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天晚上, 孟雪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一直以来就只有自己馋梁沉景身子！梁沉景好像从来不馋她的啊！
孟雪开始怀疑人生。
她倒不是怀疑自己，主要是觉得梁沉景有问题。
对方在这方面的欲望虽不能说完全没有，但确实算得上淡薄。虽然两人平时也会牵手和亲亲, 晚上可以摸他身子。但尺度到这里就截止了。
每次都是孟雪主动撩一撩抱一抱他，这人才有点反应。
他行, 算不上性冷淡, 也不会排斥什么，但没有太多欲望。
这算有什么心理疾病吗？
可能梁沉景在□□方面确实没有那么喜欢她, 所以没什么欲望？
但也不用这么禁欲的神性吧。
他又说自己不信教，那这人谈恋爱就是……纯柏拉图？
—
一夜过去, 什么也没发生。
孟雪困惑着睡着，又困惑的起了床。
两个人一起回到A市。一切有条不紊的推进着, 日子淡得像水。
带孟雪她们这一期的老师在群里发了很多文件跟资料，说想学的话可以自己下载来学。因为有的学员本身就是这方面毕业的, 基础性的知识都已经上过课掌握了, 就不会单独再讲。
孟雪只好自己买了书跟视频自学一些内容, 按照交的方法练基本功。
她现在每天至少要花半天去补习课程，练习发声，直播和更新的时间自然就大大减少。
孟雪大概一周去一次沪市, 就住在梁沉景的那栋房子里。因为一周只在沪市待一到两天。来回坐车也方便，倒是不觉得累。
两个人都在自己的轨道上。
都说爱人如养花。但她跟梁沉景之间好像进入了一种热恋期过后的平淡期。平时各自忙完事情之后也有约会。但仅就自己而言，她没有一开始的时候那样紧张和期待了。
除此之外, 始终让孟雪耿耿于怀的是——
自己一直没有睡到梁沉景啊！
对方没想法, 自己总不能霸王硬上弓。
谈到帅哥睡不到的感觉，就好像是夏天喜欢的冰淇淋在面前但吃不了一点。
只能看着眼馋, 望梅止渴。
一个月后。
公司那边大佬恰好说有机会可以带他们这些人去对方正在弄的项目里面打个酱油，客串一下小角色锻炼锻炼。
经过了快一个月的短暂学习期, 孟雪虽然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特别大的进步。但至少每次自己想尝试录点配音相关的东西时，不会有最开始那样怯场了。
恰好这周公司老师的团队有接到给一部国漫配音的项目，说是可以带他们去“打个酱油”。
“美好的开始！慢慢锻炼嘛，说不定你也变成配音大佬了。”
下飞机往公司去的车上，孟雪收到来自甜栗子的鼓励。
“是的是的！希望一切顺利！[祈祷]”她回。
其实孟雪有些担心。这次给他们实习角色机会的就是上次那位男大佬，叫蒋东。应该是化名。不过平时大家都叫他蒋老师，孟雪也就跟着叫蒋老师。
她前一个月去公司没怎么遇到对方，所以相安无事。但这次蹭的就是他的配音团队里的项目。这就不可能不打交道了。
孟雪下了车往公司走的那一段路，心里一直都忐忑得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但自从蒋老师在第一次开会时点她，后面又说主动送她回家之后，她自己就总有种不安定感。
上次回去之后，孟雪有跟另一个女学员林桃聊天。对方还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提醒过她，说最好跟这个蒋老师保持一些距离，还说对方之前有作风不好的传闻，但没讲很详细。
因为大家都是道听途说，也没个实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过孟雪还是多长了个心眼。
她一进去就看到几个同期生已经在了。大家都手上拿着东西在看，整个房间内都很安静，没有交头接耳的声音，只有纸张翻页时的细微声响。
孟雪赶紧找到跟自己关系还比较好的林桃旁边坐下。
对方也低着头，膝盖上有几页纸。
“你来得好早。”女孩儿一边说着，一边好奇的往林桃拿着的纸上瞥了一眼。
一看就是新打印出来的纸，上面黑色的油墨很清晰。好像是新拿到的配音稿。
“毕竟今天第一次加到团队里面去配诶。肯定不能迟到，听说那个蒋老师很有个性。要是让他不高兴，角色不就没了？”
林桃凑过来小声跟孟雪说。
“配音稿是进来的时候蒋老师助理给的。估计是已经安排好了角色。她现在可能就在找你的那份。”对方一边小声冲孟雪说着，一边冲不远处一个方向扬了扬头。
孟雪顺着视线看过去，确实看到蒋老师的助理陈姐拿了几张纸过来。
“过来了。”林桃也在旁边看着，小声说。
果不其然。对方直奔着孟雪这边来了。
“柚子，这个是你今天要配的稿子哈。”
“每个人的戏份都是蒋老师安排过的。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陈姐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一份递给她。
“好的！谢谢陈姐，麻烦了。”
孟雪紧忙站起来，微微弯了一下腰，双手接过。
她确实很好奇蒋老师会给自己分配什么样的角色。
虽然早就知道肯定是路人，但还是想看看难度。
孟雪拿到手后大致翻了一下。总体上倒是不难，确实是很好发挥的路人乙。只对年龄和人物当时的状态有所要求，也不需要塑造什么性格和人物背景。
不过……这个路人跟动漫女主有一段对手戏。
她捏着薄薄的纸，不由得紧张起来。
大家都在看自己的稿子。不过也有几个早就有过一些经验的，对这种简单台词简单角色已经信守捏来，也不是很重视，已经在位置上玩手机了。
但这毕竟是孟雪第一次录正经配音方面的工作。每个第一次都难免让人紧张。
她正低头看着，一边看一边想一会儿真进棚配的时候应该用什么声音和语气来说。
正专注着，才刚进入点儿状态，就听到门口有熟悉的声音进来。
“大家看得怎么样了？争取我们今天，所有人都能录完。然后晚上一起吃个饭？有任何问题可以问我哈。”
蒋东推门进来说。
带资源的老师一进来，原本安静的房间瞬间热闹起来。
孟雪糊里糊涂的。但看其他人都站起来欢迎了，就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主打一个从众就好。
可能是人家实实在在给自己带来了机会，孟雪现在对蒋老师的印象也因此有所改观。
之前听说的那些事情也没有石锤，兴许只是以讹传讹呢？
她刚来的那天晚上，对方提出要送自己回去。现在想想可能也只是前辈的热情，没有太出格。
可能是因为对方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所以看着很讨厌吧……
孟雪想。
这样给人武断的下第一印象并不好。认识一个人不能从别人嘴里认识。终归要有自己的判断。
趁着蒋东跟前面一个男学员聊天的功夫，孟雪在心里自省了一下。
蒋东现在看起来就是很正常的一个前辈而已。恰好他们这十个人里面有好几个social能力比较强的男生，正在跟他和助理相谈甚欢。
孟雪太紧张，没什么时间也懒得去社交。她站起来欢迎了一下导师就重新坐下，反复在看那几句台词。
主要是……
因为跟女主有对手戏台词。孟雪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有幸看到配女主的那位太太。
她刚刚有偷偷查了一下。这次给这个动漫配女主的老师是陶悦。在国配圈很有名气，配过大热游戏里面的一名女角色。代表作品也有蛮多的，声音又软又有女人味，有一种吴侬软语的调调，嗲嗲的，但是不会让人烦。
虽然大概率是单录。毕竟自己的戏份太少了，没必要一起配。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有一两句对手戏，哪怕是后期放一起也觉得好幸福了！
不错的开始！
过了一会儿，要开始正式工作了。
等在录音棚外找沙发坐下的时候，孟雪就开始紧张到手脚发麻。
对于那些一起进来但比较有经验的人来说，这件事简单到如同呼吸跟喝水。看着一个两个人都陆陆续续顺利完成了。孟雪不仅没有消除那种紧张感，反而比刚才更甚。
她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紧张之余，女孩儿拿手机出来看了一下。
此时已经快下午四点了。但录音这种事录起来经常不知道要多久。孟雪也就没注意时间。
“怎么样了？”梁沉景在微信上问。
“还没有轮到我进去。不过真的很紧张。”
“这边说晚上我们都结束之后可能要一起聚餐什么的。今晚我应该是回不去，先在这边住。明天上午再回。”孟雪发。
孟雪刚将这一句话发过去，就听到不远处门被打开。有人在门口小声敲了敲门框。
“孟雪老师？”
录音棚候场和围观区离里面和操作台很近，要保持安静，几乎没什么声音。所以对方虽然只是很小声的用指节敲了敲门框，在房间里也显得很突兀。
孟雪人都傻了。怎么会有人叫她老师？
太尴尬了……
她猛地抬起头来，大脑一片空白。难道现场还有另一个人叫孟雪吗？
可似乎没有……
门口的那妹子看着面生。总之孟雪没见过。但她脖子上挂着公司的工作牌。
“什么事啊？现在这边在忙。”负责协调的主管一边迅速地站起来，一路小跑到门口耳语着，准备让对方先走，有什么事等结束再说。
孟雪也有点懵。她只是抬头看着那个带着工作牌的妹子跟主管凑到耳朵旁边说了些什么。主管便也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招手让她过去。
我？
孟雪呆呆的指了指自己。见那两个人都点了头，才一头雾水的拿着配音稿走了过去。
直到孟雪跟着那个工作人员出去，重关上门后，对方才说：“孟雪老师，我现在可能要带你去一趟会议室那边。有人找你。”
“啊？谁啊？”
“因为马上就要到我录了……能不能结束再说啊？是合同出什么问题了还是……？”孟雪忍不住问。
这不是给她添乱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对方好像是您亲属？”
我哪有亲属在沪城。孟雪腹诽道。
她一遍皱着眉一边跟着工作人员妹子弯弯绕绕走了很长一段路。过程中不断有遇到员工在看她。
孟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那些路人眼神在自己身上，还一边看着她一边交头接耳的，总感觉没什么好事发生。
走了一段后，对方终于将她引到了会议室门口。
这件会议室是半透明隔音玻璃的，能隐隐看到里面的人。
孟雪透过窗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女人坐在里面。
对方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皮肤白皙，整个人看起来很干练。
但问题是……
她确定一定肯定，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人。
第72章
孟雪皱了皱眉, 心里忐忑了下。
是公司领导？但公司领导她基本在欢迎仪式上都见过一次了。确定没有里面这个人。
女孩儿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进去。
随着玻璃门被无声推开，那人随即抬起眼, 打量的目光直射过来。
“您好。”孟雪礼貌的微微探了下身子。“请问……您找我么？”
对方倒是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势，很礼貌的站起来冲她笑了一下。
“是孟小姐吧？”
对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引了孟雪坐到对面。“您好, 我是陶梵女士, 也就是梁沉景母亲的助理。”
“今天过来是想代表陶女士跟您约一下，看您这边有没有方便跟她面谈的时间。”
“啊？”
“是……梁沉景的妈妈？想要见我？”害怕自己听错, 孟雪又问了一遍。
那人点了点头。
“是的，陶女士的名字您应该没有听过。但梁沉景您应该很熟悉了。”
对方说话客气。但孟雪一听是梁沉景母亲, 心里难免多了层紧张。
梁沉景妈妈为什么要突然找她？
对面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个人信息，甚至找到这家公司的？是梁沉景吗？还是……徐意？
孟雪脑子里闪过无数个问题, 但又没时间去细想。
“今天可能不行。我一会儿还有录制工作，晚上要跟团队聚餐。大概明天可以吧。”孟雪硬着头皮说。
其实她根本就不想见。不用想, 对方找自己肯定没什么好事。
她记忆力瞬间闪现出那个下雨的晚上, 自己拿过梁沉景手机想要看一下对方的朋友圈, 却无意中看到了梁沉景母亲发过来的内容……
对方不同意梁沉景跟自己在一起。这些孟雪是早就知道的。
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来找她。
“好，那时间地点我会安排。到时候会发信息给你。”对面那人回。
“还有一点希望能提前跟您确认。我们家太太希望这次的会面是对外保密的。”
对面那人语气和善的又补充了一句：“包括梁沉景先生在内。”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孟雪眼神落在面前的桌子上, 小幅度点了点头。
梁沉景的妈妈想见就见吧。估计是为他们分手的事情来的。
