亦然面上一热，转念又道：“去吃一次也行，我还没吃过一楼的菜，挺好奇的那个，零食也可以来点。”
看看她喜欢吃什么，祁亦斯那个傻叉不懂，贴子里都教了要注意细节，他下次给她买！
“行，那等会下课后场馆门口见。零食我随机备点，放学拿给你。”温嘉玉回忆了一下说，“我记得你们五班教室是在一楼吧，拿完给你正好又去食堂晚饭了，省得你再跑三楼。”
“好。”祁亦然听到不用他去一班教室，不知为何心中松了口气。
开了话匣子后，感觉气氛终于活跃起来，没过一会儿，祁亦然忍不住开始絮叨：“前面那女生谁啊，怎么这么针对你。”
“说话真难听，也就你脾气好不让我说她。”
“还是说，你在班级里其实每天受到的待遇都是这样的？”
“靠！”祁亦然一拍脑门想了起来，“刚刚那个就是食堂推你的人对不对？我刚刚就应该让她把道歉说完的！”
“下次见到让她补给你，祁亦斯怎么也不管管，真没用！”
“我们班就不会这样，其他人对特招生也挺好的，要不我跟老师说说，让你换到我们班来吧。”
“”绿泡泡屏蔽他是有道理的，温嘉玉回复了最后一句，“不要，我在我们班挺好的。”
没人理她等于不要社交，虚伪的交际无聊费力又容易暴露。
“好吧。”祁亦然视线瞥到前方躺椅，下意识拉着女生想走快点，“祁亦斯在前面！走，我带你找他去！”
“我昨晚发消息他居然不回我，今天非得逼这小子给你投票，还有还有，让他以后在班级里多罩着你！”
温嘉玉一头雾水，她跟祁亦斯的关系，让祁亦斯罩她？
放松躺在靠椅上的黑发少年倏然坐起身，左手搭在胸口处感受，表情迷惑。
听到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喊他名字，祁亦斯不耐烦扭头，视角转去这么一看，脑中疑虑霎时全消。
墨镜遮挡下的蓝眸死死盯住金发少年宽大手掌拉着的纤细手腕处，声音像被寒霜冻过似的，到了零下不知道几度。
“祁亦然，你TM手放哪？”
该死，他说怎么这傻子心跳这么快，蹦跶开心得跟只狗一样。
该死，手放开后他脸更红，心跳更快了。
第25章
游泳课结束的前15分钟, 老师批准学生们进更衣室。
上课前抵达时间不相同，这会进了更衣室温嘉玉才发现贺佳的储物柜居然离她不远。
她没游泳，也不想膝盖碰水, 准备直接换衣服走人。
张妙妙和林雨洁抱着浴巾朝这边走来，看样子是等贺佳一起进浴室洗澡。
都是女孩子, 无论在外面多么争锋相对, 到了浴室至少都会保持一个底线：不对其他女生的身材评头论足。
饶是张妙妙，在看到少女脱泳衣换衣服时, 也没大张旗鼓地拿温嘉玉身材做文章, 只是不爽地小声嘀咕：“腰是真细啊不知道怎么减的真烦，总不能吃不胖吧”
贺佳离得近，听到好友不满中饱含了艳羡的复杂语气, 忍不住跟着偏头去看。
她对自己的身材很自信, 张妙妙从前也很直白地羡慕过她，可张妙妙夸她的语气并没有此时流露出的惊艳, 这让贺佳感到不舒服。
温嘉玉已经脱了泳衣在穿校服, 贺佳不动声色地打量, 少女正在套过膝袜，上衣制服的后摆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往上掀, 露出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 肌肤雪白，肤若凝脂, 确实有傲人的资本。
贺佳心中默默将苏夏的危险等级提升了一个级别。
少女稍微侧了一下身，贺佳眼神一凝，蓦地面色剧变。
怎么可能！
贺佳眼神凝固在少女左侧腰间一颗小小的红痣上, 像受到了无比巨大的冲击，呼吸不稳整个人轻微摇晃。
“佳佳你怎么了？”张妙妙注意到小姐妹的异常, “怎么脸一下突然这么白，哪里不舒服？”
贺佳用以支撑的手掌紧紧捏住储物柜柜门，指甲无意识地在铁皮面划出呲呲的声音。
她突然一把推开张妙妙，径直走到温嘉玉面前，几次深呼吸后，问：“苏夏，你今天为什么不游泳？”
“干嘛？”温嘉玉正巧把过膝袜拉到膝盖位置，比了下破皮地方，避开往下拉了拉，“喏，膝盖没好不能碰水啊，还不是你好姐妹干的好事。”
张妙妙被贺佳推懵了一会，听到苏夏提她回神就骂：“矫情怪，就破了那么一小点而已，真当自己是公主啊。”
“你推人还有理了？”温嘉玉冷淡地看过去。
张妙妙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想到少女那天威胁她的淡漠神情，不说话了。
“真是因为膝盖么？”贺佳眼神暗沉，语气再不复以往的温良贤淑，她讥诮地问，“你确定不是怕水？不是因为小时候掉过泳池所以不敢再游泳？”
温嘉玉定定看了她几秒，突然表情夸张地掩嘴惊呼：“贺佳同学，你好恶毒啊！”
“我被张妙妙推破皮已经够惨了，你居然诅咒我掉泳池？”
“完了，你该不会想推我吧，我以后都不敢上游泳课了！”
“什么叫我诅咒你掉泳池我想推你，你本来就该”贺佳的话戛然而止，她看到了表情吃惊的张妙妙和林雨洁，闹钟警铃大作，理智渐渐回笼。
她抱歉地朝两人笑笑：“抱歉失态了，刚刚没控制住，苏夏给我的感觉和她实在太像了。”她咬唇，格外难以启齿，“你们知道的，我小时候”
“噢噢，我记得我记得。”张妙妙压下心中怪异，点头如捣蒜，“小时候你说要抢你爸爸的那个心机女”
林雨洁拉住她，“别说了，还有外人在。”
她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温嘉玉和贺佳身上徘徊，只是截住了张妙妙的话头，没有对贺佳表示出明确的回应。
她对贺佳和辛妍玲说的话从来只信一半，有时甚至一半都不信，两人都太爱藏、太爱演戏了，四个人里她其实只跟张妙妙要好。
贺佳对她笑了笑，这才开始对温嘉玉道歉：“抱歉苏夏同学，我刚刚不是有意的”
“你以后上游泳课不会推我吧？”温嘉玉防备地盯着她。
贺佳的笑容僵了僵：“不会我不会做这种事情，你可以放心上游泳课。”
“那就好。”温嘉玉后怕似的拍了拍胸脯，“不过我确实挺讨厌游泳的。今天被你这么一整，感觉这项运动更讨厌了。”
“你放心，我以后应该都不会再上游泳课了，你想推我也没机会。”
贺佳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苏夏同学，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别说话，不想听。”温嘉玉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穿好鞋子直接拿包走人，“万一等会吃饭倒胃口怎么办？”
少女曼妙的背影走出更衣室。
“快点洗澡吧。”林雨洁说，“等会下课了。”
“好。”
贺佳深深望了眼温嘉玉远去的方向。
不可能的，苏夏是特招生，不会是她。
那个娇贵又恶心的公主怎么可能走出她的城堡
温嘉玉在食堂请了祁亦然吃午饭。
饭后祁亦然给她打包了二楼的甜品，温嘉玉想到等会午休期间还要去扫厕所顿时没了胃口。
她把冰淇淋递给余桃，剩下的小蛋糕带去教室先放着，留给今天监督打分的卷舒。
疲惫不堪的打扫终于结束，温嘉玉洗净手，示意卷舒跟她来教室。
“给我的？”卷舒惊讶接过甜品盒，笑着打趣，“这算是贿赂打分员吗？”
“哎呀分都打完了，才不算贿赂。”漫长的三天厕所惩罚终于彻底结束，温嘉玉长长舒了口气，想到张妙妙还得继续扫四天，她颇有种扬眉吐气的舒爽，“学姐你快带回去吃吧，我下楼溜达一圈就赶紧回宿舍洗澡。”
“你呀”卷舒自然猜到她的打算，失笑着摇了摇头，“我跟你一块下楼，你稍微看一下就好了，我在一楼等你。高二教学楼跟宿舍一个方向，我们顺路，可以一起走。”
温嘉玉眨眨眼，知道卷姐姐这是默许了她去看张妙妙笑话的行为，她喜不自禁：“好耶，就知道卷姐姐最好了！”
这称呼一出，卷舒微愣了下。
教室门口，楚之安抬手准备敲门的手腕也停住了，他缓缓放下手，怔了几秒，倏然转过身脚步很轻很快地离开。
他走到长廊尽头别人就算下楼梯也不会注意到的拐角位置，拿出手机连上蓝牙，点开校外app的聊天记录不断往上翻找。
教室内，两人皆是背对门口，并未注意到门口来了又走的人影。
温嘉玉注意到卷舒的愣神，心中一个咯噔，赶紧笑容甜甜地卖乖：“糟糕，刚刚太开心，不小心把学姐叫成姐姐了，卷学姐不会介意吧。”
“我从小跟奶奶相依为命，一直想要一个姐姐，刚刚情不自禁”温嘉玉将自己代入真正的苏夏，可怜兮兮叹了口气。
“没，不会介意。”卷舒回神说，“我只是太过惊讶。”
她说的是实话，她其实以为苏夏对她的示好多少带了些表面功夫的成分，温斯特这样“完美无瑕”的校园女神不少，上一届高三毕业的学姐校花就是。
她们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会做人”，很多人知道她们是演出来的，因为收过人情的好处依然愿意迁就、配合，其乐融融总好过绵里藏针。
