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庆国开着三轮车，随口那么一问。
舒念想要和爷爷一起，但是想了想，又改变主意。
“在太奶家里，等爷爷。”
唐庆国挺意外，孙女竟然主动留在陌生的环境？看样子，确实改变许多啊！
于是笑着点头，“哎，念念乖，那就在太奶家里等着。”
爷孙对话结束，小黄狗忍不住问：“念念，你待在太奶家，不无聊吗？”
舒念：“待一会会儿，然后去找张瑶瑶。”
还可以这样？
那小主人去找自己的小伙伴，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念念，那我们能去找大花吗？我好久没有看到它了呢。”小黄狗语气恳切。
舒念摸摸狗头，很愉快的答应了。
唐庆国把孩子送到丈母娘家中，一番叮嘱后，又载着两桶泡好的米去村大队。
田苗瞧着自家曾孙女，满面笑容，不断地拿糖出来，“念念吃，多吃点。”
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会买年货，一买就是一大堆。
田老太太虽然一个人住，但家里吃的东西却不少，她给孩子塞了一种又一种，把舒念的两个口袋都塞满了，那种类都还没给全。
小黄狗在一旁看着，尾巴摇得欢快，“太奶好喜欢念念你呢。”
舒念也感受到太奶对自己的喜爱，那双布满青筋的干瘪的手，握住自己时，虽然有些颤抖，但真的好温暖啊！
太奶的眼睛不是很明亮，还有点黄黄的浑浊，可是她的眼神好温柔，里面都是很好很好的情绪。
舒念从口袋里翻出一颗巧克力，剥开外包装，踮起脚尖，递到太奶跟前。
“念念，你吃。”田苗笑眯眯。
舒念却是摇头，“太奶吃，甜甜的巧克力，吃一颗，就会变得高兴。”
巧克力啊，那就不是自己买的吃食，所以是乖囡囡自己的。
那得吃，必须得吃！
田苗接过巧克力塞进嘴里，即便没有多少牙齿，依旧能够含着抿化了。
那甜甜的浓郁的巧克力香，瞬间布满整个口腔。
“太奶，好吃吗？”
“好吃。”
“那太奶，高兴吗？”
“高兴，高兴。”
舒念也高兴了，杵在边上翻自己的口袋，准备把太奶塞给自己的这些小零食，分享给张瑶瑶。
唐庆国再转回来，舒念直接提出，要去小伙伴家里玩。
“哦，你去瑶瑶家里啊！”
唐庆国晓得，孙女在幼儿园的好朋友之一，是个叫张瑶瑶的女娃娃，就是张家村本村的。
好像离丈母娘家不远？
“那成，爷爷送你过去，你要是和瑶瑶一起玩，那待在她家也行。如果你想来村大队看做年糕，那和瑶瑶一起过来。”
唐庆国把人送到张瑶瑶家，接了个电话，急匆匆走了。
舒念推开门进去，找了一圈儿，没找到小伙伴。
倒是张瑶瑶家里的几头猪，争先恐后的跳起来。
“瑶瑶跟着奶奶去村大队了，他们去做年糕。”
“对，瑶瑶今天可高兴了，因为她爸爸妈妈带了好多吃的回家。”
“念念要是想找瑶瑶，那就快去村大队。”
舒念没去村大队，而是带着小黄狗去找大花。
至于口袋里的小零食，只要是狗子能吃的，都一股脑儿送给大花。
哈士奇刚吃过早饭，但眼馋嘴馋，看到小零食走不动道。
它一边吃一边叙旧，吃得欢快，话更多。
得知舒念也要去村大队，哈士奇咧开嘴笑，“好巧，狗子也要过去呢。我铲屎官回来了，他帮助爷爷奶奶抬大米，还要搬运年糕，我得跟去看着，不能让铲屎官偷吃。”
小黄狗：“……”
大花你是自己想要偷吃吧！
怎么脸皮这么厚呢，为什么能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这种话来。
舒念就不一样了，从不在心里嘀咕，直接摸着哈士奇的狗头，说道：“大花嘴馋。”
哈士奇坚决不承认，“我才不嘴馋，我有那么多狗粮和狗罐头，我天天吃，都吃腻了。”
“所以，你想偷吃别的。”舒念又是一句。
哈士奇头摇的拨浪鼓，大尾巴左右甩动，“不是，肯定不是。”
“嗯，不是，才不是偷吃，是大胆的吃。”
“哎呀呀，念念你不要这样说，这让狗子还怎么去吃啊！”
“哦，原来你要吃。”
“嗷呜！不说了。”
哈士奇吧唧吧唧继续吃小零食，吃完二话不说，领着两个小伙伴去村大队。
今天的念念有点吵，要和她分开，否则不能展开行动了。
嗯，黄仔的话，还是可以一起玩耍的。
舒念放任自家小黄狗跟着哈士奇一起溜跶，自己则是去队伍中寻找爷爷的身影。
大清早的，过来排队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他们。
唐庆国和赵秦抬米抬竹床，忙个不停，张桂花则是带着两个孩子，专门守在机器的出口。
“外婆，这个上面有跟水管，和我在医院打针的管子一样！”
赵文轩发现了华点，挺激动。
舒念也凑过去瞧，跟着点头，“是输液管，软软的，小水流。”
张桂花把两个小脑袋扯回来，一手抱着一个，“这是给年糕注水的，刚做出来的年糕黏，水润润湿，就滑溜溜的，不沾手了。”
“这个水，干净吗？”舒念想到另一个问题。
张桂花顿时失笑，“咱念念还真讲究，不过放心，是凉开水，喏，你往那边看。”
舒念顺着奶奶指的方向看，果然在机器的最边上，看到一个大铜壶，那根软管的另一头，就是插进这个壶里面的。
三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儿，机器再次开始运作。
张桂花让大女儿过来，带着两个孩子往边上靠，而她自己则是守在出口，年糕出来一根，就快速摆在竹床上。
“为什么要摆得整齐？”赵文轩扭头问。
舒念观察一会儿，说道：“因为黏，不快点整理，就团成一团了。”
刚出机器的年糕，柔软的跟面条一样，能凹出各种形状，若是不快速整理成长条，等凉了就会弯曲，再冷了以后，那就直接定型。
张桂花摆了一会儿年糕，瞧着出来的年糕长条越发顺滑，这才捏了两小根。
“大宝，念念，你们吃。”
唐佳欣把两根年糕接过，放在塑料盘子里，一手一个递过去。
“大宝，带着妹妹去旁边吃，很烫，要凉一凉再吃，知道吗？”
“妈妈放心，我肯定知道。”
赵文轩和舒念带着今日份的小零食，愉快的离开。
一边，是大人们忙碌的身影；另一边，是孩子吃年糕幸福的笑容。
赵文轩吃完一根不过瘾，又跑去要第二根，第二根吃完还想要，就被唐佳欣打屁股了。
至于舒念，一根年糕吃了半个小时，还剩下一半。
好不容易吃完，她四处张望，没看到哥哥的身影，于是走出去找。最后，在一个隐秘的小角落，发现一人二犬。
赵文轩蹲在地上，盘子也放在地上，在他对面，是埋头大吃的哈士奇。
小黄狗蹲在旁边，表情很无奈，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视线瞥到小主人，立刻起身走过去，“念念。”
舒念摸摸狗头，问：“哥哥，怎么到这里了？”
“哎，真是……”
“怎么了？”
“念念你自己去看，简直了。”
舒念不禁好奇，然后走过去，就看到赵文轩和哈士奇，一人一半年糕，吃得欢快。
小黄狗：“这已经是大宝的第二根了。”
顿了顿，又说：“这是大花的第三根。”
舒念却摇头，纠正说：“不对，哥哥前面还吃了两根。”
小黄狗简直惊呆住，人类幼崽一下子可以吃这么多年糕吗？
舒念又摇头，“我不行，我只吃了一根。”
“好念念，你这样才对，不能贪吃，吃多了不消化。”
“不是贪吃，是吃不下。”
舒念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哥哥才差一岁，但是吃饭的量却差那么多。
在夏天的时候，她就偷摸观察过，哥哥一天的吃饭总量，好像是自己的三倍。
哥哥的肚子是无底洞吗？
为什么嘴上说着吃饱了，还能塞得下东西？
吃饱了，就应该停下，不吃才对啊！
舒念也不懂哈士奇，为什么也能吃这么多，明明在之前，自己就喂了很多小零食的。
“小黄吃年糕了吗？”舒念扭头问了句。
小黄狗点头，“吃了，大花偷摸叼来好几根，分了我一根，我吃完就不吃了。”
小黄狗有自己的准则，吃一根是尝尝味道，再吃就是贪了。作为一只家狗，年糕怎么能随便吃，那是主人家的食物。
舒念点头，想到什么，又说：“等奶奶做各种好吃的年糕，分给你吃。”
“谢谢念念。”
一人一犬说话的间隙，哈士奇再次叼回来一些年糕。
赵文轩这个吃货，是一点不嫌弃，就着哈士奇叼来的年糕，只要没落地的，就扯下来一半。
“你一半，我一半，我和狗狗就是好玩伴。”
赵文轩不认识哈士奇，但不妨碍双方熟悉，吃货的世界，没有什么是食物解决不了的。
如果一根年糕不行，那就再来一根。
舒念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赵文轩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疼得直叫。
“哥哥，你怎么了？”
“疼，妹妹我疼，肚子好疼，好疼啊！”
“我去找姑姑。”
舒念转身就跑。
小黄狗跟在后头一起跑，边跑边说：“肯定吃多了，完蛋了，大宝要去医院了。”
唐佳欣从侄女口中听说，自家儿子吃了五根年糕，脸色都变了。
二话不说，拉着人就上医院。
舒念站在原地，有些难过，“我不知道。”
原来吃多了，会变成这样。
张桂花搂着孙女，拍拍脑袋，“和念念没关系，你从来不多吃，哪里晓得吃多了的厉害。大宝嘴馋，总是积食，犯病了知道害怕，过个个个月，又忘得一干二净，唉这孩子！”
唐佳欣带着孩子离开，摆年糕少了一个主力军，张桂花忙得不行，只能叮嘱孙女在边上自己待着。
“念念，别走出去，等奶奶这一笼做完，就先带你回太奶家。”
舒念点头说好。
然而独处没一会儿，小黄狗忽然急匆匆跑回来，语气焦急，“念念，不好了，大花好像也犯病了。”
“什么？”
“它也在地上打滚，嗷嗷叫，好像很难受。”
“大花，吃了多少根年糕？”舒念想到哥哥，忍不住问。
小黄狗顿时懵住，多少根，我不知道啊！
随即又说道：“大花好难受，它走不动道了，我们快去帮助它。”
“怎么帮，送大花去医院吗？”舒念也跟着紧张。
小黄狗：“不用，它家铲屎官就是兽医，念念，你去找他，把大花的情况告诉他。对，那个人叫张朝阳。”
第72章
舒念站在空旷的村礼堂中央，周遭充斥着村民谈论说笑的声音，又夹杂机器运转的轰轰声，她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吵闹的。
在这样一个吵闹的世界中，去寻找一个人，而且是陌生人。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但是！
舒念扭头看角落，哈士奇疼痛难忍的模样，让她更加揪心。
“不要紧张，不要怕，找一找，一定能找到。”
“张朝阳，叫张朝阳，是大花的铲屎官。”
大花偷吃，但是一只好狗狗，肯定不会偷别人家的年糕，所以张朝阳家的年糕正在做。
第一步，排除排队的那些人。
大花每次叼年糕到小角落，都是朝着一个方向，那肯定就是它偷偷行动的路线。
第二步，跟着大花走过的路，走回去。
舒念心里慌张，又冷静分析，顺着哈士奇偷年糕的小道儿，一路摸过去。
张家村礼堂内，一共有两台正在运转的机器，而此时舒念走的这一条路，和自家做年糕的方向正好相反。
一路走着，遇到的都是陌生面孔。
“哪里来的小娃娃，怎么跑这里，要吃年糕？”有大人瞧着孩子可爱，忍不住笑问。
舒念忽然停下脚步，怯生生的望着对方，小声询问，“请问，张朝阳在哪里？”
“什么，你说啥？”
机器声音太大，那人没听清。
舒念沉默一会儿，提高声音重复，“张朝阳，我找张朝阳。”
“哦，找朝阳啊，喏，就在那儿，那个高高瘦瘦的就是。”
