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怪为师总是说你。”楚观风道,“三月后便要举行仙盟大会,你当初在众长老面前夸下海口,口口声声要淘汰天有涯弟子燕回跻身前十,可你现在寸功未立,连参赛的资格都还没有,你让为师怎么放心得下?”
仙盟大会,楚青檀有印象。在原书设定里,它算得上是整个仙盟最浩大的比试,三年一度,各门各派都会派出弟子参加,弟子之间抽签比试,分单人赛和群体赛,以积分累计胜点,最后进行排名。
大会只限二十五岁以下的弟子参加,他们代表了整个门派里最嫩那一茬弟子的资质,某种程度上也决定了各门派在修真界的地位排名,所以很受重视。排名前十的弟子能得到丰厚奖励,第一名的奖励更是令人咂舌。
没记错的话,男主就是在此次大会中成为魁首,得到了一颗蛋,所有人都在嘲讽男主白忙活一场,谁也不知道那颗蛋孵化之后是神级灵宠,其价值比所有奖励叠加还要珍贵,男主的实力直接飞跃上另一个层级。
而对于楚青檀来说,只要男主能成为魁首取得灵蛋,就意味着他的任务进度往前推进了一大截。
思及此,他信心满满对楚观风保证:“师尊放心,今年的魁首一定出在咱们玉清境。”剧情就是这么写的。
楚观风:“哼,但愿如此。”
不过楚青檀还记得方才楚观风说自己没有参赛资格的话,于是又道:“可我堂堂玉清境掌门亲传弟子,怎会没有参赛资格?师尊你莫不是让外面那些人看扁了?”
楚观风简直想掀开他的天灵盖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闭了闭眼,按捺住怒意没有发作,“你已经是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为师平日里告诫你的那些话,你全都当耳旁风是吗?”
楚青檀发誓:“师尊再说最后一次,这次我保证,一字一句牢记于心。”
他这么认真,倒让人无力发怒了,楚观风像个泄了气的气球,靠上椅背满身疲惫,再次重复:“仙盟大会并非来者不拒,即便是满足参赛条件的弟子,也需要先完成仙盟委派的任务才有参赛资格,否则任凭你是谁也无法上场。”
也就是说,光有修为没用,还得有实打实的战绩,这条规定专门限制那些靠着厚实家底、用灵丹妙药强推上去的僵尸号。
——例如楚青檀这种。
和他同等境界修为的修士,大多是历经艰险,闯过数重秘境,解决过数不清的妖乱,才得以在这个水平站稳脚跟。哪像楚青檀,长这么大,出宗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楚观风知道自家弟弟是个什么德行,让他独自完成任务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不久前他途径祁山城,那里正好是仙盟某个任务所在之处,任务不难,他在旁边还能协助一二,将任务应付过去了便罢。可这逆徒,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连个回信也没有,他作为掌门不可在外久留,最后揣了一肚子气回宗算账。
楚青檀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弄丢了完成任务的机会,不过这仙盟大会他是非去不可的,不仅要去,还得带上晏归尘一起去。白给的机会没有了,他们只能再去找别的任务。
得知他要带晏归尘一起,楚观风倒是诧异一瞬:“你素日不是不愿与他待在一处么?”
楚青檀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我想通了。我这个做师兄的总不能真与他计较太多,总归是同门。”
楚观风半个字都不信,要说计较,楚青檀都和晏归尘计较十几年了,怎么可能忽然想通。不过小辈之间的事他向来不插手,他这个弟弟性格是顽劣了些,但本性不坏,不至于真对同门师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来。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楚青檀道:“师尊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正要转身,便听楚观风道:“等等。”
他从乾坤袖里拿出一个小包袱,摊在桌案上打开,里面是各种楚青檀没见过的珍奇玩意儿。
“此次出行,为师为你寻来不少东西。这是昆州青龙砚、这是展延墨,你个性浮躁,平日多写字可锤炼心性。这是金丝如意软甲,可挡大乘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你贴身穿着,行走在外也好让为师放心些。还有这个归元丹……”
楚观风絮絮叨叨,将自己一路上为楚青檀寻到的各种好东西都说了个遍,全然不似平常寡言少语的模样。这一刻他并不是仙风道骨的灵墟仙尊,也不是位高权重的玉清境掌门,甚至不是传道授业的师尊,而只是一个关心弟弟的兄长。对于楚青檀,他已经做到了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楚青檀认真听着,不知不觉视线落在楚观风清浅淡漠的眉眼上,等他说完,正正经经道:“谢谢哥。”
楚观风难得愣神,他才反应过来,弟弟头一次完整地听完了他说的话。没有打岔,没有顶嘴,没有不耐烦。
他常年冷硬的嘴角动了动,不自觉想要上扬。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他立刻攥拳置于唇边:“咳咳!说了多少次,宗门内不许叫哥,要唤我师尊。”
楚青檀笑眯眯拱手:“好的师尊。”
空手进云上宫,出来却拿了一大包东西,楚青檀此行可谓是收获颇丰。
楚观风给的东西不少,但楚青檀真正能用上的却是不多,他对那些诗啊画啊的风雅之事没有兴趣,保命的珍贵法器呢,库房里要多少有多少,从来也无用武之地,堆积起来都快通货膨胀了。
其中最引他注意的是一把剑,名为螭吟,剑身修长,通体遍布青色鳞片,碧鞘银刃,削铁如泥,出鞘时似有青龙长啸,是柄不可多得的灵剑。
灵剑虽好,但楚青檀的自己的本命剑“护花”亦是剑中极品,并不比螭吟差。他只是莫名觉得这螭吟剑与晏归尘很搭,漂亮又不失锋芒。
按理说,玉清境弟子们在结丹之时就应该入剑冢挑选自己的本命灵剑,可由于原身从旁作梗,晏归尘没能获得进入剑冢的机会,至今都没能得到属于自己的灵剑。
如今看来,眼前这把螭吟剑倒不如交给晏归尘,就当是他送男主的新手大礼包。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叹气,前些日子他故意将《纯阳十三式》送到晏归尘眼皮子底下,还让他住在寝殿里,就是希望他趁此机会偷学,将这上好的功法收为己用。可连日以来,晏归尘来来去去,目下无尘,竟是一点动念的心思都没有。
三天了,他就真的只是在老老实实养伤,将楚青檀的命令贯彻到底。
功法的事情还没搞定,要怎么将这把灵剑送出去又成了难事。
楚青檀心里琢磨着办法,不知不觉路过萃英阁,萃英阁乃是玉清境内门弟子居所,如果楚青檀不是掌门亲传,那么现如今就应该住在这里。
萃英阁距离他的沐云轩距离十分遥远,他却发现有个熟悉的白色身影从萃英阁小道旁一闪而过。
是晏归尘。
他来这里做什么?
