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祁扬学画画，这件事只算是个小插曲，舒念有一瞬间的烦恼，然而很快就忘记了。
星期天，唐甜甜去学打拳，舒念就自己早起，然后带着毛茸茸去跑步。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适应，她已经能跑一会儿了，如果放慢速度，坚持十几分钟是没问题的。
跑累了，舒念停下来散步，时不时的蹲下，摘一些野花。
小黄狗跟在后头，一会儿就往草丛里钻，去咬那些青草。
舒念看得惊奇，忍不住问：“小黄，你也喜欢吃草吗？”
“也？”
“对呀，咪咪出去的时候，也经常吃草，这个草很好吃吗？”
小黄狗吐出口中的草叶子，摇头说：“我就是无聊，随便吃两口。不过有时候，我也会特意吃些草，这样有助于消化，还能清洁牙齿。我想咪咪可能和我一样吧？”
舒念了然，跟着小黄狗仔细辨认那些青草，特意摘了些新鲜的，准备带回去喂猫。
狸花猫一觉睡醒，睁开眼，直接对上小主人的笑容。
对方拿着一把青草，在自己鼻子前晃来晃去。
“咪咪，这是给你带的，嗯，算小零食吗？”舒念对手中的青草不知道怎么定义。
狸花猫瞅了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甚至扭过头，眼不见为净。
“咪咪，你不喜欢吗？可是我听小黄说，你也挺喜欢吃这个草的。”
狸花猫喵了声，哼哼说：“别听那只大狗乱说，我才不吃草。”
“那咪咪之前出门吃草，是因为什么？”
“我没吃草。”
“可是我看见了呀。”
“……我那是为了催吐。”
“催吐？”
“肚子里有猫毛，吐一吐，就干净了。”
狸花猫说完，忍不住又开始舔毛，舔到一半想到小主人还在，又强行把自己的爪子放下。
而后略带恼怒的赶人，“两脚兽，你出去，不要打扰我睡觉。”
总是站在猫猫旁边，舔毛有什么好看的。
舒念看着自己的猫咪，蓬松柔软的长发，每一根毛都那么漂亮，她实在难以相信，这些毛，竟然会钻到肚子里去。
带着疑问，舒念去找奶奶。
张桂花听说这事，却是失笑，“这没什么奇怪的，猫喜欢舔，毛总会吃进去，吃点猫草就能吐出毛球。咱家院子外面不是长了些狗尾巴草么，吃那个就能吐。”
“可是奶奶，万一吐不出来怎么办？”舒念有些担心。
张桂花愣住，这个问题，需要考虑吗？没听说乡下的猫因为猫毛出问题的。
不过想到自家狸花算是“宠物猫”，张桂花就又上了心，“那就吃化毛膏，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不过最好的办法，就是每天给猫梳毛，多余的毛清理干净了，吃进去的就少了。”
顿了顿，张桂花又笑说：“念念，咱家狸花可是长毛猫啊，平时瞧着是漂亮，梳毛可就麻烦得很。你要当个好主人，给它梳毛，是个大工程。”
给狗梳理毛发，这事儿很轻松。
第一步，把狗呼唤过来。
第二步，让其躺好。
第三步，开干。
无论哪一步，都不会出问题。
然而对像换成猫，尤其是聪明的猫，首先第一步就不行。
主人呼唤猫过来，那猫说不定会用疑惑的眼神瞅着你，然后赏你一个大白眼，甚至拿屁股怼着你，告诉你在想屁吃。
就算第一步成功了，让猫乖乖躺好，也是困难重重。
听话的猫咪万里挑一，遇上了，那一定是祖宗保佑。
舒念家的狸花猫，不仅聪明，还叛逆。
让它往东，它不仅往西，还会顺道拐去南和北，最后一脸得瑟回看你一眼。
在舒念喊“咪咪过来”时，狸花猫很干脆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就被一身影挡住。抬头看，是小黄狗。
“大狗，走开。”狸花猫眯起双眼，眼神警告。
小黄狗完全不为所动，只说：“去那边，念念在叫你。”
“才不去，她叫我，我就得过去？”
“念念要为你梳理毛发。”
狸花猫已经看到小主人手上的梳子，对那个硬邦邦的玩意儿，十分排斥。
如果两脚兽说“咪咪过来，我要摸摸你”，那或许还可以商量。
然而现在？没门！
小黄狗不知道狸花猫对梳子的抗拒，一心要为小主人分忧，很轻松就把对方的路堵住了。
狸花猫往左，它也往左，狸花猫往右，大公鸡过来凑热闹，也跟着堵。
舒念拿着梳子走近时，狸花猫被小猪一蹄子摁住，动弹不得。
那猫叫声，响彻整个后院，骂得很脏。
“小白，咪咪很小只，不能用力踩，会受伤的。”
舒念赶紧上前解救，把狸花猫抱出来。
小猪依旧笑嘻嘻，甩着自己的一圈短尾，“我知道我知道，没用力呢，就是那么轻轻一摁，它就动弹不得了。哎呀呀，我也没办法，毕竟体重摆在那儿，算了算，以后摁猫的事情，还是让小黄来好了。”
小黄狗没听懂，甚至接了句，“好的，我会轻轻摁住的，不会伤害咪咪。”
狸花猫看着一只两只气焰嚣张，心里那个气，蹭蹭蹭往上冒，骂得更凶了。
舒念抱着猫咪，安抚好一会儿，才抚平对方情绪。
“两脚兽，你放开，我高低弄死它们其中一只。”
舒念直接打破猫的幻想，“咪咪，不可能的，小白和小黄都比你重，你弄不死它们。”
“啊啊啊！我会长大，变成老虎，咬死它们。”
舒念再次戳破，“咪咪，你是一只猫，不是老虎哦，虽然你长得很像老虎，可真的只是一只猫而已。”
狸花猫立即扭头，一脸幽怨的看过去，“两脚兽，你赶紧给我梳毛！”
烦死了，这些话，猫猫不听。
然而舒念看着被小猪“蹂躏”的脏兮兮的猫毛，果断放弃梳理，而是抱着猫去找奶奶，准备给对方洗个澡。
张桂花一听，乐了，“那好得很，我老早就想给它洗洗，从来咱家到现在，就没洗过。”
舒念点头，“嗯，洗干净的话，多出来的猫毛也会洗掉了。”
狸花猫简直震惊，继而惊恐，什么鬼？要洗澡？！
“不要，喵！我不洗澡，我不洗澡！”
“咪咪，你真的有点臭臭的，要和小黄一样，勤洗澡才能香香。”
“不洗，我不洗，那只鸡就从来不洗澡，我凭什么要洗？”
“花球它们不能洗澡哦，会生病的，但是咪咪你可以，等洗完了，我给你吹干，很舒服的。”
舒念抱着猫，轻轻摸着对方的背，一下一下顺着。
狸花猫张牙舞爪，好几次想要挠人，但最后总是收回爪子，下不去手。
自己的爪子有多锋利，它知道，只随便一下，就能挠破对方的手臂。
可是不行，两脚兽会受伤的。
于是，在挠人和不能挠的反覆纠结中，狸花猫被送进浴室。
张桂花见猫在孙女手里还算乖巧，也就没接过，而是打开热水器，自己拿喷头。
顺便，把沐浴露递过去。
“念念，一手托着猫，一手沾水，猫毛打湿了，擦沐浴露，慢慢搓……”
张桂花洗狗子一把好手，且小黄狗听话乖顺，怎么洗都无所谓。
这一套流程，她直接按到猫身上，竟然也能适应？
“我以为猫能折腾，没想到和咱家狗子一样。”张桂花挺惊讶。
狸花猫两眼幽怨，什么一样，完全不一样，要不是看在两脚兽的面子上，猫猫我——
“咪咪，这样舒服吗？”
舒念没洗过猫，揉搓身体时，特别小心翼翼，还时不时询问。
狸花猫只感觉身上的那只手好像在挠痒，那么轻，那么慢，得洗到什么时候去？
“快点，赶紧洗！”
舒念点头，“好的哦，那我稍微用力一点，如果不舒服的话，咪咪和我说。”
“喵呜！抓紧抓紧，这边，那边，还有肚子，爪子搓一搓……”
狸花猫破罐子破摔，直接当场指挥小主人清洗。
然而，不知道是抚摸自己的手太舒服，还是水温太暖，洗着洗着，猫真香了。
最后，瘫在水盆里，甩着尾巴，不肯出去。
“咪咪，我们洗完了。”舒念蹲在旁边，拿手指戳猫。
狸花猫头也不抬，喵了声，说道：“没呢，再洗一遍，猫猫觉得还有点脏。刚才被那头猪踩了，一身猪臭味，我得洗得特别干净才行。”
张桂花看着孙女和猫的互动，满是欣慰。
多乖的猫啊，让洗就洗，想怎么洗就怎么洗，这么乖的狸花，真是个好品种！
狸花猫享受完洗澡服务，又得吹毛服务，等一切弄完，舒念自己湿哒哒，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了。
狸花猫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那味道，和小主人身上的有些像。
想到什么，不由得意一脸，迈着二五八万的步子走出去。
它在小黄狗眼前转了转，一脸骄傲说：“两脚兽亲自给我洗了澡，做了全身按摩。”
接着去大公鸡和母鸡旁边溜跶，继续傲娇脸，“两脚兽给我洗了澡，我现在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而后又去牛棚，看似很平静其实很澎湃的阐述道：“两脚兽给我吹了毛，我现在毛发蓬松，像蒲公英一样。”
最后，站在猪圈旁的矮墙上，居高临下，哼了声，“猪，你听好了，你欺负我一次，我就让两脚兽给我洗一次澡。你再欺负，我就再洗澡，我每天都被她抚摸一百次，不，一千次，这是你永远享受不到的事情。”
大公鸡和母鸡不碰水，对此无感。
老黄牛有唐庆国为其清洗梳理，没什么反应。
小黄狗隔三差五自己跳河里游泳，对洗澡可有可无。
唯独小猪，平时不爱洗澡，一洗澡就杀猪叫，每一次逃脱洗澡，就自认为战胜主人一次，甚是得意。
然而现在，听狸花猫碎碎念，它不乐意了。
凭什么捏！
猪猪我每次洗澡，奶奶都是拿个毛刷子，使劲的搓，都快把猪搓的秃了皮。
轮到猫，就是小主人亲自动手，还那么温柔细腻。
“不行，猪猪我也要温柔搓澡。”
舒念洗完澡出来，刚打开门，就对上一双狗眼。小黄狗站在浴室外，有些烦躁。
“小黄，你怎么了？”舒念察觉到对方情绪有些乱。
小黄狗哼了声，说：“念念，那头猪真的烦死了，它真的好吵，我想要搬家了。”
自己的狗窝挨着猪圈，小黄狗第一次觉得，这是个错误。
舒念疑惑，又问：“小白，它怎么了吗？”
“吃醋了呗，正在发猪疯呢。”
小黄狗随口说道，且心里觉得，让小主人帮忙洗澡，这事儿不可能。
一头猪，一头两百斤的猪，多大的面积啊！
让念念用手搓啊搓，这得搓到猴年马月去？
小黄狗更甚觉得，猪这么发癫，还没等来小主人点头答应，肯定会先挨一顿揍。
第112章
狗觉得，是狗觉得，猪并不这么觉得。
小猪在猪圈里发疯，没能引起小主人的注意，很干脆越狱跳出，满院子寻找。
终于看到小主人，撒丫子欢快奔跑过去，跟狗子似的往那儿一趟，就开始蹭。
“念念，念念，别的毛茸茸有，我怎么能没有？”
“你给猫洗澡，那我也要的嘛，你看我这么乖，你忍心不给我洗一次澡嘛？”
“猪生短暂，等我老了的时候，回忆曾经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果没有你亲手帮我洗澡的记忆，那我肯定要哭死的。”
一头猪，一头聪明的猪，十分懂得如何抓住小主人的软肋。
舒念一想到猪猪只能陪伴自己这么些年，对方不过那么一点点小小的要求，满足它又怎么了？
猪猪这么可爱，它都跟我撒娇了呢。
于是，舒念带着小猪去找奶奶，表示想给对方洗个澡。
张桂花一脸吃惊，“又洗澡？念念，你刚给猫洗了澡，自己也刚洗完澡呢。”
这洗的香喷喷的，要是再弄得一身脏，多不划算。
小猪杵在后头不远处，两只耳朵扇啊扇，声音嗡嗡的，“那、那好吧，等念念哪天想洗澡了，我再洗。”
那委屈劲儿，听着黏黏糊糊，舒念心里顿时软乎乎。
“奶奶，没关系的，我可以再洗一次。明天要上学了，我都没时间帮小白洗。”
洗一头猪，可不是个小工程，张桂花确认孙女一定要洗，这才开始做准备。
小黄狗站在旁边，从头看到尾，忍不住说：“念念，那头猪在撒谎，它就是装可怜。”
舒念点头，笑眯眯，“我知道。”
“知道？那你还答应它！”
“可如果我要回去的话，这可能就是我第一次帮小白洗澡，嗯，也是今年最后一次。”
如果回去了，下一次再来爷爷奶奶家，那就是过年了吧？
也可能过年的时候不能回来，因为爸爸妈妈工作忙的话，自己一个人是不能坐火车的。
所以，就要等到下一个暑假。
“小黄，我好舍不得你们，我想给你们每一只都洗个澡，你说好不好？”
小黄狗听得心里发酸，这么可爱的小主人，为什么不能永远陪伴自己呢？
如果念念能够一直一直陪着，狗子就算少活几年，都愿意！
然而再抬头，小黄狗眼里满是开心，尾巴摇得欢快极了。
“好的哦，如果是念念你帮我洗澡的话，那我一定要洗得非常干净，你给我洗三遍。”
舒念当然答应，趁着奶奶准备的工夫，又去询问老黄牛和大公鸡它们。
老黄牛自然乐呵呵，小主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至于大公鸡和母鸡，碰不得水，舒念决定采用沙浴洗澡的方式。
张桂花准备好一应工具，立即招手，“念念，过来了，可以开洗了。”
舒念应了声，小跑过去，从奶奶手中接过木刷子。
小猪瞅着那粗糙的刷子，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不肯干了。
“我不要，猪猪需要爱的搓搓，念念，你给我搓一搓，摸一摸，就像给那只猫洗澡一样。”
舒念年少无知，竟是一口答应。
张桂花一个没注意，孙女竟然用手给猪洗澡，那慢腾腾又费劲儿的样事儿，看得她牙疼。
再看地上躺着的自家猪，那享受的模样，就是鬼都瞧得出来。
“看把你能的，尽欺负我家念念。”张桂花忍不住踢了脚。
小猪完全不在乎，甩甩尾巴，哼哼唧唧，“念念，你慢慢搓，我身上有点痒，嗯嗯，耳朵也有点痒，你挠挠呗……”