那人说着，直接大声喊：“朝阳，朝阳！”
年轻男人快速转身，一脸疑惑，“叔，你叫我？”
“我没空搭理你，这个小娃娃，她找你。”
张朝阳顺着视线转过去，更加迷惑，眼前的小孩儿，完全不认识啊！
但他依旧走过去，甚至蹲下来，笑眯眯的，“小朋友，你找我有事情吗？”
“大花生病了，你快去救它。”
“大花？你认识我的狗？”
“嗯，大花肚子疼，它偷偷吃了五根，不，六根年糕。”
舒念用手比划，张朝阳脸色瞬变，拉着小姑娘急匆匆离开。
等找到自家狗子，瞅着那半死不活的模样，立刻将其抱起。
“铲屎官，好疼啊，狗子是不是要，要死了？”
哈士奇看到熟悉的面孔，声音激动，言语却是悲伤。
张朝阳恨不得一巴掌糊过去，这蠢狗，又菜又爱吃，自己什么品种不知道么！自己什么肠胃水平不晓得啊！
“死不了，我这就带你回家，但是等你好了之后，你一年都不许再吃年糕了。”
“嗷！那么好吃的年糕条子，狗子想吃咩～”
“你闭嘴吧，吃吃吃，师父打电话跟我说了，我不在的这半年，你在研究所天天偷吃冰激凌，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铲屎官，你没有心，狗子吃一点点怎么了，甜甜的冰激凌，是那个机器自己流出来的……”
张朝阳抱着哈士奇离开，舒念站在原地，呆愣愣的。
那个人好瘦啊，那么胖的大花，他怎么一下子抱起来了？
“念念，你怎么了？”小黄狗忽然出声。
舒念回神，这才说道：“大花会没事吗？”
“你如果担心的话，那我们跟去看看吧。”
舒念摇头，“不能随便出去，奶奶会担心。”
但很快，机会来了。
老唐家的第一笼年糕已经做完，竹床那边摆着的年糕基本凉了，得收拢拿回家去。
唐庆国和女婿收拾好，张桂花立即喊人，准备带着孙女一起回去。
“念念，爷爷运第一批年糕回太奶家，你也跟着回去？”
“嗯。”
“乖孩子，回去喝点水，和爷爷把年糕摆好再回来玩。”
舒念坐在三轮车后面，身边摆着一个竹编的大篮子，里面码着年糕，即便盖着棉布，年糕香气依旧飘散出来。
唐庆国无意中回头，见孙女盯着篮子发呆，不禁笑道：“等中午，咱们就在太奶家里烧年糕，你太奶刚好挖了冬笋，配上肉丝和大白菜，再用猪油炒一炒，肯定好吃。”
“爷爷，我想去找大花。”舒念忽然说话。
唐庆国脑子发懵，张家村还有孙女的其他同学吗？
大花，这又是哪个小朋友？
“不是同学，是狗狗，它住在，住在……”
舒念想啊想，终于想起来，“奶奶带我去过，那家的院子门上，插着一面小红旗，唔，大花的主人叫张朝阳。”
大花不知道，但是张朝阳这个名字，唐庆国略微熟悉。
“你说的那是翠花婶子家，行，就在你太奶家不远，爷爷领你过去。”
把人送到，唐庆国又说：“念念，你得喊叔叔，朝阳朝阳的可不能喊，你比他小一辈呢。”
张朝阳随身带着急救箱，所幸哈士奇的情况不算严重，缓过来后，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再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哼哼唧唧的狗子，张朝阳忍不住开骂。
“大花，你是不是欠揍？我怎么和你说的，不能吃太多年糕，不能吃太多年糕，我就半年不在，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铲屎官，你不在的日子里，大花已经顺利成立狗子三寨，谁的话都不好使。”博美对小伙伴很担心，但又忍不住碎碎念。
张朝阳忍不住点头，“好得很，在乡下待了半年，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以前，在研究所霍霍。现在，在乡下霍霍。
哈士奇就是哈士奇，不拆家的时候，总是静悄悄的作妖。
哈士奇听着自家铲屎官和毛毛哥你一句我一句数落，内心哇凉哇凉的。
狗子吃点年糕怎么了，不就是五六根年糕么，小小年糕，我还能怕了它们？
嘴巴想吃，那肯定不能委屈啊！
都怪肠子，太不争气了，一点都不厉害。
哎？哎哎哎！
“是黄仔！”
哈士奇四仰八叉，脖子伸出去老长，一眼瞅见站在门厅边上的小黄狗。
身体虚弱，暂时不能动，哈士奇只能疯狂摇尾巴，“铲屎官，快去快去，帮我迎接我的小伙伴，是黄仔和念念。”
张朝阳扭头，又看到小孩儿，很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儿？小朋友，你自己走过来的？你家大人呢？”
张朝阳心惊，谁家大人这么心大，孩子走了都不知道。
舒念摇头，“爷爷送我过来的，我认得路，朝阳叔叔。”
爷爷说，要喊叔叔，那就喊叔叔。
舒念话音刚落，哈士奇就激动地嗷嗷叫，“铲屎官，这是念念，那是她的狗子，叫小黄，小黄是一只狼狗，跑得飞快，可以和飞天兄弟一起跑马拉松……”
张朝阳听哈士奇喋喋不休，顿时有些尴尬。
在他听来，那是一句句紧密输出，可落在旁人耳朵里，那就只剩下鬼哭狼嚎了。
“大花，别说话，你太吵了。”
张朝阳转头，小声说话，并且眼神示意。
哈士奇愣住，很快回神，咧开嘴笑，“念念听得懂狗子说话咩，铲屎官，我没有告诉你吗？”
说完，扭头看一旁，“毛毛哥，你没和铲屎官说吗？”
博美：“……我以为你说了。”
张朝阳送舒念回去时，两人并排走着，却出奇的安静。
尤其是张朝阳，甚至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他不知道小孩儿尴不尴尬，反正他自己挺尴尬的。
从没想过，这个世界如此神奇，还能遇到一个和自己有同样奇遇的。
但这么小的孩子，她真的能适应吗？
又或者说，她知道这个能力，本身是多么神奇，若是被有心人利用……
“念念。”
张朝阳停下脚步，而后蹲在地上，平视对方。
“你能和小动物们沟通交流，这件事在目前来说，是很不科学的存在。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告诉其他人，但为了你自己好，从今天起，不要对别人提起这件事。”
舒念顿时皱眉，不明白为什么。
“爷爷奶奶，不能说吗？”
“你如果相信他们，可以说，但其他人，就不要说了。比如说你的小伙伴啊，你的同学们啊，我不是说他们不好，只是怕他们年纪太小，会被坏人利用。”
舒念还是不懂，为什么不能告诉小伙伴。
而且，“我都说过了。”
“什么？！”张朝阳懵了。
舒念：“唐礼，张瑶瑶，还有其他小伙伴，都知道。”
“……”
“他们说，我很厉害，毛茸茸们都听我的话，他们都做不到。”
原来是这个意思。
张朝阳松了口气，但不敢大意，愣是拉着小孩儿进行深刻的解释，发现对方听不懂，又深入浅出……
总之，费尽口舌，花费大半个小时，效果甚微。
张朝阳几乎都要放弃了，然而小孩儿推开院门回去的一瞬，忽然扭头。
“朝阳叔叔，我知道，其他人都听不到毛茸茸说什么，只有我。”
“唔，还有你，我们是毛茸星球人，和地球人不一样，这是秘密。”
“你不说，我不说，毛茸茸们就不会有危险了。”
舒念挥挥手，和刚认识的大朋友说“再见”。
张朝阳站在门口，愣了好久，大约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是这样理解自己的能力的。
“不说，它们就不会有危险，原来是这样想的。”
张朝阳笑了声，转身离开。
第73章
中午，张桂花在自己娘家，用刚做出来的新鲜年糕，炒了一大锅。
配菜除了冬笋、嫩白菜、土猪肉，又另外加了一些干货，最后出锅前，更是撒了一把韭菜提香。
“念念，这是你的，小心烫。”
张桂花拿盘子盛出来，第一份就给了孙女，然后才招呼其他人过来吃饭。
舒念端着炒年糕去厨房外面，碰上太奶时，停下来打招呼，“太奶，吃午饭。”
“念念吃，太奶牙齿不好，吃不了炒的。”
“那太奶吃什么？”
“待会儿你奶奶给我煮年糕，煮的软软糯糯的，也好吃。”
舒念点点头，继续捧着盘子往前走，一直走到自己之前摆了小椅子的地方。
在那里，有一个从村礼堂带回来的塑料盘子，小黄狗正蹲在边上。
舒念尝了口年糕，小心拨散，准备分一半到塑料盘里。
小黄狗一爪子摁住塑料盘，摇头，“念念吃，等念念吃完了，剩下的给我吃。”
“为什么？”
好吃的炒年糕，应该第一时间享用才是。
小黄狗：“因为这是念念你的午饭啊，你吃饱了，才是我的份。”
小黄狗嘴馋，但让它像哈士奇一样，不顾主人自个儿享受霍霍，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狗的品种，以及生活环境，已经决定了它们的性格和行为。
舒念没反驳，而是拿起筷子加速吃饭，想着自己吃得快一点，这样趁着年糕还没有变凉的时候，小黄也可以吃到了。
张朝阳带着哈士奇到田苗家，和主人家打过招呼，就去院子里找人。
看到舒念坐在小椅子上喂狗，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哈士奇已经“嗷嗷呜呜”。
“铲屎官你看！人家当主人多合格，念念给黄仔吃炒年糕耶！”
不像我，吃几根原味的年糕，就被教训了。
等走近了，看到那炒年糕配菜丰盛，哈士奇眼神更加幽怨，“黄仔，你吃的真好。”
小黄狗被哈狗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毛，顿了顿，爪子摁住塑料盘，缓缓推过去。
“大花，你吃？”
“不用，小黄自己吃吧，大花的肠胃，最近半个月估计都废了。”
这么一番折腾，又得养好久。
张朝阳把提着的袋子放下，又蹲在舒念旁边，笑着说：“念念，多谢你及时告诉我，大花这才没有危险。我带了些狗粮和狗罐头，给你的小黄。”
然后，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巨无霸棒棒糖，“还有这个，这是给你的。”
舒念说了“谢谢”，接受了狗粮。
至于棒棒糖，她无动于衷，甚至很认真的告诉对方，“朝阳叔叔，糖吃多了会蛀牙。牙齿要从小保护好，老师说，一副好牙比一辆宝马还要贵，要好好珍惜。”
舒念不知道宝马是什么牌子，但是它知道那是小轿车。
想到爸爸买的小轿车，好像十几万呢。
十几万等于多少钱？算不太清楚，但肯定是很多很多的一百块组成的。
“为了一根十块钱的棒棒糖，就吃坏牙齿，不划算。”
张朝阳简直惊呆住，“不是念念！你小小年纪，怎么会这么想？”
“不能这么想吗？”
“啊，也不是，就是吃糖这个事情吧，应该是小孩子的天性。”
“哦，我不喜欢吃糖。”
“那你喜欢什么？”
张朝阳是来道谢的，虽然对方只是个小孩儿，但绝不能因此轻视。
舒念的拒绝，让张朝阳忽然意识到，自己给孩子送一根棒棒糖，其本身是不是就是轻视了？
想至此，脸色不禁惭愧，“念念，我再想想，回头送你一份合心意的谢礼。”
“朝阳叔叔，真的要送我谢礼吗？”舒念抬头看过去。
见张朝阳点头，她又仔细观察对方的眼睛，没看到虚假的情绪，这才放心。
别人送礼物表示感谢，要接受，这不是坏事情。
朝阳叔叔答应了可以自己提要求，那我把准备要买给爷爷奶奶的东西，让朝阳叔叔花钱，是不是也可以？
不能花太多钱，嗯，那就一百块好了。
午饭结束，舒念捧着盘子回厨房，递过去的同时，告知爷爷奶奶一个消息。
那就是，她要跟着张朝阳去镇上。
“什么？！”
唐庆国一脸震惊，看一眼孙女，又看一眼门口站着的小年轻，内心情感十分微妙。
自己和孙女相处多少个日日夜夜，这才换来信任和依赖。
他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凭什么啊！