自己倒是没有难过或感觉被冒犯到，只觉得好笑跟不可思议。可能人受到的冲击过大，反而变平静了。
对方会不会真的像电视剧里那样, 答应给她多少钱, 让她离开？
那孟雪好奇梁沉景妈妈会给她什么样的价码……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工作了。”她站起来说，“确定了时间地点告诉我就好。”
“您应该有我电话号码吧？”
助理没有明说, 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孟雪很快了然。
“好。”她不再耽误时间，很快起身跟女助理点了点头后向门口走去。
推开会议室大门, 心很快落了下来。
孟雪拿出手机来。纤细的手指刚刚划开屏幕，看到手机对面那人发来的信息。
“好，明天订好了航班或车次发一份给我。”梁沉景回。
对方应该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妈妈想要找她面谈这件事。
虽然有强调是保密性质的见面。但……
孟雪拿着手机一边往回走一边纠结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告诉梁沉景。自己虽然答应了人家跟他妈妈私下见面。可是瞒着梁沉景，又会让她感到心虚。
还是算了吧。
她皱了皱眉。明明已经打开了打字框，最后却还是放下了手机。
回到录音棚。其他人的部分已经录好了。
原本孟雪排在第五个录，现在已经进行到了第六个。也不算太晚。
她小心翼翼开门进去，找到之前的位置坐下。自己之前旁边坐着的女生已经进去录了。
孟雪重新把配音稿放在腿上想要再熟悉一下。刚刚的事情弄得她脑子很乱，好像很难集中得起注意力来。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
……
很快轮到了她。
孟雪这个小角色的台词没有很多。中途有几个地方录了多个版本，也有重来好几次的地方。
时间仿佛过去的很快，但又仿佛很慢。
直到最后一句词之后，外面的录音师摆了OK的手势。孟雪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拿着自己的那份台词稿出来，有一瞬间的如释重负。
等到所有人都录制结束。
孟雪心里很乱，想回去好好静一静。一直想找机会跟那个蒋老师说一声自己不去晚上的团建，但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最后还是稀里糊涂的跟着团队一起去了。
虽然人身体过去了，但思维却好像处于某种游离的状态。
她始终跟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在一起。
这一批招的新学员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活力精力满满。从一个场子又换到了另一个场子，好像一点也不知道疲惫。只有孟雪混在其中想要尽快结束。
KTV包厢里光线昏暗，更多的是五颜六色的高强度扫描和频闪灯，再加上极具鼓点性质的音乐。极容易让人兴奋、肾上腺素飙升。
新一批学员里面有几个唱歌还不错的，在前面一人一首换着来。但作为背景音起码不算太难听。
下面的人都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有的在玩游戏，有的在听前辈讲圈子里的八卦。
孟雪一开始坐在角落里听别人唱歌，思维却有些游离。
公司里面的人都知道她是做唱见的。几个人起哄，怂恿着孟雪上去唱几首。气氛到了，孟雪也不想做那个扫兴的人，就这么被半推半就的上去唱了一首之前翻过的歌。
幸好不用做什么准备。她之前要录制自己的翻唱版本时已经练过很多遍了，只要有伴奏跟歌词就好。何况像这种私下的场合，又不追求细节，随便唱唱而已。
等她唱完，大家倒是都很捧场的给她鼓掌。
“厉害啊！不愧是专业唱歌的。我还以为你们这种现场跟录制的版本可能会差很多。因为现在不是很多就是……修音之类的嘛。”
“没有没有，也是会有修的，不过每个人修的程度不一样吧。”孟雪解释说。
“再唱几首啊雪，再帮你点几个？”跟她同一批进来的一个男生问。
“不了不了，今天嗓子状态不好。下次再唱吧。”孟雪摆了摆手，赶紧说完就跑了下去。
正好林桃坐在蒋老师旁边的旁边，旁边有个空位置，看她唱完正好招呼她过去。
孟雪一路小跑过去坐下了。此时蒋东再跟另外几个妹子继续刚刚的话题。但孟雪一直没听，就不知道在聊什么。
“你知道之前那个何希轩的瓜么？刚刚我们在讲那个瓜。”
“嗯？没有诶？”孟雪摇了摇头。
印象里姓何的这个人还挺有名的。之前配了一个国漫里面高人气男配的角色。因为原角色是白月光类型但结局很惨，所以也给配音演员吸了很多粉。孟雪记得这个人之前就是森岛的。
“就是说他当时合约期快到了，说好了跟森岛这边续签。但要森岛这边拿出至少三个很好的项目资源才行。森岛考虑了一下同意了。谁知道这家伙跟那些公司走完合同，带着资源就跑去签京市的配音公司了，哇，过河拆桥啊。”
“不过刚刚蒋东说森岛这边反正是打算封杀掉他了。耍小聪明。这样以后很多公司都不敢跟他合作了。”
林桃给她复述了一遍刚刚吃漏的瓜。
这个瓜孟雪也是第一次吃，有点被震撼到。
她就坐在最旁边，看圈子里的大佬们聊八卦，说一些内幕消息。其实这些谈资可能被说过很多次了。但对于他们这些刚刚入行的新人来说却很稀奇。
聊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旁边有人提议着要一起喝酒。
孟雪酒量不好。
她自己到底能喝多少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每次喝半杯啤酒就会开始发晕。但前辈发话，所有人都拿了酒杯起来，自己也不好摆架子，就也把杯子举了起来。
来KTV之前吃了饭。当时已经喝了一点点葡萄酒。但孟雪不喜欢那酒的味道，所以几乎只是抿了几口。好在人多，也没有劝酒的风气。
但总归是喝了一些的。不知道再掺果酒会不会不好。
旁边一男生似乎看出来了她的犹豫，说了句：“放心吧。这酒精含量不高。其实就是饮料而已。”
……
孟雪信了酒精含量不高的鬼话。
看包装上写的确实没什么酒精含量，只是酒饮料而已，喝起来也只是带气泡的果味。
但她喝了两杯之后，还没过半个小时就很明显开始脑袋发热，脸也发红，周围像是快旋转起来了一样。
孟雪怕自己在人多的场合出丑，也怕后面要是自己真醉了容易出事。赶紧趁着自己虽然站不稳，但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跑到了女卫生间。
从包房里跑出来，外面一下子安静了不止一点半点。
女卫生间头顶的灯光格外明亮。孟雪找到了最里面一个空了的隔间把门关上，然后蹲下来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可惜喝了酒协调性太差，孟雪不小心直接坐到了地上。
女卫生间的地板和周围都被打扫的很干净。但她还是有些介意。坐在地上也对身体不好。
孟雪七手八脚爬起来，把马桶的盖子放下然后坐了上去，最后头靠在旁边的墙上，困倦地闭上了眼。
一直睁着眼还好。一旦闭上眼，世界就又开始更加疯狂的天旋地转。
自己应该是真的喝多了……
好在自己意识还算清醒。没有到太严重的地步。
她想着干脆自己打车回去算了。省得一会儿回去再出什么事。
反正十好几个人，少一个也没人在意。
女孩儿低下头打开手机，想叫个车过来接。
但没想到刚打开屏幕就看到了梁沉景的几个未接电话。
自己刚刚一直在KTV里面，声音很大很吵。注意力也都在周围人身上，自然没注意到有未接电话过来。
手机上还显示着自己给梁沉景的备注：【大尾巴男狐狸】
她低头看着对方未接来电的名字，忽然有一瞬间眼睛发酸。
想起他妈妈明天要跟她见面，可能就是要让他们分手的事，心里面不是滋味。但又不好表现出来。
她很想把这种委屈感加怪到梁沉景身上，想大发脾气，但又觉得这样没什么道理，最后忍了又忍才使自己平静下来。
她晕晕乎乎的把头靠在旁边的隔板上，给梁沉景拨了电话回去。
现在已经快十点半了。
“喂？”她有气无力的说。
“怎么不接电话？”男人温润的声音缓缓传入耳廓。听他说话和声音会不由自主的专注下来，心也跟着寂静了。
“还在外面么？”那人问。
即便外面还有高跟鞋走了走去的声音。但自从接通电话后，她好像就只能听得到，注意得到梁沉景的声音。
所有的精力也都被聚集在这里。
第73章
“嗯, 还没结束。不过马上就回去了。”
“我现在在卫生间。打算一会儿出去就回别墅那边了。”孟雪说。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有几秒的沉默，像是在思考跟判断。
“你喝酒了？”梁沉景问。
“啊……你听出来了？”孟雪头晕晕的, 说话确实没有力气。但她脑袋还算清楚，只是觉得失去了某种平衡感和清醒状态下大脑对身体的支配感。
“是喝了一点儿。”孟雪很诚实地回。
“前辈都在。别人都喝了, 我也总不能扫兴, 所以就喝了一点点果酒。”
她像做错事一样，声音小小。
“几点结束？我让何叔去接你。”梁沉景那面的声音很明显冷静直接了几分, 脸语速也紧跟着加快，少了最开始说话那种慢条斯理的温柔。
“嗯？不用吧, 我又没醉。叫顺风车回去就好了。”孟雪回。
“就不要麻烦你家那边的人了吧？”
何叔是梁家那边的司机。之前孟雪跟梁沉景一起过来的时候，就是何叔负责接送。所以孟雪也认识。
但那时候是因为梁沉景在。现在梁沉景不在, 还要让人家这么晚过来接她。孟雪就觉得不太好。
自己跟梁沉景也许过几天就分手了……
“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这是他的工作，不是人情。只是原本份内的事。”梁沉景回。
那人语气比平时说话都要严肃很多。很强势, 给人一种没办法拒绝的压迫感。声线里面夹着密不透风的冷静克制。
孟雪心里一紧, 连带着头脑都跟着清醒了些。
后面可能是也注意到孟雪一时没回话, 意识到自己语气不知不觉间凶了些。只好又叹了口气说：“现在已经很晚了，要注意安全。”
“听话好么？”他说。
“嗯……好吧。”孟雪不想再跟梁沉景争辩了。有人来接她没什么不好。确实更安全些。
“地址微信分享给我。”
“我会把你联系方式给他。等他一会儿到了方便联系。”梁沉景回。
“嗯，好。”
对方说什么孟雪都点头答应。她现在确实状态不好, 整个人脑袋很沉。
沪市对于她来说依然陌生。
在这样一个陌生而庞大的城市，自己又有喝醉的迹象，确实不太安全。她不放心别人, 只对梁沉景安排的事才能百分之百放心。
只要是梁沉景安排好的, 几乎都不用她再耗费精力去思考什么。只要踏踏实实跟着安排走就好。
他是一个足够让人放心的人。
但很可惜，孟雪觉得自己这种定心安稳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
孟雪一开始就有想要先走的想法。所以过来时就随手拿了自己的包包。她在卫生间里面待了很长时间。直到何叔打电话确认在门口等她时才出来。
后面就很顺利了。
直到孟雪安全坐上了回别墅的车, 才低头给朋友发了信息过去。
“桃子，我有点喝多了。”
“如果有人问到我的话, 你就帮我说一下我头疼所以先回家了。”
“啊？你还好么？我说你怎么去上个厕所去那么久……放心吧，如果有人问的话我会帮你说。”对方回信过来。
一交代好了离开的事，孟雪就昏昏沉沉靠在了车上，陷入某种半晕半醒。迷糊间，听到前面的何叔跟梁沉景打电话提了她的情况。
孟雪闭着眼却又没法完全睡不过去，只是头晕脑胀。
幸好这车开得很稳，也安静，温湿度适宜。
旁边的窗户开了一点点，有夜晚潮湿清新的风透过缝隙吹进来，吹淡了因头晕而带来的眩晕感。
不到半个小时，车终于安稳停在了别墅的停车处。
回了房间，孟雪主动给梁沉景发了到家的消息。对面也很快又打了电话过来。
孟雪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晕晕的接听。
“到家了？”
“嗯……”
“关好门窗，晚上别直播跟玩手机了。早点睡，明天就会好很多。”对方声音温和下来，这样对她说。
梁沉景这样说话的时候，总让人感到如沐春风，很容易让人身心陷进去。
但孟雪清楚他是多面体。这只是他好的那一面而已。
孟雪已经闭上了眼睛，手机贴放在耳朵上。听着梁沉景在说。
“是明天上午回来么？大概几点？”那人问。
“下午吧。明天上午我……”
她一边答着，一边忽然想起来明天上午要去见陶梵的事，话音戛然而止。
自己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已经收到了那位助理发过来的时间跟地点，去是肯定要去的了。
“上午怎么了？”梁沉景等了几秒，见孟雪没说，直接这样问。
孟雪睁开眼。不知是不是因为撒谎而心虚，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嗯……明天上午我跟朋友约了见面。”
“什么朋友？”对方问。
以前孟雪从来不觉得梁沉景管得多。占有欲很稀薄。今天自己有事情要撒谎之后突然发觉对方问得很多。而她又很害怕自己哪个地方说漏嘴，引起对方怀疑。
她不想撒谎，但她只能撒谎。
“是认识了很久的画师朋友，她就在沪市。帮我画了很多稿件插图的那个。是女生。”
“你就放心吧。”她说。