卷舒以为苏夏未来或许就是这样的风云人物，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校园女神”会跟特招生交朋友，可不会跟特招生攀亲戚。
无论如何，反正都不是对立面。
卷舒笑了一下：“都可以，以后人前叫我学姐，人后可以叫我姐姐。”
这就蒙混过关啦？
温嘉玉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吃味，小声嘀咕：“卷姐姐，你该不会认了很多妹妹吧？”
“不会。”卷舒摇头，“我社交很少。”
“那就行。”温嘉玉开心地拉着卷舒去二楼，“走走走，赶紧看那谁去，看完我还要挤时间洗澡。”
“好，其实也没必要非得洗澡，都带了手套的”
“不行，我受不了！不洗我总觉得自己会有味儿。”
“好吧。”卷舒当她是有洁癖爱干净，没往深处想。
两人下了楼梯，渐行渐远。
楚之安从拐角走了出来，蓝牙耳机内一直循环着一句清脆娇俏的少女声音。
“就知道卷姐姐最好了，啊啊啊我今天好开心！”
这是一年的聊天以来，他跟龙安一枝花之间唯一一条语音。
去年寒假，嘉嘉抱怨她攒了好久零花钱，好不容易凑够两张演唱会门票，结果家里人工作太忙没空陪她看，导致她也不想去了。
想到她是真的没什么朋友，楚之安于心不忍，正好那天行程空闲，便飞去龙安陪她看了一场不见面的演唱会。
这条语音是演唱会结束后嘉嘉发来的，声音因为难掩激动和兴奋，跟少女平时说话略显不同。
细数起来，他跟苏夏统共也没讲过几句话，没有第一时间分辨出来很正常。
楚之安修长指尖切断语音，点进另一款聊天软件，指尖最终停留在女生的绿泡泡昵称处：嘉嘉美少女。
曾经的怀疑成真，楚之安没想去调查为何苏夏一个淮京人一直要骗自己说是龙安人。
她有她的隐私，他选择尊重，正如他也隐瞒了她很多事。
楚之安揉着眉心回到学生会大楼，走进办公室。
许飞宇这个向来爱摸鱼的人居然还伏在办公桌前，捣鼓着什么，听他嘴里时不时蹦出几个否定词，楚之安的眉皱得更深了。
“应该不是她”
“感觉这个也不像救命，到底哪儿找人啊！”
楚之安轻叹：“不用找了。”
“啊？”许飞宇这才注意到会长大人的存在，他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抓起分析谁是嘉嘉的稿纸一股脑儿统统塞进抽屉，“什么什么，我没找什么啊，会长你今天怎么走路没声儿的，吓死我了！”
“不是说苏夏找你有事，你去高一教学楼一趟么？这么快回来了？”提到苏夏，许飞宇可就精神了，他摆出了奋斗小人的表情包，“真的会长，赶紧把苏夏拉进学生会，我十分看好这样的人才，晚了就”
“暂时没见到。”楚之安又是一声叹气，平静地扔下一个重磅，“我知道嘉嘉是谁了。”
“什么！”许飞宇蹭一下从座位跳了起来，“是谁！您坦白身份了？”
“也暂时还没有。”
“现在有一个问题”楚之安在自家助理惊恐不安的眼神中，笑容无奈，“她好像把卷舒当成了我。”
第26章
“会长, 会长你在听吗？”
温嘉玉伸手在楚之安眼前晃了两下。
楚之安回神就看到少女迅速收手，眼神也溜回她的鞋面，一副等待听训的模样。
心下莫名好笑, 他微笑着说：“抱歉刚刚走了一会神，现在不会了, 你继续。”
“理解理解。”温嘉玉仰起乖巧脸庞, “会长是不是太累了，抱歉啊还让你特地过来一趟。”
她回到宿舍后才发现漏看了楚之安的消息, 显示几分钟前楚之安说午休罚扫结束来班级找她。
得知她在宿舍, 楚之安回复说不用急，他前面有事被绊住也还没过去。
两人相约15分钟后在一班教室门口见面，再晚就要打铃了。
原本楚之安说放学后也可以, 但温嘉玉怕晏词那边先一步提及护工的事, 强烈要求下午第一节 前见面。
这会看到楚之安心不在焉的模样，估计竞赛真的很费神, 温嘉玉感觉自己似乎有些任性了。
别人一个大会长平时就够忙了, 还是刚参加完竞赛回校, 她得上课人家也得上课，是她有事找他说, 怎么能让他迁就她呢。
速战速决, 不耽误会长回教室！
“是这样的会长，其实这件事主要对我而言是大事, 对你来说应该没有特别大，我怕你不来所以消息里说夸张了点。”
温嘉玉视线从自己鞋面移到楚之安脸上，确认他没有生气, 以及有在听，加快了语速, “就是我最近在校内找了个兼职，应聘上了晏词学长的护工，我猜想你们应该认识。”
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变小，“那个在应聘的时候报了你的名字走后门，说是你推荐的，想着这样能增加成功率。”
说完这句少女声音变回响亮，她强调：“会长你说过有困难就找你帮忙的哦，应聘用一下你的名字应该没问题吧？”
楚之安一时没回话，温嘉玉等了会，心道不会吧。
按道理，楚之安性格这么好的人应该不会生气，而且她只是应聘又不是做什么坏事。
“会长，你生气啦？”温嘉玉觑着楚之安微蹙的眉试探地问。
“没有，我没说有问题。”楚之安愣了一下，笑笑说，“我不会生你气。”
他顿了顿，“不过仅代表我个人，这种事如果是别人的话，下次最好提前告知。”
“我知道。”温嘉玉小声嘀咕，“别人我也不会这样。”
就是看准了你脾气好，好忽悠好糊弄。
“怎么突然想到要兼职？”楚之安不动声色地问。
难道她说的攒钱买演唱会门票，就是在校内兼职攒的？
寒假少女买的门票位置很好，他虽然没看过演唱会，但平时有去剧场和音乐厅，知道位置越好票价越贵。
当时为了互不见面，他是取票进场后随机跟其他观众换了票，把绝佳的位置让了出去。
现在知道票居然是这样来的，楚之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意料之外的的答案出现了。
“我奶奶生病了，我想赚钱。”温嘉玉搬出了苏夏的背景人设。
始料未及的答案，让楚之安心情更加沉重，更无意探究，一枝花为什么要在聊天时编织出她有一个幸福美满家庭的谎言。
他关切地问：“很严重吗？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医生？”
“不用不用。”真要她联系苏夏奶奶那还了得，温嘉玉连忙摆手，“现在没事，手术已经成功了。我们运气好，得到了龙安一家大医院的慈善名额，目前手术不用钱，我就是未雨绸缪，想先攒起来。”
“好，我能理解。”再问下去显得唐突，楚之安不好再说什么，他想了想，“学生会有特招生疾病补贴，家长疾病也算，我可以帮你申请。”
“学生会的补贴也太多了吧。”温嘉玉乌黑水润的眼中有大大的疑惑，“家长疾病也算？”
这是搞学生会呢还是搞慈善呢？
楚之安面不改色地点头：“对，新推出的，你的情况很好申请，等会把奶奶病历发给我登记就好。”
“不用了会长。”温嘉玉言辞恳切地拒绝，“我奶奶手术已经成功了，补贴还是留给其他更有需要的人吧。相信我，我们家扛得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说完后楚之安似乎有些失落。
温嘉玉把这种失落归类于会长大人对新决策首次推出的安利失败，她对楚之安竖起大拇指鼓励：“但是这个补贴制度非常棒！我很欣赏，肯定会火！”
这种补贴，似乎不火起来才是好事，楚之安哑然失笑。
上课铃声响，下午第一节 课开始。
楚之安说：“你先去上课吧，有事就，就绿泡泡发我。”
“好的，会长拜拜。”
少女如释重负一溜烟跑进教室，头也没回。
楚之安暗自思忖，跟他本人聊天，原来压力这么大么？
楚之安离开高一1班，回到高二部教学楼。
他没回自己班级，先去了晏词教室，看到空着的座位后，心中有了数。
放学后，他带着许飞宇去到VIP医务室。
“咳、咳咳。”晏词左手掩唇，似乎咳得很厉害，右手则悄悄把手机往被子底下塞，“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回学校了，就想来看看你。”
楚之安上前，娴熟地帮忙扶他靠坐起来，皱眉道：“身体感觉还没好，怎么就来学校了，不在家里多修养一阵子么？”
晏词柔弱地笑了笑：“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你今天竞赛结束，咳咳。”
咳嗽带动的毛细血管扩张，使他面色渐渐红润，看起来有种比之前健康的错觉，“老是待在家或医院太闷了，不利于身心健康，医生也建议我换个环境。”
“还是学校好，看到其他同学，我都感觉自己变得有活力了。”
一下子说了太多话，他说完，又咳嗽两声，楚之安连忙将床头的保温杯递过去。
晏词按开盖子，仰头喝了几口。
许飞宇将带来的果篮摆放在床头柜空余的位置，不经意瞥见晏词保温杯中黑黢黢的颜色，顿觉喉中一苦。
他退回边上，凑到邹明轩身边小声感慨：“晏少爷的体质还是这么差啊，那药我看着都苦。”