“爷爷，朝阳叔叔是好人，我喜欢的。”
舒念对张朝阳的感觉有点微妙，虽然只是刚刚见面，但和对方在一起，一点都没有觉得不自在。
她将这种舒服的状态归结为，大家都是毛茸星球人。
他们是一国的。
“庆国叔，念念救了我的狗，我就想着谢谢她，所以带她去镇上超市买点吃的，我保证，买完了就回来。”
孩子跟着陌生人走，大人不放心，这太正常了。
张朝阳只能拍胸脯保证，自己绝对不出岔子，速战速决。
张桂花想到上一次，小女儿带着孙女去县城商场，那件事，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
自己女儿尚且不靠谱，一个陌生人……
“念念主动提的，那就表示她想去，咱别拘着孩子。”唐庆国倒是有不同的想法。
张桂花一脸愁，“要是念念再丢了怎么办？要是朝阳没看住怎么办？要是……”
“你还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孩子？总归要放手的，还没发生的事情，别总往坏处想。”
唐庆国话说完，张桂花的袖子就被扯了。
舒念拍拍奶奶的手背，很认真的做保证，“我不乱跑，一定跟着朝阳叔叔，就去一会会儿，我乖。奶奶不要怕，好不好？”
张桂花看着孙女懵懂清澈的眼神，心都快要化了。
“好，奶奶不怕，你跟着去，念念啊，奶奶在家等你回来啊！”
舒念带着小黄狗，坐上张朝阳的车，出发了。
一同在车上的，还有哈士奇。
原本既定目的地是镇上，但得知孩子想要买的东西后，张朝阳立即改变路线，去往县城。
带着孩子进入商场时，张朝阳忍不住好奇，问道：“念念，你怎么想到要买这个？”
居然是要买黄金！
倒不是他在乎钱，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会想到用黄金来当谢礼？
舒念在自己的小背包里掏啊掏，摸出一个零钱包，拉链拉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三张一百块的纸币，至于其他的零散钱，也有不少。
舒念把零钱包递过去，满脸信任，“朝阳叔叔，钱都给你，你帮我买两个金戒指。”
“念念，你买金戒指做什么？小朋友是不需要戴金戒指的。”张朝阳随即蹲下问话。
舒念很干脆摇头，“一个给爷爷，一个给奶奶。”
“你要送给爷爷奶奶啊？”
“嗯，是礼物。”
白草莓很贵，可是吃一吃就没有了。
如果送的礼物是一直一直都在的话，那爷爷奶奶就能每天见到。
舒念对钱的概念很模糊，但她知道，金子是值钱的。
而且奶奶会戴金耳环，那也一定会戴金戒指。
爷爷不戴金戒指，可奶奶有的，爷爷也不能少。
孩子的想法简单又直白，张朝阳听完，只觉孩子特别可爱。
零钱包里的钱不过四百块，想要买一对金戒指，那肯定不够。
但他没有说，在柜台前认真挑选适合老人的款式，然后偷偷付钱。
最后，撒了个谎，“喏，花了你所有的钱，我还贴了一百块。”
舒念眉头拧巴在一起，表情苦大仇深，“朝阳叔叔，你撒谎了。”
“啊？”
“你一共花了五千六百三十块，你帮我付了好多钱，好多好多。”
“不是，金戒指没那么贵，我就是——”
“大花都听到了，它告诉我的。”
张朝阳：“……”
大意了，忘了还有bug。
回去的路上，舒念捧着两个戒指盒子，思考很久。
最后说道：“朝阳叔叔，我给你写借条，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还给你。”
“不用，你救了大花，这算是我给的谢礼。”
舒念摇头，“给爷爷奶奶的礼物，要花自己的钱，你的，只能一点点。”
本来以为是一百块，但是超出那么多，就变成是朝阳叔叔送爷爷奶奶礼物了。
这让舒念没法接受，这不是自己的心意。
张朝阳哪肯让一个孩子写借条，两人来回扯皮，最后被他想出个馊主意。
“念念，我听你爷爷说，你画画很厉害，听说你长大了要当一个画家？”
“嗯。”
“那要不这样，等你以后当了画家，送我一副画呗。大画家的画，那肯定值钱，我一点都不亏，哈哈！”
张朝阳完全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从没想过，十几年后，自己当真是发了一笔横财。
而现在，舒念却是答应了。
“朝阳叔叔，那我们说好了，等我当了画家，可以赚钱了，送一副最好的画给你。”
张朝阳自是答应，而后继续闲聊，说到研究所的事情。
“念念，你的能力特殊，要不要长大了，考虑来我们研究所工作？我跟你说，我们研究所里的动物，物种相当丰富，你在里面不仅能每天撸毛茸茸，还能摸滑溜溜……”
舒念：“我要当画家，朝阳叔叔，你忘了吗？”
“啊？啊！哦，是是是，那当我没说。”
张朝阳把人送回去，亲自交到张桂花手中，这才牵着哈士奇离开。
舒念目送大朋友走出院子，从小背包里掏啊掏，拿出两个戒指盒。
“奶奶，送给你。”
她把戒指盒举得高高的，眼睛亮晶晶，像繁星。
第74章
张桂花打开戒指盒，看到里面的金戒指，直接傻眼。
待回神，脸色都不大对了。
“念念，你哪里来的金戒指？是金子做的吧？”
“嗯，金子做的，真的金子。”
想到孙女之前的说法，张桂花第一时间想到，这可能是张朝阳买的。
说是答谢礼，买个百来块的零食也就算了，这两个大金戒指，那可万万使不得。
张桂花拿着戒指盒直奔张家，找到张朝阳，退回去。
张朝阳早就考虑到这一点，想好了说辞，“婶子，这是念念自己花钱买的，我没花钱。”
反正等念念长大了，卖画还钱，两者一换算，就是她自己的钱。
没毛病！
张桂花不相信，“两个金戒指，大几千呢，念念哪来的这么多钱？”
张朝阳耸耸肩，一脸无辜，“那我就不晓得了，你要不回去问问念念？”
张桂花一走，哈士奇直接翻白眼，“铲屎官，你怎么能给念念挖坑呢，要是她圆不回来，不就露馅了嘛！”
“圆不回来……能圆回来的吧？”
舒念已经想好了办法，只是第一次撒谎，有点紧张。
“妈妈，妈妈给的。”
“你妈给你钱了？”
“嗯，夏天的时候，妈妈走之前，给、给的。”
舒念已经很久不说短句了，但这一次，居然结巴到“犯病”。
张桂花没听出来，只一个劲儿的想着，儿媳妇给孩子塞那么大一笔钱做什么？
“你管她做什么，钱给了孩子，就随念念花。也算他们小两口有点心，哎哟不行，我又想到那一万块钱，心口疼。”
唐庆国不能去想钱，一想钱就跟一万块过不去了。
张桂花瞪了眼，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我问问玉华，到底给了念念多少钱。”
唐庆国直接打断，“你问这个做什么，管得太宽，没得人家还以为你有点别的心思。要是晓得念念拿钱买了两个金戒指给我们两个老的，你当你儿媳妇心里怎么想？这戒指你还收不收？”
唐庆国对孩子花一笔大钱是惊讶的，但他很快欣然接受。
这是孙女送给自己的心意，有什么不能收的！
当即，把戒指套在手上，左看右看，满意的不得了。
“念念给我的，我得戴着，大不了回头我自己拿钱补贴，总归不让孩子破费。”
唐庆国一直奉行，谁生的孩子谁来养，孙女搁乡下养着，花父母的钱是天经地义。
所以平时问儿子要钱，十分理直气壮，且理所当然。
但现在，孩子一下子买了两个金戒指，唐庆国心里热乎，并不想把这笔钱归到小两口身上，权当是孙女自己的心意。
“等回头，我给念念塞钱，不让她吃亏。”唐庆国直接做决定。
张桂花收起手机，跟着点头，“那成，过年时候，给孩子包个大红包。”
舒念第一次撒谎，演技很拙劣。
但唐庆国夫妻俩却相信了，一个是没想到孩子会撒谎，另一个是没想到张朝阳会借钱。
是夜，舒念躺在床上，捂着自己心脏位置，一下一下吐气。
“念念，你还没睡吗？”门外传来小黄狗的声音。
舒念“嗯”了声，想了会儿，回道：“心跳好快，是因为我白天说谎了吗？”
“念念你在害怕？”
“说谎不对。”
“但如果是善意的谎言，那也没关系的吧？”
舒念没继续说，她在认真思考谎言和善意的谎言，究竟有什么区别？
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谎言就是谎言，就算是善意的，那也是不对的。
所以，我做错了事，是一定要和爷爷奶奶说的。
但是欠了朝阳叔叔的钱，还没有还。
所以要还完钱，再说。
舒念摸着干瘪的零钱包，又开始思考，钱从哪里来？
自己是个小孩子，还不会赚钱，所以可以有钱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大人给钱。
“奶奶每天给我三块零花钱，我不花，存起来，一个月有九十块钱。”
“过年，爸爸说要给我大红包，大红包应该有很多钱。”
“姑姑姑父也会给我红包，全都加起来的话……”
舒念和赵文轩，作为老唐家的小辈，有且仅有两个孩子，大人们是格外宠的。
其中一条，就是不会“没收”过年收到的那些红包。
赵文轩算数不大行，但是算钱贼精，每年收到的红包，算得一个字儿都不差。
他有一个小本本，专门记住自己有多少钱，每一次要花钱，都会问妈妈要。
唐佳欣虽然帮孩子拿着钱，但一分不动。
舒念和哥哥聊天，就红包怎么花说的最多，是以受到启发，也决定拿个小本本记下来，等过年收到所有红包，再一起算账。
做年糕，过小年，大扫除，炖年味，家家户户忙忙碌碌，在农村，年味依旧很足。
舒念跟着爷爷奶奶体会了一把大扫除，之后又帮忙剪窗花，做馒头，直到今天一大早，被爷爷塞了一副春联，她才忽然想到，今天是大年三十，除夕了。
“念念，咱把春联都贴上，你拿好了，爷爷做点浆糊就来。”
“浆糊是什么胶水？”
舒念拿着春联，小步子走得飞快，根本不愿意在原地等待。
唐庆国在杂物间找了个小铁锅，又搞了一根小木棒，往里头倒了面粉，加水去锅灶台那边煮。
一边煮一边搅和，还不忘给孙女解释：“以前那时候，哪里有胶水这种东西，我们老百姓黏点啥，就自己做个浆糊。面粉一把，水一勺，不能太干也不能太稀，煮了两三分钟就行了。”
铁锅里的面糊微微沸腾，唐庆国立刻拿开，等稍稍冷却不烫手，就带着孩子去大门口。
“念念，你把春联翻过来，爷爷涂上浆糊。”
舒念立刻照做，又看爷爷刷浆糊很有意思，忍不住就想玩。
“行，那就你来。”
唐庆国很爽快的把工作递交出去。
贴春联，大门口一对，正门客厅一对，厨房一对。
若是唐庆国自己动手，三下五除二，又快又好。
但轮到一个小孩子，浆糊涂得不严丝合缝，贴上去也不大美观。
可唐庆国瞧着那有些歪歪扭扭的春联，心里别提多高兴，这可是孙女陪着自己贴的春联啊，或许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念念贴的春联，好看。”唐庆国笑着说道。
舒念盯着自己贴的春联看，越看越难受，歪了。
但是家里没有其他春联了，如果撕掉重新贴，爷爷又要去镇上买。
唔，不能撕。
可是怎么办，浑身好像小蚂蚁在爬，好痒的感觉。
小黄狗挠挠小主人的裤脚，好似猜到了，“念念，你想一想大门口的爪爪印，多看看，可能就会习惯了。”
“多看？”
“就是一直盯着看，看着看着，身上的蚂蚁就会消失的吧？”
小黄狗不确定，只是按照自己猜测的去理解。
舒念却觉得毛茸茸说的很有道理，如果不习惯，那就慢慢习惯好了。
于是乎，一整个上午，舒念在三幅春联的地方来回跑，使劲盯着瞧。
张桂花忙里偷闲，看到孩子满院子跑，一头雾水。
“念念干啥呢这是？”
唐庆国瞧了眼，得意说道：“肯定是喜欢自己贴的春联，多看两眼呗。”
“瞧把你乐的，咱孙女可没这臭毛病，估摸着是等大宝来。”