“哟！桂花，你家猪又洗澡了！”
一道声音打破院子里的温馨。
舒念扭头看，见着是熟悉的人，立即挥手，甜甜喊了声，“陈阿婆好。”
陈春香笑呵呵点头，“念念，是你在给猪洗澡啊，可真能干。”
张桂花站在旁边，笑着摆手，“就瞎闹，玩儿呢，由着她去，回头再给这头猪收拾收拾。对了陈姐，你咋过来了？”
“今儿我去自家田里转悠，看到你家那一片秧苗绿油油，长势可好，你们啥时候栽种啊？”
张桂花点头，“老唐今早也去看了，就这两天吧，是得种下去了。”
两人口中的秧苗，是水稻苗，这边的水稻种植，一般都会先进行成片撒种，等生长成秧苗，再移栽到蓄满水的水田中。
是以种秧苗栽秧苗，也算是种水稻的其中一道工序。
舒念一边给小猪洗澡，一边竖起耳朵听，她对奶奶和陈阿婆口中的栽秧苗，好奇极了。
等陈阿婆一走，她立即就问：“奶奶，什么是栽秧苗，为什么要栽秧苗？”
张桂花蹲下，不顾小猪哼唧，拿着木刷给猪刷洗另一边。同时，给孩子说起种水稻的事情。
“这个水稻种植啊，可不是个简单事儿。咱得从去年冬天说起。”
“冬天，冬天怎么了？”舒念一头雾水。
张桂花笑着点头，“去年冬天，咱家的稻田收割完，不是留了很多稻秆在地里嘛！你爷爷每天带着咱家老伙计去耕田翻土，把那块地弄得平平整整的。”
“啊！我知道，爷爷还带我一起去拔草，沤肥。”
“对，这就是种水稻的第一步，养田。冬天埋农家肥，翻耕平整，来年种水稻，产量才会高。”
舒念点头，自己参与过的事情，听懂特别简单。
张桂花见孩子听懂了，这才继续往下说：“养了一冬天的田，到了第二年春天，咱就可以播种了。这个种子啊，可以直接播在水稻田里，也可以育秧移栽，咱们村除了个别懒的，都不直接播。一个是直播秧苗稀稀疏疏，产量不够高，另一个就是种的歪七扭八的，回头除草除虫，走进去也不方便。”
“这个育秧移栽，就是你爷爷之前做的事，把水稻种子种在另一块田里，种的密密的，等全部长起来了，再移栽到蓄满水的稻田中。”
“秧苗种好，这个事儿还不算完。接着就要灌水，水稻田里的水不能干，尤其是夏天天热，更要每天都去看一看。家家户户的水稻田连成一块，那些水得从最上面开始灌，满了再往下流，一直流到最下面，费不少工夫。”
“期间还要施肥、除草、除虫，每天都有活忙，一直忙到水稻长出稻穗，那就等着它们成熟，稻穗金灿灿垂下，也就是十一那会儿，就可以收割了……”
舒念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超市里买的大米，要经过这么多复杂的程序。
农民伯伯都好辛苦啊！
“可是，奶奶，为什么这么辛苦种出来的水稻，卖的这么便宜呢？”
舒念想到什么，拿手比划，“哥哥吃得巧克力饼干，要五块钱一包，但是我在超市里，看到大米卖，嗯，三块钱一斤。”
“奶奶，一斤大米好多啊，可是巧克力饼干一会会儿就吃完了。”
张桂花目光怀念，“那是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亩产量高了，往前推四十年，水稻亩产量才三四百斤，全国人民温饱都没解决。”
“那现在怎么解决了？”
“得感谢袁老啊，让咱老百姓吃得饱。哦，你不晓得，咱国家有个种植水稻的专家，研究出来的水稻种子，亩产量可达千斤，你看咱家，以前种一亩水稻吃不饱，现在种一亩水稻吃上一整年还有的剩。”
说到这些和农民息息相关的事情，张桂花作为体验过穷苦的过来人，有说不完的话。
舒念没一点不耐烦，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甚至两眼冒光。
对于未知的事情，无论是什么，她都很感兴趣。
晚上吃饭的时候，舒念很自觉把碗里的米饭吃得一粒不剩。
并且，给毛茸茸们喂食时，还不忘提醒，“你们要吃的干净哦，我们要珍惜粮食，吃饱饭很不容易的。”
“念念，我们才不会浪费粮食，有多少都是吃得干干净净的，浪费粮食的是你们人类。”
小猪对吃食来者不拒，且有多少造多少，听到小主人的话，一边吃一边反驳。
舒念很认同，之前住在小区里，每天早上，她跟着爸爸妈妈去扔垃圾。
那里摆着绿色的大垃圾桶，是放厨余垃圾的，才一大早，就能堆满好几个垃圾桶。
有时候，还能听到收拾垃圾的婆婆叹气，“这么好的东西，说不吃就不吃了。哎，浪费啊！”
“嗯，人类有时候真的很浪费，还不如毛茸茸乖。”舒念重重点头。
她站在猪圈旁，看小猪吃得欢快，忍不住又说：“但是我们不浪费，我们要做好孩子，才不和他们一样。”
老黄牛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念念，你这小人精，还和我们讲起道理来了。”
“才不是讲道理，我说的都是实话。”
“嗯，是实话，念念只要自己做好，那就很了不起了。”
之后的几天，舒念努力贯彻“粒粒皆辛苦”这一思想，在幼儿园吃午饭，也是相当认真。
以前遇到自己不喜欢吃的，没有和打菜的阿姨说，最后吃不完，只能默默倒掉。
但是现在？
一想到自己正在浪费粮食，就有些心疼。
于是看到有自己不喜欢吃的菜，就把小手举得高高的，轮到自己时，主动和打菜阿姨说话。
“我这个不会吃，阿姨，请不要给我打，谢谢。”
“阿姨，这个我吃不完的，能不能给我少一点点？”
“阿姨，米饭有一点点多，我可以拿掉一些吗？”
张蓉看到自己学生这么积极主动，忍不住好奇，走过去了解情况。
得知是在珍惜粮食，张蓉对这个有些微自闭的孩子，刮目相看。
这么聪明有想法的小姑娘，哪里就是生病了，这可比一般孩子好着呢！
“我们班的舒念小朋友，最近一直在身体力行，将爱惜粮食这件事做得很好。今天这堂课，我们就来学习《悯农》……”
张蓉借此表扬舒念，顺便开了个小课堂。
舒念拿到一朵小红花奖励，这是她在幼儿园上学，第一次拿到的小红花。
放学的时候，舒念把小红花递给爷爷，表情有些激动。
唐庆国比孩子更激动，只不过一朵普普通通的塑料小红花，他却拿在手里翻来看去，忍不住连说三个好。
“念念，你都拿到小红花了。”唐庆国不禁感慨。
这事儿，搁一年前，想都不敢想。
他们只盼着，孙女在幼儿园能顺顺利利毕业，安安分分没事发生，那就谢天谢地了。
舒念却是有些小得意，忍不住嘴角上扬，“爷爷，我还会拿很多小红花。等我上小学了，我还要拿奖状，和甜甜姐姐一样的那种奖状。”
唐甜甜长得虎，但学习成绩很好，每学期都拿学习优秀奖。唐大头因为这个事儿，成天把孙女挂在嘴边炫耀。
唐庆国心里羡慕，但是没有炫耀资本。
此时听到这话，忍不住就畅想，一年后，等我家乖乖也念小学了，也拿了奖状，我就去村礼堂下棋，天天去，天天念叨。
“好，那爷爷就等着了啊！等你拿了奖状，我给你裱起来，就挂在咱家吃饭的墙上，最显眼的位置。”
“所以爷爷，我是可以留在这里上小学了吗？”
舒念语出惊人，直接一句话，把唐庆国干蒙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孩子这是不知不觉给自己，下套了？
回过神，忍不住笑骂一句，“你呀，学会坑爷爷了都！”
“爷爷，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和爷爷奶奶在一起。”还有家里的毛茸茸们，都在一起。
唐庆国“嗯”了声，这回，没有再继续含糊，而是说道：“行，这个事儿爷爷晓得了，晚上我就打电话，和你爸妈商量。”
舒念心里开心极了。
爷爷想我留下，他肯定会说服爸爸妈妈的，真是太好了。
明天爷爷奶奶要栽种秧苗，好想去看看，嗯，要不要和张老师请假呢？
从不主动请假的小朋友，这会儿开始思考，要找什么理由，明天才能不去上学。
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种水稻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帮助爷爷奶奶做很重要的事情，不是故意找借口，嗯，就是这样，没有错的。”
自我心理建设充足，舒念再次笑眯眯，想着等爷爷给爸爸妈妈打完电话后，再请他给张老师也打一个，帮自己完成请假的事情。
晚饭后，唐庆国拿着手机走出去，给儿子打电话。
电话接通，父子寒暄，唐庆国问了下儿媳的身体恢复情况，以及小孙女的事情。
最后话不多说，开门见山，“有个事问下，对于念念上小学的事情，你们究竟怎么个章程？”
第113章
唐庆国对于孙女上小学的事情，心里有一杆称，一开始的时候，是毫不犹豫倒向一边的。
然而，和孩子相处的点点滴滴，让这杆称时常来回荡。
有时候，他甚至想自私些，干脆顺着自己的心意走算了。
如此磨磨蹭蹭小半年，终于到了不得不做抉择的时候。
“这边六月初就得填报名表，如果确定要在这边念小学，到时候我得从念念老师那儿领表格。如果不在这边念书，你们那边也差不多时间该提交资料报名了吧？”
唐庆国特意让大女儿查过，时间把握很精准，“上一次和你说完，也过去半个月了，考虑的怎么样？”
唐振杰沉默住，没有直接回答，他想起最近这些日子的糟心情况。
丈母娘照顾了妻子小半年，如今功成身退，回自家去了。
少了一个主力军，他们两个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忙得不可开交。
唐振杰自己单位朝九晚五，有双休，在平时看来是个好工作，毕竟福利待遇都是不错。
但同时上班时间是死的，没有任何弹性，很不自由。
如果家里有点什么情况，并不能偷溜出去处理，唯一能做的就是请假。
然而一个月总是频繁请假，这不现实。
而舒玉华产假结束，因为孩子还小，和单位申请的居家办公。虽时间上宽裕许多，但想要完成工作，却是十分艰难。
孩子太小，离不了人，即便请了阿姨帮忙，舒玉华工作期间，也总被孩子的哭闹声频频打断。
家里，就不是一个适合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地方。
最近一个星期，舒玉华干脆回单位上班。可孩子太小了，她总不放心，时不时的就要查看家里的监控，生怕阿姨一个不注意，孩子被忽视受到伤害。
甚至，总会担心请的阿姨偷偷虐待婴儿。
第一个孩子的特殊情况，让舒玉华对第二个孩子投入更多的期待和情感。不过小半年，似乎变成她有些离不开孩子了。
被需求的快乐，彻夜照顾的满足，第二天却精神不济，工作效率不高……一切恶性循环。
而唐振杰，除了半夜起来泡个奶粉，帮忙端个给孩子擦洗的水盆，其他都不会。
“喂？你怎么不说话，这么点小事儿，还要想半天？”唐庆国忍不住又问。
唐振杰从思绪中抽出，抬头看对面。
舒玉华坐在客厅沙发上，眼里疲态尽显。阿姨只带白天，她刚刚哄孩子睡下。
见丈夫看过来，虽一句话没说，却又好像说了一切。
“爸，唐糖太小了，我和玉华带着，还在适应——”
“你闭嘴！”
唐庆国直接打断，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沉声道：“你媳妇儿是不是在旁边？你把电话给她。”
唐振杰怔愣，电话里又传来一声，“赶紧的，磨叽什么！”
唐振杰把电话递过去，无声说了句，“我爸有话和你说。”
舒玉华立即调整情绪，接过手机，“爸，最近身体还好吗？你和妈怎么样？”
“身体没啥大毛病，我和你妈一直都挺好。”
唐庆国寒暄一句，立即就说：“玉华，你和振杰结婚，无论是办婚礼还是买房子，又或者过年是不是回家，我都不大管。我做公公的，也管不到儿媳妇头上，这点你说是不是？”
舒玉华“嗯”了声，在对他们这个小家庭，公公婆婆确实没话说。
“爸，你和妈对我都很好。”
唐庆国：“也没很好，我们就是不爱瞎操心。不过玉华，念念的事情，我是不得不操心，不想管也得管。”
“爸，你说。”
“我听振杰说起过，唐糖难带，你们小夫妻又要上班，忙活不过来。可是你们当真要因为小的难带，就把大的放乡下了？”
舒玉华心里挺复杂，对大女儿的心思，实在是矛盾。
总是恨不得把满腔的爱全部给孩子，但有时候又吝啬的不愿意付出一点。这种极限拉扯，在每一次带孩子的过程中，频频发生。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不是孩子生病了，而是自己有病。
而现在，又有了小女儿，一个完全健康的孩子，自己可以用心养育，让其一路优秀成长。
舒玉华心里有想把大女儿接回的想法，几年的感情，到底舍不得。
但她又不敢赌，自己是否能够同时照顾好两个孩子？
别到时候，大的依旧如此，小的也照顾不周，又歪了。
“爸，我最近工作很忙，唐糖整夜不睡觉，我——”
“玉华，你要想清楚，如果念念留在这边念书，至少得到小学毕业。六年时间，你当真愿意？”
六年，即便中学再回去，也已经是十二三岁的大姑娘了。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
最后，只听得舒玉华说了句，“爸，念念就麻烦你和妈多照顾些，我和振杰会经常回来看孩子的。”
唐庆国只说了一个好字，挂断电话。
再抬头，望着满院子漆黑的夜，心里堵得慌。