感染个风寒，不仅十天半个月没好，连保温杯里装的都不是水而是中药。
这得喝了多少次中药，才能如此面不改色！
“”邹明轩看了眼许飞宇，冷淡道，“嗯，确实苦。”
装得挺辛苦。
你家好人会长如果少探病几次，老板可以少苦一些。
“确实，换换环境也好，在学校有邹明轩在我也放心。”楚之安伸手接过晏词盖好的保温杯放回原位，“我听说你还招了苏夏当护工，是吗？”
“嗯。”晏词随口应道，“她说跟你认识，又缺钱，就让她来试试。”
“怎么了？”楚之安很少露出这样的神色，晏词不由好奇，“今天找我跟苏夏有关？”
“对。”他跟晏词关系一直很好，不比寻常人，楚之安没有隐瞒，“苏夏她，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
此话一出，不止是邹明轩，就连身为会长助理的许飞宇，都感到非常惊讶。
靠！
许飞宇猛地在心中爆了一句粗。
会长竞赛归来直接把赛场上激昂的斗志带回来了？
明明他上午念叨说要从晏词这把苏夏抢回来，抢进学生会的时候，会长还没什么反应啊。
这会居然直接开口要人？
许飞宇登时在心中呐喊助威：打起来！会长冲啊！
然而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击。
楚之安没有半点抢人的意思，他温和又细致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加一份工资给她，你可以直接设置成奖金给她。”
“或者用这份工资再请一位护工，用来减轻她的工作量。”楚之安又补充了一些，“还有她工作上有什么失误、做不好的地方，你别扣她工资，我来赔。”
许飞宇听完，脑中嗡嗡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是让会长抢人，不是让会长把人往晏词身边推啊！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也知道这里不是他说话的场合，只能干瞪眼，期盼这次探病快点结束，回学生会办公室再详谈。
“这么珍重，不想让她察觉？”晏词闻言抬眸，微弯眼眸掠过若有所思的光，“看来确实特别。”
楚之安承认：“嗯，不要告诉她是我。”
“好。”晏词答应。
“至于多一份的工资奖金什么的，我觉得就不用了。”他掩嘴，继续病弱轻咳，“你知道我喜欢安静，我这的工作其实很清闲，要是设置这么多福利反倒可疑，万一她觉得我对她别有用心呢？”
楚之安怔愣片刻，是他考虑不周了，笑说：“还是阿词你细心，那苏夏的工作就麻烦你了。”
楚之安细想又觉不妥，“我还是再给你聘个正式的护工吧，怎么能让你一个病人帮忙我照顾人。”
“不用。”晏词拒绝，“太正式的人员会让我产生还在医院的感觉，心里不舒服。”
“那”
楚之安还想再说什么，见晏词神色疲惫打了个小哈欠，于是贴心起身，“那你先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好，是想睡会了。”晏词难掩倦色，眼睫轻阖，坚持有礼貌地挥挥手，“之安下次见。”
医务室的门关上。
待楚之安、许飞宇的身影消失在长廊，房内两人双双有了动作。
伫立不动的人眼疾手快，昏昏欲睡的人精神抖擞。
邹明轩动作敏捷，一把抄过保温杯，按开瓶盖就往洗手池倒。
晏词掀被子慢了一步，痛心疾首：“你多少给我留点！”
邹明轩冷笑：“晚上的跨洋会议你亲自主持的话，我可以买一箱放医务室里。”
“哦，那算了。”
在晏家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把这个大项目撬走，已经够费心力了。
这种收尾的小事怎么还可以再劳累他。
晏词懒洋洋靠了回去，拉起被子把自己盖好。
反正明天周四苏夏要来打工，会给他带糖，不缺这一口饮料。
第27章
“苏夏现在怎么处理？”
邹明轩提着倒空的保温杯, 走来问道。
“不动她。”晏词说，“继续查，只查不动。”
邹明轩扶了扶眼镜, 意料之中的答案。
如果拜托照顾苏夏的是别人，晏词根本不会顾忌, 可那人是楚之安, 这就不同了。
楚之安是当初回国时唯一对他们伸出过援手的人。
晏词记仇，更记恩。
只是邹明轩又问：“你不是还拉她进商铺群了么, 放在身边久了会不会出问题？”
他是真没想到, 前天他就往走廊放一下临时垃圾的功夫，回来一看，商铺群妖魔鬼怪的昵称中多了个苏铁手。
晏词还专门艾特他, 坑他发了个超大的招聘红包。
“商铺群只是娱乐群, 没什么实质内容，不碍事。”晏词好整以暇地品味自家助理一贯藏在冷脸下的肉疼心情, “你单方面招聘她的时候就该想到那个红包。”
“她以后会经常待在我们身边, 只要不是智商低下, 总会看出端倪，不如一开始就直接把商铺暴露给她。”
暴露小的, 才能藏住大的, 你从手指缝中露出几绺杂草，别人才会看不出你握的是黄金。
晏词抚着下巴思忖, “更别说，她有点小聪明。”那天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居然临危不乱，甚至明显不认识他, 还能想到搬出楚之安拉关系，很大胆。
虽说没想到两人是真熟识, 但晏词确定，楚之安不会向她提及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病情’，这个好人一向尊重个人隐私。
“收到。”邹明轩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不再心疼红包，开始说正事，“龙安的事有眉目了，那支药剂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出自江家的高科实验室。”
“有个部门的职员家属说妻子新入职在国外出差时遭遇到团伙绑架，跟随的领导曾掏出过类似的喷剂避免了那次危险，喷剂就是江家特供分配的。”
“当时他妻子不小心吸入过量，随着歹徒一起晕过去，醒来后身体无碍，领导放了一天假让好好休息，并告知说，喷剂没有副作用，不用担心。”
“描述中体现出的‘快速致迷’和‘对人体无害’这两点，完美契合祁二所说的特征。”
“嗯。”晏词颔首，“接着说。”
“调查江家时遇到了阻碍。”邹明轩皱眉，“江家人反侦察能力很强，我们的人没跟多久就会被甩掉，查不到有用信息。”
“跟江家关系亲密的温家我们也有查，同样跟着跟着司机就会被甩掉。他们的安保级别意外的很高，可能是有所警觉，也可能跟传闻中几年前温家赘婿，也就是温大小姐的生父出了意外不幸去世有关。”邹明轩分析，“我们的技术人员应该没有被发现，我个人更倾向于后者：他们应该平时就这么小心。”
“是么。”晏词略作思考，“我记得江温两家的小辈跟我们是同龄人，也是高中在读对吧？”
“礼德不是寄宿制，他们放学每天出校门的时间都记录了么？”
邹明轩一怔，立刻意识到什么，翻出手机查看消息、对比。
片刻后，面色大变：“他们出校门的时间经常不同，有次江行甚至整整早走了一小时！”
这是一个很大的漏洞。
龙安市温江两家的关系一直暧昧不清。
有人说是两个小辈青梅竹马定了亲，有人传是两个单身大人再婚，这么多年两家也没个人出来解释，碍于两家背景，其他家族不敢拿这些当谈资，就这么一直云里雾里、神神秘秘的。
但有一点是公认的，温家大小姐是江家大少爷当眼珠子护着的人，时常同进同出。
既然这样，怎么会不等大小姐放学呢！
邹明轩点开手机图片递过去：“这是两人出校门的照片，女生面部有遮挡，拍不清脸。”
照片上穿着校服的男生长了张俊美无俦的脸，气场凛冽慑人，女生则戴了口罩和墨镜，全副武装。
“别跟江行了，他不好搞，容易打草惊蛇。”晏词很果断，只一眼就做出判断、转移目标，他手指着女生照片，“让人重点跟她。”
“收到。”
收回指尖，晏词随意问了句：“温家这位叫什么？”
邹明轩翻开资料再次确认，回答：“礼德高一2班，温嘉玉。”
周四。
下午放学，温嘉玉开始了她的第二次打工。
她活动手关节，摩拳擦掌准备今天按完要狠狠点一顿吃的，薅晏词羊毛。
结果进了VIP医务室，晏词修长的手轻飘飘一指隔壁床铺，说：“睡吧。”
温嘉玉：“啊？”
“放心，床品都是新的，你今天的工作是睡觉。”晏词换了个动作，掌心朝上伸手示意她，“睡之前把糖给我，不要告诉邹明轩。”
“这话应该我说，你才是不要告诉他呢。”温嘉玉左右偷瞄两眼，确认邹明轩真的不在后，做贼似的迅速从校服口袋抓出一把棒棒糖放到少年掌心，“等会我睡觉，他不会算我消极怠工吧？”
晏词满意收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才是老板，他算不算你消极怠工有影响吗？”
温嘉玉卡了一下壳：“好像也是哦。”