除夕，唐佳欣一家三口中午回娘家吃午饭，算是提前过团圆。
至于小女儿，得到下午的火车才到家。
中午饭菜不算特别丰盛，但必定有饺子，是以张桂花一大早就调了馅儿，这会儿正在抓紧时间包。
“哎，你说说，这要是振杰他们也回来了，一大家子团圆，那该多好。”
张桂花随口念叨，唐庆国却是拉长了脸，“大过年的，别提扫兴的事，他爱回来不回来。”
“行行行，我不说就是了。”张桂花果断闭嘴。
舒念在春联前站了两个多小时，勉强习惯这些歪掉的对联，但为了让自己能再适应一些，就听取了大公鸡提出来的主意。
那就是，整个人贴在春联上，和不喜欢的东西，抱在一起。
赵文轩跟父母到外公外婆家，远远就瞧见舒念趴在大门口的柱子上。
他一下车，如同小炮弹一样冲过去，兴奋询问：“妹妹，你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我也想玩。”
舒念把脸拿开，摇头，“不是游戏。”
“那是什么？”
“解决一些不喜欢的东西。”
“？”
赵文轩一脸懵逼茫然，一个字都听不懂。
不喜欢的东西，解决掉？
这是什么过年新方式吗？
但很快，他就被外婆的叫喊声吸引了，因为水饺煮好了。
“好耶！我最爱吃饺子了，外婆包的猪肉酸菜饺子，我喜欢吃。外婆包的牛肉芹菜饺子，我也喜欢吃。我全都最爱！”
舒念也跟着走进院子，等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奶奶和爷爷正在说话。
“饺子要不拿点过去给花姐？”
“要得，念念寒假天天跑去玩，老打扰花姐，是要送些过去。”
“那我盛出来一盘熟的，再拿点生的。”
“行，我一会儿就送去。”
花婆婆，除夕，一个人。
舒念脑子里顿时出现这几个字，丰富的想像力，让她立刻描补出一副孤寂的场景。
看到奶奶盛出来一大盘饺子，她立即走过去，脆生生说道：“奶奶，我想送去给花婆婆，可以吗？”
“当然可以，念念去送，你花婆婆肯定高兴。”
张桂花拿了个竹编的食盒，一层放生饺子，一层放熟饺子。
她把食盒交给孙女，又叮嘱，“走路慢一些，不要摔了，如果摔了就提回来，奶奶再给你换一盒。”
“奶奶。”
舒念忽然抬头，问了句，“花婆婆，可以和我们一起吗？”
“什么？”
“晚上吃团圆饭，花婆婆一个人，我想让她来我们家，可以吗？”
第75章
张桂花看着孙女走出院门，望着那背影，摇头说道：“我看这事儿不靠谱，之前年三十，村长村书记又不是没叫过，喊花姐去他们家一起过团圆，花姐一个都没答应。”
连村长和村书记的面子都不给，自家孙女一个小娃娃，咋可能呢！
唐庆国却是笑眯眯，“我倒觉得挺大可能，花姐性子要强，村长村书记他们家，那都是十几口的大家子，人家热热闹闹的大团圆，她怎么可能过去凑热闹。没得热闹凑不着，还添伤感。”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咱家不热闹，不团圆？”张桂花忍不住瞪眼。
唐庆国：“我哪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咱家里人口简单，今年儿子儿媳也不回来，就我们俩，再加上佳菲和念念。但是最重要的，我觉得吧，还是因为咱念念。”
没得孙女在，这事儿根本不可能。
唐庆国夫妻俩自顾讨论，舒念此时已经端着食盒来到花婆婆家。
她把装有水饺的食盒递过去，谢根花看着，心头难免发热。
这孩子，竟然还惦记着这个！
“是你奶奶让你送来的吧？”谢根花眉眼慈祥，笑着问道。
舒念“嗯”了声，想了想又说：“爷爷要来，我抢了他的活。”
“哟，你这孩子倒是不嫌累，提着这盒子可不轻便。既然来了，那就拿个红包回去，今儿年三十，婆婆给你包红包。”
谢根花从不准备红包，因为根本用不上。
但今年，临近年关买年货，她鬼使神差的买了一沓红包纸。
孩子的到来，让她心里欢喜，立即拿出一个红包，往里面塞了两百块钱。
长辈送，不可辞。
舒念接过红包，很愉快的道谢，回了句“祝婆婆身体健康”。
谢根花把生饺子放进冰箱速冻，至于熟饺子，就当做一顿午饭，正好解决掉。
她往食盒里塞了一些自己晒的梅干菜，算作回礼。
“喏，你拿回去，赶紧回家吃午饭。”谢根花把食盒递回去。
舒念接过，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谢根花疑惑，“怎么了，还有事？”
“婆婆，你晚上来我家吃团圆饭吧？”舒念忍不住说道。
谢根花当真是懵住了，回过神摇头，“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团圆饭就一家人吃，我过去算什么。”
“婆婆对我好，身上有奶奶的味道。为什么，一定要一家人才能吃团圆饭，我喜欢婆婆，还不够吗？”
“我喜欢婆婆，还不够吗”，这一句，烫得谢根花心头一片滚烫。
但她依旧没答应，只说道：“这事儿你做不了主，得你爷爷奶奶答应。”
舒念立即点头，“答应的，出发的时候，爷爷奶奶都说好。”
谢根花沉默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舒念再接再励，缠着谢根花继续说，每说一句，就往对方靠近一点。等最后，几乎大半个身体倚靠在谢根花身上。
“念念，抱大腿！”小黄狗忽然提醒。
舒念一瞬了然，抱大腿是个很厉害的招式，很多大人都拒绝不了的。
于是两手往前一揽，紧紧抱住谢根花的大腿，而后仰头，满怀期望的看着对方。
“婆婆，去吧，去吧，我想婆婆去，晚上吃饭，我们坐在一起。”
谢根花彻底沦陷了，这么可爱的孩子，这样期待的看着自己，怎么忍心拒绝？
舒念拎着食盒回家，把盒子还给奶奶，一脸笑容，“婆婆答应了。”
“哎哟，还是咱宝贝厉害，全村就你的话好使。”
张桂花很惊讶，也很高兴，心里想着晚上再多做几个菜，必定要热热闹闹的。
午饭时间，一家子吃得心满意足。
饭后，张桂花和唐佳欣母女话聊，唐庆国和赵秦翁婿闲谈，至于舒念和赵文轩，各自拿着一个小本本，开始算账。
“外婆给了一个红包，有五百块钱。”
赵文轩画了一个长辫子小人，旁边标注外po：500。
“外公给了一个红包，也有五百块钱。”
赵文轩画了一个三根毛的小人，旁边标注外公：500。
然后往前翻一页，前一页也是差不多的人物和数字。
“爷爷五百，奶奶五百，加起来是一千。妈妈五百，爸爸五百，加起来也是一千。再加外公外婆的一千，我一共有三千块钱。”
赵文轩算好账，心满意足合上自己的小本本，然后开始期待。
“等小姨回家，我又可以拿一个红包，小姨可大方了，我一定还有一千块钱。”
“等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带着我去拜年，还有好多叔叔伯伯婶婶姑姑，他们的红包小一点点，但有好多，我还能有许多钱。”
说完，赵文轩扭头看旁边，问道：“妹妹，你现在有多少红包钱？”
舒念今天中午收到了大姑和大姑父的两个红包，里面各有五百块钱，这样加起来就是一千。
还有花婆婆给的两百块，所以一共是一千二。
爷爷奶奶说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再给红包，所以再也没有了。
“我有一千二百块。”
舒念的小本本，只有三笔账。
赵文轩趴过去看，有些同情，“妹妹，你的红包钱好少，不过不要灰心，等过年，爷爷奶奶会带你去拜年，你肯定还能拿到许多红包。”
舒念也是这么想的，就等着过年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到处去收红包。
在之前，她跟着爸爸妈妈回乡下，总是待了没几天就走了，根本没有机会到处去拜年。
但是这一次，就完全不一样了！
两个小朋友看着对方，眼神都有些激动。
下午三点，赵秦开车去火车站接了小姨子回家。
赵文轩如愿在走之前，拿到了小姨的大红包。
“妹妹，有一千二百块钱，小姨是奥特曼！”
赵文轩坐在车里，使劲冲着妹妹挥手，还给唐佳菲不断送飞吻，“小姨小姨，你真好，我超爱你的！”
唐佳菲笑岔，目送姐姐姐夫一家离开，扭头又给侄女塞了红包。
“念念，这是你的，希望宝贝明年长高高，天天开心笑哈哈。”
舒念接过红包，抬头，冲着对面笑起来，“谢谢小姑，祝小姑明年也笑哈哈。”
唐佳菲顿时愣住，侄女这是冲自己笑了？
啊不是！她还对自己说祝福语了？
“妈！妈！！”
唐佳菲转身，急匆匆跑去厨房，一把拉住张桂花，问：“念念这是好了吗？妈，我刚才给念念红包，她跟我笑，还和我说了话。”
张桂花见怪不怪，一边摘菜一边说话，“你大惊小怪什么，念念当然是越来越好，不过你爸带她去复诊了，医生说没好全，但是和夏天那会儿比，肯定是好了大半。”
“妈，你和爸真是神了，我哥我嫂子都没辙。”
“那是他们没用心，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那行，我和我小侄女聊会儿天去。”
唐佳菲实在太好奇，几个月不见的小宝贝，究竟有哪些惊人的变化？
她在院子里到处转，找到孩子，见对方靠在椅子上晒太阳，也有样学样，搬了把椅子并排坐。
唐佳菲甚至端了盘瓜子，搁自己腿上，想了想，试探性的往旁边挪了些。
“念念，嗑瓜子吗？原味的，奶奶说你好像喜欢这个味道？”
唐佳菲喜欢嗑瓜子，但是核桃味奶油味这些，一嗑就上火，今天吃了，明天起来必定喉咙痛。
也就原味水煮瓜子，能够吃一吃。
“没想到啊，家里还有一个和我一样喜欢吃原味瓜子的，以前你奶奶买瓜子，得给我单买，总是得叨叨。今年不一样，念念你喜欢吃，你奶奶买了一大袋。”
“小姑说的不对。”
舒念抓了一把瓜子，放进自己的右边口袋里，然后又说：“小姑只能吃原味瓜子，没有选择。我喜欢吃原味瓜子，这是选择。”
唐佳菲又惊又郁闷，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舒念话说完，又从左边口袋里摸出一把花生，扔了几颗在地上。
小黄狗立即蹲下，两只前爪摁住花生壳，用嘴一咬。等裂开，爪子使劲刨，掉出来的花生仁立即吃进去。
舒念摸摸狗头，说了句“真聪明”。
然后，又开始用手剥瓜子。
她把剥出来的瓜子仁全部放在小凳子上，一颗也不吃。
唐佳菲看得纳闷，“念念，你不吃吗？”
“全部剥好，再一起吃。”
“那万一被狗吃了怎么办？”唐佳菲又问。
“小黄不会吃。”
“我才不吃念念的瓜子呢！”
舒念和小黄狗同时开口。
舒念又摸了摸狗头，扭头看过去，“小姑，你不能冤枉小黄，它很乖的。”
只有主人说可以吃，小黄才会吃。
只有主人扔在地上的食物，小黄才会去吃。
这么乖的小黄，就算我把瓜子仁剥好，放凳子上一整天，它也不会吃掉一颗。
唐佳菲被一人一犬盯着看，小姑娘的眼神带着不赞同，眉头皱巴巴。至于旁边的狗子，那眼神更是难以形容。
她甚至有种错觉，自家狗子似乎在嫌弃自己。
第76章
下午四点不到，谢根花带着一大袋水果上门。
舒念一直坐在院子里，时不时和毛茸茸们聊天，是以，第一时间看到推门进来的人。
“花婆婆！”
舒念惊讶站起来，小跑过去，“婆婆，你来的有一点点早，奶奶还没有做好晚饭。”
哪有当真饭点过来吃的，那得多少厚脸皮。
谢根花笑笑，摸摸孩子脑袋，“婆婆给你拿了水果，一会儿洗了给你吃，你奶奶呢，在哪里？”
“厨房，烧火。”舒念转身指了个方向。
谢根花拎着水果走去厨房，见满地菜叶子，立即拿起靠墙的扫帚清扫。
“哎哟花姐，你坐着，我来。”