即便能猜到是这么个结果，但真的确定落实，又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浑身不得劲儿，
“爷爷，你和爸爸妈妈商量好了吗？”
黑暗中，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唐庆国猛然回头，就见孙女抱着毛绒狗，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对方究竟站了多久，又听到了什么？
“念念，你怎么出来了？”唐庆国蹲下，笑容和蔼。
舒念又问了一遍，“爷爷，你和爸爸妈妈商量好了吗？”
唐庆国想了下，点头，“商量好了，爷爷奶奶实在舍不得念念回去，就和你爸爸妈妈说，让你留在这里。念念，乡镇小学教育质量肯定比不上省城，不过你放心，我让你大姑想办法，把你弄到县小学去读……念念，爷爷私心有点重，你能原谅吗？”
舒念点点头，拽着毛绒狗的耳朵摇晃两下，“爷爷奶奶才没有不好，我喜欢留在乡下。”
“念念喜欢，那爷爷就放心了，你爸爸妈妈说了，一有空就过来看你。有时间，咱们放假的时候，也可以过去看他们。”
“嗯，我听爷爷的。”
唐庆国和孙女又说了会儿话，确定孩子没有异样情绪，这才回屋。
人一走，边上狸花猫直接“喵喵”叫，“撒谎，全都是假的，明明是你妈妈不同意，爷爷才没办法答应的。两脚兽，我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还顺着这个谎话说下去呢？”
唐庆国打电话时，狸花猫正好蹲在旁边，其敏锐的听觉，将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舒念走近时，就一一转述给对方听。
谁知，转述的内容，没用！
狸花猫顿时有些恼怒，总感觉两脚兽被欺骗了。
然而舒念却是摸摸猫头，轻声说：“没关系的，不管是妈妈做的决定，还是爷爷做的决定，我就是留在这里上学了呀。我喜欢这里，喜欢你们，留下来，不就好了吗？”
“可是两脚兽，被妈妈抛弃，你不觉得心里难受吗？”
狸花猫实在不能忍，妈妈怎么可以抛弃自己的崽子，这简直太可恶了！
舒念把手捂在心口位置，想了会儿，才说：“是有一点点的难过，但剩下的全部都是开心，那么多开心，肯定会打败一点点难过的。”
一点点难过，若是无限放大，那就会变成很多难过。但不去想，有且仅有，只是那么一点点。
舒念的脑子里装着许多事情，给毛茸茸洗澡，跟着甜甜姐姐锻炼身体，要如何考核祁扬老师，还有怎么插秧。
对她来说，每一件事，都是当下很重要的，重要到需要花费全部精力去思考。
……
第二天一大早，舒念就起床了，准备跟着爷爷奶奶去移栽秧苗。
张桂花却告知，“你爷爷一早就去了，等你吃完早饭，奶奶煮了凉茶，咱们也过去。”
舒念表情一下子耷拉，有些幽怨，“奶奶，你怎么没有早早叫我起来？”
我也想要跟着爷爷一起去的。
张桂花摆手，笑说：“你爷爷过去先把秧苗拔了整一起，得挑过去，这是个准备工作，奶奶直接带你去水田，咱插秧就行。你还小呢，挑不动秧苗。”
舒念点头，没再纠结，开始吃早饭。
张桂花一边煮凉茶，一边偷摸观察孙女，见孩子没啥异样情绪，对昨晚的事情，悬着的心才落地。
一切准备就绪，张桂花拎着一壶凉茶，牵着孙女，迈着轻快的步子去往田间。
等到水田旁，唐庆国已经在插秧了。
“爷爷，我来帮你种田了。”舒念站在田埂边，挥着小手。
唐庆国扭头看，笑说：“行，念念是个好孩子，不过水脏，你穿了背带裤再下来。”
张桂花已经拿起一套儿童防水背带裤，从脚包到腰，绝不会让孙女在水里脏了衣服。
结果舒念不肯穿，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念念，咱把这穿了，才好下水。”
“可是爷爷奶奶都不穿，我为什么要穿？”
“你是小孩子啊，皮肤嫩。”
“那我来的时候，看到有小朋友在水田里玩，也没穿。”
“他们农村娃子，不怕脏。”张桂花脱口而出。
舒念却是点头，拍拍胸脯，“我也是农村娃子，奶奶，我也不怕脏。”
张桂花瞧着孙女露出来的白白嫩嫩的手臂和腿，眉头皱得老紧，“念念，水里不仅脏，还有蚂蟥。”
“蚂蟥？那是什么小动物？”
张桂花直接形容，“就是一种会叮人吸血的虫子，水稻田里特别多，一伸一缩的，黄黄绿绿的一条条，比泥鳅小点……”
舒念心里更期待了，恨不得立刻走到水田里，去寻找奶奶口中的蚂蟥。
在她看来，这不是什么吸血虫，这就是可爱的滑溜溜。
第114章
张桂花还在纠结，唐庆国直接大手一挥，让孙女下了水田。
并且隔着老远指挥，光脚应该怎么走，才能在水田里走稳。
“念念，那边有把凳子，你要是累了，就坐着。”
“哦，我知道了，爷爷。”
舒念的声音带着无限欢喜。
张桂花看孙女在水田里到处扑腾，没一会儿就把裤子衣服全部弄湿，最后把话全都咽回去。
等走到老伴儿身边，这才说道：“你怎么好答应让孩子就这么下水，这水有多脏，蚂蟥要是咬了她，这都怎么办？”
“你还当她是一年前来的城里小女娃？”
唐庆国声音轻快，满是骄傲得意，“咱家念念，这一年长大好多喽，她自己都觉得乡下生活能过得下去，又哪里会嫌弃呢。”
“这不是嫌不嫌弃的问题，她那皮肤娇贵，你也晓得——”
“我不晓得，医生也没说她那皮肤就对脏水过敏。到底能不能，试了才知道。还有那个蚂蟥，咬了就咬了，到时候弄掉就是，农村娃娃哪个不下水田玩，哪个没咬过？”
“你这话说的。”张桂花笑岔。
唐庆国继续插秧，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玩得正欢的孩子，又说：“她要是不乐意，自然会上去，她要是乐意，再苦再累都不嫌。”
舒念完全没有不乐意，也一点不嫌弃，在浑浊的水里面，不断往下捞。
一会儿捞出去年的稻秆，一会儿摸到小小的田螺，有时候还能找到一两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这样的水田，底下仿佛藏着无数的小秘密，简直就是个宝藏库。
然而玩了一会儿，舒念就收手了，一步一挪，小心走到爷爷身边。
她扯了扯对方的裤子，说：“爷爷，我帮你插秧。”
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插秧，舒念没忘记自己请假的目的。
唐庆国惊讶，这就不玩了？还来帮忙？
不过孩子愿意，那就得鼓励，于是笑着说：“好，那爷爷教你。你看着啊，取出一小撮秧苗，顺着这个笔直的方向，用力往下插，用手去感应，一定要插到泥地里才行……”
唐庆国示范了好几次，抽出一撮秧苗递过去。
舒念接过，回忆刚才爷爷插秧苗的动作，缓缓下腰，然后屁股撅起来老高，在浑浊的水底下摸索。
“爷爷，我插好了。”舒念再次抬头，喊了声。
唐庆国伸手去底下摸，哎哟插得好！有模有样的，一点不歪，牢固得很。
“小小年纪，刮目相看。念念，干得不错。”
唐庆国毫不吝啬夸奖，而后扔过去一把秧苗，指着另一边空白，“喏，你从那边开始插，一行插三株，就另起一行，不急，咱慢慢来。”
舒念拖着秧苗，兴冲冲点头，“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唐庆国和张桂花分别在孙女的两边，时不时扭头观察，看孩子插秧苗的进度。
当然最主要的，是为了防止孩子忽然摔倒，他们能一把拎起来。
然而事实是，舒念不仅没有摔倒，且插的特别整齐。如果仔细看，那一行一列的排列秩序，是最完美的。
若说有什么不尽人意的，估计就是速度慢了。
然而慢工出细活，再说，谁也没指望一个孩子能干多少，总归是想干多少就干多少。
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一直插到十点半，舒念整整干了两个小时。
再抬头，看着自己完成的一整列，那排排站的秧苗笔挺挺，舒念心里别提多高兴。
“爷爷，奶奶，我插完了。”
唐庆国又一次插到尾，抬头看孙女那一排，惊讶之极，“念念，你插的相当好。”
张桂花心里骄傲，孙女可真能干。
然而下一秒，就看到孩子满脸通红，心疼坏了，“念念，你咋不休息会儿，干这么久，累了吧，渴了吧，奶奶带你上去喝凉茶。”
舒念被奶奶牵着走出去，离开水田上岸，两个脚丫子的缝里，满是泥巴。
她站在田埂边，十只脚指头来回搓，最后又蹲下去用手拿。
拿着拿着，在自己的脚丫里，发现一个迷你小田螺，简直就是田螺宝宝。
“奶奶，我的脚丫里长出田螺宝宝了！”舒念惊呼一声。
张桂花端着茶水过来，喂给孩子喝，然后拿着湿毛巾给擦脸擦手。
见孙女还拿着那么一小个田螺，忍不住笑了，“念念，这么小的玩意儿，没啥用。”
“可是奶奶，田螺不是可以吃的吗？你说过，水稻田里会长田螺，夏天摸到田螺带回家，可以烤田螺吃，很香。”
张桂花“嗯”了声，却说道；“奶奶小时候是这样子的，不过现在不大行。”
“为什么呀？”
“现在到处都有福寿螺，那玩意儿有细菌，不能吃。这田里的螺到底是真田螺还是福寿螺，得分辨。”
“我摸很多螺，奶奶能分辨的出来吗？”
“那当然，这点眼力见，奶奶当然有。”
舒念忍不住拍手，发觉自己有了新的事情可做，“奶奶，我下水摸田螺，给你分辨好不好？我们把可以吃的带回去，烤田螺。”
“行，你去摸吧。不能吃的咱也带回去，鸡能吃。”
“好耶！那我摸多多的，给花球和绣球加餐。”
舒念动力十足，下半场开始摸田螺任务，等中午回家，竟是拎了半塑料袋。
大公鸡和母鸡吃得欢，亲昵的在小主人脚边蹭来蹭去。
舒念等吃饭的工夫，很兴奋的和每一只毛茸茸讲述，自己在水田里插秧摸田螺的乐趣。
小猪听着听着，忍不住羡慕，趴在猪栏边问：“念念，等下午你再去，带猪猪我一起呗，我可以驮着你，还可以背凉茶。”
生怕小主人不点头，小猪再一次越狱，跳出猪栏后直奔过去，然后三百六十度展示自己宽厚的背。
“看，我的皮那么厚。”
“看，我的背那么粗。”
“看，我走路那么稳。”
舒念忍不住笑了，小白真的真的好可爱，猪尾巴都转圈圈了，它很想去。
“好的，那我和奶奶说。”
话说完，又看向其他毛茸茸，“你们有想一起去的吗？”
“念念，水田要插秧，我们不能随便下去的，会踩坏水田里的秧苗。自家的不行，别家的更不行。”
老黄牛对农活有些印象，看小猪那体型，十分担忧，“小白去的话，能干什么呢？除了蹲在田埂旁，什么也做不了。”
小黄狗立即点头，“小白又不乖，它可不像我，蹲那儿就是一上午。”
上午的插秧苗，小黄狗中途去看过，蹲在田埂边看小主人玩耍，见对方很高兴，也自娱自乐，就自行溜跶去了。
可下午，一头猪要跟着去？
小黄狗同样不放心，“小白要去，那我肯定要去，我得看着它。”
狸花猫本不愿意凑热闹，但看着一只只的总在自己的两脚兽身边晃，顿时危机感重重。
不行，这些狡猾的家伙，又想趁猫猫不在，蹭来蹭去。
“喵，我也去！”
舒念惊讶极了，“咪咪，你也要去吗？”
狸花猫立即炸毛，“怎么，它们去得，我就去不得？”
“不是，我以为咪咪不喜欢去，那个田野有点脏，还到处都是泥巴。”
“那、那，我不管，我就去，大不了一直待在猪背上。”
狸花猫说完，扭头注视对面的猪，眼神威胁警告，仿佛在说，如果不答应，我就挠花你的脸。
小猪无所谓，“那咪咪就一起去呗，猪猪我啊，背那么宽广，什么都能放。如果小黄愿意，也可以上来。”
小黄狗甩了个白眼，自顾去前院，钻进自己的狗窝里休息。
已经入夏，中午十分热，唐庆国带着孩子睡到下午两点，又吃了点心，这才不紧不慢赶下半场。
从三点干到六点，又是三个小时。
当然，这是唐庆国自己的干活时间，张桂花五点就得回家，负责做晚饭。
经过一中午的暴晒，水田里的水开始发烫，两个人都舍不得孩子下水，干脆就让孙女去附近找人玩儿。
“念念，你要不要去耍耍？我瞧着那边有好几个小朋友，和你差不多大。”
唐庆国老早就观察过，这一片水稻田，好几家都带了娃娃，大多三四岁。
自家孙女虽说快六岁，但三四约等于五，五约等于六，反正没差。
舒念有了之前的主动找朋友经验，对这种事情还保持新鲜感，她没反对，甚至带着自己的猪狗猫，愉快的出发了。
“念念，就在田间耍，不能去河边。”张桂花在后头喊。
舒念用力挥手，“我知道的，河边危险，不能去。”
“哎对喽！你不要去，别家娃娃要去，你也别让他们去。如果有娃娃落水了，你更不能下去，赶紧回来找大人。”
“我知道了，奶奶放心。”
舒念转身，一边走一边默念奶奶交代的，“河边危险，我们小朋友不能去，河边水深，掉下去会淹死”。
走过一道田埂，又走过一道田埂，舒念看到了第一个小朋友。
是个比自己还要小一点的妹妹，正坐在地上玩泥巴。
小妹妹长得胖乎乎，肉嘟嘟，特别的可爱，舒念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主动走过去，蹲在旁边，跟着一起用手戳泥巴。
小朋友注意到来人，扭头看，嘴巴张的老大，“哇，是大肥猪！”
小猪听到这话，立即哼哼，“猪就是猪，说什么大肥猪，小娃娃嘴巴真是一点都不甜。”
小朋友说完，又指着猪背上的猫，咯咯笑，“是猫猫，大猫猫。”