“嗯，那也要注意安全。”梁沉景语气明显缓和。虽仍持疑，但终归放心了一部分。
—
这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孟雪这一晚睡得很沉。
再起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快九点。
自己跟梁沉景母亲约的十点，要尽快赶过去。因为两人的见面时私下性质的。孟雪也确实对谁都没有说。只是按照对方助理给到的地址打车过去。
约定的地点在一处山脚下，只说会有人过来接她。
“怎么下雨天过来爬山啊？那可要注意安全。”临下车时，前面的司机师傅特意好心提醒她。
“好，谢谢您。”
孟雪客气地付了钱。回过头来时，看到山脚下入口处那边确实有人在等。
她自己对这边很陌生，也怕出事。所以临过去前特意给几个朋友都发了定位。
“我要上山了。两个小时之后我要是还没给你发信息，记得帮我报警。[笑哭]”她开玩笑似的给朋友发。
“啊？？怎么突然爬山。你别吓我！”
“没有没有，只是去见一个人。刚刚那样说是开玩笑。”
她快速打了字，然后将手机放进了包包里。
孟雪举着折叠伞，抬头。
头顶的天阴沉沉的，是一整片的灰色。有淅淅沥沥的雨从空中跌落下来。
她看到不远处上山的路口那里有之前见过的助理在等。虽然身体里本能的抗拒。但又不得不走过去。
女孩儿抿了抿唇，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很简单的寒暄后。助理带她又坐上了一辆车。
车缓缓顺着山间的水泥马路一路向上。
其实孟雪心里紧张得要命，不知道这辆车要开到什么地方去，也难免胡思乱想到之前看过的犯罪电影。
可自己只是谈了一场恋爱。梁沉景妈妈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用杀她灭口吧？
好在十分钟后，那辆迈巴赫平稳停了下来。
孟雪向外面看，只看到了一栋很大的别墅，大概有三层那么高。周围种满了竹林。
助理进去，一直带她到了二楼。
孟雪一路过来都没有看到什么人。但从一楼进来看到很多桌子，都是古色古香的雅致装潢，看样子是很高级的那种新中式茶舍。只不过所有位置都是空的，也没看到有什么服务生。
她跟着助理上到二楼，又拐了两个弯。那人才引她进去。
孟雪站在门口向里看去——
这的确是很宽阔很大的一个房间，但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其余的地方摆放着的都是紫檀木的书架和柜子。墙上挂着水墨画。透明的玻璃里摆着一件件精美的瓷器。
房间靠窗的桌子旁坐了一个女人。
对方举止优雅。肤色很白，看得出来保养很好。穿着一身简约时尚且质地很好的黑色裙子，套了一件驼色的披肩。脖子上戴了一串漂亮圆润且成色极好的珍珠项链。
这人应该就是梁沉景的母亲了。孟雪想。
第74章
她鼓起勇气走到那人面前坐下。原以为会趾高气昂的女人, 见到真人却发现和自己预想中的并不一样。
对方只是看着她过来，然后问：“今天雨倒是不大。”
“嗯。”孟雪愣了下，点了点头。
“你从云浦区那边过来, 路程有点远吧。”对方说着，不由将视线往旁边的窗外看去。
孟雪顺着对面陶梵的视线也向旁边看了看。环绕式的别墅, 窗外是一处园林, 下方正好是一处池塘挨着假山造景，很有讲究。更神奇的是, 那池塘边的石头上趴着一只特别特别大的乌龟。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如此大的乌龟。看起来至少有一米长了。
这时, 水里起了一个气泡。孟雪这才发现原来池塘的水里面还有一只。这两只龟看起来是一对儿，大小也差不多。
她盯着那一处看, 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直到对面陶梵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听说你现在是准备从网红转型做配音？”她问。
“啊，是……”
孟雪点了点头。她并不喜欢陶梵对于她网红的归纳词。但想到对方可能也不太了解这些, 直接一言以蔽之。对方估计也不想深入了解。所以孟雪也没有再解释。
这时, 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姐姐过来帮她倒茶。
她抬头看着对方流畅优美的行茶动作, 忍不住走了一下神。却听见对面梁沉景的母亲像随口似的，轻飘飘提了一句：“有没有想过出国留学？”
“嗯？没有……”
孟雪摇了摇头。
其实她不是很喜欢读书，也不觉得自己是做研究的料。只是小时候为了考大学才努力学了三年。
这时, 行茶的小姐姐将倒好的茶递请过来。
孟雪伸手接过时，正好听到对面的声音传过来。
“不如去留个学吧，学费和日常花销我这边来出。”陶梵说着, 谈话间语气很淡。
孟雪听着, 手却不自觉在空中顿了下，差点将茶洒出来。
“既然比较喜欢音乐, 去欧洲那边学学音乐似乎不错。”
对方倒是没有之前在梁沉景微信里看过的那样居高临下，反而像是聊家常似的。
但眼神不会骗人。自从孟雪进来之后, 对方的眼神只有一开始打量了她一眼。后面不是在窗外园林的景色里，就是在面前的那些茶具上。
“所以……您是希望我跟梁沉景分手，然后我去外国留学？”孟雪问。
对于她自己来说，还是开门见山比较直接。
孟雪问出口后，对面的女人终于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像是对她直接问出这句话而有一点点的惊讶。
陶梵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
“分手还是不分手是你和梁沉景的事。”对方回。
“我只是在给你另一种选择。”陶梵说。
孟雪不说话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羊脂玉的茶具。清澈的茶在杯盏里摇摇晃晃。
“所以……阿姨您为什么希望我离开他？”
过了一会儿，孟雪忍不住问。“您觉得您给他找的女生对他来说就会更好吗？”
“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不会难受么？”
陶梵倒是也没有任何冠冕堂皇的话，而是直接回：“因为真正了解一个人和背后的家庭需要付出很大的时间成本和金钱成本。”
“只有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才会讲喜欢和不喜欢。大部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都是有点喜欢或没那么喜欢。纯粹的喜欢和纯粹的讨厌都极少。”
“所以并不是非要喜欢才能在一起。只要不是纯粹的讨厌，婚姻更多是合适的人跟合适的人。”
“等你年纪再大一些就会明白，喜欢是最廉价的东西。”
“就算是喜欢的人，到婚姻里也会消磨成不喜欢。不如一开始就找对双方家庭来说风险最小的投资。”
“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
可惜知道和接受是两个概念。孟雪知道陶梵在说什么，可难免心里难过。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当然。”那人回，“另一种选择就是当我们没有见过。但无论后面你和他是因为什么分手，谁先提的分手。今天我愿意做出的承诺都收回不会再兑现。”
“机会只有一次。”对面的女人说，“要看你的考虑了。”
“明白了。”孟雪点了点头。
其实她已经看明白了。不管自己如何选择，梁沉景家里这边肯定是不同意她跟他结婚的。
不是以走入婚姻为前提得交往还有意义么？有一瞬间孟雪也茫然了。觉得好像只是在浪费青春时光。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沉没成本就越高。到最后分开的时候更难过的肯定也是自己。
“我会找机会结束的，就在这个月。”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
“但我目前这边的学习和工作还不能很快结束。暂时没有留学的打算。以后会不会去不一定。所以您刚提到的这方面的赞助费用可以折现么。”
“当然，你自己安排。”陶梵回，“具体的你跟我助理去对接就好。”
“好。”
孟雪点了点头，又在位置上坐了几秒，实在坐立难安，也觉得确实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她勉强维持最后对长辈的礼貌，客气地道别后才走。
稀里糊涂地出来后没多久后，助理便出来跟她要了银行账户。又将她送上车回去。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天空和她刚来的时候一样一片昏暗。
孟雪坐在送她回去的车上望向窗外，心里的感觉极其复杂。她跟陶梵见面的时间总共不过半小时，以至于出来后都有种混沌的感觉，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只是她心里清楚，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她跟梁沉景的关系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两个人的路，也从这里要慢慢分开了。
—
陶梵的司机将她一直送到车站。
一路上，孟雪始终看向窗外。眼前的风景一直从深绿色的山林中慢慢切换到繁华的都市和车流。快要到高铁站时，孟雪才想起来看了眼手机。
从沪市到A市的高铁很好买，几乎每半个小时一趟。因为不清楚自己跟陶梵的见面要多久，所以没有提前买。
孟雪打开手机临时买了票。切回来时才看到朋友发过来关心的消息。
“还活着么？”
“你再不回话我可真是要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啊！[惊恐]”
“放心吧，我没事。已经下山了。”
怕朋友担心真的去报了警，孟雪回了消息过去。
真的没事吗？
人确实没事。可感觉心好像被挖空了一半。
第75章
回A市的高铁上, 孟雪稍微缓过神来后才给甜栗子发：“栗子，我要跟梁医生分手了。”
“怎么这么突然？发生什么事了吗？”对方问。
“没发生什么。”她想了想，回复过去。
这种私事不好解释, 也不方便说。自己跟梁沉景母亲的对话只能掩埋在土里。
孟雪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却又好像只能这样选。
可无论如何她拿了钱, 条件则是跟梁沉景分手。怎么样说都不光彩。
“没发生什么为什么要分手啊？他出轨还是你出轨了？”
“都没有。”
“只是觉得在一起没什么未来吧……”她回。
对面发过来一个sad的表情。一个小人蹲在墙角画圈圈, 头顶阴云密布。
孟雪看到后心里也不舒服，不知道回什么, 只好默默将手机放回到了口袋。
因为心里很乱，孟雪并没有把自己的车次跟回去的时间告诉梁沉景。
对方一开始发了几个信息过来问她, 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干脆无论是信息还是电话都没有回。
下午到家后, 女孩儿坐在电脑前发了会儿呆。
目前这种情况，她也没心思做别的事。小咪还在梁沉景那边, 估计要等着晚上的时候抱回来, 顺便提分手。
要今晚就提么？在车上时她就考虑过这点。
孟雪心里有难过和惋惜的情绪。但想到早晚都要分手, 越拖只会让自己越难过。
总觉得还是早些说了比较好。
后面自己可以搬到沪市去，再租一个房子，也省得以后两人出门万一遇到会尴尬。
只可惜自己临到分手都没有睡到对方, 也没有带他回家里见一见父母，炫耀一下自己交了这样拿得出手的男朋友。
人总是在时间充裕的时候，总觉得日后还有无限次机会。可当时间流逝过去, 快要没有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有很多事没做, 留下一地遗憾。
这时，放在桌子上原本黑着屏的手机亮了一下, 有条短信发过来。
孟雪掀起眼帘注意到，伸手拿了过来。
上面显示着是银行发过来的汇款信息。不多不少, 正好一百万。
自己之前在车上就已经跟陶梵的助理交换了相关信息。那边现在已经将五分之一的钱打了过来。
孟雪打开微信，上面是对方助理的留言。
“小姐姐，钱已经倒过去了五分之一。这是给您的定金。剩下的要等事情确认之后才会给您汇过去。”
“好的。”孟雪回。
和梁沉景分手可以换这么多钱。孟雪觉得这个自己活了二十年的世界突然间有了一种荒诞和幽默感。
但她觉得自己做了错的事情，并没有开心的感觉。
—
因为始终处于某种恍惚和愧疚中，孟雪一直没有给梁沉景发信息。
今天对方自从上午给她发过询问下午几点回来的消息，以及几个未接电话后，梁沉景那边也意外安静了下来。没有再给她发信息或是电话。
原来不只是沪市那边没有太阳。回了A市后才发现，这边也一样天气阴沉着，只不过没有下雨。
空气中始终弥散着一种潮湿跟冷。阳台的栏杆上都是湿漉漉的水珠，应该是上午或是昨晚刚刚下过大雨。
孟雪犹豫了很久，直到快三点时才鼓起勇气给对方发信息。
“我已经到家了。你下班要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一下。”