张桂花见着来人，笑开了花，立即起身迎上前。
谢根花侧过身，没把扫帚让出去，眼神示意桌上，“我拿了些念念爱吃的水果，别的我也不知道带啥。到你们家吃饭不好意思勒，扫个地打个下手，也好让我吃得安心。”
张桂花顿时不抢了，主动把没干完的活儿递交出去。
“那感情好，花姐帮我一起干，那指定又快又好。”
谢根花帮忙洗菜切菜，之后又剥蒜搓姜，忙活到傍晚，再帮着一起烧火做饭。
唐佳菲下楼倒水，看到谢根花，挺惊讶。
她凑近自己亲妈，趴耳边小声问，“妈，花婶怎么在我们家？”
“你花婶子晚上在咱家吃饭，你别一惊一乍的，少说话，晚上吃你的鸡鸭鱼肉就行。”
“我就随口那么一问，我晓得的，往年还是我去叫花婶的呢。不过都没叫动，妈你怎么说动花婶过来的？”
“我哪里叫的过来，是念念叫来的。”
“念念？”
“嗯，你花婶就听她的，俩人好着呢。”
唐佳菲又是一阵诧异，自家小侄女不仅开始多话，愿意沟通，甚至还在村子里到处耍起来了？
花婶的家啊，那可是村里小朋友谁都不敢去的地方。
我侄女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这本事，逆天啊！
唐佳菲又问：“她没被那些大鹅追？花婶家的鹅，凶得要死。”
张桂花想了想，摇头，“没见着这么回事儿，倒是你爸经常看到你侄女拎着那鹅的脖子到处跑。”
我妈肯定胡说八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唐佳菲端着保温杯转身上楼。
晚上，因为多了一个人，变得更加热闹。
舒念紧挨着谢根花坐，像个地道的小主人，时不时就给对方夹菜。
谢根花的碗里，就没一刻空过。
“婆婆吃，好吃的。”
“婆婆，你喜欢吃小黄鱼吗？我给你夹。”
“奶奶也吃，爷爷吃这个。”
舒念小小一个人，忙活个不停，自己一口没吃，光顾着照顾三个老人。
唐佳菲看着，只觉可爱，忍不住说道：“念念，小姑碗里没有呢，你怎么不给小姑夹一点？”
“你一个大人，还要念念给你夹菜，羞不羞。”张桂花夹过去一块红烧肉，笑骂小女儿。
唐佳菲撇嘴，又说：“那不是羡慕嘛，念念对你们仨都好，我眼热。”
“小姑吃。”
舒念夹起一块糖醋里脊，放进唐佳菲的碗里，“小姑喜欢吃，可以吃多多的。”
唐佳菲惊讶，“念念，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糖酥里脊？”
这盘糖醋里脊摆的离自己比较远，家里有花婶一起吃饭，她就不好意思频频站起来。
本来还想着，等吃完饭，如果糖醋里脊还有得多，干脆当宵夜吃。
“小姑坐下吃饭，第一口就夹了这个。吃完一块不够，又连续夹了两块放在碗里。”
“你总是往我这边看，眼睛好馋。”
“我这边有四个菜，小姑其他三个，一次都没夹过。”
舒念有理有据做解释，不仅唐佳菲震惊，其他三个人也是惊讶不已。
唐庆国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孙女脑子就是聪明，自小机灵，以后长大了能当侦察兵。”
“别胡咧咧。”
张桂花瞪了眼，却同样笑眯眯，“念念是聪明，这倒是没话说。”
谢根花直接把糖醋里脊整盘端过去，又把唐佳菲那头的水果盘端回来。
“念念，你自己吃，我们都是大人，夹得到。”
舒念“嗯”了声，这才开始专心吃饭。
饭后，谢根花在老唐家坐了一小会儿，就起身回家了。
舒念想要跟着爷爷奶奶守夜，等守夜结束就要直接睡觉，是以决定早早洗漱好。
从浴室走出来，张桂花牵着孩子回房间，翻出新衣服给披上。
孩子的新衣服是张桂花自己挑的，喜庆的大红色羽绒服，底下是同色系的棉裤，孩子不喜欢穿小皮鞋，她只好买了运动鞋。
等把孩子衣服全部穿好，张桂花上下打量，满意的不得了。
“念念穿这一身，当真好看，就像年画里的胖娃娃。”
舒念听到这话，立即摇头，“不像的，年画娃娃脸蛋胖乎乎，我没有。”
“怎么没有，咱念念最近吃得好睡得好，脸上都长肉了。”
张桂花用手捏了把，随后拿过桌上的镜子，“喏，你自己看。”
舒念把头伸过去，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惊呆住。
我的脸不是瘦瘦的，尖尖的吗？
为什么，忽然变得圆圆的了？
伸手摸一摸，滑溜溜的，能捏起来一坨小肉肉。
“奶奶，我长胖了吗？”舒念问道。
张桂花把镜子放回去，笑说：“小孩子家家，哪里长得胖，你这是长结实了，长肉了，长高了。”
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红包，递过去。
“这是爷爷奶奶给你的红包，房间里，你爸妈不是有个保险箱么，你把钱都放里头藏着，密码你知道的吧？”
舒念点头，“知道的，妈妈有说过。”
张桂花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保险，继而又说：“等过完年，奶奶带你去开个户头，咱把过年收到的压岁钱，全存进去。”
“是存折吗？我以前的过年红包，都有存在里面。”
“存折？你妈给你存的？”
“嗯，妈妈说我还小，不用花钱，所以全部存定期。”
张桂花想到自己外孙，每年红包收到大几千，女儿也由着孩子买买买，别说存定期，就是活期，那也是不可能。
单纯就是搁他妈那里，什么时候要买，什么时候伸手讨。
这么一对比，张桂花觉得自己孙女这些年过得憋屈了。
虽说爸妈没有花了孩子的钱，但是也没给孩子花一分。
“存定期干嘛，你又不用赚钱养家，咱这个钱，奶奶帮你存银行卡，存活期。你记着密码，想什么时候用，就让你爷爷带你去镇上，去那个自动取款机取，随取随花。”
舒念懵懂点头，一切听奶奶的安排。
等张桂花离开，她呆呆坐了会儿，忽然爬下床，小跑过去关门。
然后，又重新跑回床上，这才打开两个红包。
“沉甸甸的，感觉好多。”
舒念把一沓红色握在手中，数出来一张，记一百，两张记两百，等两个红包的钱全部数完，一共六十张。
“是……六千块钱。”
舒念简直惊呆住，六千比五千六百三十多！
我给爷爷奶奶买金戒指，爷爷奶奶又把钱包在红包里，还给我了？
舒念脑子转得飞快，很快想通这一点。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奶奶要把钱还给自己？
难道小朋友不能买礼物给大人吗？
“念念，念念？”
门口传来声音，是大公鸡。
舒念把所有钱塞进保险箱，连同之前的放在一起，起身去开门。
“花球，怎么了？”
大公鸡很激动，不自觉张开翅膀，鸡脖子晃来晃去的。
它咿咿呀呀，说话飞快，“念念快出来看，有烟花，村子里有人放烟花了！”
“烟花？”
“对，很漂亮的烟花，小黄说和我的羽毛一样华丽，你快出去看。”
舒念见过烟花，在电视里，因为城市里不允许放烟花。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烟花在自己眼前盛开，那种飞到最高处，“砰——”一下炸开，开出最绚烂的超级大的花朵，原来这就是烟花。
放烟花，真好看啊！
“念念，这个给你。”
唐佳菲不知何时站在侄女身旁，递过去一根长长的纤细的小棒。
舒念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
唐佳菲拿了打火机，自己点燃一根，淡绿色的小烟花瞬间炸开。
唐佳菲拿着烟花棒在院子里到处跑，转圈圈，一边跑一边喊：“念念，跟着姑姑一起玩，我们一起放烟花。”
唐庆国难得催促，“念念，去玩吧，跟你小姑一起，去放烟花去。”
舒念跟着小姑，放了许多品种的小烟花。
有些拿在手上，点燃了就燃烧，有些握在手中，点燃了会一下一下射出去，还有些专门放在地上，点燃了就会转圈圈……
整整两个小时，舒念的眼睛就没停下来过。
这个好看，那个好玩，在乡下过年，怎么会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
老唐家的院子，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直到十点钟，张桂花喊吃宵夜，一大一小这才作罢。
“谢谢小姑，我好开心。”
舒念捧着热乎乎的甜汤，轻轻撮一口，笑得眉眼弯弯。
唐佳菲也跟着笑，“那我也谢谢念念，你不知道，以前我一个人过除夕，你爷爷奶奶都不玩烟花，可没劲了。”
除夕夜，有时候无聊的不止是小孩儿，还有大人。
或者说，是还没长大的大人。
唐佳菲陪着侄女一起看春晚，偶尔转头看看窗外，那硝烟浓雾，好像渐渐散去了。
自从姐姐哥哥结婚成立小家庭，这个大家，第一次烟雾弥漫。
唐佳菲再次看向身边，小侄女坐的笔挺，很认真的看电视。旁边的小黄狗，也跟着一起看。
门口，时不时有一只大公鸡，探进脑袋。
“真好。”
唐佳菲第一次觉得，这个年，浓了。
第77章
舒念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一直到半夜十二点，伴随着唐庆国的鞭炮声，守夜结束。
唐庆国送孙女上楼睡觉，又递过去两个红包。
“奶奶给我了。”舒念摇头。
唐庆国却说：“这是你爸妈的红包。”
“爸爸妈妈？”
唐庆国顿时一脸得意，“你爸妈不在身边，就能不给红包了？爷爷可不答应，我专门打电话，让你爸打钱过来的。”
除了给孙女讨红包，另外也给自己要了一份孝敬钱。
“你爸一年到头，回家没几次，孝敬爸妈是应该的。”
“不能陪女儿过年，心里有愧，给你包大红包，也是应该的。”
“当然，爷爷奶奶也给你妹妹包了大红包，咱可不厚此薄彼。”
舒念更加好奇了，忍不住问：“爷爷怎么给妹妹包红包，也是打钱吗？”
“对，让你爸先转过来，我和你奶奶的一份，你的一份。我再转过去，给你妈一份，你妹妹一份。你爸还嫌麻烦，麻烦什么玩意儿麻烦，这一笔笔的得算清楚，哪有直接加加减减的……”
唐庆国跟孙女叨叨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舒念没关门，她在等家里的毛茸茸们。
今天除夕，大家说好了，要一起陪伴守岁。
很快，小黄狗悄摸上楼了。
狗头露出来的一瞬，飞快跑到小主人身边，“念念，我来了。”
“花球呢？”
舒念刚问完，二楼平台飞上一团，大公鸡小声叫道：“念念我在这里！”
大公鸡甩开鸡爪子，直冲过去，亲昵的蹭着，“老黄上不来，绣球说留在下面陪它。小白说要上来，我飞上来的时候，它正准备跳出来。”
舒念立即站起来，跑到走廊上，趴着栏杆往下看。
猪圈里，似乎没有声音了。
可是楼梯间，也没有声音。
唉等等，有声音！
不一会儿，又一团钻出来，是狸花猫。
“咪咪，你看到小白了吗？”舒念抱起狸花猫，给对方顺毛。
狸花猫“喵喵”叫着，舒坦的四仰八叉，“看到了哦，那只胖猪想要上来，不过蹄子滑，爬了两个台阶就下去了。”
“小白受伤了吗？”舒念有点担心。
身边三只毛茸茸齐齐回道：“才不会，它皮厚着呢！”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舒念终于等来了小猪。
四只毛茸茸凑在一起，靠在小主人身边，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
第二天清早，一道尖叫声忽然响起。
张桂花披着衣服走出房门，大声说话，“佳菲，你干嘛呢？大清早的！”
“妈！妈！！”
“我在这里。”