狸花猫高兴了，甩甩尾巴，没错，我就是大猫。
“姐姐，这是你家的吗？”
小朋友转头，话虽对着舒念说，眼睛却是看向她身后的小黄狗。
不，此时的小黄狗，已经长成了大狼狗。
站在小主人身边，挺直高昂，堪比阿拉斯加。
舒念好似知道对方的心思，主动侧身让开，又点头说：“嗯，都是我的毛茸茸，这是小白，这是咪咪，这是小黄。”
“姐姐，我可以摸摸小黄吗？”
“可以。”
小朋友摸了狗，高兴地原地跳起来，冲着水稻田里的大人喊：“奶奶，奶奶！我摸到大狗了，好大好大的一只狗。”
那家大人扭头看，没有认出舒念，但瞧见她身后跟着的那头猪，很快了然。
原来是庆国家的孙女，又带着猪出门溜跶了！
“朵朵，跟那姐姐一起耍，玩吧。”
小朋友拍拍手，扭头笑嘻嘻，“姐姐，我叫唐朵朵，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舒念点头，然后又听唐朵朵说道：“我还有一个小伙伴，就在那边，我们一起过去找他吧，他叫唐晓军，他有三兄弟。”
舒念好奇极了，明明小妹妹指着的那个方向，就只站着一个小弟弟啊？
三兄弟，还有两个，难道是阿飘吗？
然而等走近，舒念这才看到，那个叫唐晓军的脚边，摆着一个水桶。
水桶里的水很清澈，能够清楚看到，里面有一条黄鳝，一条泥鳅，还有一条蚂蟥。
唐晓军喜欢舒念身后的大白猪，摸人家手短，直接拿出自己的三兄弟，大方分享。
“念念姐姐，我的三兄弟可灵活了，你把手伸进去，我保证，你一条都抓不到！”
唐朵朵在旁边使劲点头，“是的是的，我抓过，滑溜溜，一点都抓不住。”
小黄狗见小主人蠢蠢欲动，眼皮子跳的厉害，“念念，咱别了吧？这个蚂蟥，会咬人。”
“泥鳅咬人吗？”舒念小声问。
小黄狗摇头。
“黄鳝咬人吗？”舒念又问。
小黄狗迟疑了下，“应该不会吧，不过它长得有点像蛇，丑丑的。”
水桶另一边，两个小朋友满脸期待。
唐朵朵：“姐姐，你抓小兄弟，蚂蟥最好抓了。”
唐晓军：“念念姐姐，你抓二兄弟，它也比较好抓。”
舒念目光看向黄鳝，眼睛亮晶晶，“不，我要抓老大，电视里说了，擒贼先擒王。”
第115章
听到舒念说要抓黄鳝，唐朵朵和唐晓军两个人顿时激动坏了。
在他们眼里，黄鳝是和蛇一样强大的存在，唯一的区别就是，黄鳝可以玩，蛇不能碰。
“姐姐，那你一定要成功哦。”
“念念姐姐如果抓住了最大的，那我也来抓第二次。”
舒念被两个小朋友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
仿佛，自己就是那拯救世界的英雄。
“嗯，我一定会成功的。”
舒念先是蹲在水桶边观察黄鳝的游动方向，见那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探出水面，搁在水桶边缘，好像在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看了一会儿，就找到了规律。
她把手伸进水桶底下，缓慢靠近，在黄鳝又一次探出脑袋时，快狠准，一把抓住黄鳝头的稍下部分。
其中另一只手，则是托住黄鳝的中间身体部分。
“念念，别太紧，滑溜溜，快要溜出去了。”小黄狗看得眼皮直跳，赶紧提醒。
舒念松了些手上的力道，看着黄鳝不再打滑，这才从水桶中移出。
她把黄鳝搁在田埂边，抬头看对面，笑容灿烂，甚至有些小得意，“我抓到了，第一次就抓到了。”
唐朵朵在旁边使劲鼓掌，“姐姐好厉害，姐姐好棒！”
唐晓军之前抓过几次，但黄鳝太滑了，每次还没等他捞出水桶，就呲溜一下跑掉。
看着刚认识的小姐姐一次就成功，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念念姐姐能成功，那我也能。”
唐晓军自我鼓励，把田埂边扭曲的黄鳝重新放进水桶里，然后有样学样，再次去抓。
也许是熟能生巧，唐晓军真就抓了起来。
“你们快看，我抓住了，我一把就抓住了！”
唐晓军激动的举高手，想要展示自己的成果，然而乐极生悲，那黄鳝一个扭转身体，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滑，直接跌在田埂上。
好巧不巧，那田埂泥土潮湿，黄鳝藉着滑溜的土壤，直接钻进水稻田。
唐晓军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眼睛眨巴眨巴，回过神，嗷嗷大哭。
唐朵朵吓了一大跳，本能往后退，不小心踢翻水桶。
于是乎，泥鳅和蚂蟥，也溜进水稻田。
上一秒，三兄弟集聚。
下一秒，三兄弟各奔东西。
“呜呜，我把滑溜溜弄没了。”
“呜呜，我也把滑溜溜放跑了。”
唐朵朵和唐晓军哭得伤心，扒拉着空水桶，一脸绝望。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
舒念直接呆懵住，就没想到，自己找小朋友一起玩耍，结果出了这么个岔子。
狸花猫最不耐听人类幼崽哭卿卿，这声音在它听来，就跟炸.弹一样。
“烦死了！两脚兽，我们赶紧走，别搭理这两个小不点。”
小猪也觉得吵，跟着点头，“念念，咱们走吧，一会儿他们家大人过来了，误会你欺负人怎么办？”
还是溜回去，站在爷爷奶奶身边好，有大人在，才不会被欺负。
舒念站着没动，她在思考该怎么哄弟弟妹妹。
以前遇到的小伙伴，都是比自己年龄大的，就算是同岁，也要大自己好几个月。
这是第一次，遇见比自己小的。
舒念从有记忆开始，无论是爸爸这边还是妈妈那边，亲戚当中，自己好像永远都是妹妹。
当姐姐的感觉，其实蛮新奇。
“不能走，他们哭了，有点伤心，要哄一哄。”
舒念转过去，拍拍两个人的肩膀，说道：“没关系的，没有了，我们再去抓就好啦。”
唐晓军一边哭一边说话，“可、可是，好难抓，黄鳝，黄鳝，我爷爷用网、网兜，抓来的。”
说完，又是一句，“泥鳅，跑得很快，在水里，抓不到了。”
只有蚂蟥，水稻田里倒是许多，可是这么一小条，就算是抓一百条，也抵不上黄鳝和泥鳅。
舒念听完这话，大概知道，自己一个小孩子，是不可能抓到黄鳝和泥鳅的。
不过，“那我们去抓鱼吧，没有三兄弟，我们可以凑齐七仙女。”
唐晓军和唐朵朵顿时止了哭声，一脸懵逼看过去。
“七仙女？那是什么？”唐朵朵对仙女两个字，尤为感兴趣。
舒念指着小河方向，“就是河里的小鱼啊，它们身上是五颜六色的，在太阳底下特别好看，和仙女身上的衣服一样漂亮。”
“可是小鱼在河里游，我们抓不到。”
比起黄鳝之类，唐朵朵自然更喜欢小鱼。奈何抓鱼，更是个技术活。
唐晓军也喜欢鱼，河里不仅有鱼，还有螃蟹和小虾，比玩泥鳅这些有趣多了。
“念念姐姐，那我们去河里抓鱼吧，我们把水桶装满，抓许多许多的鱼。”
舒念点头，开始寻找去往河边的小路。
小黄狗瞧着小主人的行为，急了眼，“念念，你忘了么，奶奶说过，不能去河边玩，很危险的。”
舒念还在继续看，观察的同时摸了摸狗头，“我知道的，我们小朋友不能下河玩水，会掉下去。”
“那你还去？而且还带他们两个一起去？”
“我们就在河上面，找一个有大人在的田埂，蹲那里等着就好。”
“啊？不是说去抓鱼吗？”
“是啊，不过我们不下水，抓鱼这个事情，咪咪最厉害了！”
舒念话音刚落，趴在猪背上打盹的狸花猫一瞬惊醒。
它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猫爪都开了花，“两脚兽，你、你说什么？”
“咪咪，你最好了，抓一些小鱼上来，好不好？”
猫会抓鱼，老唐家的狸花猫咪咪，更是个中高手。
否则，以其唯我独尊的性格，若不是白日里自给自足吃得差不多，又怎么接受主人家每天只喂两三条小鱼干呢！
吃不饱，它能一晚上掀翻杂物房。
“不干，猫猫现在不饿。”狸花猫一口拒绝。
心里更是哼哼唧唧：两脚兽太坏了，为了别的人类幼崽，竟然让我下河抓鱼。她怎么能为了别的人类！
舒念原本蹲着，这会儿已经站起来，走到小猪旁边，一把抱住猫。
根本没有任何技巧，直接搂在怀里使劲蹭。
软软糯糯的声音，几乎贴着猫耳朵，“咪咪最好了，帮我一次吧，就一次，我今天当姐姐呀，我要带着弟弟妹妹一起玩。咪咪，咪咪～”
“喵！喵呜！”
“放开，猫猫不答应，绝不答应。”
“喵……两脚兽，你放开，烦死了，我去抓鱼。”
舒念松开猫，指着一个方向，“我们在那里等你哦。”
狸花猫头也不回，跳跃着消失在视线中。
小猪一脸懵逼，“怎么就，投降了？”
这只猫，不是死倔死倔的嘛！
小黄狗却是笑眯眯，“因为咪咪吃软不吃硬，它其实很喜欢念念的。”
舒念带着两个小朋友绕过一大片水稻田，来到河边附近，再往下走，沿着台阶就能去河岸边。
舒念制止了，拉着两个人蹲在田埂上。
在他们身后，就是正在劳作的大人，河边这一块水稻田的归属，舒念知道，是邻居的邻居。
她冲着水田里的背影喊了声，“王奶奶，我和弟弟妹妹在这里玩，我们不去河边。”
水田里传来一道笑声，“行，你们就在这儿耍，我看着你们。”
舒念放心了，扭头又说：“你们等着哦，我的咪咪很厉害，它会抓来很多小鱼。”
另一边，狸花猫轻车熟路来到河边，盯着那些往河岸边游过来的小鱼。
几乎是眨眼时间，爪子就捞上来好几条。
然而爪子太锋利，捞上来的小鱼几乎当场开膛破肚。
狸花猫直接吃进嘴里，再次捕捞，且放轻抓鱼的力道。
等跳回田埂上，狸花猫爪子摊开，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在三人眼前展现。
唐朵朵和唐晓军发出惊讶声，争抢着把小鱼放进水桶里。
然后，眼冒星星看向舒念，异口同声说道：“姐姐，我们还要！”
舒念转向狸花猫，两手托腮，笑眯眯，“咪咪，能再抓一些吗？”
“爪子太小，一条一条抓，抓到什么时候去。”
狸花猫愿意抓鱼，但前提是，为了自己的两脚兽。是以，推辞的借口都想好了。
谁承想，小黄狗直接断了后路，“咪咪，我跟你一起去，我叼着水桶下去，你抓来直接扔里面。”
“小黄好乖，那就拜托你了。”舒念笑得更开心了。
狸花猫一脸郁闷，心里对狗子骂骂咧咧，却依旧顺从的再次去往河边。
小猪杵在一旁看热闹，见猫狗玩水似乎特别有意思，于是颠颠儿跑过去。
“小黄，咪咪，我也来抓鱼。”
狸花猫一时不察，被猪蹄子挤下河，顿时变成落汤猫。
小猪愣住，而后哈哈大笑，直接下河一屁股坐下。
小河水浅，刚刚淹没它的猪屁股，然而对面，狸花猫却是在努力游泳。
“咪咪，你好小一只，你竟然在游泳。”
“哈哈，哈哈哈，下河抓鱼更快，咪咪，你要加油。”
狸花猫原本朝着岸边扒拉，游到一半改了方向，直接朝小猪那边过去。
等爬到猪背上，猫爪一挥，直接下令，“赶紧的，驮着我，去河中心抓鱼。猫猫要抓条大的！”
一下午，唐晓军的水桶竟是被装满了，鱼虾蟹，应有尽有。
更神奇的是，里头还有两条活蹦乱跳的三指宽的鲗鱼。
唐朵朵和唐晓军拎着水桶回去，一路上兴高采烈，和舒念道别时，依依不舍。
“姐姐，你家猫猫真厉害。”
“念念姐姐，以后我想要小鱼，可以来找你家猫猫吗？”
狸花猫尾巴一甩，直接骂了句脏话。
舒念听着，只觉得自家猫猫骂人也特别可爱，但咪咪不愿意，当然要拒绝了。
两个小朋友有些遗憾，只能作罢，一步三回头离开。
晚上吃饭，唐庆国听孙女说起下午玩耍的事情，他第一次看到，孩子手舞足蹈，用特别多的形容词描述事件画面。
“爷爷，我带着弟弟妹妹去河边，但我们没下去，就在田埂边。”
“我特意告诉王奶奶了，她知道后时不时抬头看，怕我们走下河。”
“王奶奶帮忙，我送了一颗巧克力给她，她很高兴，当场就吃了。”
“那么大的鱼，是咪咪站在小白背上，去小河中心抓来的。”
“它爪子那么快，嗖的一下，就抓住了……”
唐庆国静静听着，不时抿一口小酒，等孩子说累了，又给夹了些菜。
“爷爷，今天好开心呀！我肚子好饿，我想吃两碗饭。”
张桂花忍不住笑了，“吃，米饭多的是，念念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明天继续玩，奶奶再给你做好吃的。”
舒念却是摇头，“不是玩，我今天是帮爷爷奶奶种田，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明天我就要回幼儿园上学去。”
“啊？就一天？”
张桂花惊讶，这孩子咋那么不贪玩呢。
舒念依旧点头，很认真的表示，“嗯，我要去上学了，明天要准时去幼儿园。”
第116章
星期六，早上八点半，少年宫。
舒念推开画室门，没看到童淼，反而是和祁扬四目相对。
她愣了下，想起来上一次童老师说的话，于是走进去，喊了声，“祁老师早上好。”
祁扬“嗯”了声，指指旁边桌子，“去那儿坐着，我临时考你一课。”
“为什么？”舒念没动，反问一句。
祁扬：“什么为什么？老师考核学生，需要什么理由吗？”
“当然需要啊！”
舒念一本正经回答：“祁老师不是我的老师，要考核，我可以拒绝的。就算祁老师是我的老师，你说是临时考核，那我是学生的话，为什么不能知道临时的原因？”
小小一个孩子，说话头头是道，祁扬饶是心里有准备，又□□蒙了一次。
我就知道，小丫头嘴巴毒。
祁扬走过去，摊开桌上的画纸，铅笔往那儿一放，掷地有声。