“就是总觉得影响不好？”她琢磨了会，“总感觉你们两个人之间，你是属于（乱）花钱的，他是管钱的。应该是我比较紧张自己的薪水，怕被他扣工资。”
她潜意识里觉得招聘她、安排她第一次工作的邹明轩才算是她直属上司，毕竟是人生第一份工作，代入之后，想到在上司面前偷懒，还是会有一些怕被抓包的小小紧张。
“哦，那你的感觉错得很离谱。”晏词拆开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塞嘴里，上挑的凤眼满是愉悦，“你们的钱都归我管，也归我扣。”
温嘉玉：“”
他对这个归属权好强调哦。
晏词真的一点老板的样子都没有，完全代入不起来，这只花蝴蝶的迷惑性太强，接触起来太随和、太好说话了。
不大情愿还是包了她的工作餐、工作上提及她被邹明轩坑的事有问必答、第一次试探工资就被很干脆地答应交易，只要他不流露出第一次见面时的核善态度，温嘉玉总会不自觉降低防备。
同时又知道这只美丽脆弱的蝴蝶其实拥有巨大的攻击性，比如他能经常把坑过她的邹明轩给坑了、第一天说要废了她的威胁也可能是真的，最重要的是他觉醒程度变异。
温嘉玉那点可怜的防备心又不得不提起精神上班。
事出反常必有妖。
前天还盯着她不许偷懒，今天怎么可能直接放她睡觉，晏词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温嘉玉脚步未挪，试探着说：“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是很困。”
“不想躺着休息吗？”晏词讶异反问。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工作。”他认真点了点头，尔后微笑地说，“那过来继续按吧，今天可以帮我放松一下肩膀。”
他善解人意地提醒：“而且不用紧张，你这个月的工资已经扣完了。”
温嘉玉：“”
靠，她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这还担心什么，万一他现在想用消极怠工为理由辞退她，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温嘉玉果断走到晏词隔壁床铺，三下五除二脱鞋掀被躺了进去，安详地闭上眼睛：“我觉得偶尔体验一下新的工作内容也很不错。”
“请问老板，我今天需要工作多久？”
“40分钟吧。”晏词看了眼手机时间，“等外卖到了你去校门口拿，邹明轩今天没空来这吃。”
温嘉玉唰一下睁开眼睛：“你都点好啦？”
惊讶一秒钟长睫迅速又闭合，继续安详，“好吧，等会你叫我。”
她拿就她拿，反正今天能睡觉是赚到了，下次她再点多多的！
“这适应能力还挺强。”晏词叼着棒棒糖小声嘀咕。
他将剩下的四根棒棒糖塞到枕头底下藏好，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中取出轻薄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邮件。
一室静谧，只有薄膜键盘细微的敲击声。
偶尔保温杯被拿起，隔了几秒又被放下，钢制杯底跟桌面碰撞出一声很轻的脆响。
晏词吃完一根棒棒糖，放下笔记本，扔掉垃圾，转动脖子放松了一下，手伸进枕头底下准备拿一根出来看看糖衣的包装是什么牌子。
冷不防隔壁床位的被子被踢了踢，没踢开，熟睡的少女皱着眉断断续续发出梦呓：“再也不扫，厕所”
晏词：？
她的上一份兼职是扫厕所？
哦，他想起论坛水贴看到过的帖子，苏夏在食堂跟人发生纠纷，被学生会惩罚打扫厕所。
看来这阴影还挺大，晏词恶趣味作祟，压低声音用缓慢的气声问：“苏夏，你厕所扫几天了？”
女生没动静。
晏词撑起手臂搭在床沿，朝隔壁床位凑近了些，问句换成肯定句：“苏夏，你厕所还没扫完。”
还是没反应。
是对关键词没反应，还是对名字没反应？
晏词漂亮的眸中闪过一抹精光，眼尾习惯性上翘，笑了起来。
如果坐在这的是其他人，得知苏夏奶奶受到江家救助，猜想苏夏可能跟江家有关联的情况下，就算能进一步想到温家，或许最终会觉得江行是在为温家大小姐挑选未来的得力女助理。
这很符合豪门培养心腹的行为，从资助做起。
绝对不会有人想到温家大小姐跟一个八竿子打不着一起、毫无纠葛的特招生互换了身份，摒弃被人捧在手心的千金生活，跑来温斯特受人冷眼。
会这样想除非两种情况：他们疯了，或者温家大小姐疯了。
但今天坐在这的是晏词。
“温嘉玉。”他非常自然地喊出了一个绝不可能的名字，声音轻得近乎耳语，“你该扫”
“滚。”女生突然一脚踹开被子。
“不可能”她迷迷糊糊地抱着被踹的部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嘟囔，“我都，扫完了扫完”
“那你可真棒。”心中猜想得到验证，晏词平静又随意地应声。
本是敷衍地那么一夸，没成想女生似乎听到了，并且听了进去，窸窸窣窣又抱着被子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天然无雕琢的绝色美人脸，睡容恬静，嘴角挂着满足的浅笑，毫不设防。
晏词搭在柔软枕头上的手停顿两秒，旋即哼笑一声，抽出手，掌心朝枕下摸索，又掏出一颗糖撕开吃。
唔，有意思了。
不知道楚之安清楚状况么。
对他而言特别的人，到底是苏夏，还是温嘉玉呢？
第28章
温嘉玉哈欠连天地从校门口保安处提走外卖。
越发确定让她睡觉就是晏词的阴谋诡计。
傍晚时分睡觉不仅不解乏, 睡醒反而更困了，这个心机蝴蝶，她今天必吃两碗饭！
不, 菜比饭贵，她今天要多吃菜, 少吃饭。
自助餐从来不吃回本的温大小姐, 第一次想在无良老板晏词这里，把工资吃回本。
温嘉玉掂了掂手中餐盒的分量, 还挺实在, 也不知道晏词今天点了什么吃的。
“苏夏！”
人未近先闻声。
温嘉玉看到熟悉的少年顶着耀眼金发朝她奔来，手里提着个超大的袋子。
“我前面发消息给晏词哥，他说你在校门口这提饭, 你们吃饭好晚啊, 我都在食堂吃完一会了。”
“给，不知道你喜欢哪些, 随便买了点。”祁亦然将手中袋子往前递。
离得近了, 温嘉玉才看清他提的是满满一袋零食, 望去都是五花八门的进口标识，显然跟余桃给她的零食袋不是一种级别。
“干嘛？”温嘉玉看看他。
“我、我不喜欢白吃人东西。”祁亦然挠了挠后脑勺, 找了个拙劣的借口, “你昨天不是送我一袋零食嘛，还你。”
他说完, 想起温嘉玉还提着外卖盒，又把袋子收了回去，单手拎着。
“我先拿着, 等会给你拿到教室好了。”他空着的另一只手伸向外卖盒手柄，“这个你放手, 我来提，看着挺重的。”
想起少年结实的手臂线条，温嘉玉没怎么犹豫就放了手：“呼，谢谢啊。”
她确实不想提了，累。
“那个零食袋就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昨天那个是送你的。”
“可是”祁亦然突然委委屈屈地问，“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之间我送你一袋零食怎么了，难道你昨天是骗我，不是真心跟我做朋友的？”
温嘉玉挺翘小巧的鼻尖动了动，她怎么从这只傻狗身上闻到股绿茶味？
不可能，应该是错觉，这几次相处下来祁亦然分明是个傻白甜啊。
早知道昨天吃饭就不答应祁亦然说的什么以后当朋友了。
她的本意是她不讨厌祁亦然，多一个朋友也不错，以后万一他还喜欢她想表白，她正好能用朋友堵他。
结果现在被他先堵了。
真是的，不就一袋零食，温嘉玉不耐地摆手：“行吧，迟点你直接放我教室座位上。”
“这次我不还你了啊。”她说。
又不是余桃那种可爱的软乎乎女孩子，懒得跟他墨迹。
“嘿嘿，本来就不要你还。”
祁亦然在心中自动给那个点赞最高的撮合攻略投了个深水。
虽然一开始的送玫瑰没什么效果，但按照步骤进行下来，他现在在苏夏眼里已经成功从敌方阵营：渣男的哥哥，转变成了己方阵营：自己的朋友。
攻略写的下一步，就是从普通朋友升级成可以信赖的亲密朋友。
再后面的内容祁亦然没来得及看，不过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就是以好朋友的身份帮祁亦斯说好话，给他们制造复合机会。
最终两人和好如初，修成正果！
他可真是太聪明、太厉害、执行力太强了！
祁亦然一路沾沾自喜，跟随温嘉玉来到了vip医务室门前。
温嘉玉轻咳一声，眼神落在祁亦然提着的外卖袋，微抬下巴，冲他伸手。
祁亦然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下意识将外卖袋递给温嘉玉，然后说：“那我先去教学楼，等会把零食提给你。”