“今晚一起去外面吃饭吧。我来选餐厅？”她发。
毕竟在一起两个月了，就算要分手也想要正式一点。否则她没有办法把话说出口。
即便是现在还没有提，但想到既定的结果，心口就有一种压抑的痛感。
要主动放弃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或习惯就已经很难了。更何况是一个人。
“选好发我。结束后过去接你。”梁沉景那边回。
最后一次跟梁沉景约会了。
每当想到这“最后一次”，孟雪心里就有种绞痛感，眼睛也酸。
她选了半天，最后还是选了第一次跟梁沉景出去吃饭的那家餐厅。
那人只回了一句：“好。”
不知道是不是孟雪多想。但梁沉景今天从中午开始就变得有些冷淡。那种冷淡感是透过文字透过屏幕传达过来的，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或许是孟雪自己做贼心虚，含着一种愧疚，怕自己瞒着对方的事情暴露，所以格外敏感且多疑。
……
梁沉景下班后过来接了她到餐厅去。
对方一路上待人接物都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只是话要比平时少很多。
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回来没有跟梁沉景说，导致对方心情不好，还是因为那边工作上的事让他心烦。
虽然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冷暴力，但两人之间确实比平时都安静了许多。
又或许是因为梁沉景本来就是话少的人。
平时都是听她讲，顺着她来说。但今天孟雪要提分手的事，也没有心情再去找话题。场子就冷了下来。
说分手这件事对孟雪来说尤为困难。
她原本计划着跟梁沉景在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说分手，也算有始有终。但真的到了餐厅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鼓起勇气说出来。
一来是公众场合，旁边有服务生和其他人；二来则是纯粹的开不了口。
明明已经想好长痛不如短痛，今天就提分手的。可是真的面对梁沉景时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紧张、愧疚、担心、痛苦。
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
一顿饭中间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说，但全部都错过了。要么就是单纯的错过了机会，要么也是自己在内心给自己找着各种理由。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掉。
直到从餐厅出来，上了梁沉景的车往回走时。车里面明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孟雪也没能把那句话说出来。
黑色的夜晚，安静的车内。
两个人像是各有心事一样，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女孩儿一会儿看看窗外飞速往后倒退着的城市夜景，一会儿转过头偷看一看梁沉景。
男人很安静，一句话不说，只是在认真开车。
浓黑的夜色混合着窗外的霓虹光影打进来，在男人落拓英俊的侧脸上形成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天生眉骨和眉毛长得都很英气，鼻梁高挺，从耳朵到下巴的弧线形状轮廓极好，流畅却又有棱角，无论是正脸还是侧脸都好看。
有一种野生又自然的，很男人的英俊感。
真正好看的人就是不需要特别的妆造或发型修饰遮挡，依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迷人。
关键梁沉景还不止脸长得好看，身材又好，性格又很稳定。
作为伴侣来说，梁沉景几乎是完美的。
只是再过几个小时，他就不再属于她了。
每当想到这一点，孟雪就感觉到一种痛楚。
还是回家再说吧……她想。
孟雪怕自己路上提分手的话会让对方心绪波动，这样容易出安全事故。对两个人都不好。
就这样想着，两个人回了家。
孟雪先是去梁沉景那边将小咪抱了回去，又打包收拾了一些自己和小咪在那边的东西，抱回自己房间。
梁沉景今晚安静得很，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孟雪一开始还说了句“我先把小咪抱回去咯？”
对方也没有应声。
就算是孟雪抱了小咪走，又拿了小咪和自己的那些东西拿回去。至少当着他的面拿了三趟，梁沉景也没有问什么。
就好像他已经预见到了某些事一样……
最后一趟时，孟雪把自己的东西放回了房间，却又转回了梁沉景这边。
为了方便，她拿东西的过程没有关大门，很顺利的放完又回来了。
毕竟还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孟雪最后一趟回来，终于准备说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
梁沉景回来后没有换衣服，只脱掉了最外面的那身外套，剩下里面灰色的衬衫和西裤。
最简单不过的搭配。但穿在他身上就是很完美得被撑了起来，肩宽腰细，能看到胳膊和肩颈、胸口处隐隐约约鼓起来的肌肉，下半身的腿又直又长。
看上去那样赏心悦目，又有说不出的矜贵和安全感。
如果是平时，孟雪会忍不住上去抱一抱蹭一蹭，做他身上的树袋熊。
他长得冷，气质疏离。但至少平时对她眼底是温柔的，也会笑。甚至大多数面对她的时候，都是温和的笑着的。
可今时今日，这个男人此时表情却是冷的，眼底也是冷的。
他就站在那里看她。
梁沉景就像是知道她马上要跟他提分手了一样，始终站在客厅那边，两只手自然插在西服裤兜里，定定地看着她来回拿了几趟东西。
这最后一次回来时，孟雪一进门就迎上对方的视线。
那种目光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自己跟他相处两个月，但已经熟悉他温柔和善的那一面。虽然知道他冷的时候会冷到极点，傲慢阴沉到极点，但很久没有经历就会忘记那种感觉。
直到今日重现。
梁沉景本身长得就高出她很多。即便他也许没有那种意思，但他漆黑的眼睛，视线却很容易天然给他人居高临下的感觉。
迎着对面平静的目光，孟雪又有了初见时那种后背发麻的感觉。
梁沉景太安静了，安静到不对劲。
她原本还想好了说辞，为什么要把东西拿走。等先拿走了之后再回来说分手的事。这样的话，无论两个人谈的顺不顺利都不会影响和吓到小咪。
但没想到梁沉景根本就没有问。
他像是在意，又像是不在意。
说他在意，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一句；说他不在意，他又始终看着她一点点把她相关的一切东西都拿走了。
孟雪心里难受。
自己已经没有再多的理由能说服自己继续拖延了。前面一切的铺垫到现在，就只差说出那关键的一句话。
明明她不想结束。
可是从今天下午开始到现在，还没有等自己去说，梁沉景就好像已经知道她要跟他分手了一样。只是出于某种教养或是绅士的体面，还是做好了作为男朋友最后应该做到的事。
就像此时他看着她，就好像在等她最后说出那句话一样。
孟雪攥了攥拳，心里又开始有了绞痛感。不敢抬起头直视梁沉景的眼睛，是因为做了心虚的事。她害怕。
“梁沉景，我，我有话跟你说……”
她抿了抿唇，肩膀连同整个身体都绷紧了，好不容易憋出这句话来。
“我想……我们还是分手吧。”
她低着头把这句话说完，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对方的表情，只好一直盯着对面男人被熨烫齐整的裤脚。
一开始什么声音都没有。
在孟雪说出分手那句话之后，空气中有一段很长时间的凝滞。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周遭也没有任何声音。
世界和时间仿佛陷入了静止。
但对于孟雪来说，那几秒却好像被拉得无限长，度秒如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对面的声音。
“为什么？”梁沉景问。
对方的声音像是一柄短刀。冰冷，锋利，杀人不见血。
他像是早就知道了她要说什么。没有不可置信，也没有感到意外。梁沉景即便是问为什么，语气都是平静且冰冷的。
他好像不是在问她为什么分手，而是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孟雪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正想着，却听到那人继续问，声音幽幽沉沉的：“所以你昨晚跟我说今天上午去见你朋友，也不是真的去见了你朋友。”
“而是去见了我母亲，对么？”
第76章
孟雪睁大了眼睛, 一瞬间心脏被对方的话所穿透。
梁沉景为什么会知道她跟陶梵见面的事？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你怎么知道？”她问着，脸都白了一半。脑袋里一瞬间闪现出无数种可能。
可梁沉景却回之以沉默。
那人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 一句话也不说。黑色的眼底是极度失望过后的冷漠。
梁沉景的沉默跟眼神都让孟雪感到惶恐难安，身后像是有无数根小钉子在扎。
“所以我在你眼里就只值五百万是么？”他
“噢不对, 是不值。”他冷笑一声, 自问自答。
“如果值的话你就不会答应了。”
“不是的，跟钱没有关系。只是我没办法……”
孟雪摇头想要辩解, 但是梁沉景没有给她机会。
“挺好的。”
半晌后，他定定地看着她说, “那就分开吧。我尊重你的意愿。”
孟雪张着嘴哑然，心脏被揪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的。但至少这一刻在梁沉景面前, 她知道自己是不对的。
甚至羞愧难堪到抬不起头来。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让她完全抛弃世俗的欲望去柏拉图并不现实。
她喜欢他，但没办法鼓起勇气去维持一段未来不明晰的恋爱。人的生命是有限的, 青春也是。即便喜欢, 也不得不为自己考虑更多。
何况有太多太多的案例说明了不被对方父母认可的婚姻, 即便一开始嫁过去，大概率也是悲剧收场。
她对金钱或者说物质有需求，但又没有那么大的需求。从没有想过要嫁给多么有钱的家庭, 只觉得两家情况差不多就好。
有钱固然好，但那样的家庭也有那样家庭的缺点。自己没有足够的手段和心眼站稳脚跟，嫁过去大概率是耗费十几、甚至几十年光阴, 最后潦草收场。
而恰好, 孟雪觉得自己没有那种心眼跟手段，也不想去那么精打细算, 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活着。
她就是一条咸鱼, 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求多高的成就，能过得开心舒适就行。
但现在，梁沉景的家庭让她不开心了，她就不敢跟他继续在一起了。
这件事，她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可也确实对不起梁沉景。
她承认自己的贪心，也没有很高尚的品格。她没有告诉梁沉景跟他妈妈见面的事，也收了钱。
自己确实背叛了他。所以羞耻跟愧疚感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对不起……”她说。
“不用觉得对不起。做出了你自己觉得正确的选择就好。”梁沉景回。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更重要的东西。既然早晚会因为这种事分开，不如早点结束。”
“都是成年人了，也不用再浪费彼此的时间。”那人说。
梁沉景声音很冷，也没带着其他情绪。就好像两个人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孟雪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抽离的这么快。明明昨天还对她很温柔的一个人，今天就能变成这样。
但没办法，现在这种情况是她自己选的。
“真的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
“你别恨我……”孟雪心里难过得要命，呼吸顺畅。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压迫着心脏。说话的时候也没力气。
“你想多了。”对方打断她的话。
“我不会把感情消耗在没意义的人或事上。从现在开始，你对于我来说就跟其他人一样，没有区别。”