“你的童老师请求我教你，但我不是什么学生都收，你要是通过我的考核，我就收下。通不过，那不好意思，这事儿作罢。”
舒念点头，“我知道的，童老师和我说过。”
“既然知道，你还叨逼逼？”
“可是祁老师，我也有点不想当你的学生，我是不是也可以考核老师你？”
舒念问得相当认真，甚至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摸出一张A4纸。
“祁老师，这是我出的考卷，你和我一起做吧。”
祁扬真真是愣住了。
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被一个五岁的孩子要求考核。
“不是！你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我可是老师！”
“可你不是我的老师啊！”
“你——”
“你要当我的老师，我要当你的学生，这个不是要互相愿意才行的吗？我爷爷说，你情我愿的买卖，才能长久。”
祁扬气笑了，转身就朝画室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又忽然扭头，见舒念直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心里憋着一股气。
这小不点，压根就没想坐下。
不行，我想了一晚上的考核内容，不能白白浪费了，就算不收，也得让人把卷子做了。
于是乎，祁扬重新走回去，很干脆一把把人摁在椅子上，“你赶紧做，上午三小时，把这张考卷做完。”
“祁老师，你做吗？”
祁扬拿起桌上的A4纸，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平静如水，走至长桌的另一头坐下。
“考卷上的问题，都有拼音，读得懂吧？”祁扬忍不住问。
舒念点头，“嗯，我学过拼音。”
祁扬放心了，那就能读得懂题目，读得懂就能自我理解，至于理解成什么样，那画出来的作品，拭目以待吧！
再低头，看自己手中的这张A4纸，本以为是孩子搞的小把戏，闹着玩儿。
却不想，还真是一份正正经经的卷子，就是每一道题目，读起来特别费劲。
第一题：【xia 天的太 yang hen 大，我 kan dao 了一只大gou gou，qin wen shi shen me gou gou，ba 它 hua 出 lai。】
祁扬顿时皱眉，凭空撰想吗？
他立即闭上眼睛，开始想像自己站在家门口，远处就是一棵樟树。每天中午，小区里有一只狗特别犯贱，总会到这棵树底下撒泡尿，然后优哉游哉离开。
那是一只哈士奇，见过很多次，其又贱又蠢的表情，印象相当深刻。
祁扬拿起铅笔，寥寥数笔，大树底下的那只哈士奇跃然纸上。
画完，他往下看第二题：【xia 天的太 yang hen 大，我 kan dao 了一只大gou gou，qin wen shi shen me yan se，ba 它 hua 出 lai。】
祁扬眉头拧紧，第一题和第二题，有区别吗？
这小孩儿，究竟想考什么？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把那只哈士奇的颜色，精准的画出来。
第三题：【xia 天的太 yang hen 大，我 kan dao 了一只大gou gou……】
第四题：【xia 天的太 yang hen 大，我 kan dao 了一只大gou gou……】
一样的开头，反覆提问不同的问题，祁扬越做越没耐心，做到第六题时，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
这小孩儿，该不会是从网上随便找来的脑筋急转弯吧？
于是，祁扬不画画了，开始思考问题之间的关联性，且越想越多，甚至在心里疯狂吐槽。
舒念按照画卷上的题目要求，画出了三幅画，一共用时两个半小时。
画完，她又仔细读了一遍题目，确定自己全部做完了，这才举手。
“祁老师，我做好了。”
祁扬抬头，面无表情。
舒念站起来，拿着自己的画走过去，“祁老师，你要当场批改吗？”
“嗯。”
“祁老师，那我能批改你的卷子吗？”
“拿去。”
祁扬把A4纸并答卷一同拍在桌子上。
舒念像个小老师，拿过童淼桌上的红笔，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认真批改。
祁扬看了会儿，收起心思，开始审视手中的三幅画。
距离上一次考核不过一个月，舒念的绘画基础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提升。
但奇怪的是，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其绘画的灵性，越发明显了。
祁扬拿着三幅画来回看，又想起最初考核时的那幅画，越看越是眯眼，这个小孩儿，天赋未免太好了些。
有这么好的天赋，却配得稀烂的绘画功底，啧！
也难怪童淼为这小孩儿想办法，是有点意思……
祁扬对舒念的考核，算是通过了，既是认定的学生，再看对面，目光就变了许多。
甚至笑出声来，“喂，小不点，你那个什么考核，是不是网上找来的脑筋急转弯？”
舒念抬头，有些惊讶，“祁老师，你怎么知道不是考画功？”
“我当然知道，我比你大那么多。”
舒念点头，“嗯，祁老师画画很好，童老师和我说过的，只是童老师说，祁老师脾气有些暴躁，还经常会骂人。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老师，所以就把医生阿姨给我做的测试，拿来测一测祁老师。”
祁扬前半句听得笑眯眯，后半句听完，脸色黢黑。
“童淼什么意思，我哪里脾气不好？！”
舒念一脸平静，说道：“祁老师，你眼睛里快要冒火了。”
“我没有。”
“祁老师，你说谎了。”
“你别说话。”
“哦。”
祁扬自顾气了半天，这才走过去，想要给自己的卷子讨个分数。
舒念想起医生的评判标准，很认真的算起来，最后打了一个八十分。
“我才八十？有没有搞错？”祁扬不敢相信。
舒念指着每一道题目，开始做解释，“这是测试耐心用的，医生阿姨说，同样的问题，从整体到细节，一步步推进，耐心不好的人，最后连题目都不会看了，更不会做题目。”
“可是祁老师都做了，所以老师把题目全部读完了是不是？”
“但是祁老师画的狗狗，从第一只到最后一只，有些颜色不一样，你看，这两只耳朵也不一样……”
舒念的测试卷子同样是作画，她凭着这些画，去判断祁扬在做题时的心情。
她也凭着这些画，去猜测当时的祁扬，心里究竟有没有火气，如果有，又有几分火气。
最后算下来，发现和家里的狸花猫有点像。
脾气不大好，但是也不算坏，如果以后慢慢喜欢上的话，也是一个好老师。
“祁老师，八十分是良好。”
祁扬：“……”
老子就没拿过九十五分以下的考卷。
想到什么，他蹲下，问：“那你做这个时，得了几分？”
“一百分。”舒念老实回答。
祁扬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一个小孩子，哪来的这么好耐心。
舒念却是语出惊人，“医生阿姨说，我考一百分，是因为卷子只有一百分。”
祁扬：“……”
这小孩儿，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
双方互相考核结束，各自都还算满意，于是，师生关系正式形成。
祁扬晓得自己的课时费昂贵，并不想舒念转到自己名下，且现在的舒念，还需要继续学习绘画基础，跟着童淼是完全够的。
“这样，你每周六上午，还是跟着你童老师上课，那些基础内容，你必须都学透了。”
“然后，你下午跟着我学，我教你其他东西。”
说完，祁扬露出自以为得意的笑容，“放心，不额外收你钱，老师免费教你。”
“祁老师，这样可以吗？”舒念不懂这里头的规则。
祁扬却是无所谓，“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又不是我在少年宫收的学生，我带你回家额外辅导，这是我的私事儿。”
“可是祁老师，我是小孩子，不能随便跟陌生人回家。”
祁扬顿时噎住，刚确立的师生关系，这就又陌生人了？
舒念想了想，举手表示，“祁老师，我们下午就要上课吗？那等会儿，你能和我去见我的姑姑吗？姑姑同意的话，我才可以去。”
唐佳欣当然答应，祁扬能够额外免费教导，那是求都求不来的。
但让自家侄女跟着对方回家，她却拒绝了。
“祁老师，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对念念，我容不得有任何闪失，实在是抱歉。”
唐佳欣不想把人想的太坏，但对于舒念，她宁可错杀三千。
祁扬倒是不生气，干脆提出折中的法子，“少年宫旁边有家宠物咖啡馆，我就在那儿教舒念，下午一点至四点上课时间。四点一到，你可以准时来接人。”
唐佳欣欣然接受，至于咖啡钱，愿意这边出。
祁扬摆摆手，“一杯咖啡钱，当老师的还是有的。”
话说完，又看向舒念，提前布置功课，“下午画西瓜，回家吃饭时，买个西瓜先研究下。”
舒念小脸皱巴巴，为什么要画西瓜？
如果是画水果的话，就不能是苹果，草莓，小番茄吗？
西瓜多大呀，现在的西瓜这么贵，姑姑买一个西瓜的话，要一百块钱呢。
舒念觉得，这是自己的功课，不能花别人的钱。
姑姑对自己好，但是谁知道呢，祁老师以后说不定，还要买榴莲。
她翻翻自己的小背包，找啊找，零花钱凑在一起，不过三十五块。
“不够买一个西瓜。”舒念愁得不行。
唐佳欣把买西瓜的事情记在心里，带着两个孩子绕去水果店，准备挑一个大的。
谁知侄女直接拿起一个小西瓜，就是那种巴掌大小的品种，“姑姑，买这个。”
“念念，你祁老师让买个西瓜看看。”
舒念点头，把手举高，“姑姑，这个就是西瓜。”
唐佳欣看着那么丁点儿大的西瓜，总觉不大对，舒念却是乐颠颠捧着小西瓜去收银台付钱。
唐佳欣回神，立即喊道：“念念，姑姑来付。”
“不用，我可以自己买，我带了零花钱。”
“念念，买东西是大人的事情。”
“可是姑姑，这是祁老师布置给我的作业啊，作业要自己做的。以后，祁老师还会让我画其他水果，我不能一直让姑姑买。”
舒念坚持自己付，唐佳欣只能妥协，而后又另外挑了些其他水果带回去。
下午一点半，舒念准时去上课。
祁扬开口第一句，就问：“你中午观察西瓜，那西瓜是不是又大又圆，翠绿翠绿的？这个绿色，你自我感觉如何？”
舒念摇头，“是像橄榄球一样的椭圆，西瓜皮不是翠绿色的，是青绿色，花纹有点丑。”
“椭圆？青绿？你买的羊角蜜？”
“祁老师，我买的是西瓜，小西瓜。嗯，收银小姐姐说，那个叫巴掌西瓜。”
祁扬想了半天，没想出巴掌西瓜的样子。
从小到大，他吃的西瓜都是又大又圆，精品中的精品。
舒念“呀”了声，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祁老师，你家真有钱。”
祁扬话到嘴边咽回去，轻咳一声，说道：“这个和钱没关系，我们今天上课的内容是，《画杨桃》。”
于是乎，第一堂色彩课，硬生生被祁扬上成了语文课。
甚至，为了深入教学，他还专门带着学生去了边上的水果店，买了两个杨桃。
第117章
祁扬的教学和童淼完全不同，其更在乎挖掘学生的天赋，在原有基础上，不断让学生展现绘画灵性。
一开始，舒念对绘画的观念被打破，画出来的事物完全不成型。
即便是外行人看了，也觉得一团糟。
但是祁扬越看越喜欢，不吝啬夸奖，“画得不错，瞧瞧这些乱七八糟的线条，谁能想到这是在画一排树呢。”
舒念听到这话，小脸皱巴巴，眉毛拧紧。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老师这么说，起初还以为，是夸奖自己的。但越听越觉得，这话好像不太对劲？
“祁老师，你是不是在说，我画的很丑很难看？”
祁扬点头，“那当然，就没见过比这更丑的了。”
“那祁老师，你还笑得那么开心？”
“怎么样？老师是不是天生就爱笑？”祁扬忽然反问一句。
舒念当场懵住，好一会儿才想起“往事”，表情更郁闷了。
祁扬逗了会儿，见好就收，终于正色，“舒念，不要害怕犯错，不要畏缩用色，人在学习绘画之前，并不完全是一张白纸。我们从出生就接触自然各种风景结构和浑然天成的色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些影响是无形却始终存在的。不要忽视记忆深处对色彩和线条的敏感，不要一味去模仿名家的那些画，你只有自己不断去尝试各种可能性，才会发现当中的奥妙。”
“为什么有些画家自成一派，且风格独特？为什么有些画家的画看着特别好，但细看又觉得不怎么样？还有些画家，你以后就会知道，他们的画即便完美，但一幅画中，却处处存着别人的影子。”
