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倾月
2024.01.14
文学城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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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下旬，藤临市在下了两场雨后正式入秋。
热气随太阳西斜消散，夜晚温度下降，空气中还隐隐残留着桂花的香气。
一辆出租右拐停在藤中传媒大学的正门口。
祝今夏推门下车，晚风拂面，吹起裙角。
她撩起耳边的碎发回头，声音温和，像秋天给人的感觉。
“麻烦了，特例绕这么远的路。”
唇边梨涡绽放，月牙眼中盛满笑意。
副驾上的男生跟着要下车，低头去解安全带，“没事，我送你进去。”
正说着，后座下来的另一个男生走到祝今夏身边，“我送她就行。”
祝今夏看了眼手机时间，提醒：“快十二点了，你们宿舍不是有门禁吗？”
副驾的男生抬头，打量了她身边的男生半秒，犹豫片刻重新系回安全带，对着她指了指手机，“也行，那你到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祝今夏说好。
抬起手小幅度挥了挥，又说了声拜拜。
“他就是你只谈了三天的那个？”出租车离开，吴宇竹没忍住问。
祝今夏转脸看他，笑了声：“不是他。”
两人走进校园，影子在路灯拉长，拼凑在一起好似情侣。
见吴宇竹不说话了，祝今夏主动问起：“怎么，你还想把其他人都认识一遍？”
吴宇竹回想起两个小时前那幅场景，下意识皱了皱眉，“没有。”
顿了顿，似乎在想接下来这句话是否合适，转念又觉得有这个必要。
他说：“你以后一个人少去喝酒，不安全。”
手机震动，有新消息发进来。
祝今夏垂眸双手打字回复，声音平淡：“都是熟人。”
见她这么说，吴宇竹也不好再继续。
走了一段路，穿过桂花林就是男生宿舍大楼，再往前才是女寝。
桂花树枝繁叶茂挡住路灯，光斑落在地上，影影绰绰看不清。
祝今夏打开手电筒，听见吴宇竹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有多熟？”
她愣了下，反应过来，“都是前任局了，你说有多熟？”
“……”
他也是她的前任。
吴宇竹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才会出现在酒吧。
比起她的坦然，他内心思绪纷杂繁乱，像乱成一团的毛线。
像个小丑。他想。
人家只是发了条朋友圈，他就上赶着去了。
早该想到的。
走出桂花林，祝今夏回头问他：“你几栋？”
吴宇竹抬头，猝不及防与她对视，失神片刻这才想起来回答：“三……三栋。”
她今天穿着小黑裙，肩上绑带的蝴蝶结就系在锁骨，风一吹翩翩起舞。高饱和的红发随意挽起，有几缕疏忽垂下，给精致添上几分恰到好处的松弛。
她很漂亮，从高中起就是。
那个时候她课桌里从来不缺两样东西——零食和情书。
就连上课打开课本，也能翻到夹在里面的信。
吴宇竹是隔壁班的，在周一集会时见过她好几次。
笑起来很好看。这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
宿舍楼下的灯并不明亮。
祝今夏走到三栋门口站立，“到了。”
吴宇竹看出她的意思，脚步却没停。
“我先送你回去。”
经过时她抬手碰他一下，一触即离。
她说：“都进学校了，还不放心？”
“而且，”她故意停顿，去看他的眼睛，“不要随便送女生回寝室。”
容易被人误会。
即使她没有说出最后半句话，吴宇竹也听出来了。
无非是在提醒他不合适。
又自讨没趣了。
吴宇竹点点头，指尖不自觉收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再见。”
说完转身走进宿舍。
他步子迈得大，不一会儿就离开了视线范围。
手机再次震动，室友的电话打了过来。
祝今夏右滑接起，抬步朝着女寝的反方向走。
“今夏，你还有多久能到啊？我这都……诶等等……”
嘈杂的音乐混着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逼近，她下意识把手机拿开了点。
过了会儿，那边才恢复正常。
哄闹声小了些，像被隔绝在门外。
孔唯雪的声音再次传来：“今夏，你来了吗？”
祝今夏轻嗯，加快了脚步，“在路上。”
孔唯雪说：“你打个车吧，我给你报销。”
祝今夏笑了声，穿过桂花林，“报销倒不用，请喝酒就行。”
“那你快来，第三轮都要开始了。”说着，身后有人喊小雪，孔唯雪回头应了声。
又说：“他们这群人……哎，早知道我一开始就让你陪我的。”
“你没喝多吧？”祝今夏问。
“没，肖哲帮我挡了不少。”孔唯雪看了眼屏幕，“我手机快没电了，你待会儿记得帮我扫个充电宝进来。”