梁沉景语气冷静异常，恢复到她刚刚认识他那天的样子。
孟雪胸腔里面有钝痛蔓延开，好像有锤子把心脏砸得稀巴烂。
对方拿得起放得下，这对于她来说本应该是好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很难受，很难受。
她垂着脑袋站在那里，攥了攥拳，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虽然有准备分手不会很顺利。毕竟两个人之前也没有矛盾。自己提分手的确突然。但她没想到梁沉景知道她跟陶梵见面的事。
“你看看你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拿走吧。”
梁沉景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语气仿佛是对陌生人。
孟雪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书房。
最后，那扇门被关上。连最后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女孩儿孤零零的站在客厅中央，眼睛渐渐酸了，视野逐渐变得模糊。
但这是她自己选的。
孟雪眨了眨眼睛，擦了下脸，默默地转身走到玄关处，开门离开了。
而另一边的书房里，梁沉景坐在书桌前摆开一份尸检报告。
这时，不远处大门关上的声音传来。
男人下巴动了动，看着纸面的眼神平静且冷漠。
他放在桌上的两只手都没有拿笔，只是放在报告旁边，随着不远处大门关上的声音一点点攥紧了拳，直到骨节泛白，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梁沉景垂着眼帘看着下方的报告，耳旁却似乎还在回荡着陶梵电话里的声音——
“我只是给了她一百万，她就这么容易的跟你分手了，连纠结跟讨价还价都没有。”
“看来你这个小女朋友对你的感情也没多坚固啊。”
“还是说你们的感情本身就这么廉价？”
“幸好你们还没结婚呢。她要是真的嫁给你，别人稍微给点好处不就背叛你了？到时候损失的可就不是这些毛毛雨了。”
“你看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就别太认真了。”
……
孟雪拖着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下。
小咪的脑容量很小，也不会记得很多事情，所以每天都很开心。
它好像不管在哪里都能适应的很好。刚刚被孟雪抱回来之后就在房间里找了个软垫子趴下了。
孟雪坐在沙发上，眼睛在看着小咪，大脑却是一片空白的。
她整个人像是断了片，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过了很久，才木愣愣地拿出手机来，给朋友发：“跟他彻底分手了。[心碎]”
“[抱抱]”
“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办？有计划么？”甜栗子问。
“可能会搬到沪市去吧。明天过去看看有没有在租的房子，选一套先定下来。然后慢慢把行李寄过去。”孟雪回。
“你跟梁医生真的彻底BE了么？我好难过……[大哭]”
孟雪看着甜栗子发过来的话，心里也湿漉漉的。
其实对方从自己刚遇见梁沉景开始，一直到他们确认身份开始谈恋爱，这中间曲折的过程都有所见证，也始终很支持他们两个在一起，帮忙出过很多主意。
甜栗子就好像是在嗑她跟梁沉景的真人cp一样。
但现在，自己跟梁沉景分手了。可能就像是看到自己喜欢cp分开了一样难过。
“嗯，应该不会再和好了。”孟雪回。
她依然喜欢他。但就算以后自己后悔了，想要再跟梁沉景和好，对方应该也不会同意的吧？
他看起来就是那种很果决的，不会回头的人。
在一起的时候，梁沉景是很温柔，很负责，是很好的伴侣。但分手后也绝对不会再拖泥带水，甚至看起来连悲伤都很短暂。
孟雪一时不知道是自己更加绝情，还是梁沉景更加绝情。
明明是她提的分手，可自己心里却很难熬很难熬。对方却好像很快的认清了现实，从这段失败的感情中抽离了出来。
快到让孟雪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真的喜欢过她。
他们再也没可能在一起了。
孟雪虽然不确定梁沉景对她感情的浓度有多深，甚至不确定有没有。但她知道梁沉景不喜欢她骗他。可这回她不仅骗了他，还拿了钱跟他提分手。
所以他现在应该很讨厌她……
孟雪想哭，眼睛酸痛酸痛的。但是刚刚流眼泪流得多了，哭也哭不出。
“为什么啊？[心碎]为什么感情这么脆弱，这么轻易就不爱了吗？”
可能是吧。
他们的感情就是这么脆弱。
孟雪回到微信看了眼。梁沉景依然在自己联系列表置顶的位置挂着。
她神经兮兮的点进去，想要看看对方是不是已经删掉了她，或是已经拉黑了。
朋友圈还能看，而且最新一条发她照片的那个朋友圈也还没有删掉。
她知道他以后肯定会删，但又很自虐式的想要点进去确认……
此后的几天，孟雪的精神状态都恍恍惚惚的。
陶梵那边确实没有失约。孟雪跟助理那边说了自己已经跟梁沉景分手后没两天，那边就把剩下的钱打了过来。
但孟雪并没有那种拿到钱了轻松快乐的感觉，反而经常难过到想吐出来。
即便再给她一次机会，可能自己还会这样选。
但她本身却是很感性的，无法从一段感情中剥离出来的人。
这条路看似是她选的，其实却是现实逼她选的。
这有本质的不同。
她喜欢梁沉景是因为他是梁沉景，而不是因为他家里怎么样。
可现在，因为他家里的情况而迫使两个人会分开，那她宁愿梁沉景没有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法医。
他们彼此一样，互相尊重平等。以后会去见双方家长，会结婚，一起努力创造新的小家庭，也许还会有小baby。
或许没有很多钱，但是也有了足够的物质基础。
那样也很好不是吗？
可是这一切都只能存在于她的幻想之中了。
她喜欢他。
必须要亲自放弃喜欢的人，这就是痛苦的根源。
她这几天不敢出门，怕出门会遇到梁沉景，只能每天在家里待着，叫外卖，让快递送上门。或是很晚很晚才出门买东西。
孟雪状态不好，但也不能停播太久。粉丝们一直在催，孟雪两天后就不得不去上了直播。
她把直播间的简介换成了：“想跟一个人，一直一直在一起。”
粉丝们不知道孟雪谈恋爱的事，还调侃地问孟雪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她那时在心里回：的确有，但已经分开了。
孟雪觉得自己分手后就像个神经兮兮的人。跟有偏执症一样，总喜欢去视奸梁沉景的各种主页。从微信看到企鹅，从朋友圈到空间。
和孟雪相比，对方真的很决绝。
他们分手的那一晚，梁沉景就换掉了两个人原本的情侣头像，换回了他之前的那个头像。
唯一没有删掉的，就只剩下朋友圈官宣的那张孟雪的图。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分手后，梁沉景之前发的那个朋友圈就好像成了孟雪的精神支柱似的。
她时不时就想点进去看看还在不在，仿佛在最后抓着梁沉景跟她在一起过，喜欢过她的证据……
孟雪还喜欢半夜去翻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她听不听对方之前给自己发过的语音，然后一条一条的保存起来。偶尔几次想要振作起来删掉，但是最后却又舍不得。
孟雪去沪市选了一个新的出租屋，最近正一点点搬东西和寄运行李过去。
这边的房子一下交了一年的租金，暂时退不掉。孟雪也不打算转租了，就打算这样一点点搬过去。但因为精神状况不好，搬起家来收拾东西也很慢。
几天后的一晚，孟雪强撑着精神状态唱了几首歌之后下了播。
她穿着睡衣，头发散着，穿拖鞋走到厨房去烧了一壶热水。
等站在旁边等水开的时候，孟雪又忍不住打开梁沉景的微信去看。
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点开对方的主页跟朋友圈，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了。
就只剩下了一条孤傲的横线。
孟雪原本就不在状态。在看到对方干干净净的朋友圈后，心脏瞬间像是被锤击中了一样。
她不知道这是梁沉景把之前的朋友圈都设置成不可见了，还是把她删除或是拉黑了。
自己之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女孩儿忽然心里很乱，同时也手忙脚乱起来。
这时，水开了。
孟雪一边慌慌张张把刚烧好的水壶拿过来，一边还在单手在手机搜索引擎上查着：“被删除之后还能看到对方朋友圈么？”
很快，搜索结果出来了。
她点开那些图片上的例子，一下子明白了：梁沉景不是设置了仅三天可见，而是……把她删掉了。
他把她删掉了。
孟雪看着搜索软件上给出的示例图片，跟自己看梁沉景时候的状态一模一样，忽然手腕一软。
她手里高硼硅玻璃的水壶啪嗒一下子摔在地上。
虽然没有碎，但顶部的盖子被惯性摔开了。里面的水像是被泼出来一样，一部分洒在地上，一部分泼在了她左脚上。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
孟雪只感觉到没抓稳，水壶跌落。她亲眼看着自己手里的水壶落到地上，盖子被摔开，水泼洒了出来。
但很快，左脚处就有很强烈的被烫伤的痛感传来……
第77章
孟雪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整个人呆滞在原地愣了两秒。
她左脚被泼到热水的地方此时已很快起了一种强烈的灼烧感。因为现在天气冷了，孟雪刚刚过来的时候穿了双白袜子，以至于现在热水直接浸透了她整个脚面的袜子。
她记得自己之前上学有学过, 被烫到第一件事好像就是降温，需要先用冷水冲洗。
孟雪只呆愣了一秒, 很快反应过来, 也顾不得地上被摔的玻璃壶了。
她尽自己最快的速度一瘸一拐冲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洗手间。将花洒取下来，用水压冲力不那么大的凉水开始冲洗刚刚被烫到的地方。
剧烈的疼痛虽然没有消失, 但确实很快起到了降温的作用，稍有减轻。
孟雪一边用冷水那边冲着脚面, 另一边赶快用手机搜索了一下被热水烫伤后的办法。上面确实说要先用凉水冲洗至少10分钟。
她冲了十分钟左右，但一旦停下就还是很痛。
要死要活的。
孟雪害怕得不行, 但又不敢直接将袜子脱下来，害怕自己做错一步会弄坏被烫伤的皮肤。
上面还说最好要在冷水中浸泡一段时间, 后续避免细菌感染最好还要用纱布包裹起来。有烫伤膏的话还要涂烫伤膏, 好让被烫伤处的皮肤好得更快些, 不会留疤。
孟雪一边觉得自己好倒霉，一边又一下子被这突发状况弄得头脑不清醒，慌张到乱了阵脚。
她记得上个月室友严欣说要自己蒸小笼包的时候好像用过医用纱布。不知道对方那边还有没有。
所以她冲了十几分钟的水之后便又一瘸一拐地跑到严欣的房间门口。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她住在这边这么久, 居然忘记了最近的医药店是不是24小时营业。也不知道严欣如果没有的话，自己叫个跑腿能有人接单么？……
她现在左脚一直都处于持续性的灼烧感中，很疼很疼。
孟雪强忍着左脚的不适敲了敲门。还好严欣现在在家里, 很快出来开了门。
她赶紧说：“欣宝, 我看你上次做小笼包用了那个纱布，你还有么？是医用纱布么？”
“啊？我没有了啊, 上次用的就是我之前剩下的，直接都用完了。”
“你怎么啦？怎么突然要用纱布？”对方问。
“我刚刚烧水没拿稳……不小心烫到了。”
孟雪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左脚。
“我的天啊, 那你……你怎么搞得这么严重啊！”严欣眼睛向下看了一下孟雪一瘸一拐地脚，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主要是整个袜子都湿了，一看被烫伤的地方就很大。
“你男朋友不就在隔壁么？他不是学医的么？家里肯定有吧？我让他过来给你看看。”严欣话音刚落就从孟雪身边跑了出去。
“诶，等下，你别去……”孟雪被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想要阻止。
但她行动不便，追上去不现实。没想到自己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就已经跑出去了。
自己跟梁沉景谈恋爱两个月了，室友们都知道。之前也从孟雪这里知道了一些有关梁沉景的信息，知道对方是法医，有医科背景。
但自己分手的事还没来得及跟她们说。严欣就下意识又想到了梁沉景，直接跑到隔壁去了。
……
完了。孟雪暗叫一声不好，心很快沉到了水底。
两个人分手了不说，梁沉景都已经把她删好友了啊。
现在严欣再去跟他讲自己手上的事，真的会很尴尬……
孟雪不止是替梁沉景尴尬，也替自己尴尬。
很难为情。
孟雪现在不止是左脚疼的让人难忍，背后也像是有很多蚂蚁在爬似的，浑身难受。
她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打了一盆干净的冷水，先将左脚放进去泡着。