楚青檀脚步一转,想也没想便跟了上去。他远远缀在晏归尘身后,隔着数十米的距离,既不会让对方发现端倪,又不至于离得太远导致跟丢。
积雪越来越厚,雪面平整没有脚印,一看就甚少有人走。脚下道路越走越偏僻,周围景色越来越荒芜,楚青檀从来不知道玉清境内还有这样荒凉的地方。
走了不知多久,晏归尘停在一处草屋前。
说是草屋都算抬举它,那根本就是用几个木桩子和几块草皮拼接而成的破草棚子,草皮在寒风中掀掀落落,好不凄凉,怕是来场稍微大点的雪,就能将它彻底压垮。
楚青檀的心头涌上一阵不祥的荒谬感。
这地方,不会就是晏归尘之前的住处吧?
没人能回答他的猜想,晏归尘并没有进门,而是一路绕到屋后,屋后长着整整齐齐一排矮小的绿植,尽头是个半人高的草堆。晏归尘小心跨过那些绿植,一点点拂去草堆上的积雪,待到积雪清理干净了,他轻轻掀开草堆,露出下面几团洁白的棉絮。
一对尖尖的耳朵从棉絮里探出来,接着是一个圆圆的脑袋,然后是整个身子,一只狸花猫钻了出来,一看到晏归尘便奶声奶气地叫开了,两只小爪子急切地扒拉他的衣摆。
晏归尘半蹲下身子,先是捏了捏它尖尖的耳朵,随后拿出了自己藏在衣袖里的糕点,掰碎了放在掌中递过去,小奶猫立刻踩进他的手心咕噜咕噜吃了起来。
它看上去才断奶不久,耳朵缺了一块,尾巴也断了一截,但晏归尘将它养得很好,毛色鲜亮又干净,叫声清脆,鼻尖和爪垫都是粉粉嫩嫩的。
晏归尘一动不动垂眸看着小家伙,乌发被清风撩起又落下,神色安静又平和,难得放松了下来。
楚青檀隐在暗处,见晏归尘喂这小猫吃完了糕点,又捧了碎雪在手心,用体温化开之后让它喝水,才知道对方不辞辛苦从沐云轩赶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为了什么,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人……自己的路都走得磕磕绊绊,还想着替小动物撑伞呢。
他就当作没看见好了。
楚青檀正要离去,忽然听闻一阵脚步声,声音大概有四五人,脚步纷乱,将积雪踩得咯吱作响,直直地朝着草棚的方向而来。
“师妹,你是不是听错了,这冰天雪地的,流浪猫早都被冻死了,哪里会有猫叫声?”
“真的,我没听错,一定有,就在附近。咱们再好好找找嘛,能找到的……”
“好好好,师兄陪你找。你们几个,快跟上!”
几个弟子的说话声渐渐接近,大概率会与晏归尘碰上,楚青檀索性不走了,靠在树旁远远观望。
首先出现的是名女弟子,二八年华,长裙飘飘,身上罩着件鹅黄色小马甲,手里捧着暖炉,面容娇俏可爱,美目流转,这里瞧瞧那边看看,脚步轻巧,像只灵动的小鹿。
“师妹你走慢点,这周围都是树丛,当心踩到蛇!”
身穿灰色道袍的弟子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她身后,发冠骄傲地竖在头顶上,一丝不苟。楚青檀眼尖地发现他身上挂着戒律堂的腰牌,看样子品阶不低。
洛明珠回头做了个鬼脸:“师兄休想骗我,你当我不知道么,这么冷的天,蛇都冬眠了,哪里会出来咬人?快跟上跟上!”
聂文远无奈:“就算没有蛇,也总该有别的东西,谨慎一些总是好的。你可是师尊的心头宝,万一受伤了我怎么向师尊交待?”
洛明珠哼一声:“少拿师尊压我,我才不怕呢……欸,师兄你听——”
不远处是一处寒酸的破草屋,循着细声细气的猫叫声,她一溜烟窜到草屋背后,忽然发出惊叫。聂文远心头一紧,连忙冲上去:“师妹你没事吧!”
只见洛明珠紧紧抱着手炉,两眼放光:“哇,真的是小奶猫!好可爱哦!”
可屋后不仅有猫,还有抱着猫的主人。聂文远原本还算有礼:“这位师弟……”
然而等眼前之人抬起头,认出他的身份之后,聂文远的脸色立即转阴,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小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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