“绘画就这么些颜色和结构，但如何为己所用，却是不容易。就像文字，咱老祖宗传下来的常用字也不过几千，上过小学基本上就全都学会了，但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作家。算了，作家这个词对你来说挺陌生，那咱就说一说写作文，都是那么些常用字，有的人能写出高分作文，有的人甚至词不达意……”
舒念的天赋高，祁扬惜才，并不愿学生小小年纪就开始模仿，甚至是自己的作品，他都不愿意拿出来做分析。
在他看来，年纪小的优势太大了，首先一点就是试错成本。
现在犯的所有错，在将来，都会成为一笔不可磨灭的宝贵财富。
舒念跟着祁扬学画快半个月，学得很杂很乱，她好像有点听懂了，但自己一个人再细想时，又觉得什么都不懂。
即便是免费学的，这样的结果依旧让她感到不安。
爷爷奶奶不懂画画，小伙伴们一直都觉得自己画得好，舒念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最后只好在上基础课时，和童老师说。
童淼听完学生的话，眼睛不由瞪圆，“你说什么？祁扬这么些日子，就教了你这些，这些乱七八糟的？”
舒念点头，想了想又摇头，“祁老师说，我要一直犯错，这样才能学好。”
“这什么歪道理，哪有这么教画画的，不行，我得去和他说道说道。”
童淼趁着中间休息时间，去找祁扬，颇有点质问的意思。
祁扬听完，无动于衷，甚至点头，“对啊，我就是这么教学的，你要是不乐意，想把人带回去？那不好意思，晚了。我收下的学生，就没有退了这回事儿。”
“祁扬！”
童淼有些生气，看了眼画室内的学生，又说：“你教其他孩子，也是这么随意的吗？”
祁扬瞅了眼偷偷看热闹的阮钦文，直言：“那肯定不，看到没，就里头那个小孩儿，跟你一样脑子不开窍，我是不指望他能学得怎么样，顶多以后能顺利通过考级，成为他父母眼中的优秀艺考生就行。”
“哈！那你的意思，是对念念寄予厚望，想要把人培养成徐悲鸿？”
祁扬一瞬表情严肃，“童淼，世上只有一个徐悲鸿，没有谁能成为第二。如果你说的是模仿，领悟名家的画技，那舒念，永远不可能。”
“祁扬你——”
“她只是她，成不了徐悲鸿第二，也成不了齐白石第二，但她能成为舒念。”
“祁扬……”
“临摹能快速学画，但永远成不了第一，而舒念，只需做得独一无二。”
舒念等啊等，等啊等，出去的童老师终于回来了。
相较于离开时的怒气冲冲，回来时的童淼茫然却若有所思，这让她不理解。
“童老师，你怎么了？”舒念忍不住问。
童淼看着五岁的孩子，才这么丁点儿大，眼神懵懂，说话稚嫩，可就是这样一个年岁的小孩儿，却被祁扬寄予厚望。
也许，这就是自己和祁扬的区别吧。
对方能成为独树一帜的名画家，然而同样年龄的自己，只能成为少年宫里一个教课的绘画老师。
“念念，也许你祁老师说得对，我能教的永远只有基础和技巧，而这些东西，没办法成就你自己。”
“童老师？”
“啊不说了，你好好跟着祁老师学，他那个人虽然脾气臭，但对学生还是很用心的。”
就像被迫收下的阮钦文，在他看来是不开窍的“蠢”学生，可收下了，就没有随意教的事情，哪怕只是为了让学生顺利通过考级。
舒念“哦”了声，“我知道了童老师，我会好好学的。”就算学不懂。
这样学不懂的绘画课，又上了一个星期，祁扬忽然提出来，从画静物到动物。
“动物，是小动物吗？”
“可以这么理解，一般来说动物是指野生动物、家禽又或宠物之类，我们观察了解它们的体态结构，用线条描绘出骨骼、肌肉、毛发，以及动态下的神情和姿态。动不同于静，抓取更难，但一瞬间的捕捉，却是极好的素材。”
祁扬想了下，又说：“附近有个猫咖店，我带你去那儿画猫。”
舒念对猫咖的印象并不好，她以前跟着妈妈一起去过，里面的猫猫们瞧着都懒洋洋的，一点都不生动。
她甚至在那些猫猫的眼睛里，看到了疲惫。
猫猫不愿意，猫猫想偷懒，猫猫想要玩，可是不被允许，它们要工作。
“祁老师，我不想画那里的猫猫，我可以画自己的猫猫吗？”
“为什么？”
“因为咪咪最好看了，它躺在那里，跑起来，抓老鼠，眼睛都很亮。它喜欢的，讨厌的，生气的，我都知道。”
祁扬很快想起舒念最初获得展览的那幅画，里面的那只猫，无论是神情还是体态，明明是静物，却能感受到线条的流畅，似乎下一秒，那猫就要扑腾跃起。
“就是你家那只狸花猫？”
“嗯嗯，它叫咪咪，是一只会抓老鼠，长得像小老虎的猫猫，它还会抓小鱼，很聪明的。”
祁扬点头，“那行，咱就去你家画那只猫。对了，我去你家这事儿，行的吧？我记得你童老师好像也去过？”
因为唐佳欣最初的言辞，祁扬对带学生回家，又或去学生家里，有些顾忌。
舒念这一个月，和祁扬相处熟稔，所谓的陌生人感觉已经渐渐消失。
这个祁老师，虽然不像童老师那么温柔可爱，但是一个好老师。
好老师是可以做家访的，不用害怕。
于是点点头，甜甜的笑了，“祁老师，我们和姑姑说一声，就去我家吧。”
祁扬给唐佳欣打了电话，又提前和舒念的爷爷通了话，这才开车带着孩子去永唐村。
星期六的下午，乡野没有县城那般热闹，一路开过去，从高楼大厦到瓦片小楼，更见山峦迭起，郁郁葱葱，使人心情畅快。
“没想到你家这片山的颜色有这么多绿，瞧着倒是一副好画。”
祁扬一眼看到至少三种绿以上，眼睛都觉得治愈了，“果然，自然色才是最美的。”
舒念趴在车窗口，看着熟悉的乡道，跟着点头，“我们村子很漂亮的，山好看，水很清，毛茸茸很多。”
“毛茸茸？你是说那些乡下土狗？”
“才不土，它们超可爱。不仅有狗狗，还有猫猫，猪猪，大牛，嗯……有公鸡母鸡，公鸭母鸭，还有大白鹅……”
舒念说起村子里的那些家畜，眼睛都在发亮。
说到最后，忽然提醒前头开车的人，“祁老师，你在村口一定要开慢一点哦，会有很多毛茸茸迎接我。”
祁扬压根不信，村子里的那些猫狗，这个点儿就是窝在家里睡，大热天的，跑出来犯蠢吗？
十分钟后，祁扬的车被包围了，寸步难行。
他甚至连车窗都不敢开，隔着玻璃听外面各种犬吠鸭叫，只觉脑子嗡嗡的。
偷摸数了数，好家伙，十三只狗，二十只鸭子，四只猫……
卧槽！什么鬼？
为什么还有猪？
祁扬看到朝自己奔来的两头大肥猪，心肝直颤，脑海中闪过三连问。
“我的车要是被猪撞了，我报保险，对方会不会以为我在开玩笑？”
“我车都没发动，应该无责？”
“话说这两头猪是有主的吧，撞了我的车，是不是得要赔偿？”
祁扬忽然扭头，贴着玻璃窗往外到处看。
舒念不懂，问道：“祁老师，你在干什么？”
祁扬：“找监控，你们村口，应该有装摄像头吧？”
没监控，万一遇上耍赖的，有的麻烦了。
第118章
短短十几秒，祁扬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甚至想着，要是真的没法定责，那就干脆自认倒霉。
然而事实却是，两头疯狂奔跑的大肥猪，在抵达他车头的前一秒刹住了，纯纯猪蹄刹。
然后，仰着猪头，猪鼻子凑近，嗅来嗅去。
隔着车窗，猪叫声哼哼，露出来的牙齿又尖又长，十分不好惹的模样。
“得亏不是野猪，不过家猪也很凶残，咱这车是开不了了，我打电话报警。”
祁扬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敲玻璃的声音，他扭头，就见自己学生隔着车窗，冲着外面不断挥手。
舒念看到自家白猪，高兴坏了，这还是第一次见着小白跑来村口迎接呢！
“祁老师，你能把车窗打开吗？”舒念很想摸一摸猪猪。
祁扬脸色难看，“不行，外头两头猪呢，危险。”
“祁老师不要怕，这是小白，是我家的猪。还有一头是福满，是我邻居家的猪。”
“你家猪不关猪圈里？”祁扬震惊。
舒念一脸疑惑，“小白那么乖，为什么要关起来？不过福满不太乖，它肯定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我要下车，把福满带回去，不然李奶奶会着急的。”
祁扬不大相信，但又有点儿相信，于是尝试性的开了一半车窗。
舒念伸出手，对着凑上来的猪好一通摸，最后碰碰猪鼻子，笑嘻嘻的责备，“福满你不乖哦，不能偷跑出来的，撞到人李奶奶要赔钱。”
较大的一头猪哼哧哼哧，有些不高兴，“我不会撞到的，我跟着小白偷偷溜出来好几次了，都没事。”
“小白，你干坏事。”舒念惊讶，扭头看向旁边。
小猪听到小伙伴一秒出卖自己，简直心塞，这头不扛事儿的猪，以后再也不一起玩耍了。
而后扭头，短尾巴飞快甩着，“念念，念念！我是听到狗子们说，你回来了，所以才忍不住跑来迎接的。福满也想你，非要跟着一起来。”
舒念知道原因，就舍不得再说了，小白和福满，都是因为喜欢自己呢。
不过这么多毛茸茸，把祁老师的车都堵住了，还是在村口，这可不好。
于是，舒念再次请求，要下车把毛茸茸们驱散开。
祁扬目睹刚才的一幕，心里有点相信了，但依旧不大放心，就跟着一起下车。
他亲眼看着小不点张开双手，亲密的拥抱每一只凑上来的猫狗鸭鹅，也不知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那些围着自己的家畜，就自行且有规律的散开了。
唯独两头猪，站在小不点身旁，跟胖硕的保安似的。
“祁老师，我要赶福满，我给你带路，你开车。”
舒念走在前头，时不时小手挥一挥，把想要溜走的大肥猪叫回正道上，一路往家的方向赶去。
祁扬车速五码，慢悠悠跟在后头，看着手舞足蹈的学生，再看有些帅宝的两头猪，只觉浓浓的乡情扑面而来。
淳朴，自然，有爱，包容。
难怪能画出那么生动的作品，原来本身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
等进了村，祁扬停好车，陪着舒念先去了邻居家，把那头叫福满的越狱猪送回去。
邻居老太太乐得眯了眼，塞给孩子一把花生糖。
舒念笑着说“谢谢”，转头，给了祁扬一颗，“祁老师，花生糖很好吃，你尝一尝。”
祁扬不大爱吃糖，就算吃，也从不吃这种看起来很便宜的糖果。但看着自己学生真诚的眼神，他鬼使神差接过，剥了糖纸塞进嘴里。
舒念仰头一直看，满是期盼问道：“祁老师，好吃吗？”
祁扬砸吧嘴巴，“一股花生味儿，还有麦芽糖的味道。”
“嗯，就是这样的，这是李奶奶自己做的花生糖，很浓很浓的花生香。”
“既然好吃，你怎么不吃？”祁扬笑问。
舒念低头，数了数剩下的糖块，开始分，“爷爷和奶奶吃一颗，咪咪不能吃糖，花球和绣球也不吃，小白和老黄分一颗，我和小黄分一颗。”
祁扬听得眉头直皱，总共就三颗糖，塞嘴里不就完事儿？
“分那么多，有意思吗？”
舒念：“有意思啊，和喜欢的人或者毛茸茸分享，这是很开心的事情，比一个人吃糖要开心的多得多。而且小孩子不能吃很多糖，会蛀牙的。”
祁扬不理解，也不想理解，不过却又有点高兴。
瞧瞧，他们都是分着吃，只有我，独享一颗糖。
这是什么？这就是师长的待遇！
祁扬第一次到学生家里，这么一个素朴的农家小院，却热闹非凡。
之前见过的猪，现在看到的牛猫鸡狗，每一只单看都十分普通，可若是围绕在自己学生身边，神态却特别丰富。
尤其是那只狸花猫，祁扬敢发誓，自己就没见过小表情这么多的猫。
不知道的，还以为建国后猫也成精了。
“舒念，这就是你的猫？我怎么瞧着，它有点吃醋了，因为你一进门没有先摸它？”
“祁老师，你怎么知道？”
舒念蛮惊讶，这种小事情，爷爷奶奶都没发现过呢。
祁扬有些得意，眯着眼看对面的猫，“啧，眼睛里写满了不爽，是个人都看出来了。”
狸花猫一瞬扭头，看向陌生来人，喵了声，声音沉沉的。
祁扬没听懂，但心里觉得，这猫估计在骂人。
“舒念，你这猫是不是不待见我？”
舒念摸摸猫头，又拍了拍，“咪咪，不许说脏话哦，我们是好猫猫。”
“喵呜！猫猫不喜欢这个人类。”
“这是祁老师，教我画画的。”
“笑得好丑，好恶劣，一看就不是好人。”
“祁老师不坏。”
“喵呜，喵～喵～～”
狸花猫很想上去挠一爪子，把这个笑起来充满坏心思的人类赶出去，奈何小主人不允许，最后得了一条小鱼干，暂且作罢。
它也不去别处，就躺在平整的柴垛上，四仰八叉，两只前爪捧着小鱼干，有一下没一下舔着。
吃了半天，也不见吃完一个鱼头。
祁扬让学生支了画架，开始观察画猫，至于怎么画，并不做要求。
甚至，还会在旁边叨叨叨。
“舒念，你在家一直和这只猫说话的吗？”
“它听得懂？”
“你和家里的牛啊猪啊，也这么聊天？”
“动物世界是不是特别丰富？和自然界那些静物，区别大不大？”
“植物有自己的情绪，动物也有，相较于人类，似乎不大直观，但你看得懂？”
祁扬对艺术，有自己的理解，即便看到一个人抱着一棵树喃喃自语，也不会第一反应就认定，对方是神经病。
他对世界的理解，总是充满包容的。
这会儿看到自己学生和家畜聊得特别开心，只觉得是一件好事儿，而不是认为，学生可能心理有毛病。
舒念一直在观察猫，但耳边嘀嘀咕咕声音太碎，就跟晚上睡觉蚊子飞进来似的。
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扭头看过去，“祁老师，你嘴巴好吵。”
祁扬愣住，没反应过来。
舒念抽出一张白纸，和笔一起递过去，“我奶奶说，人忙碌的时候，就没时间说话了。祁老师，你要不要也画猫猫？你喜欢咪咪呢。”
祁扬接了纸笔，却说：“我才不喜欢这只丑猫。”