“好。”
祁亦然下了楼梯，走在去往教学楼的路上，突然想起为什么前面苏夏的动作会让他觉得熟悉了。
因为他也干过类似的事！
这种走到门口换人提东西的行为，他小时候想在爸妈面前邀功，多拿点零花钱的时候也干过，那时候他也是让管家提到门口，再换他。
苏夏前面的神情，简直像他小时候傲娇又臭屁的少爷翻版。
她原来也会这么幼稚的举动啊！
祁亦然神经兴奋到一半突然卡顿，所以他刚刚充当的居然是管家角色QAQ
不过转眼他又开心起来。
本来还怕苏夏在晏词哥那兼职会很辛苦，今天看到她提的外卖袋，那家餐厅连他周末吃饭都很难约呢。
这样看，苏夏在晏词哥那边工作应该过得还不错。
而且晏词哥脾气好性格随和，肯定没问题。
祁亦然掂了掂手中的零食袋，觉得距离他们吃饭结束还有时间，他可以再添点零食进去
吃过晚饭。
温嘉玉被交代收拾干净餐桌，就可以下班了。
晏词说完这话后，慢条斯理地拧开保温杯喝了两口。
差不多的年纪，温嘉玉从没在江行手上看到过保温杯这种东西，就算有，也是给例假期的她准备的。
她严重怀疑晏词的保温杯中有不止一颗的枸杞。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杯子，晏词笑眯眯地晃了晃：“你对中药也感兴趣？我知道有一些滋补养颜的”
居然还不是单纯的热水，是中药。
温嘉玉果断告辞：“不了，谢谢老板的好意，我不需要。”
“老板再见，老板晚安。”
“好吧。”晏词望着女生仓惶逃离的背影，举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表示遗憾，“再见，晚安。”
温嘉玉下了楼梯，走出大楼。
将垃圾扔好后，便朝高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琢磨着吃饭时候晏词跟她说过的话，花了下个月一天工资换取的提议，不知道值不值。
等周日试试就知道了！
她一路走到教学楼，回到班级教室。
今天下班早，晚自习的铃声还没响，一班教室也还未满座，不少学生估计都在宿舍、操场或者其他地方。
祁亦斯戴着炫酷的银色头戴式耳机，坐在位置上看书。
炽白的灯光打在他高挺优越的鼻梁上，宛如匠人精心雕刻的工艺品。
温嘉玉路过时余光瞄了眼，又是词法晦涩的外文原版。
她撇撇嘴，怎么就没见这个BKing做作业的？
现在正常做老师布置下的作业，已经是件掉逼格的事了？
她看着自己摊在桌面没做完的作业，痛心疾首地想到一个极为可怕的事：祁亦斯这厮的学习成绩可能比她好。
“苏夏。”
祁亦斯突然摘下耳机，转身回头看她。
银色耳机挂在少年后颈，泛着冷色调的光。
“有事？”温嘉玉没好气道。
来嘲讽她作业没做完配不上第一名的称号？
“你跟祁亦然什么关系。”
“什么？”温嘉玉狐疑地看着祁亦斯，“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对哦，她这才发现座位上没有祁亦然送的零食袋，于是反问：“你把我零食袋藏起来了？”
“什么零食袋？”祁亦斯顿了顿，旋即不悦皱眉，“别岔开话题。”
“我问你，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那个傻子的主意？”
少年棱角分明的漂亮薄唇语调漠然，与其说是询问她，不如说是直接下审判。
“有病！”温嘉玉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拜托，祁亦然是给你道歉才找的我。”她白了祁亦斯一眼，“但他是他，你是你，我不会迁怒他。”
就算她跟祁亦然现在是朋友，也不关他祁亦斯什么事，需要跟他汇报么。
“这就是你的目的。”祁亦斯眸光犀利，刻在她身上仿佛要洞穿血肉，“知道我脾气不好，搞不定，所以故意惹怒我，让我发追击令，从而引起祁亦然对你的关注。”
温嘉玉大为震惊。
你还知道你脾气不好，那你知道你病得不轻吗？
“祁亦斯，你是不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温嘉玉分析了一下，“还是说这种应该叫臆想症？”
“难道不是？”祁亦斯突然逼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近到几乎暧昧的距离，可少年幽凉的蓝眸深不见底，平静之下汹涌着暗潮。
“顺理成章接近他，妄图让他爱上你，”他一字一句，说到最后，嘴角勾起轻慢的弧度，“最后麻雀变凤凰，进入祁家。”
“否则，你来温斯特能有什么别的目的？不是祁家的话，楚家？晏家？还是”
如此相近的距离，祁亦斯清晰地看到少女瞳孔倏然缩紧，又放大。
似被戳中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温嘉玉猛地伸手推开他，一脸不耐烦站起身：“啊对对对，我就是为了接近祁亦然，你能拿我怎么办？”
“烦死了。”她冷下脸，阻止祁亦斯的窥探，“以后见到我规矩点，记得叫嫂子。”
“苏夏！”
祁亦斯没料到她会如此口不择言。
撑在桌沿的手掌青筋隐忍地一节一节暴起，“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怎么，顺着你还不行了？”站立的少女俯视坐着的少年，温嘉玉双手环臂，瞳孔漆黑不染温度，“这不是你想听的？听完现在可以滚了么？”
方才咄咄逼人的少年突然就不说话了。
这边的动静已然闹得太大，教室内一班的学生们齐齐看了过来，触及祁亦斯可怕的眼神后，又唰一下将头转了回去，瑟瑟发抖。
祁亦斯从怒不可遏的状态中抽离了出来，凌厉的视线瞥向不敢说话、不敢讨论的同班同学们，又看回温嘉玉，眼神逐渐冷却，恢复冷静漠然。
他轻嗤嘲弄：“当我嫂子，凭你也配？”
“你又不是祁亦然，你说不配就不配？”温嘉玉反唇相讥。
一班同学听得既刺激，又害怕，生怕两人直接打起来。
温嘉玉脑中的518看着急救心电图一样刺激的好感度，也不敢贸然开口提意见。
“哐当——”
门口两个零食袋掉在地上，没人来得及注意。
祁亦然机械地弯下腰，伸手去捡散落出来的小零食。
不是，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苏夏其实是想当嫂、嫂子？！
第29章
“我看朋友圈新城区那边新开了家大商场, 明天周六去逛逛？”
“哇我也看到了，今天开业，据说规模跟乐汇一样大！”
“你们几点逛啊, 带我一个。”
周五一早，温嘉玉进到教室就听见女生们在讨论新开的商场。
她的逛街人脉都在龙安, 对淮京不熟悉, 消息没那么灵通。
隐约知道这些年淮京发展太快，市中心的商业区已经饱和, 似乎有意无意地将消费往新城区带动, 意图发展出两个大商业板块。
这些不关她的事，大部分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去逛，品牌方已经直接把新款送到了家中。
只是没想到余桃竟然也会热衷逛街, 发来消息邀请她。
余桃：夏夏, 这周六你有空吗？
余桃：我妈打了生活费过来，说让我添置换季的常服和内衣, 我决定这周不回家啦, 周末去新城区那边买衣服。
余桃：你呢, 要不要一起？
余桃：主要我真不会搭衣服，拜托拜托, 你有空的话帮我挑挑好不好, 我相信你的审美！
新城区？
温嘉玉疑惑地回复：你也要去那个新开的大商场？
这感觉很不余桃，她不像是会去商城消费的人。
余桃：什么新商场？
余桃：噢噢, 你说那个新开的恒顺商场，我班级群里看到了。
余桃：我怎么可能会去那里！
余桃：不过和平街离那很近唉，几乎就在隔壁, 你要是想逛的话，买完衣服我可以陪你去逛。
温嘉玉回复了个“好”, 然后打开导航软件搜索“和平街”三个字。
显示是一条商业步行街。
听余桃的语气，好像对这条街很熟悉，而且隐蔽的一点信息是：她没有问温嘉玉知不知道和平街，好像直接默认了她也去过一样。
和平街，莫非是淮京特招生之间耳熟能详的购物场所？
温嘉玉想打开校外APP去问卷姐姐，想起她前天罚扫结束后已经加了卷舒的绿泡泡。
那不如直接用绿泡泡约了一起逛。
嘉嘉美少女：卷姐姐，周六我想买衣服，要不要一起去和平街？
嘉嘉美少女：我还有朋友也一起。
为了验证猜想，温嘉玉也发了条邀请消息给她好友列表中的另一位特招生学姐，秦晚虞。
过了一会，两人都有了回复。
秦晚虞发来一个遗憾的表情包：不好意思学妹，我这周有事，下次有机会一起逛。
卷舒回复：好啊，我正好也准备这周买衣服，大概几点出发？
呼，果然是这样，她们都对和平街很熟悉。
温嘉玉暗赞自己机智，没有冒然问余桃和平街在哪，和平街是什么。
她先简单回复秦晚虞，接着分别给余桃和卷舒发消息，敲定了周六逛街的时间.