她现在的左脚只要不放在凉水里泡着，或是没有被冷水冲洗，而是正常放在外面就会很痛很痛。
虽然放在冷水里只是降温的作用，但起码能稍微缓解一些疼痛感。
孟雪不敢把袜子直接脱下来，怕皮肤被烫伤后跟袜子的布料粘合在了一起。但又不知道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她俯下身，想顺着袜筒没有被烫伤的脚腕部分一点点掀开，看看脚背怎么样了。
不过她弯着腰，手指捏住左边袜筒湿漉漉的边缘想一点点卷下来，就听到门口有熟悉的脚步声传过来。
她停下动作，下意识转头向门口看去，正好看到梁沉景跟严欣过来。
因为知道不管梁沉景会不会过来，严欣都会过来找自己。所以刚刚孟雪没有关房间的门，而是敞开着的。以至于那两个人一从客厅那边过来就直接能看到她。
见到梁沉景的那一瞬间，孟雪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
她抬头的那一刻，不小心正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睛。
视线相撞，孟雪条件反射似的低下了头。
她原本就披散着的头发自然而然地垂落到脸侧，挡住了一部分余光里的视线。
心虚，非常的心虚。心虚之余又有很浓重的不知所措。
她坐在那里都能感到两人之间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压力。想到这儿，女孩儿自然放在身体两侧床面上的手，指尖不由得向掌心内收了收。
“刚烧开的水啊？！想想都疼。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要先把袜子脱掉啊？能不能脱啊？不会连着皮一起粘下来了吧……”
严欣很明显还是不知道两个人已经分手的事。一过来就跑到了孟雪旁边然后说。
孟雪坐在床上，头低得已经不能再低了。
但梁沉景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人从门口过来一直走到孟雪面前，很自然地后撤了一条腿，半蹲下，抬手轻放在孟雪的小腿处查看了一下情况。
当那人的手触碰到她小腿的时候，孟雪的心紧了一下。
梁沉景的手带着一点外面的寒气。即使只是轻微的触碰，她也能感到他隐而不发的力量感。
孟雪有点不好意思说话，只能抬起眼帘偷看了对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刚从外面回来。对方都没有换衣服。上半身是白衬衫，下面是西服裤子，黑色布洛克皮鞋。是他平时最常见的穿搭。
那人做事很快很有效率。只是大概看了一下情况，很快起身将带来的医药箱打开，拿了医用剪刀出来，一点点将孟雪左脚上的袜子剪开了。
对方没说话，只做事，孟雪就也不敢说话。
当袜子被剪开的时候，袜子跟脚面皮肤慢慢剥离的时候疼得孟雪几乎面目扭曲。只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在忍耐。
完全剪开后，那人将袜子放到旁边。
孟雪睁开眼，看到自己左脚脚面很大一片全部红掉了，被烫伤了很大一片。可能唯一庆幸的就是脚底没有被烫伤。
原本她肤色就比较白，红了的那一片就显得更加可怖。
“刚刚用冷水冲过了么？”他抬头问她。语气倒是正常，听不出有什么爱恨情仇。只是很正常的询问。
“嗯……弄了大概十分钟。”
孟雪一边回着，一边有将视线移到一边去，不太好意思看他。
她心虚。分手后还麻烦前任很不好。
虽然这不是她本意，但阴差阳错下现在已经这样了。弄得自己很难堪。没有办法面对他。
孟雪也很矛盾。
她又想他过来，又不想他过来。又期望能有机会再见到他，可见到又不知道能说什么。两人之间的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
"像现在这样放在凉水里多久了？"那人问她。
“大概五分钟吧。”孟雪咬了咬唇说。
梁沉景没再说话了。他只是将女孩儿被烫伤的那只左脚从盆里的冷水中轻拿出来，放在了自己膝盖上，靠近怀里的位置。
孟雪脚又疼，心里又紧张兮兮。
她看着梁沉景从医药箱里面拿了医用纱布然后被她一点点将她的左脚擦干，然后用干净柔软的无菌纱布包裹上。
对方动作很轻柔，没有弄疼到她，但又很有效率，不一会儿就包扎好了。
但整个过程很沉默，一言不发。
梁沉景包好后将她的脚平稳放到了干净的地方，随机起身拿了一个冰袋过来。孟雪看到包好了之后就往床上坐了坐，将两双腿都放到了床面上。
这时，男人俯下身将冰袋轻缓的放在了她刚刚被包扎好的地方。
虽然没说话，但孟雪不傻，很快明白过来对方让她做什么。很快接替了那人的手扶好了冰袋。
一切都弄好了。
梁沉景没再多说别的话，只嘱咐了一句不要沾水之后就收拾东西走了。
严欣等对方走了之后才忍不住问：“雪子，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啊？怎么感觉刚刚气氛这么压抑呢？还是我感觉错了？”
孟雪咬了下唇。
“我和他分手了。”她说。
“前几天刚刚分的，还没机会告诉你们。”
“啊？？分手了？那我刚刚……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们俩已经分手了。我要是知道肯定就不去叫他了……”
“没事。”孟雪摇了摇头。
“今天麻烦你了。厨房那里等下我先敷半个小时之后会过去收拾的。”她抬起头跟室友说。
“你还收拾什么啊？你都这样了……那个我一会儿去弄一下就好了。你就在床上待着先别动了。”
“嗯……那谢谢你了。”
“害，都是小事，不用客气。”严欣很爽快的摆了摆手出去了。临出去前还帮她带上了门。
房间内很快就只剩下孟雪自己。
孟雪因为左脚刚刚烫伤，做什么都不方便。只能保持着姿势坐在床上用冰袋敷着被烫伤的地方。期间室友又重新帮她烧了一壶水拿到房间里了，又问了她还有没有别的什么需要才走。
女孩儿自己坐在床上，一边拿着冰袋，脑海里一边回想起刚刚的场景来。
好几天都没见了，不知道梁沉景过得怎么样……
但不管怎么说，肯定比她要好吧？
孟雪一边冰敷着，不时右手抬起来摸一摸过来黏糊她的小咪。
她想到梁沉景，心里有种酸软感。
而这时，早就被关上了的房门被敲了敲。
“谁啊？直接进来吧。”她冲门口说。
门从外面被打开。严欣探过头进来，拿了一袋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递过来。
“刚刚你男朋友……哦不是，隔壁送过来的。应该是刚去的买的吧？我也不知道。”
“你看看吧，应该是你要用的药。”
“好，谢谢。”看着严欣走后，孟雪接过袋子打开。
袋子里面是崭新还未开封的一些医用纱布还有烫伤膏，以及一些冰袋。看起来应该是刚刚新买的。
除此之外，烫伤膏和纱布的包装外面都贴了便利贴，写了用法。
孟雪拿起来看了看，指尖不由得划过那些黑色字迹。
她认得梁沉景的字，是他写的没错。
虽然只是很正常的写了用法还有以后几天要注意的事项，没有其他别的东西，但孟雪还是心口酸软得不行。
袋子里除了被烫伤之后要用的东西和药品，还有一袋小熊软糖。
第78章
因为左脚被烫伤, 搬家的进程不得不放缓下来。就连去上课都被逼无奈改成了线上。
她左边的脚不能穿袜子，也不能穿鞋，每天就晃荡在外面。一旦触碰到东西或者有压迫力就会很疼, 像是要掉下来层皮似的。
孟雪每天擦药，被烫伤的地方始终红着, 跟周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后来慢慢的, 脚面被烫坏的那一部分皮肤开始红肿，剥离、脱落。虽然还是很疼, 但每天都有好转的迹象。之前的皮肤剥落，露出下面新长好的皮肤来。
看起来一切都在好转。
孟雪再次遇到梁沉景的那天, 已经是在被烫伤的那一周后。
她还是没办法穿袜子，会磨得新长出来的皮肤发疼。但后期为了快点好起来就要保证透气, 所以孟雪会穿能露出大部分脚面的船袜，每天就这么晃晃荡荡的在家里走。
平时买东西买菜买饭都是选能送上门的。只有那天她打包了一箱平时不怎么会用到的东西打算邮回家, 叫了快递员。
她昨晚就收拾好了东西, 定了早上八点的上门取件服务。
等快递员拿走, 怕弄脏屋里，要在外面帮忙封箱打包。
因为里面有易碎品，孟雪不放心, 干脆简单的穿了双拖鞋跟着快递员出来，看着对方弄上了防震的泡沫然后才封箱。
她送那人坐电梯下去。门刚关上一半，就听到不远处门关的声音。
孟雪后背紧了一下, 转过头就看到梁沉景刚好从他那边出来。女孩儿只瞥了一眼, 看到是梁沉景之后就赶快低下了头去。
她知道自己应该避开，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像是被固定住了, 腿脚一下子不听使唤。
但紧张和介意的都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梁沉景明显也看到她了，但是没有丝毫诧异跟犹豫, 就像看到陌生人一样，很自然的走了过来摁下了电梯的按键。
眼神流转间，他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脚。
但看起来只是不经意扫过。
孟雪有注意到，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动作很小幅度的把脚往腿后面藏了藏。
没有打招呼，也没有寒暄。
两个人就是像陌生人一样，等电梯。
孟雪默默地抬头看他。
梁沉景看着跟以前没什么变化，侧颜英俊矜贵。合身的西装搭配了一条比较活泼的浅色系领带，外面是黑色经典款的羊绒大衣，修身且慵懒。
看上去就年纪轻轻又家世显赫的样子，走路跟举止不疾不徐，慢条斯理。
但他气质很疏离，就好像这样的人眼里从没有别人，也极少会垂下眉眼看人。
梁沉景看上去就是那种，不应该属于任何女生，只适合独身的男人。
“那个……那天晚上麻烦你了。”孟雪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
因为对方已经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删掉了，孟雪这几天也没法通过文字去表达感谢。何况她没有脸去再申请添加好友，总觉得是自讨没趣，纯粹找虐而已。
作为一个不是那么合格的前任来说，不去打扰对方，做对方回忆里一个安静的“死人”或许才是最好的。
但像这样面对面遇到，什么都不说，显然也既尴尬又没有不礼貌。
针对那天晚上的叨扰跟麻烦，她确实应该谢谢他一下。
梁沉景没有跟室友提他们已经分手的事，没有不管她，只是默默过来处理完事情离开，也算是给她留了点儿颜面。
“因为比较突然，所以我那时候还没来得及跟她们说分手的事。”
“当时没来得及追上她，所以才会打扰到你……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已经跟她们说了我们分手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了。”孟雪解释说。
“以后绝对不会再麻烦你的。”
而这时，电梯到了。
梁沉景没有回她的话，而是径直进了电梯。
其实孟雪也不应该进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梁沉景没回答，心里一急就也一瘸一拐地跟着进去了。
对方要下到地下车库。但孟雪也没有特别要去的地方，只是跟着进来的，也就没有再按。
男人明显等了她一下，但见她没有按，似乎也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只不过依然报之以沉默。
他的沉默放大了孟雪的不安。
从事理上来说，她知道是自己先放弃的，有问题在先；但从情感上来说她又觉得很委屈，尤其是发现梁沉景这么快就能从中抽离并且像完全不认识她一样时，那种崩溃和失去感就会尤为明显。
“对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脑子里只剩下对不起。
梁沉景在记恨她吗？还是单纯的不在乎？她也搞不懂。
电梯缓缓下行。梁沉景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她知道他听到了，但对方就是不说话。或许这就是刻意的一种排斥跟疏远。
孟雪垂下头，鼻腔里像是被人挤了一个青柠檬，酸得往外冒眼泪。
虽然旁边是自己曾经很信任很亲近的人，但此时自己却是孤立无援的。
直到电梯已经下到了三楼，眼见着就快到地下车库，孟雪才在一片寂静中听到那人熟悉的声音。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要再为此纠结。”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也不值得你难过。”
“你还有很多喜欢你支持你的人，不要因为这个而辜负她们的喜欢。”
“好好照顾自己。”
梁沉景声音清澈，语气平静且温和。已经不像是孟雪刚提分手的那天那么冰冷绝情。
但他越是这样，孟雪心里的感觉就越痛。
他冰冷的时候起码说明他是在介意，在生气的。但现在这样反而像是彻底放下了。