“妈你快看，好多脚印，还有那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我的天呐，家里遭贼了吗？”
张桂花顺着小女儿所指看过去，揉揉眼睛，定眼再看，悬着的心瞬间落下。
“那是屎。那脚印踩在屎上面，当然乱七八糟。”
“什么？”
唐佳菲更震惊，“二楼为什么会有屎？哪个缺德玩意儿随地大小便啊！”
“一坨猪屎，一坨狗屎，三坨鸡屎。”
“妈！！！”
“别叫，估摸着是家里这些畜生上来找你侄女来了，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个——猪屎？！！”
张桂花终于清醒，盯着那一大坨，不敢相信。
想到什么，立即跑去孙女的房间看，眼睛更是瞪得老大。
唐佳菲也跟着去看热闹，扒拉着虚掩的门往里瞧。
好家伙，一头猪睡在床上，猪旁边是一只狗和一只鸡，再旁边是小侄女，小侄女怀里还抱着一只猫。
狸花猫和小黄狗都已经醒来，小黄狗为自己拉屎粑粑一事感到羞愧，正在装死。
狸花猫没拉，且很不高兴大清早被打搅。
于是眼神犀利，直视房门口，死死盯着看热闹的唐佳菲。
“妈，这猫好凶。”
唐佳菲冷不丁对上猫眼，吓了一跳。
张桂花“嗯”了声，“那是狸花咪咪，打小就不亲近人，我和你爸都不让碰，就能窝念念怀里。”
说完，又头疼不已，“这猪怎么跑上来了，还跑念念床上，简直反了天了！”
张桂花很想拿扫帚，一下一只，把所有家畜全部打下去。
奈何孙女睡得正香，忍了又忍，转身离开。
唐佳菲顿时傻眼，追在后面，“妈，你怎么不动手，那头猪，还有那些狗啊鸡啊，我的天呐，简直疯了！”
“早赶晚赶，也没个差。等念念睡醒再说。”
“妈，你变了。我小时候想要抱着狗狗一起睡觉，你就骂我，现在猪都上床了，你不骂你孙女。”
“你闭嘴吧，回去睡觉。”
“妈，你——”
“不睡觉就跟我下楼做早饭。”
“好的妈妈，我这就回去睡。”
舒念又一次睡过头了，这一次，是因为守夜睡太晚。
但醒来睁开眼，看到一床的毛茸茸，心里别提多快乐。
她一会儿摸摸这只，一会儿摸摸那只，和每一只说“新年好”。
毛茸茸们也很快乐，尤其是小猪，第一次躺在小主人的床上，对方还不嫌弃自己脏，这简直就是快乐的要上天了。
“念念，新年好，昨天是我睡过的最舒服的一觉。”
小猪话音刚落，小黄狗和大公鸡跟着点头。
舒念也笑眯眯，转头再看狸花猫，不禁问：“咪咪，你怎么了？”
狸花猫窜出小主人温暖的怀抱，纵身一跳，到了旁边的矮凳上。
它一边舔舐自己的爪子，一边淡定开口：“两脚兽，你奶奶来过了。”
舒念点头，“床单被□□脏了，我会和奶奶认错。”
“还有外头，很多屎粑粑。”
其他几只毛茸茸顿时心虚，昨晚太激动，有些控制不住呢。
舒念没有生气，继续点头，“我会扫干净。”
“两脚兽，你家里那个年轻的，鬼鬼祟祟探头进来。”
舒念想了半天，纠正说道：“那是小姑。”
“哦，行吧，那我下楼了。”
狸花猫坚决认为，这些严重后果，和自己无关。
毕竟，猫猫每天舔自己，毛发很干净，上楼前，还特意在猫窝里踩过爪子，所以床单脏了，与猫无关。
也没有拉粑粑，外头走廊的脏东西，也与猫无关。
“没错，就是这样。”
狸花猫淡定下楼。
舒念起床后，主动把脏了的床单被套扯下来，因为人小力气小，这一道工序花费她许多时间。
之后拿扫帚垃圾畚斗，清扫走廊。
而后又去找清水和抹布，蹲在走廊上到处擦擦擦……
一通忙活结束，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张桂花以为孙女还在睡懒觉，大过年的，就由着孩子去。
谁承想，老伴儿下来了，孙女还没下来。
“念念呢？”
张桂花问道：“还没下来？你去喊一喊，再睡可不行，早饭得吃一口，顺便把佳菲也喊起来。”
唐庆国坐下吃早饭，随口说道：“她房门开着，里头没人，不是早起了吗？”
“没见着孩子下来。”
“那去哪儿了？”
“她屋子里的猪啊狗啊，都没了？”
“哪来的那些，屋子里啥也没有。”
“那乱七八糟的房间，还有脏兮兮的走廊……”
张桂花说起清晨看到的惊奇一幕，说完又笑了，“念念还真心大，让那头猪都进屋了。”
唐庆国一脸懵逼，咬着馒头怀疑，“脏吗？不脏啊！”
“哪里不脏，那些屎啊尿啊——”
“没有啊，走廊干干净净，孩子屋子里也干净。”
张桂花不信，跑上楼去看，果然和老伴儿说的一样。
她立即想到，是孙女起床收拾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会儿收拾好的孙女，去哪儿了？
最终，张桂花在后头的洗衣房里，找到了孩子。
舒念蹲在洗衣机旁边，看着运转的机子，默默发呆。
“念念，你咋在这里蹲着，干嘛呢？”张桂花走过去，跟着蹲下。
舒念指着洗衣机，说道：“小黄它们把被套床单弄脏了，是我答应它们进来的，我要自己洗干净。还有走廊臭臭的，我也自己洗干净了。”
张桂花这才注意到，孩子一双小手十个手指尖，都被手泡的起皱了。
再一摸，冰凉冰凉的。
“我的宝啊，你擦了多久啊？用冷水擦的？”
“嗯，我去水槽里接水，用小桶拎上去，我力气有点小，只能拎半桶，一共擦了……五十次。啊不对，是五十二次。”
张桂花顿时心疼极了，这傻孩子，大过年的，怎么这么招人疼呢。
“奶奶，就过年这一次，你不要生气，不骂小白它们好不好？嗯，也不打它们？”
舒念想到什么，又请求道：“说好的，过年吃好吃的，奶奶给小白它们，会喂的吧？”
张桂花牵着孩子去厨房，把人搁在灶台边，让孙女取暖。
然后又去拿馒头和豆浆。
舒念眼巴巴瞧着，还在等一个答案。
张桂花只好点头，说：“不骂，也不打，大过年的，咱一家子和和气气，家里的动物们啊，也都和和气气的。”
舒念高兴极了，忍不住举手，“奶奶超好，我最喜欢奶奶了。”
张桂花顿时笑开，“油嘴滑舌的，跟大宝学的吧。”
“才不是，是真的喜欢。”
舒念说完，又点头，“哥哥也是，真的喜欢。”
小孩子才不会说谎呢，我们说的都是真话。
第78章
大年初一，不拜年。
舒念就在家里和毛茸茸们一起玩耍，期间唐佳菲闲着无聊，想要加入一起。但诡异的发现，家里的那些家畜，没一个愿意围着自己转。
唐佳菲不禁郁闷，棉拖鞋吧嗒吧嗒，走去客厅。
“妈，为什么那些猫猫狗狗都不和我一起玩，我又不长的五大三粗的。”
“还有，那只鸡更过分，老想啄我。”
“哎，家里的老黄牛也不爱搭理我，喂它吃稻草，感觉无精打采的。”
张桂花听小女儿喋喋不休，念叨个不停，就差翻白眼。
“我和你爸花了多少心思照顾它们？念念花了多少心思每天陪它们？你一个几个月不回家的人，指望它们搭理你？”
你怕不是在想屁吃！
唐佳菲：“那我工作休息的时候去猫咖玩，那些猫对我可亲热了。”
张桂花不知道猫咖是什么，听女儿解释完，顿时恍然，“你傻不傻，人家赚你钱呢，不对你热情，对谁热情？”
“那……”
“畜生也懂看脸色，我看你睡的脑子里都是浆糊。”
唐佳菲自闭了，大年初一的，就被亲妈嫌弃。
哦不对，家里的猫猫狗狗们，也很嫌弃。
“难道是我化的妆不对？”
唐佳菲将自己的不受欢迎，归结到今日份的雀斑妆，果断上楼重新化妆。
伴随着拖鞋上楼声，家里的毛茸茸们总算松了口气。
小猪：“小姑这人就是傻乎乎，奶奶给我喂了那么多好吃的，今年大年初一耶，她竟然拿一根生红薯来喂，是逗我玩呢！”
大公鸡疯狂点头，很是赞同，“爷爷给我吃大白虫，刚从地里挖出来的，鲜香可口美味，她只知道给我玉米粒，硬邦邦的，明明鸡窝里还有许多。”
说完，两只齐刷刷看向牛棚，更加同情。
“老黄好惨，那稻草本来就是吃剩下的，用来垫脚，小姑竟然捡起来继续喂。”
“老黄，你好给面子，你竟然吃了。”
老黄牛从不叹气，但这会儿也不得不感慨，家里这个二十几岁的大姑娘，比五岁的小姑娘，聪明不到哪里去。
至少，在生活常识方面，约等于无。
“念念，听你奶奶说，你小姑从小不干农活，估计韭菜蒜苗都分不清楚，你可别学她啊！”
大公鸡扒拉鸡爪，生怕小主人跟着小姑“学坏”了。
舒念立即摇头，“不会，我每天跟爷爷在一起，我都知道。”
“哦？那你知道哪些，说来听听？”
老黄牛顿时好奇，一个小孩子，能知道多少这方面的常识。
然而，舒念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意想不到。
“一月菠菜马铃薯，二月红薯和豌豆，三月开暖全盘种，四月花生，五月黄瓜，六月葫芦挂枝头……”
“水稻一年种两次，早稻春种夏来收，晚稻夏种秋收要双抢。”
“南瓜霜降之前要摘下，白菜霜冻更加甜，冬天翻田烧农肥，来年盖土庄稼长……”
说到最后，舒念忽然举起小手，“爷爷说，等过完正月，就要种马铃薯，因为今年有点冷，要做一个小小的大棚保温。”
“那念念，你知道怎么区别韭菜和葱吗？”小猪好奇问道。
舒念忽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蠢。
“如果是爷爷奶奶，他们一下子就看得出来，嗯，我也看得出来。如果是小姑，那可以直接尝一尝。”
总不会有人，尝一下味道，还区别不出来吧？
“小姑的嘴巴，没问题的吧？”舒念忍不住又说。
这话一出，所有毛茸茸都笑了，顿时，满院子“哞哞”“喔喔”“汪汪”大乱炖。
唐佳菲被吓了一跳，眼线尾直接画歪，顿时懊丧不已。
“我就知道，手残党不配用眼线笔。”
初二，唐佳欣一家三口回娘家拜年，张桂花没做大餐，只中午简单吃了些，就收拾东西，准备去张家村。
无他，因为她也要带着一大家子，回娘家拜年。
这一次，舒念跟着奶奶一起坐小汽车。
路上，她忍不住好奇，问道：“为什么除夕团圆，太奶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明明住的很近，太奶怎么一个人过除夕呢？
想到爷爷除夕打电话骂爸爸，舒念直接发散思维，“是爷爷惹太奶生气了吗？”
“噗——”
开车的赵秦直接破功，笑出声。
张桂花搂着孙女，也笑得开怀，“在你太奶面前，你爷爷就是个鹌鹑，他哪有那本事。”
顿了下，这才解释说道：“你太奶除夕夜要去静安寺吃素斋，你太爷走了以后，她每年都去，年三十这天，不会和我们一起过。”
“静安寺？”
“对，离张家村大概三四里地，除夕那天，有许多跟你太奶一样的老太太们，都会过去。一起吃斋饭，一起诵经，等十二点过，再在静安寺上头一炷香……”
张桂花左手搂着孙女，右手抱着外孙，声音不疾不徐，如同说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等到张家村，两个孩子听得意犹未尽，还想继续听。
张桂花拍拍孩子脑袋，把人推出去，“我还得做饭，你们要是想听，找你们太奶去。”
赵文轩正上头，果断转身，直奔客厅，一边跑一边喊：“太奶，太奶！你的曾孙孙来了，大宝看你来了！”
舒念没得赵文轩这般外放，但也脚步走得飞快，紧跟其后。
一顿饭，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饭后，田苗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红包。
舒念握住红包的一瞬，忽然想到，自己好像有钱可以还给张朝阳了。
“小黄，我想去找朝阳叔叔。”
午后空隙，舒念摸着红包，忽然说了句。
话说完，又有些担心，“可是我有点紧张，万一朝阳叔叔家，有很多客人。”
那怎么办？
自己一个小朋友突然进去，是不是很奇怪？
小黄狗眼睛登时一亮，立即站起来，“念念不怕，我先去打探情况，我去找大花，让它把它家铲屎官叫出来。嗯，就在张家村的小活动场那里。”