正在舔小鱼干的狸花猫听到，扭头狠狠瞪了眼，“你才丑，你全家都丑，大狸是全世界最漂亮的猫猫！”
说完，还自顾点头，“对，猫猫就是最漂亮的，还很威武。”
祁扬对上猫眼，对方不屑的情绪几乎溢出来，看着看着，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猫知道我在骂它，哈哈，这丑猫，不仅丑，还挺臭不要脸。”
舒念在旁边纠正，“咪咪不丑，好看着呢。”
顿了顿，又说：“还有祁老师，你明明很喜欢，不要总是说反话。说谎是不对的，如果经常习惯说谎，以后就不会说真话了。”
……
唐庆国回家时，舒念的老师已经走了。
“哎哟可惜了，早知道我就不下最后一盘棋了，耽误事儿。”
唐庆国很遗憾，没能和祁扬打照面，这个年轻大画家，人还怪好的，收了自家孙女做学生，不要钱不说，教得还这么仔细。
“等下次你老师来，我哪儿也不去，留在家里专门等着。”
舒念立即笑眯眯，“爷爷，不用等下次，祁老师说，明天还来。”
“明天？你不是就上一下午吗？”
“祁老师说，免费私教，爱怎么上就怎么上，谁也管不着。”
“哦，那你祁老师肯定特别喜欢你。”
“才不是，祁老师是喜欢咪咪。”
唐庆国笑哈哈，不大相信孙女说的，总觉是孩子的魅力大，那年轻大画家，估摸着是不好意思。
也难怪，我家乖囡长得这么可爱，人喜欢，也是没办法！
唐庆国看自家孩子，哪哪儿都觉优秀，哪哪儿都觉漂亮，喜欢的那是眼光好，不喜欢的那是眼睛瞎。
妥妥就是双标到极致。
且，并不认为自己是双标。
“行，明儿我和你奶奶都在家，招待你祁老师。”
舒念点头说好，主动报备自己观察到的有关祁扬的一些喜好，包括行为上和吃食上。
唐庆国一一记下，很认真对待。
入夜，狸花猫趴在枕头旁，很安静的磨牙。
舒念听了会儿，拍拍猫头，问：“咪咪，你嘴巴里不舒服吗？”
“没有。”
“那你是不是在生气？”
“也没有。”
“那咪咪，你要换牙齿了吗？”
舒念想不明白，除了这些原因，还有什么事情会磨牙？
狸花猫想起今天下午听到的话，黑暗中，估算自己的咬合力。
明天，那个臭屁的人类再来，要是敢靠近，我一口咬掉他的手指头。
可恶的人类，竟然想要翻看猫猫的肚皮，简直就是想屁吃。
除了两脚兽，谁也不能动猫猫的肚皮，来一个，咬一个，来两个，咬一双！
第119章
第二天，上午九点，祁扬再次来到学生家里。
并且直言：“我上午教你两个小时，下午教你两个小时，时间分开，你学的也比较轻松。当然，午饭在你家吃。”
舒念年纪小，不知道厚脸皮的成年人是什么样儿。
相反，她很喜欢老师这样子，把话都说得明明白白的。
“好的，祁老师，我爷爷奶奶会准备你的午饭。”
“那咱中午吃什么？我听童淼说，你奶奶做的包子是一绝，要不咱中午吃包子？”
舒念愣住，招待客人，可以吃包子吗？
“祁老师，你等等。”
舒念喊完话，登登登跑去厨房，找到张桂花，“奶奶，祁老师说中午想吃你做的包子。”
张桂花瞅着自己一大早买的菜，哭笑不得，现在的城里人，怎么都爱吃包子了？
“也行，你祁老师喜欢吃什么，那咱就做什么。你去问问，有什么特别爱吃的馅，还有哪个是不爱吃的。”
舒念直接就报：“祁老师不吃韭菜，不吃洋葱，他喜欢吃梅干菜扣肉，还喜欢吃豆沙。”
所以能做的有梅干菜肉包，豆沙包，以及白菜猪肉包？
张桂花心里有数，摸摸孙女的脑袋，“奶奶晓得了，你去上课吧，等包子做好了，喊你们吃饭。”
舒念将话转述给祁扬，当说出有三种包子时，表情都是骄傲的。
在她看来，自己的奶奶非常厉害，那一双手虽然皱巴巴的，也不白，但是很神奇，像是会魔法一样。
舒念甚至觉得，奶奶上辈子，肯定是仙女。
祁扬却是惊讶，自己和学生不过相处半个月，这么个小孩儿，是怎么清楚他的口味习惯的？
“祁老师你说的，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都要有一双发现的眼睛，所以好的坏的，喜欢的讨厌的，我都认真的在看。”舒念一本正经做解释。
祁扬愣了下，继而笑开，“不错，那我们就开始今天的教学内容……”
狸花猫在旁边等啊等，等啊等，一直没等来那个叫祁扬的人类对它动手。
可磨牙一晚上，就这么离开，又觉得自己好像亏了？
同时，显得它怯战似的。
于是受虐般，愣是杵在边儿上，时不时用刀子般的眼神暗搓搓警告。且祁扬稍稍有些动作，它又如惊弓之鸟，一下子跳开。
也不知祁扬是不是故意，如此来了那么五六七八下，狸花猫直接炸毛了。
“喵呜！”
“可恶的人类，竟敢戏耍猫猫，简直不可饶恕。”
舒念听到猫叫，扭头笑眯眯问：“咪咪，你要代表月亮消灭祁老师吗？”
“代表月亮？”
“对啊，动画片里是这么说的，不过我觉得咪咪这么可爱，应该代表太阳。”
“才不，太阳月亮这些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代表猫猫，代表大狸，解决这个人类。”
“可是咪咪，祁老师都没有动手，你不能主动挠人，这样不好。”
舒念把画转了个位置，将自己画了一半的草稿给猫看，询问对方这样的姿态喜不喜欢。
毕竟，她现在是在画猫。
狸花猫很快被吸引，就小主人画上的自己，究竟该如何展现优雅十分在意。甚至，频频举起一只猫爪，左右比划。
“这里不对，猫猫睡觉眼睛不是这样的，得半眯着，你看，就是我现在做的这样。”
“还有，尾巴才不是笔直的，有一点点弯曲，还会偶尔甩一甩。”
“你要记住，猫猫睡觉就算躺着很舒服，也时刻保持警惕，所以身体总有一个部位是紧绷的，你不要以为我是那头猪，睡着了肉全都软乎乎的滩下来。”
狸花猫不断回忆自己的睡姿，努力纠正小主人的细微错误。
舒念很听劝，指哪改哪，如果遇到疑惑的地方，就干脆让狸花猫当场示范。
一人一猫太过投入，祁扬站在身后都没发现。
而祁扬对舒念的画很满意，其生动的姿态，让这只线条画得不怎么好看的猫，跃然纸上。
眼下，这只猫还没画眼睛，但他相信，若是最后点睛，这只猫，就活了。
“舒念，这里为什么是凹进去的？”祁扬忽然出声。
这一声，吓得狸花猫当场跳起，直接蹦上对面的桌子，而后“喵喵”乱叫，上下跑酷。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狸花猫冲着对面露出尖牙，“人类，你休想偷袭我，猫猫绝不认输！”
祁扬笑了声，低头问：“舒念，你的猫是不是快要成精了？瞧瞧，叛逆小子。”
“才不是叛逆。”
猫猫这么乖，怎么可能叛逆呢！
只有人类，才会创造这种行为。
“两脚兽，他是不是想摸我？我知道，它肯定觊觎猫猫柔软的毛发，还有软乎乎的爪爪，但你告诉他，不可能。”
祁扬越是嬉皮笑脸，狸花猫越是身体紧绷。
舒念察觉到自己猫咪的不愉快，那是真正的不高兴，她能感受得到。
于是站起来，张开双手，挡在祁扬跟前，“祁老师，咪咪现在不喜欢你，你不要对它坏笑，这样子它会害怕的。”
祁扬有心调侃，低头却是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睛，心里再多的念头，也在这一瞬熄灭了。
最后摆摆手，走去自己的画架，开始作画。
中午，一顿包子宴吃得祁扬心满意足，对老同学颇有些认同：童淼画画不行，嘴巴倒是一如既往地灵，舒念奶奶做的包子，真是好吃。
我这么用心教学，拿点包子当回礼，不算过分吧？
祁扬心思一动，立即开口问：“张阿姨，你做的包子实在太好吃了，我去过那么多地方，吃过好多包子铺，都没你这手艺。我能不能厚脸皮带一些回去，早上蒸着吃，那可就太好了。”
张桂花对“张阿姨”三个字，简直受宠若惊。
无论是在村里走动，还是去走亲戚，小辈们张口就是婶子，哪里听过阿姨这种洋气话。
祁扬笑了，说：“如果我不是舒念的老师，其实应该喊张姐的。你才五十出头呢，比我妈都小几岁，看着又这么有精气神，年轻得很。”
“哎哟小祁，你这张嘴跟抹了蜜似的，这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咱不说这个，我给你装包子，每个口味都装，你走的时候带去。以后要是想吃了，和我家念念说一声，我到时候做了，让她给你带去。”
狸花猫窝在厨房的阴凉小角落，听到祁扬这些话，直接翻白眼。
若是猫猫会说人语，大概高低得来一句：油腻！
饭后休息，舒念带着祁扬上二楼，去看自己的新房间。
经过大半个月的粉刷，如今的四面墙，可谓美不胜收。得益于唐庆国这个大监工，也亏得唐兵心细，刷完后的图案很漂亮，色彩饱满，并没有踩雷。
对舒念来说，是很满意的。
祁扬转了一圈儿，觉得还凑活，但里头的小问题依旧不少。他本想指出一二三，但想到什么，又默默咽回去。
小不点儿明显瞧着很欢喜，扫兴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又不是自己住，爱咋咋滴！
于是大手一挥，说起下午的教学内容，也就是人物和动物的空间结构。
“我抱着猫，你来画我们，自己感受一大一小两个物体同时出现在画中的差异，注意空间构图，明暗交界线。对了，童淼教过你明暗交界线没？”
舒念点头，“童老师教过，我知道。”
“那行，基本没问题，你先画，画完咱们再找问题。”
祁扬转身找猫，从二楼找到一楼，从客厅找到院子，连猫的影子都没看到。
“刚刚还躺尸睡得跟猪一样，这会儿就不见了？”
祁扬压根想不到，自己话刚说完，狸花猫就窜出去了，人言猫行几乎同时。
至于舒念，家里的毛茸茸们直接反馈，说狸花猫从矮墙上跳出去了，临走前还骂了几句脏话。
“祁老师，咪咪去找小伙伴了。”舒念没一点不高兴。
祁扬小算盘打空，略微有些失落，但很快，一把薅住狗子，改为人狗同框。
小黄狗被祁扬抱住，如同婴儿般躺在对方怀里，那姿势要多怪异都多怪异。
想跑，但看对面小主人画得认真，也就默默忍着。
只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时不时抽一下后腿，同时心里无限感慨：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应该和咪咪一样躲出去，这人毛病死多，抱狗就抱狗，趁机偷摸是怎么回事？搞的跟八百年没摸过狗子似的。
“汪汪！念念，这人不老实，偷摸我。”小黄狗忍无可忍，直接告状。
舒念画笔一顿，抬头，“祁老师，小黄不喜欢你偷偷摸，你不要耍流氓。”
祁扬一脸懵逼，自己撸狗被发现了？
啊不是！什么叫偷偷摸，撸狗这种事情，怎么能叫耍流氓呢！
舒念：“摸摸要狗狗喜欢才行，小黄不答应，那就是耍流氓。”
小黄狗跟着点头，声音呜呜咽咽的，带点儿委屈，“念念，这人肯定没摸过狗，生疼，都被搓秃了皮了。”
舒念眉头皱起来更紧了，立即起身走过去，掰开小黄狗的毛发看，没看到发红的皮肤。
但她依旧心疼，轻轻碰碰狗头，“小黄对不起哦，我们不画了。”
“啊不是！这不是才刚开始嘛，怎么就不画了？”
“可是小黄不高兴，毛茸茸不开心的话，我画画也不开心的。那画里的狗狗，也会不开心。”
“那下午学什么？我这教学还得继续。”
舒念眼睛到处看，看着看着，对上睡醒的猪。
她笑了笑，一个念头涌上心头，“祁老师，我们画小白吧，祁老师长得那么高，抱着小白可以吗？”
“小白？”
“对啊，就是小猪猪。”
祁扬看向猪圈，瞅着两百斤的大肥猪，陷入深思：你们管这玩意儿叫小猪猪？
最后，教学内容直接生改，从画人物结合动物，转为抽像画。
也不设定主题，只需要在一个小时内，快速画出脑海中所想的画面。
祁扬：“可以写实，但也不必写实，随心画，现在，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舒念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有之前的记忆，有愉快的经历，还有想像中明天的样子，长大后的自己，等等。
因为想的东西太多，根本无从下手，如此面对一张空白画纸，慢慢失了神。
祁扬也不催，外套往头上一盖，直接躺椅子上。
风轻轻拂过脸颊，树叶沙沙作响，远处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祁扬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时间似乎变得很慢，很慢……
他真的感觉到困了，翻个身，摆摆手。
“舒念，你继续画，老师眯一会儿。”
还没等到回应，人已经陷入梦乡。
那梦境很美，祁扬脚踩七彩祥云，飞上九万米高空，准备去摘天上的仙桃。快到了，快到了，再飞得高一点……
“喵呜——”
“喵喵喵——”
尖锐的猫叫声，惊醒梦中人。
祁扬扯开头上的外套，一脸黑沉睁开眼。
只见两只猫快速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跑来，在快要靠近时，九十度急转弯，奔向另一边。
然后围着自己学生，喵喵叫个不停。
祁扬听不懂，但是舒念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两只，是狸花猫的小弟小妹，她见过好多次。
三花猫：“念念，不好了，咪哥被抓走了！”