周六早上九点，温嘉玉准时出现在和平街的入口处。
一连下了三天雨，周六突然放晴，天空碧蓝如洗，舒爽得让今天出来逛街的人也格外多。
和平街跟新开的大商场挨得很近。
考虑到她现在是校花第一候选人，而温斯特学生今天去新商场打卡的人会很多，温嘉玉怕被撞见崩人设，便没让司机停在商城的停车场。
而是像周末放学那样隔了一条街停车，她步行过去。
她刚到没多久，余桃和卷舒也一同出现了。
两人周末都在学校，估计出行的交通方式都一样，到了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率先笑了起来。
“学姐你好，我叫余桃。”
“余桃你好，其实刚下公交车的时候我有预感我们的目的地会一样。”卷舒忍俊不禁，“没想到夏夏的朋友真的是你。”
“怪我，早知道我周五的时候拉个小群了。”温嘉玉笑嘻嘻的，左手挽着余桃右手挽着卷舒，“走走走，先进去逛。”
她本以为和平街只是条消费水平不高的小步行街，迈进去后才发现自己狭隘了。
这条街的热闹程度和商铺之多，人流量完全不输市中心。
她们路过了琳琅满目的潮玩店、饰品店、饮品店，拐进一条专卖女装的巷子。
进入店门后，温嘉玉终于知道为什么特招生们喜欢在这买衣服了，实在是太物美价廉！
同样一件手感和款式差不多的卫衣，这里的价格居然是她之前为了装特招生，在商场买的平价牌子的三分之一。
关键店家的审美还不错，温嘉玉在帮余桃和卷舒搭配了两套后，没忍住自己也挑了几件进入更衣室。
周日回校当天学生是穿常服，来都来了，省得她下次还要麻烦地去商场挑平价牌子。
“试换的衣服，如果不需要的话，麻烦小可爱自主挂回原位哦。”
店家小姐姐甜美的声音在店内循环，提醒着顾客。
“价格已经让利这么多了，所以小可爱们请遵守和平街的规则，不要让我这个打工人员过分劳累哦~”
“没有素质的顾客，下次我就不让你进店了呢~”
温嘉玉在试衣间内听到，心想这和平街的规则还怪特别的，店员也很个性。
不过这性价比确实没话说，店内的顾客似乎对规则都很熟悉，试衣结束都会自己把不买的衣服挂好，结账时也没见到有人还价。
——这里是普通人的天堂，她忽然有这种感觉。
保证质量，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可是这种地段，未来淮京的第二个市中心区域，商铺房租只高不低。
“姐姐，你们店开了多久啦？”温嘉玉挂好不要的衣服，抱着准备买走的衣服来到收银台结账。
她其实是想打探一下会不会突然倒闭，感觉以后有必要再回来这里继续逛逛。
“两年。”店家小姐姐自豪地说，“我这是和平街女装自营旗舰店，和平街刚建成的时候就在了。”
温嘉玉：？
还带官方旗舰店的？
“老板真的不会亏本吗？”她发出了灵魂疑问。
店家小姐姐但笑不语。
温嘉玉连忙捂嘴，说了几声抱歉。
店家小姐姐大气摆手：“没事，我们不操心这些，老板会发工资就行。”
余桃和卷舒还在试衣服，温嘉玉付完自己这套衣服钱，好奇地看向收银台边上的珠串隔帘，问：“这里面也是服装区吗？”
她看好像很少人进去，大部分都在外面这挑衣服。
“那边啊，是中古区。”黎明月手中结着下一位顾客的账，不以为意道，“喜欢就进去逛逛，很多都是我旅游时候私人淘回来的。”
当然，卖掉的话钱也归她私人所有。
只不过在和平街这很少有人识货，她纯粹摆着玩玩儿，聊胜于无。
居然还有中古货？
温嘉玉一下提起了兴趣，“那姐姐我进去看看，如果我朋友们出来麻烦喊我一声。”
“好。”黎明月头也不抬地说。
温嘉玉进入中古区的第一眼，就有了看中的东西。
一个高奢停产的芭蕾绑带腋下包，是某位才华横溢的设计师任职时的作品。
可惜到她开始识字的年纪，那位设计师早已收山卸任了。
她在龙安淘过一个白色，保养得不是很好，这里居然有黑色！
她直接走去看价格，果不其然，成色比她龙安淘的好，价格还比那个低。
“夏夏。”隔帘外，余桃喊了她一声。
考虑到余桃和卷舒在外面，温嘉玉决定迟点再单独过来买这个包。
“来啦。”
她掀帘走了出去。
余桃、卷舒分别付过账，出了服装店。
已经接近饭点，三人决定就在和平街吃午饭。
饭后该回校的回校，回家的回家。
“我知道有家好吃不贵的炸鸡和辣年糕，跟我来！”
余桃领着两人轻车熟路地拐巷子。
“咦？”路过家复古风格的零食店，温嘉玉脚步停了一下。
“怎么了夏夏，你想先买点零食吗？”余桃回头问。
“没。”温嘉玉赶紧跟上，若无其事地拉着二人快步朝前走，“快走吧，好饿！”
不是吧，刚刚坐在零食店门口玩游戏机的墨镜男，侧颜怎么这么像她那个无良老板！
身体不好的人能这么精神抖擞打游戏，喝冰可乐？
想到早已偏离的剧情，温嘉玉心底一沉，莫名感觉今天可能不会太平。
这种不好的预感，在离开和平街后，路过新商场撞见购物出来的贺佳等人时，得到了验证。
“哟，特招生组团出门团建呢？”
张妙妙提着两个购物袋，站在贺佳身后出言嘲讽。
“你们也敢来逛恒顺？买得起么？”
“妙妙。”贺佳象征性阻止了一下，微笑地跟温嘉玉打招呼，“好巧啊苏夏同学，你们也来购物吗？”
辛妍玲朝张妙妙身侧靠近，低声：“妙妙，她们已经买好了。”
张妙妙一看确实如此，立刻夸张地怪叫起来：“对啊佳佳，你看她们已经买好了，哎哟哟让我看看是什么杂牌。天呐，这购物袋一点都看不出来。”
“呵。”温嘉玉觉得可笑。
姐妹团几人购物袋上的logo，都是她瞧不上、也从来不会买的低奢牌，真不明白张妙妙可怜的优越感是怎么冒出来的。
林雨洁看了眼目的达成的辛妍玲，又看了看明显不想阻止张妙妙作死的贺佳，无奈提醒：“佳佳，贺叔叔还在停车场等我们。”
准备看好戏的贺佳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
她警惕地看了眼温嘉玉过分明艳的脸蛋，突然拉住张妙妙的胳膊：“快妙妙，走了，我们还要回家写作业。”
“急什么。”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能狠狠羞辱苏夏，张妙妙一把挣脱开来，不以为意道，“贺叔叔那么疼你，多等一会他不会生气的。”
现在没在校内，看到美丽少女身上的普通穿着，她的底气又狠狠回来了。
她迈开步子就要往温嘉玉跟前走去。
“张妙妙，你又欺负苏夏！”
恒顺商场的大门内冲出一团耀眼的金色，犹如游泳馆画面重现般，祁亦然一如既往护在了温嘉玉身前。
不同的是，他此时手中提满购物袋，白皙精致的面容上，还有未彻底消散的纠结。
可惜身体反应永远比脑子快一步，还是跑了出来。
“妙妙！”
贺佳现在根本顾不上什么祁亦然，她一反常态厉声呵斥，不由分说再次拽上张妙妙胳膊，“我说现在走！”
少女突然拔高的音调非常刺耳，像铁片刮过耳膜。
祁亦然忍不住揉了下耳朵，在场女生除了温嘉玉的其余人皆是一愣。
尤其张妙妙，没想到贺佳会这么凶她，“佳佳你”
“佳佳，朋友之间，怎么能这么跟妙妙说话。”
一道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声，由远及近传来。
没有严厉的训斥，只是温和地表达出了不赞同。
张妙妙怯怯看了祁亦然一眼，欣喜地看向大人：“贺叔叔！”
贺佳想不都想，一个箭步挡在温嘉玉身前，“爸！你不在停车场吗，怎么上来了？”
“我怕你们几个女生拎不动东西，所以”
贺哲彦哑然失声。
他的目光落在贺佳、祁亦然身后少女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声带像被倏地一刀切断了，半晌说不出话。
“嘉嘉？”
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狂袭了他。
惊慌失措、愧疚不安紧随其后，多样复杂又激烈的情绪在血液中急剧爆炸，贺哲彦整个人微微颤抖。
他眼含热泪，嘴唇翕动，尽力地克制想要确认：“你是嘉”
“苏夏！”贺佳先一步抢答。
“贺叔叔？”张妙妙从未见过斯文的贺叔叔如此失态，这比祁亦然的突然出现和刚刚贺佳凶她，更让她懵圈，她看了看贺佳，“佳佳不是在这吗？”
贺佳紧张地盯着贺哲彦的神情，艰难开口：“爸，这是我们学校的同学，苏夏。一个特招生。”