祝今夏答应说好，对方挂了电话。
肖哲是隔壁班的人，两人军训那会儿搞联谊认识上，军训结束后对方有意发展，几次三番请孔唯雪出去玩，半个月相处下来孔唯雪觉得对方不错，也有这方面的意思，这才有了今晚这一趴。
她原本没打算去，但孔唯雪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那个人今晚肯定来。
孔唯雪还说了句：“你就不想看看他篮球场下的样子？”
那就去看看吧。
她点进孔唯雪两小时前发来的位置信息。地点在学校附近的商业步行街，车程十来分钟，很近。
酒吧名叫长岛，九月份新店开业，首月全场酒水五折。前期做足了宣传，这段时间恰好赶上中秋和国庆的假期，更是吸引了附近不少大学生前往消费。
祝今夏跟孔唯雪去过两次，对那还算熟悉。
下了车，她走到路口扫自助充电宝，刚拿到准备走，晃一眼看见玻璃中自己的身影。
她退回去仔细打量一番，抬手取了后脑的抓夹。
发丝倾泻，海王红的微卷在她身后摇晃松散，明艳又张扬。
她拿出补妆镜看自己的妆，补了口红，确定没有瑕疵这才走进长岛。
里面已经热火朝天，她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找去。
抬眼环视，脚步一顿，视线不自觉锁在角落那个人身上。
是他。
她的猎物——陈燃。
他坐在暗处，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这会儿微偏着头在听身边的人讲话，左耳的黑色耳饰显眼吸睛。
衬衫扣子解到第三粒，露出锁骨上的古巴链，整个人慵懒散漫，又邪又痞。
衣冠楚楚的浪荡子。
这是祝今夏对他的第二印象。
他听到什么忽然笑了声，摇了摇头。
身侧的女生自知没趣，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起身离开。
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她本想过去。
又有人坐下。
这次是个男的。
陈燃目不斜视，倾身去拿起桌上的橙汁。
周围的人都在喝酒，他单手扣环拉开，铝制易拉罐在指尖下微微凹陷，液体如数倒入酒杯，冰球摇晃，伏特加混着橙汁的气泡升腾。
他端酒碰杯，喝掉一半。
喉结滚动。
嘴唇和指尖都沾了酒液。
抽纸去擦，修长的手指蹂躏着纸巾，最后皱成一团。
“今夏！”孔唯雪看到她，招手示意，“这边！”
众人循声朝她看来，顿时起哄一片。
有人笑着调侃：“没想到还是个红发貂蝉。”
‘貂蝉’是同学给祝今夏取的外号。
那是军训的最后几天，各个班都在联谊放松，祝今夏脱了军训外套出去跳舞。
她身体柔软又不失力量，天生就是舞蹈的料子。
红发随着她的身体在空中甩出弧度，是清一色的迷彩服也没法挡住的特别。一时惊艳四座，尖叫声此起彼伏。
再加上她五官偏甜长得又漂亮，一双月牙眼笑起来简直要命。
当时周围几个班的都围了上来，纷纷举起手机录像。
那晚之后‘藤传貂蝉’的外号就这么喊了起来。
有人跟着附和：“难怪这段时间表白墙疯狂刷屏，搁我我也投稿。”
角落一个男生‘诶’了声，“咱们这儿也有个蝉呢。”
薛凌说着去碰身边的陈燃，“是吧蝉哥？”
氛围灯扫过，陈燃抬眸朝她看来，嘴边笑意更甚，没回话。
只一眼便移开视线，喝了剩下半杯酒。
孔唯雪拉着祝今夏跟大家介绍。
酒过一轮，互相熟悉不少，有人喊祝今夏去跳舞。
她一走，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纷纷跟着去了舞池，卡座瞬间少了大半的人。
“你不去？”薛凌问。
陈燃漫不经心地看着杯里的冰球，“我去做什么？”
“去蹦啊，不然你来干嘛？”
陈燃挑眉，放下酒杯。
杯底跟玻璃桌面碰撞，清脆的声响被快节奏的音乐吞没。
“我说你怎么跟以前一样，出来玩还要兑酒喝。”薛凌说着把他杯子放得老远，开了瓶酒放到面前，“也就你肯砸钱入股，放外面哪家酒吧能让自带酒水？”
“所以你要端碗螺蛳粉在这里吃，也没人会说什么。”
陈燃嗓音淡淡，起身正要离开，转过身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背影。
他眯了眯眸子，一时没动。
薛凌循着他的视线望去，那一头红发在舞池中间扭动摇晃的人不是祝今夏又是谁？
她的红发扫过肩颈的白皙皮肤，与裙身的黑形成鲜明对比。后肩的血色蝴蝶振翅欲飞，魅惑妖娆。
薛凌啧啧摇头，由衷感叹：“还真是貂蝉啊。”
陈燃轻哼一声，回头捡起沙发上的外套，“只可惜，不是谁都有命当吕布。”
薛凌一听有情况，追问：“怎么个事？”
陈燃笑笑没说话，从口袋摸出烟盒去了吸烟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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