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江夜还在看手机。他新下了个美图软件,正在给他刚才抓拍的音音照片修图。先试试这个兔耳朵滤镜,好乖……这个猫耳看上去也挺搭。都来一份,到时候发在朋友圈里。
他突然抬头,皱了皱眉。
他能闻到,某种诡秘的气息正在快速扩散。
没有管还打着石膏的腿,江夜下了床,走到病房的窗边。向外望去,一场茫茫大雾降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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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雾怎么会这么大啊?
虞音开着车,被困在马路上。
如牛奶般稠密的雾气笼罩在他的视野里,临近的车辆,都成了一个个浅淡的影子。
周围变得好安静,过于安静了。马路上的喧嚣声,那些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轮胎驶过地面的摩擦声、鸣笛声,还有从路边传来的商店的喇叭声、行人说话声,都听不见了。就像被大雾吞噬了一样。
明明行驶在早高峰的魔都市区,整个世界里却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虞音的脑海中,陡然浮现出“寂静岭”三个字。
心跳略微加快,他深呼吸两下,心想,别自己吓唬自己,那只是创作出来的故事罢了。
“叮”的一声,微信响了。
虞音看了一眼锁屏上的弹窗。
江夜:往前开,别回头。
接下来又是一条。
江夜:一直往前开,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停下来,有东西拦路,就直接撞过去。
虞音没忍住,拿起手机回复:有人拦在前面也撞上去吗?你是想让我当法外狂徒啊。
江夜:你看见的不一定是人。不管大雾中有谁叫你都不要应答,更不要让他上车,除了我以外。你可以完全相信我,只有我绝对不会害你。
江夜:听我的,音音。
虞音:“……”
好奇怪,这场大雾来得奇怪,江夜的微信内容也奇怪。不,这已经是诡异的程度了。
我不会还在做噩梦吧,最近也没有看鬼片啊?
虞音放下手机,默默地掐了一把手心。
疼。
他只能以龟速继续往前开。本来还想调个头,开回医院去呢,江夜又不让他回去。
开着开着,虞音看见左前方有辆轿车停在马路中央,似乎抛锚了,车门大敞着,但是看不清司机还在不在车里。
虞音开过去时,听见了一阵从寂静深处传出的,骨肉碎裂声与某种生物大口咀嚼的声音。
一定要打个不那么血腥的比方的话,植物大战僵尸游戏里面的食人花嚼僵尸,就是这种声音。
该不会……虞音阻止了自己往最恐怖的那个方向想下去。他看了眼手机,显示没有信号,就绝了报警的想法,接着向前行驶。
既然这里没有信号,是不是也收不到江夜的微信了?虞音又想道。
他单手轻扶方向盘,用另一只手给江夜发了条消息。
虞音:在吗。
等了一下,对面没回。
虞音:快吱一声。
几分钟后,微信上依然寂静。
一丝心慌浮起,虞音的呼吸有些乱了。江夜不可能不理他,以往自己这么说了,一连回复好几声“在呀”“吱吱吱”再发十几个表情包才是江夜的风格。
他强行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发现就在他发消息的时候,雾气好像消散了些许,能看到马路边的商店招牌和行人了。
“虞音,虞音!这么巧吗,正好捎我一程去公司。”前方,同事小王在路边朝他招手。小王穿着一套运动服和跑鞋,还拎着一袋豆浆油条,似乎刚刚晨跑完,买了早饭。
虞音看了一眼车机的导航地图,地图上转着圈圈,根本刷新不出来。不过按照车速估计,确实开到了小王家住的小区附近。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小王跟往日里的样子没有丝毫差别,脸上挂着笑容,拎着早饭朝他的车跑了过来。
是顺路,又是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没有任何道理拒绝搭车吧?
虞音默默地踩下油门,同时打下方向盘,避开了小王。他决定听江夜在微信上对他说的话。
如果是自己神经过敏,之后到了公司就跟小王道歉吧。
毕竟自己有罹患抑郁症、分不清幻觉与现实的病史,偶尔做点不近人情的怪事也……会被原谅的。
加速之后,小王很快就被抛在了身后。
“小音啊,我们来看你了,先把我们送回家吧,行李挺沉的。你急着去上班吗?”前方的岔路边,又出现了虞音的父母。
二老满脸慈爱地望着虞音,还拉着一只硕大的红色行李箱。通常行李箱里除了他俩的少量换洗衣服、手机充电器什么的,剩余的空间都会塞满家乡的特产。进了家门以后,这些特产又会把虞音的冰箱全部塞满。为了不放坏,虞音只能在一两个月里减少外食,不点外卖,加紧把这些特产吃完。
之前家里还住着江夜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吃,倒是很快就能吃掉了。江夜对他老家的特产,汤圆、肉粽、雪菜、杨梅什么的都接受度良好,还说骚话说他可以当虞家的赘婿——不过江夜本来就不怎么挑食。
虞音收回思绪,再次打方向盘,从自家父母的旁边越了过去。
不对劲。父母来看他之前,不可能不跟他说。而且,以老一辈人的观念,到了上班点,父母宁可自己打网约车,也不想影响他上班,怕他迟到了被公司领导说。
所以是假的。
……要是判断错误,自己就真成了带孝子了。
又在浓雾里开了一段时间,马路上的车流,似乎变得愈发稀疏。
“音音。”这时,路边出现了江夜的身影,同时传来了他那熟悉的、带笑的声音。
虞音放缓了车速。
“音音,我是来保护你的,让我上车。”江夜朝他的车走了过来,一步步走得又快又稳,完全不像是腿上还打了石膏的样子。
“音音,开门呀。”他走到缓行的车边,敲了敲车窗。
虞音与他四目相对,呼吸突然停顿,心脏也仿佛顿了一拍——
江夜的颈项上,远看似乎是挂了一条样式夸张的黑色毛衣链的东西,其实是一根穿过锁骨的粗大铁链,隐约从结痂的皮肤底下渗出血液,不知该有多疼,而他还在若无其事地微笑。自己离开病房的时候,他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伤口已经结痂,那根铁链也不像是刚刚才栓上的。
浓雾中所遇到的人里,他是最不正常的一个。
第一眼就能看出很不对劲。
“音音?”
江夜说,可以完全相信他,只有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是吗?
虞音踩住刹车,停车了,打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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