由两只狗子牵线，舒念和张朝阳再次碰面。
张朝阳听到对方竟然要还钱，很惊讶，“念念，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有红包。”
舒念想了下，决定不说自己到底有多少钱，“反正，肯定能够还给你。”
张朝阳了然，但是拒绝了，“咱们说好了，这个钱拿你以后的画抵，我怎么好再让你还呢。”
如果不是舒念的固执，张朝阳其实更想说，这个钱本来就是为了答谢的。
但他还是低估了孩子的固执程度。
舒念说要还，那就一定要还。
张朝阳不答应，舒念就一直跟在后头，对方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大过年的，村子里人来人往，这一幕多少引人注意。
“朝阳，你的娃娃啊？”
“不是，叔，我还没女朋友呢。”
“朝阳，你从哪里带回来的小姑娘，长得真俊。”
“婶子，这不是……”
“朝阳你是不是还没处对象，要不婶子给你介绍一个？保证生一个大胖小子。”
“！”
张朝阳吓得不轻，再不敢带着孩子在村子里到处逛。
最后，只能投降。
“念念，你是打定主意要还钱了，是不是？”
“借的钱，一定要还。”
舒念点头，又解释：“如果我当不了画家，画不值钱，朝阳叔叔就亏了。”
舒念也是经过小姑的科普，这才知道，不是每一个喜欢画画的人都能成为画家。而且就算成为画家，也不一定是很出名的大画家。
所以不出名的画家，画出来的画，是不值钱的。
“没人要的画，不赚钱，朝阳叔叔是在骗我。”舒念直接戳破。
张朝阳无奈，忍不住笑了，“念念，真拿你没办法，但是我接受你的还钱，你的过年红包少了那么多，你怎么和你爷爷奶奶交代？”
“还了钱，我跟爷爷奶奶坦白，认错，为什么还要交代？”
“额……”
“本来就要还的，不还，难道赖掉吗？”
“……”
“朝阳叔叔，你不是爷爷奶奶的孙子，你不能买金戒指送他们，被你爷爷奶奶知道，会打的。”
张朝阳彻底服气了。
这小孩儿，连我爷爷奶奶都搬出来了，是不是自己不答应，回头就要去告状？
舒念：“不是告状，是告诉。借给别人钱要不回来，要告诉大人。但是，别人不肯收，这个也不对，也要告诉大人。”
舒念对张朝阳的父母不熟，但是她认得张朝阳的爷爷奶奶，是和自己太奶一样好的老人，他们肯定愿意听这些事情的。
张朝阳被迫点头，而后把孩子送回家。
唐庆国这才知道，原来孙女买金戒指的钱，还有这么一个故事。
他低头看孩子，忍不住说：“念念，你胆子挺大，敢跟陌生人借五千块钱？”
遂又抬头，看向对面，“朝阳，你也胆儿挺大，一个五岁的娃娃跟你借钱，你也敢借？”
这两人，是什么奇葩脑回路，凑到一起的？
舒念牵住爷爷的手，主动认错，“爷爷别生气，我以后不会了。”
张朝阳也心里虚，“庆国叔，是我不对，和念念没关系。”
“行行行，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纯粹看个热闹。不过朝阳啊，也得是我家念念，这孩子实诚，以后你可别犯浑。”
两个人，加起来都凑不出一个心眼子。
孙女还小，自己还能教。张朝阳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张建国他知道吗？
事情真相大白，唐庆国与张朝阳约定，初四上午九点，在镇上银行门口碰面，转账还钱。
舒念不懂，为什么家里有那么多的现成的钱，不直接还？
唐庆国：“爷爷不想做坏人，但凡事都得留个心眼儿，转账有凭证，日后有什么事儿，也能说清楚。当然啊，朝阳这人实在，咱没有这个顾虑。爷爷这么做，就是给你打个示范，顺便也带你去开个户，咱把剩下的钱一并存了。”
舒念这才明白，原来还钱还有这么多讲究。
可是平时，自己和张瑶瑶他们借钱还钱，都不会这样子。
唐庆国笑岔，“你们那个借钱，也就五毛一块的，差不到哪里去。不过念念，以后等你长大了，甭管是借钱给别人，还是向别人借钱，都得有凭证。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爷爷，你懂的好多。”舒念仰头，眼神钦佩。
唐庆国心里顿时飘飘然，被所有人夸，都不及孙女这么一句。
他顺手把人抱起，搁自己怀里，甚至冲着孩子眨眨眼，悄咪咪说了句。
“呐，念念，这次的事情，爷爷就不告诉你奶奶了，算是咱俩的小秘密。免得你被奶奶说道，你看咋样？”
“这样可以吗？”
“我反正觉得没问题，你觉得呢？”
“爷爷说没问题，那我也没问题。”
爷孙俩对视，忽地一起笑开。
第79章
初四，舒念跟着爷爷去镇上，在银行门口见到了张朝阳。
两个大人之间一番沟通交流，唐庆国将孙女买金戒指欠的钱，如数归还。
“庆国叔，没事儿的话，那我先回去了？”张朝阳主动询问。
唐庆国正在替孙女填写开户单子，随意挥挥手。
张朝阳转身，朝着银行大门走去，刚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悄咪咪走到等候的座位上。
“朝阳叔叔。”舒念主动打招呼。
张朝阳“嗯”了声，侧过身体，遮遮掩掩的拿出一个盒子。
“念念，既然还了钱，那买戒指的事情就算了结了，可我还欠你一个谢礼。”
“这是谢礼？”舒念很快猜到。
“对，给你的。”
张朝阳把盒子打开，里面是用红绳编的一条手串，手串的正中间，则是一颗圆滚滚的金色珠子。
不是那种细小的金珠子，而是转运珠。
舒念记得很清楚，在买金戒指的时候，旁边有个阿姨就在买这个东西，这么一颗小小的转运珠，要好几百。
“爷爷说，不能收贵重的礼物。”
张朝阳却是摇头，“但是你救了大花，对我来说，一颗珠子，根本还不起你的人情。如果不是你太小，我指定送你一份大的。”
大人与孩子之间，天然存在不对等，想要把握好分寸，往往很难。
张朝阳这两天思考很多，最终还是觉得，送带有转运珠的红绳手串做谢礼，不轻不重，应该刚刚好。
“念念，你不是说了么，我们是一国的，都是毛茸星球人。我们之间互相送礼，是和别的普通人不一样。”
舒念顿时恍然，是哦，我和朝阳叔叔，有共同的秘密。
但是收了礼物，也要礼尚往来才行。
舒念接过盒子，收下这份谢礼，至于回礼，却是一句话。
“虽然我不一定会成为很有名的画家，但我会很用心画画，朝阳叔叔，等我长大了，还是送你一副我最喜欢的画。”
唐庆国填完单子，抬头看对面，孙女老老实实坐在那里，没有移动位置。
他走过去，牵起孩子的手，带去柜台开户存钱。
等一切手续办完，银行卡到手，唐庆国又带着孙女去自动取款机，亲自示范该怎么取钱。
“念念，就是这样，只要记住密码，你以后就可以自己取钱了。”
唐庆国把银行卡塞进孩子的小背包里，牵着人去停车点，路上还在继续叨叨，讲着存钱取钱的注意事项。
舒念认真听着，等回到家，就把银行卡和转运珠手串，一起放进保险箱里。
第二天，第三天，陆陆续续有人到老唐家拜年，家里十分热闹。
然而舒念并不大高兴，每天除了必要的打招呼和吃饭，其余时间都是坐在凳子上。
“念念，你怎么了？我看你这两天无精打采的。”
唐庆国抽空过来看孩子，瞧着孙女蔫蔫的，有些担心。
舒念抬头，忍不住问：“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去拜年啊？”
“啊？”
“去了太奶家，然后就没有再去过别家了。”
唐庆国蹲下，解释说：“念念，活到爷爷这个年纪，要去拜年的人不多喽。除了你太奶，基本上没几个活着的，当然，这也是你爷爷我辈分高的缘故……”
在农村，拜年，属于晚辈朝长辈拜。
长辈不拜年，同辈也不拜年。
唐庆国是老来子，唐庆国的亲爹又是老么，如此两代下来，直接就和其他亲戚差了一代人。
也就是说，舒念虽然只有五岁，但是碰着亲戚中的那些二三十岁，甚至四十岁的唐姓同族，可能只需要喊一声哥哥或姐姐。
舒念听到这里，只觉晴天霹雳。
“所以，我没有红包可以拿了吗？”
唐庆国愣住，回过神哈哈大笑，“对，咱念念辈分高，没得红包拿喽。不过你要是愿意，倒可以给你的小辈发点红包。”
“不要！”
舒念一下子捂住口袋，眉头皱得紧巴巴，“我还小，还小。”
“哈哈，哈哈哈！”
唐庆国笑得更大声了。
因为“红包事件”，舒念对过年的期待少了许多，每次见着家里来人，尤其是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朋友，一点也不热情。
甚至，偷摸跑到楼上，躲起来。
张桂花每次喊吃饭，孙女都不大乐意，扭扭捏捏的，怎么也不肯下来。
她以为是这几天家里来的陌生人太多，孩子排斥，也就不强求了。
唐庆国却是笑眯眯，看破不说破。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来到正月十五。
这是寒假的最后一天，等明天，舒念就要报道开学了。
但这最后一天，却格外热闹。
因为在马岙镇，正月十五要举行元宵灯会。
闹元宵，喜迎春，元宵灯会，算得上是马岙镇的一个特色。
由镇里的每个村子出一个表演节目，村村相连，沿着规定的路线，一个村一个村的表演过去。
既定的表演路线，中途设置几个互动点，镇上各村的大人小孩儿，都可以上前参加活动。那些个奖品，由政府无偿赞助。
除了老人们都喜欢的柴米油盐，还有孩子们喜欢的糖果玩具。
因为这个元宵灯会，远在县城的赵文轩小朋友都来了。
“妹妹，这个元宵灯会可热闹了，等傍晚的时候，就让我爸爸带路，我们骑在他肩膀上，就能看得很远很清楚。”
话说完，赵文轩一下子捂住嘴巴，表情为难，“怎么办，我只有一个爸爸，不能骑两个人。”
舒念一瞬想到自己的爸爸，如果爸爸在这里，她是不是也可以和哥哥一样了？
然而下一秒，赵文轩直接拍胸脯说：“妹妹别怕，我把爸爸让给你，你骑在我爸爸的肩膀上。”
“那哥哥呢？”
“我骑在妈妈的肩膀上，我妈妈也很厉害，她能举得起很重的哑铃。”
唐佳欣没想到，自己才刚开始撸铁，还没有点成效，就被儿子嚷嚷的人尽皆知。
她实在难为情，拉着儿子小声嘀咕，“大宝，你不要到处去说，妈妈是新手，被你说得很厉害，太丢脸了。”
“为什么会丢脸？妈妈就是很厉害啊！”
赵文轩用手比划，画了一个大圈，“妈妈能举起这么大的铁片，爸爸说妈妈是超人，我觉得妈妈是奥特曼，妈妈肯定能把我也举起来。”
“举你干什么？”
“我和妹妹要去看灯会，我把爸爸让给她了，我想妈妈举我。”
在赵文轩小朋友的眼里，爸爸妈妈是无所不能的。
唐佳欣却是想到侄女，在自己儿子说这件事的时候，不知道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那么小一个孩子，但心思敏感，又特别聪明，这会儿是不是难过了？
“才不呢！妹妹很高兴，还说谢谢。”赵文轩继续说话。
唐佳欣摸摸儿子的头，笑着答应，“行，大宝做的很好，那就让爸爸带着妹妹，妈妈带你。”
“外公外婆呢？”
“他们今年要表演节目哦，所以我们算是家属，可以站到最前面去，有一个好位置呢。”
唐佳欣说起这个，心里也开始期待，自己快六十岁的父母，究竟会表演什么节目？
舒念也很期待，爷爷奶奶竟然也要表演耶！
家里的毛茸茸们听说，一个个嚷嚷着也要去。
“念念，我也想去看灯会，你带我一起去吧？”
大公鸡最直接，直接飞扑过去，抱住小主人的腿，那鸡脖子扭得跟蛇一样，缠来绕去的。
小黄狗难得主动，也是疯狂摇尾巴，“念念，我也想去，我能跟着一起吗？”
母鸡不愿去，人山人海的，要是被坏人抓走了，那可怎么办。
“我可是一只每天都会下蛋的鸡，很珍贵的，我才不出门。”