“有必要这么强调特招生么。”余桃不满地小声嘀咕，“奇怪夏夏，我怎么感觉你跟贺佳爸爸长得有点像？”
“啪——”
购物袋从温嘉玉手中滑落。
“没有没有，夏夏你别生气。”余桃吓了一跳，暗道自己说什么胡话，“就是面部轮廓感觉有点像，你看眼睛鼻子嘴巴一点都不像，你比贺佳好看多了！”
“没生气。”余桃的话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温嘉玉不自觉弓起腰，双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就是突然头，疼”
一些陌生又割裂的画面骤然闯入脑中，许久不曾发作的头疼侵袭着神经。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高烧不退的场景。
“嘉”贺哲彦上前一步，想要扶人。
“苏夏！”祁亦然比他快了一步，立刻丢下手中购物袋，想空出手去扶温嘉玉。
也不知道他到底买了多少东西，突然间，各种高奢饰品、高定服装哗啦啦散落了一地，同时也阻滞了贺哲彦即将迈出的步伐。
这种奢侈品不要钱似的夸张画面，着实让人震撼，不止姐妹团余桃卷舒等人惊掉了下巴，就连路过的游客都停住脚步，打量他们。
这个金发少年毫不在意地随手一丢，就丢出了淮京市普通人一套房的首付。
其中差距让贺哲彦发热的头脑逐渐冷却，清醒了过来。
公司发展走上正轨，贺家现在算有点小钱，但远远够不上这种花法。
既然这个少年叫她“苏夏”，那女孩应该不是嘉嘉。
“怎么了怎么了，很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等到真的空出手，祁亦然又怂怂地，不敢直接扶温嘉玉肩膀，干着急围在她身边打圈圈，“等我一下，我现在就打电话叫医生！”
“哦对对对，我们先去停车场，我家司机在！”
“”温嘉玉看到不少游客想浑水摸鱼捡东西，没好气道，“不疼了，死不了。”
“你赶紧把东西捡起来！”
傻狗！
第30章
几人帮忙一起将祁亦然的购物袋捡起来。
“学弟, 你居然还买了耳环？”
卷舒捡起一个小巧的首饰盒，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
祁亦然颇不好意思，偷偷瞥了眼温嘉玉, 支支吾吾地说：“买给我妈不是，是我妹我妹搭我捎的。”
救命, 他本来是买来想让祁亦斯送给夏夏的, 怎么就当面被撞见了！
卷舒顺着他的视线，心中了然。
论坛都在传特招生苏夏, 大言不惭对祁亦斯放话, 说要当他嫂子。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温嘉玉阖着眼皮还在揉按自己的太阳穴，没注意这边的动向。
倒是姐妹团体中的辛妍玲脚步挪了过来, 犹豫着试探地问：“亦然, 你什么时候有妹妹了？”
“”管他堂妹还是表妹，祁亦然只想快点跳过这个话题, “堂妹堂妹, 拜托课代表, 别问了！”
辛妍玲迅速低下头，让刘海遮住表情, “好, 你说不问就不问了。”
购物袋收拾完毕，贺哲彦作为现场唯一的成年人, 最终还是走到了温嘉玉面前。
“同学，要不要送你去医院？”他关切地问。
就算不是嘉嘉，他对这个长相如此熟悉的孩子依然放心不下。
“爸！”贺佳急急叫了一声, “我们车满了，坐不下！”
“佳佳别胡闹, 同学的身体要紧，你们在这等一会，我送”
“不需要。”少女漆色潋滟的双眸睁开，冷冷看着他，开口极不客气，“麻烦您尽快把她们带走，只要不跟他们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我的头痛就好了。”
“苏夏你！”
张妙妙正要发作，祁亦然一把冲了过来：“就是，夏夏要坐也是坐我的车！”
“你们车满了，我车坐得下。”少年臭屁地甩甩头发，底气富饶地说，“一辆车不够，我还能再叫一辆。”
温嘉玉觉得他这屏开得莫名其妙。
“走吧走吧，送我们回家。”鉴于前面购物袋已经够丢脸了，温嘉玉扶额催促。
头其实没那么疼了，她现在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尴尬场景，以及远离贺佳那些灾星。
到了停车场。
在司机将祁亦然购物袋放到后备箱的时候，卷舒忽然先一步拉开副驾，示意余桃坐上去。
“我还有东西忘记买，先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了，等会我自己坐公交车。”她对着众人说，“你们安全到家后给我发消息。”
“好的学姐。”余桃边系安全带边说。
“好。”温嘉玉按捺下心中的异样感，跟祁亦然一起坐进后排，“学姐再见。”
一般情况下，都会将副坐安排给身体不适的人，降低晕车的概率。
她不知道卷姐姐是不清楚这种事，还是
行驶途中，卷舒发来的绿泡泡消息，证实了温嘉玉心中不好的猜想：她就是想撮合她跟祁亦然。
卷姐姐：我觉得祁亦然确实不错，好好把握！
好好把握？把握什么？
因为祁亦然傻甜白好拿捏么？
真的要跟祁亦斯说的那样，走麻雀变凤凰特招生加入豪门的戏码？
温嘉玉浑身泛起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她知道自己可能过分解读了，卷舒或许只是单纯觉得祁亦然对她好，不纨绔，可以接触看看。
她是为了她好。
可就是觉得不舒服，她的这句话让她不舒服，她让余桃坐前排放任她跟一个男生坐后座的行为让她不舒服。
卷姐姐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她应该是会让祁亦然一个男生单独坐前面，或者照顾到她身体，让她坐副驾，再跟余桃和祁亦然好好解释一遍。
而不是进行这种暗戳戳的，所谓的助攻。
温嘉玉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她没有回复卷舒，反而是编辑了两条新的消息发送到校外APP。
龙安一枝花：卷姐姐，你认识祁亦然吗？
龙安一枝花：如果我看上他了，你觉得怎么样？
暂时没有回复，温嘉玉关闭屏幕，闭眼揉了揉眉心，又继续按了会太阳穴。
“夏、苏夏，还难受吗？”祁亦然小心翼翼地问。
温嘉玉睁开眼，看了他一会儿，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过去：“前面谁允许你叫我夏夏了？”
她没用力，只意在用动作表达自己的不满，这点绵软的力道在祁亦然眼里根本不够看的。
唇红齿白的精致少年脸颊腾腾起了红云，祁亦然眼神闪躲了几下，最后搬出万能公式委屈巴巴地说：“我们不是朋友么”
他对上余桃好奇转来的视线，更是福至心灵，理直气壮：“都是朋友，她可以叫你夏夏我为什么不行！”
余桃：“”
她顶着一排问号将脑袋转了回去。
温嘉玉一口老血梗在胸口，这能一样嘛！
可是被他这么一说，过分强调区别的话，好像他们真的有什么似的。
她把老血又憋了回去，摆摆手：“算了算了，随便你。”
想起什么，她又踹过去一脚：“知道我们是朋友就好，学校论坛那些帖子不用我说你都知道吧，别当真。不信谣，不传谣。”
她指的是跟祁亦斯吵完架后，被不知道哪个八卦的一班同学匿名发出去的嫂子言论贴。
因为牵扯的三个人名都是论坛名人，很快被传播讨论。
温嘉玉觉得应该就是这些嫂子贴误导了卷舒。
“知道。”祁亦然耸拉下脑袋，声音低了几分。
他当然知道论坛的帖子，他还亲耳听到了，事后想想，能猜到夏夏说的是气话。
其实如果不是气话，也挺不错
祁亦然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惊恐地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出来。
车厢安静下来，只有少年人胸腔内别人听不到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乱了频率。
/
一路老实无话。