奶牛猫：“本来是胖橘被抓走的，咪哥很生气，去救胖橘，然后也被网兜兜走了。”
三花猫：“他们有秘密武器，好厉害的，打在猫猫身上，就死掉了，一动不动的。”
奶牛猫：“胖橘死了，咪哥好像也被打中了，喵，怎么办啊？”
舒念听得心头乱糟糟，怎么也不敢想，才这么会儿工夫，自己的咪咪就死掉了？
“真、真的，死掉了？”
三花猫：“应该是的吧，那两个人类把死猫装进笼子里，然后塞到一辆车里，那个车子好高，就停在村口的岔路。”
舒念立即站起，扭头看过去，眼神求助，“祁老师，有坏人抓了咪咪和胖橘，它们好像被打死了。”
“什么？”
舒念声音哽咽，想要哭，但拚命忍着，努力把猫猫告诉自己的，转述给老师。
祁扬听完，眉头紧皱，心里却是有另外的想法。
趁着大中午农村没什么人，利用麻醉剂和网兜抓猫，那车，怕不是辆猫车！
见老师没有动作，舒念眼泪有些憋不住，走上前，扯住对方的衣角。
“祁老师，怎么办？我想要咪咪。”
祁扬看了眼院子，静悄悄的，学生的爷爷奶奶都在午睡。
这种事儿，告诉两个老人，好像也没用？
那就只能自己去看看情况了！
祁扬把外套穿上，摸摸舒念的脑袋，叮嘱说：“在家里待着，我去村口瞧瞧。”
第120章
祁扬一走，舒念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未知的等待，让她脑海中出现许多臆想，那些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的有关于虐猫的新闻，每一件都精准无误套入。
一想到自己的猫猫会遭遇这些，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小黄狗看得心疼，立即站出来，“念念，你别哭，我立即去找其他狗子，那些坏人可能对祁老师有防备，但我们靠近的话，他们不会在意的。”
“可是小黄，如果那些坏人把你们也抓走了，怎么办？”
舒念总觉得，坏人的目标不仅仅是猫，可能狗也是目标之一。
小黄狗仰着头，很骄傲的做保证，“不会！我是很聪明的狗子，你忘记了么，我们以前一起抓过拐子。”
小黄狗说服小主人，呲溜一下跑出去。
舒念又等了会儿，狗子没回来，祁扬也没回来，她等不住了。
虽然知道不听话，擅自离开家里是不好的行为，但太焦心了，真的是一秒钟都待不住。
于是看向院子里的两只猫，小声说道：“你们带我去找咪咪和胖橘，好不好？”
“念念，你不害怕吗？”
三花猫想起胖橘被抓前的挣扎和尖叫，浑身一颤一颤的，“他们太可怕了，念念你这么好，如果被抓走，我们会很伤心的。”
在这个村子里，对它们最好的人类就是舒念了，这不仅是咪咪的独家两脚兽，也是它们的。
舒念轻柔的抚摸着三花猫，感受到猫猫的战栗，立即抱起来。
“不怕不怕，我一定很小心，绝不会乱来的。我就是去看看，我去找祁老师。”
三花猫犹豫会儿，终于答应了，而后和奶牛猫一起，带着人走出小院。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几个人和猫的谈话只在前院，后院昏昏欲睡的毛茸茸们，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舒念走出自家小院，沿着大路往村口方向走去，才走了没一会儿，遇上折返归来的祁扬。
“祁老师？”
舒念停下，而后惊喜挥手，“祁老师，你是不是找到咪咪和胖橘了？”
“你怎么出来了？”
祁扬见到舒念，眉头皱着，“不是和你说了，在家里待着。”
“可是祁老师，我害怕，我想要咪咪。”
“我过去时晚了一步，那辆车已经装好开走了，只来得及记住车牌号。”
祁扬几乎已经确定，那就是一辆猫车。
那两人动作散漫，关门的时候并不利索，远远地，他就瞧见许多笼子码着，其中一只笼子里关着两只金渐层，尤为明显。
舒念听到坏人竟然抓了一车的猫，简直惊呆住。
回过神，气得咬牙，“好坏，他们好坏，太可恶了！”
“舒念，这种事情本不该我管，但遇上了，也无法漠视。我有个朋友在安县相关部门，我联系他，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拦下。”
舒念怀里抱着猫，抬头问道：“祁老师，我们不能自己拦车吗？”
祁扬刚拿出手机，听到这话愣住了，而后相当严肃的进行了解释。
“舒念，我们是无权拦车的，这是违法行为，若是因此影响交通工具正常行驶，还会被处以警告甚至拘留。这种事情，就应该相关部门去做。”
舒念不懂，但她依稀记得自己在电视上看到过相关的新闻，于是又说：“可电视上有报道，有许多人拦下一辆装满狗狗的车，然后救了它们。”
祁扬眉头皱得更紧，“那应该是动物保护协会成员又或爱狗人士，我对此做法不予评价，但并不认同。如果不是及时联系有关部门进行处理，又或那车上司机携带危险物品或刀具，后果不堪设想。普通人，能做的是在合理范围内去帮助他人，但你必须记住，前提是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舒念，老师这个人有点自私，并不希望你长大后成为什么大英雄，你只要做好自己，不给这个社会添乱，那就是对社会最大的帮助。”
舒念点头，“我知道的，爷爷和我说过，如果每个人都做好自己，那社会就会很和谐。如果每个人都不是坏人，不做坏事，就算世界上没有大好人，也会很安定。”
祁扬打通电话，将情况作说明，然而刚挂断，忽然听到自己学生一声惊呼。
“祁老师，他们好坏，还抓了圆球球！”
祁扬疑惑，“圆球球？又一只猫？”
舒念立即摇头，“不是猫猫，是穿山甲，一个个滚成圆球球，挤在一起。”
祁扬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猫车只是作为掩护，其里面装载的是穿山甲，那就属于走私了。
穿山甲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非法捕杀、贩卖穿山甲，情节严重的，是要判刑的。
“舒念，这事情你怎么知道的？你和我老实说，这不能开玩笑。”
“是啾啾说的。”舒念指向不远处。
祁扬顺势看过去，只见樟树底下的石板上，那儿有一只麻雀，这会儿正跳来跳去。
那麻雀见着人类看过来，非但没有害怕飞走，更是直接扑棱翅膀，飞冲过去。
它停在舒念的肩膀上，亲昵的啄了啄，而后叽叽喳喳继续汇报情况。
“啾啾都看到了，那辆车上一共有两个坏人，他们在车里面藏了好多圆球球。”
“那些圆球球我知道的，叫穿山甲，好多好多，都压在最底下。”
“上面是猫猫，猫猫们好可怜，全部挤在一起，有些都流血了。”
“念念，你快救救他们，要不然给朝阳哥哥打电话吧？”
舒念摸了摸小麻雀，抬头看向对面，她现在更相信祁扬。
“祁老师，我们救救猫猫和穿山甲吧。啾啾是只好小鸟，是不会骗人的。”
祁扬知道，自己不该相信一个小孩儿说的话，尤其是这种听起来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却告诉自己，万一呢？
而且，我为什么不能相信自己的学生？
如果不相信，当初又为什么要收了这个学生？
就算错了，大不了回头再解释嘛！
于是乎，祁扬很快作出决定，又一个电话拨出去，直说那辆猫车是打掩护，其最终目的是为了走私贩卖穿山甲。
“证据？我就是人证，你们赶紧去拦车，我这就过来。”
祁扬电话挂断，转头看向自己学生，笑得有些无所谓又大义凛然，“呐，这回是必须干到底了，要是我报假警，估摸着接下去两个月，你就没老师教学了。”
舒念上前一步，拉住对方的手，很认真点头，“祁老师，你不要怕，我们没有说谎，警察叔叔不会抓我们的。”
祁扬开车去往县城，一路上时不时用余光瞥后视镜，瞧着自己车后座的几位，心情十分微妙。
带着自己学生情有可原，但车上坐着两只猫，一只麻雀，这算怎么回事儿？
尤其是这只麻雀，竟然还是目击证人？
哦不是，是目击证鸟。
“舒念，这事儿不管真的假的，你要是和你的警察叔叔说，是一只鸟看到并告诉你的，你估计得去六院。”
“六院？”
“啊，安县第六医院，精神专科医院。”
话音刚落，原本安安静静的小麻雀立即跳脚，在后头叽叽喳喳。
“你才去精神病院，念念好着呢，你要是欺负念念，我一定告诉朝阳哥哥，让他把你抓去研究所，和那只密歇根坏狼待在一起。”
祁扬听不懂，但不妨碍观察表情，见着自己学生和一只麻雀相处特别融洽，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问了句。
“舒念，你懂鸟语，是不是？”
虽是疑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舒念没否认，甚至当场做翻译，“祁老师，啾啾说你是坏蛋，要被抓去研究所和密歇根关在一起。”
“密歇根？什么玩意儿？”
“一头狼，很聪明的狼，朝阳叔叔说，它的智商很高，但是蔫儿坏。”
“哈哈，你那个朝阳叔叔，是不是养狼的？他那儿狼种挺丰富，我记得密歇根山谷狼是外国品种，怎么，准备搞杂交？”
“不知道，朝阳叔叔没说，不过祁老师，朝阳叔叔不止养狼，还养大熊猫、北极熊、蜜獾、大蟒蛇……”
祁扬和舒念有一搭没一搭聊天，顺便思考等会到了地儿，该怎么把这事情包揽下。
至于自己学生，他是完全没有想要供出来的意思。
而另一边，被抓走的狸花猫，此时趴在笼子里，正在使劲的磨牙。
磨牙的同时，听一车猫“喵喵”叫。
那声音夹杂各种情绪，声音时高时低，于整个车厢内形成立体循环。
狸花猫想要从中听出一些信息，但听了半天，除了脑瓜子嗡嗡的，啥也不是！
最后，牙也不磨了，直接怒吼一声，“别叫了，吵什么吵，还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嘛！”
狸花猫，尤其是长得像老虎一样的凶残的狸花猫，其一声怒吼，威慑力不容小觑。
猫车里顿时安静下来，除了低低的呜咽声，再没有其他。
狸花猫满意了，扭头看笼子对面，望着那只弱唧唧的金渐层，问道：“你从哪儿来的？怎么被抓的？他们准备带你去哪里？那些人有说什么话？”
金渐层浑身毛发已经皱巴巴，体型消瘦了不少，一看就是被关了不止一天。
听到狸花猫问话，它有点懵懵的，好不容易回过神，声音怯怯回道：“我、我住在市区里，是个很漂亮的小区，我的主人带我下楼玩耍，我进去草丛抓蝴蝶，就、就被抓了。”
“什么时候？”
狸花猫听得皱眉，这只宠物猫怎么废话那么多？
金渐层脑子晕乎乎，回忆说道：“两、两天了，喵，猫猫好饿，想吃猫条和猫罐头。”
狸花猫直接嗤了声，“还想着吃猫条猫罐头呢，你自己恐怕要被宰了吃了。”
金渐层一瞬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怎么会呢？猫肉不好吃，我是一只宠物猫，猫猫……”
“管你什么猫，管你什么肉，扒了皮剁碎了，混在其他肉里面，想当什么肉就当什么肉。”
“啊！天呐！”
“别吵吵，一点信息不能提供，我问问其他猫。”
狸花猫扭头，又看另一边，这回问的是一只简州猫，倒是有点有用信息。
“你是说，你从很远的其他市区被抓来的？除了咱们这些猫，还有其他动物？”
简州猫：“我知道，在我们底下，有一群活的穿山甲。”
话音刚落，又听得笼子最底下传来一声，“除了穿山甲，还有鳄鱼皮。”
“还有什么？”
“没了，不过我之前被关在另一辆车上，在那辆车上面，有一些龟，那些人类说笼子里的龟很珍贵，有个大主顾要买了养在池子里，是个好买卖……”
狸花猫越听越是心惊：喵喵个乖乖，这是碰到走私贩子了，感情它们猫猫只是个幌子？
“可恶！这样的话，他们肯定会更加小心，如果不能被发现，等到了目的地，我们这些幌子，都得死。”
狸花猫话刚说完，边上一只布偶开始伤心了，“喵喵，怎么这样啊！猫猫这么可爱，抓了我们，不应该是偷偷带回去好好养吗？”
“就是啊，猫猫不是应该被两脚兽好好养着的么，两脚兽每天外出打猎，给猫猫赚猫条。”
“喵呜，我们要被吃了，可能还不会被吃，直接就被弄死扔掉了。因为我们没有穿山甲和鳄鱼皮值钱。”
一时之间，车厢里的猫，情感特别复杂，既伤心自己被抓，又气愤自己被抓只是拿来当幌子。
唯有狸花猫，依旧保持冷静，开始思考，怎么在车子停下时，努力制造声音，寄希望这些弄出来的声音，能够引起车外面的人类的注意。
一只猫，脑容量有限，想的事情多了，不禁开始头疼。
甚至想着想着，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之前自己四仰八叉躺在唐家小院的柴垛上，舔小鱼干的场景。
然后，想到了舒念，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
“两脚兽，猫猫要死了，这下子，你可以再有别的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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