梁沉景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看向她，不知道还以为是对着空气说的。但孟雪知道他是在跟她说。
这是，电梯已经到了指定的楼层，很快打开了。
梁沉景没有等她再回什么。电梯门打开后就自然而然的走了出去。
孟雪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心里一阵绞痛。
“我怎么好好照顾自己……”她心有不甘地跟了上去，反问。
因为特别想哭，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孟雪腿脚不方便走，以至于走路的姿势又有些滑稽。
“我的直觉果然没有错，你这个人就是很绝情。”她一边说着，眼泪一边在眼眶里打转转。
话音刚落，前面那个人的脚步很明显停在了原地。
“我绝情？”
梁沉景霍地转过身来看向她：“孟雪，分手是你选的，不是我。”
“我选的？是，看上去是我要分手，是我选择了拿钱走人。可是我只能这样啊。”
“你一直都在怪我，但从来都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上想过。”
孟雪的情绪点被梁沉景的态度整个击溃。
“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妈妈就不同意，就让你跟我分手。那时候你也是只说什么我不需要她的喜欢。但怎么可能呢？”
“所以从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很悲观，没有安全感。毕竟结婚跟谈恋爱不一样，我怎么知道你对我不是只随随便便谈几个月恋爱就分手？大部分人都是要考虑家长意见的吧？”
“而且那么多案例都证明既然家长一开始就不同意，最后结果大概率都是不好的。何况……何况她不同意的点也不是我努力就能改变的，是因为我们家世就不一样。”
“你跟我谈恋爱谈一年两年三年，觉得不爱了就分手了也可以继续去找其他女朋友，也不怕找不到。那我怎么办呢？你妈妈已经找到我了，我不想让任何人为难。既然早晚都会分手，还不如就早一点，可能走出来就也会快一些。”
“这一切不是我想选的，而是我没有办法只能这样。”
“可我不像你，我是个正常人，我是有感情的，我会感到难过会伤心，就跟所有人失恋的心情一样。”
“你可以这么快的完全从中脱离，不再因为这种感情而苦恼，可我不行。”
当孟雪说这些话的时候，梁沉景自始至终都站在对面看着她。沉黑色的眼神不动声色落在她身上，看着她崩溃，一鼓作气说了一连串的话出来。
“所以你想要我怎么做？”
半晌后，那人才开口。
“你既要钱，又要分手，还要我还像以前一样对你好。”
“孟雪，人总不能什么都要。”梁沉景回。
孟雪站在原地看向对方，听梁沉景说完这句话，有种强烈的无力感。
她忽然觉得说再多都没有意义了，很累。是她紧抓着一些东西不放，但其实也是自寻苦恼。
“那天晚上跟你分手之后就很后悔。”
“但现在不后悔了……你是没有感情的人。”
孟雪忽然想起自己跟甜栗子聊天时，对方自言自语说的话：
如果是爱一个人的话，真的会这么轻易不爱了么？
孟雪想，也许本身就只是好感，到不了那么深的爱的程度。何况所有的爱都是可以收回的，何况是像梁沉景这样薄情的人。
她不再看他，收回视线，随即抬手擦了擦眼睛。手指将眼睑下的泪水抹去，使得视野重新清新。
“你说得对，结束就是结束了。人总不能什么都要。”
她恋爱脑了。但梁沉景很清醒。
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将她从恋爱脑的泥淖里拉起来，让她变得清醒。
“祝你以后一切顺利吧。”她说。
孟雪本来想祝他感情顺利，尽早找到合适的人，但一想到这点心里就像装了石子，不情愿得要命，最后也没能说出口。
他让她感到难过，想要抓狂。那她希望大家都别好过。
梁沉景站在她对面，表情从平静变为有所松动。那人目光落在她身上，眉间蹙了蹙。
但孟雪无暇顾及。她不想再理这个人，转身往回走。
地下车库的电梯那里有单独的想房间一样的围栏，只不过没有门。孟雪往回走，也没有听到后面有跟上来的脚步声。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等到拐进角落时，孟雪正对着电梯，背靠着墙，身体才松懈下来。
她情绪很崩，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静一静。眼泪紧跟着不受控制的往下淌。整个人有一瞬间像是失去了主心骨，身体软的快要顺着滑下来。好在她手掌心向后，及时扶住了身后的墙面。
孟雪低着头，头发正常顺着脸侧披散下来，眼前是电梯门口干净的地面。
虽然是在地下，但头顶的灯光格外明亮，照在下方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白色光斑。
但下一秒，光斑被遮挡住。眼前是男人黑色的羊绒大衣。
孟雪睫毛颤了颤，身体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可背后就是墙，也没有地方可以退。
她还未反映得过来，身体就被人拥住，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梁沉景过来抱住了她，动作很轻，像是在拥抱一片雪花，将她的头放在她心口的位置。
孟雪鼻尖闻到他身上清冷而又熟悉的气息，心脏缩紧了一下。但也只是愣神片刻。
她很快反应过来，然后那一刻有一瞬间的逆反心理，不想跟他有身体接触，就想推开他。
她推了推他，但没有彻底推开。
梁沉景还是再一次抱住了她，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女孩的身体软绵绵，感觉很轻易就会从他怀里滑落。
其实梁沉景知道自己应该上班去的，应该现在就开车走。他清楚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但身体却做了不同的反应过来找到了她。
可能只是偶然出来，以至于她穿得很单薄，只是在家里穿的衣服。
他抱了抱她，右手抚上她的脸。
孟雪眼泪汪汪的，眼底澄明透亮，眼角很红，看起来可怜兮兮。
为什么狠心的人会难过？他不理解。
但事实是，先狠心的人也会难过。每个人都害怕自己被骗。
全面的信任他人才往往会被陷害，被背刺，被欺骗，甚至被利用得最惨。
亲情友情爱情都是如此。
但喜欢就是……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被骗，但还是甘愿被骗，愿意选择被骗。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嘴唇对着嘴唇。
她身上很香，唇瓣温温的，很软。
第79章
当唇上温润的感觉传来时, 孟雪睁大眼睛，忽然弄不懂现在的情况。
她在原地僵硬了两秒，稍稍清醒才推开梁沉景。
“你, 你干嘛亲我。”
孟雪本来还在一种浓度极高的悲伤中。但她的情绪又被梁沉景突如其来的折返跟吻所打断，一下子有些掉了节奏, 接不上了。
她一开始诧异, 脸一点点见了红，最后心底眼底又慢慢浮出被轻薄的愤怒。
毕竟已经分手了。何况彼此刚说过绝情的话, 闹得像要老死不相往来。但没想到梁沉景这样不按章法出牌。
亲吻原本应该是人类表达爱意，再不济也是欲望的途径。
他们是暧昧期, 或还是男女朋友的时候，他当然怎么亲她都可以。可是现在两个人都彻底分开了, 他前脚还刚说了彻底分开的话，现在又这样想亲就亲。好像她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附属品。
孟雪当然生气。
“想亲你。”他看着她说。
孟雪生气, 但又没办法直视梁沉景的眼睛。一看他就会心虚且方寸大乱。
她眼神始终看向旁边, 一边推开他一边想要离开。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抓住了她手臂, 直接将她带到了电梯里。
孟雪本身因为脚被烫伤的缘故，行动就有些不便。再加上力气小。梁沉景抓她手臂的时候，她能很明显感觉到一种完全强于自己的力道。
女孩儿睁大了眼。就这么两三秒的功夫, 就被稀里糊涂地带到了电梯里。
电梯很快扫脸识别，自动确认楼层上行。
“你干嘛？”孟雪又问了一遍梁沉景。
她抬头看到男人骨感分明流利的下颚线，看起来特别不好说话。而对方也确实无视了她的问题, 冷冰冰的沉默。
电梯很快到了两人所在的楼层。
门一开, 梁沉景就抓着孟雪手臂想要带她出去。但或许是考虑到她脚受伤，走不快的缘故。对方干脆俯身弯腰将她从膝盖处打横抱起。
孟雪的情绪原本还沉溺于伤心, 现在直接变成了隐隐的害怕。
她不知道梁沉景要干嘛。
那人一言不发地抱着他回了他那边，打开门进去将她放到沙发上。
进门时由于要开门, 以至于梁沉景暂时将她放下来了两秒。
孟雪趁此机会挣扎了一下。想从他旁边出去，可惜没成功。
他没给她走的机会，直接用身体拦住了去路，重新将她抱起，一直走到屋内将女孩儿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最后才回去关上了门。
“梁沉景你是不是有病，你到底要干嘛？”孟雪坐在沙发上忍不住问他。
她真的要生气了，淑女形象也不顾及，就是很大声的问他。
没想到即使这样梁沉景也不回话，就跟哑巴了一样。那人转身去关上了门回来，而后直冲着孟雪这边过来。
孟雪看他过来，心口紧了下。结果那人过来后直接后撤了一条腿，蹲在了她前面。有力的手掌从后面抓过她受伤的那只脚，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地方，仔细端详着。
孟雪睁大了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她被烫伤的部分现在还红着，不过已经好多了。目前正在长新的皮肤。
孟雪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斜下方的梁沉景。她很少以这个角度看他。自己在梁沉景上方，看到他浓密漆黑的发顶，前额处柔软的发，以及精致高挺的鼻弓。
她的脚腕被他抓在手心里。对方手掌大，手指白皙修长但很有力。脚腕处的皮肤能明显感觉男人虎口处的温热跟薄茧，让人不由精神绷紧。
他端详她受伤处的时候，她竟然心底浮起了一丝丝难为情。
“我按时擦药了，恢复得还可以。你……不用看了。”孟雪咬了咬唇，提醒他说。
“嗯。”
这人终于开了金口，虽然只是很简单的应了一声。
梁沉景看没什么问题后站了起来，说了句：“等我一下。”随后就转身从西服裤口袋里拿出手机，到外面的半露天花园阳台那边去了。
孟雪看着梁沉景过去，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她在客厅听不到梁沉景在打电话说什么，只能看到他身体的半个背影，干脆收回了视线。
孟雪打量了一下客厅周围。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梁沉景是很干净，摆东西又很有条理的人。一般什么东西就放在什么位置，很少会再有变动。
她正四周看了看。目光落在熟悉的一些地方和角落，触景生情，不由得想起了些之前他们还在一起时的事情来。难免有些伤感走神。
而这时，梁沉景打完电话回来了。
男人沉稳而又熟悉的脚步声将孟雪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
“谈谈吧。”
梁沉景走过来站在她对面。那人身形颀长，手里拿着刚刚打完电话的手机，目光沉静地注视过来。
“谈……谈什么？”孟雪一头雾水。
该讲的似乎已经都讲过了。两个人都说了对彼此不体面的话。虽然还算文明。但那些话又何尝不算另一种形式的撕破脸皮呢？
“刚刚不是还很多话想控诉我么？现在又没有了？”梁沉景问。
孟雪忽然失语。
她不知道梁沉景这样说是在阴阳怪气还是什么。但揣测不明白的话，干脆一律当成阴阳怪气好了。
她看向旁边，回避着对面的目光，尽量不去看他。
谁知梁沉景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手机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随后走过来在孟雪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坐在她旁边，但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沉默往往比争吵还要让人压力巨大。
孟雪在梁沉景旁边坐着，浑身不自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梁沉景家这边干嘛。像是陷入了一场漫长而又焦灼的战役。
想到对方的种种冷漠跟绝情，眼底就酸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梁沉景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母亲想要跟你见面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他问。