先送余桃回学校，路上温嘉玉眯了会，头已经不疼了。
余桃下车后，温嘉玉在一个便利的路口谎称到家了，让祁亦然将她放下，等待司机来接。
“大小姐晚上想吃什么？”
副驾的保镖已然换人，一周未见的于助理热情洋溢，“大少爷晚上可能赶不过来，特地交代让我陪您用餐。”
“你看着安排吧。”温嘉玉精神恹恹地说，“哥哥有说几点能到吗？”
“董事长和夫人还没回国，大少爷代替他们去参加周家小儿子的满月宴，应该会挺晚。”
于助理觑着她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小心翼翼补充：“大小姐放心，最迟明早，大小爷肯定会到。”
这个回答依然让温嘉玉提不起劲。
她托着腮，在于助理战战兢兢的目光中，说：“饭后送我回和平街。”
包治百病，她要回去把那个中古包给买了。
“好的，大小姐！”
饭后。
和平街入口。
看到大小姐终于换掉丧气表情，于助理暗暗松了口气。
“我自己逛，你回车里等我。”
心情不好，温嘉玉不让于助理跟着。
她记不清楚上午那家服装店的具体位置，索性按着记忆走到哪里是哪里。
入夜后，街道两旁的彩色霓虹招牌亮了起来，光彩夺目。
有陌生的人流相伴，在繁华热闹的街头漫无目的地穿梭，好像也不失为一种消遣。
温嘉玉逛着逛着，记忆出了差错，居然走到了上午那家复古零食店的门前。
门前摆放了同样复古的三台大游戏机，一大帮小学生正叽叽喳喳地围着个漂亮少年，好像在进行一场非常了不得的决斗。
温嘉玉走近一看。
嗯如果石头剪刀布也算决斗的话。
同时她也确定了上午的墨镜男就是晏词。
那个一模一样花花绿绿、五彩缤纷的儿童卡通墨镜，正别在晏词卫衣衣领的领口处，随着主人出拳的动作悠哉晃荡。
“布。”
“剪刀！”
“耶，我赢了！”出剪刀的小学生兴奋地比了两个耶，“喝可乐，喝可乐，请我们五个喝可乐！”
“哦。”
温嘉玉看到晏词一脸“被自己手气臭到”的郁闷表情，心中暗乐，白天撞见贺佳等人的郁气消散不少。
这趟逛街能看到无良老板吃瘪也不亏。
乐着乐着，她就看到某个花花绿绿的可笑卡通墨镜，黑黢黢镜片正面对准了她。
她脊背一凉，危机感油然而生。
晏词看到她了！
“她请。”
“没钱！”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晏词掏了掏卫衣口袋，无辜摊手：“今天带的零花钱换游戏币打光了，晚饭都没得吃。”
你一个豪门少爷不会手机支付？
槽多无口，温嘉玉不甘示弱，面露难色：“我这个月的生活费都用来买换季的衣服了。”
“唉——”配合一声长叹，少女接着泫然欲泣，“像我这种特招生，平时买衣服的钱都是省出来的，更别说什么零花钱了。”
“”小学生们集体沉默。
好浮夸的两人。
几个人加起来不到20块钱的可乐，至于吗？
刚才出剪刀比赢的那位小学生看不下去了，摇头道：“算了，今天我请。”
他豪迈地算上了温嘉玉：“漂亮姐姐你也来，算你一份。”
他是五个人当中个子最高的，像个小老大，穿了双炫彩的夜光球鞋，应该是有点小零花钱的样子。
温嘉玉觉得，不能如此放任晏词一个人在这里欺负可爱又善良的小学生们。
于是她坐了下来，决定加入。
“好的，谢谢。”她对大方的炫彩鞋小学生笑了笑。
晏词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说：“两杯不要冰。”
炫彩鞋不鸟他，自顾自抒发请客感言：“今天做了好事，希望和平街的幸运之神能宠爱我一次！”
“兄弟们冲啊，一起拿可乐去！”
温嘉玉：“”好中二。
没一会儿，这群小学生浩浩荡荡回来了。
他们手里各自捧着自己的可乐杯，炫彩鞋提着打包袋递到他两面前，居然还真不是冰的，挺贴心。
晏词让了游戏机位置，走来坐到温嘉玉边上，从她手中接过自己那杯。
“哥，斗魂骑士最后那个大招怎么放出来的，教教我呗。”炫彩鞋跟在晏词屁股后面，也在休闲长椅这坐了下来。
晏词将白色吸管插入可乐杯，回答得简洁又概括：“上左跳同时按，多练，手感问题。”
温嘉玉眨巴眨巴眼睛，没想到晏词看似被嫌弃，原来在小学生眼里还挺有威望？
这些欺负了多少小学生才能打出来的战绩啊，可耻！
“我知道上左跳同按啊，就是按不出来。”炫彩鞋苦恼地抓头发，“手感？”
“嗯。”晏词懒懒抬起手腕，指着另一批人刚空出来的游戏机，“陪你磨两把？”
温嘉玉来了精神，她倒要看看晏词是怎么赢的。
“唉算了，明天再练吧。”没想到炫彩鞋居然拒绝了，他忧愁地看了眼自己的儿童手表，“还有15分钟就要回家写作业了，我要等等看幸运之神今天会不会关照我。”
“什么幸运之神？”温嘉玉终于没忍住插话道。
炫彩鞋提了两次了，她可没听余桃提过这玩意儿，看这小朋友煞有其事的样子，居然不是单纯的中二口号？
晏词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炫彩鞋瞥了眼两个无知的高中生，纠结了会，说：“告诉你们也没关系。”
“你们进来和平街的街上，都有看到那些玩偶抱的免费抽奖箱吧，纯白色那种。”
他摆出小大人的模样，老神在在地说，“我们小学生之间，有一条关于和平街的传说：只要在和平街日行一善做好事，就有机会被幸运之神选中。”
“被选中的人会被特制抽奖箱找上门，然后中大奖，跟免费抽奖箱不一样，特制抽奖箱里可没有‘谢谢惠顾’。”
“但幸运之神很聪明，不会给大人钻空子的，只能是我们小孩。”炫彩鞋小学生得意洋洋地炫耀，“你们两个年纪都大了，不会分走我的概率。”
温嘉玉：“”
没想到有生之年她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女高中生，会被嫌老？
“别听他的。”晏词咬着吸管，露出一点笑意，偏头对温嘉玉说，“你信不信，如果前面是你请了可乐，幸运之神就会找你。”
“哦。”温嘉玉明显不信。
不仅不信，她还要评价。
“老板你好幼稚。”
这种事一听，就跟家长编故事，骗挑食的小孩不吃饭会被妖怪抓走一样。
“可惜，过时不候了。”晏词语调含笑，不像惋惜，更像是闲聊时的随口一提。
温嘉玉没再搭话。
她也没问晏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她有一种直觉：不问才安全。
她不打探他，他就不会对她刨根问底。
这是和平相处的底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五分钟的时限已经整整过去十分钟，并没有什么抽奖箱找上门。
炫彩鞋小学生的脑袋一点一点耸拉低垂。
“啊~~~！”他突然长长地嚎了一声，“怎么办啊我明年就小学毕业了！幸运之神我求你啦！”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就是单纯想要欧一次呜呜呜。”
“中奖能有多少钱？”有晏词在场，温嘉玉保持特招生人设问了一下。
“不知道，我也没中过。”炫彩鞋说，“好像有同学中过一百，多的有五百吧。”
噢，也不是很多。
炫彩鞋郁闷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补充，“反正都是青铜箱子白银箱子之类的，最高级别的金箱子还没出现过。”
“金箱子？”
温嘉玉做梦似的，愣愣看着巷内突然出现的卡通大玩偶，“你说的是这种金箱子？”
工作人员扮演的大玩偶，手中抱着一个黄金打造的金光闪闪抽奖箱，扭着胖哒哒的身躯，笨拙又可爱地朝他们走来。
“卧槽？！”
炫彩鞋小朋友瞪大眼睛。
他呆滞地用手揉揉眼睛，确认无误后，像朵瞬间盛开怒放的向日葵，箭步冲了上去：“啊啊啊幸运之神！金箱子！金的！！”
“大玩偶你别动，让我来！你千万别摔倒！”
不会吧，这么神？
温嘉玉也没忍住跟着犯傻，她伸手掐了掐。
嗯，不疼，确实是在做梦。
“我疼，”晏词默默挪远了些，“你掐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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