老黄牛同样不想出门，也没得其他几只那么大的好奇心。
至于家里的狸花猫，直接嗤了声，“灯会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一群两脚兽走来走去，没意思。”
舒念有些困扰，虽然很想带着小黄狗和大公鸡一起去，可是自己本身就要跟着姑姑姑父，他们会答应吗？
“我去问问。”
舒念心里有想法，思考很久，没憋住，主动去找唐佳欣。
小黄狗欢快跟着，想要最先知道结果。
大公鸡却是飞到猪圈里，看着一脸悠哉的小猪，绿豆小眼骨碌碌转。
“不对劲，很不对劲，小白，你最喜欢热闹了，为什么没有和念念说？”
小猪撇头，瞅了眼，眼白都快翻到天上去。
愚蠢的鸡啊，这么热闹的夜晚，为什么要跟着人类一起行动呢？
我可是一头沉稳优雅的猪，当然要独自行动才是。
小猪：“花球，我已经长大了。”
大公鸡：“？”
小猪：“花球，你也应该长大了。”
大公鸡：“？？”
小猪最后长叹：“唉，你们都不懂。”
第80章
傍晚还未到来，老唐家一大家子已经提前吃完晚饭。
唐庆国和张桂花收拾收拾，准备去村大队集合，他们是今晚的表演者之一。
临走前，唐庆国特意走到孙女跟前，捏了把小脸蛋。
“念念，你待会儿记得好好看，爷爷给你表演个大的。”
舒念一脸懵，抬头往上看，“爷爷，什么是大的？”
“就是要表演个很厉害的节目，能让你大吃一惊。”
舒念甜甜的笑了，点头说好。
老两口一走，唐佳欣催促着大家赶紧出发，虽说有家属位置提前预留，但太过热闹的人群，到时候挤来挤去，八成又会乱作一团。
“所以我们得牢牢坚守阵地，最好踩着一把椅子。”唐佳欣颇有经验说道。
舒念被姑姑牵着，身边跟着小黄狗，这是姑姑姑父允许了的事情。
至于大公鸡临时变卦不去，舒念心里觉得挺遗憾，但对方不说，她也没想起来问。
甚至临走前，还不忘告诉大公鸡，“花球在家里，和大家一起看家哦！”
元宵灯会的第一场，从张家村出发，途径永唐村、上河村、下河村、牛头村、常青村等等，最后绕到镇中心的主要街道，进行大型节目表演。
而那些大型节目表演，则是由专人负责，各村出的表演队，不是人人都可以参加，只从中选拔最优秀的。
唐庆国和张桂花并不在此列，是以只要完成村与村之间的表演路线，就算圆满成功。
然而现在，唐佳欣和赵秦带着两个孩子，徒步去张家村。
两个大人对这点距离接受良好，权当是饭后散步。
舒念也很适应，毕竟经常跟着毛茸茸在村子里走来走去，只要不超过三公里，她都不会喊一声累。
唯有赵文轩，习惯了坐小汽车，平时又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还没走一会儿，就喊着累死了。
唐佳欣：“大宝，你看妹妹比你小，她都没说累。”
赵文轩完全不觉羞耻，甚至理直气壮说道：“我比妹妹胖，我是个小胖子，小胖子都是肥肉肉，当然比不过瘦子。”
说完，来回比划，“爸爸是瘦子，妈妈是瘦子，你们不知道胖子走路有多累。”
唐佳欣不禁无语，“所以让你平时多锻炼啊，你吃完饭又吃零食，吃完零食就躺下，一点运动量也没有，当然走路都吃力。”
“那从明天开始，我肯定运动。”
“为什么不从今天开始？现在就是在运动。”唐佳欣不理解。
赵文轩又是理直气壮，“运动要做计划的，我们体育老师说了，小胖子不能一开始有很大的运动量，会受伤的。从这里走到张家村，这么多路，我肯定腿都断了。”
唐佳欣：“……”这叫大运动量？
赵秦：“……”这孩子理由倒是挺多。
只有舒念，很赞同的点头，认为哥哥说的是对的。
赵文轩很惊讶，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认同，妹妹却向着自己？
“妹妹，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赵文轩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在骗我？”
舒念：“小朋友才不说谎，以前小白出去玩，它跑一会儿就累了，因为它长得胖。”
小白？那肯定是妹妹的同学，也是个小胖子。
赵文轩很好奇，又问：“那后来呢？”
舒念：“后来小白开始练习跑步，每天比前一天进步一点点，过了好几个月，它就可以跑得飞快了。”
赵文轩心满意足，得意的抬头，“妈妈你听到没有，妹妹说我说得对。”
唐佳欣：“……”
儿子你知不知道，小白是你外婆家里那头猪的名字？
算了，大过节的，不说了。
最后，赵文轩和舒念提前坐上大人的肩膀，开始“巨人”视线。
“哇哦，我比所有人都要高，我看得最远。”赵文轩坐在妈妈的肩膀上，大呼小叫。
唐佳欣有些扛不住，自家儿子实在太重了，立刻和赵秦换对象。
相较于哥哥的外向开放，舒念就内敛矜持许多。
且坐的还是姑姑的肩膀，就更加的安静了。
只除了一点，这是唐佳欣都没想到的。
她没想到小侄女会低下头，小声和自己说：“姑姑，我有点重，如果你举着我有点累，我可以下来走一会儿。”
赵秦心头顿时一软，小棉袄果然是小棉袄，这要是换做自家的皮夹克，恨不得她赶紧跑起来。
“念念，你一点都不重，很轻。”
“真的吗？可是奶奶我说我长高长肉了。”
“那是好事儿，说明咱念念吃得好睡得香，但你比哥哥轻，姑姑刚才把哥哥都抱起来跑了。”
“真的吗？”舒念很惊讶。
在她眼里，姑姑有点瘦，和妈妈差不多。妈妈平时一桶油都拎不动，但是我比一桶油重，姑姑怎么可能聚的动？
唐佳欣一把稳住孩子，大喊一声“飞起来喽”，便径直朝前跑出去。
速度之快，吓得肩膀上的小姑娘“哇哇”出声。
舒念感受到傍晚冷冽的风划过脸颊，有点刺；她还闻到有些潮湿的空气，它们争着跑着钻进自己的鼻子里，然后顺着鼻孔往下，好像跑到了嘴巴里。
“呼——”
舒念轻轻吐出一口气。
然后，用鼻子重新吸一口气，再吐出去。
“念念，你在干什么？”唐佳欣好奇问。
舒念语气惊讶，说道：“姑姑，空气是甜甜的味道。”
“？”
唐佳欣有些疑惑，忍不住吸了两口，除了冷冷的气体，啥也不是。
然而一旁跟着做这个动作的赵文轩，却一直点头，“是甜的，甜甜的味道，我也吃到了。”
“吃不到，是闻到的。”舒念纠正。
赵文轩坚持自己的观点，“就是吃到的，嗷呜一口，甜甜的和棉花糖一样。”
空气甜不甜的，唐佳欣和赵秦不清楚，但两个孩子脸上的笑容，却比糖还甜。
走到张家村，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表演台的那一块空地，几乎挤满了人。
唐佳欣和赵秦两人牵着孩子，一点一点努力往前挤，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这才把两个孩子放在塑料凳上。
“姑姑，爷爷奶奶在哪里？”
舒念到处看，没找到人。
唐佳欣已经看到了，但是却打了个哑谜，“念念，姑姑先不告诉你哦，你仔细看表演，看能不能自己找得到？”
“嗯，我能行。”
舒念对元宵灯会更期待了，从节目开始，她就比所有人都专注。
但是这些表演的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脸上也化了妆，她真的找不到。
小黄狗扒拉小主人的裤脚，等舒念低头时，说道：“念念，我知道爷爷奶奶在哪里，我闻着他们的味道了，要告诉你吗？”
舒念很想知道，但又不想知道。
她想凭着自己的本事找出来，如果找不到，那就等爷爷奶奶自己揭晓。
姑姑说，这样会有惊喜。
“不用了，我想等惊喜。”舒念摇头拒绝。
表演的节目一个接着一个，舒念找着找着，渐渐看迷进去，完全忘了这件事。
在她正投入观看的时候，一个穿着戏服的大胡子忽然从布帘后面走出来，那大汉在人群中走来走去，面对观众咿咿呀呀，却忽然一下子变了张脸。
前后时间，最多不超过两秒。
“哇，好厉害！”
“脸的颜色不一样了。”
赵文轩和舒念同时惊呼。
唐佳欣笑着大声解释：“那是变脸，是川剧表演的一种特技，所以也叫川剧变脸。这种艺术被列入国家级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我们的国粹，更是华国戏曲文化的璀璨瑰宝。”
唐佳欣正说着，那大汉忽然朝着赵文轩和舒念走过来，几乎是正对面，那张涂抹浓重的黄色脸谱，眨眼之间，变成一张红黑色的脸谱。
赵文轩和舒念吓得目瞪口呆，眼睛里却是透着雀跃和兴奋。
大汉又绕着人群继续走，期间脸谱换了一张又一张。
最后那张脸谱，依旧是对着赵文轩和舒念的，然而脸谱变幻之下，没有另一张其他脸谱，而是唐庆国的那张脸。
“外公！”
“爷爷！”
两个孩子站在凳子上，忍不住举手大喊。
唐庆国走过去，一手抱起一个，哈哈大笑，“大宝，念念，没想到吧，爷爷还会变脸！”
“外公好厉害，原来是外公你在表演。”
“爷爷，你真的很厉害，所有人都在鼓掌。”
唐庆国笑得满脸褶子，放下孩子，走回布帘后面换衣服。
等再出来，则是和张桂花一起。
舒念看到奶奶身上没有换掉的衣服，懵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奶奶，你刚才跳舞了？”
张桂花也是笑眯眯，点头说道：“对，奶奶跳舞了，不过那个叫秧歌，奶奶站在左边第二个位置，中间还和你挥帕子了，你没发现？”
“我看到了，但没发现奶奶。”舒念一脸懊恼。
张桂花搂着孙女，摸摸脑袋，“那现在知道了，等会儿跟着你姑姑姑父一起往下走，你就知道爷爷奶奶站在哪里了。”
“嗯，看爷爷奶奶表演。”
舒念真的是太兴奋了，和爷爷奶奶生活大半年，从来不知道，爷爷会变脸，奶奶会跳舞。
他们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好神奇啊！
唐佳欣牵着孩子去往下一个表演村子，期间说起这事，“你爷爷这个变脸啊，是他年轻的时候学的，因为那时候日子苦，你爷爷什么都学，想要混口饭吃。”
“混口饭吃？外公一口饭都吃不起吗？”赵文轩插嘴。
唐佳欣笑岔，“不是这个意思，混口饭吃就是说找份谋生的工作，但是你外公刚学了点皮毛，那戏曲班就要走了，要是还想学，就得跟着走江湖去。你太爷不答应，最后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我从小到大，也没见你外公耍过几次，没想到一把年纪了，倒是又有了兴致。”
唐佳欣心里清楚，自己父亲之所以这么积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孙女今年留在身边过年。
他想要给孩子留下一些难忘的记忆。
便是她妈，五十好几的人，秧歌都是现学的，也是为了孩子。
“念念，咱跟着再看几个村，然后就回家去好不好？一直跟着，你年纪小，恐怕吃不消。”唐佳欣转移话题。
舒念懂事点头，没有任何反驳。
赵文轩倒是一直抗议，然而每天嚷嚷着“不要不要”的小胖子，抗议大多数都是无效的。
一行四人，总共看了三个村子的表演，就直接打道回家了。
唐佳欣和赵秦留在客厅看电视，等父母回来，才好带着孩子回家。
舒念和姑姑说了声，就转去院子里。
她很激动，想要把爷爷会变脸和奶奶会跳舞这两件大事，告诉毛茸茸们。
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老黄牛告知，小猪和大公鸡，两只偷摸溜出去玩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