“告诉你又能改变什么……”孟雪哼出了气音，回道。
“所以你就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梁沉景回：“这件事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你没有选。”
“你明明可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跟我商量，一起来解决这个问题。可你没有。”
他声音平静，只是在叙述事情，没有夹杂责怪谁的意思。
“你直接就答应了拿钱跟我分手，不是么？”
“你刚刚说，我没有站在你的位置上想，那你有站在我的位置上想过你这么做是把我处于一种什么位置么？”
“……”
孟雪皱了皱眉，不吭声。
看吧。
她就知道梁沉景把她弄过来不是什么好事。闹了半天，最后还是怪她。一开始怪她不够过瘾，现在是专门长篇大论来讨伐她了。
但孟雪没法辩解。
她确实拿了钱，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梁沉景抓住这个点，无论怎么说她都没办法反驳。
她把头转到一边，避开梁沉景的视线。
“如果只是想跟我讨论这个谁对谁错就算了吧。我承认是我错了就好了，我不想争辩这个。”孟雪回。
“我就是贪心。什么都想要。又想要你喜欢我，又想要钱。”
“我就是贪心。”孟雪破罐破摔地说。
“你不去上班么？你还是去上班吧。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刚刚打电话已经交代完那边的事情了，今天先不用去局里。”梁沉景回。
“……”
孟雪吸了吸鼻子，不应声。主要是也不知道该回什么。
梁沉景等了她几秒，见她扭头不说话。只能补充道：“我没有说这是你的错。”
“有欲望不是什么需要羞耻的事。每个人都有欲望都会贪心，这很正常。”
“我也没有要求你一定要为了我什么都不要。”
“这不现实，对吧？”
“让你没有安全感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处理好我母亲和你之间关系也是我的问题。没有想到她会主动过去找你。”
“但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不如就好好谈一谈。”
“我确实不懂你的立场。但有些事就是你要告诉我我才能明白。”
“比如你不安全感的来源在哪里？是因为你说的我们家世不同，以及我母亲不同意这两点么？”
“也不是……”孟雪想了下，含糊的回。
这个问题很复杂。
“可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没有自信吧。”
“不知道你喜欢我哪里……我一直感觉你跟我在一起只是一时兴起，是因为喜欢听我唱歌。”
“你喜欢我，就像是喜欢会唱歌的小鸟……随时就可能不喜欢了。”
孟雪想了想，然后回。
“而且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会唱歌的小鸟啊。你可能今天喜欢小鸟了，明天又去喜欢小绵羊小猫咪小兔子小孔雀了啊……”
她糊里糊涂的说。说完才觉得自己的比喻似乎有点二里二气。
她知道自己不是谁的小鸟，她是自己，也不想去讨好谁。但却又觉得在这段感情里，这样形容很贴切。
梁沉景听完后没回答，只是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回复。
“那你呢？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喜欢我哪里？”
他问了她一个新的问题。
“我喜欢你长得帅，身材好，有钱，声音好听。”
孟雪很诚实地说，顺便很大胆的补充了一句：“跟你在一起就是想睡你，占你便宜。”
“所以……”
梁沉景皱了皱眉，声音顿了一下：“你觉得我的喜欢跟你的喜欢有什么区别？”他问。
“当然不一样啊！”
孟雪转过头看着他，振振有词：“你看，你喜欢我唱歌好听，我就会给你唱歌让你开心啊。但是我想睡你，你又从来都没有让我睡过。”
“我愿意付出你喜欢的点带给你情绪价值，但是你都没有这样回馈给我。”
“一点儿都不公平。”
“……”
梁沉景看着她，眉头蹙了蹙，像是不解，以至于一下子没了方向。
“你想怎么睡？”他问。
第80章
梁沉景为什么问我？他不才是男的么？不是应该比她更懂吗？
孟雪睁大眼睛看了他一下, 内心腹诽，也觉得害羞。
她脸颊微微发热，很快转过头, 小声说了句：“我不想理你。”
“又不想理我了。”梁沉景轻笑了声。
“我记得之前就有跟你说过，在我看来感情没有很多的区分。”
“不管是喜欢什么, 只要是想要跟对方在一起相处, 享受跟对方在一起的时间就是喜欢。至于其他又何必分的那么清楚。”
“性是爱到达一定浓度后自然而然的结果。如果性很随意，那他的爱就很廉价, 不是么。”
“……”
孟雪被梁沉景说得都无语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讲什么好。
“好了好了，你少教育我。”
“我不想听你那一套, 而且我又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很随意……”孟雪脸红了红，扭过头看向一边小声说。
虽然孟雪也比较认同对方刚刚说的观点。但要是按梁沉景这么讲, 性是爱意到一定程度时的表达。那不就正好说明他对她的感情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吗？
梁沉景看到她沉默了，张开手要过来抱她。
孟雪却往旁边坐了坐, 无声避开。
“每次跟你说这个你都有一大堆道理等着我。我才不想听。你不想做的话就别勾引我。”孟雪继续不顾形象的胡言乱语。
“我……我勾引你？”
可能是孟雪过于语出惊人。以至于梁沉景都愣了一下。
脸上有百年难得一见的惊讶表情。
他看着她, 眼睛睁大了些。
“对！你的存在就是勾引我, 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好了。”孟雪越说心里越烦躁，越说越气。
从梁沉景的角度看过去，孟雪就像一只河豚。自己把自己气得整个充气起来像一个球。里面气太多, 快把自己气炸了。
他忍俊不禁，一时笑出了声。
“你还真是可爱。”
……
果然。梁沉景并没有把她说的话当真，只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孟雪觉得自己就算杀人放火了, 梁沉景可能都觉得可爱。
也是够离谱的。
孟雪没接话, 对方也就没把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
两人之间沉默了几秒。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旁边的男人冷不丁的问她
“所以那些钱你打算怎么处理？”
孟雪原本心情已经好多了。自从自己指责了对方一通之后，这几天来压抑的氛围似乎总算找到了突破口。甚至有那么几秒钟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但没想到梁沉景这么快就把回旋镖递了回来。
无论是处于什么原因, 自己收了钱跟梁沉景分手的这件事不好就是不好。
她一下又没了道理，仿佛没有了可依仗的东西, 气势就弱了下来，变得渺小至极。
“没动呢……”
孟雪小声回，话说的很快。
她说完偷偷侧过头，试图打量梁沉景。但由于对方正在看着她。一下子瞥到梁沉景漆黑探究的视线，孟雪就会快转回了头来。
心虚。
自己拿钱就走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后来有一天还要这样心平气和坐下来跟梁沉景谈话。
贪财的她和恋爱脑的她仿佛是完全两种人。
各自出来占据她的大脑一会儿又一会儿。时而可以兼容，时而又不能。
梁沉景不理她的时候，她难过，患得患失。
但梁沉景像现在这样平静的坐在她旁边，提起分手这件事时，她又会有强烈做错事的心虚感。
对方说的没错，她确实什么都想要。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什么都要啊！
“你很生气么？”
“因为……我收了你妈妈的钱跟你分手。”过了一会儿，孟雪终于鼓起勇气问他。
但她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就不应该问。
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肯定生气啊。
“你说呢？”那人平静地看着她问。
“对不起……”孟雪抿了抿唇说。
虽然这三个字她已经说过好几次了。
气氛一下子降低到冰点，周围的空气都要凝固了。
“其实你应该知道，我跟家里关系没有那么亲近，也习惯了这样。”
过了一会儿，梁沉景回。语气平静。
“对我自己来说是习惯离家远一些。”
“但孟雪你知道么。在你没有跟她见面之前我申请了跨市调动。”
“想着这样你就不用两边来回跑。我们也可以直接在沪市那边成家。”
梁沉景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
“没想到我刚申请完，准备等你回来的时候再告诉你。可惜还没等你回来就接到了我母亲的电话。”
“她说你甚至都没有犹豫，也没有讨价还价。要了钱之后就直接同意跟我分手。”
“你知道当时我有一种什么感觉么？”他问。
孟雪心口抽痛了痛。
她看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什么立场上安慰。
她只能摇了摇头。
“就是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回。
“你刚刚说我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过。其实我也想知道，你在跟我母亲谈的时候在想什么。”
“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梁沉景问。
“我在你眼里就只值五百万。哦不对，是还不如五百万。”他说。
“我不是故意的啊……”孟雪低下头，喃喃。
她没有辩解的余地，也瞎编不出理由。事到如今只能服软。
“我没有故意想让你难过。”
“我……是觉得既然早晚都会分开，趁着我们感情还没有那么深的时候分开，或许更好一些吧。”
“相处一年两年，甚至四年五年以上再分手才会更难割舍。”她低着头小声说。
“对不起。但我真的害怕到最后什么都没有。”
“或许对你来说无所谓。”
“可我觉得我的时间，我的青春，还有我所有的精力和情绪都很宝贵。我不想浪费掉它们……”
“想要谈稳定长远的恋爱。两个人一起努力，可以结婚的那种。”
“是啊。”
梁沉景笑着，嘴上说着肯定的话，可实际却摇了摇头。
“谁不是呢？”
“我们难道不是么？还是只是在我眼里是，在你眼里不是。”
“你觉得我们没有未来，现在容易割舍。所以这么轻易的就做了放弃的决定，跟我分手。那现在呢？”
“好，我听你的。分手，不再联系。跟你一样当断就断。你又觉得我绝情？”
“那你到底希望我怎么样？”梁沉景问。
听梁沉景这么说，孟雪也确实觉得自己有些离谱。
可她控制不了自己。
谁愿意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冷冰冰呢？
孟雪坐立难安，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着又放开。身上压力大到离谱。
明明刚刚说话的时候梁沉景态度还挺温和的。但是现在说到这个问题，对方的态度很明显强硬激烈了起来。
看来他的确是被她气得不轻。
说是坐下来好好谈。但现在好像是两个人互相在讲自己不满意的点……
“那你现在很恨我吗？”她不抱希望地问。
那人沉默了一下。似乎真的有在思考这个问题，半晌才回：
“我不知道。”
对方的声音传过来，孟雪的心很快沉了下去。
“或许有，或许没有。”梁沉景说。
“别这样嘛……”
孟雪自知理亏，说话语气都软了下来。她确实心里也不舒服。
尤其是梁沉景说到他之前准备调岗的时候，孟雪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伤了下。
她小心地抬起眼帘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倾身过去抱住了男人的腰，脸颊贴过去靠着他的胸膛。
对方倒是没拒绝，没推开。
“别生气。你刚刚还亲我了呢……我都让你亲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孟雪嘀嘀咕咕地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好撒娇卖萌。
但很明显，这一招对梁沉景就是极受用的。
那人没说话，但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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